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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轻风去     大明官txt下载     大明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三章 总有一种力量

    成化二十一年,暮春已到,又是许多诗家伤感的季节,不过朝廷里外气氛空前紧张,谁也顾不得伤感了——国家如此,谁还有心思伤春悲秋?

    说大一点,扯皮了很久的东宫之争闹剧就要落幕,金銮殿上宝座的未来主人即将确定;说小一点,骰钟马上揭开,各人押宝结局就快呈现,盛衰荣辱一时三刻之间就要明朗了。

    如果天子不御临,廷议一般都在午门外东朝房内举行。在正常情况下,廷议是外朝的事情,内阁大学士不会参加,只需事后接收奏报即可。但今次情况特殊,天子特意诏许内廷外朝合议,一定要议出个子丑寅卯来。

    此刻一大清早,东朝房里人头攒动,盖因参加廷议的人有点多,众人便只能挤一挤了。有些个年资浅、地位低的官员就不进屋了,站在门外檐下。

    放在往常,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应当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但此时此地却是寂静肃穆、落针可闻。谁都知道,这是朝廷近二十年来最重要的一次廷议,紧张气氛足以把人压迫到无心闲聊。

    按照传统规矩,外朝之首、吏部天官是廷议的天然主持者,也是吏部尚书地位特殊的体现。今天虽然有阁老列席,但李裕李天官仍然当仁不让,他大致扫视一圈,咳嗽几声道:“诸公应当都到了......”

    “呵呵,我又险些来迟!”门口人影一闪,又有跨门槛进来的。打断了李天官的说辞。

    却见此人头顶黑纱冠,身上金线红袍。相貌白皙俊美,年纪不过二十许人。手里不停把玩着一柄华贵的象牙雕扇。东朝房诸公十之七八立刻认出来了,这不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汪直又是谁?

    众朝臣没有拦住汪直,但也没问话,等汪直自己开口。汪直站在门内,很淡定的说:“今日事关重大,我东厂不敢疏忽,在下便亲自来旁听,诸公不必介意。”

    东厂自成立之日起,就是负责监视内外的密探组织。而监视、密探这些字眼。当然不仅仅只落在纸面上,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于现实中的。

    比如朝廷各衙门皆有东厂的人坐镇,称为坐探。他们并不直接干涉政务,只管监视和密报;又比如重要案件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司会审,但除了三法司之外,其实还有第四家在场,那就是东厂,称之为坐听。不过也不直接干涉审案,只管监视和密报。

    所以像今日这样的重要场合。汪直这个东厂提督亲自过来旁听是很正常的事情,总不能说汪公公尽忠职守不对。众朝臣对此也没在意,今天本来就是公开廷议,没有什么不能让东厂知道的。

    汪直先前走了几步。身后又有人跟着进来,貌似是随从之类。不免有人在心里吐槽几句,这汪芷架子好大。连首辅万安也没有带随从进来,汪直却敢如此大模大样。东朝房这里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么?

    可就在这时候,原本静穆的东朝房内突然骚动起来。众朝臣整齐划一的严肃神情遭到了巨大破坏。各式各样的神色出现在众人脸上,仿佛有一阵狂风刚刚卷过东朝房,同时惊讶声音此起彼伏、不能消停。

    因为汪直后面这个貌似随从的人物,就是方应物,之前处在舆论风暴眼中的方应物。一个许多人希望他出现,但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敢于不给大太监汪直面子的人不多,但不代表着没有,首辅万安阴沉着脸对方应物呵斥道:“你现如今无官无职,有什么资格进来?”

    但万安呵斥完方应物,又觉得自己找错了人,便立即转头对汪直责问道:“你怎能将方应物带过来?真当朝廷法度为一纸空文乎?”

    汪直浑然不在意,“我在这里旁听,也需要有书记负责挥笔记录,然后整理出来,方先生到此就是充当书记。”

    万安冷笑道:“东厂衙门里就没有书吏了?没听说书记这样职事不用本衙门书吏,却找外人来做的。你汪太监如此逾越常理,究竟是何居心?”

    汪直瞅了瞅方应物,再回过头来答道:“实不相瞒,方先生已经被宛平县征发为书吏,并投送到东厂效力。”

    这是唱哪门子戏?万安忍不住目瞪口呆,“方应物?书吏?”

    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到方应物身上,却见此时方应物身着窄袖粗布青衫,头戴黑色方巾,确实是小吏装扮,肩上挂着褡裢,隐约能看到里面笔墨等物。

    次辅大学士刘棉花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惊愕的对方应物问道:“你这是真的......”方应物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

    朝房内一片哗然,方应物乃出身清流华选的人,怎么会屈身为浊吏?要知道,官和吏虽然都是吃皇粮的额定人员,但却如同云泥之别,一个是清,是人上人,一个是浊,是和衙役并列的职务!这两者之间,比天和地的差距还要大!

    就算方应物如今被打下凡尘,但也曾经是两榜进士、会试第一,这样的骄傲值得铭记终生,再去充当小吏简直就是耻辱!

    话说国朝小吏政治地位很低,常常是与衙役在一起并称胥役,有点前途的读书人都不愿去做小吏。小吏的来源大抵上有两种,一种是将识字的人登记造册,然后轮班征发为小吏,算作是服役;另外一种就是罚充,将那些违法乱纪的读书人罚为小吏。

    方应物作为一个识字的人,没了官身功名之后,就失去了免服役的特权,又是被天子降罪处罚的人,理论上确实可以被衙门征发为小吏使用的(当然现实中不大会发生)。

    “宛平县已经移文去淳安县那边,告知方应物在宛平县代役了。我感念人才难得,便收到东厂充当书吏。”汪直仿佛是一本正经的介绍着情况。

    任是谁也能听得出来,汪太监话里话外那种炫耀语气。如今方应物不是海内知名也差不多了,可以把这样的名人当小吏驱使,对于没文化的粗人来说,怎能不值得炫耀?

    汪直说完,扭头见方应物还没有动,很不满意的合上扇子,敲了敲方应物的头顶,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将笔墨置好,准备记录!”

    方应物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汪直呵斥的是别人。他这无悲无喜模样与汪太监的趾高气扬、得意洋洋形成了鲜明对比。

    众人又见方应物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墙角处桌案前,再将褡裢取下来,一件件的掏出笔墨纸砚,然后默默的站在案后提起笔,和一般的书吏没两样。

    望着这令人动容的一幕,许多人眼睛湿润,敏感一点的已经潸然泪下。他们印象中的方应物,是少年得志的典范!是一代天骄般的人物!

    十八岁的举人,十九岁的会元,父子双诏狱,功业亦到了朝廷无法封赏的地步,走到哪里都是如此光芒耀眼!即便在天子和宰辅面前也是无所畏惧、刚直敢言!

    但眼前这个方应物,却是屈尊为污浊尘世小吏,对着权阉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拂逆,只为能走进这道门,只为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放弃了荣光,放弃了脸面,忍受奇耻大辱,他图的是什么?众人不约而同的想道,大概为的就是国本大计,为的就是维护纲常正统,为的就是江山社稷,所以才会如此忍辱负重,这就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脊梁和担当。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总有一种感动,让我们热泪盈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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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四章 美丽即是正义!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情绪激荡的热血派,也有喜好盘根究底的冷静派,例如次辅大学士刘棉花。他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方应物这样的人即便成了平民身份,若非方应物本人自愿,哪家官府会自找麻烦,吃饱撑着征他去服役当小吏?

    所以方应物投身东厂当书吏,必然是经过他自己设计的。为了能混进来,方应物可真是机关算尽,使出所有手段了......对此刘棉花也不得不佩服。

    话说方应物这几年,虽然结交了很多“同道”,但惹到的敌人也不少,有些就在此时朝房内,见状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们本来想着等大势底定后,就该想法子报复方应物了,可是如果方应物投身于东厂,还能被汪太监牵出来溜达,那可就不好办了。只听说过东厂报复别人,没听说过别人报复东厂的,就算方应物是东厂里最底层的小吏,但又有谁知道他背后的猫腻?

    按下众人各异心思不表,只说首辅万安这心里,见到阴魂不散的方应物,简直就像吃了苍蝇似得。原本觉得今天能屏蔽了方应物,谁知道还是蹦了出来......

    俗话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万首辅感到腻歪了,自然就有人出来替他出这口气,若能将方应物赶走更好。

    当即工部右侍郎高长江站了出来,走到方应物案几前,开口质问道:“虽有天罚降于方府,但你仍可清洁自省,为何自甘堕落、不知羞耻的屈身为书吏?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争名夺利么?依我看。为了区区小利如此不择手段,实在算不上好主意。”

    方应物慢慢研墨。眼皮也不抬,轻声答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阁下口口声声谈的都是利,不知是君子还是小人?”

    随后方应物抬起头,逼视着高侍郎,又反问道:“阁下好歹也是当朝少司空,眼界就只有这么一丁点么?在你看来,国本之争就是私利之争?

    但在我眼里,这就是正邪之争,我方应物就是要为正义出一把力气!至于你说的个人荣辱。早就抛之脑后、不在我心思中了!”

