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军事改革
丁野的话让丁如山心中一凛，他不禁正色看着儿子，寻思片刻才谨慎的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莫非是武英殿那位？”
在他心目中，尽管丁野在大考中成绩出色，却依然是个孩子。类似的话语从丁野口中说出，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借丁野的口来提醒自己，而且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林少恒。
“林伯父没跟我说这些，这都是我自己分析的。”丁野缓缓摇头道，“京都令听起来风光，其实是个苦差事。论权力，要被九门提督制衡，论差事，都是些得罪人的活。京都的王侯将相这么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惹下厉害的对头。这样的官，不是被架在火上烤又是什么！”
丁如山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虽然有心发怒，可丁野说的确实是实情！
京都的军队分为三部分，最强的自然就是御林军，这支精锐部队直接由皇室管辖，军中将领不是皇室宗亲就是得宠的宦官。
除了御林军之外，人数超过一万的羽林卫控制在九门提督手中，这才是保卫京都的真正力量。至于他这个京都令，只是名头稍大一点，实际能够调拨的人手不超过五百，所能做的也就是维持普通治安。
表面上看来京都令的权力也不小，可只有丁如山才知道个中的艰难。就像丁野所说的，身处这个位置需要跟很多权贵打交道，往往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不是得罪这个，就要得罪那个，甚至会搞的里外不是人！
想当初丁如山刚刚接掌京都令的权柄，也有心要做一番事业。可几年时间下来，他早已经意志消沉，只盼着能够在任上不出事端，当年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一身胆气也早被官场的弯弯绕给消磨的差不多了。
如果能够重新让丁如山选择一次，他是绝对不会再坐这个位置的！
见丁如山不作声，丁野就知道父亲动心了，便趁热打铁道：“这两年圣上龙体欠佳，各位皇子蠢蠢欲动，父亲这个位置更是烫手了。如果父亲不愿意立刻做出选择，还不如趁早离开是非之地。”
丁如山悚然一惊，下意识的四处看看。
“你胡说什么，圣上的身体也是你能谈论的吗？”丁如山这回是真的恼怒了。父子两个说这些倒也没什么，如果被外人听去，那可是要杀头抄家的！
更何况还牵扯到了皇子们的动向，这可是丁如山最头疼的问题。最近几个月以来，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和十二皇子纷纷发出了拉拢的意思，让丁如山如坐针毡。
无论投靠了哪一个，都意味着彻底得罪其他皇子。丁家目前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姿态，丁如山自然也不会轻易的露出任何口风。
可这种中立态度是无法持久的，一旦皇子们真的争斗起来，中立不但无法自保，反而会成为所有势力下手的对象。尤其是丁如山身处这个位置，一旦迟迟不肯表态，一定会变成众矢之的！
仔细回想，丁如山觉得丁野说的有几分道理，京都令的确是个烫手的山芋，搞不好就会给丁家惹来大祸。
“那你说该怎么做？”不知不觉中，丁如山非但不抗拒丁野的建议，反而征求起他的意见来。
“去外省，找一个和风林省那样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尽量掌握兵权，这样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丁野早有准备，答案脱口而出。
听了丁野的建议，丁如山不禁沉思起来，他并非看不透这些道理，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如今被丁野点破，面前的道路豁然开朗。
“可是这样的话，老爷子在京都就缺少援助了。”丁如山想了片刻，又犹豫起来。
的确，丁家的主心骨是老爷子丁天宁。只要丁天宁一天还是兵部尚书，丁家就是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得罪的猛虎。丁如海已经身在外省，如果丁如山也离开，似乎对老爷子很不利。
丁野却笑了：“父亲，如果你和二叔都能在外省扎稳脚跟，老爷子的位置反而会更加的稳固！可如果你留在京都，那岂不是等于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些话是丁野经过惨痛教训才得到的真理，前世的时候正是因为丁如海调回京都，丁家父子三个才会被一网成擒。如果丁如海当时还在风林省，对丁家下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丁如山咂摸着丁野的话，露出了一抹苦笑，“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在外面，老爷子反而会更稳固！”
“其实去外省还有一个好处。”丁野笑道。
“哦，你说说看。”丁如山好奇的道，“怎么听你说起来，外省比京都还要好？”
“外省毕竟天高皇帝远，有很多在京都做不了的事情可以放手去做。”丁野道，“难道父亲就打算做一个官僚，不想重回刀光剑影的战场吗？”
“谁说不想！”一提到战场，丁如山的眼睛就亮起来，“怎么，你想让我回到前线去？”
看到父亲跃跃欲试的模样，丁野连忙摇头。他真怕父亲被激起了少年时候的豪情，真的跑到前线去，那可和他的初衷完全不符。
“我是说外省可以放开手脚的做成绩，到时候升迁起来不见的就比留在京都慢。”丁野道。
“哪有那么容易……”丁如山摇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外放到临近的行省，根本就没有打仗的机会，哪里有什么武勋让我去拿。”
“谁说武勋一定要打仗才能得，如果父亲能在改革军队方面做出一些成绩，升起官来只怕会更容易！”丁野笑道。
“改革军队！”听到丁野口中冒出来的字眼，丁如山彻底愣住了。这小子还真是口出狂言啊，他到底明不明白军队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里有一些练兵之法，请父亲看一看。”丁野取出早准备好的一本册子，里面工工整整的抄满蝇头小楷。
丁如山莫名其妙的接过来，随便翻了几页，本来充满疑惑的面庞不禁凝重起来。他快速的翻看了一遍，目露精光的问道：“野儿，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没错，都是我想的。”丁野笑道，“其实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具体要怎么实施，还得靠父亲你自己去琢磨了！”
“纸上谈兵……那也得有谈兵的本事才行吧。这些办法很有新意，说不定真能搞出点名堂来！”十几岁就在军队中打拼，丁如山对军队再熟悉不过。什么能搞，什么不能搞，什么是好方法，什么是扯淡只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丁野这本小册子里全都是改革军队的方法，其中有一些竟然是丁如山这个老兵油子都闻所未闻的，而且居然都颇有道理。
这就不禁让丁如山吃惊了，丁野这小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变得这样厉害！
“其实我这本小册子里只说了三件事，第一是精兵策略，第二是快速打击，第三是屯田制。父亲也无需把每一件都做到完美，只要有任何一件能做出成绩来，官升一级是绝对没问题了。”
见丁如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丁野忙道。他可不想让自己在父亲眼中变成一个怪物，也绝不会说实话的。
其实小册子里的改革方法都是抄袭自前世。青果山一战之后，卢循横空出世，掌握了朱雀国的军权。他在朱雀国推行的就是这种军事改革，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打造出了一支强兵。
卢循训练出来的三支精兵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尤其是那支来去如风的快速打击部队“黑旗军”更是令人谈之色变。
在前世中，这些改革方法都写进了卢子兵法之中，可在这一世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丁野估计卢循至少也要一两年以后才能开始军事改革，如果让父亲抢先一步的话，或许整个四象大陆的局面都会大大的改观。
丁如山又谨慎的翻了翻小册子，许久之后才长吁一口气道：“你再仔细说说这三点。”
“精兵策略很简单，就是注重质量而不是数量。父亲大人也知道御林军吧，如果一百个御林军和一千名羽林卫作战，在同等装备和地形下哪一方能够胜利？”丁野道。
“御林军！”丁如山毫不迟疑的道。
“明明是御林军人数少，为什么你认为他们会赢呢？”丁野追问道。
“御林军人数虽然少，但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他们训练有素，绝非一般军队能够匹敌。”丁如山道。
“这就是了。一支精锐的百人部队，战斗力绝不逊色于一支普普通通的千人队。如果是在大规模的战场上，甚至有可能击溃一支士气低迷的万人队。”丁野道。
“你说的没错，如果能有几支御林军这样的精兵，至少在局部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丁如山眼睛一亮。
“如果再加上快速打击，那就更强了。”丁野补充道，“其实猛虎王朝的虎狼骑就是一支快速打击的精兵部队。”
“可是这一回虎狼骑在青果山吃亏了。”丁如山露出一丝犹豫。
“那是因为指挥官的问题。虎狼骑根本不适合在缺少补给和山区地形作战，让他们去青果山根本就是炫耀武力，对战局完全没有益处。”丁野冷笑起来，“如果是在补给足够的平原地区，你愿意面对这样一支骑兵吗？”
丁如山连连摇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头就疼起来了。”
丁野却是一笑：“不过虎狼骑还不够精锐，也不够快速。父亲要是真想训练出这样一支部队，就绝对不能吝啬！宁可在这样的部队身上投一百万两，也不要把钱花在窝囊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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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7章 狐朋狗友
丁野的一番话让丁如山连连点头，几乎忘记面前的人不是参谋，而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听到丁野说出的数字，他不禁问道：“一百万两，这钱从哪里来？”
“这就是第三点，屯田了！”丁野道，“想从朝廷拿到这笔钱太难了，所以要自力更生。如果进行屯田制，会大大解决军费问题。”
“可是这样一来，士兵都去屯田，还怎么训练？”丁如山问道。
“所以才要把钱集中花在精兵的身上，普通士兵就去种田吧。”丁野满不在乎的道。
丁如山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算是听出来了，想要打造精兵就必须牺牲掉其他的士兵。
丁如山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迟疑的道：“这……这些东西真的都是你自己想的，没给其他人看过吗？”
“放心吧，这种好东西当然要先给父亲大人你过目。”丁野笑道，“这件事一旦做成，外放一省做个都指挥使应该手拿把掐了。”
丁如山将册子合上，郑重的紧握在手中，他思索了一会道：“事关重大，我还要和老爷子谈一谈。”
“我明白！”丁野起身，“我也该去和母亲聊一聊了。”
等丁野走到书房门口，忽然听到身后的丁如山道：“你做的不错……”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丁野却心头一暖。他为家族所做的一切，终于被父亲看在了眼里。不过他也知道，想要完全被这个家族接受，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其实丁野替父亲考虑这么多，已经不仅仅是要改变前世悲惨的家族命运了。如果父亲真的能做出成绩，别说一省的指挥使和巡抚，就算跻身六部大员或者内阁也并非妄想。
四象大陆到底是武将的天堂，卢循的崛起证明金子绝不会被掩埋的，而他在前世创造的辉煌也证明这一套军事改革是完全正确的。
如果丁野不插手，一两年以后卢循就会开始改造朱雀国的军队，由此开启属于他的名将时代。
可重生的丁野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父亲本来就是军中名将，再加上祖父丁天宁在兵部的赫赫权柄，想要复制卢循的成功并不难。
由此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无论丁如山成为一省军政长官，还是顺势在军中提升职级，丁野都能跟着沾光。
到那个时候，丁家的根也会更加茁壮，至少不会轻易的被人连根拔起！
所以这一次的谈话丁野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对丁野而言，说服母亲要比说服丁如山更困难，一听说儿子要去偏远的塞北省，温隽的眼泪立刻就滴落下来。
这也难怪，谁叫丁野变得有出息了，本来就宠爱儿子的温隽更是舍不得他了。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丁野还没出门呢，她就开始担心这担心那，就好像塞北省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蛮荒之地。
好不容易说服母亲，丁野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接下来他就要考虑的是如何在塞北打出一片天地了，毕竟那件便宜事是在两年之后，这段时间他必须尽快的充实自己的实力。
实力不止意味着武道上的修为，也包括权力和财力。丁野并不担心权力，只要能捡到两年后的便宜，他至少能获得一个实权职位。
让丁野耗费脑筋的是财力，无论是个人修炼，还是拉拢一个属于自己的班底，钱都是必不可少的。好在对于一个拥有未来二十年记忆的重生者来说，赚钱似乎也不算难。
百花楼，这座京都纨绔们最喜欢光临的青楼今天被人给包下来了。
大厅里的宴席已经就绪，三十六道珍肴将大圆桌摆的满满当当，七八个纨绔每人身旁陪着个艳丽女子，唯独空出了当中一个座位。
不算包下百花楼的花销，单单一桌山珍海味的酒席也要数百两银子。能出得起这么大手笔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在座的衙内几乎个个都有个权势显赫的老子，根本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石少，乐师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席？”百花楼的老鸨凑过来，在一个满面红光的胖子耳边问道。
“急什么，野哥还没来呢。什么时候野哥到了再开席！”被称为石少的正是丁野的铁杆损友石大勇，他老子是掌管天下钱袋子的户部大员，今儿个的花销都被他大包大揽下来，自然就是主人。
“奇怪啊，野哥今儿怎么晚了。平时有这种宴会，他准是第一个到的。”有个衙内一边乱摸着身旁的女子，一边嘀咕道
“你懂什么，野哥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人家是武堂的学生了！”石大勇得意的道，“咱们这群人里能出一个野哥，脸面上也大大的好看啊！”
“野哥是真人不露相啊，平时跟咱们一起玩，关键时刻也不含糊！”有人竖起大拇指，“日后野哥要是发达了，可得提携咱们这些弟兄啊。”
“那是当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众衙内齐刷刷回头去看，就见丁野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野哥！”石大勇第一个蹦起来，也难为他一身肥肉，跑的却比兔子还快。
其他人也都起身相迎，一个个嬉皮笑脸的跟丁野打招呼。
这群人都是一直跟丁野厮混的纨绔，算起来丁野也算是首领。不过自从重生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些人见面。
“野哥，你可是有些日子没冒头了。”有人道，“莫非考上了武堂就忘记这些兄弟了？”
丁野哈哈一笑，毫不客气的走到主位坐下，一把抄起酒壶道：“有日子不见，今天又来晚了，我先罚一壶！”
话音未落，他已经举起酒壶“咕嘟咕嘟”的往口中灌起来。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壶酒就全都倒进肚子里了！
一群纨绔看的目瞪口呆，石大勇第一个喝彩道：“野哥，你这些日子到底干嘛去了，先考上了武堂，怎么连酒量也见长了？”
“秘密！”丁野哈哈一笑，“别的不必说了，今日要和各位不醉无归！”
“不醉无归！”一群纨绔都兴奋的举起酒杯，百花楼里一片欢声笑语。
还没等美酒入喉，百花楼外却传来了一阵喧哗。
“嗵”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踢开，有个人骂骂咧咧的走进来。
一个龟奴跟在那人身后哀求道：“桑少爷，今天真的是被人包了……”
“滚！”来人一脚把龟奴踢翻在地，“我管他是谁包了这里，都得给我腾地方！”
百花楼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闯入者。
石大勇眉毛一挑就要发作，却被丁野一把拉住，就见他咧嘴一笑道：“别急，看看他要干嘛。”
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桑家大少爷桑金瓜，他显然是喝醉了，一双小眼睛眯成了缝，根本就没看清楚面前的这些人是谁。
“桑少！”老鸨匆匆忙忙的迎过去，两边都是名震京都的衙内，她谁也惹不起。眼看丁野这边有人要发作，她只盼着能把桑金瓜哄走，便算是逃过了一劫。
“喂，你个臭婊子，凭什么不让我进来。莫非我玩女人不给银子吗？”桑金瓜醉眼惺忪的道。
“实在是有人包下了这里，绝非我们故意怠慢桑少。”老鸨哭丧着脸道，“不如请桑少移步到听风楼，那里也是咱家的产业，保证让花魁姑娘伺候的桑少你舒舒坦坦。”
“滚蛋！我今儿就要留在这里。谁把这儿包了，我出双倍的价钱，让他们滚出去！”桑金瓜肆无忌惮的道。
对京都的衙内们来说，这种事实在是司空见惯，丁野以前也常干仗势欺人的勾当。如果碰到的是商人，忌惮衙内们的家世背景，大都选择忍气吞声。如果碰到的同样是衙内，那就要拼家世或者拼拳头了！
