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39章 西撤
大地一片白皑皑,临安城东的原野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士兵的身影,他们丢盔弃甲,没命地向临安城逃去。
一架顶着风雪飞行的日军战机,在低空中呼啸而过,一排子弹从天空中飞泻而下,打在积雪上溅起一片晶莹,十多个奔跑的士兵向临安城方向又跑了几步,最后无力地摔倒在地,热腾腾的鲜血从尸体上流出来,在严寒的天气下不一会儿就凝固了。
奔跑中第四十五师一团副团长尤勇一个翻身,敏捷地跳进战壕,堪堪躲过一串激射而至的航空机枪子弹。
这段战壕位于青山峡口新二军爆破形成的堰塞湖的南岸宝塔山下,是新二军为了预防万一抢时间构筑的,在锦溪以东地区构筑了三道防御工事,如果妥善利用,未尝不可稳住阵脚再次与日军形成对峙之势。
“轰轰——”
又是一阵飞机炸弹的爆炸声传来,尤勇的耳膜嗡嗡作响,他顾不得太多,一下子从壕沟里爬上来,对前方正在逃跑的官兵大声喊道:“快点儿,快跳进战壕来”
“轰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个东西正好砸到尤勇脑袋上,最后跌落在地,尤勇眼神很好,看到是一节不知道从哪个士兵身上炸飞的断手躺在壕沟底部。
第四十五师一团长陈天风胖乎乎的身体一头栽进壕沟,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样子极为狼狈。
尤勇赶紧跳回战壕,把陈天风给扶了起来,又挖出他嘴里的泥土。
陈天风一把抓起战壕上堆积的薄薄一层积雪,大口嚼了几下,然后一阵狂吐,这才将嘴里的泥土吐于净。他回过头,看了看战壕,一个新二军官兵也没有,心中一急,拉住尤勇的手问道:“新二军的人呢?”
“一小时前从西门走了,应该是向淳安县城撤退了”尤勇回答。
“什么?”
陈天风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喃喃道:“怎么办?日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没了新二军帮忙,我们拿什么跟日本人拼命啊?”
说到这儿,陈天风霍然站起:“不行,我不能死在这儿,命令全团撤……
“慢着……”
尤勇拉住陈天风,低声说道:“团座,张司令官那儿传来最新命令,我们四十五师必须在临安城东坚守一天,为其他部队重新集结赢得时间,如果不战而退将军令行事。”
“啊——”
陈天风无比惊讶地张大嘴巴。
尤勇指向还在源源不断向战壕逃来的官兵,对陈天风道:“团座,军情紧急,请您下令全团官兵立即沿着战壕展开,按照前几天的作战要求,进行弹性防御。再不做准备,时间就来不及了”
陈天风如丧考妣,随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央求:“尤勇,你是打仗的行家里手,师长他下令赶走新二军的顾问,我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师长让我给你穿小鞋,我也没有执行,还是一如既往器重你你可得帮我啊……“”
“团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我一定遵命行事”军情如火,尤勇实在没有闲心听陈天风唠叨,直接打断陈天风的话。
“尤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第四十五师一团的代理团长,你带三营防守一线阵地,我带其他两个营在二线和三线阵地,就像此前在大涤山一样。
说到这儿,陈天风一脸希冀地看着尤勇:“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向师长请辞,这一团长的职务就交给你了。”
“团长还是你来当吧”
看到陈天风那担忧恐惧患得患失的表情,尤勇补充一句:“团长,我会率三营顶在最前沿”
“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陈天风重重地一拍尤勇的肩膀,再一看从青山峡口飞过来的几架日军战机,于涩地一笑:“尤勇,这前沿阵地我可交给你了,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完,陈天风不待尤勇回答,跌跌撞撞地带着一营、二营和团直属连,朝着阵地后方跑去。
“小鬼子来了”
一声高呼传来,尤勇扭头一看,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出现点点土黄色的影子,随后影像逐渐变得清晰,大队大队的日军出现在地平线上。
鬼子兵们高呼着效忠倭皇的口号,飞快地朝着临安城扑了过来。
尤勇左右看看,大声道:“弟兄们,沿着战壕展开,准备战斗”
四下里没有一个人回答,所有官兵都扭过头看着后方。尤勇勃然大怒,掏出驳壳手枪,朝着天空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将周边的三营官兵给惊醒过来,尤勇怒喝道:“一个二个发什么呆啊……小鬼子就要上来了,都给老子做好战斗准备”
三营长扑到尤勇身边,一张黑黝黝的脸涨得通红,指着后面道:“老营长,陈天风那个杂种带着人跑了”
“什么?”
