104 苦心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太后并不再瞒他,笑道:“你小舅,奕扬。”
望着母后,楚昊宇一脸吃惊,脱口问道:“小舅?母后,你是说我那未见过的小舅?”
点点头,太后轻笑了声,道:“你还真没见过奕扬,不说你,就是母后也有十几年没见他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开国时候,他随父亲一同前来观看你父皇登基大典,自此以后,母后再没见过他。”
说到这里,太后似陷入回忆之中,缓声说道:“奕扬跟你一样排行最小,也最贪玩,不过他胆子可比你大多了,年幼时候就经常跑出去玩……”
听母后说自己胆子小,楚昊宇顿时不乐意了,直接将母后的话打断,仰头说道:“我胆子怎么就小了,小时候不也经常偷偷跑出宫玩?”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太后不由乐了,点头笑道:“是,你小子胆子是不小,不过,你真以为你那些小把戏瞒得过众人?每次你出宫,你父皇都命天卫高手保护你,生恐你出意外。”
顿时,楚昊宇不由愣了下,望去的目光充满不敢相信,自己最得意的事情,难道在他们看来就是小把戏?这刻,楚昊宇几乎是目惊口呆的望着母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口问道:“当真?”
满是笑意的望着楚昊宇,太后开口说道:“皇宫重地,防卫极严,你又是个小调皮,我们怎么能放心,所以天枫专门命人看护你,你说呢?”
楚昊宇又是一愣,随即便没好气的说道:“尽让你们看笑话呢,哼!”不满的轻哼声中,楚昊宇接着又道:“母后,你还是说小舅吧!”
脸上虽然含笑,太后却是接着刚才说道:“奕扬打小就不安分,整日在庄子里惹事生非,稍大一点就想着闯荡江湖,十三四岁时候还真跑了出去,一个人闯荡江湖。那时候可不像现在,是乱世,他一个人在外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人倒是稳重许多。回家后再没了小时候的调皮,而是吃喝享乐起来,最后越来越精,有段时间,为了一顿美食一件珍品甚至一处美景,奕扬甚至不惜跋涉千里。”
看母后稍顿,楚昊宇立即插嘴问道:“真的?”
太后点头说道:“是,不过这些年他的性子倒收敛不少,不再追求新奇事物,懂得享受平淡生活,所以,娘亲让他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玩。”
楚昊宇本来听得挺有趣,可后面的话却是似懂非懂,不由问道:“母后,那我这小舅,现在还好玩吗?”
太后并不回答反而问道:“小七,娘亲问你,什么才是玩儿?”说到这里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接着又道:“千万别跟娘说,玩就是捉弄人。”
虽然清楚母后的问题没有这么简单,楚昊宇还是不假思索的答道:“玩就是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吃喝玩乐呗!”看母后摇头,楚昊宇不由问道:“难道不是这样?”
轻叹了口气,太后摇头说道:“小时候真是太过由着你的性子了!”叹息声中,太后将手腕上念珠取了下来,问道:“小七,你能看出这是什么珠子吗?”
紫褐色的珠子并不大,然而二十一颗珠子上却是雕刻了二十一个形态各异的佛像,每尊佛像形态鲜明、模样逼真,一看就是由能工巧匠雕刻而成,除此之外,楚昊宇真看不出什么来。
看楚昊宇摇头不语,太后开口说道:“娘亲信佛,也喜欢这些东西,很多人就费尽心思送各种各样的佛道用品来讨娘亲的喜欢,不过,除了这串念珠,其他都给娘亲收起来了。”
当太后的话落下,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我知道,慈宁宫库房里面有很多佛像、佛珠,只有这串念珠,娘亲你带了十几年,有什么特别吗?”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拿起佛珠仔细把玩着。
太后点了点头,道:“佛珠是紫檀木做成,紫檀木坚硬而且轻,娘亲年纪大了,带着更趁手。念珠一共二十一颗,系绳是粗麻,由一百零八根捻织而成,而不管二十一还是一百单八,在佛家都有寓意。”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笑道:“没想到一串小小的念珠里面也有这么多道道。”
接过楚昊宇递来念珠,太后继续说道:“信则诚,现在娘亲捻动念珠时候,会很快安静下来。”说到这里,太后又道:“小七,把你腰间的玉佩取下来。”
虽有疑惑,楚昊宇还是照着做了,双手将玉佩送到母后手中。
拿起玉佩,太后单手拎起且在阳光下晃动着,开口问道:“小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玉吗?”
“羊脂玉啊!”楚昊宇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而且说完后更是颇为不满的说道:“娘亲,你就是考我,也别拿这么简单的问题好不好,仿佛你家小七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
虽失声笑了出来,太后却是点头说道:“好、好,娘亲记住了。天下玉石,以羊脂玉、岫玉、独山玉、绿松石为最,小七你能分辨出来吗?说出每种玉的特征、辨别出高下吗?”
楚昊宇确实分辨不出来,沉默片刻出口反驳道:“我又不喜欢玉石,干嘛要分辨这个?”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太后放下羊脂玉佩,望着楚昊宇说道:“刚才你还说喜欢玩,玉石古玩都不会分辨,如何敢说玩?”
说到这里,太后更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吃喝玩乐,对于吃,你自小锦衣玉食惯了,这个吃可算是勉强过关。喝,你不懂品酒,至于茶道,更不要说了。玩,古玩字画,你只是见得多然而并不精通,你府里这些玩意,那件都是价值连城,可在你眼中也就是一装饰罢了!乐,声色歌舞,在宫里时候你还太小,年岁稍大一点就入山为你父皇守孝,几乎也是一窍不通。”
再次顿了下,太后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提高了声音问道:“小七,你告诉娘亲,对于玩,你究竟会那个?何况,这些都是死物,你最喜欢捉弄人,懂人心吗?”
顿时,楚昊宇给母后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不满的开口说道:“母后,你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是专门来敲打我的吧!”
看到楚昊宇委屈的模样,太后脸色已经缓了下来,叹道:“都怪娘亲对你太多娇宠,结果现在你什么都不会,便是武道一途,你也只是当着玩玩。”叹息声中,太后突然开口问道:“小七,你可知道你父皇为何将七星剑交给你吗,而且还是在封王大典上当着楚氏族人和朝廷重臣的面?”
这次,楚昊宇倒是点点头,张口说道:“知道,父皇想我能够专心武道,将来在武道一途上有所突破。”
太后轻嗯了一声,却是再次问道:“那你知道娘亲为何要将奕扬找来,让他教你吃喝玩乐吗?”
听母后如此说来,楚昊宇是真有些疑惑,望去的眼中充满不解,张口问道:“母后,这是为何呢?”
望着楚昊宇,太后眼中尽是慈祥,缓声说道:“经历,母后想让你多些生活阅历。”
看楚昊宇愣了下,太后解释道:“武道一途,你不及弱冠之年就迈入先天境界,然而欲速则不达,何况你还是在心神失守时候被楚达用内力强行冲开任督二脉。娘亲虽不曾习武,也知道其中凶险,以后练武时候,务必小心。”
“先天之后,是天人境、宗师境,想要突破,需要的不仅是武道修为,更需要的心境,而心境,需要的是人生阅历。你这两年入山守孝,虽说懂事不少,然而整日与山林为伍,怕你也只顾着玩了!”稍顿了下后,太后接着又道:“昊俨之所以让你陷入险境,就是想你在生死一瞬有所感悟,可惜你小子,唉……”
听母后又提到武试上陷入危局的情形,楚昊宇眉头轻皱,张口说道:“母后,那一刻,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母后你,至于感想,我当时也没什么遗憾、后悔,也不知是为何。”
瞪了楚昊宇片刻,太后终是笑了出来,眼中尽是慈祥,开口说道:“你小子还真是没心没肺,不过,小七你能想到娘亲,也不枉娘亲痛你一场。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你父皇想你专心武道,也不过是想你一生平安罢了!”
楚昊宇明白母后的意思,点点头,道:“母后,小七记住了,你就放心好了。”
看着楚昊宇还显幼稚的脸庞,太后叹了口气,不过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楚昊宇,看着最心爱的儿子。
105 到来
傍晚时分,楚昊宇仅带着阿福出了王府前往东门迎接他素未谋面的舅舅孙奕扬,当然,还有两名高手随性。中途,楚昊宇拐了趟武王府,硬将楚元敬拉上,至于缘由,恐怕只有楚昊宇明白。
楚昊宇一行并没有等太长时间,便见一辆古朴马车缓缓驶来,在几人身前停住。
看马车停下,阿福立刻迎了上去,在马车前停住前躬身问道:“敢问可是孙五爷?”透过帘子掀开的缝隙看到来人,阿福立刻跪拜道:“奴才阿福,叩见五爷!”
“起来吧!”平淡的声音中,一中年锦袍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锦袍人看似三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眸平静,其中既有着看透世事的超脱与傲然,亦有着享受生命的欣然。一缕黑色自鬓角垂下,更添一种沧桑之感。此刻,楚昊宇从侧面看去,只见他刀削的脸庞在夕阳映照下散出柔和光辉,还真与母后有几分相像。
看锦袍人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自己,楚昊宇突然觉得,自己就似一个透明人被他看了个通透,而这种感觉,楚昊宇只在父皇和欧阳先生身上有过。
虽从没有见过面,楚昊宇一撇之下已经确定这就是母后的幼弟,自己的亲舅舅。不敢怠慢,楚昊宇上前一步躬身拜道:“小七拜见舅舅,未能远迎,还望舅舅恕罪。”
锦袍人颔首笑了笑,道:“你就是小七,不错,不错。”说话间,锦袍人迈步走下马车落在楚昊宇身边,接着又道:“大姐常在信中提起你,也怪不得讨人喜爱,还真有大姐年少时候的模样,不过,就是贪玩了些。”话到最后,锦袍人又是一阵轻笑。
看舅舅笑容和煦,楚昊宇顿生好感,嘿嘿笑道:“舅舅,我虽然贪玩,却比不了你,听母后你说年少时候就敢一个人独闯江湖了,我只闯了一次,就逃回来了,现在,都还说不清什么是江湖。”
“江湖啊?”拉长的声音中,孙奕扬眉头轻挑,傲然道:“人即江湖。”看楚昊宇愣了下,孙奕扬哈哈一笑,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你已身处江湖,为何还说不懂江湖呢?”
看楚昊宇发愣,楚元敬赶忙上前拜道:“元敬拜见舅老爷!”
点点头,孙奕扬笑望着楚元敬问道:“昊俨可好?”
楚元敬立即答道:“家父一切安好,有劳舅老爷挂念!”
此刻,楚昊宇已回过神来,张口说道:“舅舅,你刚才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云里雾里的。”
哈哈一笑,孙奕扬开口说道:“没事,慢慢你就明白了。”
听舅舅孙奕扬如此说来,楚昊宇摇摇头似要将这个抛出脑后,而后再次问道:“舅舅你认识二哥?”
孙奕扬点了点头,张口说道:“我闯荡江湖时候就认识他了,还曾同行了一段时间……”
不等孙奕扬将话说到,楚昊宇便将他打断,张口问道:“不会吧舅舅,你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莫非与二哥同龄?”
孙奕扬摇摇头,道:“我比昊俨要大……”说话间,看楚昊宇和楚元敬都是一脸吃惊,孙奕扬笑道:“我刚好小你母后一轮,你说呢?”
听到孙奕扬的话,楚昊宇和楚元敬越发吃惊,要是按他所说,他应该在五十开外,然而看面相只有三十多岁,如何能不让人惊讶。
看两人直直盯着自己,孙奕扬自顾一笑,道:“怎么,不相信?”
楚昊宇赶忙挥挥手,道:“不是,只是奇怪舅舅你是怎做到的?”说到这里,楚昊宇嘿嘿一笑凑了上去,道:“舅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好不好,让我也容颜不老?”
又是一笑,孙奕扬缓声吐道:“心态。”
看两人再一次愣住,孙奕扬从容一笑,张口说道:“岁月无情是我们所不能控制的,所以只能去控制自己,让自己永远保持年轻。不过,现在对你们说这些还有些早,慢慢你们就会明白了。”
楚昊宇听得似懂非懂,最后只能摇摇头说道:“又是心境,哼,你们这些高手说话都喜欢雨里雾罩的,没趣!”颇为不满的轻哼声中,楚昊宇眼珠一转却是又开口问道:“舅舅,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在那个境界?”
孙奕扬也不隐瞒两人,直接说道:“天人境。”
说话时候,孙奕扬脸上虽然含笑,然而楚昊宇和楚元敬却是能够感受到他的那种傲然。
沉默片刻,楚昊宇颇为无趣的开口说道:“突破先天境界,我以为自己也是高手了,可与人动手从来没有赢过,而且见到的天人境高手一个接一个,难道天人境都不稀奇了吗?”
摇摇头,孙奕扬笑道:“你之所以不能赢,为是因为你没有争胜之心,只是想着玩,练武、比斗都是如此。当你不得不用武功来换取名望、金钱甚至生命时候,就你会明白,玩,是多么得可笑。”
说到这里稍顿,孙奕扬更是盯着楚昊宇说道:“这也就是你一直想要见到的江湖,恩怨情仇,功名利禄,镜水花月。”
听舅舅连用三个词来形容江湖,楚昊宇思索片刻似有所获却又毫无所获,最后摇头说道:“可能吧,所以,我还得亲自去体会。”说到这里,楚昊宇口气一转,笑问道:“舅舅,母后说你好玩,你都喜欢玩什么?”
负手而立,孙奕扬缓声答道:“老夫年幼好动,整日习武,刀枪棍剑,无不精通。等到了你这般年纪,好名,一心想世人知道我孙奕扬,不因为我是孙家少爷,而是因为我的武功与所作所为。后来吃了不少苦头后,我开始去享受,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等到而立之年,舅舅迷上了这壮丽山河,常一个人出入名山大泽寻幽探胜,不过看得多了,最终觉得还是自己的草堂最好,所以归山闲居。现在闲来无事时候,找几亲朋好友煮茶品酒谈天论地,或含孙弄怡,也算自得其乐。”
听舅舅孙奕扬说完,楚昊宇不由叹道:“还真比我有趣多了,我长这么大,除了皇宫就是深山,便是现在开府自由了,可出入都有一群侍卫跟着,一点也没趣。”
说到这里,楚昊宇犹若顽童一般拉出孙奕扬的手臂,叫道:“舅舅,你这次入京,可一定要带着我好好玩玩。还有,舅舅你已是天人境高手,见到母后时候替我求求母后,把这些侍卫都撤了吧,去什么地方都跟着,一点都不好玩。”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期盼,孙奕扬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替你向大姐求情,不过,你小子最好将武功练好,将来终是靠自己来保护自己。”
听舅舅同意,楚昊宇大喜,叫道:“我记下了,舅舅你就放心吧,以后每天肯定是勤修不怠。对了,刚才一时高兴竟忘了,舅舅,小七已经定好了酒宴为你接风,咱们过去吧。”
此刻,楚元敬也开口说道:“舅老爷,我们在桃园酒家定了个院子,很是清净,请!”说话间,楚元敬挥挥手便有侍卫将马牵了过来。
接过马缰,看舅舅孙奕扬既不蹬车也不接马缰,尤其神情颇为有趣似在怀念什么,楚昊宇便张口问道:“怎么,难道舅舅你有中意的地方?”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说道:“舅舅你想去什么地方就说出来,小七给你领路。”
点点头,孙奕扬缓声说道:“还真想见个人,你们俩跟我走。”说话间,孙奕扬安步当车走向城内。见此,楚昊宇和楚元敬放下马缰便跟了上去。
入城后正是华灯初上时分,看着街上或忙碌或安逸的众人,孙奕扬不由点点头,而本就含笑的脸庞更有着欣赞与赞叹。
楚昊宇虽想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可终没敢出口,不过看到舅舅脸上的笑容便有了主意,笑道:“舅舅,听母后说你已经十年不曾出山,这次因为小七让你奔波千里,是小七的罪过。”
孙奕扬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还真是十几年没有出来了,不过,小七你也不必自责,就是没有大姐的来信,我也打算出来走上一遭。”
听舅舅如此说来,楚昊宇赶忙说道:“舅舅,你想去哪,小七陪着你。”
孙奕扬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以往我行走天下时候都是乱世,狼烟四起民不聊生。这十几年来,你父将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舅舅想看看你父和昊然开创出来的盛世景象。而且,我与大姐十几年不曾谋面,也该见见了。”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是开口说道:“听舅舅你的口气,怎么有些伤感呢?”