“桑少，是丁……”老鸨冷汗直冒，便打算报出丁野的名字来。
“废话少说！”桑金瓜却是听也不听，一巴掌抡在老鸨的脸上。
老鸨被打的一头撞在地上，牙齿也脱落了两颗，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打倒了老鸨，桑金瓜跌跌撞撞上前两步：“你们几个快点滚，走的慢了信不信大爷踹你们屁股？”
石大勇勃然大怒，抓起桌上酒杯就要丢过去，却被丁野一把拉住。
“好啊，来踹吧。我倒要看看桑大少哪里来的本事，敢踹我们的屁股。”丁野冷冷的道。
“你是哪来的狗……”桑金瓜破口骂道，脏话说到半截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总算看清楚丁野的脸了。
“怎么？想说我是狗杂种还是狗崽子啊……桑金瓜，我记得咱们打过一个赌，在这京都城里碰到我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丁野咧嘴笑起来，笑容阴冷的几乎能把人冻僵。
“怎么是你！”桑金瓜的酒一下子醒了，脑门上全都是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丁野，这可糟糕了！
“桑少，怎么还没把他们赶走啊？”就在这时，又有一群人涌进来。看他们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样子，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桑金瓜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以前就忌惮丁野，这回打赌又输个一塌糊涂，面对丁野的时候就更是心里没底了。
怕归怕，没底归没底，若真是让桑金瓜在一群狐朋狗友面前认怂，却是绝不可能的。
“咱们换个地方！”桑金瓜干笑一声，“这里没什么好玩的，还是去听风楼吧。”
“干嘛要去听风楼，这儿就不错。”有人还不识趣，“难道他们不认得桑哥的名号吗？”
“走走走……”桑金瓜摆着手，“不跟这群人一般见识！”
他沉着脸转过头，就想溜走，可脑后的一阵风声却打碎了他这个念头。就听“砰”地一声，一个酒壶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他一个满头开花！
************刚把儿子哄睡，就赶忙来更新了。晚了一点，请各位见谅。
第0018章 发财大计
桑金瓜惨叫一声，捧着流血不止的脑袋倒了下去。
丢出酒壶的正是丁野，银质酒壶质地结实，他的手劲也不小，打的桑金瓜头破血流。
一片死寂中，就听丁野冷笑一声道：“桑金瓜，我告诉过你以后绕着我走，再让我在京都看见你，见一次我打你一次！”
丁野出手太过突然，就连石大勇也没料到他有这一手，两边的纨绔全都傻了眼，一个个看着桑金瓜的脑袋发呆。
“小子，你是什么玩意儿，竟敢打桑哥！”愣了半晌，桑金瓜这伙人才叫嚷起来。
桑金瓜也挣扎着爬起来，擦了一把血狠狠叫骂道：“丁野，你敢打我，我宰……”
身为桑家大少爷，桑金瓜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以后横行霸道，何曾吃过亏？如今在一群朋友面前被打的头破血流，光是这个脸面也丢不起，若找不回这个场子，他日后也不用在京都混了。
“砰……”的一声，桑金瓜的狠话才说了半截，剩下的就吞进肚子里去了。却是丁野根本不给他耍狠的机会，冲上来不偏不倚的当胸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的力道其实不算太强，可桑金瓜也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登时就惨叫一声瘫下去了。
“桑哥！”一群纨绔围了上来，有的去搀扶桑金瓜，有的冲丁野挥舞着拳头，显然是打算以众凌寡了。
“怎么，想打架？我把话撂在这儿，谁敢上来我弄死他！”丁野目露凶光，如同一头发威的猛虎。光是眼神里的气势就把一群纨绔震住，虽然口中污言秽语说个不停，却真的没有哪一个敢上前动手的。
石大勇和一群狐朋狗友也“哗啦啦”的涌上来，有的抄起凳子，有的干脆一手抓着一个盘子，和对方壁垒分明的对峙起来。
双方都是衙内，谁怕谁啊，这个时候比的不是谁爹的官职高，比的是谁心狠手辣谁拳头硬！
说实在的，桑金瓜一伙人别看嚣张，却只是做样子而已。他们这伙人里除了桑金瓜拿得出手外，其他人跟丁野比起来还真的不够格。
在京都衙内的圈子里，丁野本来就有好勇斗狠的名声，打起架来敢下黑手。倒是桑金瓜平日里嚣张，打架却绝对不是丁野的手。要不然怎么京都的歌谣里会说“金灿灿一个瓜，打不出半根钉”呢。
眼看着丁野一夫当关，石大勇几个也虎视眈眈，这群纨绔全都蔫下来。可让他们这样灰溜溜的离开，却也是万万不能的，两边干脆就僵持起来，谁也不肯退让。
“哈哈，这里好热闹啊。”就在局面要朝着群殴的方向发展之时，随着一声干笑，一个白影晃进了院子里。
丁野一眼望过去，嘴角不禁翘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大雪哥！”
来人一身白衣，手里摇着一柄折扇，看起来文绉绉的模样。可一众纨绔看见他，却都露出老鼠看见猫的表情。
“大雪哥，你给我做主啊。”一见来人，桑金瓜也捂着脑袋叫嚷起来。
来者正是京都四少里“白茫茫好大雪”的白大雪，据说他出生的那天京都普降大雪，一片雪白，因此得名。
和丁野、桑金瓜和梅凌霜不同，白大雪虽然也挂着个纨绔的名头，却是有官职在身的。他少年时就被选入宫中陪太子读书，如今也是个“太子洗马”了。随着皇帝最近逐渐给太子放权，白大雪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在纨绔圈子里颇有几分威信。
“叫什么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桑大少被人打的头破血流？”白大雪不屑的瞥了桑金瓜一眼，对这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一向没什么好气。
桑金瓜果然闭上嘴，却还是恶狠狠的瞪着丁野。
白大雪转向丁野，淡淡的道：“丁贤弟，卖我一个面子如何？”
“大雪哥既然这么说了，丁野岂敢不从。”丁野哈哈一笑，“哥几个，这里就让给他们吧，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喝酒。”
石大勇等人唯丁野马首是瞻，再说也把桑金瓜打的满脸开花，闻言都嘿嘿乐起来，丢下凳子盘子，簇拥着丁野往外走。
丁野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回头冲桑金瓜一指道：“桑金瓜，你给我听好了。下次再让我在京都见到你，我打掉你的满口牙！”
桑金瓜还想还口，被白大雪瞪了一眼，只能把一口气憋回肚子里去。
丁野说完，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嘻嘻哈哈的扬长而去。
走出百花楼，石大勇第一个竖起大拇指道：“野哥，打的好，打的爽，打的过瘾！”
“桑金瓜这回可算是吃了大亏，日后在圈子里怕是抬不起头来了。”有人附和道。
“活该他满脸开花，也不看看咱们这边有谁坐镇。跟丁少作对那是找死啊！”一群人肆无忌惮的吹捧起来。
丁野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痛打桑金瓜其实也是为了给这帮弟兄扬一回威风，否则等自己离开，不定桑金瓜会怎么欺负上来呢。
别看这群家伙都是衙内，平日恶劣的勾当干了不少，心眼其实并不坏。就说石大勇吧，前世丁家落难之后，他也不避嫌的给丁野送过几次钱。其他几个狐朋狗友也都冒着危险暗中照顾过丁野，若没有他们的帮忙，丁野的人头恐怕也早就挂在京都的城墙上了。
既然前世这群朋友讲义气，丁野今世自然不会跟他们划清界限。更何况他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家族，如果利用的好，就是一个巨大的人脉网络。
“野哥，咱们去听风楼？”笑闹过后，石大勇问道，“再找几个漂亮姑娘，好好给你庆祝一番！”
丁野却是摇摇头道：“听风楼就不去了，姑娘也不必找。咱们换个安静的地方，我有点正经事要跟你们商量。”
“正经事？”一群纨绔面面相窥，貌似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从来没干过正经事呢！
真味楼的三楼静室里，四冷四热八碟小菜整整齐齐的摆着，尽管菜肴飘香，却没有人动筷子。众纨绔看见丁野脸色凝重，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你们几个，这辈子难道就打算胡混下去吗？”丁野淡淡的问道。
石大勇眉毛一挑，苦笑道：“野哥，你还不知道咱们几个吗，可没你那种本事！”
丁野的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我之前是什么样子，你们也心里有数。我能考上武堂，你们自然也可以。”
在座的有人眼睛一亮，有的却是苦笑着摇头。
石大勇耸着肩膀道：“你瞧瞧我这副身板，我要是能考上武堂，除非明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
“让你考武堂也的确是难为了，可你就没有别的想法，比如做点生意？”丁野问。
在丁野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计较。可他必须要弄清楚众人的心思，否则别人若是不愿意，他总不能勉强安排。
石大勇一愣，眼睛亮了一下，却又有些丧气的道：“我哪是做生意的料啊……”
丁野一笑：“谁天生就是当官的料，更没有谁一生下来就会做生意。如果你有兴趣，我倒是可以给你指点一二？”
“你是说你舅舅那边？”石大勇倒是知道丁野的舅舅温方是京都有名的富商，还以为丁野要给他牵线搭桥分一杯羹。
没料到丁野却摇摇头，抬手指了一圈道：“跟我舅舅没关系，只跟在座的各位兄弟有关系。我想问问大家，有几位想跟我一样考取武堂日后为朝廷效力的，还有几位不想踏足官场只愿意逍遥快活的？不管怎么选择，这样混下去可就彻底废了！”
听了丁野一番话，平日稀里糊涂的一众纨绔大眼瞪小眼，一开始还觉得丁野危言耸听，可仔细想起来，每个人的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如果可以，我也想考武堂。我家老爷子近来也催了几次……”唐伟嘟囔了一句。他父亲位居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乃是正三品的高官，比丁如山还要高出两级。至于督查天下官员的实权更是人人畏惧，谁敢不卖他几分面子。
“我也是……”叶鹏也道。他老爹在大理寺担任右少卿一职，别看只有正四品，却握有审判权。和都察院一样，大理寺也是无人敢招惹的实权机构。
“我就算了！”石大勇摇头晃脑的道，“剥了我的皮我也考不上。”
另外几个人也都纷纷表态，众人的选择倒是一半一半。
等大家都说完，丁野才道：“想要考武堂的，接下来的一年必须要加把劲了。这事别人帮不了你们，出人头地必须要真本事。”
唐伟和叶鹏几个连连点头，唐伟更是道：“野哥，有你当咱们几个的榜样，说什么明年我们也得混出个样来，不然以后在京都地面上也不好意思说是你的兄弟啊！”
听他这么一说，叶鹏也笑道：“就是啊，野哥你这次可是风光了，我们几个压力却大了！这要是明年考不上，也没脸再见你了。”
“你们有这份心，便成功了一半。说句实在话，咱们都是世家子弟，家传的功法只要练熟，考上武堂并不算难。”丁野认真的道，“如果再能请几位家庭教师，把握就更大一些。”
“听野哥的，明年咱们也要考上武堂！”被丁野一番激励，唐伟几个都热血沸腾起来。
“那我们做生意的呢，野哥有什么指点？”石大勇在一旁问道。
丁野微微一笑：“你们几个能凑出多少银子？”
“两三千两没问题……怎么野哥你要用钱吗？”石大勇问。
丁野摇摇头：“不够，我是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能凑到的最大数字是多少？就算借高利贷也可以！”
“如果是这样的话……”石大勇默默的计算着，“我能弄到十万两！”
“十万！”丁野也吓了一跳。
石大勇嘿嘿一笑：“我老子是户部的，跟京都那些放贷的家伙都熟识。冲我的脸面，借个十万八万银子周转还真不算什么事。”
“看不出来啊，你也算是个小财神了。”丁野啧啧道。他本以为这些人能凑出个五六万两银子就不错了，没想到石大勇自己就能搞到十万，看来这次真的想不发财都不行了。
“我也能弄到一万两。”唐伟道。他筹集的数额比石大勇自然是远远不如，却也是个不菲的数字了。
几个人一起凑了凑，竟然有十五万之巨。即便是在衙内们的眼中，这也绝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野哥，你要这么多银子干嘛？”石大勇疑惑的问。
丁野胸有成竹的一笑道：“我要是说这十五万两银子一年之后能翻五番，你们信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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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9章 此去塞北
“翻五番！”在座的纨绔也不是没见过钱，却也都是浑身一震。
“野哥，不带逗咱们玩的。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一年时间就翻五番的生意我听也没听过。”石大勇咂舌道。
“那这一回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大勇，听我一句，等我走了之后你尽快把所有的银子都筹集起来，到交易所全都兑换成铁矿券。一年之后，我保证价格翻五番！”丁野道。
“铁矿券！”石大勇愕然，“这东西现在亏着呢！”
苍龙皇朝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为了保持国家开支，朝廷特别发售了一些预售券，将国家拥有的矿产资源提前出手用来筹募资金，铁矿券就是其中的一种。
因为矿产的价格经常性浮动，所以各种矿石资源的预售券也就有了盈利或者亏损的可能。比如当前一千斤优质铁矿的价格是三百两银子，如果到了兑换期提升到一千两，那么一千斤的铁矿石就多赚了七百两。
最近小半年，各种矿产的价格不断走低，石大勇身为户部官员的儿子，也算了解一些，因此才有些怀疑。
“放心吧，一年之后，保证翻五番。”丁野道。
这倒不是丁野胡说八道，而是前世确实发生过的。他清楚的记得，大概就是一年之后，因为朱雀国和玄武国的开战，导致铁矿石价格飙升，一路从最低的千斤三百两升到千斤一千五百两。
这个理由当然上不得台面，石大勇未免还有些忐忑。十五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是真的赔光，卖掉他一身肥肉也还不起。
“怎么，不相信我？”丁野笑道。
石大勇连连摇头，他从小就对丁野很服气，这次丁野考上武堂更是让他心悦臣服。
“在座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骗大家的。相信我的话，尽量多的筹集银子，全都买成铁矿券，一年之后大家就等着数钱吧。”丁野大咧咧的笑道。
石大勇抹了额头上的汗水，抓起桌上的酒杯，把满满一杯酒倒进喉咙里。
“好，我就听野哥一回。真要是赔光了，我就到你家里吃饭去！”一杯酒下肚，石大勇似乎也来了豪情，把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摔，高声喝道。
其他人也都点头道：“听野哥的，野哥说的一定没错！”
“那我就先敬大家一杯酒了，祝我们大家一起发财！”丁野笑眯眯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八月初一日，京都郊外长亭。
丁野混在一群即将远赴塞北省的考生中，显得并不起眼。他并没有让父母和狐朋狗友们前来送别，随身也只带了一个小包袱做行李，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京都四少”之一。
本来武堂是在九月开学，可塞北省地方偏远道路难行，提早出发也是不得已的事。
考生的队伍大概有四五十人，除了和丁野一样考入雪疆武堂的同学外，还有塞北武堂和北龙武堂的两伙学生。
学生已经到齐了，队伍却迟迟不能出发。丁野顺口一问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商队跟学生一起出发！
队伍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远处大路上扬起的一阵烟尘。不多时随着滚滚车马声，一支数量颇为壮观的车队来到面前。
整个车队大概有三十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都满满当当堆放着货物。车上除了车夫，还都坐着个押车的精壮汉子，这些汉子胸口都有“麒云”二字，身上挎着长刀利剑，一看就是本事不俗的练家子。
一匹骏马从车队后面飞奔到队伍面前停住，一个虬髯大汉腾身跃下，冲着带队的官员抱拳道：“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不妨事！”几个官员拱手还礼，看来跟此人颇为熟悉。
他们商量了几句，官员们便道：“学生们都上车吧，每辆车两个人。”
本来学生们都等的有些不耐烦，听说有车坐，也都咧开了嘴。从京都到塞北少说也有两千多里地，走路的时候多的是，能偷懒的时候还是偷懒吧。
其他人都争着爬上前面的车，丁野独个晃晃悠悠的走到最后一辆。车夫和押车的壮汉都对丁野视而不见，丁野也就没打招呼，优哉游哉的坐进一堆货箱之中。
不多时，大部分的学生都坐好了，只剩下一个怯生生的黄衫少女，她看着每辆车都坐满了人，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丁野看她有些可怜，便招招手道：“这里还有位置。”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她爬上车来，轻轻的对丁野道：“谢谢你……”
秋风萧瑟，才刚八月，风里居然就有些凉意了。
车队一转眼已经离开京都七八天了，如今正走在威宁省的境内。一进入威宁，沿途明显荒凉许多，偶尔驻扎的村镇也都是破破烂烂，不但提供的吃食粗糙，更可怕的是连水都十分浑浊，队伍里很多从小没离开过京都的学生们脸都绿了。
丁野却是安之若素，前世里为了活命，更脏的水更糟糕的食物对他而言也是美味。如今的他根本不挑拣，山珍海味吃得，掺着沙砾的糙米饭也能吃掉两大碗。
走了这么多天，丁野对车队也有了几分的了解。原来京都首屈一指的麒云镖局正好押送一批货物去塞北省，适逢这批学生前去塞北省报名，就由武学祠出面联络，双方结伴同行。
说是结伴，其实是由镖局负责来照顾和保护学生们。这就难怪镖局的镖师一个个横鼻竖眼，总觉得学生们拖累了行进的速度。