尤勇惊讶地朝后一瞧,可不是吗?陈天风在团部几名参谋和贴身侍卫的护卫下,直接越过海拔九十多米的宝塔山,向临安城逃去,他身后一营、二营和团直属连官兵也放弃宝塔山及南北两翼阵地,撒腿狂奔
陈天风刚才还说在二线和三线阵地做弹性防御,现在跑得却比兔子还快,尤勇气得牙根都要咬碎了,恨恨地骂道: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相同的人在新二军派来的军事顾问指导下就能打胜仗,落到陈天风这种人手里,就只能逃命……气煞我也”
三营长拉着尤勇着急地问道:“老营长,我们怎么办?”
尤勇看了看四周的官兵,连续战斗下来三营已经不足两百人,凭借这样一个不满编的营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日军攻势。残酷的现实让尤勇很快下定决心,大声说道:“撤,咱们也撤”
距离宝塔山约三公里的东山脚下,几匹战马停了下来。新任第十八师团参谋长广谷大佐放下望远镜,对中岛贞雄道:“将军,支那军已溃不成军了”
“哟西,支那军中除了新二军,其余皆不足为虑……据我所知,板垣将军在山西,凭借半个师团就纵横无敌,相对而言,我们的兵力就雄厚多了,支那军有此表现不足为奇。”中岛贞雄满意地摸了摸上唇的仁丹胡,又问:“皇军各部现在已经到达什么地方了?”
广谷大佐道:“第二师团已经进占临安北面的双岭山和石门岭,东北方的五柳桥也落入第二师团之手。现在独立混成第七、第八旅团还在青山峡谷以东地区,距离我们有大半天的路程,兵力足够了。”
园部和一郎磨着牙,冷哼道:“怎么搞的?大前天就到了余杭,如今三天过去,竟然距离我们还有大半天路程,就算是乌龟也比他们爬得快”
中岛贞雄轻轻一咳,扭过头问广谷大佐:“吴铭及新二军还在临安城吗?
“据飞机侦察,吴铭那个魔鬼早在两小时前就带着他的军队向西逃走了……”广谷大佐摇了摇头:“由于新二军装备有高射炮,加上天气恶劣地面能见度不高,我们的飞机不敢太接近。”
“航空兵还是不是帝国陆军的一员?他们应该具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武士道精神,直接在吴铭的脑袋上扔下炸弹,让他早点儿下地狱”
园部和一郎一跺脚,向中岛贞雄建议:“中岛君,我认为我们应立即占领临安城,然后顺着杭徽公路继续向西进攻,一定要想方设法抓住吴铭,歼灭新二军”
园部和一郎对于大本营没有把南线指挥官的职务交给他非常郁闷,要知道之前在南浔和吴兴的时候,他可没少给中岛贞雄穿小鞋,现在却要屈居于这个让他看不起的家伙之下,所以言语之间有些冲。
中岛贞雄不好直接批评园部,只是微笑着说:“园部君,你的建议很好,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后勤补给有多糟糕经过淞沪、嘉兴和吴兴会战,临杭一线各师团已经很疲劳了,物资消耗也大,加上之前贵师团和大阪联队的辎重物资全部被洪水冲走,全靠我们第十八师团的辎重才勉强维持”
“如今大雪弥漫,西溪和南绍溪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封冻,公路也以为内路面和桥梁遭到新二军破坏而运输不便,再持续作战,我担心会出意外……我认为夺取临安后,应该停止进攻”
“什么?你竟然要把吴铭那个魔鬼给放走”园部和一郎两眼瞪得如牛铃一般,鼻孔中出着粗气。
“园部君,你要明白,现在华中方面军主力正在进攻支那首都南京,我们临杭一线完全属于从属地位,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险”
中岛贞雄强忍不满,苦口婆心地劝道:“冈村将军临走前对我说,吴铭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对手,我们面对他时要万分小心。再说,现在吴铭已经离开临安,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过多关注他。我们的任务是夺取临安城后,封堵住天目山的出口,确保浙江中部和东部精华地区的安全”
“将军,紧急军情”
通讯参谋挥舞电报,飞奔而来,因为雪比较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几个侍卫赶紧上前,接过电报交给中岛贞雄。中岛贞雄匆匆看完,眼珠子立马红了,怒吼道:“八嘎,卑鄙无耻的支那人,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怎么了?”广谷大佐着急地问道。
中岛贞雄将电报递了过去,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我们运送粮食和武器弹药的船队在西溪上遭到支那游击队袭击,四十多条船被付之一炬,短时间内我们将失去物资补给”
“什么?”
