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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碗青砂     阿屠txt下载     阿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刺杀背后的刺杀者

    翻身上马离开了竹林巷,朝着西菜市口直奔而去。

    杨玄虽然知道那里有一场jīng心策划的暗杀在等待着自己,却没有避讳的念头。

    如伞他正好掌握着主动权,若是错过良机,自己想要将这群亡命之徒彻底铲除便要困难许多了,倒时候任由对方纠缠着,却是一件麻烦事。

    墨染在冷清无人的夜sè中穿行着,长街上连风声都不曾有,无论是疲惫的居民还是那些看家护院jǐng觉的土狗,都在沉沉的入睡。从竹林巷到西菜市口,如果直走肯定是要过永昌大街的,杨玄从剑阁门前经过的时候,探头往院墙中看了看,心中稍安,看来杨靖暂时没有把将怒火烧到杨海良头上。

    未做停留,继续朝西菜市口前去,离着还要两条街巷的时候,杨玄放缓了速度,毒染落脚也显得极为轻巧,发出的声音近乎难以分辨,一人一骑走进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巷子里。远远望去正好能看见那片空旷的街口,四条长街交汇一处,很是宽敝,烂菜叶子的陈腐味道随着夜雾四处弥漫,除了那几扇破旧的牌坊,便没有别的东西了。

    地面上敷着一层厚厚的黑泥,就像是陈年的血污,总让人想起那些四处滚落的人头,yīn森森的。

    杨玄轻轻一拽缰绳,墨染在一株梧桐树后止住了脚步,静如泥塑,站在黑暗之中,浑身的颜s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身子紧贴着房屋,屋檐与树冠构成了一个让人难以察觉的死角,绝无一点声音传出,杨玄神hún离体飞出,顿时觉得跳入了一个冰冷的海洋之中,身子莫名的沉重。而且四周都回dàng着一些嘈嘈切切的杂音,杨玄举目望去,

    只见那西菜市口的那片空地上,突然出现许多模糊的虚影。

    连游hún野鬼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些未曾化解的凶戾念头,但却多如牛毛一般。

    这西菜市口自朔方存在以来,三朝以来都是问斩的地方,不知多少大凶大恶在此伏诛,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片凶地。那些凶戾的念头一见杨玄神hún离了躯壳,身上阳气消失,顿时像是嗅着腥味的苍蝇,朝着他蜂拥扑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在这街巷这卷起了一阵yīn风,仔细一看都是些破损的人脸。

    “真是晦气!”杨玄神hún朝天而起,那些凶念虽然连完整的意识都不曾有,但是怨恨情绪极深,上百年都不曾消散,一旦沾在神hún之上,便如附骨之蛆一般,很难驱散,重则使人hún飞魄散,轻则疯癫。

    杨靖将刺杀地点选择此处也可真算是极有水准,当然也只是巧合,他并不知道杨玄兼修神修。

    寻常神修,若是陷入这凶戾念头之中,莫说施展神通,便是自保也极为困难。但杨玄却是个例外,他修的便是地藏佛法,对付这一类恶鬼冤hún可算是极为拿手。他神hún腾至空中之后,与那cháo水般用来的凶念拉开一道距离,而后双手结地藏灭定业真言印,这道法印乃是地藏佛法之中降服外道的无上神通。

    只是杨玄如今佛法修为尚浅,只能针对于神hún,却没有虚实相通的境界。

    法印结成,原本虚幻的神hún陡然绽放出无尽的威严气息,似香火拱托的佛像,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弹指覆压而下,浩浩dàngdàng佛光将那蜂拥而来的恶念尽数挡住,而后不断收缩,化作一颗白森森的念珠落在了杨玄手中,用神hún去看犹如实质一般,实际上也是虚幻之物,只是将无数的凶恶念头凝聚在了一起。

    巷中蜂拥而来的凶念被杨玄一道地藏灭定业真言印尽数降服,顿时yīn风散去,平静下来。

    那一粒白骨模样的念珠也被他〖镇〗压在了佛国之中,若以用佛法炼化纯净,到可以炼化吸收用来壮大神hún本源,不过他暂时没这打算,这是一个相当繁重的工作,这些念头都是人xìng中最为yīn暗、凶戾的一面所化,可以用冥顽不灵来形容,否则生前也不会让人砍了脑袋,如今他还是先将那几个刺客解决掉再说。

    杨玄神hún继续往高空上升,天穹传来的威压也是越来越沉重,到了十丈高空之后,意念对四周空间的控制力便已经有了逐渐蜕化的趋势,他至此停顿下来,低头看去,方圆百丈之内的尽收眼底。

    那几个刺杀者也没料到杨玄jīng通神hún法术,因此并没有闭合毛孔,身上强大的气血在这yīn凉的夜sè中就好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醒目,一共有五处,其中两人起码有刚劲巅峰的实力,离人群较远的那个应该是杨靖本人,其余四人分布菜市口四方犄角之上,或隐于檐下,或伏于屋顶,一个个呼吸压的极为低沉。

    不过这些人似乎等了太久,如今有些不耐烦了,藏在屋檐yīn影之下的那人不住的来回走动。

    “这地方真他娘的邪门,平白无故起什么风。”屋檐下的小个子身形十分轻巧,走路总是脚尖着地,虽然一副焦躁的模样,可脚下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双手轻轻搓着,目光望着西城门的方向,嘴里轻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那人怎么还没有来,如今这时辰早该关城门了,难不成今晚得白跑一趟。

    与他相隔几丈远的街道对面,一栋二层小楼之上,一个中年男人借着屋脊藏匿着身形。他双肩隆起,似常年挑担的磨出来硬结,整个人虽未动弹,但是呼吸吞吐间的气势就好像风箱一样沉稳有力。

    忽然之间,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在了他后背之上,双肩隆起的男人似有察觉,整个人翻身一跃从屋顶上弹了起来,扭腰送肩猛然一记横扫筋骨一瞬间发出炒豆子一样的炸响,先天jīng气狂暴宣泄,整条胳膊就好像挥舞的大铁鞭,所过之处,空气被这一股蛮横的力量所扭曲,淡薄的夜雾被冲的支离破碎。

    一声锤爆空气的炸响,深夜的宁静陡然被打破。

    而他整个人依旧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左tuǐ膝盖深深的陷入了屋脊之中。

    身后空无一人,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街巷的yīn影之中传来小个男人的低声询问。

    化槽膝盖慢慢抬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忽然发现脚下的瓦片开始向下慢慢的滑动,而后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惶恐之中,只见屋顶四周覆盖的青瓦竟然无声无息的漂浮了起来,似被一只只无形的手掌cāo控着,没等他作出反应,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青瓦瞬息而动,朝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呼啸而来的瓦片将他惊醒,双拳猛然撼出。一时间砖瓦碎裂声如暴雨泻地般响起。

    而与此同时,粉碎的瓦砾之中一片不起眼的黑光毫不留情的撕裂了他身体表面的护体气层,将他xiōng口砸的塌陷,肋骨断裂刺破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他xiōng前的衣襟,恐怖的力量并未休止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扔出去的一个装满血肉的麻袋,将对街道对面的屋檐砸得坍塌,而后滚落在了檐下的水沟里。

    双目圆睁,却已气绝。

    带着腥咸的污水溅了那yīn影中人一脸,他尚未完全清醒。

    这一切变化都发生的太过诡异,也太过迅速。从头到尾甚至没看到一个人影,只觉得一阵yīn风吹过,而后同伴便惨遭毒手,他当即想到了鬼魅二字,可却提不起一点正面抗衡的勇气。

    死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好似轻盈的雀鸟,一跃三四丈高,朝着菜市口中心的空旷处倒飞而去,只想先去与其他两人汇合,可刚跃至空中顿时觉得四周一暗,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背后的月光。

    “不好。”他心中顿时一沉,身形凌空翻转,一脚直点身后犹如毒蛇一般。

    脚尖之处泛着冷光,他这靴底竟然是用螺纹银线钢制成这种钢材在锻造难度上绝对比牡丹铁要高出一个层次,珍贵程度不言而喻,不仅质地坚固而且韧xìng极好,穿云弓的弓弦便是用这种材料制成。

    这一脚虽然轻盈飘忽,可破坏力绝对堪称恐怖,怕是一个铁疙瘩也能让点出一个窟窿来。

    而在凌空翻转身形的一瞬间,他也终于看清了挡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东西,沉寂的心脏陡然一阵猛跳,只觉得一股寒意陡然笼罩全身,那丑陋至极的面孔,狰狞的骨刺都好像他心里的硬疣,硌额他xiōng口生疙然而他这一脚还是义无反顾的点了出去。

    一阵细不可闻的声响,就好像蛋壳碎裂一样,那凶狠的一脚仅仅点碎了夜叉掌心的几片鳞甲,而后便被那只恐怖的大手包裹了起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盖过了之前的那一阵轻响。

    柔韧的螺纹银线钢靴底瞬间被扭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皮质的面料根本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力量,从折痕处崩裂开来,而靴子中的那只脚也随之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断裂的筋肉从破口中luǒlù,又被那带着骨刺的手掌捏成丝絮状的东西从指缝中挤出,这只脚的主人顿时面容凄惨,如坠油锅。

    然而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之下,他竟然一声惨嚎也发不出来。!。

第十六章 人马合一的一剑

    撕心裂肺的疼痛牵动心脏,遍布周身的气血一瞬间被抽回xiōng腹之中,他身子疼的缩了起来。

    脸上血sè也顿时散去,比这天上那轮月光更加皎白。

    而后一片巨大的黑暗便吞噬了他脸上惨白的颜sè,夜叉右手豁然一爪探出,快如闪电一样,将他整个脑袋捏在了掌心之中,咔嚓一声碎响,鲜血从双耳之中像箭一样喷shè而出,好像捏碎了一个汁液饱满的西瓜。

    夜叉悄然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那具尸身被他提在手中,在地上慢慢的拖行,仅仅只有小tuǐ以下的部分着地,碎成烂泥的血肉在地面上拉出了一道血线。不断的杀戮,已经让夜叉愈发的强大,仅是身形而言,就比以往高出了三寸,身上的鳞甲、骨刺也更加的漆黑、狰狞,那股凶戾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快要化作了实质。

    啪!污水从沟渠中溅了起来,夜叉挥手将两具尸体扔到了一处。

    一阵轻巧的马蹄声从巷子深处传来,一人一骑仿佛毫从地狱中走来毫无生气的yīn兵,杨玄双目紧闭,盘踞在空中的神hún倏而归入躯壳之中,夜叉也逐渐化作一团黑烟没入他身体之中。

    方才一番厮杀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两人同伙,远处有衣襟猎猎作响声传来。

    杨玄听见动静,双眼陡然睁开,墨染如今已经与他心意相通吗,四蹄奋力一蹬。仿佛守城弩shè出来钢铁巨箭,化作一道黑sè的影子爆shè而出,短短三四丈距离,速度就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街边商铺的门窗都被狂风掀动。不住的颤动,发出声响。

    百丈长的街巷转瞬倒了尽头,一人一骑冲入了那片空旷之地,长剑豁然出鞘。剑脊刮过护环,发出一声让人心颤的铮鸣。

    迎面狂奔而来的两人,被这陡然穿透yīn影的黑骑给震慑,速度明显出现了滞缓。

    如此短暂的时间,两人根本没时间去猜测杨玄怎么会从相反的方向出现。稳住心神开始全力应付,显然是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亡命徒,若是寻常武者,这般情况之下。神sè之中早已呈现慌乱。

    前首之人纵身一跃,前后两脚发力完全背道而驰,整个人好像卷地风盘旋飞起。

    一股强横的吸力直接将这地这地面上的菜叶、尘垢都卷了起来,甚至地面上那层薄薄的青砖也被带飞了起来,随着他身形四处乱砸。

    这奇特的身法使得他整个人有着一种钻透人心的气势。如黑虹横跨,直扑而去。

    前一刻,双方还有十丈距离,下一刻。双方就只剩两丈之隔。

    一切都快的让人无法喘息。

    刺杀者从当空压下,右手在腰间一拽。一柄绽放寒光的软剑瞬息而现,凌空一抖。便见无数剑影衍生。

    整个过程就像一条贴地窜行的黑sè毒蛇,陡然之间暴起伤人,在最后一刻亮出了毒牙。

    墨染速度不减,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依旧一往无前的冲刺,有种一去无回的惨烈气势。杨玄腰胯重心下沉,稳坐如山,双目紧缩,死死盯着那当空笼罩下来的无数剑影。

    在那让人难以睁眼的狂风之中,就像一朵朵梨花。

    他脸上神sè丝毫不变,听的一声蹄响,身下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贯穿腰胯,传至肩膀、手臂。体内狂暴的气血一瞬间被震dàng到了一个极限,先天jīng气勃然爆发。

    人马力量合二为一,一剑斩去!

    五尺长的剑芒就好像透明的水纹一样,将所触及的一切都全部碎裂扭曲,无形无sè的先天jīng气一瞬间看起来好像成了实质,是一种冷的让人心颤的颜sè,若同穿透朔雪的冰棱。

    一声裂响!

    漫天的狂卷的朵朵梨花被这一剑剖开,狂飙的鲜血在这夜sè中挥洒,黑暗中突然绽放出一片让人心惊肉跳的猩红之雨。只是声音有些沉闷。薄薄的剑刃在筋肉鲜血中穿行,自左肩而入,从胯下而出。

    整个人直接被斩成了两瓣,横飞出去,摔在了两个不同的方向,满地狼藉。

    飘洒在空中的鲜血被残留的剑气绞碎,化作稠密的血雾,在夜雾中弥漫扩散,菜市口那yīn森的气息骤然间消散了许多,那柄绽放寒光的软剑从杨玄肩上擦过,铮的一声,没入了地面之中。

    坚硬的青砖在那纤薄的剑刃之前就好像软泥似的。

    墨染间隙不停,继续朝前狂奔,随后一人已经被那鬼神难当的一剑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正面交锋。

    整个人一蹲身恍如狸猫似的,而后腰腹脊椎发力,原本直冲而来的身形突然转向,朝着一侧空地横移出去出去,同时双手连挥,两枚漆黑的钢针从他指尖飞出,挟裹着先天jīng气朝着杨玄面目间jīshè而去。

    针尖在空中撕出两道难以辨别的痕迹,更是毫无声息。

    杨玄如今连杀三人,整个人都陷入那中沉寂的状态中,五感敏锐到了极点,那人双手抬起来的同时,杨玄就将身子塌了下去,整个人紧紧贴在马鞍之上,两枚钢针从他背上擦过,消失在夜空之中。

    借着这一息时间,弹针的刺客已经遁出十几丈远,眼看就要隐入那幽暗的街巷之中。

    杨玄一拽缰绳,墨染停顿下来,不慌不急的拿过身旁的贯霞弓,搭箭引弓。

    弓弦发出嘶哑的拉扯声,幽光流转的铁箭破空呼啸而去,在这夜sè中不知shè向了何处。

    瞬息之后,一声沉闷的炸响隐隐传来,伴随着血肉在地面上飞快摩擦的声音,以及一声被阻断的惨嚎。

    夜里太黑,根本看不清那一箭到底shè中了没有。

    只是那个狂奔的黑影,被一股蛮力击中后背,猛然朝前摔了出去,在地上滑出几丈之远,再没有起来。

    杨玄收起长弓,翻身下马,将那一柄没入地面的软剑拔了出来。

    这剑只有两尺长,二指宽,剑身薄如蝉翼,轻轻一抖手腕便发出嗡嗡的轻鸣,杨玄指尖搭上剑脊,先天jīng气灌注进去,原本纤柔的剑身陡然绷直,一股锋利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能割裂人的喉咙。

    “这剑柔可绕指,锐可断金,与先天jīng气的契合度也达到了七成,玄兵之中属于顶级。”杨玄心中暗暗赞叹道,如今暂且没分辨出材质,可这锻造手法绝对极为jīng湛,其价值不在百两沉银之下。

    方才用剑之人便是四名刺杀者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修为已经与杨靖相当,若是马下缠斗,杨玄能否胜他还未有定数。可惜杨玄掌握了主动权,纵马冲锋一剑斩来,人马合一,力量增幅了一倍不止。

    莫说是他,那一剑之下,刚柔境的高手都不敢轻摄其锋。

    可是这一人一骑出现的太过突兀,从黑暗中穿出,再到他面前,不过瞬息,根本没有时间让他考虑。

    杨玄挥手一抖,那柄蝉翼软剑一下缠在腰上,剑柄末端有一卡槽,正好首尾衔住,系在腰上就像一条玉带似的,再用腰上原本的锦缎腰带将其盖住,便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心中颇为平静,抬起头来,看了看北边那条漆黑的巷子,刚才神hún腾空之时,还有一人躲藏在那里,应该就是杨靖无疑。