丁野脸皮极厚，自然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这一路上他倒是和同学们相处的极为融洽，一脸和气的跟所有人都混了一个脸熟。
日头渐渐西沉，车队停在一条小溪畔，看来今日就要驻扎在这里过夜了。
从车上跳下，其他人都跑到溪水边，想瞧瞧水中有没有鱼，也好抓几条晚上加餐。
丁野并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啃了几块干粮后便走进一旁的小树林里
从重生的那一天起，每天晚上丁野都会雷打不动的至少修炼三个时辰。昔日的荒唐让他失去了太多的时间，远远落后一些勤奋努力的同龄人，所以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尽快的提升实力。
丁野目前的计划就是把钢境修炼到巅峰，打好身体的基础。若没有一个坚实的基础，别说修炼更高深的功法，就算想将身体运用自如都成问题。
丁家祖传的“山字经”的确是一门高深的功法，由浅入深由内而外，每一步都极为的沉稳。在钢境阶段的修炼上，要的就是这一个“稳”字，虽然进境不快，却极为踏实。
仔细算起来，重生到如今也有一个多月了，丁野苦修以来似乎看不到什么大成就，可是却觉得身体越发的结实起来。之前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隐隐有了力量，元气的吸收和运用也上了一个新的层次。尤其在元气的收发之中，气息可以任意驱使到经络的每一个分支，虽然还无法达到如指臂使的程度，却也比以前要好得太多。
感受到了进步，丁野的修炼自然是越发用心。
“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二百……”拳风在林中呼呼作响，丁野浑身大汗淋漓，内外衫全都湿透了。好在他的呼吸依然沉稳，手脚的每一个动作丝毫也没有变形。
每次修炼，丁野都会先挥出两百拳，这对他而言只是热身罢了，真正刻苦的还在后面。
别看这拳法很简单，似乎只有跨步出拳收回的简单动作，却是山字经中最基础的拳决，一切的变化都要从这些简单的动作之中衍生。按照丁如山的说法，只有把这个基础打牢，牢固到就算在睡梦中也能准确无误的一拳轰出才算是合格。
正是因为父亲的叮咛，丁野才会将这枯燥的拳法一遍遍的磨练，不敢有半点懈怠。
其实他也不仅仅是修炼拳法的动作，更是在淬炼着元气。每一拳轰出的时候，也同样伴随着元气的吸收，凝聚和释放，控制着元气一遍遍的在经络中反复冲刺，也绝对不是什么易事。
两百计拳决修炼完毕，便轮到站决了。山字经讲究的就是一个“站”字，外表看起来纹丝不动，却比拳决要更加艰难。
转眼工夫一个时辰过去，丁野从默运元气站稳开始，浑身便连一丝轻微的晃动也无。他的心神收敛到极致，脑海里放空，心思好似飞出了腔子，轻飘飘的在林中飞舞。
这一刻，他的灵台清明，五感敏锐，就连百多步之外的轻微脚步声都能纳入耳中。
“是苏紫……”李琛对这个脚步声很熟悉，不禁缓缓的收起了功法。
苏紫正是每天跟丁野同车而行的黄衫女子。
几天的相处下来，丁野和苏紫也算是熟悉了，偶尔会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苏紫是京都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本性十分的淳厚善良。她自小进入私塾习武，能以平民又是女子的身份考入武堂，也算是光宗耀祖。
她的样貌清秀温润，雅致若一块璞玉，在这队伍中也算是一枝独秀。这漫漫寂寞的旅途中，倒是有不少闲极无聊的学生有意无意的跟她套近乎，想要一亲芳泽。
其实苏紫修为颇高，别看跟丁野的年岁相仿，却已经是真境中阶。在这一大群学生当中，也算是佼佼者了。正是因为修为摆在那里，好些个学生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却也不敢有什么荒唐的举动。
“丁野，你又在修炼啊？我没有打扰你吧？”百步的距离并不算长，苏紫穿过一片灌木，看见丁野身影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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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0章 飞云悍贼
“当然不打扰，不过这夜深人静的你怎么会来这里。”丁野对苏紫颇有一些好感，含笑答道。
这种好感倒并非出自于男女之情，而是觉得此女勤勉温柔，实在是一个好女孩，总是让他想起留在京都的楚楚。
既然没有男女之欲，两人相处起来也是十分轻松自在。偶尔丁野说些笑话，逗得苏紫开怀大笑，倒是惹来过不少嫉妒的目光。
苏紫勉强一笑：“这林子又不是你家的，你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
不等丁野回答，她又关切地道：“你怎么浑身是汗，修炼重要却不能不顾身体，也该休息一下了。”
丁野呵呵笑道：“你说的是。”
他说着便大咧咧席地而坐，摸出干粮袋冲苏紫道：“要不要来一点？”
苏紫摇摇头刚要拒绝，却听丁野又道：“我还有一些元气方面的问题想跟你请教，不知你有没有空？”
“哦，莫非这些干粮就是酬劳？”苏紫性子温纯，却并非木讷内向之人，闻言不禁说笑起来。
“几块干粮当酬劳？你也太小瞧我了，等什么时候到了大镇子，我请你大吃一顿！”丁野拍着胸脯承诺道。
“那倒不用。”苏紫坐到丁野身旁，“我事先声明，你的问题我也许懂也许不懂，若是我不懂，你可不许笑话我。”
“我自己也不懂，干嘛笑话你。”丁野道，“正是不懂，才要向你讨教。”
苏紫闻言浅浅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有什么你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丁野一喜，他随身带着一本山字经的手抄本，临别时父亲又叮嘱过一番，不过修炼一途实在不易，很多疑难因人而异，还得时时请教才行。
这几天来，丁野日日修炼，总觉得在元气运用上还有一些滞碍。如今苏紫愿意帮忙，他自然是欣喜不已。
丁野也不客气，一连问了数个问题。苏紫时而沉思，时而讲解，时而又和丁野互相探讨。两人越谈越是入迷，尤其是茅塞顿开之时，丁野会开心的直拍大腿，苏紫便瞧着他嗤嗤笑，倒也十分有趣。
“……原来如此，照你这样运行元气，果然就没有阻碍的感觉了。”丁野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稳，元气缓缓的在经络中游动。有了苏紫的指点，困扰丁野数日的疑难迎刃而解。
苏紫一旁微笑着目视丁野，为人师的感觉居然也不错，尤其是碰到丁野这么一个肯学又油嘴滑舌的学生，让这个夜晚变得分外有趣。
“我再试试。”丁野闭上眼睛，发动了站决。他顿时陷入了沉静的状态之中，浑身宛若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苏紫陪在一边，抬头看了看星星。今晚没有月亮，只能模糊的看到几颗星星，明日说不定会下雨呢。
默默的注视着星空，苏紫看的有些痴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苏紫吓了一跳，侧头去看却是神色凝重的丁野。
“怎……”苏紫刚要问，却见丁野在唇边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听丁野压低了声音才道：“小心，有贼！”
“啊？”
苏紫一时没领悟，等到林子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又亮起一道道的火光，这才明白真的有贼来了！
可是，哪里的贼胆子这么大，竟然连麒云镖局的车队也敢袭击？
火光通亮，镖师们早就醒过来，一个个持着明晃晃的刀剑护住马车，对着包围过来的一群黑影虎视眈眈。学生们都藏在马车后面，惊讶的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麒云镖局这一趟的总镖头名叫刘四，满面虬髯手持厚背金刀，乃是京都镖师圈子里有名有姓的高手。如今刘四站在一辆马车上，面色凝重的望向暗处。
“刘镖头，如何？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问话的是这一次全权护送学生的官员马有为，他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好像是飞云寨的人！”刘四冷冷的道，“这群家伙吃人不吐骨头，真是糟糕啊。”
“飞云寨！”马有为打了个哆嗦，显然也听过这群悍匪的名头。目光往黑暗中望去，他只觉得黑夜里藏着无数的贼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刘四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忽然大声喝道：“是飞云寨的朋友到了吧，不知来的是哪位寨主？”
话音落下，他就又低声吩咐手下镖师道：“都到马车后面去，围成一个圈子，保护学生要紧。”
镖师们非常听话的收缩退后，学生们也不敢逞能，全都藏在镖师的身后。
林子里苏紫紧张的不得了，低声问丁野道：“我们怎么办？”
丁野淡定的道：“别急，静观其变！”
其实丁野也很担忧，从他的位置能看到黑暗中贼人数量不少，至少是镖师们的三倍。就算麒云镖局的镖师们都训练有素，恐怕也大事不妙！
更让丁野心中不安的是，来的竟然是飞云寨的人！在丁野前世的记忆中，飞云寨是纵横三省的一股悍匪，朝廷几次三番的围剿，却总是被他们利用地形逃走。丁野落魄的时候还曾经想去投靠飞云寨，可惜他那三脚猫的本事人家瞧不上。却是没想到，这一世重生才没多久就在这里碰见了。
丁野深知飞云寨贼人的厉害，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腰间。那里有临别时父亲送给他的自保绝招，非到万不得以不能动用。本以为没什么机会用这玩意儿，没料到才出京都没几天，机会就来了！
就在丁野也忐忑不安的时候，远方的黑暗中传来两声回应，一声阴冷，一声娇媚。
“老五宋心焰。”
“老幺翟明珠。”
随着回应声，两根火把燃烧起来，火光照耀着两个桀骜的身影。
一个是浑身黑甲，杀气腾腾的秃头莽汉，别看他两手空空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利剑出鞘的惊悚感。
另一个却是衣袍飘飘含笑温婉的女子，无论怎么看都让人难以想象她会是悍匪的首领！
秃头莽汉正是飞云寨的五寨主宋心焰，就听他冷哼道：“来的是刘四爷吧，咱们可有些年头没见了。看起来这次的货色不错，居然劳动你刘四爷的大驾，啧啧，也算我没白跑一趟！”
刘四脸色铁青：“原来是老熟人啊，咱们有五年没见过了，没想到风采依旧。”
从一听到宋心焰的声音，刘四就知道今日要糟。若是飞云寨那几个好说话的寨主到来，刘四还抱着一线谈判的希望。可谁不知道宋心焰手底下一向不留活口，碰到他算是倒了血霉了！
至于另外一个自称老幺的翟明珠，刘四却是闻所未闻，想来是近年来飞云寨新添的寨主吧。
“我一个贼，哪有什么风采不风采的。倒是你们麒云镖局，这些年可赚了不少银子吧，黑白两道都得给你们面子，小日子过的真是滋润啊！”宋心焰狞笑道，“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想从你这里分一杯羹，我想刘四爷不会拒绝吧？”
他倒是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点明了来意。
若是碰到其他的贼人，说不定刘四露个脸就给吓跑了，可面对宋心焰，他却自问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别说他了，就算是总镖头令麒云亲来，只怕也镇不住这凶悍之极的贼头。
“放肆！”不等刘四答话，有人已经发出了喝骂声。
出声喝骂的是马有为，他实在忍不住了。
“宋心焰，你以为这只是麒云镖局的队伍吗？这里还有前往塞北省武堂求学的学生，要是有任何损伤的话，你就等于是杀官造反！到时候想保住脑袋只怕就是奢望了！”
“哈哈哈，刘四爷，这蠢货是谁？”宋心焰大笑起来，“杀官造反？难道老子现在看起来象是个顺民吗？”
就连一直沉默着的翟明珠都“嗤嗤”一笑道：“刘四爷，把官爷抬出来做什么，莫非以为我们飞云寨会怕了朝廷吗？”
刘四干咳一声道：“各位，队伍里的确有武堂的学生。咱们苍龙皇朝的规矩你们也知道，真要是弄伤了他们，事情可就闹大了！这样吧，我做主给两位一笔买路钱，请你们放一条路走。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决不推辞！”
宋心焰和翟明珠对望一眼，低声交谈起来。他们刻意压低声音，刘四就算耳聪目明也听不见，只能焦急的等待。
丁野却看得清楚，黑暗中的飞云寨贼人正在悄悄的移动，分明是把包围圈又增厚了几分。
“糟糕……这件事恐怕无法善了。”丁野暗骂了一声。
果然就听宋心焰冷冷一笑道：“放你们走也可以，连过路费我们也可以不要。只要你把那颗冰魄珠交出来，飞云寨不但不会为难，还会护送各位安全走出威宁省的地界，如何？”
“冰魄珠！”刘四的身躯一晃，脸色变得苍白一片。
就连马有为也好似被一柄重锤砸中，浑身一晃面露不敢置信的神色。
丁野却是心中一动，冰魄珠乃是“灵珠”的一种，贴身放置对于修炼冰系功法者有事半功倍的辅助效果。灵珠存世的数量稀少，每一颗都极为珍贵，难怪飞云寨会大动干戈，原来是为的这件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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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1章 惊艳一箭
“刘四爷，该不会不认账吧？”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翟明珠柔柔的声音响起来。
刘四脸色惨然，半晌才道：“确有此物……不过这件东西无论如何不能给你们！”
“嘿嘿！”宋心焰眼中闪过两道寒芒，阴森森地道：“给不给你说的不算，此物我们势在必得！或者要珠子，或者要命，你们选择吧！”
话音未落，车队四周“腾”的蹿出数十道火光，一直隐藏着的飞云寨贼人统统现身。这么多贼人一起冒出来，顿时给刘四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刘四咬牙道：“这颗冰魄珠的委托人权势滔天，你们真的要得罪他吗？”
丁野听得却是心中一跳，权势滔天这几个字可不是随便能说出口的。莫非是朝中某位大员委托的麒云镖局？
却听宋心焰冷笑道：“我们飞云寨又怕过谁，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抢不误！”
“不可能！你想要珠子，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刘四似乎打定了主意，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身体如同标枪一般的杵在车上，纹丝不动。
丁野眯起眼睛，总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冰魄珠虽然珍贵，也并非买不到。如今的形势分明是麒云镖局处于弱势，就算真的拼起来，只怕也要落得一个人死珠丢的下场，刘四这又是何苦呢？
就在丁野思索的时候，就听宋心焰怪啸一声道：“那就踏过你们的尸体吧！”
啸声之中，众多贼人发一声喊，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涌动而上。
“嗖嗖嗖……”无数火箭从暗处射向车队，原来飞云寨还有潜伏的弓箭手。
“宋心焰，这是你自找的！”刘四眼中现出狠色，“给我炸！”
号令才一下，就见一直严阵以待的镖师们齐齐扬手，丢出无数黑色的弹丸。
“砰砰砰！”弹丸落地，顿时爆开火光。丁野一惊，麒云镖局的手里怎么有军队使用的“雷爆弹”？
雷爆弹是一种只有军队才有的火器，也是朝廷命令禁止平民拥有的违禁品，若是违法拥有可治死罪！
麒云镖局虽然在京都颇有一些势力，估计也没胆子弄这么多的违禁品。再联想到方才刘四口中说的“权势滔天”的委托人，丁野心中便有了计较。
这一波雷爆弹狂轰滥炸下，飞云寨贼人措手不及被炸的人仰马翻。冲在最前面的贼人有二三十之多，只不过一瞬间就全都被炸的粉身碎骨，残肢断臂飞的更是满地都是。
看到前面的同伴被炸翻在地，后面的贼人都停下脚步。
刘四看准机会大叫道：“再来！”
又有几十颗雷爆弹丢出，“轰隆”爆炸声中混杂着凄厉的惨叫，飞云寨的贼人又丢下十几具尸体，终于撑不住的向后退却而去。
白烟滚滚，尸横遍野。一片腥臭和烧焦的味道在空中飘荡着，等烟尘散去，看到满地的尸体，对峙的两边都心沉到了谷底。
刘四心中叹息一声，知道再也无法善了。他厉喝一声：“结阵！”
一群镖师齐刷刷的聚集起来，脚踏方位，刀剑林立，组成了一座寒光淋漓的战阵。
战阵一向都是军中使用，如今麒云镖局列成阵势，倒也能够以寡敌众，以弱敌强。
四周的贼人虽然退后，却依然是虎视眈眈，如果不结阵相拒，那真是死期可待了。
可就算有战阵阻挡，又能挡得住几时？镖队和学生们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要被这无边的黑暗给吞噬掉了！
刘四站在阵眼的主位，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战凶多吉少，他却也必须扛起来。如果真的失掉了冰魄珠，惹得那位委托人雷霆震怒，不止他刘四要拿脑袋赎罪，甚至整个麒云镖局都会灰飞烟灭！
只有一战，舍弃这条命拼死一搏，或许可以让委托人稍微息怒，挽救镖局其他的弟兄。
想到妻子和刚刚两岁多的儿子，刘四就有些唏嘘。不过他的心很快就又变得如同铁石一般的坚硬，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心软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宋心焰垫背！”刘四心中冷笑着，目光落在对面脸色不佳的宋心焰身上。
“雷爆弹……真是大手笔啊！”宋心焰看着满地的死尸，心都在滴血。死的几乎都是他第五寨的弟兄，都是他的亲信铁杆，连对方的毛也没摸到一根就倒下一大片，这笔买卖太亏了！
“五哥，怎么办？”翟明珠问道。她手底下的人并没有冒进，只有几个轻伤号。
“分头前进！”宋心焰喝道。他已经铁了心要跟刘四拼一拼了，如果无法拿下刘四，他在**上的名声也就毁了，日后只怕没有人会把宋心焰这三个字当回事了。
两边搏上的是命和脸面，自然不用再多说。一阵尖锐的啸声响起，贼人们聪明的分成小股，四面八方欺压而上。
火箭又是一**的袭来，尽可能的挤压战阵的阵型，镖师们挥舞着刀剑荡开火箭，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越来越近的贼人身上。
镖师们又丢出几颗雷爆弹，可很显然他们的存货也不多了，再加上贼人都分散开来，雷爆弹的威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用不着刘四的指挥，镖师们也明白情况的危急，这种时候必须拼命！