一众将佐听了非常惊讶,园部和一郎也暂时按捺下追击吴铭及新二军的想法,对中岛贞雄请示一番,便带着自己的第七师团残部加入到进攻临安城的队伍中。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0章 雪地行军
天地间一片苍茫,长长的队伍顺着杭徽公路缓缓向西蠕动。
半空中飘扬着片片雪花,随着劲吹的北风洒落在官兵们的身上,这时气温已经是零下四五度,雪花沾在裸露的肌肤上,冻彻心骨。
银装素裹的世界很美,但穿行其间的新二军将士却穿着薄薄的单衣,一些瘦弱的官兵冻得肢体僵硬,步履蹒跚,但他们意志无比坚定,咬着牙,相互扶持着向前进,每一个脚步都极为踏实,在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脚印。
吴铭也穿着单薄的夏装,看着渐渐成为雪人的麾下将士,心里面颇不是个滋味。
新二师从浙西出发前往嘉兴参加淞沪会战时尚是盛夏,并没有考虑过冬问题,后来吴铭虽然向张东宁提了几次,但都由于正值战争最为关键的时刻,来来往往的辎重队都忙着向前线输送粮食和武器弹药,冬装运送一时顾不上,结果拖到今天就搞得大家隆冬季节依然穿着夏装。
“都怪我,若是早点儿听你的话,现在将士们也不会受这份苦了。”张东宁看了吴铭一眼,垂头丧气地说道。
吴铭安慰道:“东宁,你不必如此……我们新二师参加淞沪会战,面对的困难不知几许,鬼子天上有飞机,海上有军舰,地上有大炮,而我们只有手里的钢枪,若是武器弹药短缺,哪里还能打胜仗?我们新二师更不会一路走到今天”
“是啊东宁,事有轻重缓急,你优先保证武器弹药和粮食物资供应的做法根本就无可厚非况且,后勤辎重的重担一直压在你肩上,其中的繁琐和甘苦我们都看在眼里,谁也不会拿这个说事。”龙韶罡也开口劝解。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眼睁睁看到战士们冻伤,我心里很不舒服”张东宁皱着眉头道。
吴铭想了想向龙韶罡问道:“到现在为止冻伤多少人了?”
龙韶罡摇摇头:“从早上下雪到现在,有三十六个战士冻伤,听说前面野战医院,有两个重伤员冻死了”
“唉一定要将那些冻死的战士的遗骸埋好,以后我们要将他们迎回凤凰山烈士陵园我还要向他们的亲人道歉,他们是我的兵,我却没有照顾好他们”吴铭一脸严肃,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看这鬼天气,这雪恐怕一时止不住”
张东宁颇为担忧地说:“接下来应该还会有一场暴雪,这几天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
“狗日的贼老天,入冬的时候没有下一场雪,现在一下就下个通透,真晦气”龙韶罡嘴中直嘀咕。
听龙韶罡这么一骂,张东宁心情好多了,强打精神:“现在下雪其实也算是我们的幸运,至少小鬼子的飞机不敢那么肆无忌惮了,据说中午时一架日军战机在临安城西的山头坠毁,跳降落伞的日军飞行员被顾家齐的第一二八师俘虏了。”
“临安周边诸部中,唯有第一二八师官兵有血性,可堪一战可惜的是,张司令排兵布阵有问题,一直没有把第一二八师放到正确的位置,导致一败再败”
吴铭感叹完,使劲地搓了搓几乎快冻僵的手指,对龙韶罡下令:“传令各部,加快行军速度,身子活动开就不那么冷了”
“是”
龙韶罡答应下来,转身就去传达命令了。
吴铭、张东宁率领警卫一连官兵,一起向前赶路,这时队伍中传来一阵抑扬顿挫的声音。
吴铭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忽然拉住张东宁,指着前面道:“东宁,前面有人在听凤凰广播电台的节目”
张东宁点了点头,连忙跟着吴铭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越向前走,声音越发清晰。
广播中正在播报节目的是一个高亢激昂的男声,燃烧的激情如同冬天里的一把火,将人们心头给烧得旺旺的。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大江南北英勇无畏抗击日寇侵凌的华夏儿女,衢州十县的父老乡亲,这里我向大家汇报一个喜讯,新近由新二师扩编为新二军的浙西子弟兵正在向淳安开进,我们的英雄就要回家了……”
“淞沪会战,吴铭将军及他率领的新二师,取得了一个又一个彪炳史册的战果,在中华民族的历史长卷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他们回来了——
说到这儿收音机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带着丝丝悲切:
“可是,我们的英雄回来的时候,不是骑着高头大马,不是以胜利者的轻松昂然姿态,而是带回无法荡涤的征尘和硝烟我们官兵几乎人人带伤,他们拄着拐棍,脸上满是战争的痕迹,他们有太多的感慨,有太多的委屈,有太多太多想要述说的话语……”