    只是此时他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并没有继续追杀的想法。

    即便追上了也很难将其斩于剑下,当然用神hún法术杀他并不困难,可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杨靖算计世子、图谋不轨,可杨胤依旧只是罚他不与祭三年,并没有直接惩处,说明他还顾及这份兄弟情义,那他就绝对不能乱下杀手,何况还是在杨胤准备打压他的情况之下,这只会使得自己遭到反噬。

    当然这也不是根本原因,其实说到底,是杨玄现在不太想杀他,杀了他还不如让他活着。

    让他承受失败的痛苦,否则劳心费力让杨默变成一个傻子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后杨玄牵着墨染不慌不急的走到了那弹针刺客的尸体旁,看着此处惨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只见那一根长箭将他整个后背都穿出了一个窟窿,鲜血胡乱的涂抹在地上,在这夜里就像是黑sè的墨汁。

    箭杆四周三寸空白,都无血肉,连骨头都被绞碎。

    他外衣之下还穿着一层软甲,可依旧没能挡住这恐怖的一箭。

    杨玄走上前去,将那长箭从地上拔了出来,在尸体的衣襟上擦去鲜血,而后用箭刃割开他的袖子。从中找出一个金属材质的护腕,上面别满了细小的黑sè钢针,细细一数怕有三四十枚之多,每一枚钢针之上都布满了螺旋状的花纹,难怪刚才这么快的速度,却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是一件不错的玄兵。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重呼吸声,杨玄将那护腕随手扣在了手腕上,转过身去。

    杨靖双目死一般的沉寂,无穷无尽的杀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整个人好像被凶灵附体了一般。

    “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的布局,我今rì岂会落得如此下场,执裁之位我唾手可得,我儿也会进入宗堂之中,我父子二人联手,只要等杨胤抱丹失败,家主之位也是我囊中之物啊。”

    杨靖心中此时仿佛刀绞一般痛苦,一切败局都是有杨玄一手促成。!。

第十七章 上门道谢【月票加更】

    他眼中凶光逐渐炽盛,每个人都很难看到自己的错误,总会怪罪于外物或者世道。其实若不是他屡次对杨玄痛下死手,那他也不会自食恶果,而杨玄也不必遭受那些本不该有的劫难。

    他有怨气,杨玄同样也有,只是后者是最后的胜利者而已,因此这种情绪也淡了许多。

    “没想到你还不走,那就留在这。”

    杨靖虽然如今已经开始不记得失的展开报复,但是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在他看来杨玄经过刚才一番厮杀,虽然凶威不可一世,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凭借自己的实力应该够将其斩杀。

    “我既然敢来,怎么又会灰溜溜的走?”杨玄一句话将他从自以为是的幻想中打醒。

    杨靖双拳紧捏,目光炽烈,并未贸然出手。

    杨玄身手拽着缰绳,翻身上马,lù出一个冷冽的笑容,“我刚来此之前,去了一趟竹林巷。”

    一句话将杨靖直接打进深渊,原本yīn沉的脸sè一瞬间变得惨白,嘴chún轻微的颤抖着,彻底慌乱。

    “虽然你想送死,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杨玄轻声笑道,瞧见他脸上神情,心中以是满足,拨转马头从容离去,清脆的蹄声渐渐隐入那一片薄雾之中,转入一道街巷彻底消失不见。

    杨靖疯了,他还没疯,今夜只当被狗咬了一口,打断tuǐ就可以了,完全不必再咬回去。落得一嘴毛的下场。这种斩草不出根的做法,若是放在以前,他是发自内心的反感,但如今他要下更大的一盘棋。必须更加的冷静,因为以前出了纰漏拼命就行,现在他跟杨胤对局厮杀,一旦出了问题,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杨靖半晌才从那一句话带来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开始回想起今夜的刺杀,完全不知道哪里除了遗漏。

    为什么jīng心布置的一场死局,却成自己一行人的死局。那种无端的恐惧漫过他的心头。

    他站在空无一人仍旧残留着血腥气的空旷地方,xiōng口疼得让他难以呼吸。

    半个时辰之后,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竹林巷。

    杨靖走进正堂,坐在椅子上,进来时忘了关上大门。夜风呜呜的往屋里灌,桌上那油灯不停的晃动,他双眼有些漠然的看着门外的黑夜,瞳孔中空洞洞的一片,没有一点神采。有些吓人。

    “老爷。”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丫鬟赶紧给端上了热茶,打来了洗脚水,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伺候着杨靖脱去鞋袜。

    这一切过程中,杨靖都保持着一种冷漠的平静。直到那丫鬟将他脚放进了热水之中。他才低下了头。

    “去看看少爷。”杨靖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那丫鬟丢下手中的活,飞快的退了出去。不过片会庭院中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杨靖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拿过水盆旁边的木屐穿好。朝着嘈杂处走了去,根本不理畏畏缩缩站在庭院中的十几名满脸惊惧的丫鬟下人,推开半掩的大门走了进去。前些rì子杨默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姬妾,正惊慌失措的穿着衣服,突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手里的衣裳匆忙套在了身上,赤着脚跑到了帷帐后面。

    走áng前,看着自己儿子毫无知觉就像死人一样沉睡着,杨靖有些失神,可自从西菜市口回来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比以往更加的沉默,他伸手mō了mō杨默脖子上的大动脉,眉间突然出现异sè,却依旧无动于衷,有着两撇八字胡的清瘦脸颊此时看起来异常的坚毅、冷峻。

    沉默良久,方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房中,手上沾有鲜血。当夜,杨默买来的那名姬妾惨死屋内,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那镜面一般的青砖。

    ………………

    ………………

    杨玄离开西菜市口之后,便径直回了剑阁,一场草率的刺杀以一场荒唐的结局收尾,杨玄心里并无太多震动。同样此夜之事并未掀起任何风bō,杨靖重金雇佣的四人都是朝廷记录在案的凶犯,三年之前曾劫过朔方上缴户部的税银,自然有人去揽这么一件大功劳,追查所谓的凶手只是吃饱了撑着的人才会去干。

    一夜收获颇丰,软剑、钢针两件玄兵都是极为少见的jīng品,应该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在三百两沉银左右,另外识海之中还压着一枚凶念所化的白骨念珠,杨玄不动声响的回到卧房之后,便开始入定,以佛法洗涤冲刷,这些念头虽然凶戾yīn恶,可意志却极为强大,若能炼化纯净,吸收之后对神hún大有裨益。

    意念便是神hún的本源,神hún中所包含的念头越多越强大,神通也就越是厉害。

    所以有些寒窗苦读的生,虽未修炼过神hún法术,可读得多,思想开阔,念头也就越多,神hún十分强大,妖魔不侵。当朝大儒文臣一篇道德文章甚至可以镇压一方社稷,鬼神都得听命,比正一教那些道士们下的律令符诏都还管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相当于一字一词都是神hún的投影。

    当然念头也不是能够胡乱吸收的,不是自己凝练出来的念头,始终埋藏着隐患,也许吸收一两个无关痛痒,可当数量达到一个幅度之后,就会致使神hún错乱,在吸收之前必须使其纯净,除去其中的一切。

    便是杨玄渡化的四具声闻都不算彻底的纯净,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意识想法,只不过皈依了他。

    所谓的纯净就是如婴儿那般,没有任何的意识。

    这个难度可想而知,半夜功夫他也就炼化了两三个念头,那白骨念珠漂浮在佛国之中,背景是漫天的星辰,从下至上望去就像是轮惨白的圆月。此时杨玄真觉得这东西有些鸡肋,这白骨珠中起码蕴含了近千枚凶念,若是完全炼化吸收,神hún的力量至少也能在如今基础上增加两成。可没有七八个月的功夫,怕是难以完成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有这时间不如参悟佛经,说不定哪天一开窍就悟了,比这要靠谱的多。

    如此一想,杨玄就没功夫继续炼化那白骨珠了,可扔又不好扔,这东西在哪散开哪就成了凶宅,只能继续镇压在识海佛国之中,反正有四具声闻的联手压制,并不需要他费多少心思。

    一夜天明,白天的时候杨玄让杨海良去探了探杨靖的情况,结果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杨靖很平静,上午继续在刀阁打理生意,当天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做,就多买了几个丫鬟而已,好像都不知道他儿子一夜之间变成了白痴似的,外人更是无从得知什么,弄得杨海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杨玄意yù何为。

    “新买的几个丫鬟应该是专门照顾杨默的无疑,那他应该发现了端倪才对,只是这老家伙怎么突然之间转xìn玄本以为他此时应该受刺jī发疯,然后胡乱搞之,自己撞上杨胤的刀口。

    现在是不与祭三年,再这么胡乱闹腾一下,说不定就直接幽禁起来了。

    这样既不需要自己承担风险,又可以剪除这么一个大祸患,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计谋。

    他倒不怕杨靖借着这个理由乱咬他,因为他有相当充分的申辩理由,而且这个事实本来就比较缺乏说服xìng,加之他上次已经用过这套路了,此时再用,未免有些故技重施的感觉,没人愿意信的。

    一切计划都无缺陷,只是杨靖的反映太过正常,以至于显得太不正常。

    不过杨玄此时心里到没有太多失望,杨靖已经不是他至关紧要的敌人了,顺道能碾死就碾,如此而已。

    初夏的夜晚已有蝉鸣,天边连晚霞都消散了,可头顶的天空依旧是亮晃晃的,给人一种燥热的感觉。

    杨玄已经顶着rì头在庭院中苦练了一下午的剑术,反复只有劈砍一招,走的是刀法的路子,如何能将一剑斩下去的威力发挥到淋漓尽致。这光是从理论上推测是不行的,还得加以验证。这种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是最难以修改的,因为能供发挥的余地已经非常少了,玩不出太多的花样。

    一下午的苦练琢磨,结合昨天夜里那一剑得出的感悟,如今已有收获,但离大成总还觉得差些什么。

    到了时辰,杨玄只能作罢,抬手一道剑气斩落那树上恬躁的蝉儿,树干丝毫未损,收剑入鞘,而后打水进屋冲了个凉水澡,将身上那些酸汗除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与杨海良知会两句便出门去了。

    昨天夜里柳如是与他说的那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从上次的冰蟾丹,到昨夜的提醒,他已经承了迎仙楼太多的恩情,也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有些时候他虽然世故,逐利贪生,但是恩仇必报一直是他的原则。原因并不复杂,就如他弄傻杨默,只是觉得该这么做心里才舒畅。不过之前身份、手段都相差太远,无以相报,才一直没去做些什么。

    昨夜听柳如是的口气,迎仙楼的主人似乎有心要见自己,两人只是神交,应该不会为了见面而见面,若他所料不错,对方应该有事要托付于他,那他便不能不去,是不是麻烦事他倒不太在乎。!。

第十八章 两枚青梅一壶茶

    除了道谢一事,杨玄也还另有打算。

    那个大银桃实在太过刺眼,他也不敢随便拿出来,切割熔炼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可就这么搁在身上,那也就是个沉甸甸的铁疙瘩而已,毫无用处,如今正好通过迎仙楼消化掉。

    有昨夜一事,他完全也可以信任对方了。

    鼻是没有柳如是的提醒,昨夜稀里糊涂钻进杨海良一行人的埋伏中,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算准时辰,杨玄孤身一人到了江边码头,戌时一刻,舫船自江心驶来。

    上船之后,便有翠裳shì女上前相邀,杨玄抬头一看,船楼之上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中年琴师,一副诗情画意的模样,一看到这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连连婉拒,那翠裳shì女犟不过他,只能作罢。

    杨玄懒散的走到船尾,极尽所能的延伸视野,想要将江心那大阵看透。

    上次莽撞用意念窥视,如今再用此招便不像是朋友所为,不过耐不住心里好奇,上次只记住了一成的阵基分布,sī下之中也用心钻研了一番,已经体会到一丝玄妙,可却没了下文。

    就好像听到一个极有意思的评书,正说到jīng彩之处,说书人突然收拾东西走人了。

    他自然是不太甘心,两者权衡之下,只能用肉眼去看,可这江心暗流汹涌,效果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般一来时间倒是过得tǐng快半柱香时间几乎是一晃就过,舫船靠岸停下,杨玄下船之后便有看见柳如是站在远处亭间,身旁站着两个妙龄shì女,提着粉白sè的宫灯,他便走了上去。

    “我家小姐已等候多时,公子请随我来。”柳如是领首一笑,明媚动人。

    杨玄点了点,沉稳道:“前面带路。”听的这话柳如是微微点头,由那两个提着宫灯的妙龄shì女走在前面,自己隔开半步随在杨玄身后,显示出了足够的尊重。杨玄却不太注重这些,只是抬起头来打量起四周的景致,上次来的时候走的林子里的那条直道,今天这小路却是曲曲折折,甚是复杂,仔细回忆路径竟然有些头昏脑胀的感觉想来也是暗含阵法。

    “看来这迎仙楼的主人确实是个jīng通阵法之术的神修。”杨玄心中暗自想着。

    这始bō岛的确很大,加之这一路走来绕了不少圈子走至那湖边之时,shì女手中的宫灯已经燃尽,却刚好走出那寂静幽深的huā园之中,天sè一下开阔,到也不显得黑暗。这湖面积不大应该是江心的沁出地表形成的,湖边有一拢绿竹,翠sè掩映之下正是一座悬空的竹楼,半面临水。

    远远便能看见那临湖的回廊之下立着一个白裙女子,双手扶着栏杆,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

    湖中的水光涟涟,都是清新的月sè,倒映在回廊之中梦幻泡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实。听的此处传来的脚步多,那白裙女子轻轻回头一望,转身走进了屋里。

    穿过竹门的时候,她顺手将那道珠帘挽了起来,动作从容随意整个人又回到了现实中。

    杨玄此时才回过神来,倒不是震惊对方的容貌。

    如果这女子一直便住在这湖边竹楼中的话,从这到江心大阵怕有三四里的距离,神hún能离体如此之远着实有些恐怖,他到如今神hún不过能离体二十丈距离感知能达百丈,与之相比,差距犹如云泥。

    他最初猜测这女子应该是通神巅峰的修为,如今看来,恐怕已经是进入御气的层面。

    “应该便是如此了,若没有御气境界的实力,哪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在这始bō岛上建这迎仙楼,恐怕早让让那一帮欺世盗名的读书人当妖魔余孽给灭了。”杨玄心中敬佩又增添几分,这才是他想过的生活,不受世俗规矩约束,不受强权者欺压,不过这必须得有强大的实力作为依仗才行,如今他还差的太远。

    四人到湖边,那引路的两个妙龄少女突然止住了脚步,柳如是在旁轻声解释道:“公子自行前去吧,小姐喜欢清静,我等只能在这等候了。”杨玄点头,兀自朝那竹屋走去,上了楼梯,才发现那门竟然是开着的。

    他伸手敲门的动作悬在半空中,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白裙女子正坐在竹凳上,身前有一个jīng致的小炉,上面煮着一壶茶,桌上摆着两个普普通通点缀着梅huā的白瓷杯子,擦的很干净。只是那茶汤却不是寻常的那种香味,便是杨玄这个不懂茶的人都闻的出来,微微有些发苦,而这个味道却是杨玄最熟悉的一种味道,这炉子上熬得不是茶,而是药。

    杨玄有些愕然,难不成这白裙女子第一次见面就想拿药汤招待自已,就算这灵丹妙药也犯忌讳啊。

    白裙女子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杨玄就像多年故知那般,很平常很随意的说道:“进来坐吧。”

    杨玄手还悬空着呢,被这一看更是尴尬,手在门框上顺势一扶,走进屋里,见对方依旧埋头拨弄炉火也不太理他,只好随意坐下,开始四处张望起来,屋中陈设简单,里屋有一棋枰、一竹塌,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他将目光挪了回来,落到了白裙少女的身上,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与常人迥异。

    真的很平凡,简直无法将她与迎仙楼的主人,一个御气境的神修者联系起来。

    就是一个容貌出众,气质有些出尘的少女。

    正是因为平凡,然而她背后的光环却不曾减去分毫,因此显得逾渐神秘,难以看透。

    另外杨玄又娄现一点,让他心中生出难以抑制的惊讶。

    这女子实在太过年轻,甚至年龄还不如柳如是,估mō着与自己也相差不远。

    “她这资质就是将林洪先也能甩出几条街了,想起平rì众人也称我为天才,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她面前我连愚钝二字都不敢自诩。”杨玄心中涌起一阵苦笑,他凭借《地藏本愿经》这等世间不二法门,又渡化声闻rì夜诵经礼佛,占尽了气运,也不敢说一年之内能突破到御气境。