    高长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仰头哈哈大笑道:“黄口小儿也敢如此大言不惭!正义两个字,也是你能妄言的?”

    方应物没有恼羞成怒,很平静的等着高侍郎笑完,然后才答道:“我方应物行事问心无愧,站在这里,我敢说我代表正义,就是换一个地方,我方应物还敢说我代表正义。

    你高长江。还有你家主子万安,敢说自己代表正义吗?你们敢去外面闹市上,当着万千百姓的面前,高声说自己代表正义吗?有人肯相信你们代表正义吗?你在这里笑我。殊不知天下人也在笑你!”

    高长江微微语塞,虽然在唯利是图的人眼里,没有正义不正义的区别。但还有一句话就是“人心里自有杆秤”。人与人之间就是不一样的。

    朝房内每个人包括高长江自己在内,都可以想象出来。若方应物言称自己代表正义,只怕别人不觉得是笑话。最多只说方应物太狂。

    但如果高长江,或者首辅万安说自己代表正义,那只怕立刻就成为大笑话,尽管许多人不会当面说什么。但是在传言里,在私人笔记里,那注定是笑话了。这就是正道面对奸佞时的优越感。

    猜测到别人想法估计不大看得起自己,高长江连忙驳斥道:“简直强词夺理,你说你代表正义,那么是谁人定下的正义?难道只有你才能标明什么是正义?”

    方应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先是环顾左右,然后才道:“今日诸君汇集此处,为的是争议国本,你高大人却为了旁枝末节问题喋喋不休,莫非是企图扰乱视听?”

    高长江闻言亦是一惊,自己确实过于纠缠方应物,忘掉所处场合了,真的失分了,不过也是为了讨好万首辅豁出去。

    方应物叹口气,“不过阁下既然提了出来,那在下就回答几句好了,什么是正义......美丽即是正义!”

    高侍郎在肚子里已经准备了各种说辞,自觉足以应付方应物的一切可能回答,但此时仍然陷入了莫名其妙中,这疯言疯语是什么意思?别说高侍郎,朝房内没人能听明白这话里意思,只觉得高深莫测。

    方应物抬起手指了指高长江,又指了指万安,最后指了指自己,傲然道:“不谦虚的说,我的相貌胜于你几分,所以我就是正义,你就是奸邪,这就叫美丽即是正义!”

    与方应物面对面的高侍郎恍然失神,但朝房内爆发出哄堂笑声,不是那种毫无忌惮的大笑,而是勉强压住的低声笑,至少有半数人都出声了。

    没人会把方应物这个解释当真,也没人蠢到觉得方应物理屈词穷。众人只以为方应物是变着法儿故意调侃高侍郎,同时也是为了摆脱高侍郎纠缠,尽快让议题回到轨道上。

    至少这效果还是不错的,高侍郎脸色涨红,拂袖离开方应物面前,然后隐身到人群里再也不露头了。

    万安的脸色一直阴沉沉的,见高长江退下了,便亲自上前对方应物道:“你是东厂书吏,在此只充当书记,所以请你切记,你并非是卖弄嘴皮子来的。况且在此地,你也没有资格开口!”

    万安的话堪称一针见血,立刻引起了别人注意。万首辅这话不假,今天方应物还真没有开口的资格,他唯一的职责就是记下今日廷议的发言,然后作为原始素材使用。

    可是如果方应物不能开口,他来了又有什么用?正道需要一个哑巴来充门面吗?廷议顾名思义,就是朝廷大臣们商议事情,方应物一介平民即便名声很大,但目前身份不够就是不够,这是一道暂时无人可以跨越的鸿沟。

    方应物沉默片刻,才对首辅万安道:“老大人但请放心,在下当然会全力做好书记之事,也没想着哗众取宠。”

    这下连万安都惊住了,他先前猜想方应物会反复狡辩,谁能想到方应物答应的竟然如此痛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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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这也行?

    既然方应物肯公开答应不发言,万安也就信了,方应物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公然出尔反尔。再细想,万安又有点觉得自己多虑了。

    因为这是廷议,就连东厂提督汪直在这里也只能在旁边听着,没有任何发言资格。也就是说,汪直可以事后奏报,这是密探的职责,但不能直接开口干涉,那就坏了规矩,更别说方应物这种充当书记的东厂小吏。

    想至此处,万安便觉得自己过于为方应物紧张了,以至于将太多心思放在方应物身上,实在无此必要。故而万首辅转身走开,回到了原本位置。

    不过刚刚立定,万安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以方应物的作风,费尽心机、委曲求全的来到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在旁边看着?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可以视为抓救命稻草般的垂死挣扎,但是方应物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有什么主意。

    万首辅强自压下了这些疑惑,虽然他不明白方应物的打算,但是他知道,今天的主要图谋是借灾异定国本,而不是在方应物身上纠缠不休。

    即便被方应物干扰,也不该分散精力,专注于主要目标才是。当然,对方应物保持最基本的警惕还是要有的,稍一放松说不定就会吃亏。

    拿定了主意,万安对钦天监监正康永韶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出来发言。今天群臣聚集在此,议论的就是泰山地震这种灾异,康永韶这个钦天监监正自然很有发言权。

    于是康监正排众而出,开口点题道:“今岁泰山四次震动。卜之应在东宫,当另立储君。”

    立刻有人也站出来。疾言厉色的对康监正驳斥道:“简直笑话!应在东宫就要换太子?依我看,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奸邪窥测东宫。致使东宫不稳,故而上天示警泰山动摇!是以不能另立储君,反而应当罢斥奸邪!”

    还有人站出来叱道:“天意示警,常人岂可担责?向来是应在至尊和中枢,怎么会扯到东宫?不免有胡乱攀扯的嫌疑!”

    被人喷了一脸口水,但康永韶没有动怒,很心平气和的继续说:“我夜观天象,屡见有星犯紫微,非区区用人政事所能消弭。惟储君之事可以禳之。

    盖天王之象曰帝星,太子之象曰前星,今前星闪烁不定,招致泰山震动,与与星象相衬。此特为上天促朝廷替换东宫,吾辈不可不察之。故而应当速速另行册立,天变自弭,朝廷自安。”

    不得不说,康监正还是有一定专业素质和学术水平。至少足够秒杀朝房里其他所有人,不然天子也不会特别提拔康永韶为钦天监监正。

    一时间众人面露难色,想让他们从星象学术上驳倒康永韶,未免太强人所难。一是他们都是政客。在星象天理方面哪能辩得过康永韶?

    二是受身份限制,就算平常对星象学术有研究的,也未必有胆量站出来与康永韶辩驳。因为研究星象谶纬天命这些神神秘秘的学术。是有点犯忌讳的。康永韶是钦天监官员,研究天象星理是理所应当的工作。而其他大臣私下里研究这些,就有点图谋不轨的嫌疑了。

    借着灾异为由头。胡扯几句天人感应也就罢了,但若研究到了能公然与钦天监监正互相辩驳学术的地步,那么下场就两种,要么被天子视为另类猜疑,要么被打发到钦天监去当真正的星象官......

    其实朝廷里不是没有比康监正专业素质更强的,钦天监里有很多老人学术水平也很高,但没资格到这里来参加议事。

    换句话说,康永韶是政客里最强的天象专家,还是天象专家里最强的政客。这样的错位优势,在今天这个场合里十分明显。

    一片沉默中,某掌道御史项成贤出来了,“康大人的道理,在下不大明白,但在下只关心康大人说的准不准。尝闻古人占卜,必有沐浴更衣斋戒之举,以示敬诚。

    然而康大人数日之前,却有流连花街柳巷之举,此乃在下亲眼目睹。不知上天能否感受到康大人的诚心?又不知康大人所言又有几分可信?”

    支持太子一方大臣纷纷颌首称赞,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听说那天首辅万安也在场。至于项大御史为什么会亲眼目睹,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康监正脸上露出几分讥讽神色,“听说某些科道清流,每当辩论道理辩不过时候,尤其喜好从道德上围攻,用德行来彻底否定他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康监正这几句话,无异于一巴掌把很多科道官都打了,站到了那些标榜道德的清流们对立面上,但他豁出去不在乎了。至少暂时堵住了项大御史的嘴,叫项大御史有点无话可说。

    项成贤忍住了抓耳挠腮的冲动,扭头向角落里望去。在那里,东厂书吏方应物立在案几后面,低头奋笔疾书,一字一句的如实记录着廷议发言。

    别人注视着项成贤,见项大御史东张西望,便也顺着项成贤的目光望去。正道一方不禁唉声叹气,如果有方应物出头,何至于如此受挫。

    但很可惜,方应物虽然露面了,却仍没资格插嘴发言。就算大家不计较方应物谮越,无视方应物的小吏身份,可是方应物又已经被万首辅逼着承诺不发言,做人总不能无耻到公然言而无信。

    方应物写完一段落,停住笔抬起头,迎上了一道道各有含意的目光。然后他微微一笑,对项成贤招了招手,项大御史便会意的走到方应物身边,此后又见方应物对项成贤低声耳语。

    再看项成贤频频点头,忽而大喜过望,忽而若有所悟......众人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面授机宜啊!