“我们凤凰广播电台的记者在前线采访官兵时,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提及自己,而是一再说起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提及他们的精神领袖——吴铭将军”
播音员声音更加悲愤:“在衢州野战医院采访时,每一个伤员都情不自禁拉着我们记者的手,眼泪汪汪地对我们说,虽然他们前三批伤员已经回家了,但后续的伤员以及新二军主力,还有他们尊敬的吴铭将军尚在路上,现在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新二军官兵却都穿着单衣,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依然咬牙坚持。”
“我们最可爱的将士,为了国家民族的独立,为了奋勇反抗日本侵略者,他们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只是因为他们有着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侵略者必将失败,伟大的中华民族必将浴火重生,永远屹立于世界的东方”
播音员声音时而高昂,时而悲切,一下子就抓住了听众的心,正在行军的新二军将士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播音员大声疾呼:“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每一个有良知的国民,吴铭将军及他的将士们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根据最新消息,新二军殿后的部队正在杭徽公路艰难跋涉,他们忍饥受冻,连一口热水也没有……”
“……亲爱的朋友们,浙西北地区的父老乡亲,你们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帮到新二军,帮到吴铭将军……我们受到子弟兵的保护,作为英雄他们在战场上抛洒热血,难道我们还能在他们归途中让他们流下痛苦的泪水吗?不能绝不能同胞们,让我们人人伸出手来,撑起新二军的回家之路吧”
播音员沉默了一会儿,迅速换了一个激动的语气: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播音了,我非常舍不得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舍不得这份为千家万户带去抗战最新消息和时事咨询的工作,但我不得不离开这个岗位,因为我已经决定投笔从戎,今天上午向新二军征兵处报名,明天就要去接受新兵选拔考核”
“新二军将士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我要像他们一样,用手里的钢枪痛击日本鬼子,为每一个被日军残忍杀害的中国人报仇。对不起,在收音机前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听众朋友,你们若是跟我一样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就一起来加入新二军吧,让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播音员的话将战士们深受感动,眼睛红红的,接下来在一曲优美的《我的祖国》,在“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的歌声中,脚步更加豪迈有力。
一个战士被雪花迷住了双眼,擦拭了一下眼睛,忽然看到后面赶上来的吴铭等人,吃惊地指着自己的军长,对旁边的官兵招呼道:“快……快看……军……军座,军座来了”
这个战士的声音惊醒了行军中的战士,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迅速看向吴铭,里面满是崇敬和爱戴。
在大家眼中,衣着单薄的吴铭矗立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那样的伟岸高大。战士们心头火热,不知道是谁先鼓掌,随后掌声响成一片。
吴铭对大家招了招手,愧疚地对行进中的官兵们鞠了一躬,诚恳地道歉:“同志们辛苦了,是我和我的同事没有考虑周全,让你们受冻挨饿,是我吴铭对不起你们啊”
将士们热泪盈眶,迎着风雪,每一个人都悄悄低下头,用袖子擦于眼泪,随即昂首大步向前进发。
接下来,吴铭与官兵们边走边谈,很快搞清楚这支部队的番号,原来是新组建不久的独立师独三旅独七团。
一刻钟后,独三旅旅长陈力维带着副旅长傅桐、参谋长庞增元赶了过来。独三旅属于补充团性质的部队,由各团抽调骨于并配属毛良坞民团官兵编制而成,这也就意味着独三旅大部分都是未经历过实战考验的新兵。
吴铭饶有兴致地看着携带收音机的军官——独三旅独七团团长屈阳少校,看着有点激动和不安的屈阳,吴铭笑着道:“屈阳,我记得你可是老教导队出来的,怎么看到我还那么紧张?”