    就算加上自己入门较晚的原因,可对方除此之外不也还有一手jīng湛的阵法修为吗?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简直堪称妖孽啊,怕是放眼天下也难以找出一两个比肩之人。”杨玄心中泛起一阵疑huò与好奇,盯着那白裙女子目不转睛的看,仿佛要将她身上的衣服都录去一般。

    其实他心里也就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并没有太多龌龊的想法。

    白裙女子似有所觉,抬起头来,视线与杨玄轻轻一碰便收了回去,神sè平静,并无羞怯也无恼怒,将那炉子上的紫砂茶壶提了起来,给桌上的两个白瓷杯子斟满,又抬起头来看了杨玄一眼,问道:“你这么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气氛很随和,就像两个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似的,并没有诘问的意思。

    杨玄心中并无杂念,因此也不心慌,目光被他斟茶的芊芊素手所吸引。

    “我只是好奇而已,上次贸然试探贵岛的阵法,又承méng姑娘两次相帮,说来也算熟知了,如今天下神修者如过街之鼠,道统凋零,你我二人能如此遇上,也算是极为有缘了。”杨玄随意说道,并没有因为修为低人一头就显得卑微,只是将自己心里此时的〖真〗实感觉说了出去,倒也没别的意思。

    “同时天涯沦落人吗?“白裙女子随意问道。

    玄接过茶杯用手轻轻捧住,忽然想起什么,lù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道:“不过这首诗的下半句可不太应景,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现在可认识了,而且也算是朋友。”

    白裙女子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在杨玄对面坐下,捧着茶杯浅浅小

    酌了一口,似乎在想什么。

    杨玄忍不住猜她此时的心思,渐渐发现她不是故作高深,而是在心里措辞一样,似乎平rì里很少与人打交道,不善于说话。可对方的心思却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上次在迎仙楼里1自己随口一个叫价她就知道自己想要冰蟾丹,并且拍下来送给了自己,而且送的过程也十分讲究,没让杨英二人看透其中缘由。

    明显处事手段极为的老道,杨玄此时心里疑huò更加多了。

    端起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对方好意招待,他总不可能这般一直捧着不去喝,太得罪人了。

    茶汤一入口,杨玄才发现有些奇妙,苦是苦了点,可入腹之后,一口清气直入脑门,先前他在huā园里琢磨那个暗含阵法的小

    路,已经弄得头昏脑胀,此时被这清气一冲,顿时神hún清明。

    “这是莲蕊,怕你喝着不习惯,加了两枚青梅在里面。”白裙女子依旧还是那出神的样子。

    “喝的惯。”杨玄随口接到,有些憨厚的样子,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萧月。”

    “这名字tǐng好听。”

    杨玄突然发现自己也词贫起来,因为眼前这白裙少女言辞实在太简单了,而如今自己也完全看不透她。!。

第十九章 隔世之仇

    “我不是姓萧哦,还有个姓”白裙女子将手里的白瓷点梅茶杯放在桌上,眼睛看着杯沿上的指尖,而后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姓关乎到我上一世的身份,所以不能告诉你”

    她思忖着,似乎觉得不太妥当,又继续补充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你结下善缘,就把你当作朋友了,但如果你哪天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

    面对这种另类的坦诚,杨玄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同时也没能理解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上一世?”

    “尸解转生你听说过没有?”

    杨玄点了点头,脸上神sè虽然仍旧保持平静,其实心里早已惊骇

    神修者虽然神魂强大,可是并不能阻止肉身的腐朽,而神魂一旦失去肉身的炉鼎护持,也会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若不想百年苦功毁于一旦,就只能另觅炉鼎,而这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法

    若是强行夺活人之舍,则成妖道,为天下所不容

    所以正道神修,大多都是将神魂附于未成灵智的胎儿身上,这和投胎又不一样,神魂经过六道轮回,前世今生再无牵连,而转生却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只是为胎中之迷所惑,修为尽数散去,需从头再来

    地藏本愿经中也专门的转生之法,杨玄所以了解一些

    也正是如此,他才一直坚持神武双修虽然转生之后,有前世的记忆做基础,修为提升度极快,可他始终觉得别扭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想任之腐朽,他还尚未达到那种把肉身当作皮囊的境界

    “萧姑娘如今是转世之身?”杨玄试探xìng的问了一句

    “嗯”萧月点了点头

    杨玄神sè变得恭敬了一些,放下茶杯,说道:“那我岂不是该叫萧姑娘一声前辈了”

    “我虽然还记得前世,可却活在今世”萧月脸上神sè寻常,微微停顿之后,继而说道:“你这么称呼我会觉得别扭的你还是叫我萧姑娘我习惯一些,我今rì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公子相助”

    “萧姑娘,但讲无妨”杨玄说道,话如正题他反而稍显轻松了一些

    “我前世拜于恩师坐下后肉身受伤不治,被迫尸解转生,虽然以是今世,但前世恩怨还是放不下,倒让公子见笑了”萧月话语平静虽说见笑二字,神sè确实坦然自若,两世身份、两世记忆,让她xìng子与普通人有着极大的差异甚至说是古怪,某些地方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而某些地方却是极为庄重

    “何来见笑之说,如你所说这般我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依我来看,恩仇分明乃是人之本xìng,何必刻意压制”杨玄虽然尊崇她的两世为人的辈分,却不赞同她的道理,出口反驳

    “恩仇为心中妄念所生,恩仇之心斩不断,妄念也就除不净,神魂困扰还修什么道?”萧月语气平静,并无跟杨玄争执的意思,只是带着一丝反问,似这一切都理所应当一般

    “斩断恩仇,就可除尽妄念了吗?”杨玄心中却被这套理论弄得有些别扭,长此以往他都坚定着自己心中的行事准则,如果这一切是对的,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萧月捧着白瓷杯,思忖半天,叹道:“自然不是”

    “那不就对了”杨玄松了一口气

    “可恩仇都斩不断,妄念怎么可能除得尽,妄念除不净,神魂困于苦海之中,又怎么看得到大道”萧月本不打算与杨玄争论,可被他一句话扯进了逻辑思维的怪圈之中,两世为人虽然如今又重化作一个十仈jiǔ岁的少女,可前世那份执着还在,始终坚持着自己道理,自然不甘被杨玄一句动摇了道心

    “人的想法千差万别,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妄念,斩情yù、斩禄命、斩前世今生、斩生死未来,斩来斩去把自己一颗道心削的圆润无暇,就自以为心里干净了?依我看,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只要能做到就化妄为真,没有遗憾就是真念”杨玄某些地方也是执拗之人,不认同就是不认同

    萧月被杨玄这一番话说的陷入了沉思,虽然这理论听起来有些狂妄甚至大逆不道,可确实很难反驳

    “公子,你入魔了”萧月思忖良久,而后抬起头来郑重其事的说道

    “萧姑娘,你前世可是道门的国子监出身?”杨玄被他这套道理弄的有些难受,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国子监就是如今儒家理学正统的书院,专门为朝廷培养官员的,不用参加科举就可以入朝为官,比进士出身还要正统,还要食古不化杨玄此时看来,萧月的那小脑袋里就藏着这么一个的食古不化的灵魂,坚决认定只有斩断yù念、修身养xìng才是得道之途,对于杨玄这么一个在红尘中打滚的人,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那我入魔,姑娘可要斩我”杨玄喋喋不休继续说道

    “自然不会”萧月摇了摇头

    杨玄至此可以断定,这萧月虽然两世为人,可上辈子估计也就一直呆在哪座深山之中避世清修,没被红尘这潭大污水沾染过,所以心xìng还是这么纯良,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爱,终于忍不住失笑

    “公子为何发笑?”

    这是意料之中萧月的发问,杨玄飞快的调整了好了神sè,眼眸之中仍然难掩笑意:“捡下xìng命,窃喜,窃喜”

    萧月刚被杨玄一句“道门国子监出身”讽刺了,虽然她很少与人打交道,但这话还是听得懂的,如今又被这般继续讽刺,微微一怔,听懂了其中的调侃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此时他算是摸清了萧月的底细,她头上那顶深不可测的光环顿时被摘了下去

    虽然修为上还是要高出自己很多,可心里压力却顿时减去了不少,和面对杨胤时那种感觉截然不同

    “姑娘是个心地善良之人”杨玄赶紧说起好话来

    “可我想杀一个人”萧月神sè一变,很认真的说道,说这话的口气一点不凶,反而有些慈悲的感觉

    “杀谁?”杨玄问了一句,自然知道这个人不是指的自己

    “姑娘若是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杀”他继续道

    萧月眉头紧锁,思忖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要去阳关?”

    “嗯”杨玄心中有些震撼,没想倒对方消息竟然这般灵通,可转念一想,杨靖布局刺杀的事情都被她知晓,也就释然了,何况萧月对他也并无恶意,他没有隐瞒,点头道:“确有这事”

    “我希望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的消息”萧月说道

    “此人在阳关一带”杨玄联系到刚才所闻,不难揣摩出一丝信息来

    萧月点了点头,说道:“此人名叫王存业,与我有隔世之仇,如今可能已经改换姓名,三年之前我得知消息他曾在关外现身,可那时候迎仙楼正面临一场危机,我没能脱得开身,如今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关外那么大,而且还改名换姓,我如何去找他……”杨玄隐隐有些为难

    “他随身携带着一套**太yīn太常旗,是一套灵宝,乃是我师门当年镇压的洞天的重器,被他从洞天中枢大阵中盗走,后来才有我宗派被灭一事……”萧月神sè有些迷惘,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说的过多,匆匆打住换了个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他没有学过我门中的阵法总纲,那套灵旗他炼化不了,虽是能够使用,但却无法收入识海之中,你倒时候能凭这套旗帜将他辨认出来”

    “可我也没见过那套**太yīn太常旗啊”杨玄苦恼道,虽说这事情确实有些麻烦,而且听她讲这个故事涉及甚广,恐怕还是个大麻烦,但是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萧月似乎心中早有定计,说道:“我会将我师门之中的阵法总纲传授与你,那套灵旗便是配合此法炼制而成,你若参悟透了,那套灵旗只要出现在你神魂十里范围之内,你都有所感应”

    “阵法总纲”杨玄手一抖,手里的莲蕊茶差点没掉在桌子上

    从刚才样萧月那一番言论中,杨玄不难体会到《阵法总纲》这四个字沉甸甸的含义,这就相当于《地藏本愿经》对他而言的意义就算他与萧月神交再深,此时也绝不会把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传授给她

    因为这个东西分量实在太重了,就算传授给她对自己可能也并无威胁

    但天之重宝,胡乱示人,恐怕也会横遭祸患,就连当年大方广寺坐守此经,也不是人人可以修炼

    “这……是否妥当?”因此萧月提出传授他《阵法总纲》之时,他第一念头绝不是想着占便宜图痛快

    “如果当年,我这般私自传授也算是犯了宗门大忌可如今宗门都没了,还谈什么道统戒律呢,我相信祖师们也能理解我这番做法的用心良苦”萧月声音虽然很平静,可情绪上依旧显得有些低落

    “姑娘修为比我高出千百倍不止,为何要将这件事情委托于我呢?”杨玄此时也有些头疼,有诸多疑惑

    这件事情极为紧要,他若不弄得透彻,心里也没有底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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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道之辨

    萧月用指尖轻轻拨转茶杯,莲蕊茶散发出来的清淡苦味,让整个房间都带着一种别样的宁静,她低着眉不施粉黛的容颜透露着两世的恬静与落寞,正蹙眉思索着

    因为其中有些东西必须要说,有些东西却又只能只字不提,她本就不善言辞,这确实需要动一番脑筋

    而且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一个相知并不算深刻的知交,除了有很大的勇气、信心,还必须在心里提前做好一切准备虽说凭借两世的直觉,她觉得自己可以相信眼前这个人,但是这一世的经验也同样告诉他一个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抬起头,仔细审视着杨玄,发现他眸子里毫无殷切的喜sè,极为的冷静

    她开始相信起自己的直觉来,在心里微微措辞,而后娓娓道来

    “我如今正处于履霜之境,神魂凝聚神念,修行之路如履薄霜,稍有差错就会落得身死道消,如此关头不仅神通大减,而且心魔繁重,若是再陷于外劫,我恐怕难以应付”

    杨玄心中震撼多一分,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现在心里有些乱,着实没想到萧月修为竟然高到了这种境界,这也就意味着那个王存业也至少在这个水准,甚至可能高,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否则对方也没本事将那套**太yīn太常旗从偷出来了

    这件事情萧月虽然只用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描述,但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太yīn太常旗是一套灵宝所谓灵宝便是诞生了灵xìng的法宝,便是无主之物都很难压服

    而这王存业竟然是从人家洞天的中枢大阵里直接偷出来,不仅是有主之物,而切他自身也还没学相应的法门纯靠蛮力,或者用硬抢二字形容会加贴切一些,可见此人修为之恐怖

    而且这件事情一旦深入,也肯定会牵扯出多的事情,譬如对方宗门被灭的前后因果,以萧月转世的时间再对比史书,不难将十几年前皇权与神权的纷争联系起来,这恐怕真的是个大麻烦

    但是杨玄心中思量片刻还是没有退怯的意思

    别的原因暂且不提,他父亲的事情恐怕与那场风波脱不了干系,总是要面对的

    ……

    ……

    “所以需要借我之手?”

    “那公子愿意帮我吗?”

    杨玄没有思索也没有热血,只是很平常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这套阵法总纲,公子受之无愧”

    萧月继续说道

    “我如今正处于履霜境,第二心劫境,心魔不去,我贸然激进必然要落得生死道消的下场”

    “你的心魔就是王存业?”

    “我同门三千尽数因他而死,我不杀了他,我前世妄念便不能斩断,公子此举相当于帮我渡劫”

    “原来如此”杨玄继续点了点头心中还有所想

    萧月脸上坚毅的神sè渐渐淡去,变得平静了一些认真说道:“其实履霜一境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渡过,如若失败……我将道阵法总纲授于你虽说是让你方便寻那王存业,其实也是为了延续一份传承”

    “姑娘前世之劫都度过了,今世之劫又岂在话下”杨玄笑道,将略显沉重的气氛冲散了一些

    萧月摇了摇头,问道:“公子可知何为履霜?”

    杨玄闻言一滞,却是摇了摇头,履霜之境如履薄霜,字面意思不难理解,可却不知道深处细节

    “世间之人修神通道法,皆说是顺应天道,可是说到底,这般选择是顺还是逆?”萧月思忖片刻,却是没有直接描述解释,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与先前履霜那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逆”杨玄想了一下,坚定说道

    “为什么?”

    萧月倒是没抱着希望从杨玄这里听到一个可以归结为真理的答案,只是好奇他为什么如此肯定

    “如果你长时间的盯着深渊,深渊也会回望着你”

    “什么意思?”

    “天道就是深渊”

    “可天道有怎么能用人心度之?”

    “那为何会有履霜之境?”

    “这只是上天对世人的考验罢了”

    “若天道不能以人心度之,那何有考验之说?”

    “我不与你说了”

    萧月说来说去,才发现自己又被杨玄饶进了自己的逻辑怪圈之中,赌气的说了一句,不再去辨

    “你既然自己心中死认这理了,那之前问我作甚”杨玄心中暗自恼怒

    两人半晌无话,气氛有些僵滞,杨玄仔细一想也确实奇怪,自己与她聊了半天,十句话有九句话都在这些虚无缥缈的话题上纠缠不休,可这般直来直去的争辩确实也比说那些琐碎的话题有意思,一时忍不住有些失笑,这算不算所谓的知己,虽然想法南辕北辙,但是却能够相互理解

    “你还没给我讲什么叫履霜之境呢?”杨玄收拢笑意,抬起头提醒了一句

    “履霜就是如履薄霜”萧月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直接搬的道经上的原话

    “你不给我说就算了”杨玄毫不在乎的说道

    萧月被他这死不退让的脾气弄得有些没辙,但是想起一会还得给他传授阵法总纲,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摸着台阶先下来了,喝口茶润利润嗓子,让自己平静下来

    “履霜就是如履薄霜……”

    “这句话你说过不下三遍了”

    “闭嘴,你听我说”

    杨玄撇撇嘴捧着茶杯不开腔了,认真听起来,他修行一途全靠自己摸索,从来没接触过正统传承上的东西好不容易碰到个‘道门国子监’出身的给他传授知识,自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人之修行不论是顺应天意还是逆天而行,最终的彼岸都要高于我们的来处,所以都可以称之逆行……但不是你所说的逆天而行”萧月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而后继续说道:“履霜之境就是逆旅之中,上天对修行者的考验,因为一旦迈过这个境界,就打破了生死屏障”

    “长生不死?”