“吼！”一股贼人忽然发作，化成数道虚影猛扑过来。这些贼人都有真境左右的修为，一扑之势如狼似虎，二三十步的距离转瞬掠过，已经冲杀到了近前。
“杀！”战阵中爆开一声呐喊，数道剑气冲霄而起。别看镖师们的修为大都也都是真境凝境，可身经百战之人施展出来的剑招却是凌厉非常，其中的老辣狠戾就连前世草寇丁野看到也是心惊胆战！
剑气横空，顿时将扑过来的贼人迫退。
可另外几股贼人也趁机迫近，眼看就要形成夹击之势。
“转！”刘四大叫一声。
战阵快速的旋转起来，各种兵器狂挥乱舞，一时间战阵变成了一个巨型兵器，又象是一个巨大的刺猬，让人不敢靠近。
贼人们如同潮水般的涌上又退下，几番冲杀也奈何不得，反而丢掉了几条性命。反观战阵中的镖师们，连一根毫毛也不曾伤到。
从开战至今，麒云镖局一方分毫不损，飞云寨反而丢盔弃甲。学生们都看的目不转睛，心中的忐忑也渐渐的松弛下来。
丁野却是越发的不安，他握紧腰上那秘密绝招，目光紧紧的盯着宋心焰。
“他要出手了！”丁野暗想。
似乎为了证明丁野猜测的准确，宋心焰忽然目露凶光，双脚一蹬腾身跃起。他人在空中，背后忽然黑光一闪，朝着战阵激射而去。
“轰隆！”黑光中隐约现出一柄锋锐无匹的宝剑，重重的劈斩在地面上。
随着轰鸣巨响，地面被宝剑撕开一道创口，旋转的战阵轰然粉碎，七八个镖师的身躯四分五裂，残骸“噼噼啪啪”散落的满地都是。
这一击来的突然，刘四根本没有防备。劲道及体他才来得及躲闪，却无法回护其他镖师了。
“兵境！”等刘四看清楚地面上的裂痕，不禁通体生寒。他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贼头竟然是个兵境高手！
丁野也看的心中一跳，宋心焰这一剑的确厉害，看起来也的确像是凝结成了本命神兵，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妈的，看你们死不死！”宋心焰从空中落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翟明珠瞥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这一幕被暗处的丁野敏锐的捕捉到，心中又是微微一动。
“没法打了！”知道宋心焰竟然有兵境的修为，刘四心丧若死。他的修为满打满算也只有凝境中阶，对抗兵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何况战阵也已经粉碎，镖师死伤十几个，实力大大折损。剩下的那群学生早就吓的魂飞魄散，指望这些没有丝毫实战能力的学生帮忙还不如指望老天劈下一道雷把宋心焰给炸死呢。
“给我灭掉他们！”宋心焰阴狠的道。
贼人们士气大振，节节迫近而来。镖师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面面相窥，情不自禁的一步步退后。
退到马车前，便再也没有余地了。接下来，生死即将揭晓。
宋心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虽然这次付出的代价不小，可只要拿到冰魄珠就好。等珠子献上去，博得主人一笑，这些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正在他咧嘴微笑的时候，一丝奇怪的感觉忽然从尾椎传来。他从贼多年，早练就了一身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这一瞬间的感受提醒他：危险来了！
几乎不需要反应，宋心焰下意识的向侧面扑倒，口中厉喝道：“明珠助我！”
翟明珠露出一丝惊讶，笨手笨脚的扭身过来，却恰好挡住了宋心焰躲避的路径。被挡的慢上这么一慢，宋心焰顿时觉得背心一热，一股液体喷溅而出，洒的漫天都是。
闷哼一声，宋心焰几乎瘫软在地，幸好翟明珠伸手过来，一把将他搀住。
直到此刻，其他贼人才知道有人偷袭了宋心焰，他们目瞪口呆的看过去，就见宋心焰的背心扎着一根黑黝黝的小箭，看留在外面的翎羽长度，没入体内大概只有一寸多，倒是不至于致命。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箭杆上分明流动着绿色的荧光，那是涂抹了厉害毒药的征兆！
“混蛋……”宋心焰浑身发软，“箭上有毒，别让他跑了！”
“找死！”翟明珠松开宋心焰，体内真气流动，厉喝一声飞扑向不远处的林中。
第0022章 行险一搏
疾风掠进林中，丁野惊出一身冷汗。
在他的手中，一柄黑沉沉的机弩还闪着幽光。当初丁如山把机弩交给丁野的时候，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只有遇到了生死关头才能动用，直到此刻丁野才明白为什么。
这机弩的确厉害，一箭射出，好似穿云过林的乳燕一般，毫无声息的逼近到宋心焰身后。若非这位五寨主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只怕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要中招。
可丁野也不好过，浑身的元气在箭射出的一瞬间好似就被吸干了。他只觉得力量脱离了身体，连魂儿都要飞出腔子！
一旁的苏紫更是看的傻眼，她只看见一道惊艳流光，宋心焰便已倒下。
林外人影跳动，丁野苦笑一声将机弩丢在身后暗处，下一刻翟明珠便已经冲到面前。
“唰……”一道青青剑光在身前爆开，如同一支利爪要把丁野撕成粉碎！
“你若是杀了我，宋心焰也得死！”丁野根本看不清青光里的剑刃在何处，更别提抵挡了，他只能瞪圆了眼睛大吼一声。
青光一顿，停留在丁野的鼻尖前。只要再稍微往前一送，丁野就没命了。
丁野可以说是冒了巨大的风险，只要稍微有任何的差错，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好在他的赌对了，翟明珠虽然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到底没有痛下杀手。
“解药拿来！”翟明珠喝道。
丁野笃定的摇摇头：“现在给你解药，你会放过我吗？想要解药也可以，带你的人退出十里之外，等我们的队伍安全到达下一个镇子，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翟明珠此刻才看清楚丁野的样貌，“年轻人，你的胆子真大啊。”
“姐姐你的年纪也不大啊，你敢抢劫朝廷的东西，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丁野笑道，似乎完全不惧怕眼前的飞云寨女寨主。
宋心焰一倒，外面的战斗暂告一段落，贼人们统统退回本阵，护住中毒的宋心焰。镖师们也在刘四的带领下退到马车之后，惊疑不定的望着林中，不知里面出了什么事。
“你真以为不敢杀你吗，这样年轻，前途光明，死了未免太可惜了吧？”青光微微一送，抵住了丁野的喉头。若是翟明珠愿意，只要轻轻一动，丁野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丁野却是爽朗的一笑，毫不畏惧的道：“怕有什么用？我若是不下手，待会儿你们难道就能放过我？死就死吧，能让飞云寨的五寨主当垫背，我也不亏！”
翟明珠冷冷道：“别威胁我！我猜解药就在你身上！”
话音未落，青光一扫，绕着丁野的身体转了一圈。就听“嗤啦啦”一阵脆响，丁野的外衫内衣连同底裤都被青光切割的支离破碎，身上携带的东西洒落一地，转眼便清洁溜溜浑身赤条条了。
丁野苦笑起来：“喂，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
一旁的苏紫满脸胀红，目光动也不敢动，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翟明珠目光扫过衣衫的残骸，果然没看见任何类似解药的东西。她恶狠狠的看着丁野，两只眼睛通红道：“你耍我？”
“我可不敢耍你……不过宋寨主要是不赶紧用药，就怕毒性侵入五脏，到时候你还是杀掉我算了。”丁野耸耸肩膀，满不在乎的道。
丁野光溜溜的被翟明珠拎出林子，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刘四和一众镖师学生都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砰……”翟明珠一抬手，把丁野丢在宋心焰面前。
“五哥，就是这小子干的！”
宋心焰的脸都已经绿了，嘴唇发青眼泡肿起，任谁也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发出了凌厉惊天的一击。
“还等什么，宰了他！”宋心焰嘴唇颤抖，“一刀一刀的割，我要他生不如死！”
“宋寨主，别说大话了。我或许会死的很惨，我要是死了，你也一定会死的很难看。”丁野虽然被按在砧板上待宰，却还是冷言冷语，似乎并不怕宋心焰的威胁。
“我……”宋心焰勃然大怒，探手就要来抓丁野的喉咙。若是以往的宋寨主，两根手指就能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捏死丁野，可如今的他手臂一颤，半途就跌了下去。
力量正在迅速的流逝，堂堂的飞云寨五寨主连抬起手臂的能耐都没了，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好似随时都会断掉。
“狗杂种，解药交出来！”宋心焰一个亲信一脚跺在丁野的胸口。
沉重的力量撞击内脏，丁野“噗”的吐了一口血。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冷笑道：“打吧，打死我之后，你们五爷先是肌肉松懈浑身无力，七天后连骨头都会变得软绵绵，要足足痛苦一个月才会全身化成脓血而死。”
翟明珠脸色微变：“七星化骨散！”
“答对……”丁野嘿嘿笑道，“一命换一命，我认了。就是不知道五寨主你认不认？”
宋心焰嘴唇一颤，想说什么却没有半分力气。他纵横**十数载，刀山火海都闯过无数次，却是头一次心中升起难以言表的恐惧。死对宋心焰来说并不可怕，可若是死在这里，死在这么一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手上，那真是脸面也丢尽了，死后也会被人家笑话的！
“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了你？”那亲信还要动手，却被翟明珠一个凌厉的眼神给阻止了。
“真的是七星化骨散吗？你从哪里弄到的毒药？”翟明珠问道。
丁野摇摇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要杀要剐随便来吧！”
这种时候，丁野当然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
碰到这么一个不怕死的滚刀肉，翟明珠居然没办法。严刑拷打，只怕丁野还没招供宋心焰就扛不住了；威逼利诱，看起来也不奏效；难道真的要撤走吗？
翟明珠目光闪烁，终于还是凑到宋心焰耳边道：“五哥，这小子说我们撤走才给解药，怎么办你说句话！”
宋心焰已经气若游丝，一条命去了七八成，可见这毒药的厉害。他犹豫了许久，直到身体中滋生出一阵阵的麻痒，才悚然醒悟过来。
这种时候，面子并不重要，再耽搁下去就算有解药也会留下后遗症！
“听他的……”费了极大的力气，宋心焰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翟明珠扭头看向丁野：“听见了吗，五哥同意撤走了，解药在哪里？”
“当我是三岁孩子吗？我说过了，你们先撤开十里之外，等到了下一个镇子，我自然会把解药交给你们。”丁野道。
“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说真的，要是不给解药怎么办？”有人暴躁的吼道。
丁野翻了翻白眼：“你们飞云寨大名鼎鼎，还怕我不守信？若是那样，只怕我也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吧？”
这一番话倒是说在了贼人们的心坎上，有人威胁道：“你也知道咱们飞云寨的名头，若是哄骗我们，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丁野冷笑一声：“从射出那一箭开始，我就没打算活下来，别动不动就吓唬我，小爷我也是吓大的！”
那人神情一僵，想要发作却被翟明珠瞪了一眼。
“小子，我就信你一次。不过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如果真的拿不到解药，我们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翟明珠道。
丁野轻轻一点头：“放心吧，前脚进了镇子，后脚就给你解药。至于拿到解药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做，那就随便了！”
“希望你别再落进我们手里！”翟明珠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可落进丁野眼中，却是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留下两个人跟着他们，其他人后退。”翟明珠下令道。
贼人们有条不紊的开始了撤退，看到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丁野才算知道飞云寨能够多次在朝廷的围剿下幸存下来绝非是运气好。
“你可以走了！”翟明珠瞥了丁野一眼，“让你们的人快一点，如果拖延了时间，咱们照样不死不休！”
丁野却是摇摇头：“我还有个条件！”
“你还想要什么？”一丝愠色从翟明珠的眼中掠过。
“废话，不给我弄套衣服，难道就让我这么光着屁股回去吗？”丁野两眼一瞪。
翟明珠愕然，随即“噗嗤”笑出声来：“好，给他找一套衣服！”
好整以暇的穿戴整齐，丁野这才大摇大摆的从贼人群中走出，径直回到了车队中。
车队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丁野，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贼人的退走却是事实。
眼看着丁野走到面前，刘四还有点发呆呢。马有为更是瞪圆了眼睛打量丁野，似乎他不是人而是一个妖怪。
丁野嘴角挂着血迹，脖子上也有一道红色的血痕，胸口更是隐隐作痛。不过他还是挤出一抹笑容道：“刘四爷，我跟飞云寨的人谈好了，他们撤出十里地去。咱们得立刻出发，到下个镇子去。”
刘四眼睛一亮：“你是怎么做到的？”
丁野苦笑一声：“这事待会儿再说……路上能不能派人留意一下断肠草、七里香和鬼见愁这几种草药，我还得配点东西呢。”
刘四不是拖沓之人，听丁野这么一说，便毫不犹豫的道：“把马车都装起来，出发！”
第0023章 大智大勇
十个最精锐的镖师殿后，马车“吱吱嘎嘎”的走在夜色里。飞云寨的人果然信守承诺，就拖在十里地之后，他们的存在就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让麒云镖局和学生们觉得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再度降临。
只有丁野保持着镇定，他端坐在马车上，将镖师们送来的草药碾碎混合在一起。至于每个人都会投来的诧异和好奇的目光，他根本就视而不见。
苏紫也坐在马车上，还捡回了丁野的机弩和随身物品。默默望着眼前的少年，她怎么也无法将方才的勤勉妙趣和如今的沉稳内敛联系起来。她甚至怀疑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当前方出现小镇的影子，车队中所有人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刘老四匆匆忙忙带着车队钻进镇子，随即通告了当地的土司。
一群民军立刻组织起来，和镖师们将小镇保护成铁桶一般。
飞云寨的贼人们缓缓跟上来，停留一箭之地外。翟明珠冷冷注视着小镇入口的弓箭手，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臭小子该不会骗咱们吧，五爷快不行了！”一个贼人叫骂道。
“别急……”翟明珠道，“此人是个大智大勇之辈，不会骗咱们的。”
“那可不一定……”贼人嘟囔道，他的话音未落，镇口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影。
来的正是丁野，他堂而皇之的走出镇子，似乎完全没把虎视眈眈的飞云寨贼人放在眼里。
“这小子……还真是有胆色啊！”贼人们都是刀尖舔血之人，看见丁野龙行虎步毫不畏惧的走过来，一个个也都露出佩服的神色。
一直来到众人面前，丁野才亮出掌心的瓷瓶，淡淡道：“这里面是三天的剂量，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三天之后便可无恙。”
翟明珠并没有去接瓷瓶，而是狐疑的道：“你怎么敢出来，不怕我把你杀了？”
丁野正色道：“飞云寨好汉们的名声我也听过，若是为难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怕是会叫江湖人耻笑吧？”
翟明珠一愣，随即冷笑道：“我一个小女子，怕什么耻笑？”
“那就悉听尊便。”丁野放声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翟明珠苦笑一声：“看来还真的没什么事情能吓住你，也不知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事到临头，怕是没用的。”丁野认真的道，“我也奉劝九寨主一句，江湖人讲究的是一个逍遥自在问心无愧，偏要牵扯进朝廷的事，只怕会事与愿违啊！”
翟明珠面色巨变，盯着丁野上下打量：“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丁野却不答话，只是摇摇头便转身往镇子走去。
看见丁野如此嚣张，一个贼人低声问道：“九寨主，要不要……”他做了一个切削的手势。
翟明珠摇摇头道：“不要！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说不定……说不定日后还要打交道呢！”
走进镇口的一刻，丁野只觉得背心的衣衫都湿透了。
别看他面对翟明珠时表现的云淡风清不卑不亢，心中却是紧张万分。要是一个应对不佳，他现在恐怕已经被乱刀分尸了！
不过丁野也没有白白冒险，翟明珠的反应让他确定，飞云寨这次劫掠车队绝非孤立的事件，只怕真的跟朝中那几位皇子的争斗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呢！
才刚刚八月末，塞北省居然就飘下了雪花，在京都长大的学生们看着满天白茫茫的雪景，一个个目瞪口呆。
篝火堆熊熊燃烧着，学生们围坐着，把冻硬的干粮烤软之后才塞进嘴里。这种时节，就连平日最不爱酒的人也要大口的灌烧酒，让身体暖起来，否则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还真是熬不下去。