屈阳摇了摇头,稳定了一下情绪:“我不紧张,只是有点儿激动,又有点儿不满”
吴铭笑着问道:“你激动什么,又对什么不满啊?”
“军座是英雄豪杰,我们团的每一个官兵看到你都非常激动”屈阳倒也光棍,和盘托出:“我不满却是因为军座……”
“哦?不满我什么?”吴铭侧着脑袋,一脸不解。
屈阳拍了拍背包里的收音机,大声道:“我们独三旅虽然新建,但骨于全部是各部精锐,加上官兵也都起码有半年以上的受训经历,战斗力并不弱……但军座你看,我们现在几乎沦为辎重部队了,比如这次我们团就负责运送通讯器材,这部收音机也是转运的物资之一”
屈阳盯着吴铭,一脸希冀:
“军座,我们可不想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独三旅也要担纲主力,让我们好好地跟日本鬼子真刀真枪于上一回我保证我们团一定不会让军座失望”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1章 盛情难却
独三旅旅长陈力维沉下脸来,对着屈阳大声训丨斥:
“你这是什么态度?军座统筹全局,自然有他的考虑。我们独三旅几乎全部是新兵,而且还不满编,虽然我们每一个官兵都渴望与日军在战场上面对面于上一场,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能上战场屈阳少校,请注意你的身份,要是再敢多说一句,等到了目的地老子就关你禁闭”
祖籍江西玉山、曾长期担任吴铭参谋的陈力维嘴上说要对屈阳进行处罚,可暗地里却给屈阳竖起了大拇指。
转过头,陈力维换了一副脸色,对吴铭耐心解释:“军座,屈阳主要是求战心切,所以说没大没小的,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闻弦歌而知雅意,屈阳也是有眼色之人,赶紧向吴铭道歉:“军座,刚才是我话多了,请原谅。”
吴铭重重地一哼:“好了,陈力维,你就不要和你的手下一起演双簧了……你们的心思我明白,以后也会优先考虑你们。不过,我可先把丑话说到前头,若是关键时候用到独三旅,你们要是顶不上去的话——”
陈力维一拍胸脯,对吴铭大声保证:“军座,若是关键时刻我们独三旅掉链子,你就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吴铭于脆地一摆手,冷哼道:“你的脑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你也知道我们新二军历来都是以战功取人,你能不能为独三旅取得相对应的地位还得用战绩和军功说话。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兵练好,做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谢谢军座”陈力维咧着嘴,全然不畏寒冷,立正后一个庄重的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吴铭没好气地看了陈力维一眼,就带着张东宁继续上路,不时与官兵们寒暄,表情与刚才的严厉截然不同,随时都是一副乐呵呵的和蔼模样,可把官兵们兴奋坏了,一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雪下得很大,从早上到现在积雪已经两三公分厚了,吴铭脚下一踏一拔,将雪地踩得咯吱作响。独三旅的新兵们没有太多机会见到吴铭,几句话后就发现吴铭非常亲切,就如同兄长一般嘘寒问暖。
就在这时,部队渐渐停了下来,吴铭惊讶地伸长脖子,拿着望远镜朝前方看,发现队伍前方,有不少人挡住了去路,让吴铭奇怪不已。
独三旅担任着全军开路先锋的重任,陈力维快步来到吴铭身边,向吴铭请示:“军座,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吴铭一摆手:“挡路的人不过是普通百姓,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力维没有马上答应。
对于新二军来说,现在吴铭的安危至关重要,挡住新二军去路的的老百姓挺多,粗略一看起码有四五百人规模,陈力维害怕吴铭贸然与这些人接触会有危险。
陈力维看了看张东宁,谁知吴铭眼急手快,一把扯住张东宁就向前走,后面的侍卫及警卫连官兵迅速跟了上去。陈力维见状一声叹息,赶紧让副旅长傅桐率领旅警卫连跟上,他自己则带领大队人马加快了行军速度。
别人如临大敌,吴铭倒是一身轻松,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停下的行军队伍前面。由于冰雪世界太过亮眼,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横在眉头,微眯着一双眼睛,看着越走越近的吴铭一行。
老人高声招呼:“来者可是吴军长?”