孙奕扬摇摇头却不曾开口,片刻后突然说道:“看着这幅景象,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缓步走在街头上看着街头安乐百姓,孙奕扬缓声说道:“我十三岁就从家里跑了出来闯荡江湖,那时候赵氏王朝已是风雨飘渺,除去几座为世家所控制的城市,天下一片混乱。年少总有热血,舅舅我也曾想着在乱世中闯出一番事业留万世之名,只是我清楚自己的性子,连家事都懒得管更不要说这天下事了。”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附和道:“怪不得母后说我的性子与舅舅你有些像,我现在连理家都不会,都是福伯在替我打理。”
看了楚昊宇一眼,孙奕扬笑道:“是,有些事情可以通过磨砺得来,可有些东西却是天生的,改不了也不想改。所以,小七,你已贵为亲王,什么事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不就是想玩吗,纨绔又怎样?”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大笑道:“还是舅舅你最好了。我要是早知道有你这么一个舅舅,我早就找你去了,哼,母后也不早些告诉我。”
此刻,楚元敬神思一动,笑道:“舅老爷,以后你们去什么地方玩,一定要带上我,我也去。”猛然想到什么,楚元敬更是咧嘴笑了起来,叫道:“要不这样吧,小七,反正王府也够大,我先去小住一段时间得了,顺便伺候舅老爷。”
对于楚元敬去府上住,楚昊宇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听他竟然编出如此蹩脚的借口,不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
听着楚昊宇话中的不悦,楚元敬反而高兴起来,笑道:“就是要去你府上小住一段时间,你能把我怎么样?”
楚昊宇确不能把他怎么样,刚要开口,不过看到舅舅孙奕扬的表情却是住嘴,反而说道:“舅舅,你刚才还没说完,接着说,我们听着呢。”
106 孙五爷
孙奕扬仪态悠闲,淡淡说道:“世人闯荡江湖大都为了名利二字,我也不能免俗,不过我身为孙家的五少爷,从来不缺钱,闯荡江湖一为名,再就是觉得应该很好玩。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孙奕扬竟回忆起往昔岁月,好半天后发出一声轻叹,道:“我只身江湖闯荡三年,曾一掷千金也曾快意恩仇,不过,最狼狈时候,被人追杀了整整七个日夜,哎!”
似好笑似回味的叹息声中,孙奕扬接着说道:“七天之中,不要说睡觉,连片刻的懈怠都不敢有,不然就要横尸山野,恐怕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此刻,楚昊宇再忍不住了,张口问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追杀舅舅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你于死地。”
孙奕扬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笑,张口说道:“漕帮帮主,因为我杀了他唯一的儿子,至于起因,不过一歌妓罢了!”
看楚昊宇和楚元敬都愣了下,满脸的不敢相信,孙奕扬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声,摇头说道:“说起来漕帮也是江湖一流帮派,几乎统领了天下水道,与朝廷、各大世家、江湖门派关系都不错,漕帮帮主更是被人称之为水龙王,不过,他还真当个这个称号,算得上一代枭雄。我与他儿子起冲突的原因只是一普通歌妓,然而当时年少轻狂,几句话不对口就动起手来。”
摇摇头,孙奕扬接着说道:“刚开始时候不过是一时冲动,只是他功夫与我相当,慢慢的就起了争胜之心,到后来演变成生死之战。最后,我侥幸胜出半招取了他的性命,却也挨了他一击重击身受重伤,更是被他父亲带人追杀了七天七夜,这七个日夜里面,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此刻,楚元敬忍不住问道:“那舅老爷是怎么脱身的呢?”
轻叹了口气,孙奕扬缓声说道:“是我家老爷子带着大哥二哥、一众族人赶到才把我救了下来,当时,漕帮帮主还不甘心,曾大大出手打了一场。我被救出后,在家休养了两年才恢复过来,不过,我能有现在的修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那几日的逼迫。”
楚昊宇点点头却是又开口问道:“舅舅,漕帮呢,我怎么没听说过?”
孙奕扬摇头说道:“杀子之仇,又岂是那么容易忘的,何况舅舅我杀得还是他唯一的儿子。你父争天下后,因为大姐的缘故,我孙家全力支持你楚家,漕帮就选择了朝廷,数次在水路上设绊子,有一次更是将大军的粮草截了,你父皇恼怒之下就命人灭了漕帮。”
楚昊宇轻哦了一声,然而眼珠一转却是继续问道:“自此以后,舅舅你就安心在家了?”
孙奕扬摇摇头,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让我安分下来那有那么容易,不过,性格倒是沉稳不少,起码不会因为芝麻小事再与人争斗。而且,几个昼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舅舅在逃亡途中发下宏愿,若能够活下去,下半生一定要过舒坦的日子,享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吃最可口的美食,玩最漂亮的女人,听最美的曲子,看最美的风景!”
听着舅舅孙奕扬的话,看着他从容又傲然的身姿,楚昊宇不由笑了声,而后开口问道:“你都做到了吗,舅舅?”
点点头,孙奕扬沉声说道:“当然。二十岁时候,舅舅喜欢追求各种各样的美女……”察觉到楚昊宇的脚步微顿,孙奕扬傲然一笑,道:“小七,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古圣人都有言,食色、性也,可见饮食和女色,本就为一生最重要的两件事,只是看你如何追求罢了。”
楚元敬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叫道:“还是舅老爷讲得深刻,不像某些人,小毛孩一个。”
“你……”停住脚步,楚昊宇更是伸手指着楚元敬,然最终却不知如何辩驳。
虽没有看到楚昊宇的表情,然而听他的口气,孙奕扬竟是愣了下,随即却也一阵好笑,暗道:“常听大姐说他生性单纯,果真如此。长在深宫中还能保持如此童心、性情,看来大姐还是真爱极他了。”想到这里,孙奕扬不由想起大姐在信中没有任何掩饰的言语:“朝堂多是非,让他学会吃喝玩乐,哪怕是风流王侯也莫让他贪恋权势。”
摇摇头,孙奕扬暗道:“江湖尚且身不由己,更不要说朝堂,他身为亲王,能躲得掉吗?何况,不经历又怎能明白。”
看舅舅摇头,楚昊宇以为舅舅在指自己,竟是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张口说道:“舅舅,我……”
挥挥手,孙奕扬开口说道:“无妨,接着刚才的说。那个时候,朝廷、各大世家、江湖门派都卷入天下之争,是真正的人命贱如草芥,很多人为了一顿饭甚至去卖儿卖女。舅舅身为孙家少爷,在江湖中又有薄名,身边从来不缺美女,只是这世间,唯有情字最伤人。”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孙奕扬接着说道:“游历天下时候,舅舅曾结识一侠女,只可惜造化弄人,遭到袭击时候她替我挡了一剑。”
这刻,孙奕扬一直从容的步伐中竟是生出一种落魄,一种难言的伤感。
沉默片刻,孙奕扬自顾笑了声,道:“命运弄人莫过于此,舅舅伤心之下闭关练剑,直到突破先天境界。而后,舅舅单人独剑将所有人行刺之人斩杀返回家中,开始去享受所拥有的一切,偶尔意动就出来走走,看看名川大泽。”
孙奕扬说完后便不再言语,然而在闹市之中,意态悠闲,犹若闲庭信步。
跟在孙奕扬一侧,楚昊宇也是一阵沉默,片刻后猛然想到什么便张口问道:“表哥呢,舅舅你怎么不带他过来一起玩?”
孙奕扬摇了摇头,笑道:“辉儿与舅舅年轻时候一样,舅舅不想他参加武试,他虽然听从舅舅的吩咐却是一个人跑了出来,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
稍顿了下,看着眼前一条颇为清净的巷子,孙奕扬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到了,但愿刘老头还在。”
听出孙奕扬话语中毫不掩饰的伤感,楚昊宇和楚元敬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小巷有些破败,不过很热闹,急匆匆归家的人群,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走寻欢作乐的年轻人,坐在门口纳凉的老人、在小巷中跑来跑去的小孩,演奏出一幅安居图。
走在小巷内,孙奕扬脸色平静,步伐沉稳,不急不快而且带着一种玄异韵律。
盯着舅舅的背影,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让人仰望的感觉,而楚元敬,虎目圆睁,直直盯着他那无懈可击的身形,只是看了半天楚元敬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出手。
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来,只是更加好奇,心中暗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舅舅刚入京就去拜访。
孙奕扬最终在一面馆前停下。面馆不大,连招牌都没有,仅有的五六张桌子被擦的乌黑发亮,也不知用多少年了,不过面馆内极其热闹,每张桌子都坐满了,甚至还有人在门口等着。扫过面馆一眼,楚昊宇还看到一熟人,一身锦衣的朱胖子,而且,让楚昊宇意外的是,朱状元竟然当起了跑堂的。
数日不见,朱胖子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气色不错。或是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朱状元扭头望了过来。
看到楚昊宇和楚元敬,朱胖子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只是认出孙奕扬时候,朱状元的笑容瞬间止住,满脸的不敢相信。
走到孙奕扬身前,朱状元恭声拜道:“晚辈朱状元见过孙老。”
点点头,孙奕扬开口问道:“你师父可好?”
朱状元赶忙答道:“师父他老人家好着呢,吃那哪香,而且,师父就是嫌我吃得太多才把我赶出来的。”
噗嗤一声,楚昊宇已笑了出来,开口说道:“好你个朱胖子,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呢,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
上次两人易了容,然而望着两人,朱状元却似老朋友一般,笑道:“没想到这里也能够见到两位,我们还真是有缘。上次的事,胖子我随后一定登门拜谢。对了,三位稍等,我这就去给几位收拾桌子。”话到最后,朱状元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这刻,楚昊宇如何不知面馆老板是圣教前辈,如此才能让受伤的朱状元乖乖当个店小二,让刚进京的舅舅登门拜访。此刻,楚元敬也明白过来,直直盯着面馆老板。
老板看去有六七十岁年纪,身子佝偻,头发发白,着一袭洗的有些发旧的灰布衫,而最吸引人的便是他的双手。
因为岁月的缘故,修长的五指枯如竹篙,不过揉面擀面时候或轻或重,竟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灵动似沉稳,每一下都把捏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重少一分则轻。
不觉间,楚昊宇已经看那老头擀出数碗面条出来,最后强行闭上眼睛才从他的手上移开。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努力将他擀面的动作忘掉,而后望着舅舅孙奕扬问道:“舅舅,他是谁?”
107 伤感
在楚昊宇和楚元敬的注视下,孙奕扬只是淡淡说道:“一个老朋友。”
看舅舅不愿多说,楚昊宇虽好奇却不曾多问,而此刻,朱状元跑了出来,笑道:“三位,桌子已经收拾好了,请!”
随舅舅走进面馆,看朱状元跑前跑后甚至拿锦衣为舅舅擦凳子,楚昊宇对朱状元问道:“胖子,你怎么这么殷勤?”
呵呵笑了声,朱状元开口说道:“胖子我自幼就听师父将孙老的故事,一直心存仰慕,今日才得以一见,当然要献殷勤了。”
看楚昊宇将目光望了过来,孙奕扬坐下后开口说道:“我和他师父算是狐朋狗友吧。舅舅年轻时候曾迷恋风花雪月,恰好他师父也好此道,只是没想到他会收个这么胖的徒弟。”
听到孙奕扬的话,朱状元嘿嘿笑了起来,道:“侄儿小时候虽没有两位公子英俊,却也算差强人意,只是后来贪吃,长着长着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孙奕扬并没有再打理朱状元,而是淡淡说道:“三碗面,卤菜各来一份。”
此刻,朱状元笑道:“好嘞,孙老稍等!”大叫声中,朱状元已跑向灶台。
没过多长时间,朱状元便端了四碟小菜过来,笑道:“三位,你们先吃着,面马上就好。”
小菜很是简单,卤豆干、五香黄豆、萝卜干,还有一酱猪蹄。
点点头,孙奕扬却没有动筷子,见此,即便楚昊宇很想尝尝,也只能强忍着。
当朱状元端来三碗面,孙奕扬才拿起了筷子,细细品尝着,而楚昊宇再忍不住将四样小菜尝了一个遍。
味道确实不错,绝对不比御厨差,想来这老头是味门长者,不然,朱状元也不会躲在这里疗伤。尝过四道小菜,楚昊宇才将注意放在面上,品尝起来。
味道不错,面也顺口,然而细品之下楚昊宇却并未能发现特别之处,不由望向了舅舅孙奕扬,似有点不明白舅舅为何不尝尝色香味俱佳的小菜,只是看到舅舅吃饭时候的神态,楚昊宇不由愣了下。
楚昊宇不知该如何形容舅舅吃饭的神态,优雅似乎称不上,说从容似乎有点过,不过吃的很认真,一口口咀嚼着,一点点品味着,极其专注。
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孙奕扬停下筷子,张口问道:“小七,怎么样?”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还是觉得这小菜好吃。”
孙奕扬点点头,却是望向楚元敬,道:“你呢?”
这片刻工夫,楚元敬已经将一碗面吃了下去,听到孙奕扬的话,楚元敬摇摇头,道:“刚吃着顺口,没品呢就吃完了。朱胖子,再给我来一碗。”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吃货。”
楚元敬并没有与楚昊宇斗嘴,拿起一块猪蹄冲楚昊宇笑了笑,而后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见此,楚昊宇狠狠瞪了楚元敬一眼,而后又开始吃面。没有刻意品尝,楚昊宇很快便将一碗面吃完。
看楚昊宇吃完,孙奕扬再次问道:“怎么样?”
这次,楚昊宇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确实不错,不过,除了顺口,我还真没有发现特别之处。”
轻笑了声,孙奕扬笑道:“越是平常的食物,越能显现出微妙之处,就像我们习武之人,武功越高者,越能在平淡之中显现神奇。”看楚昊宇陷入沉思,孙奕扬也不打搅他,就这么静静坐着。
此刻,天已经黑透,而众食客似也注意到几人的不凡,吃过之后便起身离去,没过多长时间,面馆仅剩孙奕扬三人。
看老者放下面团,孙奕扬缓声说道:“老朋友都来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打声招呼?”
顿时,楚昊宇和楚元敬都将目光放在了揉面老者身上。在通红炉火的映照下,老者的皱纹越发深陷,灰白的眼神更没有一丝神采,似乎连火焰都不能将他照亮。
老者并没有开口,却是转身走了过来,而就在此刻,孙奕扬却是又道:“有酒没有?”
点点头,老者缓步走向后院,再出现时候,手中已多了一坛酒,酒坛上还有泥,想来是刚从土里挖出来。
将酒坛放在桌子上,老头在孙奕扬的对面坐下,而后开了口,道:“你怎么入京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有点嘶哑,还有点刺耳,合着老头的相貌,看去真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望着老者,孙奕扬开口说道:“年纪大了,就想出来走走,看看老朋友,我们这个年纪,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这次,还不等老者开口,楚昊宇倒是大叫道:“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说道:“舅舅你武功那么好,而且养生有术,现在看上去才三十多,我看舅舅你起码能活到百岁。”
孙奕扬并没有搭理楚昊宇,而是望着老者问道:“你卖面三十年,还没能跨出那一步?”
老者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半响后突然发出一声叹息,道:“今生无缘了。”说话间,老头挥手打开酒坛,倒了五杯酒,道:“坐,陪老夫喝一杯。”
闻着浓郁的酒香味,楚元敬已认出了这是什么酒,脱口叫道:“五十年的女儿红?我尝尝。”话到最后,楚元敬已将酒杯端了起来,一口灌下,脸上露出享受神色。
孙奕扬神色平静,眼中却是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端起酒杯慢慢品尝着酒滋味。
此刻,老者也将酒杯端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庞虽然平静,眼中亦有着难以言明的寂寞和无奈。
对于这等美酒,朱状元两眼早就放出光来,此刻,再忍不住坐了下去端起酒杯。一时间,一片沉默!