和其他学生的待遇不同，丁野正坐在暖和的大车里，一个炭火炉烧的正旺，把车厢烘的暖洋洋的。更可贵的是，居然还燃着一炉的檀香，气味微醺下，会让人误以为这里并非苦寒的塞北，而是温暖的京都。
丁野面前有一张红木小桌，上面有两个热菜两个冷盘，别看只是一些野味和小菜，此时此刻也难能可贵。
陪着丁野的是刘四和马有为，两人一个是堂堂麒云镖局的大镖头，一个是武学祠的六品官，却一个倒酒一个热菜，让丁野颇有点不好意思。
三杯酒倒满，刘四第一个端起杯来，冲着丁野含笑道：“丁贤弟，明日就到雪疆武堂了，我还要带队继续前进。这次一别，不知何日还能再见！”
丁野微微一笑：“四哥莫非是怕了飞云寨，日后不敢走塞北这条路了？小弟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三年呢，只要四哥过来，想见小弟容易得很。”
“哈哈，我会怕飞云寨？下次见了，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刘四豪爽的笑道。
不过笑声敛去，他又正色道：“这一次如果不是丁贤弟出手相助，麒云镖局上上下下老少数百口恐怕都要人头落地！这一杯，算是四哥我敬你的！”
看到刘四一仰脖将酒一饮而尽，丁野道：“事到临头，我也是冒险一搏罢了，四哥过奖。”
说着，丁野也满饮一杯。
刘四呵呵笑道：“无论如何，四哥欠你一条命，麒云镖局欠你一个大人情！”
旁边马有为也咧嘴道：“我也欠丁贤弟一个人情，若不是你，真的会出大事的！”
眼看着马有为也是一杯酒落肚，刘四这才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纸来。看那羊皮背后的特殊花纹和印章，丁野便认出是大丰银号发行的银票。
大丰乃是苍龙皇朝赫赫有名的私人银号，分号遍布四象大陆的每个角落，信誉堪称一流。他们家的银票在大陆各地都能通存通兑，绝对是硬通货。
展开羊皮银票，上面的数字赫然是“白银五千两整”。
五千两白银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别看丁野家里有权有势，每个月的零花也绝不会超过三百两。要不是他们这群衙内都有些其他来钱的路子，早就喝西北风了。
将银票推倒丁野面前，刘四道：“丁贤弟，这是四哥的一点小意思。你孤身在塞北，这些黄白之物也用得着。”
丁野自然不会客气，他可是拼着一条小命不要出手的，到现在脖子上还时不时有种被利剑逼住的感觉呢。这银子是正儿八经用命换来的，凭什么不要？
大咧咧的收起银票，丁野一乐：“我也不矫情什么，多谢四哥了。”
马有为在一旁道：“刘镖头好大手笔，可惜老马我是个穷官，这份谢礼是万万拿不出来的。”
“哈哈，马教授说笑了。”丁野忙道。马有为是武学祠的教授，正正经经的六品官员，掌管的也是全国武堂学生的考核，只要丁野一天还是武堂的学生，就绝不能得罪此人。
“银子没有，却也别说我老马小气。”脸上挂着一抹和蔼的笑容，马有为却是取出了一封信笺。
丁野接过来，见信笺是用火泥封住的，不禁问道：“马教授，这是……”
马有为淡淡一笑道：“我身为武学祠教授，推荐学生的权力还是有的。”
丁野眼睛一亮，连声道：“多谢马教授看重！”
能得到马有为的一纸推荐，对丁野在雪疆武堂的前程大有裨益。仔细论起来，丁野倒是更加看重这份推荐，而非那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若非你有勇有谋，有胆有识，这份推荐我也不会轻易做出。”马有为感慨的道，“学生我也见过不少，如你这样英雄了得的是独一份。望你日后能勇猛精进，不要让我失望！”
这个评语可不得了，丁野面色一正，起身恭恭敬敬的冲马有为鞠了一个躬道：“教授之言，丁野牢记在心，绝不辜负你的推荐之情！”
“甚好甚好！”马有为连连点头。
“来，再喝一杯。”刘四兴致颇高的道，“明日之后，咱们各奔天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再见！”
从京都到塞北，足足走了二十七八天，眼看着八月就要过去，雪疆县城终于出现在了丁野面前。
雪疆县是塞北省地处西北的一座县城，即便是在塞北省也算是偏远地区。县城距离玄武国的国境只有三十里，以一座东西走向的大北雪山为界，分隔开两国。
地方偏僻，气候寒冷，一年倒有七八个月处于天寒地冻的冬季。再加上两国为了争夺大北山的矿产常年有小规模的冲突，这里的民生凋敝远远超出丁野的想象。
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真正站在县城那破破烂烂的城墙外，丁野才算知道自己选择了一个多么落后的地方。前世的记忆中只有结果，却完全没料到此地的艰苦，一想到至少还要在这里等候两年，丁野不禁苦笑了一声。
雪疆武堂甚至还不在这破烂的县城之内，而是座落在远郊。从地理位置来说，也堪称苍龙皇朝最偏僻的一座武堂了，难怪考取这里的分数是全国最低也没有几个人报名，显然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第0025章 县令之争
可苏紫不知道的是，丁野并非只靠着世家资源的支撑，还有前世记忆在不停鞭策。他只有尽快的提高修为，才能在即将动荡的世道中把握自身和家族的命运，前世的种种就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逼迫着丁野不得不拼命前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不为天下无敌，也不为荣华富贵，丁野只希望能够改变命运。前世他亏欠的太多太多，这一世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弥补回来，再不让那些心爱的人伤心！
前世沦落为草寇之后，丁野才开始修炼武道。他既没有财，也没有法，更连个固定的修炼之地也没有。除了几个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以说他一无所有！
十年草寇生涯，丁野的修为也堪堪才是凝境，进展十分的缓慢。这一世重新获得机会，丁野哪里肯放过。每一天的修炼，每一点的体悟，每一丝的进步他都牢牢铭记。比起前世，如今的三个月的时间抵得上前世盲人骑瞎马的三年！
如今终于到了突破钢境的关口，丁野却是心如止水一般，并没有太多的感慨。
就算突破了真境，也只是勉强拥有了一丝自保的能力而已。要想改变命运，这一丁点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还有两年时间，丁野知道自己必须要锤炼肉身，将身体的每一丝潜能都挖掘出来。
真境才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丁野的目标是两年之内达到凝境！
这条路一定会很艰难，也难以预知结果会如何。或许命运可以改变，或许还会踏上老路，只有一步步踏实的走下去才能知道结果。
不过丁野早已经坚定了信心，无论要经历多少的磨难和波折，无论要走多少的弯路，遭遇多少的障碍，他都必须要去做。只有努力过，在面对失败的时候才不会追悔莫及。就算这一世还会落得同样的下场，至少丁野可以问心无愧的对自己对家人说一句：我尽力了！
这份觉悟，在重生的第一天就萦绕在丁野的心头。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野浑身一抖，浑身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放松下来。
好在丹田里存留着一股蓬勃的力量，蠢蠢欲动，生机盎然。随着丁野的呼吸，便有一丝丝的元气从肌肤渗透进体内，沿着经络游走进入丹田，在那里凝聚转化成真气。
丁野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就突破了武道的第一个关口，成功的突破了钢境的极限，迈入了真境的大门之中！
一直陪伴在旁边的苏紫也出了一口气，冲丁野抿嘴一笑道：“恭喜你了！”
“有什么可恭喜的，比你差得远呢。”丁野自嘲的笑道。
“按照你这种修炼速度，追上我指日可待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苏紫嘻嘻一笑，方才的惘然早已经荡然无存。
“那你要努力才行！”丁野嘿嘿笑道。跟苏紫说笑几句，倒也是艰苦的修炼中难得的一点乐趣。
“好了，瞧你一身臭汗的，我去给你打点水擦擦身子。”苏紫说着，拿起丁野的木桶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苏紫走进门，脸上却多出了几分焦虑，一进门就对丁野道：“不好了，武主事被人打伤了！”
“出了什么事？”丁野吃了一惊。
“武主事去北龙武堂切磋的事情你知道吧？”苏紫一边将洗过拧干的毛巾递给丁野一边道。
“我知道啊。”丁野接过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武主事和北龙武堂的岳主事比试，被打伤了肩膀，右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苏紫气愤的道，“他们北龙武堂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这样做！”
塞北、北龙和雪疆是塞北行省三大武堂，其中塞北武堂是名正言顺的省内第一，第二名的交椅则是在北龙和雪疆之间竞争。
每年塞北行省都会举办一次武堂大赛，以比赛的成绩决定三家武堂的座次。最近三四年北龙一直牢牢的压制雪疆一头，气势颇盛。
武庭轩身为雪疆武堂的主事，自然对这种状况很不满意。前些日子他特地约了北龙武堂切磋，为的是在今年的武堂大赛之前打探对方底细，好提早做出应对的计划。
没料到的是武庭轩竟然被打伤了，这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看来今年雪疆武堂又要垫底了。
“武主事的修为不逊色给岳青山吧，怎么会受伤？莫非是中了对方的诡计？”略一沉吟，丁野问道。
岳青山就是北龙武堂的主事，修为和武庭轩在伯仲之间，都是凝境中期。
苏紫一撇嘴：“武主事这人好面子，听说是中了岳青山的激将法，本来就身体不适还要逞能，结果就输了。”
这倒是符合丁野对武庭轩的了解，这位主事大人别看已经快五十岁了，可性情脾气还跟年轻人差不多。平素性烈如火也就罢了，有时候遇到大事也沉不住气，据说就是因为这副脾气得罪了上司，才会被发配到遥远的雪疆武堂来。
“唉……武主事这一伤，咱们这次的武堂大赛又要垫底了。”苏紫撅起嘴来。
这倒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北龙武堂的实力一直胜过雪疆武堂，地方也位于更繁华一点的北龙县，招收的学生素质明显胜过雪疆武堂一筹。
据说前几次的武堂大赛上，雪疆武堂被全面压制，七场四胜的比赛甚至从来没拖到过最后一场就已经完败了。
好在今年雪疆武堂的实力提升不少，不但有苏紫这样真境中期的学生加入，上一期的学生也有长足进步。武庭轩这一次倒是信心满满，却没想到出师不利，自己先倒下了。
丁野笑着摇摇头道：“垫底就垫底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紫却不干了，一把夺过丁野手里的毛巾，又放进水桶里浸湿，口中愤愤的道：“亏你还是辅官，也不想想办法！”
辅官是武堂特有的一种职务，并没有真正的品级和官职，担任者都是从学生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尽管不算真正的官员，可辅官的经历会被折算成武勋，对日后的升迁大有帮助。
丁野的辅官是马有为推荐得来的，这三个月以来也帮他累积了一些武勋。尽管这点武勋在丁野看来微不足道，却也让很多人眼红不已。
听说武堂中有几位老师对丁野担任这个辅官颇有微词，多亏武庭轩一力坚持才保下来。一方面是马有为的推荐起作用，二来也的确是武庭轩对丁野有几分好感。
“这么说的话，我的确该为武主事分忧……”想到武庭轩对自己倒是颇有照顾，丁野点点头。
“就是啊，你知道吗，我听说这次武堂大赛关系到武主事能不能当上县令呢！”苏紫认真的道，“武主事对大家很好，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可不能藏私啊。”
“县令？你听谁说的？”丁野一愣。他最近忙着修炼，倒是有几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劲头，类似的传闻倒是头一次听说。
“大家都在传啊。听说雪疆县的县令就要升迁了，留下一个空位来。武主事和岳青山都在争呢……”苏紫神秘的道，“这回要是输给北龙，武主事就没什么机会了。”
丁野这才明白武庭轩为什么这样在意。别看雪疆县破破烂烂，到底也是一县之地，县令更是堂堂的正七品官员。武庭轩若是能竞争成为县令，至少品级上能够提升一级。对即将年满五十岁的他来说，这一步不可谓不重要。
“听你这么一说，我不帮忙还不行了。”丁野闻言不禁心中一动，一个模糊的想法浮现出来。
“你真的能帮上？有什么好办法？”对丁野的能耐，苏紫一向是不怀疑的。连宋心焰那样猖狂的悍匪都倒在丁野的箭下，难道还搞不定一个武堂的主事？
不得不说，苏紫对丁野有种盲目的崇拜。好在她崇拜的对象也不是普通人，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耸了耸肩膀，丁野道：“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最多我只能刻苦修炼，到时候亲自上场，把对手打败。”
“就凭你？”苏紫窃笑，“我可听说人家北龙的学生功法精深，你才刚刚突破，也未免太能吹牛了吧？”
“信不信由你……”丁野咧嘴一笑。
苏紫眨眨眼，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丁野几眼，忽然坚定的道：“那我也参加！我们两个都要帮武主事赢下一场来！”
“你也要参加？”丁野一愣。
“当然了。你一场，我一场，我们都要赢！”苏紫兴高采烈的道。
“既然如此，我送样东西给你。”丁野走到床头，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瓷瓶，丢到苏紫的手中。
“这是什么？”苏紫疑惑的问。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丁野淡淡的道，“对目前的你来说还算有用。”
苏紫拔下瓷瓶的塞子，顿时就闻到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她微微一愣，随即惊喜的叫了起来：“这是……这是玉露丸？”
前些天在丹药课上，丹药老师曾经介绍过玉露丸，当时还拿出实物给学生们展示过。这股清香的味道苏紫记的很清楚，绝对不会弄错的。
倾斜瓷瓶，几颗碧绿的丹药就落在苏紫的掌心，外观形状更是和玉露丸一般无二。
玉露丸价格不菲，对真境武者有着凝炼真气，提升修为的功用。苏紫买不起也不会炼制，自然是看过就算了，却没想到能在丁野手中见到。
“就是玉露丸，这瓶送给你了。每天服用一颗，半个月之内你的真气应该能提升一截。”丁野道。
“你……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玉露丸的？”苏紫吃了一惊。
第0026章 送计上门
市面上玉露丸的价格要三十两银子一粒，对生活简朴的苏紫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价。丁野给她的瓷瓶里保守估计也有十几粒玉露丸，这就是四五百两银子啊，根本是苏紫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款！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不问清楚来历的话，她是万万不敢收下的。
“该不会……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吧？”苏紫见丁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些害怕的问道。
这倒是她误会丁野了，不说从刘四那里得来的五千两酬劳，光是离开京都的时候母亲暗中塞的一千两私房钱，就足以让丁野稳坐雪疆武堂第一富豪的宝座了。
玉露丸的确价格不菲，可对丁野来说也不过九九一毛。他一口气就买了三十粒玉露丸，花掉九百两银子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这些玉露丸虽是丁野买来巩固真境修为的，送给苏紫倒也不算是临时起意。当初从京都一路走来，苏紫替丁野解答了不少修炼上的疑难问题，这些玉露丸就算是赠送给她的一份回礼。
听丁野一番解释，苏紫看着掌心碧绿的丹药，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欣喜。
身为一个武者，没有什么比能提高修为的丹药更得欢心的了。尤其苏紫近来遇到了一些修炼中的瓶颈，真气的提升变得十分缓慢，请教过老师也没什么明显的改变。若是有玉露丸的帮助，想来可以很容易的突破瓶颈。
“真……真的要送给我吗？”苏紫怯怯的道。这一刻的她似乎又回到了当日从京都离开时那个找不到马车座位的女孩。
丁野笑着说道：“当然了，我都送到你的掌心里了，莫非你还以为我在唬烂吗？”
“可是，真的太贵重了！”苏紫心慌慌的道，“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看到苏紫一副颠三倒四的样子，丁野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如同璞玉一般纯洁的女子，明明心中喜爱的不得了，却还是不肯随便收下。
“这些玉露丸再贵重，在我心里也比不上你我之间的友情。何况我也不是白送给你的，等你的修为提升了，武堂大赛上可不准偷懒！”丁野道。
“我……我又不是你，怎么会偷懒呢……”苏紫的脸庞飞起两抹红晕。
“好了，快点收下吧。”丁野笑道，“回去之后可要努力修炼，不然很快就被我给追上了。”
“才不会让你得逞呢！”苏紫扬起头来，露出修长如天鹅般的颈子，目光熠熠的说。
“那就一起努力吧。这次的武堂大赛，就让咱们替武主事争口气！”丁野微笑道。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苏紫，丁野跑去县城里转了一圈，回到武堂后又跑到藏书馆足足呆了一个时辰，入夜时分便出现在了武庭轩家门口。
武庭轩家就在武堂最中心的一栋大屋里，门口两只红灯笼照映得雪地红彤彤一片。丁野轻轻的敲了几下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略带疲惫的询问。
“谁啊？”门打开来，一个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口，丁野知道她正是武庭轩的夫人。
见到丁野这张陌生的面孔，武夫人问道：“你是哪位？”
“武夫人好，在下丁野，是武堂的辅官。听说武主事伤到了手臂，特地送一些伤药过来。”丁野道。
“辅官？”武夫人有些疑惑。她知道武堂的辅官都是老生担任，丁野看起来年纪轻轻像是个新生，怎么就担任辅官了？