    杨玄心中有些震动世间一切权财,恐怕都无法比拟这四个字的吸引力

    “长生,但并非不死武者结成金丹,肉身千年而不朽神修凝出神念转生十世而不灭但并不算真正的永生不灭,只算是打破了凡俗的界限”萧月神sè中流露出前世之相,有种孤寂的感觉,“只是千年太长,天道瞬息万变一步走错便遭天弃,多少人可尽天年而死呢?所以千年已经相当于长生了”

    “所以必须倒行逆施”杨玄趁机插了一句话

    萧月知道自己辨不过他,也不去接话,继续说道:“履霜之境有三劫之分第一劫为天劫,第二劫为心劫便是我如今所处之劫,第三劫为人劫又称命数之劫,一道一比一道艰难”

    “为何天劫还不如人劫?”杨玄有些不解,怎么听着刚才那排序都该反着来

    “你知道何为天劫吗?”萧月问道

    杨玄摇了摇头,一点不觉得惭愧,他捡了本经书就直接入门,若是放在当年神权兴盛的年代,连个身份低微的散修的算不上,又无师者解惑,又无正统传承,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也很正常

    “你神魂离体之后,上升天际,可曾感受到天穹的威压?”

    杨玄心中略一回想,点了点头,那种让人无法喘息的惶惶天威仍让他心有余悸

    “这就是天劫”萧月点头说道,将这问题细节处一一点了出来,“到了凝煞后期,神魂与天地灵气交融才可结成神念,可两者一为天生,一为人养,若想真正合二为一,只有上天穹借天威”

    “多高?”杨玄问了一个很怪的问题,但却问到了关键之处

    “这到没有特别的定数,神魂越是强大,二者之间便越难结合,所以肯定需要上的高一些,当然上的越高神通也越是广大,这都是公平的”萧月娓娓道来,“不过天穹高有九千丈,再上面就是雷霆了,所以理论上来讲,九千丈便是天劫的极限不过迄今为止,也没听说过世间有人能在履霜境界飞升九千丈,能到六千丈便都算是千年不遇的天才我两世转生,渡天劫之时也不过飞升了四千二百丈”

    “四千二百丈”杨玄咂舌道,感叹道:“我如今神魂才能离体二十丈,若是承受天威飞升的话,十丈就会失去神通了,太难太难,萧姑娘修为可以说高出在下一层天了,着实佩服”

    “其实天劫并不难渡”萧月微微笑到

    杨玄当然不会认为她是渡过天劫才说风凉话,只是有些不解,于是问道“何出此言?”

    “上体天心,下修己身,当本xìng能与天意完美契合,那种威压便自然消散了”萧月狡黠一笑

    “你的意思是天道像是鞋子,只有合脚,才不会硌得慌”

    “嗯”听着杨玄这粗鄙的比喻,萧月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别扭,连连点头,把他往自己的思路上引

    “可我脚大鞋子小,那我是不是要把脚削一圈?”

    萧月脸上笑容散去,变得有些木纳,一点也不高兴

    她本想把杨玄套进自己的语言陷阱之中,藉此证明自己的道理是对的,却不料对方早已经识破

    “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一辈子都别想渡过天劫”

    “信,怎么不信”

    杨玄挤出一个笑脸,明显是在糊弄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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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阵法总纲

    萧月银牙紧咬,她两世修行,可竟被眼前这惫赖少年挤兑的无话可说,着实有些羞恼。

    可偏偏如今只生着十**岁的眉眼,这般老气横秋的样子,让人看着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可爱,加之转生一世便算做一场新的开始,他如今的心xìng还是更加偏于年少的,因此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杨玄见她这失败之后yù求不满的样子,赶紧叉开那些无聊的话。

    将笑容变得正经起来,态度认真的说道:“方才萧姑娘说了履霜境界,在下获益匪浅,可姑娘可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渡不过履霜境界?难不成转世之后履霜劫难还有变动不成?”

    “转世之后,劫数确实会更重一些,不过这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人劫难渡。”

    萧月叹息一声,慢慢解释到其中缘由。

    “天劫之后便是心劫,心劫实际无处不在,因为心魔是妄念所化,不可能除尽,只是在履霜境界中神hún刚刚转化为神念,根基尚未牢固,所以心魔会被无限的放大,固称之为一劫,这你应该有所理解,我便不再多说。至于人劫,其实就是命数之劫,很难用道理去讲,但是却有存在。”

    萧月皱眉思忖道,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于是举了个例子。

    “你可听说过有人被天上掉石头砸死的吗?”

    “你说的是流星?”

    “嗯。”

    杨玄此时心中一阵暴汗,他自然知道所谓的流星其实就天外的陨石。当今世上指甲大小的陨铁也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乃是锻造神兵的稀世灵材,常人倾家dàng产也求不得一片陨铁,可有人竟然被陨石砸死。

    这不得不感叹人生际遇之奇妙。或者运气之倒霉。

    “当年我有一位师兄,名叫秦羽,乃是不世奇才,渡天劫时飞升了五千丈,心劫也安然度过,结果却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块陨石砸死,这就是人劫,一旦人劫降临口气运皆无,各种祸患无端而来。”

    “天要杀你,你拿什么去挡……”杨玄此时心里也隐隐有些悚然。

    “人劫自然由人去渡,只要有同门护持也并非太难。不比天劫、心劫只能依靠自己。当年我遇人劫便是遭厉鬼缠身,最后由门中长老替我斩杀,可是如今神修一脉沦落至此,我却只能孤身一人应对,所以我才有此一说。也不是心态悲观。”萧月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白瓷点梅茶杯,神sè却很坦然。

    “你不是孤身一人。”杨玄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笑容,语气很随意。并没有太多矫情。

    “我不会让你帮我挡劫的。”萧月摇了摇头。

    “有何不可,就如你之前所说。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如今我帮你度过人劫。到时候我若人劫到来之时自然也要你的帮助。”杨玄语气平稳,一点不像冲动的模样,反而像是说着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随即想到一丝原委,却也不动声sè,略一思忖继续说道:“如果你是觉得我修为太低帮不上忙的话,也不必拒绝的太早,如今你心劫都尚未过去,人劫暂时应该不会降临,到那时候我还是帮不上忙的话,自然也不会去送死。”

    “这都不是原因。”萧月摇了摇头,端起手里的莲蕊茶喝了一口,杯沿一直放在chún边未曾放下,正蹙眉想着什么,半晌之后才放了下来,盯着杨玄,认真说道:“朔方城中还有一个人在渡履霜之劫。”

    “谁?”杨玄指尖莫名一颤。

    “去年他去了一次yīn山落hún涧,如果我料不错,他便是在借地脉走势凝练金丹。如此算来他跟我的人劫应该一起到来,按照天道运转,很可能彼此互为劫数。”萧月神sè莫名的凝重。

    杨玄一语不发,等待下文,心中惴惴不安,几句话间手心已有湿汗。

    “那个人就是你叔父,杨胤。”

    杨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仔细咂着嘴里的苦味,半晌过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又在笑什么?”萧月被他这突兀的反应弄得有些模棱两可,更是浑身不自在。

    “我在笑你所说这天道运转……哈……哈……竟然有如此巧妙之事……我与杨胤虽是叔父,可我二人彼此之间恐怕不如你想象的那般融洽,说不定一朝反目成仇也说不定。”杨玄肆无忌惮的笑道,此时湖边竹屋之中就他与萧月二人,倒不怕外人知晓了他这份心思。过去之时,他一直将这怨念憋在心里,十几年里第一次与旁人吐lù,心中顿时舒畅,也再不觉得孤单。笑过之后,忽然发现萧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杨玄自然知道她怀疑什么,自己从小在杨家长大,却心生反骨,怎么也说不过去。

    事不能以常理度之,便近乎于妖。

    “我不是骗你的。”杨玄并未解释什么,只是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事情到时候再提,我需要你帮助之时,自然会开口讲。”萧月点了点头,虽然没有一口答应,却是相信了杨玄的话,也并未深究其中缘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便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我先将《阵法总纲》传授与你。”萧月将手里的杯子放下。

    “怎么传?”杨玄问了一句。

    “我将一缕意念给你,你敞开识海接受便是。”萧月说罢,便闭上了双眼。

    杨玄略微一怔,却也依言去做了,心中杂念尽数消去,只将意识放空,双眼默默看着萧月。

    数息之后,一颗晶莹如玉的念头从她眉心中沁了出来。

    介乎虚实之间,能于无形之中穿行,又能为肉眼所见。

    随着那枚念头出现,竹屋之中一道诡异的气息陡然扩张开来,他隐隐四周天地间突然多了一个复杂的mí宫,天地四方都分不清楚,景sè虽然未变,可却觉得莫名遥远,就连身前的那个白瓷茶杯,好像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似乎空间都被扭曲了,阵法之术其实就是空间之术。

    杨玄知道这是对方已经将神通法门练到了念出而法随的地步,如果他能将《地藏经本愿经》练到这种境界,念头一出也会有霞光满天、天huā乱坠、梵音阵阵的奇景。

    见此情景,他平静的心境顿时泛起一丝bō澜来,这枚念头虽然没有与天地灵气融合形成真正的神念,但恐怕也已经强横到了极致,绝对要比昨天夜里,他用凶念凝成的那枚白骨念珠强大许多。

    因为那枚白骨念珠只能用神hún所见,肉眼是看不到的。

    “仅此一枚念头,恐怕就可以压服我的神玄心中暗暗想到。

    他这心境一乱,两人之间漂浮着那颗圆润如玉的念头顿时不在前进。

    “对方若是想害我,凭借当下修为,直接将这念头灌进我神hún之中,我也没有丝毫办法,我倒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杨玄不禁自嘲道,他也是一直被人坑害惯了,所以才养成了这种处处谨慎的习惯,心里倒是十分信任萧月的,笑过之后,便将心思放空,那一枚念头继续飘来,一点点穿透了他的眉心。

    杨玄随之进入了定境,顿时只觉识海之中被一股复杂的意念所充斥,如倾湖之水。

    然而这枚念头却没有任何意识,只是记载着无数繁复的信息,就像一张写满东西的纸,而这纸上所记载的便是《阵法总纲》,除此之外还有萧月自己的参悟理解,都在其中做了注解,让原本复杂难以琢磨的一套理论体系,变得好理解起来,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倾囊相授”恐怕师傅对徒弟都很难做到如此。

    不仅如此,这枚念头已经抹去了其他无关的东西,只要他将这意念中记载的《阵法总纲》吃透,便可将其中的“墨迹”抹去,然后成为一枚干净无暇的念头,如婴儿般,直接融入自己的神hún之中。

    只是这《阵法总纲》洋洋洒洒,数十万字,还配有数十幅阵图,枯燥繁芜的程度达到了一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境界,便是他从小与账本打交道,jīng通数理,想要彻底读懂并熟练运用,恐怕没有七八年时间也难以办到,但萧月将两世的经验都告诉了他,这个过程应该能缩短一些,但眼前这点时间还是不行。

    他将那神念压制在佛国之中,从定境中遁了出来,睁开眼却发现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在认真的看着他。

    杨玄咳嗽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而后将那白瓷点梅huā茶杯端了起来,似乎忘了是苦涩的口感,吞下一大口才回过神来,只能皱着眉咽了下去。先前滚烫的茶汤此时已经冰凉,想来刚才识海之中只是一念之间,实际上时间已经过去不久了,湖中已有一片月影,景sè莫名多了几分动人的感觉。

    “多些萧姑娘倾囊之授,说实话,在下一直对阵法好奇,如今也算满足一个心愿。”杨玄放下茶杯随口说道,态度比较随和,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与萧月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若说相互利用,未免太片面薄情了一些,若说朋友,可又不仅仅局限于此“于大道中相依,估计可称一声道友吧。”

    虽然两人某些观念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背道而驰。

    但当下这个局面,也确实应了“天下沦落人”这个景,若是放在十几年前,两人即便不会因道理观念差别生出仇怨,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交情,可如今两人确实没太多选择的余地。。。!。

第二十二章 玄阴刀诀

    “你也不必谢我”萧月浅浅一笑,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许提醒你一番”

    “萧姑娘请讲”杨玄客气道

    “若是你在阳关碰到王存业,将他行踪记下便是,我如今虽然陷于履霜之境,但可以暂时压制劫数,而且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你千万不要贸然动手,你如今绝不是他对手的”萧月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看我有那么傻吗?”杨玄抹了抹头上那莫须有的汗水,说实话他还真没那找死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但这并不影响他之前答应萧月的事情,王存业的行踪他肯定会尽力去查的

    “不知道”萧月微微一怔,将心中想法如是道来

    杨玄微微一愕,被她这非常直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尴尬,而后又想起一些琐事,于是说道:“萧姑娘,在下手里有一枚千两重的沉银桃子,不知道贵楼能不能不帮忙折换成散银子”

    萧月摇了摇头,“迎仙楼的生意我平rì都不管的,你去问柳如是”

    杨玄目光飘忽,看了看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sè,突然发现她脸上已有一丝疲倦之sè,想来刚才分出一枚念头给自己,并且劳心伤神抹去其中的意识,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微微一笑,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萧姑娘早点休息,在下这便告辞了……王存业的事情我会用心去办的,还请放心”

    “嗯”萧月轻轻挽起袖子并未挽留,自顾收起桌上的茶具来

    杨玄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忘了怎么开口,走到门口扭过头说了一句:“下次不要加青梅又酸又涩”

    “知道了”萧月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容

    杨玄自竹楼出来之后,心里就一直觉得怪怪的,一想这萧月两世转生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也就不奇怪了,走到湖岸与花园连接的曲折小路前,柳如是与那两个妙玲侍女正在那一株桃树前站着,两盏宫灯又换了烛似乎已经等候了多时,“却没想到迎仙楼背后的主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清脱俗的女子”

    待走上前去,他随和一笑说道

    “小姐自然不可以常理度之”柳如是微笑应答

    “嗯,这便走”杨玄点了点头一面与他说道:“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劳烦柳姑娘”

    “公子请讲”柳如是脚下无声,默默跟随着杨玄的影子

    杨玄略一思忖,讲道:“不知今天夜里,迎仙楼可有举办拍卖会?”

    “今天倒是没有,不过最近正在筹办相关拍品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公子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先去挑选几件”柳如是细声答道,说话片刻三人已经慢慢走进了那曲折的林间小道之中,她与那两个妙龄少女示意了几句便转变了方向,朝着另外一条岔路领去扭头与杨玄说道:“东西都在楼里”

    “这不会影响你们正常生意?”杨玄问了一句

    “影响不大,公子是小姐的座上宾,不必见外”柳如是解释道

    片刻之后,穿过那影影障障的桃林,便看见了一处修在花圃之中的三层阁楼,雕栏玉砌、飞檐斗拱,围栏之上是雕刻着香火拱托的道家神像,刀法细腻,恍如身临其境,与岛上别处朴素、简约的建筑风格却是大相径庭,可谓是极尽奢华,四周无人,也无灯火,就这般孤零零的坐落在那空旷之处

    可在这黑暗笼罩之中,却一点不觉得yīn森恐怖,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

    “这栋阁楼倒是有些古怪,怎么像是庙里泥塑的菩萨一样,像是有灵xìng似的”杨玄心中暗自纳闷

    柳如是从那侍女手中接过宫灯,却是将两人留在了花圃之外,领着杨玄沿着其间的青石小路往阁楼的正门前走去走近之后,杨玄才发现这阁楼的石阶前竟然没有一点浮土,青嫩的草尖从石缝中挤出来,这三层的阁楼也好像是个整体,被人用巨力摄起而后安放在花圃之中的,并不是打好地基修建而成

    走上那仿佛白玉雕琢的台阶,杨玄抬起头朝着檐下那一块竖挂的匾额望去,借着灯笼里散发出来的蒙蒙幽光,可以看见“迎仙楼”三个飘逸出尘的字体,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味使他恍然失神,一直以为迎仙楼之所以取这名字是为了讨喜,把客人比作天上神仙,原来是这里真有个“迎仙楼”

    柳如是一手提着宫灯,一手伸出,指尖之上先天jīng气吞吐,在那厚重的朱门上轻点几下

    如若毫芒的先天jīng气此时却没有一丝锋锐气息,落在那门板之上,如泥牛入海一般,而后一圈圈涟漪状的清光他指尖所点之处荡开,最后消失无形杨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联系阵法总纲暗自揣摩,却是有些见解,“这门上所布之阵应该是五大基础阵法中的‘封’字阵,有阻碍隔断之能”

    “这‘封’字阵虽说只是基础阵形之一,但想将布置出‘活阵’也不是寻常人所能办到的,柳如是应该只掌握了破阵之法,布阵之人应该还是萧月”杨玄心中暗自想到,这柳如是毫不遮掩的在他面前施展破阵之法,并不怕他偷看去,因为这阵法属于‘活阵’,一直在生生不息的变化,虽然格局未变,可对应之点却是时刻变幻着,这一次他点的门上这几处,下一次恐怕就得点另外几处才有效果了