楚昊宇并不好酒,扫过舅舅和老者一眼,尤其是看到两人的神色,脸上露出有趣神色,而后才端起酒杯。
确实是好酒,酒色并非常见的清且淡,而是稍微发黄且粘稠,味香而不散,入口甘美落喉净爽,好似吞了一颗甜葡萄圆润细腻悠长如饴的回味。酒虽好,可楚昊宇终不是好酒之人,品味片刻,珠转动之下开始打量起几人的表情来。
楚元敬脸上再没有了以往的木然蛮横,而是一脸享受模样,以致两眼都微微眯起。也不知是因为笑还是在品味美酒,朱状元本就细小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那神态,都有些让人忍俊不禁。轻笑一声,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舅舅孙奕扬脸上。
孙奕扬脸色并未有太多变化,依旧是从容自若的模样,不过,眼中却是有着几分留恋,似在享受美酒又似在回忆往昔岁月。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尤其是他眼中的调皮笑意,孙奕扬眼中终浮现起一丝笑意。
冲舅舅笑了笑后,楚昊宇将目光老者身上。老头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灰白的眼眸也不见任何神采,仿佛对于他来说,刚才只是喝了一杯再普通不过的白开水。
酒虽下肚,气氛却不曾热闹起来,便是楚昊宇看舅舅和刘老头都不啃声,也乖乖闭上嘴巴。
很快,一坛女儿红便见了底,此刻,孙奕扬望了刘老头片刻,道:“酒饱饭足,也该走了,告辞。”说完后,孙奕扬起身离去,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丝毫留恋。
刘老头并没有开口,甚至不曾抬头,然而灰白的眼眸中却是流露出一种难言的伤感,佝偻的身体仿佛融进黑暗里。
跟在舅舅孙奕扬身侧,看舅舅的身姿虽洒脱,楚昊宇却能够感受到一种伤感,甚至是落魄。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忍不住了,张口问道:“舅舅,那老者是谁,还有,还有,你们倒地什么关系,一点都不像老朋友?”
孙奕扬并没有立即回答,缓步走在幽深的小巷中,月光拉长一条长长的影子,就似他心中的孤寂。沉寂之中,孙奕扬突然开口说道:“来时候给你说过,舅舅曾迷恋一个姑娘,是他的女儿。”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脸上写满震惊,而孙奕扬接着说道:“晴儿香消玉殒后,我返家闭关,他也退隐江湖不知所踪,我也是多方打探才知道他隐身京城。”说到这里,孙奕扬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无奈,摇头叹道:“几年来一直不愿入京,可不曾想还是躲不掉。”
话到最后,孙奕扬摇了摇头,而后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世事无常,把握今朝。”
108 春宵
一路沉默,将舅舅孙奕扬安顿好,楚昊宇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独自一个人入了书房。
楚昊宇不好书,然而身为亲王,书房内经史子集、名家字画一样不缺。独坐在书房内,楚昊宇丝毫没有看书的兴致,反而有些烦躁,对着身前的笔墨纸砚发呆。沉寂之中,楚昊宇似又想起小时候依偎在父皇怀中练字时候的情景。
“小七,来,父皇教你楚字怎么写?”说话间,父皇抓住自己的小手,在龙岸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楚字。“对了,就是这样,真聪明!”
写下一个楚字,楚昊宇却是对墨水产生了兴趣,松开毛笔就抓上了砚台,小手立即被染成黑色。松开砚台,看看满手黑墨的小手,楚昊宇呵呵一笑扑向父皇,小手更是直接往父皇的脸上抹去。
想到这里,楚昊宇摇摇头,脸上更是露出一抹会心笑容,似乎又出现当时的情景。将父皇脸上抹黑,楚昊宇乖乖站在父皇面前,等他责罚,只是此刻,楚昊宇却记不得父皇如何责罚自己了,抄书练字或者让自己习武。
再次摇头轻笑一声,楚昊宇抬手抓起一支毛笔,却是发现砚台上没有墨水,起身慢慢研起墨来。细细研磨中,问着逐渐散发出来是墨香味,楚昊宇不由想起了欧阳先生,山中三年,为他研墨三年,也不知他现在在那、怎么样了。
研好墨,楚昊宇拿毛笔很是认真的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楚”字。写完停住,仔细看了半天,楚昊宇点点头对这个字还算满意,接着写下“昊宇”二字。
盯着“楚昊宇”三字,楚昊宇何尝不明白父皇母后的期待,只是回京这么长时间,自己反而生出一种揪心、无奈的感觉?
想到这里,楚昊宇越发烦躁,放下毛笔转身抓住墙壁上的宝剑,一个飞跃从窗户蹿出书房。在后花园站定,楚昊宇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烦闷,抬手出剑,正是楚家少阳剑诀!
一时间,剑若长虹,在林间洒下无数光影,然而,或凌厉或飘渺的剑势之下,竟连不曾斩下一片叶子。一套剑法使完,又换另外一套剑法,如此反复,竟是接连使六七套剑法。最后,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长啸,长剑仿若游龙在周围树上各留一朵剑花。
收剑而立,楚昊宇又是一阵深呼吸来平复有些气虚的内海。睁开眼睛,平静望着黑暗处,楚昊宇自顾笑了声,张口说道:“舅舅,小七的功夫还不错吧?”
从黑暗中走出,孙奕扬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点头说道:“在弱冠之年已达到如此境界,不是不错,是很不错。”走到楚昊宇身边,孙奕扬接着说道:“小七,你刚才施展剑法时候已是随手拈来而非死板硬套,其中剑意隐而不发,算是入门了。”
盯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不由开口叫道:“入门?”
轻嗯了声,孙奕扬开口道:“世人练剑,不外乎两种,练习剑法从剑法中悟得剑势,从剑势中寻得剑意,各大门派、世家弟子大都用这种办法。再就是练习最简单的出剑、劈刺,通过每日上千次上万次的练习,最后寻得剑意,不过这种办法非大毅力大智慧不能悟得。”说到这里,孙奕扬望着楚昊宇问道:“小七,你可知何为剑意?”
楚昊宇多少明白一点却是不知要如何回答,不过眼珠转动就想到了二哥楚昊俨曾经说过的话,开口说道:“武者,意为重行再后,意为志为智,剑意,该是一个人的心智、心志吧!”
孙奕扬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开口说道:“你只说了其中一点。我们习武之人常说,从有形到无形,再从无形到有形,无形,就是意,在剑为剑意,在刀为刀意,在拳为拳意。然而,无形又为何物呢?”说话间,孙奕扬更是抬起手臂拍向楚昊宇肩膀。
盯着舅舅的手臂,楚昊宇竟是发现自己根本无可躲避,甚至,楚昊宇根本猜不透舅舅这一招究竟会落在什么地方。
在楚昊宇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孙奕扬转身离去,同时出口念道:“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始且善成。”
这几句话楚昊宇自然读过,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此刻听舅舅念来感觉却是大不同,然而思索片刻却是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收获。最后,望着舅舅消失的方向,楚昊宇颇为不甘的咧嘴说道:“说也不说清楚,尽让人去猜,哼,累不累。”说话后楚昊宇提着宝剑直接回到寝宫。
看楚昊宇回来,立刻有侍女迎了上去躬身叫道:“奴婢叩见公子!”
楚昊宇点点头,叫道:“准备洗澡水,刚才练剑出了一身汗,累死了!”
话刚落下,立刻有侍女答道:“七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请随奴婢来!”
入了浴室,楚昊宇任由侍女脱下衣裳,而后直接跳了下去,在水下憋气足有一盏茶功夫后才探出头来。
此刻,两名身着透明宫纱的侍女亦入了池子,轻声对楚昊宇说道:“公子,奴婢伺候你洗浴!”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却是舒舒服服的趟在水中石椅上,任由侍女搓捏按摩,只是不同与往日,楚昊宇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莫名所以。
身为皇子,楚昊宇自幼便习惯了宫女的伺候,睡觉、穿衣、洗漱,便是洗澡按摩,楚昊宇也从未曾感受到任何不妥,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楚昊宇却感到一种燥热。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楚昊宇更是闭上了眼睛,然而闭上眼睛后却是发现自己的触觉更为灵敏。
“好了,停!”随着楚昊宇的话,两名宫女立刻止住了动作静静站在一侧,只是眼中却有着不解,以往好动甚至会同她们聊个不停的七王爷,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不过很快就有忍不住的笑意。
楚昊宇说话同时,抬起手臂想要坐起来,然而抬手却是触摸到一团温软。楚昊宇知道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该松手,可今日竟不由自主的捏了两下才恋恋不舍的松手。
要知道,楚昊宇身为亲王,贴身侍女自然是绝色美女,何况,这几名贴身宫女还是太后特意为他挑选的。见状,两名侍女眼中虽有羞意却并不恼怒,反倒是看到楚昊宇脸上的表情,张口笑了起来。
听到她们两人的笑声,楚昊宇似乎又听到了楚元敬打趣自己的话,尤其是想到舅舅孙奕扬听到后的表情,楚昊宇竟是有些恼怒。
看自家主子脸色阴沉下来,从来没有见到楚昊宇这幅表情的两名侍女忙止住了笑,低头不敢与楚昊宇对视。而且,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越发不安起来,楚昊宇虽然和善好伺候,可毕竟是亲王,一句话就能定她们生死。只是此刻,楚昊宇沉浸在孙奕扬的话中,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曾注意到她们。
自舅舅孙奕扬出现后便通过言语、气势轻松占据主动,便是吃饭也没有客随主便而是自己随他一同见了不知名的老头,一路上,自己的心情更是随着舅舅的往事而变,最后更是被他一句“世事无常、把握现在”搞得一晚上都有些难过、烦躁。
想到这里,楚昊宇摇头苦笑一声,暗道:“自己一向调皮,不想到舅舅手里还真快成一个乖宝宝了,也怪不得母后要找舅舅来呢!”苦笑声中,楚昊宇更是在突然间发现,母后依旧把自己当做小孩,似乎,所有人都把自己当做小孩了。
“小孩,小孩!”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却是不由说了出来,话到最后更是发出一声叹息。突然,看到两名侍女的神色,楚昊宇稍微思索之下便明白了她们心中所想,然而眼珠一转却是有了计较,开口说道:“月熙!”
听到自家主子的叫喊,稍显较小的那名女子忙开口答道:“奴婢在!”
楚昊宇点点头说道:“你帮我好好揉捏一凡,今天真有点困。”说话间,楚昊宇更是闭上了眼睛,同时又道:“云熙,给我泡杯茶提提神。”
听楚昊宇如此说,两人终是松了口气,忙开口应是,分别动了起来,不过,月熙很快就被楚昊宇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看着脸前那张俏脸,楚昊宇一把抓住云熙的蛮腰,同时抬头强吻了上去。
这刻,月熙是真被楚昊宇突然的动作给吓住了,直到衣服被撕掉的一刻才惊醒过来。望着楚昊宇还显稚嫩的俊脸,想起太后曾经的吩咐,月熙默默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满室皆春!
109 阳中生阴
虽是一夜风流,然而楚昊宇习武多年,天际微微发白便醒了过来,而且触摸到身边的温软娇躯,楚昊宇竟被吓了一跳,不曾想这轻微的动作已将月熙惊醒。
月熙挣扎着身体坐起来,不想毯子滑落露出两只白玉般的香臂,尤其是胸前两点嫣红,看得楚昊宇眼睛一亮,吓得月熙赶忙抓起毯子遮住身子。
两人都是初哥,不过月熙为太后娘娘特意指派前来做楚昊宇的贴身侍女,在宫中时候学过些房中术,只是楚昊宇习武多年初尝**之后竟是食髓知味一味索取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此刻,看楚昊宇双眼发直,月熙竟是给吓了一跳生恐自家主子再起非分之想,用毯子将身子包得严严实实。
看到月熙的表情,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看把你吓得,好了,我练武去了。”说话间,楚昊宇掀开毯子走下床榻,不过大手却是很不老实的在月熙身上摸了一把。
望着楚昊宇,月熙脸上露出一抹羞色,尤其是看到走进来的好姐妹云熙,更是拿毯子将脑袋包了起来。
云熙也是一夜未眠,听到楚昊宇起床的声音便赶忙端着洗漱水进来,然而看到楚昊宇一丝不挂的身子,俏脸不由一红。尽可能平静的伺候楚昊宇穿上衣服,只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云熙竟感觉自己像被扒了个干净,再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的脸。
看着云熙脸上那抹红晕,楚昊宇哈哈一笑才出了寝宫,只是刚出屋子,便听到云熙和月熙两人的嬉笑声。摇头轻笑一声,楚昊宇飘身而起飞上院中的巨树。
这是一棵上百年的银杏,楚昊宇在接近树顶的地方搭建了个小平台,每日就在树冠上打坐吐纳。盘膝坐下,楚昊宇嘿嘿一笑才闭上双目,而且在一呼一吸间已静下心来。
缓缓中,楚昊宇身侧竟是浮现出一层白雾,白雾虽淡几近不可察,然而隐藏在暗处保护楚昊宇的几名高手却是看了个清楚,不由在心中暗道这位爷还真是好机缘,年纪轻轻便达到如此境界,阳中生阴!
天阳决暗运三十六个大周天,楚昊宇睁开了眼睛。此刻,以往炙热刺眼不能直视的太阳,在楚昊宇眼中竟成了一个巨大火球。
盯着太阳,楚昊宇突然感觉有些奇怪,而且,运功时候,楚昊宇发现真气不再是以往的炙热汹涌,反而多了些流水一般的韧劲,有点相似刚练气时候的情景。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楚昊宇一个提步落下大树,向舅舅孙奕扬的院子赶去。
看到楚昊宇,孙奕扬不由愣了下,而后仔细打量楚昊宇。盯了楚昊宇片刻,孙奕扬突然笑了起来,道:“难怪你小子贪玩,还真是福缘深厚。”
楚昊宇虽疑惑,不过看着舅舅笑了出来,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问道:“舅舅,你看出什么来了,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奕扬身为天人境高手,而且精通观人之术,自然能够看出来楚昊宇已然悟得武道中的阴阳之术,更看出来他是因何才悟得这一步。摇头轻笑了声,孙奕扬开开口说道:“突破先天境界,体内真气开始转化成阴阳二气,当阴阳之气合二为一,便是天人境。”
说到这里,孙奕扬稍顿了下,接着说道:“小七你虽然突破先天境界却不懂何为阴阳二气,更不要说运用之法,然而昨晚真阳与真阴交融,倒是让你体内生出一丝真阴之气,只要用心体悟,早晚能够悟通阴阳之术。”
楚昊宇点了点头,脸上更有着贼笑,却岔开话说道:“舅舅,咱们进宫去给母后请安吧!”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那抹贼笑,孙奕扬如何能不知楚昊宇心中所想,也不点破反而点头说道:“走吧,想来姐姐正等着呢!”
步入慈宁宫,看端坐在软榻太后娘娘,孙奕扬一跪到底,恭声说道:“臣弟参加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这自己的幼弟竟然行如此大礼,太后轻叹一声,道:“什么时候奕扬你也如此生分了?小七,还不赶紧扶你舅舅起来。”
楚昊宇一边拉着舅舅孙奕扬,一边开口说道:“舅舅,看你一向洒脱,为何要行如此大礼呢,这岂不显得生分?哼,我拜见母后,很少跪的。”
孙奕扬顺势站了起来,望着太后笑道:“君是君臣是臣,礼不可废,不过,刚才是君臣,现在是姐弟,奕扬见过大姐!”说话间,孙奕扬躬身冲太后行了一礼。
望着自己最痛爱的幼弟孙奕扬,太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十几年不见,你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大哥可好?坐,在大姐这儿,不要客气。”
自顾笑了声,孙奕扬在一侧椅子上坐下,开口说道:“大哥、二哥都好,奕扬来时候,大哥还特意嘱咐我向大姐你问好。”
点点头,太后却是沉默了片刻,缓声说道:“都十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唉,一晃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听着母后低沉的叹息声,楚昊宇走到母后身侧颇为不满的说道:“母后,你怎么尽说这样的话?舅舅不远千里来看你,你应当高兴才对,怎么能揪着一张脸。”
撇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却是点点头说道:“小七说的是,不过,今日变化不小啊!”拉长的声音中,太后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
听着母后的口气,尤其是那种目光,楚昊宇竟是做了贼一般有些心虚,赶忙岔口话题说道:“母后,有吃的没有,我还没吃早膳呢,大早上起来就入宫给你请安,饿了。”说着话,楚昊宇抓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望着楚昊宇,太后轻摇脑袋,道:“这么大的人了,连早膳都忘了。来人,传早膳。”说话间,太后又望向了孙奕扬,开口说道:“奕扬,小七调皮,你就多费点心,莫要他整日无事生非。对了,你怎么不把小辉带来?这段时间京城热闹,也让他好好玩玩。”
不等舅舅回答,楚昊宇倒是颇为不满的开口叫道:“母后,为何表哥可以玩,我就不行?”