    万安登时大怒,这也行?方应物确实可以不用发言,但是有项成贤这样的狐朋狗友在,完全可以充当方应物的传声筒!方应物有什么话,从项成贤嘴里说出来,也能收到效果,而方应物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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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以不变应万变(上)

    方应物拉着项成贤,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众人不免心痒好奇,伸长了脖子很想听到什么,但方应物声音很低,外人听不清楚。

    不少人想到刚才万安与方应物的对答,于是又看向万安。此时首辅老大人的脸色极其难看,阴沉的像是要滴出墨水似的。能忍住没有当场发作,就已经是修养甚佳了......

    姑且不说方应物是否真有那么大威力,是否能力挽狂澜,只说方应物前头刚答应万安不发言,后面就使出这样的花招,万安这首辅的脸面往哪里放?又与当众被戏耍有什么两样?

    这时候,项成贤昂首阔步的回来了,重新站在了康监正对面,吸引了几乎所有目光。人人都知道,项大御史此时好比姜子牙下昆仑、孙悟空出方寸山,大概要进入“学艺下山大杀特杀”的状态了。

    而在角落那里,大太监汪直捏着扇柄,在方应物头上连连敲打,口中训斥道:“你只是个书吏,朝廷大事也是你能插手的?给我老实些!”

    方应物捂着额头,眼眸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当然也仅限于眼神。汪芷强忍着笑意,侧头转向朝房中间,摇着扇子继续观看朝臣争斗大戏。

    项成贤指了指周围,对康监正道:“在这朝房里,只怕有半数人反对你的说法。你这些闭门造车的歪理邪说连人心都不能说服,还敢妄言什么天命?”

    “我以为......”康监正冷笑几声,正要开口反驳。

    但项成贤突然提高嗓门,大喝一声道:“奸贼闭口!你不过是钦天监监正而已。今天侥幸站在此地,只是让你陈述灾异天象而已!此乃你之本分。之外国家大事岂容你再多嘴!”

    所见所听,众人忽而觉得。项成贤的气势陡然与刚才有所不同了,言行举止隐隐约约有点某人的影子。或许是错觉罢,很多人想道。

    康监正被项成贤夹枪带棒的攻击一通,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因为项成贤说的不算错,廷议名单范围有大有小,涉及官员大都是阁部院范围,钦天监这样边缘衙门一般没资格参加,今天只是情况特殊。

    关于这一点,就连己方大臣也不便出来争辩。故而康监正只气极反笑道:“甚好,我倒要看看,你项御史有什么高见!”

    项成贤先反讽了一句道:“本官不似于你,只有高见,没有实用。”

    随后项大御史甩下康监正,顾左右侃侃而谈:“泰山震动到底响应什么,诸公皆争持不下。但在下以为,高谈阔论、夸夸其谈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做事。是用实际行动解决问题!”

    有人很捧场的问道:“如何解决问题?”项成贤便高深莫测的答道:“以不变应万变。”

    众人知道项大御史这话必定是从方应物那里学来的,绝不是无的放矢或者故弄玄虚。可是仔细想了想,都没有参透其中意思。便有人很耐心的再问道:“何为以不变应万变?”

    项成贤又答道:“关于泰山地震以及东宫国本之事,天子诏许我等在此廷议。但诸公争持不下,一时三刻之间也难以有结果,如此廷议有什么用处?又何以奏报天子?以在下一些浅见。遇到两难的时候,不轻举妄动为上策。譬如今日此时。”

    先前被方应物打击过的工部侍郎高长江又出来喝道:“废话连篇,空洞无用!如果阁下只有这点道理。还是早早下去为好,免得贻笑大方!”

    “高大人何必着急,请听在下慢慢道来。”项成贤瞥了一眼高侍郎,不为所动的继续说:“何谓不轻举妄动?

    都说这泰山地震应在东宫,有人说应当另立太子,有人觉得应当稳固太子之位,那么在僵持时候,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暂且维持现状。”

    高侍郎讥笑道:“说来说去,还是露出马脚。你只说维持现状好,好的道理在哪里?难不成顺了你的心思就好?”

    项成贤很刻薄的讽刺道:“以高大人的见识,自然看不到维持现状的好处,所以高大人还是去修修园林殿宇好了,不要随便在国事上多言。”

    然后不再给高侍郎插嘴机会,项成贤加快了语速说:“天意莫测,吾辈凡人不容易弄清楚,争论不休难以彼此说服,不妨再等等看,先维持东宫不变,然后再看天象如何。

    如果天象仍然连连示警,还继续出现元旦坠星、或者泰山震动这样的灾异之事,那说明维持东宫值得商榷,到时候再论是否应当另立太子也不迟!

    如果暂且稳固东宫之位后,天象就此平息,没有大灾异出现,那便可以说明稳固东宫是对的,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奸邪还是息了另立太子之心为好!”

    尽管项成贤的话还没有说完,若在其他普通集会上,只怕正道一方众人要立刻叫好喝彩了。但此地是朝房廷议现场,大臣们不便太失态,不过心里的激赏是难以言表的。

    项成贤之语来自哪里不言而喻,不愧是方应物,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甭管有理没理是不是强词夺理,至少逻辑上严密完整,可以另辟蹊径的封死对方言路!

    他们正道人士为什么要争国本?为什么反对邵宸妃皇子为储君?难道说现太子就一定比邵宸妃皇子英明神武?

    除去维护纲常正统这些因素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不能让万安之流奸邪继续荼毒朝堂!因为万安是支持邵宸妃皇子,如果这个皇子未来登基,那万安势力依旧会继续把持庙堂,这绝对是天下正人君子所不希望看到的!

    许多大臣们嘴上不说,心里也明白,当今圣上几乎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想让天子幡然醒悟难如登天。唯一希望在于,将来与万安不睦的现太子登基,到那时才好刷新政治,彻底根除奸邪流毒!

    自从廷议开始后,他们一直压抑到现在,这才算是见到了一丝正义获胜的曙光!不错,可以像方应物那样理直气壮的说,他们就代表着正义!(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以不变应万变(下)

    项成贤的发言还没有结束,他本人也渐渐进入了状态,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照我看,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这样。只怕高侍郎之流人物又要问,稳妥在哪里?那我就再多说几句,免得高侍郎之流犯糊涂......”

    正道人士们很配合的哄笑了几声,高长江再次被气得回到人群里去。

    项成贤仿佛没看见,只管发言道:“吾辈大可再反过来想,若将灾异归咎于东宫失德,所以应当另立太子。假如天子真采纳此言,照此办理,换其他皇子入主东宫,然后呢?

    今后如果不再出现灾异还好,自然天下太平,可是谁敢保证不再出现灾异?康监正你这装神弄鬼的敢用项上人头来保证么?如果还是出现灾异,又当如何?

    根据康监正的道理,出了灾异就靠换太子来禳补消弭,再出现灾异难道还要再换太子?或者再换回来?

    如此一来,连连更替东宫,国本岂不成了儿戏一般,这难道就是诸公所期望见到的不成?两相比较起来,对错且不论,稳固东宫现状显然比仓皇另立太子要稳妥!”

    项成贤这段话说完,众大臣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些话很浅显易懂,没有听不明白的,但背后隐藏的逻辑却要品一品。

    奸邪那边最大的优势,莫过于钦天监康监正了。无论如何,在对天象灾异的阐释方面,在场人中没人可以抗衡。

    但项大御史(方应物)却绕开了具体天象灾异避而不谈,不去争论灾异如何解释。只说遇到灾异之事后怎么办的问题,也算是巧妙的扬长避短了。

    按照项成贤的提议。应该维持现状不变,正道人士当然乐见其成了。或许天子需要的根本不是对灾异的解释。而是面对天灾时怎么自欺欺人,获得心理安慰。

    最后项大御史总结道:“故而一动不如一静,无法争论明白时,最稳妥的举动就是维持现状,不要乱了阵脚。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

    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朝房里不再安静了,不过暂时无人站出来与项成贤争论。一时想不到更好的争辩逻辑,同时还知道项成贤背后是威慑力十足的方应物——这才是幕后大黑手,所以不得不谨慎几分。

    项大御史正得意四顾。忽然瞥见方应物又招了招手,于是连忙移动过去,俯首帖耳的聆听教导。此后项成贤再起身时,没有回到原来位置,却来到万首辅面前,登时又将别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却见项大御史抱拳道:“下官听说,首辅老大人上疏力主另立太子,所以才有天子下诏廷议?老大人你年近七十,怎的还如此轻浮急躁? 老成谋国四个字。真就如此之难?”

    有人暗暗赞叹,不愧是方应物的密友,果然也是个有胆量的人物,竟然当面向首辅挑衅!虽然他说的这些话。九成九还是方应物指使。

    项成贤找上万安,就是要将万安从幕后扯到台前,迫使万安表态。毕竟万安才是另一方的首领人物。高长江康监正等人不过是台前木偶而已。

    但万首辅并不想与项成贤辩论,一是自重身份。二是没有必要,其实在万安心里。在意的不是如何当场反应,也不是如何辩倒项御史的言论,那没有太大意义。

    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说了算的是天子。所以万首辅在意的是,天子知道了项成贤这些言论后会怎么想?