见老人家语气很客气,不似有恶意,吴铭走到近前微微拱起手,对老人笑道:“我就是吴铭,你老人家好啊大雪天的,你老人家不在家里休息,怎么来这儿受冻啊?”
“老头我好不好无所谓,只是新二军的娃娃们很不好,我老汉看得心疼。”老头子绷着脸,指着周边荷枪实弹的官兵,对吴铭说道:
“吴军长,你看看这些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他们却仅仅穿着单薄的衣服,以后上了年纪肯定百病缠身。”
被老头劈头盖脸一通骂,吴铭只好陪着笑脸道:“老人家说得极是,不过现在毕竟是战争年代,我们是军人,吃点苦受点儿累并不算什么据我所知,现在日军同样是吃不饱穿不暖,他们都能坚持,我们难道连小鬼子都比不上?
“吴军长,你怎么如此不关心你的士兵呢?”老头子语气越发严厉了,指着吴铭说道:“就算你这个大军长不关心,老头我却丢不下。他们一个个都是国家的栋梁,不能就这样受苦受累”
老头子说话毫不留情,让吴铭感到有些难堪,但对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吴铭不大好说什么。
这时旁边的官兵却看不惯老头子的自以为是,颇为不满地道:“你这老头好不知理,我们虽然都只穿一件单衣,但我们军座也是穿着单衣,并没有搞特殊化。你什么时候看过如此爱护士兵的长官?”
老头被周边官兵七嘴八舌地教训丨不但不恼,反而嘿嘿一笑,对吴铭一拱手,道:“看来吴铭军长果真如凤凰广播电台上说的那样,虚怀若谷,不但能打日本鬼子,还爱护手下士兵,比之古代的岳家军和戚家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待吴铭有所表示,老头自我介绍:“吴军长,老汉我姓郑,家中排行老三,今年七十二岁,别人都称我郑三爷”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家高寿啊”吴铭抬起手,恭敬地称呼道:“不知道郑三爷拦住我们新二军的去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我在凤凰广播电台上听说新二军官兵缺少过冬的棉衣,我们郑家庄特意联络了附近几个村庄,各家各户匀出一件棉衣,现在共凑得七百八十二件棉衣。”
郑三爷轻捋颌下的三寸长须,情真意切地说道:“今天特意来欢迎新二军的子弟兵,为的是我们的英雄流完血汗之后不再忍饥挨饿,绝对不能让你们这些有功之臣在大雪天里冻死冻伤。”
听老爷子这么一说,吴铭非常惊讶,随即心底荡起一阵阵温暖和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有些规矩却不能违反,吴铭摆摆手,笑着拒绝:“对不起了,老人家,这样的礼物我们可不能收。我们新二军之所以能够在战场上一再打败日本鬼子,就是我们有钢铁一般的纪律”
“老爷子你一定知道,我们新二军所有人都不得乱收老百姓的东西,若是公然违反自己制定的纪律,这让我们以后如何打胜仗?再者说了,抛开前军和后队,仅仅我们本队就有五千之众,你老人家的棉衣实在不够分,也容易引起各部的纠纷……郑老爷子,你和乡亲们的好心和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这棉衣,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
郑三爷灰白的眉毛一抖,有些不悦地道:“但是你们新二军从战场上撤下来,肯定有一段时间没吃上热菜热饭,我们郑家庄现在已做了五千人的饭菜……这一餐饭,吴军长,你们可不能再拒绝了”
吴铭大感为难。
新二军各部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和调整,即便是在临安整军也是忙碌一片,一刻休息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到现在只凭一股意志在坚持。虽说只是吃一顿饭的问题,若是战士们的意志就此松懈下来,那就坏大事了。
想到此处,吴铭强打笑颜:“郑三爷,这……这个请恕我们实在不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识好歹的长官”郑三爷苍白的眉头倒竖起来,指着吴铭的鼻子大声叫骂。
不管何时何地,老百姓都是怕官的,尤其是怕官军。现在郑三爷对吴铭如此喝斥,倒是把随他而来的郑家的人给吓坏了。旁边一个中年汉子赶紧拉了拉郑三爷的衣角,小声劝说:“爹,吴铭将军的部队向来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吴铭将军拒绝一定有他的难处,我们——”
“你给老子闭嘴”
郑三爷乃是郑家庄的老族长,平日里也是说话一言九鼎的主,接二连三地被吴铭拒绝,心里面憋着一团火,这下顿时把满腔的怒火朝自家儿子一通数落
“你懂什么啊,为了给新二军的英雄好汉准备一餐热腾腾的饭菜,各家各户都把自家过年的东西拿出来了,现在新二军的大老爷们发脾气不去,这让老子的脸放什么地方去?这不是让别的庄子笑话咱们郑家庄把热脸贴到人家的冷屁股上了吗?”