“不让你玩,你会安生吗?”说到这里,太后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颇为不满的说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
听母后说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楚昊宇很是不满的叫:“小孩子,哼!”压低的冷哼声中,楚昊宇似不愿亦或不屑与母后辩驳一般,惹得太后和孙奕扬一阵轻笑。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笑道:“无妨,大姐,小七好玩的很,也聪明的很呢!”稍顿了下,孙奕扬接着说道:“小辉跟我年轻时候一个性子,我不许他参加武试,他就一个人跑出来说要闯荡江湖,而且非要闯出一番声名才肯回家。”
似想到以前的事情,太后不由一笑,道:“还真跟你年轻时候一个性子,不过,趁年轻多闯闯也好,你能有现在的境界,不都得益于那时的经历。”
“就是。”开口的是楚昊宇。望着母后,楚昊宇满是期待的说道:“母后如此深明大义,为何就不能让你家小七出去闯闯呢?说不得用不了几年,你家小七也能变成天人境高手。”
瞪了楚昊宇一眼,然而太后终是被楚昊宇那无辜、无奈的眼神给逗乐了,笑道:“娘亲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武试上的暗杀,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看楚昊宇张口还想说什么,太后直接挥手说道:“此事休得再提,何况,马上就要纳郭颖为妃,年内也要举行大婚,你就安安生生呆在京城吧!”
吐吐舌头,楚昊宇终是没有再吭声。此刻,有太监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见状,楚昊宇埋头大吃起来,而太后和孙奕扬则唠起了家常。
两人唠了一天,不觉间已是华灯初上时刻,太后、圣上更是在慈宁宫备下宴席迎接孙奕扬。月上中天,看太后面露疲色,两人才离开皇宫。
跟随舅舅坐在马车里,楚昊宇终是问出迷惑已久的问题,道:“舅舅,听说四大世家,孙家最为神秘,这个神秘究竟指什么?”
有些意外楚昊宇这个问题,不过看着楚昊宇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孙奕扬张口说道:“三教九流你清楚吗?”
楚昊宇立即答道:“三教是指佛、道、儒,九流为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说到这里,楚昊宇盯着舅舅孙奕扬问道:“舅舅,难道与三教九流有关不成?”
孙奕扬点了点头,道:“三教九流,三教为佛、道、儒,天龙寺、无极观两大门派威震江湖千年而不衰,儒家没人敢开山立派,然而天下读书之人不知凡凡,这股势力若能凝聚在一起,怕是任何流派都不能比拟。至于九流,各流派虽有起伏却从不曾灭绝,而且,数遍历朝历代,都有一家能够影响朝堂,甚至左右朝廷。”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孙奕扬呵呵一笑,道:“你父皇一生杀伐果断,立国后却是推行儒制,讲究以礼、仁来治天下。至于你大哥,他更推崇法家,讲究以法、术、势来治天下,武试、漠北就是很好的证明。”
思索片刻,楚昊宇终是点下脑袋,却又开口问道:“舅舅,你们孙家呢?”
110 四大世家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奕扬缓声答道:“阴阳家。”
望着舅舅,楚昊宇眼中尽是不敢相信,似不能将从容自若仿似一代大儒的舅舅与行走江湖的术士联系到一起,脱口而出道:“阴阳家?”
似猜到楚昊宇所想,孙奕扬点头说道:“世间万物无不负阴而抱阳,而我们阴阳家所做的,就是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思索片刻似懂又非懂,而此刻,孙奕扬接着说道:“阴阳家出自方士,方士将术数分六术,一曰天文二曰历谱,三曰五行四曰蓍龟,五曰杂占六曰形法。六术之中,天文最难形法最易,而世人最常见的相术、风水便是形法。”
楚昊宇似有点明白了,却又开口问道:“就是说,你们主要观天文来推崇天下气运?”
轻点脑袋,孙奕扬张口说道:“是,所以世人常说孙家最神秘。”说到这里稍顿,孙奕扬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接着又道:“其实,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我孙家极少过问天下是非,即便在天下大乱时候不得已出世,也尽量不参与朝堂政事,而且事后必须隐退。”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望着舅舅孙奕扬开口问道:“那就是说,母后也只是你们孙家的一颗棋子?”
这刻,孙奕扬终是见识到了楚昊宇的调皮。摇摇头,孙奕扬脸上却是极其平静,道:“小七,世家弟子,虽有很多优势却也身不由己,甚至自出生就坠入天下这局棋中。不过,当你自认为是颗棋子时候,就已深陷局中,而只有你把自己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才能走出来,才能去欣赏这盘棋,最后,更要去享受。”说到这里,孙奕扬盯着楚昊宇的双眼说道:“大姐之所以让我过来,不是教你如何玩,而是想你知道如何去下棋。”
愣了片刻,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轻叹,道:“太麻烦了,舅舅,你还是跟我讲讲几大世家吧!”
还未等孙奕扬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舅舅,咱们今晚去飘渺阁听琴怎么样?怜玉姑娘是圣教乐门传人,说不定以舅舅你的交情,还认识她师父呢。”
楚昊宇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曾想孙奕扬竟点了点头,道:“我还真认识她师父,而且关系非凡。”
看楚昊宇露出吃惊神色,孙奕扬哈哈笑了声,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着刚才说道:“四大世家分别是孙陈钱宋,我孙家就不再说了,陈家为京中陈家,世代书香门第门人弟子遍及天下……”话不曾说完,便被楚昊宇打断。
盯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一脸疑惑的问道:“舅舅,陈家是儒家吗?”
孙奕扬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看的楚昊宇更加疑惑,好在孙奕扬开了口,道:“陈家以儒家自居,却是不敢用儒家自称。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千年来没有哪家敢自称儒家,不过儒家一流派罢了。而且,儒家讲究忠君,陈家在京中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历经两朝而不衰,他又如何敢称儒家。”
望着舅舅,楚昊宇随口辩驳道:“审时度势,也没什么错啊!”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却又接着说道:“舅舅,接着刚才的话说,其他两家呢?”
点点头,孙奕扬平静说道:“先说宋家。前赵氏王朝立国时候,宋清明被封为并肩王可知其功高,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宋清明也是一代人杰,接受名分却并没有要任何封赏,而是恳请皇上允他告老还乡。在宋清明的再三恳求下,皇上才同意,然而为显示皇恩浩荡,将越中之地完全赏赐给他,宋清明就在越中建立了宋家。”
此刻,孙奕扬的声音越发平静,道:“数百年来,宋家已将越中之地牢牢控制在手中,只是与赵氏王朝的关系越来越淡。最后,越中宋家已是名符其实的土皇帝,每年除了进贡,与赵氏少有往来,尤其是赵氏王朝衰弱后,越中之地又偏远,赵氏王朝也就默许了宋家的存在。”
说到这里,孙奕扬突然笑了声,接着又道:“越中之地虽偏远,然而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物资丰富,海珠、沉香木、菩提木,大都产自越中,而且,越中盛产铁矿又有能工巧匠,宋家兵器更是名镇天下。宋家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富裕起来,建立起一支名镇天下的宋家军。”
楚昊宇听的有趣,却又忍不住问道:“宋家军,我怎么没有听过?”
孙奕扬又是一笑,道:“你没有听过也属正常,因为宋家军已经不在了。”看到楚昊宇脸上的惊讶,孙奕扬出口解释道:“越中之地非但矿产丰富,民风亦是彪悍,再加上宋清明遗留下来的兵法,宋家军在天下大乱时候着实闯出一番名头,就是你父皇都不愿与宋家军硬碰。大楚立国后,宋家为表诚意,解散宋家军并称臣纳贡。”
楚昊宇轻哦了声,张口说道:“我说怎么没有听过呢,舅舅,你接着说。”
孙奕扬继续说道:“天下大乱后,宋家明面上依旧称臣纳贡,然而各大势力纷纷登门造访寻求支持,再不济也会想方设法购买兵器,宋家就这样成为真正的超一流势力。而且,越中之地偏远反倒躲过战火,在乱世中成了一片乐土,不少人都迁居越中,让越中越发繁华。”
听舅舅孙奕扬说完,楚昊宇又开口问道:“舅舅你去过没有?”
孙奕扬点了点头,道:“我闯江湖时候走遍天下,越中是乱世中为数不多的繁华之地,我当然不会错过。越中多山,不似京城的霸气,然而小桥流水,倒是安家的好地方。”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突然笑了起来,道:“小七,等你大婚后可以带上宋家小姐去越中走走,在京城时间长了,出去走走别有一番滋味。”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昊宇笑道:“听舅舅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了。”稍顿了下后,楚昊宇又开口问道:“舅舅,钱家呢?”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奕扬缓声说道:“钱家本为一商贾,只是做的太大,到了能够登堂入室的地步,从而跻身四大世家。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士农工商,由此可见商人的地位,就是做大,想要登堂入室还是不能。”
楚昊宇轻哦声,却忍不住问道:“那钱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钱家实为杂家传人。”看楚昊宇愣了下,孙奕扬发出一声轻笑,道:“杂家讲究博众家之所长,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哼!”
听到舅舅孙奕扬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轻哼声,楚昊宇立即插嘴问道:“舅舅,你不喜欢杂家?”
孙奕扬摇摇头,然而沉默片刻后轻笑道:“算是吧,不过,并不是对杂家有意见,只是不喜欢钱家的手段。”
这刻,楚昊宇更感兴趣了,张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舅舅,讲给我听听。”
孙奕扬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反问道:“小七,你知道钱家生意大到何种地步吗?”
楚昊宇摇了摇头,只是看舅舅还望着自己,稍稍思索了下开口答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小敬说过,户部李尚书是钱家的女婿,而李尚书又是一系首领,想来钱家的生意很大。”
孙奕扬点了点头,张口说道:“我们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对于钱家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看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孙奕扬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接着说道:“这句话虽夸大了些,然而钱家生意确是遍及天下各地,不仅控制着粮、盐、茶、油等这些生活必须品,更有酒楼、当铺、青楼、古玩、赌场一系列暴利行当。可以说,天下买卖,钱家的份额虽占不到一半,却也相差不多。”
虽然猜到钱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可是听说竟然占到一半,楚昊宇还是被震住了,不由自主的问道:“这么多?”看舅舅点头,楚昊宇忍不住问道:“钱家是怎么做到的呢?”
孙奕扬脸色依旧平静,淡淡说道:“钱家已有百年历史,生意做的一直不错,在江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不过能够成为四大世家之一,却是因为现任家主钱不为的缘故。钱不为幼年丧父,家业更是为族人所夺,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然而钱不为刚过弱冠之年,便以雷霆手段夺回家业,开始执掌钱氏家族。”
说到这里稍顿,孙奕扬接着说道:“我闯荡江湖时候曾见过钱不为一面,其人长相一般、气度一般,话也不多,不过对于商贾之道,真可谓是大智若愚。所以,小七你若是见到他,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看楚昊宇不以为然的神情,孙奕扬自顾笑了声却不曾多说,而是接着刚才说道:“其实,钱不为可以称得上一个纯粹的商人,所有人都他来说都是有用的,对他来说都可以交易,而他所作的一切,只为利,只不过他眼光独到,能看到常人所察觉不到的东西。钱家能有现在的地位,就是钱不为看中你父亲,在乱世中给了你楚家莫大的帮助。”
楚昊宇点点头,却是忍不住问道:“舅舅,商人重利,这也是正常,可是,听你的口气,怎么有些讨厌钱家,莫非有过节?”
111 钱家
轻摇脑袋,孙奕扬开口说道:“商人逐利本无可厚非,然而太过,则有违天和。钱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积累如此大的财富,其手段之狠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乱世中那些手段,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望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更为好奇,再次问道:“既然如此,怎么没人管呢?”
冷哼似的轻笑声中,孙奕扬开口说道:“商人重利,而好的名声就是利,钱不为岂能不懂这个道理,一切黑幕都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
说到这里,孙奕扬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看任何东西都不能看表面,就拿我们四大世家来说。世人都言孙家神秘莫测,宋家势大为一方霸主,钱家富有堪称敌国,陈家人脉最广遍及天下,然而这只是对世人所言,真正懂其中利害关系的却是明白,最有人脉的当属我孙家,最富有的是宋家,权势最大的为京中陈家。”
说到这里,孙奕扬神色一变,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姐为你选亲时候,非陈既宋,可知陈家绝非明面上那么简单。至于钱家,要权没权,要兵没兵,如同空中楼阁,不过,由此更可知钱不为的不凡。”
楚昊宇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舅舅孙奕扬的意思。钱家富有却是无兵无权,在乱世之中就是各大势力眼中的香饽饽,然而能够在乱世中生存下来还发展壮大,定然有着非凡的手段,只是,楚昊宇依旧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心性淡泊的舅舅对钱家生出此大的意见,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便张口道:“那,舅舅,你还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厌恶钱家呢?”
沉默片刻,孙奕扬才开口答道:“钱不为大才,能够在弱冠之年从族人手中夺回大权可知其心智。其时,天下乱象已显,然而对于钱不为这种人来说,乱世也是大机遇。在钱家生意做大同时,钱不为也花重金打造了一支类似你楚家天卫的存在,名孔。”
很是奇怪这个名字,楚昊宇张口叫道:“孔?”
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孙奕扬张口说道:“钱尚有孔,更不要说其他东西。钱不为将这支由重金打造而成的黑暗势力取名为孔,就是希望能够他们无孔不入,为他取得想要的一切。”
看楚昊宇点头,孙奕扬接着说道:“孔成立之后,凭借着钱家庞大财力和遍布天下的生意网络,很快就成为有数的黑暗组织。乱世之中,孔借着钱家的生意网络,粮行、青楼、赌场、当铺,获取各种各样的情报,最后甚至贩卖情报,只是,世人大都是只知天机阁却不知孔的存在,更不知天机阁只是钱家一生意罢了!”
孙奕扬的话语虽然平静,楚昊宇却能够听出一丝不屑,而此刻,孙奕扬继续说道:“孔除了获取情报,另外一个任务就是铲除对手、敌人,尤其是阻碍钱家生意的。至于那些敢动钱家生意的,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楚昊宇听得有趣,不由张口哦了一声,而后开口问道:“那立国后呢,孔还存在吗?”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似笑非笑的说道:“钱不为花大力重金打造出来的黑暗势力,如何肯轻易放弃,不过,立国之后天机阁倒不曾出现过。现在,钱不为已将孔深深隐藏起来,便是保护生意,也只聘请一些护院打手,极少出动孔。”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是又开口说道:“舅舅,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说与钱家的恩怨。”
稍稍沉默,孙奕扬缓声说道:“我行走江湖时候,曾遇到一桩怪事,一队骑士护卫着几辆马车,马车内全是童男童女。贩卖儿童,在乱世中很是正常,然而让人奇怪的是,这群人竟然偷偷摸摸,昼伏夜行。我闯荡江湖只是觉得玩,碰到这种怪事自然不会放过,然而让人愤怒的是,每次送来小孩时候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我跟踪查探之下竟然发现,为了收集这些小孩,他们竟然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屠杀。”
说到这里,孙奕扬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道:“他们屠杀所有人,不仅是隐瞒消息,同时也为绝了这些小孩的亲人、念想,使他们能够专心练武,为他们所用。”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楚昊宇眼中除了震惊,还有一道寒光闪过,而孙奕扬则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三十年过去,那批孩童都已成年,估计还是各行的佼佼者,你若是遇上,一定小心。”
楚昊宇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舅舅你接着说。”
孙奕扬再次开了口,道“舅舅当时年轻气盛,碰到这种事就忍不住了,将参与屠杀之人全部斩杀,不曾想引来了大麻烦,最后还是仗着小聪明才逃走的。后来,舅舅花费数月工夫来查探此事,而所有证据都指向天机阁。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组织,我追查了数月都没能发现什么线索,更不要说他究竟属于何方势力,最后只能向家中问询。”
稍顿了下,孙奕扬接着说道:“钱不为建立的孔虽然隐秘,可毕竟成立时间不长基础尚浅,很快就给家族查了出来。自此以后,我对钱家再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出手破坏了他们数桩生意。”
看舅舅住口不语,楚昊宇开口问道:“钱家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就没人管吗?”
轻哼了声,孙奕扬开口说道:“乱世之中命如草芥,谁会在意几条性命?何况,各大势力追求的无非利益,便是知道又如何,哼,谁又是圣人?”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好半晌过去,楚昊宇摇摇脑袋似想将脑中的烦闷抛出脑海,而后开口说道:“舅舅,听你的意思,孙家也有黑暗势力,其他几家呢?”还不等孙奕扬回答,楚昊宇又接着问道:“江湖几大门派是不是也有?”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真有些苦笑不得了,不过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表情,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不过,你若真想知道,自己查去吧。”
很是不满的瞪了舅舅一眼,然而还不等楚昊宇开口,马车却是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少爷,飘渺阁到了!”