    以他的经验,天子说不定真会欣赏项成贤这些充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得过且过”精神的发言,天子本人就是这样的懒散性子。

    如果天子真采纳了所谓的“以不变应万变”策略,那另立太子的野心就彻底落空了......万安忧心忡忡的想道。

    更可恨的是,廷议需要汇总为奏疏,正常情况下他还可以通过文字游戏来稍微弥补,把项成贤(方应物)的言论打压下去,这是首辅的特权。

    但这次还有方应物在旁边充当书记,东厂也会根据方应物的记录上密疏,彼此对照之下,若自己的文字游戏弄巧成拙就更不妙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万安十分恼火,他竟然有点无计可施的感觉,这实在太令人厌恶了!想来想去,于今之计或许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挑起天子和大臣的矛盾。

    激化矛盾之后,让天子赌气之下听不进任何大臣的劝谏,甚至逆反心理发作起来,偏要反其道而行。就像上次百官叩阙诤谏之后,天子负气的表现。

    有了主意,万安才开了口,不过没有理睬项成贤这个小人物,只对群臣道:“还有一件事情,天子垂询过老夫,而老夫觉得与今日廷议也不是没有关系,所以与诸君提一提。”

    万首辅也不缺捧场之人,便有人应声道:“阁老有话但讲,我等洗耳恭听。”万安便示意道:“圣上欲将邵妃进位为贵妃,其意坚决,诸君以为如何?”

    “这怎么可以?”立即有人很吃惊的出声道,这态度显然是坚决反对的。随后他又补充道:“太子生母如今尚未获封,邵妃何德何能,焉敢逾越在前?”

    这个说法,获得了多数人的赞同。后宫妃子不是不可以晋封为贵妃,但是在当前这个特殊的时间,他们不能接受邵妃进位贵妃!这其中缘故详细说起来,也挺复杂。

    首先,就像前面所说的,当今太子朱祐樘生母也只是妃子封号,而邵妃进位为贵妃后,其皇子朱祐杬出身岂不压了太子一头?

    尤其是在朱祐杬企图取代朱祐樘为太子的敏感时期,将邵妃晋封为贵妃,简直就是纲常紊乱尊卑无序。

    其次,在国本之争的关键时刻,邵妃突然晋封为贵妃,很容易给天下人一个错误的信号,仿佛是为了立她的皇子为东宫做准备似的。所有支持太子的人都不愿看到这个信号,更不接受这种试探。

    第三,贵妃只比皇后低一级,邵妃如果变成邵贵妃,那么再进一步就是皇后了,以天子对邵妃的恩宠,这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天子有过废后先例,焉知不会重演旧事?一旦邵妃成了皇后,那子凭母贵,其皇子立为太子岂不名正言顺了?

    瞧着群情愤激的场面,万安笑而不语。尽管闹罢,惹恼了天子才好,每个男人都会有帮心爱女人出气的情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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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章 刚刚开始(求月票!)

    项成贤刚才一直处于高光状态,这会儿万安抛出新议题后便没人注意他了,叫他心里产生不小的落差感。不过也正是如此,倒是有点“旁观者清”的效果。

    所以项成贤觉察到,这是万安的小伎俩,不过要怎么破解,项大御史对此一筹莫展。不止项成贤,有些冷静的人也意识到万安的手段,也不是没人想出应对主意,但总是不够完美,有各种各样的负作用。

    “若是方应物,该会怎么办?”项成贤不由自主的想道,目光下意识朝角落里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方应物又在用力招手......

    于是项成贤只得又走过去,他的移动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满屋子议论声忽然停住了,房中陷入诡异的寂静。很多人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方应物肯定会有办法罢?或者是,反正有方应物出主意,自己就先不费心了。

    首辅万安忽的紧张起来,死死盯着方应物。说出去像是个笑话,身份已经年近古稀的堂堂首辅,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方应物而紧张。

    片刻后,项大御史脚步轻盈的走了回来,重新进入了高光状态,从容的说:“邵娘娘服侍陛下多年,进位贵妃也没什么。”

    后面肯定有个“但是”,无数人心里吐槽。

    “但是......”项大御史果然众望所归的说出了这两字,“此外为免中宫轻重失衡,还可仿效仿效前朝故事。”

    项成贤有意停顿了一下,可是这次没人出来捧场接话。只得继续说:“所谓前朝故事,如汉明帝马后、唐明皇王后、宋真宗刘后。皆养诸妃皇子为子。”

    说到这里时,有些聪明人已经猜到什么。纷纷恍然大悟。只听项成贤高声道:“今请将太子养于中宫,认王皇后为母!”

    众人不禁万分钦佩的看向角落里那个人,短短时间便能想到如此破解之道,实在不能不服。今天方应物能光临东朝房,真乃正道之幸。

    这的确是个绝妙主意,完全可以抵消邵妃进位为贵妃的影响,也很有可能避免因为邵妃与天子较劲,而且最关键是没有任何负作用!

    其实单纯只说邵娘娘进位为贵妃本身,大臣对此是无所谓的。又不是当皇后,爱怎样就怎样。只不过涉及到东宫之争,所以才显得十分敏感。

    朝臣担忧的不是邵娘娘当贵妃,而是子凭母贵。一旦邵妃之子朱祐杬凭借母亲成为出身最尊贵的皇子,那难免就要压住太子朱祐樘,导致尊卑失序。

    但若将太子朱祐樘寄托到王皇后名下,那么太子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子,当然不用在乎邵娘娘当不当贵妃了!没准天子为了顺利提拔邵娘娘为贵妃,减少此事阻力。真会让太子认王皇后为母亲。

    难题破解后不免身心愉悦,不知怎的,许多人发出了轻轻笑声。虽然没有明言,但彼此心知肚明。笑得就是首辅万安——他和党羽今天真可谓是机关算尽,但只怕要徒劳无功了!

    想这万安当了十年首辅,君恩深厚地位稳固。吃瘪的时候真不多,尤其吃瘪到今天这种地步的时候更不多。

    万首辅当然能感受到别人笑的就是自己。暗暗咬牙切齿。可今天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火花四溅。完全输的没脾气!

    此时站在东朝房里,无异于是羞辱,万安怨毒的盯了方应物一眼,二话不说,当机立断的拂袖而去。走的痛快,走的光棍,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就这样走了?其余大臣愕然的面面相觑,这首辅老大人真是够果断。

    无论如何,既然首辅都离开了,廷议到此就该结束。主持人吏部尚书李裕慢吞吞的询问道:“诸君还有何话可说?若无其它,就此散去罢。”

    群臣离去时,大多数人都是面有喜色的。最近这段时间,奸邪猖狂,压抑时候居多,时至今日才总算挫败了奸邪一次。

    而且更让众人先前没有想到的是,胜利似乎来得轻而易举,完全不费功夫,好像平平常常顺顺利利就赢了。细想原因,大概还是全凭了方应物,这就是所谓的大巧若拙、举重若轻罢。

    如果没有方应物,正道一方肯定要陷入苦战,还未必能收取全功。只是这方应物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了,万安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不过方应物所幸还有个次辅为老泰山。

    方应物回到家中,项成贤也跟着来了,两人还没说几句话,便见刘棉花打发了人来喊他。

    项成贤打趣道:“你这个老泰山,真是一张晴雨表。此前几日,都不曾理睬你,今天却立刻就要见你。”

    对此方应物也没奈何,“习惯就好。”

    此后方应物到了刘府,却听刘棉花道:“你知不知道,最凶险的时候从现在才开始?”

    方应物装糊涂的答道:“愿闻其详。”

    刘棉花叹口气,“那万眉州再不堪,终究也是首辅,很大程度上代表着朝廷体面,正所谓刑不上大夫。所以即便他站错了队,最严重也不过是被罢斥回乡,你信不信?”

    方应物当然信了,就按历史上的万安来说,最后结局也是新皇登基后,被强迫辞官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处分,更别说刑罚了。

    别说万安这首辅,就是他方应物在朝廷中斗争失败了,结局也就是回老家而已,这就是国朝士大夫阶层朝争的底线。

    “你要输了还好,但你没有输。”刘棉花道:“我料那万安如果见另立太子之事不遂,肯定转而向东宫示好,只求日后能全身而退,免得有血光之灾。”

    方应物对此议论道:“也算是识时务之举,若只求平安问题不大。”

    刘棉花转而又说:“你先不要替他着想了!先前万眉州主要心思放在另立太子上面,对你就比较放松,也不想为你分心。

    现如今若另立太子无望,那么他全部恨意就集中在你身上了,而且也可拿出全部精力来对付你。所以说,你的凶险这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九章 廷议过后

    事关大明朝前途命运的廷议结束后,引起朝野议论虽不少,但明确表态的不多。越是高官越不愿表态,就像在廷议上,大佬们都收着声不怎么说话一个道理。

    在廷议上,主张另立太子一方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 什么便宜也没讨到,这本身就算失败了。不过朝臣都明白,廷议只是双方各陈己见而已,最终结果还是要看天子的最终决断。

    虽然众人都觉得,方应物借着项成贤之口说出来的那些言论,都是非常有道理又能切合天子心态的,但毕竟谁也不敢肯定天子一定会采纳。

    正常情况下,保持现状、继续观望最符合天子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性格,那样就等于是暂时保住了太子之位。不过,万一天子突然不畏鬼神、霸道生猛了呢?