听了郑三爷父子俩的对话,吴铭顿时明白其中大概,郑三爷这种朴实而热烈的欢迎方式实在让吴铭左右为难。
张东宁走到吴铭的身边,小声建议:“军座,郑老爷子盛情难却,我们的士兵也饿得前胸贴着后背,我们去用完饭之后,如数付钱就是了”
吴铭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的将士们,他们虽然一个个眼睛明亮、精神饱满,但长久以来的战争环境还是让他们脸颊凹陷,消瘦得不行。
吴铭重重地一叹,罢了,就依张东宁所言吧吴铭转过身,对郑三爷一拱手,略感愧疚地说道:
“郑老爷子盛情欢迎我们新二军,在下从命就是,请恕刚才晚辈无礼……这次只好叨扰郑家庄的乡亲们一次”
“好勒”
郑三爷哈哈一笑,抬手牵着吴铭的手,就转身对着自家儿子大声说道:
“老二,你赶紧回家去,告诉全村老小,我可把神仙下凡的吴铭将军给请回来了,还把新二军的天兵天将请到村里,让他们把好酒好菜全部拿出来,再把过年的鞭炮放起来,今天见到吴铭将军和他的官兵,我们全村就当时提前过年了”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2章 城破
临安城内外到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烈火和硝烟四起,鲜血染红了大地,白茫茫的雪地上红一团黑一团,刺眼之极。
凛冽的寒风中,一个个**官兵横七竖八倒毙在城墙下和马路边,街道两旁的房屋内,守军官兵正对准顶风冒雪发起进攻的鬼子兵射击。
由于城东和城北城门双双被破,张发奎下达最严厉的命令,要求每一个**官兵不准后退半步,一定要与城池共存亡。
为此,张发奎派遣从青山堰塞湖北岸灵山至美女山一线紧急撤回的第五十二师守卫临安西城门,张发奎给第五十二师师长卢兴荣发了一道手令,任何**将士试图从西门逃跑,第五十二师官兵可以直接将其击毙。
大雪越下越大,由于道路难行,日军炮兵没能及时跟上,只能依靠掷弹筒和迫击炮提供炮火支援。
**官兵则在临安市民的帮助下,将日兵迟滞在东门及北门一带。连续半天反复冲击,日军的进攻没有多少起色,双方处于拉锯状态,随着夜色临近,局势越来越对守军有利。
但就在这紧要关头,日军炮兵赶到,在一门门70毫米步兵炮和75毫米野炮的摧残下,**防线迅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日军炮兵熟练地将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口对准不断射来子弹的建筑物,每一声炮响总会带着躲在屋子里的几个官兵的生命。直到这时,日军的推进速度才开始加快,交火的锋线慢慢地从东门和北门渐渐向整个临安城扩散。
城中海拔九十多米高的钱王阁临安城防司令部内,张发奎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局势越来越严峻,一时间他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来破解日军这种步炮协同的野蛮进攻方式。
“司令官,吴铭将军走了,新二军跟着走了。我们怎么办?”一名参谋处的少将高参眼中充满了恐惧。
“怎么办,凉拌吴铭率领新二师打赢了一个又一个战役,打死打伤多少日本鬼子?他们走了,不还有我们吗?临安城里不还有四万余**和两万多临安市民吗?”
张发奎重重地一哼,目光中满是坚毅:“当初新二师以一个师硬撼装备齐整的第一一四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在对方拥有海上和空中优势力量配合的情况下全歼对手既然吴铭能做到,我们现在官兵数量三倍于新二师,而对手虽多但加起来也不过就两万多人马,我们一定能成功”
少将高参心中暗暗嘀咕,临安城这些脓包军队能和人家新二师比吗?但他嘴上却道:“司令官说得对”
张发奎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会儿看到日军衣着单薄,冰天雪地里步履蹒跚,显然是在咬牙坚持,当即下达命令:
“传令各部,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在冰天雪地无处避寒,身体热量比我们消耗更多,而我们则躲在屋子里,以逸待劳,再加上全城老百姓的支持,只要我们咬牙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虽然大多数临安市民随着杭州民众向西撤离,但也留下了部分故土难离的市民,为了发动这部分民众一起打退日军的进攻,张发奎开放隶属于军事委员会直辖的临安兵站,将里面储备的枪支分发到市民手上,将他们武装起来成为一支机动部队。虽然这支部队的成员军事素养极差,但在防守中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也起到不少作用。
突然指挥部的大门被人撞开,一个机要员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急火直冲脸庞,匆忙地对张发奎报告:
“司令官,固守西门的卢兴荣带着他的第五十二师逃跑了”
“什么?”