烟雨楼,怜玉依旧是一袭白衣,面对古琴盘膝而坐,神情专注,不过看到孙奕扬后明显有些意外,而后起身冲孙奕扬行了一后辈礼。
打量怜玉片刻,孙奕扬点头赞道:“冰肌玉骨、秀外慧中,不外如是,想来你师再无遗憾。”说话间,孙奕扬径自找了个蒲团坐下,接着说道:“我当年遇见流松时候,他在雪中弹奏梅花三弄,今日此景,你给老夫弹奏一曲平沙落雁吧!”
怜玉躬身行了一礼才坐了下去,手指轻抖随意摆弄了几个音符,却让人置身于天高气爽、风静沙平的秋景之中。随着音调一转,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
一曲既终,孙奕扬两眼越发平静,却是高声吟道:“山到衡阳尽,峰回雁影稀。应怜归路远,不忍更南飞!我昔日游历天下时候,曾特意前往一观,天高气爽、旷野平沙、芦苇丛丛,秋雁戏沙,确是天下奇观。此曲,你已得精髓!”
当孙奕扬的话落下,楚昊宇也开了口,道:“听舅舅你这么一说,我倒忍不住想去看看了。嘿嘿,怜玉姐姐,你琴弹的真好。”
此刻,孙奕扬似回过神来,颔首一笑,道:“琴中有物,已然入微,难得你还是如此年轻,不错、不错。”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孙奕扬望着怜玉问道:“听小七说你为了追求琴道极致闭口不言,一切都用琴音来表达?”
怜玉并没有开口,随手波出几个音节似对孙奕扬的回应。
望着怜玉,孙奕扬摇了摇头,道:“琴道极致,呵呵,何为极致呢?”并不容怜玉回答,孙奕扬突然轻笑了声,道:“年少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你年纪轻轻便有此等琴技,不去享受其中愉悦反而如同苦行僧一般,你啊,舍本逐末。”
看怜玉闭口不语,楚昊宇反倒有些奇怪,有些好奇,张口问道:“舅舅,她能听进去吗?”
孙奕扬摇头说道:“她心智坚定,既然做出决定,定要坚持下去,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楚昊宇明白舅舅是意思,却也更加好奇,张口问道:“舅舅,你与她师父交情很深?”
孙奕扬点点头,道:“算是生死之交吧!”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又开口说道:“那舅舅,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呢?”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珠一转接着又道:“刚才问你各大门派隐秘你不告诉我也就算了,这些江湖往事总可以说说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奕扬终是点下脑袋。
112 意气之争
摇头笑了声,孙奕扬却是平静下来,淡淡说道:“圣教之所以被称为魔,除了七情六欲,就是因为其残酷,对外人,也对自己。圣教教主、长老、六道门主,都是从成千上万的弟子中脱颖而出的,其中残酷、激烈程度,远不是你能想象的。因此,为了应对门中选拔,每位弟子功夫有成后都会进入江湖历练,适时正逢乱世,其中残酷,稍不留心就会丢了性命。”
若是以往,楚昊宇或许不会相信,然而刚经历过朱状元的事,不由点点头。
此刻,孙奕扬接着说道:“我遇见流松时候,听他琴音虽平和却遮掩不住其中的高绝孤傲,就想结交一番,不想他一曲琴终,直接向我出手,呵呵……”
忍不住的轻笑声中,孙奕扬平静的双眼中似又浮现起当时的情景,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我当时心高气傲,见他不问缘由就向我出手也是恼怒之极,两人大大打了一场,结果两败俱伤且陷入围攻。”
这刻,楚昊宇再忍不住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又是一声轻笑,孙奕扬笑道:“还不是他惹下的风流债。当时以为我也是追债人,向我大大出手,等我们两败俱伤时候,恰被人围了起来,最后,还是我们两个联手才突破重围,不过也调息月余才恢复过来。疗伤期间,我们年纪相仿武功也相差不多,又都是性情中人,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联手行走了一段时间。”
楚昊宇轻哦了一声,道:“怪不得从不喜怒于色的怜玉会向舅舅你行大礼呢?不过,”语气一转,楚昊宇有些苦恼的说道:“要是我能出去闯荡一番就好了。”
孙奕扬摇头笑笑,道:“小七,历练并非一定要出去闯荡,红尘炼心,何处不是红尘呢?”说到这里,看怜玉抬起头来,孙奕扬接着又道:“所以,你这小丫头,既入红尘,何必还要回避呢?”
怜玉并没有回答,微动的手指在古琴上弹出了几个音符,就似她的决心。
孙奕扬也不意外,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再多言,他日你若见到流松,替我带声好。”
听到孙奕扬的话,怜玉再次站起身来冲孙奕扬行了一礼,算是替师父谢过孙奕扬。躬身一礼后,怜玉并没有再坐下,而是转身走向后堂,不过很快就走了出来,手中多处一副茶具。
半跪在茶几前,怜玉很是熟练的煮起茶来,专注的神情就似她弹琴时候的样子。
看到茶,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一脸的苦笑,不过看到怜玉的神情,却已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舅舅,我来这儿也有数次了,这还是第一次喝茶,不,以往连口水都没有喝过,看来今日是沾舅舅你的光了。”
看着怜玉煮茶的姿态,孙奕扬颔首轻笑,道:“流松一生爱琴、茶、美人,看来三样你都得其精髓。只要历练一番,不难超出他。有你这样的弟子,想来他也无憾了!”
听舅舅的口气有些伤感,楚昊宇满是疑惑的问道:“舅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孙奕扬并没有回答,反而说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小七,你一向贪玩调皮,不过,以后不得怜玉允许,不得硬闯!”
望着舅舅,楚昊宇是真有些不懂,不过舅舅发话,楚昊宇也只能点头同意,开口说道:“我记下了,不过……”拉长的话语中,楚昊宇眼中一转轻笑道:“像我这种风流倜傥公子,怜玉姐姐才不会拒绝呢!对吧,怜玉姐姐!”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将脑袋凑到了怜玉身边。
顿时,孙奕扬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怜玉,虽然摇摇头然而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轻笑。
闻着怜玉身上的幽香,楚昊宇也笑了起来,然而就在此刻,院中却是有叫嚣声传来,叫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知道本公子是谁,竟然敢挡道,还不让开。”
听到叫嚣声,楚昊宇不由愣了下,因为他已经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只是看舅舅孙奕扬和怜玉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自语道:“看来我还真需要历练一番了,唉!”
叹息声中,楚昊宇已站了起来,道:“我出去看看,一会儿茶煮好了,给我留一杯,嘿嘿……”贼笑声中,楚昊宇抬步走了出去。
来人有三,其中一人正是李府大公子李承奉。李承奉依旧是一身锦衣,两眼上挑做出一副目无余子的高傲状,嘴角也是微微扬起,一幅我是天下第一的模样。
李承奉身侧两人,一人相貌普通,衣衫也是常见的文士服,不过气度沉稳,一双手随意摆动透着一种自信,想来出身世家。
另外一人也是二十多岁年纪,相貌英俊只是嘴唇薄且长,一看便是生性凉薄之人,尤其双眼,不时有寒光流露。
不见拦路两人让开,李承奉越发恼怒,大喝道:“听不懂人话吗,滚!”
李承奉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一是仗着他老爹的威势,再就是不曾看出这两名护卫的身份。不过想想也是,楚昊宇这两名贴身侍卫都是龙卫高手,负责皇上安危,见过他们的,基本都找阎王喝茶了。
对于李承奉的辱骂,两人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亦不曾退去半分,就这么静静站着。
见自己直接被两人无视,李承奉眼中冒出怒火,尤其是看到一俊秀公子哥儿从房内走了出来,更加恼怒,大叫道:“小子,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赶紧滚,不然有你好受的。”
看李承奉如此嚣张,楚昊宇并没有恼怒,眼中反而露出有趣神色,然而就在此刻,英俊公子却是开了口。
英俊公子苦追怜玉多年,看一陌生男子竟然从怜玉的楼阁中走了出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极其不善,冷声说道:“你是谁,竟敢打扰怜玉师妹?”
虽然恼怒,英俊公子却能够看出两名护卫的不凡之处,所以不曾恶语相对,不过,如果楚昊宇不能让他满意,估计他就要出手了。
李承奉没有英俊公子的眼力,虽看楚昊宇气度不凡却没能认出他的身份,以为他不过一普通官宦弟子没有任何顾忌,极其嚣张的叫道:“这年头,什么阿狗阿猫竟也跑出来了,哼,还来看怜玉姑娘,也不怕辱了怜玉姑娘的法眼?”
其实,也怪不得李承奉不认识楚昊宇,楚昊宇在京时候太小很少出宫,稍大一些便入山为父王守孝,是以李承奉这个京城纨绔只是久闻他的大名而不认识其人。而且,李承奉身侧两人身份非凡,玄衣公子是四大世家钱家的长子长孙,钱昌海,英俊公子是魔教前教主张少阳的嫡孙,张子安。在他们两人面前,李承奉想捏个软柿子,以证明自己在京城的地位。
这次,楚昊宇可真有些恼怒了。长这么大,不要说辱骂与他,便是不敬的都没有,那个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然而,还不曾结束,李承奉再次开了口。
楚昊宇面红齿白俊秀犹如女子,尤其是恼怒之下浮现出一抹红晕,看得李承奉愣了下。
盯着楚昊宇,李承奉突然嘿嘿笑了声,阴阳怪气的叫道:“呦,还害羞了,莫非是怜玉姑娘新来的丫头?”话到最后,李承奉更是大笑起来,然而很快就止住了。
啪一声巨响,是楚昊宇挥手给了李承奉一巴掌,顿时,几人都是一愣。
李承奉根本没能想到楚昊宇竟然敢出手,而且楚昊宇恼怒李承奉,力道极大,竟是将李承奉打蒙了,直直盯着楚昊宇。
看楚昊宇出手,张子安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楚昊宇的速度极快,迈步、挥手一气呵成,重重给李承奉一巴掌后又退回远处,看似不曾动弹。如此年轻,又有如此武道修为,张子安不由暗自猜测他究竟是那门传人。
此刻,钱昌海也在猜测楚昊宇的身份,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尤其他的两名护卫,一看就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绝非小门小户能够拿出来的。
就在三人发愣时候,楚昊宇盯着李承奉说道:“听闻前些日子有人被打成了猪头,不过,今日一见,发现言不守实啊!瞧这模样,本就是一猪头。”
火辣辣的疼痛终是让李承奉回过神来,而且想到自己被打父亲非但没为自己报仇反而将自己禁足一月,这刻,李承奉心中已憋了整整一个月的怒火瞬间点燃起来,大叫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本公子非将他打成猪头不可,来人。”在李承奉的大喝声中,四名随从从门外涌了进来。
看李承奉发火,尤其是他的脸庞瞬间肿起,楚昊宇反倒消了气,脸上更是露出贼笑,笑道:“要是你办不到呢?”
冷哼一声,李承奉高声叫道:“无知小儿,要是连你都治不了,本公子就不要在京城混了,上,给我狠狠的打。”
李承奉敢如此说,是因为上次被人打劫后,他的母亲特意为他找了几个高手来保护他的安危,李承奉可是亲眼见过他们几个的功夫。
笑望着李承奉,楚昊宇摇头说道:“太简单了,要是你打不到本公子,你自己把自己打成猪头怎么样?”
不等李承奉开口,未能猜到楚昊宇身份的钱昌海倒是先口说道:“不可……”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怒急的李承奉打断。
挥手阻止表哥钱昌海说话,李承奉高声叫道:“上,给我狠狠的打!小子,今天本公子不但要把你打成猪头,还要在你脸上留点记号。”
当李承奉的话落下,四名侍卫呈半圆形了上去,使得气氛一紧。
望着几人,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贼笑,道:“既然你们想玩,本公子就陪你好好玩玩。二老,交给你们了。”
113 冲突
有些戏谑的笑声中,楚昊宇已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故作悠闲模样,道:“嗯,怜玉姐姐亲手煮的茶就是香,老远就闻到味了,我先进去喝杯。”说话间,楚昊宇摇头晃脑的走了进去。
盯着楚昊宇飘飘然的姿态,李承奉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大叫道:“听不懂人话吗,还不上,给我狠狠的打。”
李承奉的声音极大,几乎响彻整个院落,可惜没有人理他。几名护卫也是高手,能够感到两位老者的不凡之处,一个个都异常谨慎。
走进楼阁,怜玉已将茶煮好倒入杯中,楚昊宇也不客气径自坐下后端起一杯。放在鼻尖轻闻着,楚昊宇缓声说道:“好香。”说话同时,楚昊宇已呡了一口,一脸的陶醉模样,同时赞道:“好茶!”
楚昊宇这两句话故意提高了声音,只是没能看到楚昊宇的神情,不然肯定要更加愤怒,而且还不曾结束,楚昊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张口问道:“姐姐,这是什么茶,好喝。”
看怜玉有些疑惑的望着自己,楚昊宇嘿嘿一笑,道:“说出来姐姐你别见笑啊,我品不出什么茶,只能喝出来好坏。”
听到楚昊宇的话,怜玉先是一愣,随即浮现出一抹忍不住的笑意,见此,楚昊宇也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我真鉴别不出是什么茶,不过现在比以往好多了,起码能够分辨出好坏来了!”
看到楚昊宇黑白眼眸中的那抹童真,怜玉又是一笑,只是很快就平静如初,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
此刻,孙奕扬放下茶杯,张口说道:“这是极品碧螺春,又名香煞人茶,你母后极其喜爱这种茶,大哥每年都会送一些进宫。”
轻哦了声,楚昊宇更是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张口说道:“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碧螺春啊,看来我还真是不懂品茶。”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摇摇脑袋,做出一副苦恼样子。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又开口说道:“碧螺春出自洞庭山,刚好舅舅家也在太湖边,等明年,我要去太湖玩玩。”
孙奕扬点了点头,道:“有机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看看这大好山河,比呆在京中有趣多了。”说到这里,孙奕扬自顾一笑,接着又道:“寻一红颜知己,结伴行走江湖傲笑苍穹,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眼中更有光芒射出,只可惜很快就黯淡下去,自语道:“红颜知己,我该哪里找呢?”低语中,楼阁外却是有打斗声响起。
在李承奉的催促下,四名护卫只能出手,不过,一上来就使出全力,期望能以雷霆之势打到两名老者,只可惜两老者轻易就将他们合力一击化解。
听到打斗声,楚昊宇已笑了起来,而且故意提高声音说道:“怜玉姐姐,麻烦再给我倒一杯!碧螺春,就是好喝,”
虽知道楚昊宇的用意,怜玉却是端起水壶,分别为两人续了水。
楚昊宇端起茶杯却并没有饮下。望着怜玉,楚昊宇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笑意,再次说道:“怜玉姐姐,你能不能弹奏一曲呢?”还不待怜玉答应,楚昊宇却是露出思索神色,接着又道:“让我想想弹什么好呢?”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一亮已有了主意,大叫道:“凤求凰,哈哈……对,就凤求凰。”
听着楚昊宇得意的笑声,尤其是他脸上的调皮,怜玉犹若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面容上,再次浮现起一抹笑意。终是点了点头,起身走至古琴边。
此刻,扫过楚昊宇一眼,孙奕扬摇摇头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叹,不过并没有出声而是闭目聆听怜玉的琴音。
轻捻的指尖中,一缕琴音仿若云烟缓缓升起,很快就将众人包围,将众人带入一种清而绵的意境之中,只是众人反应各不相同罢了。
曲子虽是楚昊宇点的,然而楚昊宇更多是为了激怒外面几人,所以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笑意,不住打量着舅舅孙奕扬和怜玉。自琴音升起的一刻,孙奕扬似已坠入往昔的回忆,似开心似无奈,一脸柔情。
握住古琴的一霎那,怜玉脸上的笑容已然隐去,无喜无悲,似将整个生命都给予了古琴,或低沉或高昂、或缠绵或淡雅的琴音由琴弦上跳出,在空中结网,将众人包围。
楚昊宇虽没有被琴声所迷,然而盯着怜玉,尤其是她脸上那种平静那种淡然,楚昊宇竟是有些痴了。此刻,痴迷的不仅是楚昊宇,还有李承奉。
李承奉是个纨绔,不过对于各种玩物还是有很深的研究,尤其风花雪月。听到怜玉的琴音,李承奉竟是忘了眼前的打斗,沉迷在这天籁琴声中。
听到琴音响起的一刻,张子安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忍不住的愤怒,眼中更是有寒光闪过。他苦追怜玉多年,然而怜玉竟然在他面前,为其他男子弹奏凤求凰,张子安如何能不恼怒。冷哼一声,张子安再没了任何顾忌,抬步就往楼阁中闯去。
看张子安迈出脚步,钱昌海不由愣了下,似不太明白张子安为何会如此冲动。虽然疑惑,钱昌海却不曾出声,反而欣赏起怜玉的琴声来。
见英俊少年逼了上来,二老的脸色虽没有任何变化,眼中却有寒光闪过。此刻,四名护卫的攻势虽猛,然而二老已牢牢占据主动,稍微移动步子便将英俊公子引入战团。英俊公子虽明白老者的意图,然而稍有动作便会引得二老的攻击,虽然愤怒也只能伙同其它四人围攻二老。一时间,七人陷入缠斗。
舒缓的琴音在怜玉手指的轻微摆动中落下,而余音却不曾散去。孙奕扬双目紧闭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而楚昊宇仍是直直盯着怜玉。
看楚昊宇直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怜玉颇为不喜的发出一声轻哼,然而这个表情非但没有将楚昊宇惊醒,反而让楚昊宇更加沉迷,真可谓是一颦一笑扣人心弦。见状,怜玉扭过头去,只留个楚昊宇一个背影。
楚昊宇依旧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可非但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反而张口说道:“怜玉姐姐,你真好看。”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孙奕扬竟是笑了起来,而后扫了楚昊宇一眼,道:“你小子,夸人都不会!”