    直到三天后,便见天子下诏,重新启动东宫经筵,让坊局官员开始为太子授课,然后又有司礼监将军国奏疏送至东宫供太子学习。

    如同前阵子罢东宫经筵一样,这些举动也是明显的信号,只不过是与前阵子相反的信号。傻子都能从这些迹象分析出来,天子暂时息了另立太子的心思,真的要保持现状了。

    消息传开,引发了正道人士的一片欢呼,接二连三的灾异天象事件终于把天子吓住了,大明有幸,社稷有幸,未来又充满希望了,以万安为代表的奸邪势力终于有了败亡的可能!

    太子保住了,主张另立太子的首辅万安声威一落千丈,仿佛一夜之间从人人敬畏的人上人。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道理很简单,原来得罪了万安。可能永无翻身之日;而现在得罪万安,大不了出去躲几年。等到新皇登基,出头之日就到了。

    当然对于普通京师民众而言,想法没那么复杂,无数评书词话里都有机智忠良战胜奸臣的故事,比如寇准搞定潘仁美这种。而这次大概就是在现实里上演的一出,正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

    故事的主角方应物再次闭门谢客,颇有几分“深藏功与名”的情调。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方应物这是龟缩防范的表现,首辅恨不能置你于死地的状况下。谁敢轻忽?

    恰好在这时候,万首辅迎来了自己的七十大寿。人生七十古来稀,按理说这样整寿绝对是要大操大办的,不过万首辅相当低调,只请了若干死忠亲信登门,就连普通门生也全都婉言谢绝了,更别说其他交情一般的朝臣。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万首辅没脸大办,另一方面是他没信心大办。如今下降势头明显。万一大张声势办寿却被别人轻慢对待,那更丢面子。

    即便只有亲信,那人数也不算太少,十年首辅不是白当的。等宾客散去、繁华落尽、月上梢头的时候。万首辅只留了数人在书房里闲谈,这算是真正的心腹了。

    “事到如今,老夫只问一件事。怎么整治方应物?诸君何意教我?”万安很不含蓄的说,这里都是心腹人马。万首辅实在不用委婉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做政客的都知道。这样盲目对人不对事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冷静的政客都不会这样做。

    可是众人也都非常表示理解,遇到方应物这样的人,换成谁也不能忍了,万老大人能忍到今天,已经是远超常人。若还再忍下去,那就是千年王八万年龟了......

    工部侍郎高长江先开口道:“下官有个想法,阁老不妨一听。那方应物变身成东厂书吏,是以宛平县代替淳安县征发的名义,这里面很有名堂可说,宛平县的做法不见得合理。

    既然方应物肯做出以身服役的幌子,那我们就成全他。一面叫顺天府取消这次征发,另一面速速行文去浙江,让省府县随便哪一级再征发方应物入工部役为书吏。等方应物进了工部名录里,尽在下官之掌握,还怕没有机会整治么?”

    “善!”万安拍案而赞道。高侍郎的提议从技术上非常可行,各地每年都会征发百姓为工部营造服役,让浙江那边把方应物安排进来就行了。只要方应物进了工部名单里,还不是任由拿捏。

    高侍郎从老首辅这里得了称赞,顾盼之间颇为自得,兵科都给事中张善吉见状也争着献策道:“下官还有一计,方应物被罢免后还跳出来覆雨翻云,虽然凭借狡计有所收获。但天子未必就欣赏他的行为,甚至还可能会厌烦,做事成功与做人成功是两回事。

    待下官在科道联络几个人,弹劾方应物被罢官后怨望在心,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兴风作浪,必须要严惩为戒以儆效尤。

    另外还可在宫中找人进言,就说方应物日夜盼着陛下龙御归天,然后凭借从龙之功重新起复升赏,想来陛下很难不介怀!”

    万安再次喝彩道:“甚好!”如果说高侍郎展示出的是技术性手段,那么张善吉的提议就是诛心攻击了,直接利用了人心弱点,直接挑起天子对方应物的反感。

    宛如头脑风暴一般,有一有二,立刻就有三了,又有人献策道:“虽然不知道为何汪直带着方应物进了东朝房,但其中肯定有问题。而且方应物投身于东厂,无异于多了护身符,阻碍别人整治他。

    反正这次坏了万娘娘的好事,老大人不妨将此事与万娘娘分说,看万娘娘如何对待汪直。或许汪直不会再留方应物在东厂,或许汪直受到万娘娘责罚,从而迁怒于方应物。无论如何,此乃釜底抽薪之举也。”

    万首辅对此也给予了充分肯定,“也可!诸项条目并行不悖,都可以做!”

    此时忽然从坐席末尾传来几声冷笑,高长江侧头瞧了瞧,原来是大理寺卿宋旻,便发问道:“宋廷尉为何而笑?”

    宋旻摇头叹道:“我笑诸君在背后谈及阴谋害人,颇为计谋百出。却又为何在庙堂上遇到方应物,并与其争论大事时,独独束手无策耶?”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未完待续。。)

关于这几天更新的说明

这两天要写个别的东西,万不得已耽误了更新。明天还能抽空写一两章,后天5号要考科目三大概是没法更新了,所以从6号开始补更新,目前大概欠着四章。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章 先发制人

    宋旻宋大人的话其实不能算错,但却与很多大实话一样属于不合时宜,说出来没用听起来难受的这种。不过首辅老大人没有发作,只是冷哼一声并狠狠瞪了宋旻一眼。

    在座众人能混成万安心腹亲信,都称得上心思灵巧之辈。此时见万安没有斥责宋旻,只是不痛不痒的瞪了一眼,于是众人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万安此人很有意思,越是与他亲近,被他对待越是苛刻,其余疏远的人反而不大容易被万安当面甩脸色,不过惹到万安之后,背地里的报复是少不了的。

    换做往常,只怕万安早就疾言厉色的开口训斥宋旻了,不会留一点情面。但此时却轻轻放过,给足了宋旻面子,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万安已经有点心虚了,所以要刻意收拢人心,免得别人离心离德。

    如果是在万首辅如日中天的时候,有的是人前仆后继来投靠,万首辅哪用特别在乎宋旻的脸面和心情,说训就训说骂就骂了。

    瞪过宋旻之后,万安咬牙道:“如此三管齐下,老夫再想些门道,不信方应物还能逃出手掌心!”此后众人见夜色已深,又谈的差不多了,便一同起身告辞。

    万安又独自想了想,心腹们拟定的三种报复方案中,见效最慢的肯定是高侍郎那个主意,从服役差遣着手,京师到浙江来回移文没个把月完不成;

    其次慢的是发动科道这个主意,串联不知要耽误多少功夫。比较起来,可以最快施展的反而是后宫裙带路线。也就是万贵妃这条路子。

    话说万安有个如夫人王氏,在家中地位很高。而这个王氏的姐姐嫁给了万贵妃的弟弟万通,所以万安不但直接与万贵妃攀扯上远亲。如夫人与万家也算是沾亲带故。

    王氏作为亲戚女眷,能进宫去探望万贵妃,而万安与万贵妃之间的勾结,就是通过王氏进宫探望联系起来的。这是非常得天独厚的条件,外朝想巴结万贵妃的官员很多,但只有万安能真正与万贵妃建立起常态联系,这也是万安能稳坐首辅宝座十年的原因之一。

    虽然万通已经去世,但夫人王氏还在,王家姐妹仍可进宫。凭借万贵妃在后宫的特权和地位。做点不合规矩的事情不足为奇,招女眷来解闷很容易。

    所以万安思量过后,发现在“三管齐下”里面,走后宫路线把汪直与方应物离间了、顺便进方应物的谗言是最容易办的。明天就传个消息到宫里去,然后等着万贵妃召王氏进宫就是。

    按下万安筹谋报复不提,却说正值朝堂正道人士欢欣鼓舞之际,不免还是有一些阴影存在。比如说,东厂悄然、低调的从东安门内搬到了西边来。

    不过所谓低调都是东厂自以为是的,东厂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招人眼球。岂能真低调?群臣感到有点忧虑不外乎两点,一是当年西厂恶行累累,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这会儿东厂搬到了西厂旧址。不免让朝臣想起些不愉快的往事,今时东厂提督和当年的西厂提督可是同一个人。

    二是朝臣大多居住在西城,厂卫这种衙门搬到隔壁街坊。显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总让人产生些许被就近监视的感觉。