    活阵相较于死阵,不仅效果强,而且破解起来也为困难

    所以也只有掌握了阵术的活用之法,才算是真正吃透了一套阵图,这也是判定布阵者阵法水平高低的标准,能照葫芦画瓢按照阵图能布出‘死阵’算是入门,这种层次对付不懂阵法之人勉强有用,碰到懂阵之人基本就无用武之地了第二种就是活阵,阵法运转不息,破阵难度陡增数倍,就算一时被破,也能立马变换对应之点,让破阵之人又得从头再来,能将一套阵法运用到这种地步,基本算是大师水准

    另外二者之上还有一种层次,叫做易阵,能够随意改变阵法格局,比如先前明明‘封’字阵,弹指之间改成‘杀’字阵,前后效用完全不同,破解之法也南辕北辙,让破阵者前一刻还在沾沾自喜,下一刻可能就身首异处,到了这一步,则可称作阵法宗师,已经掌握到了阵法的本质规则,说玄乎一点就是道

    那一扇厚重的朱门被推开之后,屋内空无一人,却是亮堂堂的

    这阁楼正中有一尊五尺的高镂花铜炉,里面燃着明黄sè的火焰,似被阵法从中阻隔,感觉不到一点炙人的温度,只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柳如是轻轻掩上打门,转身与有些失神的杨玄轻声说道

    “公子请随我来”

    杨玄抬眼环顾四周,只见其中陈设虽不算富丽堂皇,却是有种玄妙的感觉正堂有一香案,上面供奉着一个身穿麻衣,手捧罗盘的道人,面容清瘦有神,双目虽是木刻,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这不是普通的阁楼”杨玄隐隐已经察觉出异常了

    “这是小姐的一件法器”柳如是并未隐瞒

    杨玄摇头笑了笑头,自然知道柳如是说话谦虚谨慎的很,这世间哪有般模样的法器,估计和萧月之前所说的那套**太yīn太常旗属于同一档次,却没去多想什么,随着她进了后堂,只见临墙四周摆放着几个多宝格,其间全是琳琅满目的各sè奇珍,多到让人眼花撩乱的地步,以矿石、玄兵居多

    “公子请随意挑选,我们只从中收取一部分底价,并不取利”柳如是在一旁说道

    杨玄点了点头,也并不矫情,迈开步子在屋里寻一圈,挑选出十枚玄丹,两枚中品,八枚下品,基本可以肯定,迎仙楼下一次拍卖会上已经没有拿得出手的丹药了,方才停下脚来有一块白璃玉jīng拔除药毒,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可如此也还不满足,手上沉银太多,如今不趁机花掉,那到阳关也就没多大用处了,就是一堆带着坠腰包,藏着怕人偷的废铁,于是又向柳如是问道:“你们下次拍卖会压轴的是什么东西?”看对方脸sè似乎有些僵硬,他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脸,说道:“放心,钱是够的”

    柳如是被人说破心思,顿时觉得有些难堪,点头赔罪之后走到东边的百宝格前,将那个金丝楠木打制的匣子抱了下来,放在桌上打开,一股醇和的松木味道散发出来,好像是防虫蛀的香料

    匣子中是一本古旧的书册,用明黄sè的丝绸衬着,好像一件稀世古董般金贵,封面上《玄yīn刀诀》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应该有些年岁了,不过给人的冲击力并不强,因为那四个字写的很一般

    也就比他那蹩脚的字迹好上一些,算得上规整,但并无神采

    一本书封面就是相当于人的脸面,有些才子出版诗集,还专门找书法大家题字,就算内容再恶心,封面总不能太差,这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事情

    不过能被迎仙楼当作压轴之物,想来也有不凡之处,杨玄也没有妄下定论,等待着柳如是讲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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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回城

    “这是一本武经”柳如是思忖片刻,如此说道

    杨玄点了点头,脸上神sè微变,虽然凭借这书册上的四个字,他已经做出了些猜测,可是听到确切的结论,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震动,暗自叹道:“也不知道是皇权衰落的厉害,还是这迎仙楼肆无忌惮”

    当年太祖平定天下之后,收归天下武学,编篡了一部《大乾武经》,除此市面上禁止再有任何武学典籍私相授受,除非世袭爵位,连家族武学都禁制流传,同时革除天下学派,独尊理学俗话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般做法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如今朝做的这般彻底的可谓前无古人后

    至于那部《大乾武经》,虽说是耗时数年兵总汇天下武学的一部巨著,可绝对跟“稀世秘籍”不沾边

    其实像是是一本百科全书,里面记载的武修法门,说糟糠有些偏激,但决高不出平庸这个底线,譬如杨玄从小当启蒙教材看的那本《养xìng延命录》就是大乾武经里流传最广的几篇,可见而知了

    但除此之外市面上绝不许任何武经流传,违禁者最轻也要落个发配九千里充军的下场像迎仙楼这种光明正大将武经拿出来拍卖,用乾律衡量,那绝对是死罪,甚至扣上一个造反的帽子诛九族也不为过

    不过迎仙楼似乎一直也没把乾律当回事,比如上次拍卖那都尉佩剑

    想来也有渊源如果他猜测不错,萧月的宗门应该是覆灭于皇权之下,那她也相当于邪道余孽了,自然不会受乾律的约束如此算来自己也算是邪道同僚,想到此处顿时失笑,却无恐惧

    柳如是不知杨玄为何失神又露出如此难以捉摸的表情,只能稍作停顿,等他醒过神来,才将那装着书册的木匣推到他视线之前,而后继续说道:“这本‘玄yīn刀诀’虽说名字取的有些恶俗,可由来却也是有凭有据的是一本不可多得的武经,公子不妨自己看看,便有定论”

    杨玄了点头,翻开书页开篇第一卷便是总纲

    “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玄yīn,故yīn之始祖,后天长久则分太yīn少yīn通手太yīn肺经、手少yīn心经,两者相合,可复返玄yīn”杨玄轻声念叨,越揣摩越是觉得惊骇

    看过《大乾武经》那本百科全书这些生僻的字词杨玄也是看得懂的

    “这本《玄yīn刀诀》之中竟然暗含贯通经脉之法,这已经是御气境的武学了且不论‘玄yīn之说’是否属实,仅凭这份价值就难以估量了可以说是价值匪浅啊”

    武者从化气境到御气境其实是一个极大的转变,比炼体境与化气境之间的隔阂还要大

    因为到此境界武者便可以汲取天地间那虚无缥缈的灵气,而不是单纯的jīng血极变,是一个从内至外的转变,真正达到那种一抬手一投足都带着无穷神威的境界,可翻云覆雨、乘风破浪

    同样神修之中也有着相同的境界,但又各有不武者是以形意御气,也就是所谓的武道jīng神并不同于魂修以意念御气,两者差别往简单里说,就是一个偏向于迟钝,一个却很灵巧

    神修御气可直接感召天地灵气施展神通,所以以前那些道士施展神通的时候经常被武者戏称为借法

    但是借法也是要有本事才借得到的,武者要想御使天地灵气则必须先纳气入体,然后慢慢经过周天运使之与武道jīng神契合,同时也可用灵气淬炼身体,两者各有优劣,反正争执了数百年谁也不愿服输

    但按杨玄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来看,在此境界之中还是神修占据了优势,毕竟天地之中的灵气怎么也要比武者体内所能容纳的多一些,而且加免除了周天运转那个麻烦过程不过掣肘也要多一些,毕竟天地灵气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碰到一些穷山恶水,或者战场之上,神修便要远远逊sè于武修

    而武修还一件麻烦事,因为天地灵气不同于先天jīng气,是无法用气血承载的

    如此一来,武者进入御气境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天地灵气找个容器,也就是体内的十二正经,为先天所生,而后天堵塞,未受外物污浊,《玄yīn刀诀》所提到的手太yīn肺经、手少yīn心经便是所属其二

    武者若没有打通经脉,即便是进入了御气境,实力也极其有限,而且不会再有寸进

    所以御气境的武学最直接的一个判定标准,就是包不包含打通经脉的方法

    而且经脉通的越多,武者体内所能蕴藏的天地灵气自然也就越多,实力便越是强横

    这《玄yīn刀诀》价值由此可见,放在如今这世道,用‘价值连城’四个字形容并不过分

    杨玄在武道途上一路摸索,越到后期便越觉得艰难,就算他有诸天生死轮这种从因果本源入手的武道jīng神,对武道功法的分析、推衍能力都强大到了一个近乎妖孽的地步,但也是在知道的基础上,若是连后面的路是个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那他也是无能为力的,因此这《玄yīn刀诀》对他来讲,意义不言而喻

    喜意上头,杨玄甚至忘记这《玄yīn刀诀》暂时还不属于自己,伸手将其从匣子捧了起来

    这一入手顿时觉得不对劲了——实在太薄了

    这几句话的总纲已经占据了一整页,而后面估计也就最多四五页的模样,他匆忙翻看了一下,只见最后一页上半句话嘎然而止,在后面就剩下一张细腻防蛀的书皮,明显是后来裱上去的

    “这本《玄yīn刀诀》是誊抄版的,而且时rì太久,后面半卷已经丢失了”柳如是无奈解释道

    杨玄心中失望,随手翻看两下,皱眉道:“何止半卷,全本之中至少提及了怎么锤炼经脉、贯通经脉以及最后末卷转化玄yīn的法门,可这倒好,就写了一个手太yīn肺经的的锤炼方法”

    “可总纲还在”柳如是说道

    “我又不是天才,仅凭一个总纲就能完善整套武经”杨玄皱眉,心中想法却是恰恰相反

    这种想法过于理想化,甚至近乎荒谬,但杨玄就是莫名其妙的生出了这种想法,他这几天一直在埋头自创武技,可局限于认知,一直难有成就,如今这几页《玄yīn刀诀》正好给他了一个指引

    “可相比与这本武经的价格,一定物所值”柳如是作为迎仙楼真正的经营者,其实骨子里还是留着商人的血液,此时说起话来也极具煽动xìng,他倒是希望杨玄能够买下此物,因为这东西放在拍卖会上也十分棘手,而且能出的起价的人并不多,未必能够拍出个好价钱,杨玄刚才那句话倒是听让他相信的

    “多少?”杨玄抬头看了一眼柳如是,他自然是极想买下这东西

    柳如是一翻手腕,伸出了四个指头

    “连带刚才那十枚玄丹,我给你五百两”杨玄平静说道,那十枚丹药其中有一枚续命丸,只要心脏、大脑不损,再重的伤都能拉回一条命来,价值还在冰蟾丹之上,剩余九枚也都不是凡品总体价值应该在二百两沉银之上,杨玄这一刀砍下去,便相当于削去一百两,也就是十万两白银

    按照如今军队的待遇来算,够给一万士兵发上半年的饷银了

    柳如是目光一转,考虑到杨玄也并非外人,便点头答应下来,“便依次价格”

    杨玄将袖袋里那枚拳头大小的沉银拿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桌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一声,不用去验成sè,便知道是实打实的沉银柳如是也见过世面的人,神sè微微讶异便恢复了常态

    “公子,请稍等”柳如是将那银桃拿上,匆匆进了里面那间暗室

    片刻之后,她便拿着五张银牌出来了,方方正正,就像赌坊里常见的牙牌大小,每一个都是百两重的

    “今夜劳烦柳姑娘了”验收无误之后,杨玄将银钱收好,十枚玄丹连带大大小小的玉匣,全部塞进那金丝楠木制成匣子里,而后拿起来夹在了腋下,腆着个肚子,活像个暴发户似的,对柳如是拱手道谢

    “生意往来而已”柳如是微微笑道,那本《玄yīn刀诀》也是低价收来的,杨玄砍价看似凶猛,但是她也并未亏损什么,反而使她少了许多麻烦,见杨玄别无所求了,便将屋内的灯火熄了,两人出了楼去她将阵法继续开启之后,从台阶上下来,走到杨玄身边说道:“时候不早了,公子今夜可要在岛上休息?”

    杨玄微微一怔,他自然没忘了这迎仙楼本质上实际是个青楼,听的这话也有些心笙意动,有柳如是从中打理,想来今晚便是直接成为入幕之宾也并非难事,不过不知怎么的,死活就是答应不下来,说是‘林小缘’三个字在他心里作梗,其实也不是,或许就是脸皮子薄,反正到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

    “还是给我安排一趟船,我得回家”

    杨玄说完莫名叹息一了声,看着那影影障障的桃林,觉得回家两个字说来怎么都别扭,于是改口道

    “回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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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太阴式

    夏rì如火,万里无云

    朔方的天气长此以来都是这般的极端,冬天冷的出奇,夏天又这般的燥热

    剑阁后院的青石地砖被当空那一团明晃晃的太阳晒的有些发烫,泼在地面上井水不过半会就被晒成了浅浅的湿痕,前院铺子里总有阵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让这炎热的空气多了几分闷燥

    “肺手太yīn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

    杨玄坐在后院的纳凉的石凳上,身前的桌子上摆放一本书,一把剑书页摊开平铺与眼前,他默默揣摩着《玄yīn刀诀》中锤炼手太yīn肺经的那段经文人体之中的十二正经都为先天所生,而后天淤塞,长年不用便会逐渐退化,所以贯通经脉之前都免不了一个过程,就是锤炼,重恢复经脉的活xìng,否则一味贯通很可能致使经脉断裂而这《玄yīn刀诀》中锤炼手太yīn肺经的方法就是一招刀法——太yīn式

    属于练法和杀招的结合,而且化繁为简,抛除了繁芜的招数,只剩下返璞归真的一刀

    这太yīn式与杨玄自创武技的思想理念十分契合,就是化繁为简,去芜存真

    他最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也深知这种难度,久而久之对这《玄yīn刀诀》又有了一个的认识,其价值恐怕不仅仅局限于贯通经脉之上,而总纲之中的‘玄yīn理论’应该才是整本武经的jīng华所在《大乾武经》尚未成书之时世上各类武经广为流传,因此对其档次也有明确的划分,从下至上分别是凡俗级、大师级、宗师级、入圣级、传世级,从总纲来看这本《玄yīn刀诀》至少可以算作是宗师级的武经

    宗师级武经已经相当不俗,譬如杨家传承下来的《杨氏武经》也才是大师级而已,而杨家密传仅家主、世子才可修炼的《龟蛇二神吞云气》也不过是入圣级而已

    “这四百两沉银花的值,太值了”杨玄喃喃自语道,哪怕只是一份残卷,也给他的武学认知世界打开了一道的大门他如今武道jīng神已成,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武学体系,首先是接触不到但根本原因还是这世间武学都不太适合他,所以他一直想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熔于一炉,创造一门属于自己的武学

    但是他看过的武经实在太少,所以思路很空这本《玄yīn刀诀》就好像是一瓢甘霖洒在了他贫瘠的思想上,让他脑海中干瘦的武学框架逐渐丰满起来杨玄反复咀嚼书中文字,不断的领悟太yīn式的含义,并且将自己之前的想法带进其中,互相印证互相弥补,在用诸天生死轮进行无意识的推衍

    半个时辰之后,杨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长剑走到了庭院正中的空地之上

    心中再回忆了一遍刀诀,将长剑往地面上一竖吞气入胃,jīng气溶于血液之中与之同行,随即腹中发出一阵阵咕声,似蟾蜍一般,而后气血自胃肠倒卷入肺中,声音顿时变得低沉有力,犹如虎吼全身骨骼大筋在这一刻似乎都震颤活跃起来,浑身上下有一种难以扼制的力量想要爆发出去

    “太yīn式”杨玄忍住心中那种不断翻涌的狂热情绪,猛的一提剑,五指如钢索缠在剑柄之上

    汇聚于肺中的气血一瞬间涌入手臂之中,沿着血管脉络喷薄而出,剑成刀势,从地面而起朝天撩去,无形的剑芒撕裂空气,所过之处都被挤压成了真空,让光线扭曲,以至于可见长达一丈的矢状裂痕陡然出现在空中,一阵撕锦裂帛的声音随之荡开,在小院中掀起一阵恶风来,将那一树柳枝吹的朝墙外飞扬

    “我人马合一尽全力一剑也只能挥出五尺剑芒,如今这剑芒至少有一丈之长,破坏力直接陡增一倍,怕是林洪先在我这一剑之下也不敢轻摄其锋”方才一剑斩出去之后,如今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但看到这一剑的威势,心中却也是颇为欣慰,暂时将那难受感觉抛到了脑后