稍顿了下,孙奕扬已恢复一贯的从容,缓声说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哎!”低沉的叹息,合着还不曾完全散去的琴声,竟是生出一种淡淡的哀愁。
看气氛有些压抑,楚昊宇故意贼笑了声,张口说道:“舅舅,你也知道,小七自小就不会夸人,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而且,以舅舅你的心智都能生出感慨,可知怜玉姐姐的琴技高明。”
孙奕扬点点头,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楼阁外的打斗声愈演愈烈,其中更有兵器相击所发出的闷响。
在琴音落下,李承奉终也回过神来,只是看四名护卫还没能将两个老者制服,自己也入不了楼阁见不得怜玉姑娘,顿时怒火中烧,大声叫道:“你们不是带着兵器吗,杀,敢挡本公子的路。”
几名护卫本就落在下风,只是在这飘渺阁中不敢太过放肆,然而听到自家少爷的话后在没有任何顾忌,拔出兵刃向两名老者要害处招呼。
虽在屋中,孙奕扬却是清晰察觉着院中的情形,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淡淡说道:“住手!”
不大的叹息声,然而落在众人耳中如同雷震,武功最低的李承奉更是一阵颤抖,差点摔坐在地上。听到叹息声,张子安便知道这次是遇到高手了,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敢放肆,张子安抽身退出战团,冲楼阁说道:“圣教弟子张子安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孙奕扬也不隐瞒身份,缓声说道:“孙奕扬。”
孙奕扬,孙家嫡系传人,天人境高手,当今皇太后的亲弟,瞬间想到孙奕扬究竟是何人后,张子安再没有了怒火,躬身冲楼阁一拜后开口说道:“不知孙老在此,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孙老恕罪。”
此刻,钱昌海也赶忙拜道:“钱家钱昌海见过孙老。”
看到两人的神情,李承奉如何不知这次踢到铁板上了,脸上虽然愤怒却不敢再开口。
半响不见孙奕扬开口,张子安只能说道:“既然孙老在此,晚辈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说完后,张子安没有任何迟疑的转身,只是此刻,楚昊宇不乐意了。
114 戏弄李承奉
楚昊宇之所以没有表露身份,就是恼火几人的放肆和不敬,想要戏弄他们,如何肯让他们离开,张口喝道:“慢!”
大喝了声,楚昊宇却是仪态悠闲的端坐在蒲团上,淡淡说道:“本王可是记得清楚,刚才有人曾说过,若打不到本王,就自己动手把自己打成什么啊?”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才接着说道:“舅舅,我忘了,你还记得吗,怜玉姐姐?”
听到“本王”“舅舅”这两个字眼,李承奉就是再蠢也猜到了刚才白衣公子的身份,楚昊宇,圣上的亲弟,世袭王爷,当今风头正盛的孝王。而且,几人身份非凡,还清楚很多事,比如皇太后为了他连皇上都责骂一顿,封王大典上遵先帝遗诏赐下七星剑,尤其是这位爷贪玩难缠。想到这里,几人清楚今天难以善了了。
还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二老倒是开口说道:“既然见了我家王爷,还不行礼,莫非以为我家王爷年幼好欺?”
这可是一顶大帽子,钱昌海脸上虽没有任何变化,心底却是一声暗叹,跪拜道:“草民钱昌海叩见七王爷。”说话同时,钱昌海更是磕头一拜。
见状,李承奉虽恼怒、不甘,也只能行跪拜之礼,不过并没有吭声。见自家主子都下跪了,几名护卫对视一眼,纷纷跪了下去,冲楼阁方向拜了一拜。此刻,只剩张世杰了。
犹豫片刻,张子安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终没有跪下,张子安只是躬身行了一礼,缓声说道:“山野草民张子安见过七王爷!”
听到李承奉几人的叩拜声,楚昊宇并没有打理他们,而是冲怜玉笑了笑,开口说道:“怜玉姐姐,我记得碧螺春有说法叫三品醍醐,麻烦姐姐再给我倒一杯,也让我尝尝三品醍醐的滋味!”
听到楚昊宇的话后,李承奉眼中已冒出火光,,却也只能跪着,把将脑袋深深埋下。钱昌海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恭恭敬敬跪着,深埋的脑袋不知在想什么,而望着楼阁方向,张世杰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不过终没有开口。
扫了楚昊宇一眼,怜玉抬手将楚昊宇的水杯倒满。见状,楚昊宇嘿嘿一笑,端起了茶杯。
品味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好茶,品这一杯似在品太湖春天的气息,在品洞庭山盎然的生机,只是可惜啊,本王还从没有去过太湖!”
望着楚昊宇故作的表情,怜玉俏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而孙奕扬则摇了摇头,静静品着手中茶。
冲两人笑了笑,楚昊宇语气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有机会本王一定要去洞庭山看看的。怜玉姐姐,既是红尘炼心,何不出去游走一番呢?”
不见怜玉回答,楚昊宇也不失望。放下茶杯,楚昊宇一拍脑门说道:“瞧本王这记性,竟然将诸位忘了,真是抱歉,起来吧!”
“谢七王爷!”恭声一拜,钱昌海才站起身来,而李承奉直接就站了起来。
虽没有看到,楚昊宇却是知道李承奉必定恼怒,嘿嘿一笑后接着说道:“李大公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啊?本王记性不好,麻烦你再说一遍。”
“记性不好会死抓着不放?”心中如此想着,李承奉也只能强忍着愤怒说道:“草民记性也不好,忘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语气突变,毫不客气的喝道:“记性这么差也敢当纨绔,草包还差不多!”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既然你忘了,那就由本王告诉你好了,你说若不能打到本王,就把自己打成猪头,本王没记错吧?”
李承奉眼中已经喷出怒火来,最终只能重重点点头,却是忘了他还在楼阁外,楚昊宇根本看不到。
不见李承奉回答,楚昊宇轻呀了声,张口说道:“怜玉姐姐,莫非真是小七记错了?”
怜玉自不会开口,李承奉倒是一字一字的吐道:“没有。”
又是一声轻哦,楚昊宇点头说道:“我还当记错了呢!既然没错,那你还等什么呢?”
此刻,李承奉杀人的心都有了,不过杀人他是万万不敢的,恨得牙都咬的吱吱响。看李承奉不语,钱昌海只能站了出来。
躬身行了一礼,钱昌海开口说道:“表弟年幼不懂事,冲撞了七王爷的大驾,还望七王爷看在李尚书忠心为国任劳任怨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等一马,草民随后必登门道歉。”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也是啊,他毕竟是李府大公子,真被打成了猪头,那成何体统?本王是万万不愿的,可是,说出口的话不算,也影响李府声誉啊?”低头沉思片刻,楚昊宇眉头一挑就有了主意,张口说道:“要不这样,你们随便进来个人,打本王一下,那就算你们赢了,他也就不用当猪头,怎么样?”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张世杰和钱昌海都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话,敢打一个亲王,即便是轻碰一下,都有可能是逆谋的大罪,要诛九族的。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然而对于难缠调皮的七王爷,现在又输了理,他们还真不知怎么办。
似在回应着楚昊宇的话,二老分散开来将大门让了出来,不过,谁都不敢进去,便是李承奉这个纨绔。李承奉虽然是个纨绔却并不蠢,自然清楚打了楚昊宇会是什么后果,然而想不出办法来,冷哼一声后直接转身离去。
这刻,不要说钱昌海和张世杰惊住了,便是楚昊宇察觉到李承奉的动作也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发火而是嘿嘿笑了起来。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钱昌海和张世杰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愤怒和无奈。最后,钱昌海深吸了口气,躬身拜道:“孙老,七王爷,表弟年幼冲动,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勿怪。明日,昌海一定登门道歉,今日就先行告退。”说完后,钱昌海再次一拜,转过了身去。
此刻,张世杰也开口说道:“孙老、七王爷,告辞。”
看几人离开,楚昊宇冠玉面庞上浮现起一抹贼笑,道:“舅舅,怎么样?对了,那个钱昌海,是不是钱家的人?”
孙奕扬摇头轻笑了声,张口说道:“应该是钱不为的孙子,另外一个我若没有猜错,应该是魔教大长老,也就是前教主张少阳的孙子。”
顿时,楚昊宇已明白了英俊少年的身份,想来也就是他暗恋怜玉,逼迫怜玉出山甚至不得不苦修闭口禅。想到这里,楚昊宇眼中竟有寒光闪过。
追上表弟李承奉,钱昌海尽可能平静说道:“小奉,你今日为何如此冲动?”
李承奉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愤愤叫道:“那你说我怎么办,出手打自己的脸?”说到这里,李承奉停住脚步,转身望着钱昌海和张世杰说道:“表哥,张兄,他楚昊宇虽说是亲王却并没有实权,钱家、圣教再加上我李家,咱们还能怕他不成?”
张子安虽恼怒楚昊宇却不糊涂,直接说道:“你想与楚昊宇硬碰请自便,我可没兴趣!”说完后仰首望天,根本不看李承奉一眼。
也是,张子安身为魔教大长老的嫡孙,自幼受尽万般宠爱养成目无余子的性格,对李承奉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根本不屑一顾,他们能够走在一起完全是看钱昌海的面子。刚才的李承奉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已经让张子安很是恼怒,此刻,听李承奉竟欲拉整个圣教来对抗一个王爷,一个与他并没有太深过节的亲王,张子安如何肯答应,
听到张子安的话,李承奉眉头一挑就要出口反驳,却是被钱昌海拉住。
挥手阻止李承奉,钱昌海对张子安说道:“张兄,表弟今日正在气头上,不当之处,你勿与他一般见识。”
冷哼一声,张子杰很不客气的说道:“有火,去冲他们发啊!”
“你……”伸手指着张子安,然而在表哥冰冷的目光下,李承奉终是选择闭嘴,最后扭过头去不看两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看李承奉这种纨绔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张子安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开口说道:“钱兄,张某还有事先行告退,改日有空再聚!”说完后直接腾空离去,至于两人要如何去善后,则跟他毫无关系。
看张子安消失在暗夜中,李承奉很是不满的叫道:“表哥,他不过一个江湖草寇,就算是魔教大长老的嫡孙又如何,何必如此讨好他?”
看李承奉这一会儿工夫竟将两位身份不凡的公子爷得罪,钱昌海也有些恼怒,没好气的瞪着他说道:“我看真是在当少爷当惯了,遇事也不多过过脑子。”
稍顿了下后,钱昌海的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刚才那位爷可是先帝最喜爱的幼子,当今陛下的亲弟,身份之贵远不是你我所能比的,便是没有实权又如何,此事若是让姑丈知道,定然要将你绑送到孝王府任由他处置,再者,刚才还牵涉到孙家和皇太后,你说你父会如何处置?”
李承奉并不傻,刚才是一时冲动,现在平静下来想想也有点害怕。望着表哥钱昌海,李承奉期望他能拿个主意出来,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后面的话依旧是打击。
盯着李承奉,钱昌海继续说道:“至于后面这位,圣教大长老张少阳的嫡孙。张少阳为圣教前教主,一身功夫深不可测,而且在圣教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且,圣教一向被世人称之为魔,手段之诡异、残忍远不是你能够想象的,若是真惹怒了他,怕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
这刻,李承奉是真有些害怕,望着表哥钱昌海说道:“那大表哥,现在该怎么办?”
静想片刻,钱昌海轻叹口气,道:“还能怎么办,你明日随我一同前往孝王府赔罪。”话到最后,钱昌海仰首望天,眼中有过一丝无奈。
他这次入京是与朝廷做一笔生意,很大很重要的生意,这月余,他已将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可若得罪了七王爷,就难说了,而一旦出了差错,他丢掉的不仅是生意,还有他在家族辛苦多年换来的地位。
115 登门道歉
清晨,楚昊宇与往日一样坐在树顶打坐吐纳,却是有大叫声将他惊醒。
“小七,下来。”大叫的是楚元敬。望着楚昊宇,楚元敬脸上堆满笑容,大叫道:“你小子赶紧下来,有事。”
吐纳被人打断,楚昊宇望向楚元敬的目光没有一丝好感,叫道:“吵什么,大早上也不让人安生?”
似不曾看出楚昊宇的愤怒,楚元敬一脸兴奋,高声叫道:“听说你昨晚捉弄李承奉了?哈哈,痛快,真有点后悔昨晚没跟你一快玩。赶紧下来,非要我上去请吗?”
飘身落在地上,楚好宇望去的目光有些冰冷,张口说道:“就为这个?你小子不知道我正在冲击天人境吗,也敢把我打断?”
挥挥手,楚元敬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小子得了吧,还天人境,你怎么不说宗师境呢?”冷哼一声,楚元敬盯着楚昊宇说道:“这次找你是真有事!”
看楚元敬一脸嬉笑不像说事反倒是想拉他出去玩,楚昊宇也是一声冷哼,道:“什么事,说!”
楚元敬并没有说事而是开口问道:“知道你昨晚捉弄的是谁吗?”
这刻,楚昊宇望去的目光越发不善,冷声说道:“李承奉李大公子,就是被你打劫那个,现在清楚了吧,敬郡王!”
面对楚昊宇的愤怒,楚元敬依旧是一脸嬉笑,张口说道:“另外一个呢?”
听楚元敬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起,楚昊宇倒有些奇怪了,道:“是两个,钱昌海,张子安,怎么了?”说到这里,楚昊宇又是一声冷哼,叫道:“你小子分明知道还来问我,说,究竟什么事,再卖关子有你好受的。”
楚元敬嘿嘿贼笑了声,张口说道:“小七,知道钱昌海的身份吗?”不等楚昊宇回答,楚元敬已接着说道:“钱家的长子长孙,这次入京,是要同朝廷做一笔很大的生意,钱昌海就是主事人。”
楚昊宇虽惊讶钱昌海年纪轻轻就能代表家族来同朝廷做生意,却也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又怎么了?”
两眼猛然一挑,楚元敬颇为无奈的望着楚昊宇说道:“你啊,平日不挺聪明的,今天怎么转不过过这个弯呢?钱昌海要同朝廷做生意,自然要想方设法交好朝廷,可是昨晚把你这个炙手可热的亲王给得罪了,现在我看谁还敢再给他面子。”
楚昊宇想想也是,呵呵笑了声,道:“昨晚就是看不惯李承奉那小子,想捉弄他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利害关系。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昨晚就我们几个在场,我、舅舅、怜玉都不会说,他们几个出了丑更不会乱说,可听你的口气,怎么是满城皆知?”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轻哼了声,叫道:“小七,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能够在京城混下去的,那个不是手眼通天之辈,消息灵着呢?再说,飘渺阁还是一烟花之地,里面龙蛇混杂,现在不少人都等着看钱家和李家出丑呢!”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楚元敬也不否认,冷哼一声,道:“我不过是想看李承奉那小子出丑罢了,至于李家和钱家,我还没有那个兴致。”
楚昊宇轻哦一声,似笑非笑的盯着楚元敬,道:“你大早上跑过过来,就是说这个?”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敬贼笑起来,张口说道:“钱昌海昨晚得罪了你,今天肯定会上门赔礼道歉,李承奉那小子就是再不想来也得来,我就是跑来看热闹的,顺便再找点乐子。当然,你小子愿意的话,可以狠狠敲他一笔,反正钱家富可敌国,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似在回应着楚元敬的话,此刻,阿福走进院中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少爷,钱家钱昌海、李府李承奉登门求见!”