    不过让诸君感到万幸的是。这几年汪芷行事低调成熟了许多,不像七八年前初出茅庐时那样横冲直撞、肆无忌惮。最后毫不讲理的将朝堂搅得鸡飞狗跳。

    随后东厂提督汪太监的外宅选址也确定下来了,有了外宅自然就需要有夫人,于是乎汪太监成亲的事情又在舆论中提上了日程。候补夫人也几乎只有一个,就是曾在北方建功立业的孙夫人。

    关于孙夫人,前阵子也在舆情中热乎过一阵子,主要缘故就是她和方应物、汪太监之间的三角纠缠。当时很多人为方应物抱不平,给了方应物很大的舆论压力——如果方应物做出潇洒姿态放手,就可能被视为畏惧汪太监权势,或者被视为胆小怕事,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争。

    但现在就是重提时,孙夫人归宿问题自然而然的与廷议牵扯起来了。据江湖不可靠传闻,方应物为了进入廷议力挽狂澜,不惜走了汪太监的门路,而孙夫人则被方应物忍痛放弃,奉送给汪太监。

    而且方应物还忍受了汪太监将外宅地址选在自家隔壁的屈辱。是的,据说汪太监有意折辱方应物,故意将方应物隔壁宅院翻修成外宅,作为她与孙夫人成亲的场所。

    众朝臣对此表示理解,与江山社稷的前途命运比起来,一个女人算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方应物不惑女色,做得非常好,而且为了大义忍受个人委屈的美德实在高尚,足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这些流言传到了方应物耳朵里,方应物对此哭笑不得,人民群众的脑补力量实在强大。不过也好,算是在汪太监和孙夫人成亲的事情上,帮着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下,避免了别人强加给自己的义务和名誉。

    就在这时,方应物找到汪太监,在床单上付出辛苦之后,提出了条件:“虽然这几天你很忙碌,但有件事要让你去做,你该进宫去探望万娘娘了罢?”

    汪芷慵懒的翻了个身,“万娘娘心情不大好,我没敢去见她,这次帮你进入廷议并保住了太子,说不定万娘娘已经迁怒于我了。你叫我去找万娘娘作甚?”

    方应物答道:“当然是先发制人了,那首辅万安必定紧锣密鼓的筹划报复我,总不能束手待毙罢?

    想来想去,觉得万娘娘与首辅万安之间有文章可做,别告诉我说万安与邵妃走的太近时,万娘娘会无动于衷。就该趁着眼下这个机会,先行离间万娘娘与万安,叫万安无暇他顾,我当然就保住平安了。”

    汪芷点点头道:“明日我就进宫参见万娘娘,把你的话解释给万娘娘,能不能成就听天由命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一章 先来后到(上)

    大内深宫御花园里,虽然已到暮春时分,但花园内依旧群芳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贵妃万氏坐在特制的躺椅上,随意的浏览着眼前春光。今天万氏召了弟媳王氏入宫解闷,眼下就在这里一边游园一边等待着。

    如果再年轻一些,万氏肯定会徜徉在花圃中散步,不会像此时一样只半躺半坐着欣赏春光。可是岁月不饶人,今年她已经五十六岁了。

    纵然她拥有天下最好的保养,她的丈夫也不惜为她搜罗海内奇珍,也挽留不住年华。她甚至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活力渐渐流失。

    年轻的时候,她能扮男装挎宝刀,英姿勃发的随侍天子左右。而如今她只能静静的坐在这里回忆往事,仿佛与普通富家老妇人无二,只是膝下没有儿孙之乐。

    正在等待弟媳王氏的万贵妃很清楚,王氏进宫探亲肯定是万安的幌子,而且她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猜也能猜出来,万安让王氏入宫大概是为了解释失败而来。

    想至此处,万贵妃暗暗叹口气。差不多已经与万安认识二十年了,却是头一次发现万安如此不中用,难道万安也已经老了吗?

    忽然有个太监疾步走来,通过宫女层层传话禀报道:“汪直在外面求见。”万氏听到“汪直”这个名字,冷哼一声怒道:“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有脸来见本宫?”

    左右宫女内监们齐齐屏息低头,没有贸然接话的,万娘娘自己骂归骂。但别人可不敢顺着话往下踩汪直。就像当母亲的骂自家儿子,别人断然不能跟着去骂。

    果不其然。随后又见万氏挥了挥手道:“既然来了,就让他滚进来!”

    在宫外头汪太监常常嚣张跋扈有权任性。乃是鼻孔朝天的货色,但是在这里却像只小猫,蹑手蹑脚的趋步到万娘娘面前,跪拜见礼道:“奴婢叩见娘娘!”

    按理说,一个太监如果当上了司礼监太监,那么在内宫的地位就比较超然了,一般不至于对妃子卑躬屈膝。不过汪直这是个特例,他与万娘娘的关系也是特例。

    万氏没有顾上理睬汪直,先对左右吩咐道:“你们站远些!”

    然后等身边人走远了。她才对汪直斥道:“你做下的好事,如果不是你带着那个姓方的去了廷议,又怎么会被翻盘?真真是白养了你许多年!”

    汪直惶恐的叫道:“娘娘息怒,奴婢也不曾想到竟会如此!”

    万氏疑惑道:“本宫就不明白了,你猪油蒙了心么,为什么要带着方应物过去?究竟方应物给你灌了什么迷汤?”

    汪直答道:“奴婢想收了孙夫人,作为外宅撑门面的。可是她与方应物纠缠不清,叫奴婢苦恼非常。然后奴婢便以此要挟方应物,若方应物想去廷议。就要放弃孙夫人......”

    万娘娘气极反笑,别人不知道汪直的女儿身底细,她可是清清楚楚,甚至这个怪胎还是自己造出来的。“你......也忒可笑!”

    有权势的大太监流行建外宅纳夫人。可是太监所能娶到的夫人都不会是太好的货色,有点出身学识的好女子谁肯给太监当夫人?

    人生在世,攀比意识无处不在。太监圈子也不例外。故而孙小娘子这样的有诰命的女子自然是很能涨脸面的,汪直如果收了孙夫人。足以在太监圈子里炫耀虚荣了。

    对于汪直的这种想法,万氏自然觉得可笑了。你一个女儿家为了虚荣去争女人,能不觉得可笑么?但是转念一想,汪直自小就有争强好胜的性子,如果为了虚荣脸面做点出格事情也不奇怪。

    不过汪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万贵妃能成为后宫大赢家,心机自然没那么浅薄,被汪直几句话就能忽悠过去,即使这汪直是她从小抚养大的。

    汪直小心翼翼的察看万贵妃神色,然后又道:“其实奴婢也是替娘娘不忿,存了给万安几分颜色瞧瞧的心思,谁知道那万安如此不顶用。”

    汪直这话引起了万贵妃的注意,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替我不忿什么?为什么想给万阁老颜色?”

    汪直便答道:“万阁老虽然与娘娘走得近,但奴婢瞧他也不是完全没异心,尤其在最近更是似有似无的,不可不防!”

    万贵妃喝道:“你还想卖什么关子?说!”

    汪直等得就是这个机会,连忙进言道:“奴婢敢说,如今万阁老的心思,更多在邵妃身上,娘娘你只怕要排在后面。毕竟那邵妃皇子极有可能入东宫登大宝,将来邵妃就是圣母太后,而娘娘你那时候什么都不是,断然再无今日之恩荣。”

    万贵妃怔了怔,随口质疑道:“信口雌黄,都是你妄为猜测而已。”

    汪直在方应物教导下早有准备,添油加醋的说:“奴婢怎敢胡言?先前万安与邵妃身边亲信太监密会于坊司胡同,偶然间被人撞破,然后我东厂获知,如果没有其他内情,何至于瞒着娘娘你?

    前日在廷议中,万安明言支持邵妃进位为贵妃,与娘娘你并肩而立,距离皇后也只有一步之遥!如果邵妃皇子真被立为太子,那将来的邵贵妃再次变为邵皇后简直顺理成章!

    奴婢斗胆问一句,到了那时娘娘何以自立?万安这等见利忘义的人物,会以邵妃为重,还是以娘娘你为重?”

    万氏不免有些心酸,但不得不承认汪直说的有几分道理。虽然自己与现今太子朱祐樘之间仇怨极大,所以极力推动另立太子,用力支持另一宠妃邵氏的皇子。

    可是细细想来,那又不是自己的儿子,就算事成之后,自己又能得到什么?邵氏若凭借儿子成了后宫主宰,自己的位置又在哪里?

    一旦另立太子成功了,万安之流在那时会怎样选择和站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从这个结果反推过来,万安绕过自己提前与邵妃示好并打得火热,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万贵妃恍惚失神的时候,又有太监远远的禀报道:“王夫人到了!”