    这太yīn式如果能练到顺手拈来的程度,不用慢慢的蓄势,那在战场上他也不惧怕任何长兵器了

    只是这一招对身体强度的要求实在太高,毕竟是御气境的武学,身体没经过灵气的淬炼,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凶猛的爆发杨玄将剑丢在了桌子上,摊开手后掌心之中全是滚烫的鲜血,方才一剑先天jīng气爆发太过猛烈,毛孔锁不住,气血直接从皮肤中渗了出来,此时整条胳膊又酸又麻,连拳头都捏不太紧

    沉下心静静体会,便能感觉到隐藏于血肉深处的手太yīn肺经被筋肉挤压锤炼了一遍,长此以往下去,等有朝一rì进入了御气境便可以直接将这条经脉贯通,免去御气境前二次淬体的过程,好处不用多言

    这太yīn式,体内先天jīng气尚且能供应的上,主要还是肉身太过脆弱,不过这太yīn式原本就是练法与杀招合二为一的,不断使用便可以不断锤炼肉身的强度,不负宗师级武经的虚名

    接下来三四天里,杨玄一直反复揣摩这一招“太yīn式”,并且有‘虎髓玄丹’用以调养,身体强度也慢慢提升上来了,剧烈的消耗,致使jīng血极变的过程大大加快,体内的先天jīng气也加的浓烈

    如今这太yīn式已经被他练到了发挥自如的地步,抬手就是一道丈长的剑气

    虽然没达到可以连续斩出的地步,但是使用之后也留有余力可以继续厮杀,实用xìng大了许多

    …………

    …………

    次rì清晨,杨玄在后院之中空手练了一趟太yīn式,浑身沁出了汗水才慢慢收手

    而后走至井边打了一桶凉水开始洗漱,手一入水,便见铜盆中那清澈的井水变的有些浑浊

    杨玄自己也弄不明白原因,每次练完太yīn式之后,手心总会出现一些莫名的污秽,就像脏汗似的,只是两条胳膊如今逾渐沉稳有力,并无任何病患之兆,也就没怎么理会

    杨玉树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着一个大裤衩从房里出来,看见杨玄满是尊敬的叫了一声堂兄

    这些天杨玄闲着没事也教他练武,小胖子资质不错,只是没良师指导,所以一直不太出sè,杨海良虽然也有易髓境界的实力,可七八年里沉浸于商道,功夫早就荒废下来了,而杨玄武学基础理论绝对过硬,有他指点,杨玉树虽说短时间里底子没什么提升,可实战能力陡增一个档次不止,成了名副其实的街霸

    杨玄随意跟他打了招呼,他教杨玉树也是没什么保留,如果杨海良这一脉想要中兴,仅仅靠他的萌荫是完全不够的,而且说不定哪天他就和杨家彻底决裂,想要站住脚,必须要有武力做支撑只是他本人已经年近四十,武学上有了见知障,并且也没决心和兴趣,很难有所进步了,只能将重心放在杨玉树身上

    用过早点,杨玄回屋钻研阵法,几天下来,五大基础阵形很快也掌握了,当然还只能照葫芦画瓢

    他走至床边,从床底下将那云纹钢锻造的箱子拽了出来,他全部家当都在其中如今箱子六面之上都多了些奇怪的刻痕,是前几rì用青铜剑刻上去的,是一个“封”字阵,取代了原先的锁具,保险不少

    不仅如此,整个箱子的坚固程度也提升了一个档次,杨玄自忖一剑很难将其斩开

    解开封字阵后,杨玄从箱子中找出一瓶培元丹揣在了身上,而后封好箱子踢到床下,便出门去给墨染准备食料,将那装着黄豆的木桶放在跟前,又要打水给它冲洗身上的皮毛,否则就要长虱子,也麻烦的紧

    正忙碌的之时,杨海良从前院推门走了进来

    “你入伍的审批下来了,送公文的人正在偏厅里等着呢,赶紧去”

    杨玄闻言心中一动,等了快二十天了,终于是等来了,将手里的毛刷往水桶里一扔,大步朝偏厅赶了过去,绕过那一道屏风便看见三个身形沉稳的中年人坐在桌前,腰板笔直,双手虽是很随意的十指交叉放在桌沿上,却依旧透露着一股严肃冰冷的气息,而且三个人的坐姿近乎一模一样,连身材也相差不远

    “这三人实力好强,比陌刀营、望山营的jīng锐都高出一个档次”杨玄心中隐隐有些震动,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血虽不浓烈,但趋于沉稳凝练,易髓巅峰,不掺丝毫水份

    而且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卒一般都要比江湖武者善于战斗,同境界厮杀,前者必然完胜

    一个功夫是练出来的,一个是杀出来的,自然大有不同

    不仅如此,三人有寻常士卒不具备的协同,三个人坐在那里就好像一个人似得

    “如果这三人是我将来同袍的话,那我去的地方应该不太简单,真没想到阳关边军之中还有这等jīng锐之师”杨玄心中隐隐有些兴奋,暗自想着,“这种部队想必训练作战都十分艰苦,杨胤一定是想藉此来折磨我,但却合了我的心意,若是寻常戍边的守军,战功何时才能累积起来”

    三人围桌而坐,身前都摆放着jīng致的茶点,却没人去动,坐在那里也不聊天瞎侃,像三尊雕像一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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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鹰眼卫监军

    杨玄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走上前去,忽然发现三人身边的长凳上都各自放着一柄漆黑的长刀,刀身朴实无华,甚至看不到一点锋芒,刀柄上仅仅缠着两圈防滑的麻绳,看着极为的眼熟

    他心中顿时一阵颤动,这刀正是那rì在宗堂之中封住杨靖攻势的三把玄铁刀,

    再看三人背影,如今虽然只穿着一身寻常的粗布麻衣,但依旧遮掩不住躯体之中,那种无处不在的杀伐之气,让整间偏厅有种莫名的安静,似乎外面铺子里的嘈杂声音都传不进来,这三人必然是玄铁卫无疑

    杨玄心中是疑惑,怎么传送一份军部文书也要让玄铁卫代劳,而且一来就是三个

    听得脚步声响起,坐在桌前的三人几乎同时的将目光转了过来,漠然的神sè中却带着一种姑且可以称作温和的情绪,不刻意也不矫情,甚至在那冷峻的外表之下都很难感受到背对屏风的那人转过身来,看清此人容貌,杨玄整个人顿时变成了一根木头,方才洗马还挽着袖子,此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人杨玄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是记忆却十分的深刻,便是前些天在宗堂的回廊yīn影处第一次在宗堂之中,三人一直背对着他,以至于根本没看清三人长什么样子,所以一进屋之时也没能认得出来

    此时他脑子有些混乱,有很多事情想问,也有很多事情想说

    可是却无从说起,有些记忆实在太过遥远了

    “少主”三人站起身来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声音不大冷冽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种温和

    杨玄被这称呼弄得加迷惑,以至于显得有些迷茫,回过神来,一句话不说,只是平静点了点头

    “坐”杨玄也不知该说什么,将胳膊上的袖子放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个略显温煦的笑容从三人身后绕了过去走到桌子无人的一边坐下,三人也不说话,随即平静落座

    “三位如何称呼?”杨玄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言语从容却不轻佻

    “杨锋”上次在宗堂回廊yīn影里所见之人年龄在三人中最大,约莫三十七八,便由他答话言语也十分简单指着身旁两人介绍道:“这是老二杨开、老三杨泽,从今往后便追随少主左右了”

    杨玄心中意外已经够多,此时反而平静了许多,思忖片刻之后,皱眉说道:“玄铁卫行事不是必须遵循家主手令吗?我知道三位与家父有旧,可这般举动实在有些草率……容我想想”

    从与三人见面开始,杨玄思绪就没真正清晰过此时加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杨锋为什么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来,若是出于私意,三人这番举动可真是草率到了极点而他若还有些理智就不应该接受这个提议,虽然他身边的确十分需要人帮助,但肯定会被人借机攻诋,族规上可写的清清楚楚,一点漏洞都没法钻而如今他前途计划都已经明确,可这事却是极大的变数

    虽然他心中已经打算跟杨家杨家决裂可现在却没这个勇气,至少要等自身实力能够与杨家平等对话的时候他才会将想法化为行动,贸然作出动作未免有自取灭亡的嫌疑如今他若是接纳了三人,恐怕计划立马会被打乱,阳关能否再去,都是一个待做决定的事情可若否决,也绝不是他心里意愿

    杨玄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道心与现实发生了冲突,想做什么便去做,可一步踏出就是深渊呢?

    “我若连这种事情都顾前顾后,将来又有什么资格去挑战林洪先,别说挑战杨胤”杨玄眼眸中的神sè渐渐坚定,哪怕三人是从家族中叛逃出来的,他也要出手庇护,暂时可将他们托付给萧月照顾,等到自己在阳关站住脚跟之后,再将三人招至身边

    他心中盘算着,随着作出决定,他潜意识中与杨家的矛盾也愈发的尖锐

    杨锋似乎是看透了杨玄的心思,冷漠的神sè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浅笑,而后从怀里摸出一份白sè公文递了过去,将他思绪从中打断,“少主,这是你调任阳关第三军骠骑营鹰眼卫监军的公文”

    “你们是杨胤特意指派到身边来的?”杨玄闻言顿时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头绪太乱,以至于想法完全钻了牛角尖,可此时想通之后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神sè加凝重

    “我们兄弟三人如今已经脱离了玄铁卫”杨锋回答到

    杨玄叹了一口气,心中萌生了一股yīn冷的杀意,并非针对眼前三人,而是杨胤

    “是我连累的你们”他伸手揉了揉额头,被杨胤这乖张诡异的行事手段弄得有些疲惫

    “此事与少主无关,只是我们三人实力太弱,才被玄铁卫淘汰”杨锋解释道,说完这话之后,他脸上神sè微微有些变动,显得加沉稳了一些,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何况能跟随少主左右,也是我们三人共同的意愿,当年将军待我三人如手足,如今为少主尽忠也是理所应当”

    杨玄看着三人冷漠到近乎没有人情味的脸庞,那种在黑暗中僵化的表情让人很难看透他们的心思,而杨玄此刻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种隐藏在坚硬外表之下的忠诚,一时觉得有些烦闷

    “可你们知道鹰眼卫是个什么地方吗?”杨玄皱眉问道,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杨锋没有说话,只是很寻常的点了点头

    杨玄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奈摇了摇头,而后双手交叉撑住鼻梁,眼神看着拳骨

    …………

    …………

    那天夜里,他从杨海良拿回来的资料上了解了阳关的一些大致情况

    其中重点注意对象就是巴根、那钦、伊勒德这三个蛮军的先锋,属于獠牙式的人物,危险xìng很大

    另外还注意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编制,比如第一军的火炮营,士卒配备了大量的火器与神霄大炮,这些由朝廷工部与神霄道门联合制造的型武器,威力极强,一般火铳打出去的铁丸可以堪比五石的强弓,而且比羽箭度快,难以拦截,而神霄大炮是厉害,一炮打出去就是化气境强者也要被轰杀成渣

    所以火炮营应该是边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营,其次则是第二军的陌刀营,重甲陌刀的配备,号称骑兵杀手,两军一共十二万人,是阳关的主要的战斗力第三军却是人数的最多的一个编制,可实在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主管后勤和灭火,平rì里运运粮草,搞搞军屯,补补城墙,哪里顶不住压力了便去支援

    而骠骑营名字虽说起的威风,其实就是以专管灭火救援的,成天跑来跑去,却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吃灰尘,就算打了胜仗,也抢不到首功,而一旦哪里出了问题又要落个支援不力背黑锅的下场所以第三军咽不下这口气,就有了这么一个鹰眼卫编制,至于干什么的呢?从这名字中也能看出一二来了

    专门搞侦查,哪里若有蛮人来犯,提前就能收到消息,然后做好准备

    可第三军毕竟干后勤出身的,这哪能培养出如第一军望山营那种职业的斥候编制来,质量搞不上不去那就数量上弥补差距,望山营一次侦查最多就出动百十来人,分散于关外各地也不容易被发觉,鹰眼卫纯粹就靠人堆,一个斥候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广撒网多捞鱼,每次出关必然全编制一千人一起上

    面对来去如风的蛮骑兵,便是陌刀营这种骑兵杀手也不敢一千人贸然深入,这鹰眼卫死亡率之高可想而知,基本每次出关回来之后就要折损一半,平均三个月就换一次人马,这要放在正常编制中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一般一支军队死亡率达到三成都是要整编修养的,毕竟士兵也是人

    可鹰眼卫中完全没这个说法,整个编制都是发配充军的囚犯所组成,便连都尉都死了三届了

    杨胤将他调入鹰眼卫当监军,其目的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想让他战死沙场,手段之绝情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而他将杨锋三人送到他身边恐怕也是他们跟着自己三人陪葬,毕竟这三人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忠心可言,用起来十分掣肘,而且放在身边也是个隐患,不如一起抹掉来的干脆

    “此人温和外表之下的yīn狠手腕,杨靖便是拍马也赶不上”杨玄心中寒意丛生,如今对杨胤也算有了相对清晰的认识,从他三年不入宗堂可见此人深沉隐忍,处置杨靖可见此人之谨慎果断,从安排杨清城入买办局可见此人之霸道,从今rì则可见此人之绝情狠毒而且实力强横无比,四十岁入履霜之境,已绝非天才二字可以形容,能将朔风铁骑军收归麾下,影响力也是极强,无论从何种方面去看,此人可以称雄

    这样一个人莫说执掌一个家族,便是真正造反称王也绰绰有余

    而要碾死他,恐怕只是这一句话,随意递个纸条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杨玄此时是真正看清了此人的恐怖,却并无惧意,始终要去面对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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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有血如酒

    “既然如此,公文要求是七月中旬到位述职,如今方才六月初,还有些rì子,这些天就住剑阁,多放松下心情,十几年了,都不容易,以后又要跟着我受苦了”杨玄双手从脸上放了下来,起身准备去找杨海良给三人安排住处,既然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那也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徒增烦恼

    他起身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些什么,转过身来问道:“你们的盔甲还在吗?”

    “离开玄铁卫,战甲自然是要上缴的,能将战刀留在手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杨锋解释道

    杨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净身出门也好,不亏欠杨家什么,这些天我会帮你们置办一些战场上的装备,练武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玄铁卫能给你的,我会数倍的给你们”

    杨锋抱拳推辞道:“少主不必如此费心,我们兄弟三人追随效命不是为了钱财,当年将军的恩情我等未能相报,如今做这些只是能够让自己心安一些,除此之外别无所求,也别无所能”

    “我父亲当年兵败身死,他没做到答应你们的事情,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你们不欠他什么,是我欠你们的”杨玄摇了摇头,语气很平和却不容辩驳,而后很随意说道:“早上应该事情比较多,你们还没吃饭,坐着吃点东西,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拘谨,我知道你们是军旅出身,可我还是不太习惯”

    杨锋点了点头有些话不知道如何开口

    “如果有什么去需要,找我小叔说就是了就是这里的掌柜,你们应该认识”杨玄笑道,继而解释了两句:“我得去办点事情,如果顺利的话,后天咱们出发,去阳关”

    说罢,杨玄掉头出了偏厅往后院厢房里走去,一转角碰到了杨海良,挽着袖子手里提着木桶

    刚这一会,杨海良知道是公家的事情,也没进来添乱,一个人闲着没事给后院榜杨玄给马刷干净了此时好奇的很一把拽住杨玄问道:“公文上给你安排的哪?职位应该不错?”

    “第三军骠骑营鹰眼卫监军”杨玄如实说道

    杨海良对军队编制那一套可不怎么理解,自然不知道鹰眼卫是个什么地方,只听道由营字编制下辖,琢磨一下级别应该不低,脸上浮现出喜意,恭贺道:“这么说是校尉军衔了,虽说监军只是副职而且不掌兵权,可却又监督校尉的职权,还是不错的,并且这个职位要比军事主官轻松许多”

    杨玄点了点头,没去挑破其中的yīn谋,也并未去多想那事情,随口说道:“那几个都是我的部下,算是同袍了小叔你帮我好好照顾些,对了我这拿些东西,帮我转交给他们一下”

    杨海良点了点头跟杨玄进屋,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三个都是族里的玄铁卫?”