当阿福的话落下,楚元敬便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怎么样,我没猜错吧。”说到这里,还不等楚昊宇开口,楚元敬先口说道:“福爷爷,你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说小七美人在怀,没空搭理他们,要是他们不走,就先让他们先侯着!”话到最后,楚元敬又是一阵很不地道的大笑声。
看阿福望着自己似在询问,楚昊宇挥手示意阿福退下去,同时问道:“小敬,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元敬嘿嘿冷笑了声,道:“先把他们晾一晾,杀杀锐气,哼!”冷哼声中,楚元敬接着说道:“小七,这些人表面上毕恭毕敬的,谁知道心中怎么骂你呢,所以,对他们千万不能客气。要是昨晚我在,非得治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大不敬,严重了些吧?你小子想玩就直说。”
楚元敬也不否认,张口说道:“我就是想玩李承奉,不过,只怪他们自己撞到枪口上。小七,你可是亲王,他李承奉虽是官宦弟子却不过一草民,竟敢对你爆粗口,而且不得你允许就拂袖离去,这可都是大不敬。再说,舅老爷虽没有任何官职,却是真正的国舅爷,这次,完全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说到这里,楚元敬冷眼望着楚昊宇说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名剑居那次吧,跟踪咱们的就是李府和钱家的人,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李承奉和钱昌海两人搞出来的。”
听到最后一点,楚昊宇脸色也寒了下来,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小敬,你跟李承奉倒地有什么过节,别想再糊弄我。”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终是点下脑袋,张口说道:“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好了,反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有些丢人。不过,咱们先吃饭,消磨着时间,让他们慢慢等好了。”
云熙、月熙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不过楚元敬眼尖,看到月熙时候愣了下,随即脸上已堆满贼笑,叫道:“你小子干坏事了,哈哈,怎么样?”
听着楚元敬的贼笑声,楚昊宇还有点不明所以,张口问道:“你小子说什么呢?”
此刻,月熙倒是反应过来,俏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而同在一侧伺候的云熙则是一阵轻笑。
很快,楚昊宇便明白楚元敬在说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叫道:“找打不是?”
发出一阵哄然大笑,楚元敬大叫道:“男欢女爱,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楚昊宇的脸色阴沉下来,楚元敬终是止住了笑,开口说道:“好,好,不说了,吃饭、吃饭。”说话同时,楚元敬已端起了稀粥。
狠狠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才端起饭碗,却是张口叫道:“说,你与李承奉到底怎么回事?”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你今日不是想整他吗,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随你玩,不然,哼!”轻哼声中,楚昊宇倒是喝起粥来。
笑望着楚昊宇,楚元敬挥手说道:“好、好,算我怕你不成,先让我吃完,吃饱一定告诉你。”
说完后也不理楚昊宇的反应,楚元敬狼吞虎咽起来,直到打了个饱嗝才放下筷子,只是又开口说道:“云熙,给我泡杯茶。”
瞪着楚元敬,楚昊宇开口说道:“你有完没完,说。”
楚元敬嘿嘿一笑,道:“急什么,早着呢?”看楚昊宇眉头一皱似要发火,楚元敬赶忙举起双手说道:“好、好,我说,我说还不成,看把你急得。”
这次,楚元敬倒没有再废话,稍稍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京城龙蛇混杂,我能够闯出小霸王的名气,故是因为出身皇家,再有就是霸道。”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沉声说道:“小七,你千万不要小瞧这个霸道,要是不够霸道,我顶多跟李承奉一样,是个纨绔罢了!”
楚昊宇轻哼了声,道:“你不是纨绔吗?说重点,别扯这些没用的。”
楚元敬也是一声轻哼,道:“急什么,什么故事不都有个前奏。我呢,是京城一霸不假,不过咱可是好人,青楼也好赌场也罢,咱都付银子,不像李承奉那小子,他父亲是户部尚书,母亲又出身钱家,明明有钱的很,可很多时候玩连嫖资、赌资都不给,而且,那小子尤其好色,甚至到了强抢民女的地步。”
瞪着楚元敬,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小子想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楚元敬摇摇头,张口说道:“虽然看他不顺眼,我还没有那份闲心,就是在青楼争风吃醋,我也是用身份和银子压死他。不过,有一次他抢了不该抢的人。”
说到这里,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两年前我去了越骑尉。越骑尉里面大都是血性汉子,我呆了半年后竟是喜欢上了那里,尤其喜欢跟同泽在一起大口吃酒大口吃肉,真他妈过瘾。”
此刻,楚元敬似陷入了回忆,缓声说道:“因为我年龄最小,大家都把我当小兄弟,很是照顾我,有了任务总把最轻的留给我,我当时还不愿意,以为他们欺我年幼,结果有次让我打先锋,然而第一次杀人竟然吐出了苦水,让他们笑话我很长时间。”
楚昊宇自然明白第一次杀人是什么心情,叹口气说道:“这有什么,我第一次杀人也吐了。”
楚元敬点点头,继续说道:“杀敌总免不了被杀,我身上也留下好几道伤疤,这还是同泽照顾我,有时候甚至能够替同泽挡剑。”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摇头说道:“我们伍长老陈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有一次,他替我挡了一箭身亡。”
沉默片刻,楚元敬突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摇头说道:“其实,那一箭要不了我的命,可老陈还是为我挡了。”
116 登门道歉
听楚元敬语气有些低沉,楚昊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过去了,你设法照顾他的家人也就是了。”
点点头,楚元敬接口说道:“老陈身亡,我就离开了越骑尉。回来后特意命人将他的家眷接到京城,在城西给她们买了一栋宅子,也算我的一点心意。我偶尔也会去转一圈看看她们,不过……”
突然变得冰冷的话语中,楚元敬更是用拳头重重砸了下桌子,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叫道:“一日,我得到消息说有人在他家行凶就急忙赶了过去,到了以后看到的是,他的妻儿被打伤,女儿被抢走,而行凶的正是李承奉。我恼怒之下直接闯入李府要人,只是人已经被李承奉玷污了。”话到最后,楚元敬眼中更有寒光闪过。
听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愣了下,随即便张问道:“那你怎么办了?”
楚元敬冷声说道:“我没能找到李承奉,却是被父王遣人叫了回去。”
满是不敢相信的轻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不会吧,二哥可不是怕事之人?”稍顿了下后,楚昊宇又接着问道:“后来怎么样?”
发出一声冷哼,楚元敬沉声说道:“我之所以回家,是怕一个人奈何不了李府,想让父王出面,不曾想我刚到家,李承奉他老子就领着他上门赔礼道歉来了。”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不由自主的问道:“所以二哥就息事宁人?”
楚元敬又是一声冷哼,高声叫道:“父王岂是那种人,不过这事确实有些诡异。”
听楚元敬竟如此说,楚昊宇有些奇怪了,张口问道:“怎么说?”
摇摇头,楚元敬缓声说道:“我把她们母女安排在城西,那里大都是普通百姓,称不上富裕也算不得贫穷,根本没什么可玩的,可李承奉那小子偏偏就去她家了。而且,老陈的女儿只是中等姿色,还入不了李承奉的法眼,可他就偏偏看上她。还有,消息也来得莫名奇妙。最有可能是有人想借我和李承奉的手,挑动武王府与李系的纷争,甚至是我楚家与钱家的不合,所以,父王也只能息事宁人。”
思索片刻,楚昊宇似觉得有些麻烦,最后摇头问道:“那就这么算了?”
颇为不甘的发出一声冷哼,楚元敬开口说道:“还能怎么样?他老子亲自登门赔罪,还让李小子把老陈的女儿娶回府做了侧房,又送银子给她母亲弟弟看病,你说,我总不能因为这个真把李小子给废了吧?不过,在我要求下,李小子挨了二十军棍,禁足一个月,由王府甲士执行,我在一边监督。”
这次,楚昊宇倒是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所以,你今天想要整治李承奉?”
听说整治李承奉,楚元敬眼中猛然放出光芒来,狠声说道:“自此以后,只要我们两个碰到一起,肯定是针锋相对。这次,他落到你的手里,看我怎么玩他。”
点了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好吧,随你便,不过可别太过了。”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轻呀了声,张口说道:“你小七什么时候知道替别人着想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只会让他吐血,不会要了他的命,以后,我还要接着玩。”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很快又笑了出来,张口说道:“行了,你随意,我要进宫给母后请安了。”
日头已经大高,却不见七王爷出来,坐在椅子上,李承奉憋一肚子火气。抬手抓起茶杯,却是想起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喝下五六杯茶,而且,这么多茶水下肚自己明显有点饿了。
放下茶杯,看表哥钱昌海双目紧闭似在养神,李承奉硬压下火气继续等待,只是越等越心焦,最后忍不住大叫道:“来人。”
轻叹了口气,钱昌海终是睁开眼来,对走进来的奴仆说道:“小哥,麻烦你再去通禀一声,就说钱家钱昌海登门求见。”说话间,又是一锭金元宝悄无声息的落入奴仆的手上。
收起金元宝,奴仆恭恭敬敬的说道:“两位公子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告。”
看着奴仆走入后堂,李承奉开口说道:“表哥,他这明显在戏弄我们,还要等吗?”冷哼一声,李承奉接着又道:“你入京不就是为了那笔生意,咱们去找我父亲,不一样能够办成,何必在这坐冷板凳?”
这刻,钱昌海是真有点后悔带上李承奉了,仅自己一人过来就是七王爷真要怪罪也可以推到李府头上,可若是李承奉再犯少爷脾气像昨晚一样拂袖而去,那关系可真就无法挽回了。只是现在,已经被赶到了架子上,他有的选择吗?
望着李承奉,钱昌海尽可能平静说道:“生意真做不成也无所谓,回去后不过挨些责骂,可若要与七王爷交恶,那可不是我们所能够承受的。所以,一会儿不管七王爷说什么你都要受着,千万别耍大少爷脾气。记住,不管七王爷怎么着,你都得受着!”
听表哥钱昌海重复的话语中更是加重了的口气,李承奉张口却是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不甘的点点头。
这次,并两人没有让两人等太久便有脚步声从后堂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似让两人看到了一点希望,两人赶忙站起身来,只是很快就愣住了。
见后堂走出来的并非七王爷楚昊宇而是自己的老对头楚元敬,李承奉硬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凝固,不过很快就散去,面色不善的说道:“怎么是你?”
看到李承奉的表情,楚元敬心底一声冷笑,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不能是我?”
此刻,钱昌海也回过神来,刚忙躬身行礼说道:“见过敬郡王,只是不知七王爷……”
望着钱昌海,楚元敬并不回答反而明知故问的说道:“你就是钱家的长子长孙,钱昌海?”
冲楚元敬笑了笑,钱昌海开口答道:“正是小的。”
轻哦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你问小七啊?他大早上起来就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太后娘娘宠爱小七,要他每日入宫请安,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前些日子父王私自让小七随我出去游玩,都被太后娘娘训斥了一顿。要是太后娘娘知道,有人大早上堵了大门,嘿嘿,那可真就是雷霆之怒了。”
怒瞪着楚元敬,李承奉尽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不过脸庞却是一阵扭曲。见此,钱昌海刚忙说道:“早就听闻七王爷至善至孝,还真是我等考虑不周,要不我等下午再来拜访?”
楚元敬挥了挥手,道:“不用,小七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入宫时候才特意嘱咐本郡王招待二位。等他回来后见不到两位,怕是要埋怨我招待不周了。坐,还不上茶!”
什么招待不周,分明是想要好好戏弄我们罢了!心中如此想着,钱昌海也只能笑道:“敬郡王客气,那就劳烦敬郡王了。”
“客气客气。”客套声中,楚元敬在主位上坐下。见状,钱昌海和李承奉才坐了下去。
很快,下人就泡好了茶分别给几人倒上,而楚元敬则开口说道:“来,钱兄,李兄,先喝杯茶润润喉,刚才让两位久等,这一杯茶就算是赔罪了。”
说话间,楚元敬端起茶杯品味片刻后又开口说道:“这陈年普洱,就是好喝,再给我倒一杯。”说完后,看两人都没有动手,楚元敬轻呀了声,张口问道:“两位,怎么不喝呢,莫非嫌弃本郡王招待不周?”
“敬郡王太过客气了!”说话同时,钱昌海端起茶杯,轻呡一口品味片刻,缓声说道:“这是正宗的云台山普洱茶,而且是十年以上的老茶,当真是好茶。”
冲钱昌海点点头,楚元敬笑道:“看来钱兄是懂茶之人,来人,还不给钱兄满上。对了,李兄,你怎么不喝?”
怒瞪楚元敬一眼,李承奉终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是,已经喝太多茶了,刚入肚便感觉小腹有些涨,而且,似乎更饿了。
看到李承奉的表情,楚元敬更是高兴了,笑道:“看李兄喝这么快,想来一定是很喜欢这陈年普洱,来人,还不快给李公子满上,也省得小七回来说我招待不周。”
怒瞪着楚元敬,李承奉终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敬郡王,本公子有些内急,不好意思。”说完后也不待楚元敬同意,直接出了大堂。
盯着李承奉的背影,楚元敬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心道:“你小子想逃,我看你今日能逃到什么地方?不玩残你,我就不是小霸王了!”
看楚元敬脸色阴了下来,钱昌海心中暗道李承奉不懂事却也只能赔笑道:“表弟不懂事,敬郡王勿怪。”
说话间,钱昌海拿起一精心包装的盒子,张口说:“初次登门拜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敬郡王务必收下。”
楚元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倒是有心了,不过,小七不在,你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将脑袋扭在一侧,看似懒得搭理钱昌海。
心底苦笑,钱昌海神色却不曾有任何变化,张口问道:“敬郡王,不知七王爷什么时候返回?快中午了,如果两位没事,小弟已经备下薄酒,还望两位赏光!”
撇了钱昌海一眼,楚元敬不咸不淡的说道:“找我们出去玩,好啊,我这个人最好玩了,吃喝玩乐吗,而且,本公子最喜欢玩人,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语气一转,接着又道:“小七什么时候能回来,本郡王可就不知道了,皇奶奶喜爱小七,说不准今天还回不来了。”
听到楚元敬语气中的冰冷,李承奉突然发现他遗漏了一点,七王爷虽调皮却是顽童心性很容易对付,然而这位爷可是不讲理的,尤其听他的口气,再加上李承奉的表情,钱昌海如何猜不到两人有积怨。
想到这里,钱昌海越发后悔带李承奉前来,不过终是杀伐果断之辈,钱昌海瞬间便有了决断,冲楚元敬笑道:“敬郡王久在京城,肯定经常遇到表弟,可能有些误会,不知可否一笑泯恩仇呢?”
117 马童
听钱昌海如此直接,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我发现你小子还真是个趣人,比你那表弟好玩多了!”
大笑声中,楚元敬却是发出一声冷哼,盯着钱昌海说道:“本郡王虽然纨绔,却也知道天地君亲师,懂礼义廉耻,至于他,本郡王还不屑与之为伍。”
看楚元敬说的如此不客气,钱昌海脸上笑容不变,道:“敬郡王乃天家骄子,世之豪杰,而表弟不过一纨绔罢了,敬郡王何必要与他一般见识呢?”
楚元敬眉头一挑似要发怒,不过终是忍住了怒火,冷眼盯着钱昌海说道:“你还真是一个趣人,竟然把话给挑明了,那好,本郡王也不瞒你,今日,若是不能让我满意,盯着这笔生意的人多着呢!”说到这里,楚元敬冷笑了声,接着说道:“我这郡王头衔分量虽然不够,可若加上孝王府和武王府,应该够了吧。”
不是够了,是让钱昌海根本不敢面对的,仅仅一个楚昊宇已经代表了皇室,钱家再有钱,李家再有权,如何敢与皇室对抗,无论输赢都是输,何况还有武王府。
望着楚元敬,钱昌海笑问道:“不知钱某如何做才能让敬郡王满意?”
摇摇头,楚元敬不咸不淡的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干吗要难为你,这事,还得看李小子愿不愿意呢?你说呢,李承奉?”话到最后,楚元敬已将目光放在了门外。
李承奉早就返还回来,只是不愿进去罢了,这刻,被楚元敬叫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盯着楚元敬,李承奉愤愤说道:“说,不过你也别得寸进尺了。”
楚元敬嘿嘿笑了声,开口说道:“怎么会呢,怎么说你也是李府大公子,与本公子同为京城四大公子,本郡王怎么会难为你。”
“说!”冰冷的口气中,李承奉更是扭过头去,生恐控制不住自己再做出什么举动来。
楚元敬又是一笑,道:“我和小七都好玩,晚上自然要出去寻欢作乐了,你给我俩做小斯怎么样?”
这也太简单了吧!扭头望着楚元敬,李承奉满脸的疑惑,张口问道:“就这?”