“是丁野吗，让他进来吧。”屋里传来武庭轩的声音，从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什么异样。
丁野走进屋里，就见武庭轩正端坐在一张红木椅上，面前的方桌上摆着四个小碟和一壶酒。他的右臂吊在胸口，看起来伤得不轻。
坐过去行了一个礼，丁野道：“武主事，听说你的手臂伤了，我来看看。”
“难得你有这份心。”武庭轩爽朗的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坐下陪我喝两杯。”
“恭敬不如从命。”丁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武庭轩的对面。
武夫人奇怪的瞄了丁野一眼，平日家里也会来不少客人，有老师也有学生，可除了几个特别亲信的老师之外，武庭轩还从来没有邀请其他人一起喝酒。真不知道这个丁野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得到自家丈夫的青睐。
不管怎么说，既然武庭轩邀请了，武夫人还是立刻送上一副干净的碗筷和酒杯。
丁野给自己和武庭轩都斟满一杯酒，这才问道：“主事大人，手臂的伤势如何了？”
“不妨事！”武庭轩闷声道，“先喝一杯！”
用左手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武庭轩气哼哼的道：“岳青山那混蛋，迟早要他好看！”
“唉……你说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何必跟他们争来争去呢。要我说啊，就在这里终老也挺好。”武夫人一脸愁容的道。
武庭轩冷哼一声：“什么叫在这里终老？我才四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怎么到你嘴里成了糟老头子？”
武夫人撇撇嘴：“那你也得能争过岳青山啊！”
武庭轩闻言有些愠怒：“我怎么就争不过他！这次武堂大赛，非得让他见识一下我们雪疆武堂的厉害！”
别看武庭轩受了伤，这一怒之下颇有威势，浑身更是弥漫着一股不服老的干劲。这副模样落在丁野眼中，本来还有些模糊的念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丁野不清楚前世的武庭轩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既然这一世遇到了自己，或许也能改变他的命运呢！
“不说这些了，丁野，我们来喝一杯。”武庭轩不悦的道。
丁野笑着陪武庭轩再饮一杯，这才淡淡的道：“其实想赢北龙武堂也不难。”
“你说什么？”武庭轩一愣。
“我是说，北龙武堂并非不可战胜。其实三四年之前咱们雪疆比起北龙来也不遑多让，只是最近几年才落了下风。”丁野道，“如果主事大人真的想要赢北龙，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你有办法！”武庭轩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
武夫人却是眉头微皱，觉得丁野是在吹牛。近来武庭轩为了击败北龙武堂绞尽脑汁，武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偏偏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着干着急。连自家老武都一筹莫展，丁野一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却说有办法，她哪里肯信。
武庭轩瞥见夫人的脸色，不禁哈哈一笑道：“夫人，你别看丁野年纪小，可是连飞云寨的贼人都败在他的手里！”
“什么！”武夫人并非全不知世事，飞云寨的悍匪纵横数省，她也是知道的。
再打量丁野几眼，武夫人还是不愿相信。都说飞云寨那些悍匪杀人不眨眼，丁野一个小小武堂的学生能击败他们？
武庭轩知道夫人还是不信，便对丁野道：“你给她说一说，当日你是怎么射伤宋心焰，又是怎么跟翟明珠谈判的。马教授跟我讲过一次，着实过瘾啊！”
丁野淡淡一笑，也不推辞，就又跟武庭轩和武夫人说了一遍。他的语气不急不缓，既不夸张也不渲染，却依然听得武夫人紧张无比。
等丁野讲完，武夫人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看丁野的眼神就完全不同了。
“看不出你是这样的少年英雄！”武夫人赞叹道，“临危不惧，按老武的话说就是有大将之风啊！”
“夫人过奖了。我也是赌一把而已，论起本事还差得远呢。”丁野谦虚的道。
武夫人却笑着说：“不要谦虚了，我再去给你们弄几个下酒菜。”
看到武夫人热情的去忙活，武庭轩笑眯眯的道：“她可是轻易不夸人的，这次可是破例了。”
丁野淡淡一笑，举起杯道：“主事大人，我敬你一杯。”
两人一杯酒落肚，见丁野神色沉稳，武庭轩倒是耐不住性子道：“你方才说有办法赢北龙，是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丁野探手入怀，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推给武庭轩。
“这是什么？”武庭轩一头雾水。
丁野笑了笑道：“主事大人，这是雪疆和北龙的交战记录，我去藏书馆借来的。之前咱们两个武堂不相伯仲，而且咱们雪疆论起实力来并不比北龙武堂逊色多少。可为什么会连续三年都惨败呢？难道真的是我们技不如人？”
说是惨败倒也没错，连续三年之中雪疆武堂都只有一场胜利，令人大跌眼镜。
武庭轩瞪圆了眼睛：“不是技不如人，那又是什么？”
“不见得吧。”丁野摇摇头道，“武堂大赛的选手都是各个武堂的精锐，他们是真境后期，咱们也是真境后期，修炼的功法也相差不多，凭什么就一定是他们赢我们输？”
“你到底想说什么？”武庭轩问。
“不如看看之前的记录吧。这是最近三年的对阵表，主事大人你仔细看看，难道看不出一点蹊跷的地方吗？”丁野翻开那厚本子，指着上面的名单道。
“这个……”武庭轩一时愣住，他从来没考虑过类似的问题。
第0027章 兵者诡道
“从过往三年的交战记录来看，主事大人似乎从来不曾在意过战术和出场的顺序吧？每一次比赛前很久就定下了名单，是这样吗？”丁野问。
“呃……应该是吧。”武庭轩有些尴尬的道。别看他是武堂的主事，在这些事情上却一贯大咧咧的，很少花费心思。
“如果我们占据绝对的优势，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可如果本来双方是均势，少了战术那就输面居多了。”丁野直言不讳的道。
丁野说着往厚本子上指点着道：“这一战，咱们派出的学生是真境后期，擅长金钟罩，有一身刀枪不入的硬弓。按理说，他对上相同境界的敌手赢面相当大。”
武庭轩情不自禁的点点头：“我记得这个学生，他的硬功在咱们雪疆的历史上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可他还是输了。因为北龙派出了一个以速度见长的高手，而且找到了他的罩门！”丁野淡淡的道。
武庭轩气愤的道：“那是他们运气好！”
李琛笑了笑，又指点着另外一处道：“这一战又怎么说呢？咱们的学生修炼阴风爪，北龙就派出个铁砂掌，正好克制！”
手指继续滑下去，丁野继续道：“还有这一场和这一场……一次两次还可以归结给运气不好，可如果接二连三的发生，那就一定有问题！”
武庭轩也琢磨出不对劲来了，他愣愣的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真的是这么一回事。怎么北龙的功法总是克制咱们！”
“那还用说吗……一定是有人泄露了名单。”丁野笑道，“主事大人，这几年连续输给北龙，其实都是输给了内鬼啊！”
武庭轩老脸苍白：“内鬼？”
他并非真的愚蠢，只是性格粗疏而已。怔怔了想了片刻，武庭轩眼睛里就放出愤怒的光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气愤无比的吼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厨房里的武夫人被吓了一跳，瞪起眼睛道：“老武，你别吓到丁野！”
武庭轩也不理夫人的训斥，咬牙切齿的对丁野道：“岳青山这个混蛋，竟然一直跟我耍阴谋诡计！丁野，你既然看出他们的伎俩，一定有办法吧。”
丁野被武庭轩这副急性子逗笑了：“主事大人，你也不用急。其实想要赢北龙非常简单……”
“怎么做？”武庭轩的眼睛立刻瞪圆了，“只要能赢北龙，让我做什么都行！”
“兵者，诡道也。想赢北龙，光靠蛮力是行不通的，还要靠这里。”指了指脑袋，丁野意味深长的道，“手段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北龙会玩的，我们雪疆一样可以玩的很俐落！”
他说着，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计划缓缓说给了武庭轩听。
武庭轩直听的目瞪口呆，许久之后才狐疑的看着丁野道“你是怎么想出这种馊主意的？”
“这可不叫馊主意，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丁野嘿嘿一乐，“主事大人，你就瞧好吧。”
今年的塞北省武学大赛似乎和往年没有任何区别。
第一轮雪疆武堂就惨败给东道主塞北武堂，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干干脆脆的输了一个零比四。
换作往日武庭轩的脸只怕早就变成猪肝色了，这一次却是神色不变，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塞北武堂名气大底子厚，当之无愧的全省第一。无论是北龙还是雪疆都没狂妄到跟塞北掰腕子的地步，保留实力彼此来一场硬碰硬的死战才是关键。
第二轮是北龙武堂对塞北武堂，依然是干净利落的零比四。塞北武堂的霸主地位自然是无可动摇，没有人对此有太多的意外。反倒是接下来的第三轮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对大多数人来说，才是武堂大赛的重头戏。
北龙武堂的七名选手率先到场，竟然跟第二轮出战的阵容完全不同，看来岳青山是早有准备，把真正的精锐都用在了对付雪疆武堂上。
岳青山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趾高气扬的笑容。自从三年前他坐上北龙武堂主事的位置，一直都压制着雪疆武堂这个老对手，有些骄傲也是难免的。
片刻之后，武庭轩才带着雪疆武堂的选手入场，两位主事尽管分外眼红，却也得打个招呼。
“哈哈，老武你的手臂没事了？”岳青山走过来笑眯眯的道。
武庭轩冷笑一声：“承蒙你手下留情，还没断。”
上次丁野拜访武庭轩，不但给他出了排兵布阵的主意，还带来了一份伤药。敷药之后没几日，武庭轩的手臂就完好如初了。
“老武你真是说笑，拳脚又不长眼睛，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待会儿我会让学生们小心一点的。”岳青山皮笑肉不笑的道。
武庭轩却是咧嘴乐起来：“那倒不必了。我们雪疆武堂的学生又不是泥塑木雕，想要打坏也不容易。”
“哈哈……”岳青山从武庭轩的神情中看到一份自信，心中不禁有点蔑视。
对这个老对手，岳青山一向是有点瞧不起的。
论起实力，北龙不见得比雪疆强多少。可岳青山有头脑，算计起武庭轩来简直是手到擒来。
瞧武庭轩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吧，浑身没有半点机心，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三年来的武堂大赛上，岳青山根本不必操心，只要拿着雪疆的出场名单来个见招拆招就万事大吉了。
“就只有这点本事，难怪这么大年纪还只能混迹在雪疆武堂主事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上。”岳青山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起来。
打过招呼，两人各回本队，马上就要厮杀了，用不着太客气。
武庭轩走到雪疆武堂的队伍中，目光落在丁野身上。自从上次丁野夜访之后，武庭轩的脑筋就有点开窍了，这一次的武堂大赛是三年来最有信心的一回。
丁野正在跟其他几个选手做着最后的叮嘱，这次出来参赛时武庭轩就宣布由丁野负责带队，就算其他选手颇有几分不解，他也根本不做解释。
武庭轩在一旁默默端详，见丁野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暗想：丁野这小子不只是胆色过人，修为和功法在新生都算是翘楚，居然还懂得兵法战术，又有组织才能，难怪马有为颇为看重。
“今年有了丁野，这武堂大赛才有点意思。”武庭轩站在一边，不去打扰丁野的布置。
塞北武堂的演武场中，比赛还没开始就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帮观众。除了三大武堂的学生之外，还有一些受邀前来的官员和商贾。
谁都知道这一场才是真刀真枪硬碰硬的对决，自然就吸引了最多的眼球。甚至连塞北省军政两位大员都联袂前来观战，着实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武庭轩也有几分兴奋，等丁野布置完战术，拉他到一边的角落里道：“小子，你安排好了吗？邰九霄和瞿幽冥都来看了，这场我们一定得赢！”
邰九霄是塞北省都指挥使，掌管一省兵马，当之无愧的封疆大吏。瞿幽冥则是主管政事的巡抚，在省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号大员。
看见武庭轩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丁野嘿嘿一笑道：“主事，真要是赢了下来，你给我什么奖赏啊？”
“随便你要什么都行！”武庭轩拍着胸脯承诺道，“不争馒头争口气，这次一定要给岳青山点颜色看看！”
另一边，岳青山也在鼓舞着北龙武堂的选手们。他挥舞着一叠银票道：“邰指挥使和瞿巡抚都来看比赛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只要赢了，每人都有一百两的赏金！”
“一百两！”对武堂的学生们来说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奖金，闻言一个个都露出兴奋的神情。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主持这场比赛的官员请双方选手入场。
每一方都是七个学生，各自昂首挺胸的入场，面对面站立。主事官员一一呼出名字，让众人接受观众们的叫好。
雪疆武堂的七人之中，赫然就有丁野和苏紫的身影。
苏紫就站在丁野的身旁，鼻翼里似乎能嗅到丁野身上隐约传来的一股男人的味道。这两个月来，她一直都在跟丁野进行着特训，那一瓶玉露丸也早就化成修为，融入她的身体之中。
一丝对丁野的依恋似乎也随着玉露丸的药力永远的留在了苏紫的心里。虽然微微有点紧张，可只要丁野站在身旁，苏紫就忘却了恐惧，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在丁野面前好好的表现。
不止苏紫，其实每个雪疆武堂的选手都有些跃跃欲试。一连输了三年，他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呢。这一次丁野详细的布置了战术，让他们如同醍醐灌顶，总算明白过去几年输在什么地方了。
“好你个北龙武堂，竟然玩阴的！这次非打的你们落花流水不可！”尽管武庭轩没有用高额悬赏刺激，可雪疆众人的精气神绝不逊色于对方，脸上都透出一股萧瑟的杀气来。*********上个星期咱们还是新书榜第十八呢，这个星期就跌到二十七了，大概是小强周一凌晨没更新没要票的关系吧。大家如果觉得书还看的入眼，能否浪费一点时间投几张推荐票了，只要每个人几张票，咱就能一路爆菊花冲上去啊！
第0028章 将计就计
“你们准备好了吗？”主事官员站在双方之间，沉声问道。
“准备好了。”武庭轩和岳青山异口同声的道。
“那好，请双方的学生下场休息，比赛马上开始。”
两个主事带着学生走下台，并肩而行的同时也不忘打几句嘴上官司。
“老武，这次要是再输了，你就没话可说了吧？”岳青山嘿嘿一笑道。
武庭轩打个哈哈：“谁说我们会输？”
双方各就各位，比赛一触即发，场上的气氛也达到了最**。
“第一场，请双方的选手上场。”主事官员再度回到场中，手上已经多出一份名单来，那上面是根据双方提交的出场顺序而决定的对阵表。
北龙武堂排在第一位出场的刘阳器宇轩昂，往场地中央一站自有一股高手的从容气度。
岳青山胸有成竹的望向雪疆那边，对这一次的取胜信心满满。他早就拿到了雪疆武堂的出场名单，根据每一个选手的功法特点都做出了有针对性的布置。
雪疆武堂排在第一位的是程明，此人修炼的是穿林腿。这种腿法以快疾绝伦著称，缺点是攻击力不够强悍。龟甲功的沉稳厚重恰好能够克制穿林腿，只要不出意外，胜算全都在北龙这边。
岳青山正得意中，目光就瞥见对面走出来一个人，稳稳的站在台上。
“怎么会是她！”看着眉目姣好略带一点羞涩的苏紫站在刘阳对面，岳青山的嘴巴张大，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岳青山手中有苏紫的资料，他知道这个女孩虽然是新生却有着真境中期的实力，修炼的功法是雾水掌。
雾水掌乃是一门轻灵飘逸的功法，真力如同迷雾水汽一般的飘渺无际见缝插针。这虽然并非一门高深的功法，那无孔不入的渗透却偏偏是龟甲功的克星！
“我抗议！”岳青山不满的叫道。
主事官员看了一眼岳青山，疑惑的道：“岳主事，你为何抗议？”
“他们派出的人不对吧？请你查看一下名单！”岳青山道。
主事官员看了一眼名单，再看了一眼苏紫，有些不悦的道：“岳主事，雪疆武堂第一场派出的是苏紫，我已经验明正身，不知你觉得哪里不对？”
“苏紫？怎么可能！”岳青山瞪圆了眼睛，“不是程……”
“程什么？”武庭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那张方脸膛上挂着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
“……”岳青山警惕的闭上嘴巴，不再出声了。比赛之前双方的出场名单都是保密的，他要是声称自己看过雪疆的名单，那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没什么，我没意见了。”岳青山冷汗直冒，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既然没有疑问了，那么比赛现在开始。”主事官员回到场中。
刘阳看着面前的年轻少女，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比赛之前岳青山特意对他一番叮嘱，说的全都是如何应付程明，可如今对手却换成了一个女孩，这让刘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迷茫的瞄了岳青山一眼，刘阳就发现一向自信满满的主事大人满头大汗，正冲自己打着手势。