    汪直悄悄擦了擦汗,王夫人到此显然是奉了万安之命来见娘娘的,幸亏自己听了方应物的话早来一步,可以先入为主。(未完待续。。)

    ps:  开始提速喽,下一章明早

第七百三十二章 先来后到(下)

    先来后到的顺序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万安与方应物都是聪明人,几乎同时想到了游说万贵妃,故而方应物派出了姘头汪芷,万首辅派出了便宜大姨子王夫人。

    在这场后宫路线之争中,严格说起来,万安比方应物醒悟的早,理论上应该是王夫人先见到万氏并占先手。

    但所幸汪芷因为身份关系进宫便利,他这种太监不须经过重重奏请批复,直接来到万贵妃这儿求见就是。而外妇王氏就要麻烦许多,走完固定奏请召见程序才能进宫,最后还是比汪芷来的晚了。

    不得不说,相对于大臣们来说,万首辅靠着王氏交通内宫,便利优势非常明显。但和汪芷比起来,优势就成了劣势。

    却说王夫人进了花园,远远便瞅见万娘娘身边的人,心头猛然跳了跳,暗叫一声“来的真不巧”。她当然认识汪太监了,也知道汪太监与贵妃娘娘关系特殊。

    虽然她作为贵妃娘娘的正经亲戚,并不畏惧汪直,可是今天她来到这里,是受了首辅万安的托付,不免要对汪直非议几句。然后通过万娘娘向汪直施压,最后叫方应物倒霉。

    若汪直就在身边,这怎么好张口?王夫人便为此犯起了愁,一时间没什么主意,只能先来到贵妃娘娘身前见礼。

    礼毕后,万贵妃便赐座,毕竟王夫人是同辈亲戚,礼节上自然和汪太监不同,来了就有座位。此后王夫人坐定了便道:“今日到此,找姐姐说说家常话。”

    这句话很突兀。就算一个人去找别人闲聊,开场一般都是天气吃饭身体三要素。绝不会说“今天就是没事找你闲聊来的”。这样显得太刻意和生硬。

    不过万氏听出来了,弟媳如此说话肯定是故意为之。明显是嫌旁边汪直碍事,要赶汪直走人——两个亲戚说家常话,汪直在这凑什么热闹?

    万氏又抬头看了眼汪直,却见汪直装楞充傻的两眼望天,仿佛没有听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但以汪直的智商,怎么可能听不懂王夫人的话?

    这下万贵妃算是心底雪亮了。汪直跑过来说了万安的坏话,弟媳受万安委托跑过来,肯定也是要说汪直的坏话,而汪直非常清楚这点所以故意不走。

    念及此万贵妃不禁有几分恼怒。这就是表面化的公开内讧了!又想道,如果不是万安与汪直两个得力臂膀之间互相内讧,说不定还各怀心思各有异心,又怎会让外人占了便宜?

    天下多少大事,都是坏在自己人手里!登时一股恶气涌到胸口,万贵妃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汪直连忙从装傻状态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轻轻为贵妃娘娘拍背。

    万贵妃素来也不是什么委婉性子,顺过气来后,对王氏喝道:“有什么话你就明白了说。不必吞吞吐吐。汪直你就在这里听着,本宫不问话前不许插嘴!”

    王氏是已故万通的夫人,向来不大喜欢汪直。因为汪直这个人虽然当了太监,本身也没什么文化。但心里有点倾慕士林,始终瞧不起粗俗不堪的万家,一来二去自然相看两厌。

    此时见万贵妃发生了话。便横下一条心,就算当着面说了汪直坏话又怎样?难道汪直这奴婢还敢报复万家人不成?

    “我那妹夫。也就是万老首辅说,汪太监这个人已经不可靠了。”王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并察言观色。

    汪直忍不住想辩解,不过刚张开嘴,便被万贵妃狠狠瞪了一眼,再想起贵妃娘娘“不许插嘴”吩咐,只能又把话缩了回去。

    王氏没从贵妃娘娘脸上瞧出什么,便继续道:“万阁老还说,汪直八成是另有异心,娘娘不可不防!”

    万贵妃冷冷的问道:“万阁老为何如此说?有何凭证么?”

    王氏答话道:“仔细回想这数年间汪太监的行径,似乎总是若隐若现的与方应物契合,回回都能让方应物得利。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五次还能是巧合么?

    不止万阁老,梁芳梁太监之前也有同样感觉,只是没人相信在意,奉劝姐姐你不可不察,不能在被汪直迷惑!”

    万安、梁芳、汪直是万贵妃的三大得力膀臂,数月前梁芳指责汪直勾结外臣,只被当成梁芳想争抢东厂提督职位,所以有意构陷汪直。

    现如今万安又与梁芳合力,一起指控汪直,而方才汪直也曾指责万安勾结邵妃,真真是公然撕破了脸互相构陷。

    空气陡然凝固起来,万娘娘半天一言不发。汪芷数次想开口,但还是忍了下来,生怕弄巧成拙,还是 先看看势头再说话罢。

    “呵呵呵呵......”万贵妃喉咙里忽然发出几声奇异的怪笑,叫汪直和王氏听起来非常刺耳。

    “汪直说万安有异心,想另攀高枝;万安说汪直有异心,阴谋另行结党......好,很好,非常好。

    本宫倒问问,我哪点对你们不尽心?我做错了什么?首辅也好,厂督也罢,难道不是借了本宫之力?最后换来的就是这般离心离德?

    不错,也许你们都有理由,也许你们都有苦衷,可是就没人体谅过本宫的心情么,莫非还要本宫来处处照顾你们心思不成!”

    面对万贵妃的震怒和训斥,汪直跪倒在地,叩首道:“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打骂责罚任由处置,但请娘娘以保重凤体为要!”

    王氏不像汪直那样表现惊慌,毕竟贵妃骂的是万安不是自己,她并不算直接承受怒火。但心里仍有些不服气,因为她这边亏了......

    现在贵妃娘娘同时责骂万安和汪直,明显是将万安和汪直一起迁怒了,这对于万安来说当然是大亏特亏。道理很简单,汪直是真正背叛了娘娘的人,然而万安却要与汪直被贵妃娘娘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起骂,当然是汪直占了便宜。

    若早来一步,就不至于如此混沌了!更让王氏着急的是,若贵妃娘娘再这样忠奸不分、是非不明下去,就无法彻底揭穿汪直,她可怎么完成首辅妹夫的交待?(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三章 牛刀小试

    不过王夫人没有料到汪太监会在这里,汪芷又何尝没料到居然正好撞见王夫人?如果没有王夫人,汪太监独自面对万贵妃,自然可以慢慢解释或者叫忽悠。但王夫人揭破脸直接告了一状,把汪太监的盘算也打乱了,不免为此大费心神。

    与王夫人比较起来,此时汪芷的心情更为复杂,好几种念头纠缠在一起。一是汪太监听到万娘娘的责骂,深深感受到其中的绝望情绪,又生出了愧疚心思。

    万娘娘抚养自己长大成人,又帮着自己西厂起家,而自己却三心二意,办事也不肯尽心尽力,实在对不住娘娘的恩德。可是她也没办法,此前早想通透了,万娘娘实在没有未来。按下万娘娘这持续恶化的身子状况不提,即便娘娘还能再活几十年,又能怎样?

    说来说去,天下断然不会再有第二个当今天子这样的人了,没有第二个能直接给予万娘娘后宫至尊地位的人了。

    如果当今太子登基,万娘娘必然直接被幽禁冷宫;就算另立了太子,终究也不是万娘娘的儿子,万娘娘最后还是要边缘化。

    所以万娘娘的最大弱点就是没有儿子,没有儿子就没有未来。正如方应物所说,万娘娘推动另立太子,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她汪芷在这个问题上不能感情用事,不能盲目的去帮助万娘娘,否则就把自己殉葬了。

    二是汪芷有些忐忑不安,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和方应物联手搞了这么多次小动作。难免会被人觉察到。

    虽说万贵妃近年来身子急转直下,对汪芷的控制和约束大大减轻了。但汪芷心里仍旧有不小的敬畏。万贵妃毕竟是万贵妃,只要还活着。就是天子心中最特殊的一位。

    “万阁老托妾身向娘娘转告,这次坏了事,主要缘故还是汪太监与方应物勾结,而且他们已经勾结很多年了。故而汪太监已经是娘娘的心腹之患,今后还会继续坏事,娘娘不可不明察!”王夫人自觉把事办成这样,实在对不起万首辅的期待,决定再努力一下。

    汪芷想开口辩白几句,但苦于方才万贵妃命令她闭嘴。所以现在只能干瞪眼,任由王夫人喋喋不休的“构陷”自己。

    这个贱人!汪芷暗暗骂道,也不知万安给了她多少好处,叫她如此拼命的在贵妃娘娘“抹黑”自己!难怪方应物常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不过想到了方应物,汪芷便又想,如果方应物遇到这种状况,将会怎么办?

    王夫人继续很卖命的攻击汪太监,而汪芷虽然不能开口。但也正好可以在旁边仔细思量,将方应物的论战事例略作梳理。俗话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汪芷和方应物厮混久了,还真不是没有收获。渐渐的总结出点心得。

    比如说,方应物面对指责时,很少用自我辩白的方式回击。大多数时候都尽可能避免陷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正面反击。而是迂回穿插,寻找对手动机上的破绽。然后竭力占领道德高地,斥责对手动机卑劣。用道德武器打击对手,正所谓诛心是也。

    放在眼下这关口,倒是可以有样学样......汪芷忽而灵感一动,如果连王夫人这样的泼妇都应付不了,那就枉为方应物的亲密战友!