楚元敬很不地道的笑了出来,开口说道:“怎么,难了?”
李承奉赶忙摇摇头,道:“不是,是太容易了!”
轻哦一声,楚元敬点头说道:“也是,那这样吧,顺便再给我俩牵马好了!”
顿时,李承奉狠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两眼愤怒的盯着楚元敬,而此刻,钱昌海赶忙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晚上来请七王爷和敬郡王,告辞!”话到最后,钱昌海直接拉着李承奉离开了孝王府。
日暮时分,钱昌海再次来到了孝王府,而陪在他身侧的李承奉一脸阴沉,然而更让他气愤的还在后面。
看李承奉入门后想要入座,楚元敬嘿嘿笑道:“李小子,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小厮,马童,来人,还不带李大公子牵马去。”
怒瞪了楚元敬片刻,李承奉愤愤离去,见状,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对钱昌海说道:“钱公子,你千万勿怪,本郡王就喜欢直来直往。”
钱昌海非但没有一点异色,反而赔笑道:“敬郡王豪气盛天,小弟佩服。”稍顿了下后,钱昌海又开口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七王爷?”
这次,楚元敬倒没有左言右顾,直接说道:“小七在后院陪舅老爷呢,已经有人去请了,一会儿就过来。”说到这里,楚元敬似笑非笑的盯着钱昌海,慢悠悠的问道:“只是不知,钱公子今晚有何安排呢?”
钱昌海哪敢有什么安排,笑道:“我今日与承奉一样,只是作陪,地方就由敬郡王定好了。”
楚元敬早有了决定,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便点头说道:“那好,等小七过来我们就出发。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想到孙奕扬孙老爷子,钱昌海张口问道:“孙老一直住孝王府?那改日小弟可要拜见一番了。小弟曾数次前往太湖,可惜都没能见到孙靠爷子,这次有幸遇到孙老爷子,一定不能错过,到时候少不了还要打搅七王爷和敬郡王。”
楚元敬如何敢替孙奕扬答应,便开口说道:“小七好玩,皇奶奶就把舅老爷请来,专门教小七吃喝玩乐,现在就住在王府里面。不过孙老好静,我都不一定能见到。”
钱昌海早就听闻七王爷最得先帝和太后喜爱,然而听说太后专门将孙奕扬老爷子请出来教他吃喝玩乐,还是吃了一惊。不过,钱昌海心机深沉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异色,笑道:“只要敬郡王能够通禀一声,小弟就感激不尽。”
两人说话工夫,李承奉已牵马走到了前院。两匹马一黑一白,而且神骏异常,合着李承奉那袭锦衣,也算是人马相映,只可惜他今天只是马童。
楚元敬大笑了声,走出大堂跨步上马,而且楚元敬故意耍宝,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很是潇洒,只是落在李承奉眼里越发讨厌,最后更是扭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不想又惹得楚元敬一阵大笑。
此刻,楚昊宇终是从后院走了过来,看到楚元敬的得意神色,便开口说道:“你小子,得了便宜卖乖。钱公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首次见到楚昊宇,钱昌海赶忙跪了下去,拜道:“七王爷客气了,折杀小的了。”
此刻,李承奉虽然不愿意,也只能跪了下去,道:“李承奉叩见七王爷。”
扫过两人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起来吧。”
再次一拜,钱昌海才站了起来,而后笑问道:“七王爷,不知你想去什么地方?”
不待楚昊宇回答,端坐在马上的楚元敬倒是先口答道:“宜人居。李小子,还不前面牵马。”
怒瞪着楚元敬,李承奉恨不能将楚元敬拽下马踩几脚,可终只能冷哼一声牵马走了出去。见状,楚昊宇轻笑了声,翻身上马。
楚元敬和李承奉同为京城四大公子,再加上楚昊宇这位亲王同行,很是引入注目,不过更多是将目光放在李承奉身上,毕竟谁都不曾想到生性跋扈的李承奉竟然会给楚元敬牵马。
察觉到路人的目光,尤其是看有人竟指指点点,李承奉脸色铁青,这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不仅对路人、楚元敬,更怨表哥钱昌海和七王爷楚昊宇。
让李承奉给自己牵马,楚元敬自然是想落落李承奉的面子,所以走的很慢。钱昌海虽有心却不能说什么,只能借机与楚昊宇攀谈起来,期望交好这个炙手可热的七王爷。钱昌海年岁虽不大,然而身为钱家长子长孙见识不凡,一路上口若悬河不住惹得楚昊宇大笑,看似一对老朋友。
楚昊宇一行刚走到宜人居门口,便有美貌侍女迎了上来。虽奇怪李大公子竟然为楚元敬牵马,却是躬身冲两人行了一礼,笑道:“拜见敬郡王,李公子,郡王爷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
楚元敬哈哈笑了声,大叫道:“他今天可不是什么李大公子,只是本郡王的一小厮罢了,所以,不要给他安排位置,哈哈……”大笑声中,楚元敬更是望着李承奉说道:“李大公子,没有意见吧?”
在楚元敬的注视下,李承奉终是点下脑袋。见此,楚元敬大声吆喝道:“那还不将马牵下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大喝声中,楚元敬率先迈入宜人居,魁梧的身躯凭空生出一种豪迈。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摇头说道:“这小子。”轻笑一声,楚昊宇飘身下马,洒脱的身姿悠闲从容,合着那张俊脸,看得几名侍女竟是有些呆了。
此刻,宜人居的大掌柜匆忙跑了出来,跪拜道:“小的见过七王爷!不知七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开口说道:“无妨,我今日就是陪小敬玩玩,你照顾好他就成。”说话间,楚昊宇缓步走了进去。
看楚昊宇两人走了进去,再看看脸色铁青都有些扭曲的李承奉,钱昌海心底一声暗叹,张口说道:“承奉,你先将马牵到后院,亲自用豆料好好喂着。”
李承奉并没有听出钱昌海话中的意思,只是看三人都将马匹留给自己,尤其表哥竟然让自己喂马,李承奉怒火中烧。而此刻,再看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李承奉大喝道:“看什么看,还不来牵马。”说话间,李承奉将马缰递到门子手中,同时挥掌重重拍在马屁股上,只是,受痛的马儿猛甩尾巴竟是打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这是李承奉的第一个感觉。疼痛之中,想到一个畜生也敢欺负自己,李承奉气得肺都要炸开了。此刻,又听到众人忍不住的哄笑声,李承奉眼中猛然爆射出寒光,其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看到李承奉冰冷的眼神,铁青的脸庞,再想到他的身份,众人的笑声瞬间止住,甚至有人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生恐李承奉事后报复。
冷眼扫过众人,李承奉从门子手中夺过马缰,一步步走向后院。阴沉的脸庞,沉重的脚步,所有人都不觉中为他让出一条路。
118 宋清
不同与以往,楚元敬并没有进入包房而是选择了大堂,坐下后便大叫道:“掌柜,将你们宜人居菜谱上有的菜全都上来,反正今天有人出钱。”说到这里,楚元敬盯着钱昌海问道:“钱兄,你不会心痛吧?”
钱昌海呵呵笑了声,道:“敬郡王说笑了,莫说一顿饭,只要敬郡王高兴,整栋酒楼送给敬郡王又有何妨!”
楚元敬哈哈大笑了声,叫道:“不愧是钱家的大公子,说话都带着霸气,有钱就是好啊!”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却是半躺在椅子上,露出懒散模样,同时又道:“掌柜,我记得你这儿还有二十年的陈酿,一并上来。还有,宜人居,嘿嘿,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姑娘都爷给叫上来,爷今晚要好好乐呵乐呵!”
看楚元敬露出痞子模样,楚昊宇眼中闪过有趣神色,便对跟在自己身侧的掌柜说道:“下去吧,先上一坛好酒。钱公子,坐,今日你可是主人!”
望着楚昊宇,钱昌海笑道:“七王爷说笑了,请!”说话间,钱昌海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去,而此刻,又有声音响起。
“几位,不知宋某可否一坐呢!”英俊仿若女子的脸庞,古铜色如同阳光的肤色,不是宋鹏是谁?
看到宋鹏,楚元敬虽愣了下却是站起身来,大笑道:“原来是宋兄大、大驾……”想要称呼宋鹏为兄,只是想到宋鹏的妹子即将嫁给楚昊宇,而楚昊宇却是高自己一辈,那称呼岂不有些乱了?想到这里,楚元敬竟是不知要如何称呼宋鹏。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起身同时说道:“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宋兄,坐,这位是?”说话间,楚昊宇望向宋鹏身侧之人。
另外一人身高与宋鹏相仿,便是相貌也有几分相似,一样的英俊一样的洒脱,只是与宋鹏的沉稳相比,那人的神态中更多了一丝娇柔,平静的眼眸似一汪春水平静清澈。
自顾一笑,宋鹏开口说道:“这是舍弟宋清,今日刚入京,本想为他接风洗尘,不曾想竟然碰到几位,我们还真是有缘,请!”说话间,宋鹏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而宋清只是冲几人行了一礼却不曾开口,而后在楚昊宇和宋鹏中间坐了下去。此刻,宋鹏接着说道:“舍弟不喜多话,诸位勿怪。”
钱昌海身为钱家长子长孙曾见过宋鹏,而且对宋鹏关系不错,看到宋鹏身边人时候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有人看出来罢了。自顾笑了一声,钱昌海岔开话题说道:“宋兄在武试上大放异彩,小弟佩服,只是这段时间未曾一见,改日小弟做东,向宋兄祝贺。”
宋鹏摇摇头,笑道:“钱兄无须如此客气,宋某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
楚昊宇再清楚不过其中的详情,却是张口说道:“宋兄太过谦虚了,便是侥幸,也要过人的实力,对吧?”最后一句话是问坐在自己身侧表情淡然的宋清。
也不知为何,看到宋清,楚昊宇竟是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说话同时更是将脑袋凑了上去,直直盯着宋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宋清突然一笑,轻声吐道:“听闻七王爷已打通任督二脉,若是参加武试,想来那个第一非你莫属。”
楚昊宇突破先天境界已近两年,然而知道此事的却是极少,便是钱昌海初次见到楚昊宇时候也有些奇怪,因为楚昊宇看去根本不像练武之人。这刻,听到楚昊宇竟然突破先天境界,可是真有些吃惊了,同时心中也下定了决心,不管任何代价都要交好这位亲王。
看宋清笑了起来,楚昊宇也是一笑,张口说道:“我可没兴趣,不像某些人,奔着第一去的,却是得了倒数第一。”
顿时,楚元敬眉头一挑似要发怒,最后强忍怒火说道:“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不与你一般计较。”
虽然不同楚昊宇计较,楚元敬却是将怒火发在其它人身上,大叫道:“掌柜,酒呢,怎么还没有上来?还有,我那小厮哪去了,怎么还没有过来?宜人居,侍女呢?”
今日这几位公子爷一个比一个尊贵,以致掌柜一直在边上侯着,听到楚元敬的大喊后便赶忙跑了过来,躬身说道:“几位爷,酒菜马上就好,只是爷点的太多,要一样一样上。至于侍女,他们这等姿色哪能入几位爷的法眼,已经去请我们楼里当红的姑娘了,马上就到,爷稍等。”
看楚元敬皱眉,掌柜马上又道:“要不先给几位爷上些茶点?”
听到茶,楚元敬突然有了主意,甚至撇了楚昊宇一眼,叫道:“先上一壶好茶来,不过侍女可要快些,还有,一定要把芊芊和小倩叫来。”
芊芊和小倩是宜人居的两大头牌,楚元敬指明让她们两个作陪本也无可厚非,不过掌柜却是露出一丝为难神色,不是有人已经点了他们的牌子,而是因为小倩是李承奉李大公子的禁裔,若是被李大公子嫉恨上,那……
看掌柜脸上露出为难神色,楚元敬冷哼一声,叫道:“怎么,莫非不愿意?”
“不是,不是!”掌柜忙摇摇头。想到李承奉李大公子都给楚元敬牵马,掌柜只能说道:“敬郡王稍等,小的这就去叫。”
看掌柜转身,楚元敬却是又开了口,叫道:“先去后院把我那马童叫来,说好今晚给本王当小厮,可别喂一个晚上马。”
听到楚元敬话,掌柜心中苦笑却也只能说道:“小的这就去催催李大公子!”说完后,掌柜忙躬身退了下去。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颇为疑惑的问道:“小敬,这里是酒楼又不是青楼,怎么还有姑娘?”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看楚昊宇眉头轻皱似要发怒,楚元敬才开口说道:“你以为宜人居是白叫的吗?若只有这些侍女,谁还来着吃饭。你说呢,钱大公子?”
钱昌海脸上一直是和善笑意,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宜人居能有现在的名气,完全在于宜人二字,而宜人的除了环境和美食,还有姑娘。在大堂内伺候的,不过是最低等的,稍有些名气,都在包房之中,这些姑娘不仅陪酒,一个个能歌善舞能言善道,能让人在不觉间掏光口袋。当然,想要过夜,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楚昊宇点点头示意明白,却是又开口问道:“那与青楼有什么区别?”
钱昌海哈哈笑了声,答道:“这就是宜人居的高明之处,并不强迫姑娘接客,完全是你情我愿,所以才会有更多的人前来宜人居。”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笑道:“看来宜人居老板是个高人啊,掌柜是谁?”
楚元敬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看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楚元敬接着说道:“我是真不知道,你要是有兴趣,就自己查。”
就在几人说话工夫,五名花枝招展的侍女走了过来,尤其是看到这几位身份尊贵且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一个个眼中放出异彩。
“敬郡王,你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啊?”说话同时,一绝色女子直奔楚元敬而来。人未至,却是带起一阵香风。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本公子不是忙吗,今日要不是有人请客,还不会来呢!小倩,来爷这!”说话间,楚元敬将倒茶女子抓在怀中,同时又道:“芊芊,给我家小七倒杯水,好好伺候着。要是伺候好了,爷有赏、重赏。”
几人早就得到掌柜的吩咐,知道几人的身份,名为芊芊的女子躬身行了一万福,贴上了楚昊宇,余下三名美貌侍女也各自挑选一人凑了上去。
钱昌海和宋鹏身为世家子,对风花雪月熟悉至极并无任何不适,却也不像楚元敬那般放浪形骸。楚昊宇虽少涉足这些风月场所,然而自幼身边便是美女环绕,所以也无任何不适。五人中,反倒是宋清有些不喜,看烟花之女围上自己,眉头轻皱并挪了挪身子,与身边女子保持距离。
楚昊宇身份非凡,而芊芊能够被安排在楚昊宇身侧可知其不凡。坐到楚昊宇身边,芊芊嫣然一笑后端起了水杯递到楚昊宇脸前,轻声说道:“公子,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还不等楚昊宇开口,楚元敬却是大声说道:“小七,先喝杯水,宜人居并非只有芊芊这等美女,茶叶也是上等。来,小倩,喂爷喝一口!”大叫声中,楚元敬更是在小倩怀里狠狠捏了一把
小倩呵呵一笑,娇笑道:“爷坏死了。”娇笑声中,小倩端起茶杯递到楚元敬的嘴边。
轻呡一口,楚元敬一脸惬意,缓声说道:“香嫩清高,味鲜甘醇,不愧是极品龙井,好茶。”说到这里,楚元敬撇了楚昊宇一眼,开口说道:“小七,怎么样?”
楚昊宇自然知道楚元敬问什么,尤其是看到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哼一声开口说道:“明知我品不出来茶滋味,你小子想看我出丑不是?”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除去楚元敬,几人都是一愣,有点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奇怪生长在帝王家的楚昊宇竟然不懂品茶。
看到众人的眼光,楚昊宇也不恼怒,反而张口说道:“我品不出茶滋味,很奇怪吗?”
看楚昊宇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扫过,钱昌海赶忙赔笑道:“茶道不过小道,以七王爷的大才,怕不是不能而是不愿罢了!”
放下茶杯,宋鹏自顾一笑,道:“品茶就似品人生,七王爷还年幼,不懂也无所谓,将来自会懂得。”
望着宋鹏,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笑道:“还是宋兄说的对,嘿嘿……”
此刻,宋清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难得的笑意,缓声吐道:“头道水、二道茶,三道茶水最精华,四道清甜韵味暇。”
楚昊宇听的似懂非懂,却是笑望着宋清说道:“看来宋兄是好茶之人,改日我请你喝茶。嘿嘿,我虽不懂品茶,却能找来最好的茶叶,最好的煮茶人。”
听到楚昊宇的话,宋清笑了笑却不曾出声,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这极品龙井。一时间,大堂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