还没等弄清楚手势的含义是什么，主事官员已经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了。
“等……等一等……”刘阳有些结巴的叫起来，可他的话还没完全出口，眼前倩影一闪，苏紫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全场的观众都看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就听“噗通”一声，比赛开始才一瞬间，刘阳已经大头朝下栽在场中央，直接昏死过去。
从交手到昏死，用时不超过一个呼吸。满场的观众都以为看花了眼，直到确定刘阳再也爬不起来，才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叫好声。
从官员宣布比赛开始的一瞬间，苏紫就如同一头母豹子扑了出去，本来飘逸的雾水掌在她的施展下却如同一道气势如虹的飞瀑，不等刘阳发动龟甲功已经一击得手。
趁对手立足未稳先下手为强，这是丁野提前教给苏紫的战术。这一招果然奏效，让苏紫不费吹灰之力就结束了战斗。
听着四周的欢呼声，苏紫轻轻朝观众们挥了挥手，喜滋滋的走下台去。来到丁野面前，她两颊潮红的道：“幸不辱命！”
“你做的很好。”丁野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这笑容落在苏紫的心中就是最温柔的肯定。
看台上的瞿幽冥饶有兴趣的朝雪疆武堂的方面看了几眼，干笑一声道：“武庭轩似乎开窍了。往年都是被北龙克制，这次也学会水来土掩了。”
看台上的邰九霄喝了一口浓茶，不置可否的一笑：“老武那直肠子也能想出这样的点子？那倒要好好瞧瞧了。”
两位大员的对话丁野自然不知道，他正忙着给第二位出场的选手出谋划策。而在对面的北龙阵营中，岳青山额头青筋毕露，有些不知所措了。
本来还怀着一丝的希望，盼着苏紫的出场只是一个巧合。可当岳青山看到雪疆的第二位选手恰是程明的时候，他的心就坠落到了谷底。
北龙的第二选手是祝鹤，修炼的是四象掌。这门功法绵长厚实，本来是准备克制随风拂柳拳的。可一旦碰上以快见长的穿林腿，几乎没有半点的胜算！
岳青山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拿到的那份名单是假的！
对方显然早就算计好了，用一份假名单骗了自己，再根据自己可能做出的布阵，来了一个将计就计！
“这一招好狠啊。好你个武庭轩，竟然学会扮猪吃虎了？”岳青山恨恨的望向对面的武庭轩，却见那张四方脸膛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第二场开始，请选手上场。”不等岳青山想太多，官员又在催促了。
排阵表早就交上去了，已经不可能更改出场顺序。事到如今，岳青山也只能咬牙挺着。他看向祝鹤道：“你一定要给我赢下来，否则我扣你的武勋！”
之前的三年比赛都是岳青山成竹在胸，利用内鬼泄露的名单占了不少便宜。这一次却是风水轮流转，变成他被牵着鼻子走了。
岳青山脸色铁青，武庭轩倒是咧开嘴乐个不停，丁野的战术效果明显，现在就看北龙如何应对了。
“嗵……”
祝鹤的胸口挨了重重的一脚，从台上摔了下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北龙武堂就遭到了第二场失败。四象掌并不弱，可是碰上了穿林腿，还真是没有施展的余地。
武庭轩满脸笑容，嘴都快合不拢了。岳青山一张脸却如同锅底一般的漆黑，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本来十足的信心已经荡然无存，现在他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反败为胜，而是怎样赢下一场来保留一点面子。
第三场马上就要开始了，武庭轩把丁野拉到一边。见他脸上的神情怪异，丁野问道：“怎么，主事大人还不放心吗？”
却见武庭轩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道：“丁野，你敢不敢打他们一个四比零，也让咱们雪疆武堂扬眉吐气一回！”
丁野嘿嘿一笑道：“主事大人你太狠了，不过我也是这样想的。让他们算计了三年，这次可要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第三场的选手请上台！”主事官员道。
这一场雪疆武堂派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丁野自己。当他走上擂台的时候，岳青山居然松了一口气。
在岳青山得到的资料上，丁野修炼的是蛮牛拳法。这套拳法力道惊人，可惜速度稍慢。北龙派出的朱斌擅长分筋错骨手，若是应对得当，这一战颇有胜算。
“朱斌，这一场我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必须给我赢下来！”岳青山下令道。
“请主事放心！”朱斌狞笑一声，“我会让他永远记得今天！”
朱斌走上台和丁野面对面站定，相互行礼。趁着比赛前的空当，朱斌低声道：“小子，算你倒霉碰到了我，缺手断脚是面不了。不过若是你乖一点，我可以把你平时吃饭的那只手留下来。”
“白痴……”丁野理都不理，只是嗤笑了一声。
朱斌脸色一变，冷笑起来道：“挺嚣张的是不是？好吧，我就打断你双臂，让你好好尝尝分筋错骨手的厉害！”
不等两人再斗嘴，“当”的一声，比赛开始的锣声敲响了。
锣响的同时朱斌便腾身而起，抢在第一时间动手。
他并不没把丁野放在眼里，一个新生而已，无论境界还是实战经验怎么能跟他这个三年的老生相比呢。
一步闪电般踏出，双手十指箕张，径直朝着丁野两边肩膀抓下去。
朱斌修炼的分筋错骨手主修指腕，这一发招十指如刀，力道刚猛，若是真被他抓个结实，略一发力关节就会被扭断。这便是分筋错骨手的厉害之处，绝对不能叫他沾身！
“难怪这么嚣张，果然有几分本事！”看到朱斌饿虎扑羊的架势，丁野只觉得周身全都被笼罩起来，似乎前后左右布满了一座天罗地网，根本无处可逃。
单从这种强烈的压迫感看起来，朱斌的确是有几把刷子的，也就难怪会成为北龙武堂的代表选手。
“可惜他太嚣张，这样的人容易轻敌，也就必定有破绽。”丁野前世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就算面对朱斌如此强猛的扑杀，心中也是无比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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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4章 财侣法地
丁野一行八名学生在马有为的带领下来到雪疆武堂，眼前的建筑总算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跟破落的县城比起来，雪疆武堂虽然只有寥寥十几座半新不旧的房屋，可至少还有一座像模像样的演武场，覆盖着冰雪的场地尚算宽敞。
武堂附近有个小村镇，很多衣不蔽体的村民好奇的看着这群千里迢迢到来的学生，寒风吹着他们的脸庞，枯槁苍红如同剥开皮的松树。
雪疆武堂的大门口，一个四方脸膛的中年男子昂首挺立，一身黑色官服证明着他的身份，正是这座武堂的主事武庭轩。
苍龙皇朝共有超过五十座武堂，每一座武堂的主事至少都是从七品的官员。不过跟京都武备学堂那位正四品的主事比起来，武庭轩只能算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罢了。
雪花飘飘，武庭轩全身上下却没有沾染半点白色，一层淡淡的真气在体外悬浮，将落下的雪花荡开。
站在武庭轩身后的一众武堂老师显然没有这么好的修为，有几个人的头发衣服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马教授！”不等学生队伍走近，武庭轩已经龙行虎步的迎了上来。
以官职而言，马有为在武庭轩之上，又是京都来客，武庭轩如此礼数也是应当。
两人见面抱拳，寒暄了几句，马有为才道：“武主事，幸不辱命，这八名学生我给你安全送到了。”
“辛苦马教授了！”武庭轩道。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又问：“听说路上遇到了飞云寨的贼人？”
“此事慢慢再说。”马有为一笑，“天寒地冻的，总要先给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一坐吧？”
“哈哈，倒是我疏忽了！”武庭轩笑道，“各位请随我来，武堂已经准备了热乎的饭菜，为大家接风洗尘！”
雪疆武堂的食堂并不大，毕竟整座武堂的学生也只有不到百人，建的再大也只是浪费而已。
好在食堂虽小却人声喧闹，气氛颇好。老生新生济济一堂，从天南地北到此相聚也算是一场缘分，众人相处倒也融洽。
众人喧嚣，丁野却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如同鹅毛一般飘飞的雪片，思索着未来两年的规划。
“你在想什么？”耳边忽然响起苏紫熟悉的声音。
丁野回头一看，就见唇红齿白的苏紫正凝望着自己，目光中有一丝淡淡的愁绪。
“是不是有些失望？”丁野明白苏紫的心思。
从繁华的京都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就算勉强挤出笑容，心中那种失落也是掩饰不住的。
“你说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呢？”苏紫没有回答，目光也落到了窗外漫天的飞雪上。
“迟早会停的。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在这种地方，我们也要努力混出个样子来！”丁野一笑。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的少年比自己年纪还要小几个月，修为也远远不如自己，可他那种沉稳的性子就是能让苏紫安心。
这种沉稳莫说是其他学生，就算是马有为和麒云镖局刘四爷身上也不多见。尤其是面对飞云寨的那一份胆气，更是在苏紫的心中种下了深深的印象。
只是一想到丁野赤身**的样子，苏紫的脸上就微微有些发烫。
“你怎么了，喝醉了？”看到苏紫脸庞微红，丁野奇怪的问道。
苏紫露出个莞尔的笑容，所问非所答的道：“你说的对，这雪下的再大，迟早都会停的！”
窗外，塞北的雪纷纷扬扬，浩浩荡荡，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学生宿舍之中，丁野不动如山的稳稳站立，苏紫坐在一旁，手中虽然捧着一本武堂的教科书，目光却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丁野身上。
丁野的上身**，露出一块块虬结的肌肉。三个月之前刚到雪疆武堂时，他还没有这么一身腱子肉，短短三个月时间下来，便已经大大改观。
每一块肌肉里都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丁野这三个月苦功可不是白白浪费的，现下他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可同日而语，修为已经逼近了钢境极限。
“咝咝咝……”一阵细微的声音落在苏紫耳中，她诧异的抬起头来，就见丁野的周身蒸腾起一丝丝白色雾气。
宿舍里本来点燃着一盆炭火，温暖如同夏日，可如今苏紫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要突破！”苏紫吃了一惊。她看的出来，这是元气内敛凝聚为真气的征兆，也是钢境突破成为真境的重要关口！
苏紫错愕的盯着丁野，心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虽然丁野之前已经有了一些基础，可惜未免太薄弱一些。如今才三个月的时间，他不但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甚至就要突破了。这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奇迹了。
苏紫还记得自己突破真境的时候，光是将元气凝炼成真气就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丁野需要多久。
正在苏紫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沉稳不动的丁野忽然动了。
“呼……呼……”丁野双脚在狭窄的宿舍空间里小幅度走动起来，拳头也一阵阵激荡的劲风。
拳法还是那套崩山拳，也依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精进大开大合，可气势中却多出了一丝刚柔并济的意味来。别看只有一丝，却让拳法变得更加的游刃有余，即便只在方寸之地也显得虎虎生风，气魄惊人。
至刚易损，就如同制造刀剑也不能使用纯粹的精钢，还需要掺杂其他的金属，才能够兼具硬度和韧性。修炼武道功法也是同样的道理，至刚至阳的功法虽然凶猛霸道，却容易后力不济。假若其中多出一分柔劲，反而能源源不绝，威力不减反增。
苏紫难以看出其中的玄奥，却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尤其是每一拳轰出之后，丁野周身的白气就更凛冽一分，宿舍里的温度也变得更低一点。
苏紫和丁野相识已久，自从到了雪疆武堂之后几乎天天在一起交流武学上的心得，对丁野的功法修为都十分了解。此刻感受着丁野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她也知道有种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的发生着。
丁野已经进入了无我无物的境界之中，他只觉得丹田处好似凝聚出了一个冰核，寒冷之极能将一切都冻结成冰。随着他每一拳打出去，体内的元气就会循着固定的线路游走一圈，最后落入丹田之中。
元气一进丹田，立刻被冰核冻结凝聚，最后化成一股精纯的寒冷真气。
这便是冰山决用以凝炼元气的方法，虽然每一拳能够转化的元气并不算多，可当丁野不疾不徐的打出几百上千拳之后，积累下来的数量也极为庞大！
“好厉害的功法！”苏紫一直都在注视着丁野的修炼，也能感觉到丁野那逐渐增强的真气。她早意识到丁野修炼的是一门很强的功法，可直到此刻才明白，这功法比她想象的还要更高明，比她从私塾学来的功法要强几十倍！
四象大陆的武道发展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功法不计其数，其中有强有弱。从强到弱被分为天、地、玄和黄四个等级。私塾传授的大都是黄级中阶和低阶的大路货，丁野修炼的山字经却是玄级高阶的功法，两者的效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苏紫知道丁野的出身不寻常，此刻深切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一丝惘然。
苍龙皇朝一向彪炳公平，无论官宦贵胄还是平民子弟，想要为官似乎只有一个途径：实实在在的武勋。
武勋的根本是武道修为，可武道修炼本来就不公平，若想有所成就，所谓的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财是金银财宝，侣是同修好友，法是功法绝技，地是洞天福地。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囊括了修炼的各种资源。
没有金银财宝用什么购买丹药兵器？又如何拜师求艺？如果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又哪有心思修炼武道？
没有同修好友，谁来相互切磋，谁和你相互扶持，若是坐关之时连个守护之人也没有，又修个什么武道！
功法绝技更是武道修炼必不可少，两人同样的天资才华，一个学习黄级低阶功法，一个学习玄级高阶功法，不出一年修为就会拉开差距。三年之后，一个已经泯然众人，一个却是脱颖而出！
至于地就更加重要了，无论何时天地元气都是最宝贵的资源。一处是元气充沛的洞天福地，一处是普普通通的所在，同样时间修炼的结果却是天壤之别！
财侣法地如此重要，对于一个武者来说，确实是缺一不可。尤其武道本来就是一条艰辛的道路，一个庸才或许砸下无数的资源也难以有所成就，可一个天纵奇才若是没有财侣法地的支持，成功的机会也十分渺茫。
论起天资来，丁野和苏紫相差不多。苏紫从六岁开始进入私塾苦练，苦练十年才算是小有所成。丁野荒废了数年时光，从重生开始至今满打满算也才修炼了不到半年，却即将要突破真境。平民草根和豪门纨绔的区别就在这里！
第0030章 京都来客
武堂大赛结束已经半个月了，余波却依然影响着雪疆武堂乃至整个雪疆县。
据苏紫说，本来雪疆县的县令人选已经内定了北龙武堂的主事岳青山，可武堂大赛上输给雪疆武堂后，这件事就搁浅下来。
击败北龙重返塞北省第二武堂的位置，又在争夺县令的道路上重获希望，武庭轩整个人都好像焕发了活力似的。这半个月来，他连去了两趟省城，看样子也在为官位奔忙。
有人说巡抚瞿大人很看好武庭轩，支持他做雪疆县的县令，岳青山则是搭上了都指挥使邰九霄的线。雪疆县令的归属已经不是武庭轩和岳青山个人的竞争，而是关系到塞北省两位大佬的颜面问题。表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只怕一时半会也难以分出胜负。
虽然刚刚晋升为学官，被人当成了武庭轩的心腹干将，争夺县令这件事却也跟丁野暂时扯不上任何关系。
并非丁野不想掺和，而是他特意的选择了旁观。事实上，丁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计划，如果想要把一年半之后那个天大的机会牢牢握在手中，武庭轩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那个机会虽然令人垂涎三尺，可丁野十分清楚，没有金刚钻他揽不了这个瓷器活。在这一年半里，无论是在武道境界还是官场上，他都必须尽快崛起。
境界需要刻苦修炼，无法假手他人，官场上崛起却有着千差万别的方法。丁野这个学官没有半分实权，跟个普通学生其实没什么分别。一年半的时间里无论他怎么努力，恐怕也难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可如果武庭轩能够成为一县之主，而丁野又能成为他的心腹，那就完全不同了。
靠自己爬上去太难也太慢了，丁野等不起。有武庭轩这么一架现成的梯子，不利用才是傻瓜！
打上武庭轩的主意后，丁野却没立刻行动，而是暗中观察起来。武庭轩这人性格直爽豪放，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优点是他的性格能吸引一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可缺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他的政治智慧几乎为零。