    “你看出来了?”杨玄有些诧异,杨海良没有宗堂议事的头衔,一年到头也去不了侯府几次的

    “我虽然没见过玄铁卫,可是做刀剑生意的,那三把刀是玄铁铸的无疑”杨海良解释道,随即扶着桌子皱眉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如果真如你上次所说的那样,这三个人可能是你叔父派到身边来监视你一举一动的,你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就是了,可千万不要乱说”

    “这个不用担心,他们三人是我父亲当年的部下”杨玄解释道,从床底下将铁匣子拖了出来,伸手随意在箱子面上点了几下,杨海良心中顾虑重重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拿出三十两沉银以及九粒养血丹交到了他手上,随口说道:“这些东西给他们三人分一分,我待会要去采办点东西”

    杨海良余光瞟到了铁匣子里,身子一歪差点没把桌子摁翻过来,只觉得有些晕,接东西手还有些抖

    他先前还担心杨玄受到几人掣肘,可如今发现自己的确考虑的有些多余了,心里也却是安稳了

    杨玄微微一笑,确实没作解释,拿出一摞银票外加一块百两的银牌放入怀揣之中,与杨海良说上一声便出门去了,骑上墨染直奔东河互市几rì后就要离开阳关,三人的弓马坐骑自然要购置齐全,虽说去了阳关骠骑营也应该会发配一些,可绝对不会太好,要想活命几率大些,几匹快马自然是不能少的

    东河互市便是朔方城里最大的一处杂市,奴隶、马匹、刀剑生意都有人做,舍得花钱也能买到一些好东西,不一定很上档次,但如今勉强凑合一下也能将就

    …………

    …………

    “杨玄可是最近可是要去阳关边军中了?”

    竹林巷,杨靖宅中,陈文寅进门之后便直往里走,也不管那些奉茶的丫鬟,直接饶进后堂推开了杨靖书房的大门,看着坐在书桌前闭目小憩的男人皱眉喝问道言语之中有几分急切,一点不像以往那般慢吞吞的xìng子说完这话,他眼神被杨靖眉间的那一丝隐隐流露的晦气所吸引,整个人在这yīn郁的书房中看起来有些怕人见此情景,他眉头微微一皱,不过没等杨靖睁开双眼,便立马恢复了常态

    “为什么这段时间,你不向我传达杨玄的消息了,让我险些错过这个时机”陈文寅一脸冷sè

    “我累了,想休息一阵子”杨靖睁开眼,瞳仁好似在隐隐旋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莫名的yīn沉气质,能把人魂魄都吸进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虽然语气有些颓废,却一点不呈现衰败之态

    陈文寅心头莫名一紧,目光如芒直逼杨靖双瞳而去,可一瞬间便丢失了那种感觉,只当是产生了错觉

    “你不想杀杨玄了?”陈文寅一弹衣袖,双手捋顺衣襟在杨靖书桌侧角坐下,十分的从容

    杨靖面sè依旧未变,拿起身前茶杯啜饮一口,唇间留下一抹猩红,而后被他轻轻抿去

    揭开杯盖的一瞬间,陈文寅已经缓和下来的心境陡然又提了起来,杯子里不是茶,颜sè如西域的葡萄酒一样,却不是芬芳香甜的味道,而是一股软糯yīn柔的腥气,他眉头微微一皱,所幸茹毛饮血的蛮人和妖族都打过不少交道,因此还算镇定,只当杨靖受刺激而变了心xìng,不愿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他自然该死”杨靖放下杯子,平静说道,声音有些有些yīn柔,似乎喉咙被鲜血黏住了

    “那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陈文寅逼问道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杨靖嗤笑道,盯着陈文寅,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拆穿

    “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管,我们只是合作而已”陈文寅将手轻轻抬起,放在了扶手之上,指尖绷得有些直,好似一柄利剑一般,语气中有种戒备之意,“我帮你杀他,对你没有坏处”

    “有,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相信你?”杨靖冷笑道

    陈文寅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带着几分威胁,“不要怀疑我,否则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结束,你现在的处境你自己清楚,如果失去了西线商路、yīn山的生意,你仅凭一个刀阁还能支撑多久?”

    杨靖皱眉微微思忖片刻,从身前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印着奇异花纹的厚纸,而后提笔在上面写了几行没有任何逻辑语序的句子,再掏出私印盖上,给陈文寅递了过去,“八百两沉银,去大乾银庄兑取”

    陈文寅将那东西接过,用手摸了摸上面那些奇异的花纹,觉得指尖有灵气渗透,便知道了真假,将其贴身收好,而后继续问道:“除了这些,我要的那些东西呢?”

    “今晚上之前可以随着运粮队出城,明天下午可以送到”杨靖皱眉道

    “如此甚好,今晚我随粮队一起出城”陈文寅掌心在扶手上轻轻摩挲着,一脸笑意

    杨靖眼神中毫无神采,死气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我会帮你杀了杨玄的”陈文寅笑意深深的说道,而后起身离开了这略显yīn森的屋子

    书房的窗户上挂着一层厚厚的竹帘,挡住了院子里的阳光,陈文寅走出去没多久之后,一个老态龙钟的下人从屋外走了进来,是跟了杨胤十几年的老管家,一身过脚的长袍,下摆上沾着一些污渍,手里提着一个小壶进来给杨靖将茶杯满上,手哆哆嗦嗦的,却没洒出来一滴,不怎么敢抬头

    “还剩几个?”杨靖眼皮微微抬了起来

    “就剩最后一个了”老管家声音有些颤栗,小的跟蚊子一样

    杨靖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摞银票,扔了过去,皱眉道:“再买十个丫鬟”

    老管家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将银票塞进了怀揣之中,而后提了茶壶走了出去

    屋内四下无人,杨靖端起身前的杯子,猛然灌了一口,浓郁的腥气就好像烈酒一样刮着人的灵魂,他冷漠的神sè慢慢变得有些软弱,似要哭泣,又像要作呕一般,双手撑住桌边的稳定住身子,将那一口鲜血尽数咽下,神sè变得有些癫狂,呵呵笑着,自言自语:“三弟……三弟……你创造的这门武学可真是惨无人道啊,难怪当年你会被一道天雷诛杀,这孽种跟你一样都该死……该死……该死……”

    杨靖发疯似的笑着,笑声越来越小,而后再度变得如死尸一般冷漠

    一杯鲜血灌进喉咙,屋内再无杂声传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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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劝君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朔方是雍州往西北而去的最后一座大城,再往西也有两三座县城,可也落魄的紧,偏向于军屯和要塞的xìng质,因此这西去五千里的官道也是荒凉的紧出城几十里之后,两旁也没了遮荫的白杨树,沿途两岸的石山都是一种偏向与褐红的颜sè,山上只剩稀疏的杂草,也都枯黄一片,不成气候

    这初夏的时节里,天气虽说炎热,却并不缺雨水,朔方一带草木涨势都是极好

    可一路而去,远离了九州的龙脉,便处处都是穷山恶水,草木凋零,尘烟滚滚再加上头顶那毒辣的rì头,便让人提不起jīng神来,只觉得天地间都蒙上了一层不透气的土壳,快要将人焖成了叫化鸡

    便连墨染也耐力大不如前,策骑疾行一上午之后,度渐渐慢了下来

    杨玄一拉缰绳,墨染在官道上止住身形,身后尘土滚滚压了上来,弄得人灰头土脸,回过头去一看,三匹灰sè的雍州马已经被甩出了半里地,此时在滚滚的烟尘中有气无力的跑着,燥热的地气混同泥尘升腾起来让光线都出现了扭曲,“这才离开朔方三四百里地,真不知道那阳关又是怎么一个光景”

    片刻之后,三匹雍州马才赶了上来,马背上三人也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发须都染着一层白sè然而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冷峻坚硬,似这一切都无法给他们造成任何影响三人马鞍上都挂着四石弦力的铁胎弓,两壶羽箭五尺长刀负在背上,加上水囊干粮一身行头也有百多斤重三匹雍州马是杨玄昨天花了大价钱抢来的,都是不可多得的良驹,否则也不可能驮着这一身沉重的负担,一路不停狂奔了三四百里

    “歇会,再跑马不行了”杨玄翻身下马,将墨染牵到路边,拿起水袋灌了几口

    杨锋三人默不作声跟着下马喝过水后各拿出一粒培元丹吃下,慢慢回复者体力,三匹马儿焦躁不安的喘着粗气,杨玄将自己身上的培元丹给这马儿嘴里各自塞上一粒,而后皱眉道:“这马只吃丹药不喝水不吃鲜草还是不行的,一会直接赶到燕林山如果地图上标示的不错那里应该有一条水渠”

    “听说那燕林山一带土匪很多,有一些甚至专门还挑朝廷运粮队下手”杨锋喝完水平静说道

    “土匪有这么厉害?”杨玄暗自咂舌

    “边军押运粮草一般都由第三军负责,战斗力很弱,这西去官道上也有几处厉害的土匪,都有千多人的规模,偶尔也会被劫”杨锋解释道,他以前在玄铁卫中也自然有获得消息的渠道

    杨玄点了点头,走到路中心踢开路面上的浮土,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些车辙印

    “如果我猜不错,咱们之前最多一天功夫,有一趟粮队出城,正好给咱们当探路的,我想有土匪劫道也是先选他们下手,不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兴趣的”杨玄笑道想法听起来有些自私

    “确实是这样,而且我们能人少目标小就算那些土匪对我们有兴趣也只会派出小股人马出手,十几二十个蟊贼我们几人还是不放在眼里的”杨锋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少谦虚的意思,说话比较直接

    四人休息片刻便翻身上马了,继续前行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远处官道便被一片绿意深深的山头给挡住了,山不高但有一泓清渠从山腰上蜿蜒而下,山上草木葱郁,官道自两座矮岭之间的夹缝中穿过,有几分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前面就是燕林山,去那林子里歇歇,晚上天气凉快再走”杨玄回头与三人说道,双腿一磕,墨染便提起jīng神沿着官道朝着西边跑去,虽是未尽全力的模样,却也堪比寻常马匹全力奔跑的度了

    …………

    …………

    燕林山上草木茂盛,影影障障难以深辨,都是yīn山上绵延下来的一道灵脉所致,在这方圆四五百里内也算是独一处过了这一片山,往西再去千里路才有一个大散关,其余地方都是穷山恶水,寸草难生

    便就在这燕林山沿着官道一片山头之上,松林藤蔓遮隐中,潜伏着一群穿着野牛甲的匪人,一个个面向粗犷凶神恶煞,用桐油煮过的野牛甲上布满刀痕,最深处几乎都能看见下面的里衬,破旧不堪

    然而这二十几个匪人配备的武器却是崭的,清一sè的云纹钢刀,刀锋涂了碳粉,一点光都不反,但也丝毫遮掩不住那逼人的锋芒,除此之外,几人手中都还配着一把臂长两尺的黑弩,已经上好了弦

    “这次要杀什么人?雇主可是大手笔啊,十万两银子只买一个人头,不论死活,还怕我们失手,送来了这么一批装备,七石弦力的神臂弩,只是这玩意儿没化气境的实力根本就拉不开,咱手下这些人上个弦都得两个人一起用劲,不过这七八支弩一起发狠,怕是我也挡不住”一个头系黄巾面上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感叹道,眯着眼睛看着下方几个兄弟的黑弩,眼神中似有许多不解,暗自琢磨着

    “二当家,连你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一旁有人问道,似这人亲信

    “那人就跟大寨主细说了一遍,我就只见过他一面,哪能知道个什么”黄巾大汉扭头看了看身后荆棘掩盖的一辆马车,随即与亲信吩咐道:“在那轮子底下再垫几块石头,这山上陡峭,别一会滑下去给他娘的摔坏了,有这大家伙留在我们山寨里,以后劫粮可要方便许多,也少死些兄弟”

    “你去弄弄”那亲信得了令,将手里掏牙齿的树棍丢到了下边一个悍匪的脑袋上

    “好嘞”

    那匪人正趴在草丛里,天气炎热都快闷睡着了,用手推了推头上快要遮住眼睛的钢盔,一脸的陈年老垢似几个月没洗脸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平白了老了二十岁,有些偏向于龌龊的沧桑感

    手上还有残疾,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一点不像土匪,倒像个境遇凄惨的乞丐似的

    被这沾着牙垢的树棍砸醒之后,也不生气,傻气呵呵的一笑,将手里捧着的神臂弩放在草丛里,而后朝着那马车跑了过去,等背过身去,脸上才流露出一丝隐怒,心中似在咒骂着什么

    “这人是谁,我怎么以前没见过?”黄巾大汉问了身边亲信一句

    “前个月劫了一批粮队,这人是粮队里的一个苦力,实力不错,就是脑袋有些不太好使,估计是犯了事被抓进牢里折磨过的正好我们这队伍里缺人,我就将他招进来,只要给饭吃,什么都干,听话的很”

    “哦,听话就好”黄巾大汉说着耳朵忽然一动,眼神往极远处一眺,整个人一下蹲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地上平躺着的一把黑sè长槊,整个人气息顿时收敛,就像一只蛰伏在密林中的猛虎,压低声音与坡下一干匪人说道:“目标来了,大家屏住呼吸,雇主出了这么大价钱,对方应该是化气境强者,小心被发现”

    “嗯,待会人进山谷,就用神臂弩招呼”那亲信在低声与众人吩咐道

    在场二十多人本就无任何声音发出,再这般一吩咐是寂静,死气沉沉,连虫鸟叫声都绝迹了

    …………

    …………

    与此同时,燕林山前有阵阵马蹄声传来,却又豁然止住

    官道转进了山谷之中,路边多出一道两丈宽的清溪,横跨河上有一座简陋的土墩子桥,桥的那头是一条丈许宽的小路,生着些杂草,似是行人不多的缘故,蜿蜒进了山中这燕林山虽然不高,可却很深,算是yīn山延伸开来的山麓地形,因此也看不到这条小路的尽头,杨玄便在这桥头处止住了脚步

    “这前面应该就是燕林山了,这偏远之地谁会费心思修这一条山路,想来这一带确实有土匪”杨玄心中提起一丝jǐng惕,看着几里之外的那个峡谷,四面不见天光,本来心中还不怎么在意所谓的山贼土匪,想来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如今看着这险要的地形,若是埋伏大批箭手,对自己也有极大的威胁

    虽说寻常弓箭难以穿透他的护体jīng气,可墨染却没有这刀枪不入的本事,而且用jīng气护体也是极耗体力,如今他能坚持三四息时间便算极限了,一旦耗尽力气就只能落得身死下场,蚁多可以食象

    “大人,前面有问题吗?”杨锋三人紧随上来,见杨玄止步不前便也停了下来少主二字太过诛心,若让有心人听见则可大做文章,因此杨玄让三人换了个称呼,如今他肩负监军一职,大人一称正是合适

    “你看那桥上?”杨玄皱眉指了指那岔路上的几道车辙印,和洒下的一些麦草

    “我们之前那一个运粮队看样子是被劫了”杨锋眉目一皱,心里慢慢谨慎了起来,那条山路明显不是通往阳关的方向,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难猜测,若是连粮队都敢劫持,可见这燕林山上的土匪真如传言中那般凶悍,而且如今正值活跃的时候,安静说道:“我们一路过去还得小心一些为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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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山头上狰狞的巨弩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有理。”

    杨玄点了点头,还是比较认杨锋的看法。虽说山贼土匪干过一票一般就会消停几rì,如今这一条道上按理说应该是安全的,可眼前这山谷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若是一只粮队在这被劫,怎么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找不到,更连血也没撒一滴,这仅仅一晚上的功夫,不可能弄的这般干净才对。

    诸多疑huò笼罩心头,让他更加小心了一些。

    闭上眼,神hún陡然出窍,腾上空中像极远处望去,只觉得远处山头上有血气浮动。

    “难怪心里不安,果然是有埋伏,这些山贼真是胆大至极,刚劫过朝廷粮队,时隔一rì还敢出手,真不怕招来大军围剿不过也好,我便一并将你们给宰了,也算我从军之前的第一笔军功。”杨玄神hún升空,环视一圈也只找出了二十几人,至于具体情况,他这隔着四五里地,而且有草木遮掩,也看不太清楚。

    不过撑死就这些人马,而且掌握了伏兵的动向,又有杨锋三人协助,他心中倒不忌惮。

    “我刚神hún出窍眺望了一下,四五里外的那座山头之上有人埋伏,绕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不过只有二十来人,我们抢先动手,将其干掉。”杨玄身手指了指远处官道左侧的山头,与杨锋说道。

    这几天里,杨玄已经将自己的一些事情与三人提过一些,倒是知道他兼修神hún一事当然具体说的比较含糊,杨锋三人并未多闻,只是静静听令,杨玄调转马头看了看远处,略一思忖而后说道:“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箭手,若是占据了地利,还有些麻烦,待会快马直冲,然后用强弓覆盖一遍,那山头坡度不高,可以发动冲锋,对方肯定没有料到我们会抢先动手如此一来定能将他们全部剿灭。”

    三人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取过铁胎弓,检查着弓弦接头是否有所松动。

    “各自注意安全,我这马好,由我打头阵。”杨玄说罢,也不由三人争辩,轻声一阵呵斥,墨染四蹄狂奔仿佛一道黑sè的闪电朝着山谷中狂奔而去,蹄声回dàng在寂静的幽谷之间,震撼有力。

    “好快的马!”山头之上那头系黄巾的匪首眼中绽放出咄咄光几息之间,便突进了三里之地。

    “可惜了。”匪首轻声叹息,在神臂弩下,就是寻常凶兽也要丧命,何况一匹马。

    又过片刻,便只剩一里的距离,身后另有三匹马追随而来,蹄声逾渐紧密,速度快到极致在这幽谷之中回dàng不停,除此之外再无杂音,由远及近,这声音愈发显得压迫人心。

    一行人身上都透着一股莫名的气息,就像是一柄沾满鲜血的利剑直刺而来,有杀气锥心之感。

    这迥异的逼近方式,让山头上埋伏一种匪人心中顿时不安,或许是对朝廷铁骑的一种先天的畏惧,他们虽然敢劫粮队,却只敢挑小股的老弱残兵下手,碰到正规的军队,一般也只有龟缩深山。

    “要不要放箭了。”那亲信凑近匪首跟前,小声问了一~~~句,似有些紧张。

    “现在还有五百步距离,神臂弩三百步外准头大减,仅凭那大家伙也未必能一击凑效,再等片刻,等进入两百步距离再动手。”那匪首将手心里的长槊转了一圈,目光死死的盯着山谷中逐渐逼近的黑骑。

    四人四骑越逼越近,突然之间,他目光陡然一阵紧缩。

    正yù开口惊呼,忽然觉得耳畔一阵劲风呼啸而过,耳膜传来剧痛,而后鲜血仿佛狂风暴雨般打在了他脸上,有种触痛之感,似夹杂了细碎的石子一般。

    就在刚才他说话之间,却陡生异变,马上为首一人回身取弓、搭箭、张弦仿佛一气呵成,一箭自那黑sè的极影中袭来,快上加快,让人难以反应过来。他身旁亲信脑袋顿时爆裂,而后才听的山谷之中传来一阵铿锵如铁的弦崩声。纵然他是见惯鲜血的悍匪,此时心中也是被震得有些发懵。

    那黑骑还在四百步开外,这一箭竟然还有这种准头,这种破坏力!