    暴怒过之后,万贵妃收起了脾气,但也被王夫人念叨烦了,侧头问汪芷道:“你有什么话说?”

    “奴婢只能说,清者自清。”汪芷厚着脸皮答道。其实“清者自清”这个词不免叫她有些脸红,不过想起方应物的表率,汪太监又充满了睁眼说瞎话的勇气。

    此后汪芷又道:“至于今次东宫之争,那万安身为主持此事的首辅,却不堪大用,辜负了娘娘的期望!他不知反省,只顾得急匆匆的托付王氏入宫,这点心思,当别人看不出来么?

    只不过是想把失败的责任都赖在奴婢身上,可谓是贼喊捉贼之举,也好在娘娘面前为他自己开脱。堂堂首辅如此没有担当,简直可笑!”

    王夫人愕然,只感到汪太监犀利到叫她不知怎么还嘴。她只是家长里短的平常妇人,受托付背诵了几句话来回说,哪有什么临机应变能力。再说她终究是替人开口,不是真正当事人,对事件的理解差了不知道多少层,一时间又能从哪里找话堵回去?

    此时万贵妃抬起手挥了挥,有气无力的说:“本宫乏了。”这意思显然是要赶人了,王夫人与汪芷虽然都不大尽兴,因为贵妃娘娘没有做出明确的裁决结果,但没奈何,只能齐齐行礼告辞。

    不过当两人转身后,万贵妃忽然又张口吩咐道:“汪直且留下。”

    王夫人停不脚步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区别对待,但在宫里可由不得她,在太监的催促下茫然走出花园出宫去。

    汪芷暗自得意,今日学了几分功力,牛刀小试果然畅快。万贵妃瞥了汪芷一眼,“瞧你这出息,与那样的妇人吵嘴,有什么可高兴的?”

    汪芷立刻垂首屏息,又听贵妃娘娘叹道:“人人都说东宫之争败给了天意,其实不然,本宫看来还是败给了人心!不仅仅是别人的人心,还是你们的人心!人心如此,又如何能成事?”

    此时没有外人,汪芷没必要装模作样强撑着,略有羞愧的低下了头,口中道:“娘娘恕罪!”万贵妃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留下你说话,而不是充当万阁老说客的王氏么?”

    汪芷摇摇头。万贵妃自问自答道:“因为我知道,你或许不肯替我出力,或许想找另外一片天地,但你肯定不会有害我的念头。别人可就不一定,人心与人心还是有差别的,本宫还没糊涂到分辩不出来的地步。”

    汪芷感到眼睛有点湿润,咬着嘴唇叫了一声:“娘娘,我......”

    万贵妃把汪芷招到身边,端详了片刻,又问道:“老实说,你还是处子之身么?”(未完待续。。)

    ps:  没有脑洞烦恼,脑洞太多也烦恼

第七百三十四章 “真相大白”

    一句话,让汪芷冷汗嗖嗖的冒了出来。方才战胜王夫人的小小得意瞬间全都无影无踪了,心里冒出一万匹马纵蹄狂奔。

    我靠,这样的问题可怎么答!汪芷不敢与贵妃娘娘对视,深深的低下了头,半晌闭口不言,仿佛是女儿家害羞模样。而万贵妃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汪芷,不紧不慢的等着汪芷自己开口。

    这会儿工夫里,汪芷脑子当然没闲着,万娘娘突然问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第一种可能性,汪芷想起了四年前时候,万娘娘为了巩固内宫势力,还想把自己送给天子当妃子,难道故态复萌?

    汪太监想到的第二种可能性,就是万娘娘对自己和方应物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了。如果别人探知自己与方应物关系密切,最多只当成是文臣和太监之间的政治联盟,不会往别处想。

    但是万娘娘是清楚自己底细的人,当年就是她无子无女闲着无聊,把自己这女童当小太监养着玩。而方应物与自己年岁相当,又往来密切的话,确实很有可能让万娘娘起了男女关系方面的疑心。

    综合起来,第二种可能性比第一种要大一点,毕竟第一种可能性如今已经没什么用了,让她汪芷恢复女儿身入宫为妃毫无意义。不过最要命的问题是,到底该怎么回答?娘娘既然亲口发了问,不可能装楞充傻蒙混过去。

    然而再细想过后,汪太监悲哀的发现,自己除了如实回答。也就是告诉贵妃娘娘自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没有别的选择了......

    首先。若贵妃娘娘真年老昏庸还存了送自己当妃子的念头,那自己真不能说谎。一是要用事实来断掉贵妃娘娘的念头。她汪芷才不想当活死人一样的妃子;二是如果此时说假话,遮掩自己破处事实,日后很可能造成更大的欺君之罪。

    其次,如果是贵妃娘娘确实怀疑自己另有奸情,并真的想知道正确答案,自己瞒也瞒不住。只要娘娘强令左右宫女给自己验身,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可是让汪芷头疼的是,虽然此时不能说谎,但如实回答的后果也是诡异莫测的。谁知道娘娘知道了自己已经破处的事实后。会怎么发作?

    这时候,又是方应物教导的理念起了作用,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汪芷一咬牙,很羞涩的红脸承认道:“奴婢已经破处了。”

    听到这个答案,万贵妃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恍惚了一会儿,追问道:“是方应物?”汪芷轻轻点了点头。

    “是我久在内宫疏忽了外面的事情。”万贵妃说,“虽然我没有见过方应物。但是却见过他父亲方清之,那确实是仪表出众的美男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想来方应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汪芷一言不发,这不是她插嘴说话的时候。又听万娘娘说:“真是孽缘啊。俗语云女大不中留,女儿家心天生就是外向,我早该想到的。不晓得方应物对你有几分心意。更不晓得你们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如果换做其他居家女人,对不伦不类奸情的态度不说深恶痛绝也是反感。但万贵妃这辈子本身就是孽缘的女主角,此时倒是别有感慨。

    汪芷情不自禁的流出眼泪。哽咽着说:“娘娘!都是奴婢对不住娘娘的恩德......”

    万贵妃叹口气,继续问道:“别哭了,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这样羞耻的问题,实在不好回答,汪芷愁眉苦脸想了半天,才道:“是在七年前榆林那时候,立了大功后兴高采烈,便一起饮酒庆祝。然后方应物看破了奴婢的秘密......”

    说到这里,汪芷停了一下,楚楚可怜的说:“当时...当时...方应物强要求欢,奴婢挣脱不开,喊叫也不方便...反正一糊涂就没拒绝。”

    如果方应物人在这里,必定泪流满面。大的错误不谈,就说这细节,明明是反过来的......

    不过听到当子女养大的汪芷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便宜了对头,万贵妃气也打不出一处来,轻喝道:“看来是酒后**了,你没有半点酒量,为何还敢和陌生男子一起饮酒?再说榆林那鬼地方,连女人都没多少罢,难怪方应物面对你按捺不住!”

    汪芷也痛心疾首的答道:“所以奴婢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了,今后也不敢了。”

    万贵妃恨恨的说:“你还想有几次?那不成了婬娃荡妇么。可是你和方应物鬼混,有什么好处?他又能给你什么?

    人人都知道你出自昭德宫,是本宫的亲信,若真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方应物能保得住你?怎么看,也是方应物占你的便宜,你这死奴婢白白吃亏。”

    听到向来强势自信的贵妃娘娘竟然说出树倒猢狲散这样的话,汪芷便知道,娘娘真的对形势有些绝望了。贵妃娘娘纵然专擅后宫,也敌不过时间,更敌不过人心,想起这点又令汪芷为贵妃娘娘感到心酸。

    口中委屈万分道:“但是之前的没办法了,既然**给他,就只能认命了。这都是命,命里该遇到他,将来如何只能继续认命。”

    万贵妃长叹一声,此后半晌无言,然后才意态萧索的说:“确实是命,你我都生错了时间,生错了地方,甚至还生错了性别,只能由着男人们占便宜。”

    眼瞅着宫廷政治戏码有渐渐向家庭情感戏码转变的趋势,万贵妃突然惊醒了过来,拍了拍汪芷:“你这死奴婢,故意扯来扯去净扯没用的,险些被你绕迷糊了!你原来不是这样,肯定是在外面和臭男人们学坏了!”

    “奴婢不敢!”汪芷连忙撇清道。

    万贵妃神色忽而变得冷清起来,淡漠的说:“我本一宫婢,侥幸入了皇爷法眼,若年老死去,原本不足为惜,所忧虑着乃万家之事也。我万家三兄弟中,万通虽没,但尚存其二,亦有后人,奈何皆不成器,以后只怕要有横祸上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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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介绍:
大明成化十三年,历史系研究生方应物穿越成了读书人,
这是一个宅男漫不经心做着皇帝的年代,
这是一个没有权威的年代,
这也是忠奸、正邪、黑白分明的年代。
这是国无大患、垂拱而治的年代,
这也法纪松弛、官风懒散的年代,
这是高压肃杀转为宽松解放的年代,
这也是由俭朴厚重转为奢靡浮华的年代,
青山绿水间,一梦五百年,神奇穿越客的传奇开始了。大明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