在战场上拼杀，拼的是境界和勇猛，而官场上拼杀，拼的则是智慧和计谋。跟岳青山比起来，武庭轩在这方面差的不止一筹。
该丁野做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剩下的需要武庭轩自己去争取。这也是一个能力考验，如果武庭轩无法夺下县令之位，丁野宁可再想其他办法也不会把赌注投在他的身上。
宿舍中，丁野挥汗如雨。
丁野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微闭呼吸缓慢，**的上身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正处于忘我的境界之中，模模糊糊保留着一丝意识。
在忘我的境界里，武者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会提升一截，一丝丝的元气透过肌肤毛孔钻入体内，沿着经络循环游走一圈，最后汇入丹田之中，凝聚成威力更强的真气。
别看每一丝的元气都很微小，可持之以恒下来，总量却也十分惊人。这半个多月以来，除了吃饭睡觉上课之外，丁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一丝一毫的真气累积下来，让他丹田中的真气存量渐渐厚实起来。
修炼的效果并非只有真气的累积，最初跨入真境时，丁野的经络也太狭窄，浑身的毛孔只打开不到三分之一。如今半个月的苦练下来，不止毛孔打开了七七八八，就连经络也变得粗壮了一些。
如果说刚踏入真境时真气就仿佛钟乳石滴答下来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渗透进丁野的体内，那么如今它已经扩张为一条小小的溪流，虽然平缓却源源不绝。
当真气累积到一定程度，丁野暂缓了对元气的吸收，而是催动着真气开始在经络中游走起来。依照着山字经功法，丁野控制着真气沿着特定的经络运行着。被真气流经的躯体好似海绵般，贪婪的吸收着真气中蕴藏的一丝生命力，淬炼着精血，雕磨着肌肉，锻打着筋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真气完成十二次循环后，丁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好似完全蜕变了一番。
这种蜕变不仅仅是表面皮肤、肌肉和骨骼，也包括组成身体的最细微的内在。甚至连精气神都焕发出一股勃然的生机，让丁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盈。
“呼……”长出了一口气，丁野睁开眼睛。他的身上黏着不少黑色杂质，这都是真气从体内过滤出来的，第一次修炼时几乎布满了全身，经过半个月的不断磨砺，杂质也变得越发稀少。
打了桶水，丁野干脆脱的只剩一条底裤，就在宿舍里“哗啦啦”的擦洗起身子来。
还没等擦干净，门就被推开来，苏紫有些焦急的闯进来。
苏紫算是丁野宿舍的常客了，每一次都是先敲门才进来的，今日也不知有什么急事。
一看见丁野几乎光溜溜的身躯，苏紫的一张俏脸顿时就胀红了，她慌里慌张的道：“我在外面等你。”
不等丁野反应，苏紫已经“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这小丫头……外表看起来文静温柔，私底下倒是风风火火的。”丁野苦笑着摇摇头。
苏紫背靠着门，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她并非第一次看见丁野的身体，可那一次是无可奈何，这一次却是怪自己太急了。
可她能不急吗，情敌都找上门来了！一想到那个素净怯弱的身影，苏紫就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
等丁野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在房间里干咳一声，苏紫才又走进来。
“找我有什么事？”丁野问道。
“有……有个女孩从京都来看你。”苏紫凝望着丁野的眼睛，想要从中发现些什么。
“从京都来的女孩？”丁野一愣。
武堂大赛之后，丁野从雪疆驿站给京都的家中寄了一封信，按照“十万火急”的速度来推算，倒也该有回信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回信没来，倒是冒出个女孩。
“她……她说她叫楚楚。”苏紫目光闪烁的道。
“啊！”丁野又是一惊，“她在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苏紫用力的咬着嘴唇，胸臆中有种憋的难受的奇怪感觉。
楚楚坐在食堂的角落，膝盖上放着一个大包袱，她的眼神怯怯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有几个男学生在远处闲谈，目光却时不时的瞥向楚楚的方向。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好奇，如楚楚这般柔弱动人的女孩在烟雨迷蒙的江南常见，却极难在雪疆这样的偏僻小城见到。
“楚楚，你怎么来了！”丁野走进食堂，一见楚楚不禁喜形于色。
离开京都之后，最让丁野挂念的就是楚楚。虽然这一世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前世的种种却一直提醒着丁野，今生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她！
在给父母的信中，丁野也特别提及了楚楚的名字，询问她的近况。难道父母为此就把楚楚给派来了？
“表哥……”一见丁野，楚楚站起身来柔柔的说道。
“表哥？”丁野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
苏紫一旁听的心里一酸，居然是他的表妹？表哥表妹，双双对对，千里迢迢从京都跑来这里，莫不是他们早就……
丁野哪知道苏紫的心思如同海底针一般胡乱的随波逐流，他冲楚楚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大老远从京都来了？”
楚楚道：“姨父和姨母很想念表哥，却又走不开，就让我走一趟，给你送些家乡土产和衣物。”
丁野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便道：“那可太好了，你就在这里住些日子吧。别看这里一年中有七八个月大雪封山，却也有几处好玩的地方。”
“好的。”楚楚点头道。
“还要住些日子？”苏紫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
武堂有空余的宿舍，丁野却到附近镇上租了一间民房，用来安顿楚楚。
当晚丁野请苏紫和楚楚在镇上吃过晚饭，先送走了有些不愿离开的苏紫，这才跟楚楚一起回到民房中。
房中只有丁野和楚楚两人，楚楚身上再也不见“表妹”的亲昵姿态，而是冲丁野一躬身道：“奴婢楚楚见过少爷。”
“楚楚，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就当我是你表哥好了。”丁野笑了笑，伸手要去泡一壶茶。
“少爷，让我来吧。”楚楚忙道。
“不用了，泡茶我还是能做的。”丁野道。
“可是……一向都是我伺候少爷的。”楚楚有些犹豫。
“这几个月不用你伺候，我不也活得好好的。你远来是客，就安心的喝茶吧。”丁野一笑。
热茶泡好，丁野“咕嘟”灌了几口才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不只是送土产的吧？”
楚楚道：“是老爷命我来的，给少爷带来一样东西。”
她说着打开一直随身带着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红木匣子。
盒子的外表平淡无奇，可盒子的动静却引起了丁野的注意。
“活物？”听到盒子里有“扑通扑通”的声响，丁野不禁愣住了。
楚楚轻轻的打开盒子道：“少爷，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盒子才刚刚打开一条缝隙，便有一道白影从里面蹿出，扬起一阵清风，径直朝着丁野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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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1章 左右为难
丁野眼疾手快，五指箕张就要凌空抓下，可当他看清楚白影的样子时，五指顿时僵住，任由白影在脸颊旁掠过，稳稳的落在肩头。
“居然是云鸽！”丁野看着肩膀上的白鸽，又惊又喜。
云鸽乃是一种精通人性的异兽，从数千年起就是极品信鸽的代表。据说它不惧风雨，就算远隔万里也能准确的将书信送到目标手中。顶级云鸽在市面上价值万金，普通人根本用不起，丁野虽然早就想养一只云鸽，苦于手头缺钱，也就一直没付诸行动。
万不成想，父亲竟然送了自己一只云鸽，这倒是一桩意外之喜。
不过念头一转，丁野就明白过来。他苦笑一声问道：“我爹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楚楚瞪大一双美眸：“少爷你怎么知道的？老爷这阵子心情不好，经常在家里发脾气，前阵子还打碎了一个古董茶杯呢……”
“难怪他会这么大方。”丁野抚摸着云鸽柔顺的羽毛嘟囔道，“他这是要跟我问计啊。”
京都和塞北相隔数千里，当初丁野一行人足足用了一个月才走完全程。至于“十万火急”级别的驿马，跑上一趟也得耗去四五天时间。可如果是顶级云鸽的话，只要一天一夜就能飞一个来回，绝对是最快的联络方法。
“少爷，云鸽身上还有一封老爷的信。他说这封信很重要，让你看完之后立刻给他回信。”楚楚道。
“我知道了。”丁野早看到云鸽的左腿上绑着一封信，却并不着急拆开。
目光落在楚楚身上，丁野道：“路上辛苦了吧，你好好休息几天，等过阵子我再送你回去。”
楚楚连连摇头道：“我不回去……”
“怎么？”丁野狐疑。
“夫人说了……让我……让我留在这里伺候少爷。”楚楚用微弱的声音答道，脸庞上飞起两团红晕来。
丁野恍然，看来母亲是惦记着给自己找个“暖被窝”了。瞧楚楚的神情，也一定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及前世里和楚楚的缠绵往事，丁野只觉得小腹下一片燥热。
这也难怪，丁野重生回来的这具躯体正是一夜能乱来七八次的好年纪，面对柔柔弱弱任君采摘的楚楚，想要忍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来母亲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楚楚万里迢迢的送到塞北来，给丁野做个贴身暖脚的小丫头。
楚楚似乎察觉了丁野的生理变化，怯生生的道：“少爷……要不要我给你打盆洗脚水？”
丁野干咳两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陪你逛逛雪疆县城！”
看到丁野逃也似的溜掉，楚楚呆了半晌，才低头看了看发育极好的胸脯，自言自语道：“难道少爷嫌我不够好吗？”
宿舍昏黄的灯光下，丁野拆开了丁如山的信。
和云鸽一起到来的自然不会是普通家信，可丁野看过之后，却还是发了一会愣。
信中写的是军队改革的事，自从丁野离开京都之后，丁如山就着手进行。如今半年时间过去，他的进展并不顺利。
任何改革肯定要受到阻挠，这一点无论是丁野还是丁如山都有心理准备，不过这一次丁如山遇到的阻挠却超出了丁野的想象。
“居然牵扯到了太子和三皇子！”丁野捧着薄薄的三页信，却只觉得有千斤重。
改革军队并非小事，尤其牵扯到丁如山敏感位置，做的任何举动都会有人留意。从丁如山一着手改革，军队相关的一些高官就瞪着雪亮的眼睛盯上来，盼着他把事情搞砸。
丁如山也不是蠢货，改革方略事先禀告了太子，获得了准许之后又将改革控制在尽量小的范围，就算有人想要搞名堂，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
不过想要挑毛病也并非一定要等丁如山犯错，就在改革才刚刚走上正轨的时候，三皇子召见了他。
三皇子明英淳正式的官职是御林军左副都统，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掌握兵权的。不仅如此，他还拥有御前带刀的资格，颇受大正皇帝喜爱。
三皇子自幼英武过人，二十岁年纪就踏入了凝境巅峰，据说现在已经有了兵境修为，在皇子当中也是首屈一指的高手。
这样一个尚武的皇子，又身为御林军的都统，对军队改革有兴趣似乎也理所当然，可他对丁如山的态度却有些奇怪。
召见之时，三皇子只随便问了几句后，他身边的幕僚们便站出来对丁如山一番诘难。精兵政策在一众幕僚看来只会加快国库的损耗，快速打击以虎狼骑在青果山的败绩为由反驳的一塌糊涂，至于屯田政策更是有损耗兵力的嫌疑，惹来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
这些质问如果是从任何一个官员口中说出来，或许还可以被理解为就事论事，可居然出自三皇子的幕僚之口，那就难免会被有心人惦记了。
这哪里是针对区区一个丁如山，根本是在打太子的脸！
太子应允下来的事情，如果就这么被三皇子给驳斥下去，他的脸面还往哪里搁？大正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皇子们明争暗斗的激烈，太子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让，岂不是告诉其他兄弟自己软弱可欺吗？
就在三皇子召见丁如山的第二天，太子就给几个行省传下手谕，要求他们各自选择几个地点来试行改革方略，并指定兵部尚书丁天宁监督。
“好个连消带打……”丁野苦笑着想。太子这一招的确够狠，不但狠狠的回了三皇子一计耳光，还把丁家老爷子丁天宁也绑上了他的车。
经过这么一出戏，只怕任何人都会以为丁家投靠了太子吧？
丁野将信放下，揉了揉太阳穴。政治就是这么让人头疼的混账玩意儿，可还是不得不玩下去！前世丁家输得太惨了，那淋漓的鲜血至今还常常出现在丁野梦中，这一世他绝对不能行差踏错任何一步，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
丁野在信中看到了父亲的无奈。被夹在太子和三皇子的斗争中，直爽的丁如山自然不会开心，甚至也感觉到了一丝风暴中心的危险。
不过危机中不但有危险，也有机会……丁野回忆着前世的种种记忆，将每一个关键的事件都记录在面前的信笺上。
身为草寇的那些年，求生之余他也不是没想过复仇，前尘往事如同扎在心里的刀子，让他难以忘怀。如今重活一世，那些记忆非但没有尘封，反而变得愈发清晰。
很快信笺上就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字迹，丁野一行行的看下来，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如果我的重活没有影响到大局的话，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丁野冷笑起来。
这场风波来的出乎意料，却和前世记忆中某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相距不远。倘若丁野记得不错，京都似乎要掀起一场大风浪，有人很快就要倒霉了。
若是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顺手牵羊倒不一定，浑水摸鱼却是稳稳当当！
思索片刻，丁野重新铺开一叠信笺奋笔疾书，足足写了五页才算罢休。
“去吧。”将信绑在云鸽的腿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柔顺的白羽，丁野将白鸽抛向空中。
“哗啦啦……”白影如同闪电般划破夜空，直奔京都的方向飞去。
放飞云鸽后的两天里，丁野陪着楚楚在雪疆县城玩了一番。可惜雪疆县实在太小太破烂，整个县城也只有一条街还像点模样，其他的地方都是污水横流乌烟瘴气，实在没什么地方可转的。
好在楚楚平日也不怎么出门，京都虽然繁华，对她来说也很陌生，雪疆虽然破烂，却胜在有一种原始的风味。丁野又在一间杂货店给楚楚买了根青玉发簪。玉质并不算好，一共也才三两银子，却哄的楚楚十分欢喜。
傍晚十分，两人在路边摊吃了麻辣面才回到武堂。送楚楚回了家，丁野漫步在小路上，迎面跑过来一个同学。
“丁野，原来你在这里。武主事找了你一个下午，快去见他吧。”那同学道。
丁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武庭轩找自己做什么？
谢过同学，丁野直奔武庭轩办公所在。
丁野一进门，就看到武庭轩一张方脸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主事大人，你找我？”丁野道。
“丁野，你跑到哪里去了！”武庭轩显得很焦急，“找了你一个下午，可要急死我了！”
“大人稍安勿躁，出了什么事吗？”丁野问。
“哼，当然是有大事，不然找你来做什么。”武庭轩愤愤的道，“他们神仙打架，倒是叫我这个小鬼为难！”
丁野还从来没听过有人把自己比作小鬼，不禁莞尔。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武庭轩一把丢过来两份谕令道：“你看看吧！”
打开第一份谕令略一浏览，丁野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太子的动作好快啊，这才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各省推行军队改革的命令就已经下发。
这种事也不至于让武庭轩发愁吧，上行下效，有谕令照着做就是了？
等丁野打开第二份谕令，才明白怎么回事。
又将第一份谕令展开，看了看最后的落款，丁野才道：“原来是两位大人打架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呢。”
“你说得倒是轻巧！”武庭轩瞪起了眼睛，“都指挥使和巡抚的命令正好相反，你让我听谁的？”武庭轩一拍桌子，气愤的道。
丁野轻笑了一声，听在武庭轩耳中更恼火了。
“你还笑？这两个我谁都得罪不起！”
也难怪武庭轩会如此恼火，第一份谕令写的清清楚楚，责成各省推行军队改革，而且首先要在各地武堂进行尝试。
发布谕令的落款上赫然签署着塞北省巡抚瞿幽冥的名字。
而在第二份谕令上，却是严厉告诫省内的军队和武堂，任何军队方面的变动都必须听从都指挥使安排，违者以军法论处！
这第二份谕令分明是针对第一份谕令发出的，落款的名字是都指挥使邰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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