    此时他心中震撼、疑huò,诸多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完全不理解那为首之黑骑是如何做到的,更不知道自己一行人是如何暴lù了行踪,本想着埋伏暗算,如今计划被完全打乱,不免有些惊慌,可想起手里的诸多利器,心下顿时安定下来,只要你不是御气境强者,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今天都给我交代在这里。

    “给我放箭!”那匪首喝一声,话音刚落,身下几尺之远,又有一支利箭将人shè穿肩膀被巨大的冲击力从中撕裂,长箭没入身后岩石足有四五寸深,那人手中的神臂弩陡然被牵动机扩。

    崩!一声铿锵有力的弦响传开,一直漆黑的铁箭朝着山下jīshè而弩箭因为要装填机匣的缘故,尾羽都不宽大,因此shè程上要不如弓箭,可短距离内的穿透力与jīng准xìng都要强过弓箭,而且瞄准之时不需要shè手持续发力牵引弓弦,jīng准xìng更胜一筹,这一箭虽说只是失控所shè,可依旧准头惊人,shè在了杨玄身旁两尺不远的路面之上,jīng钢锻造的箭身没入地面有一尺二深,余音颤颤。

    箭杆颤动的声音迅速被蹄声所掩盖,杨玄心中一紧,顿时知道自己失算了。

    同时心中涌现出一丝yīn霾,这山贼的意图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劫道而已,应该是针对自己而来,否则怎么可能装备这么强劲的弩机,看着弩箭的型号与穿透力绝对已经超过了望山营的钢弦弩,自己刚才若是中那一箭护体jīng气也未必能挡的下来,身上立马要留下个血窟窿,虽不致死恐怕也要脱层皮下来。

    杨玄身体下潜,墨染奔跑的轨迹突然变幻起来,如蛇游一般,飘忽不定。

    瞬息之后,便听的身后一阵咄咄咄咄的闷响,只觉得头上一阵凉风扫过,眼角余光向后扫去,只见那官道之上钉着四只漆黑的弩箭,杨锋三人隔着有些距离,并未成为集火的对象,此时正在像他追来。

    “快快,上弦。”那匪首捡起地上神臂弩,匆忙与众人喊到,先前被那两箭穿死两人,草丛里四处都是鲜血碎肉,如今两人配合忙着蹬弩上弦,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那山谷中的四人似骑也越来越近,身前这一处缓坡和这些灌木根本不能给与众人任何安全感,逼迫而来的杀气只让人心惊肉跳。

    那匪首实力极强,神臂弩被他一下拉开,却没自己瞄准,丢给了马车轱辘下那无jīng打采的匪人。

    方才山头上刚死了两人,这家伙就跟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磨磨蹭蹭的垫着石头,反正就是不往下面人堆里凑,要么真傻,要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聪明到了极点,那头系黄巾的匪首此时心里惶急,也没注意到这人的异常,一脚将他踹开,而后将马车上遮盖的树枝掀开,顿时lù出一张狰狞的巨弩来。

    臂长七尺有余,绞缠的弓弦犹如钢索一般,充满一种贲张的破坏轨道之上压着一只直径足有一寸的云纹钢长箭,以铁为翎,几乎可以做长枪来使用,通体云纹映着幽谷之上的天光,绽放着让人难以呼吸的穿透力,这箭似乎还未出膛,便能让人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为了狙杀一人,竟然动用了守城弩!

    小型的守城弩弦力也有三十石,寻常士卒须得四人一起用力才能拉开,对御气境下的武者都可谓有致命的杀伤力,眼前这一架守城弩已经提前上好了弦,否则凭这匪首的实力,上过两次弦之后,便会浑身疼痛没有多少战斗力了,他将那巨弩压下朝着山谷中一点游离的黑影指去,手心渗出了冷汗。

    按住扳机的手迟迟不敢发力,这一箭如果落空了,那剩下的只能是白刃战了。

    面对这么一个来历不知,却只能以恐怖形容的敌人,他此时心里凉沁沁的。

    虽然也经历过不少风浪,此时却一点信心也没有。因为他自知如果在刚才那种距离那种情况之下,对方能开弓连杀两人,这要换做自己,恐怕连开弓都显得有些困难,差距实在太大。

    山谷之中,杨玄迅速逼近,山头之上又是一阵密集的弦响,铁箭如飞蝗般扑来,却尽数落空。

    有杨玄吸引火力,杨锋三人基本没挨过一箭,此时也渐渐拉近距离,离那山头不足两百步了,似有默契一般,三人同时引箭开弓,五指之间夹着四只羽箭,却根本没有瞄准的动作,仅凭直觉,朝天而放。

    十二只长箭几乎同时离弦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而后猛然下蹿。如鹰击一般,朝着下方山头俯冲而去,原本只有四石弦力的铁胎弓,shè程与杀伤力陡然都提升了一个档次,虽说还是比不上神臂弩,可对付一众土匪确实绰绰有余,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顿时山头之上响起一阵阵凄厉的惨嚎之声。!。

第二十九章 谁要杀我?

    一时之间,山头之上鲜血横飞,虽然准头和威力都不如杨玄所用的贯霞弓,可却胜在数量众多

    杨锋三人已经到达易髓巅峰将近十年,可迫于所修功法已经残缺,一直无法突破,因此三人常年浸yín于厮杀技巧之中,一身筋骨煅炼的十分强横,寻常易髓巅峰的武者开这铁胎弓,起码要间隔两息时间,才能缓和对身体的损伤,而他们却没有这种顾忌,开弓引箭毫无间隙,仿佛不知疲倦一样

    一波箭雨方才落下,一波箭雨不歇而至

    又是不多不少十二支,破空之上呼啸而来,先前已将那山头上埋伏的匪人伤了一大片,此时已经无力躲避格挡,顿时四人丧命于箭雨之中,有七八人身受重伤这一众匪人并非什么素质过硬的正规军,实力虽然不差,可纪律和意志都涣散的很,见着前前后后几息时间便死了六个人,顿时陷入慌乱

    先前还两人一组相互配合给神臂弩上弦,此时全部伏在地上,被那密集的箭雨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山谷之中,没了神臂弩的威胁,杨玄压力顿减,墨染奔跑轨迹渐渐趋于直线,他从马鞍上抬起头来,顿时觉得一阵寒芒刺的自己瞳仁紧缩,看清那山头之上隐隐露出轮廓的狰狞巨弩,胸口霎时间泛起一阵沉闷yīn冷的感觉,浑身的寒毛都树了起来,便连墨染都喘了一口粗气,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股剧烈的危险

    转瞬之间,山头之上又是一波箭雨覆盖而下一支羽箭穿透密林朝着那cāo作巨弩的shè手呼啸而去,却被那大汉挥手扫开杨玄顿时抓住机会,贯霞弓陡然张开,一支弩箭已然搭在弦上

    嘭一声撕裂空气的爆响,牡丹铁打制的沉重长箭爆shè出去

    山头之上顿时溅起一片鲜血,那人整条左臂豁然离体抛洒出去,然而自喉腔中爆发出来的惨嚎却被一声响彻山谷的嗡鸣彻底掩盖,而后便见一条银光沿着山坡陡然飞袭而来一路所过之处,草木折断又被那恐怖的风势卷入轨迹之中,恍如一道绿sè的风浪从山头覆压而来,带着让人难以喘息的气息

    杨玄长箭离弦的一瞬间,就已经换过长剑,经过几天锤炼加上虎髓玄丹这种对筋骨极有裨益的灵药如今他肉身强度已有极大的提升,原先那贯霞弓能开三次便以极限,如今连开七八次也不成问题

    何况之前那三箭中有两箭也只拉了一半,如今尚有一拼的余力,并未惊慌

    那一道绿sè风浪滚滚袭来,根本分不清凶器藏在其中何处,只见一片迷乱的残枝败叶

    杨玄镇住心神沉吸一口气,胸腔之中发出空洞洞的牛吼声,先天jīng气混同体内浓烈的气血沿手太yīn肺经爆发而出,一道丈许长的剑芒陡然迸发,犹如一刀切开了江面,空气化作流质朝着两侧滚滚涌去

    剑气与那绿sè的风浪刹那间汇聚一处

    一声让人双耳发聩的金铁交鸣声乍然响起,直入人心,仿佛刀刮一样

    残枝败叶被这一剑全部绞成了齑粉化作漫天绿sè的粉尘,草木的气息混同于钢铁摩擦产生的腥气成了一种异常刺鼻的味道,而后便被尘土的味道所覆盖地面之上出现一个一尺多深的豁口,泥土被翻飞的箭杆砸得离地弹起,而后被空中那近乎狂暴的气流绞碎,同样也化作了一团团的粉尘

    铿那七尺长的云纹钢长箭被剑气拦腰斩中,砸在地面上力道未曾消去,弹起之后继续飞进,擦过墨染的尾巴,撕掉一簇鬃毛之后没入对面的山体之中,松软的砂岩坍塌之后才裸露出半尺铁翎来

    这凶猛的碰撞直接让墨染那健壮的身躯陡然向外横移了半尺,跑出十几丈远才渐渐拉回了平衡

    如此惊险的情况,杨锋三人纵然身经百战也看的寒毛倒竖,不过这种情绪也仅仅停留了一瞬之间,因为战场生死都在这一瞬之间,你前一刻还在考虑这些,下一刻可能就生死异处了

    杨玄对这一点也深有体会,压下心里的波澜

    远处山头逾来愈近,他身子无力的贴在马背之上,连续三箭外加一记太yīn式,他身体素质再好,此时也有些接近极限,浑身酸软空乏无力,大口呼吸着,度却未曾有任何的停缓,直冲山头而去

    杨锋三人只会听命,并不多问,三骑狂奔紧随其后,收起长弓,背后长刀缓缓出鞘,毫无声息

    墨染的铁蹄转瞬之间便踏入了那一片浓密的草丛之中,蹄声逐渐隐去

    “二当家,撤”坡下仅剩下十一二人,基本人人带伤,已经快被吓破了胆,如今瞧见那四尊凶神竟然朝着山上突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飞快向山上逃窜,可这一转身顿时被吓傻了,只见二寨主不知何时已经中箭,如今生死不知,手中长槊撑在地上,左边肩膀都已不见,满脸鲜血仿佛魔鬼一样

    身体僵而不倒,眼神还凶狠的紧,盯的众人一时不敢妄动

    半晌过后,那头系黄巾的匪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口中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快跑”

    而后掌心陡然失去力量,整个人从那长槊的铁杆上滑了下来,整个人一下栽入了荆棘之中,已然气绝

    坡下一干匪人顿时吓得面无血sè,回过神来,四散逃开,草丛中散落的神臂弩都顾不得去捡,迅朝山林深处窜去,想借密林拖延对方马匹的度,只要逃回山寨里,招来寨中一百多位弟兄,并且有大寨主压阵,这四人便是再厉害想来也无只有饮恨的下场,到时候再来给二寨主收尸也不算迟

    几息之后,墨染便一骑当先跃上了这二三十丈高的山头,灌木草丛之中躺着七八具尸体,鲜血如泉涌一般,在草茎的缝隙间四处流淌,长箭如茅草林立,整个山头仿佛一片血腥的沙场

    山头再往深去,便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林子口便是那架狰狞的巨弩,四周再无一个活人

    密林之中,尚能听见有人在其中奔跑逃窜,夹杂着荆棘划破衣服的杂声,慌乱一片

    杨玄却没往其中去追,翻身下马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双手搁在膝盖上,慢慢缓和着身上的疼痛,方才连续拉了三次贯霞弓,又一剑斩开那守城弩shè出来的巨剑,身体消耗极大,不想去动了

    片刻之后,杨锋三人也是纵骑奔上山来,杨玄往身后密林里指了指,喘着气冷冰冰的说道:“去追,不用留活口,深山里肯定还有人,千万别让他们给惊动了,否则有大麻烦”

    虽然这命令下的异常,甚至有意气用事的嫌疑,可三人听的吩咐之后并未迟疑,翻身下马,提着玄铁长刀飞钻进了密林之中,身形恍如鬼魅一般玄铁卫平rì吃饭睡觉都穿着两百多斤的玄铁重甲,这体质自然异于一般武者,如今脱去之后,身法显得恐怖,杨玄看到这心里便已经安定下来了

    三人追剿这一波乌合之众,又不需要留下活口,应该没有任何悬念

    暗算他这一波土匪虽然装备了劲弩甚至是守城弩,来历意图都值得推敲,可还真就是一波山贼而已

    此时逃窜的模样就将他们的底细暴露无遗,而且前后对敌的架势,一点章法套路都没有,先是莫名其妙的shè出一根箭来暴露了底细,让他有了jǐng觉,而后又被自己四人一波箭雨轻易乱了阵脚

    若是朝廷正规军队,纵然第一波箭雨之下也要伤上几人,可立马就能稳住局面展开反击,也不至于形成后面被杨锋三人箭雨一面倒的屠杀,没有严明的纪律,装备再好也无法和朝廷正规军媲美

    “只要还是土匪就好”杨玄心中慢慢松下一口气来,他最怕的就是杨胤不择手段的对付他

    刚开始守城弩出现的一瞬间,他心里确实浮现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杨胤会不会不让他到达鹰眼卫中,直接对他出手,他既然能下达这个将他推入火坑的命令,又怎么会介意在雪上加霜来上一记yīn招,虽然看起来有些画蛇添足,甚至不符合他的身份,但是还是有这可能xìng的,不过杨胤如果要yīn他,最有可能就是动用军方的力量,既干净有有效,而绝不会买通这些土匪对他下手

    蠢不忍睹,实在不像杨胤的手笔,如果这真是他做的,他现在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可这一切到底是何人指使呢?”杨玄皱眉思忖着,如今他该解决麻烦也应该解决干净了今早上离开朔方都听到任何动静,应该不是纳兰家或者成纪的史家,就算以前的事情被挑开,对方第一反应也不可能这么猛烈——直接布局下死手,不是人之常情完全没任何道理可言,至少应该上门质问一番才对

    诸多疑问纠结在脑海之中,杨玄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疼的紧,却也懒得多想,从怀中掏出两粒培元丹吞下,觉得体力稍微有些恢复了,才过扭头去,对着身旁一具死尸说道:“你说是谁要杀我?”

    四野俱静,并无活人

    这番话说的无端诡异,若让旁人看见,指不定要被吓出毛病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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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之时。亡者之头颅化作周天星辰,如恒河所有沙数。过去未来之中再无苦难。杀戮的罪业终会被时间所和解,因为在这个因果轮回不可逆转的世界里,一切都被预先的谅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的许可了。(这是一个屠夫戴着神佛面具的故事……)阿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阿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阿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