张发奎一愣,大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机要员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无比艰难地说:“司令官,防守西门的卢兴荣带着部队率先逃跑,紧接着临近西门的暂编第四师跟着逃跑,随后第四十五师、第五十五师、暂编第五师和第六师也开始向西门一带转移,如今仅有第一二八师在与日军作战”
这个消息宛若五雷轰顶,将张发奎给震得外焦里嫩。
卢兴荣所部第五十二师,系中央军旁系部队,由原福建地方武装部队改编而成,张发奎去年担任皖、赣、浙、闽四省边区总指挥时卢兴荣就是他的手下,两人关系不错,所以他才对卢兴荣寄予厚望,谁知道卢兴荣却率先逃跑,张发奎全身精力仿佛一下子抽光似的,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少将高参暗暗叹息一声,赶紧安慰:“司令官,现在日军攻势正急,仅仅依靠第一二八师显然是无法守住临安城的……我们还是避敌锋芒,西撤淳安以图后计吧”
张发奎将拳头攥得紧紧的,两眼通红,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一定要将卢兴荣那个王八蛋给五马分尸”
“司令官,随着各部逃跑,我们前面的屏障已经不复存在,钱王阁必将成为日军下一步攻击的重点……我们现在已经回天无力,赶紧撤吧”少将高参急匆匆地建议。
张发奎一把掏出腰间的手枪,龇着牙,满脸都是狰狞之色,冲着司令部的人大声说道:“我早说过,誓与临安城共存亡……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第一二八师不是依然在坚持吗?谁要再提逃跑之类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
少将高参一听,讪讪地不敢再说话。
又一名参谋挟着风雪冲进房间内,焦急万分地报告:“司令官,不好了,李松山的五十五师撤到西门附近后,主动放弃阵地,为了抢夺逃生之路,甚至与友军斗殴。”
张发奎一把推开簇拥上来的几名参谋,大步来到靠西边的窗户前,拿起望远镜,查看西门的情况。
随着卢兴荣西逃,临安城里的守军军心大乱,西门处人挤人,枪支弹药丢得到处都是,眼看战局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
局势在很短的时间里演变到这一步,饶是张发奎性格坚韧百折不挠,此刻也心乱如麻。他有些难过地放下望远镜,闭上眼睛思考一会儿,睁开眼大声命令:“马上给新二军的吴铭将军致电,请他暂时留步,接应西逃各部,告诉他,若是见到卢兴荣那个王八蛋,当即将其击毙”
此时日军喊杀声越来越近,看着司令部里面无人色的一众将校,张发奎仰头一声叹息,随后对他的亲信道:“你们赶紧走吧,向西逃若是还有一点儿血性,你们就参加新二军,跟着吴铭将军一起打日本鬼子”
“司令官,你不要我们了?”
一名少校参谋红着眼睛看向张发奎。
张发奎摇头苦笑:“自淞沪会战爆发以来,你们跟着我没日没夜地奔波忙碌,时时刻刻都处在最危险的地方,战功没有捞到,血汗倒是流了不少,是我对不住你们现在临安城破在即,你们赶紧逃命去吧”
“司令官,你难道不跟我们一起走?”少将高参焦急地问道。
张发奎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自十六岁考入广东陆军小学并加入同盟会起,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虽然有北伐时的风光,但更多的却是挫折和失败,尤其是八一三后的连续失败,更是让人刻骨铭心。现在临杭一线形势崩坏,麾下各部又一次上演大溃败,让张发奎有些心灰意冷。
张发奎闭上眼,挥挥手:“我就不走了,我早下过命令,与临安城共存亡,卢兴荣他们不要脸率部逃跑,我却不能……临安城里有两万余信任我们的民众,我不能丢弃他们而去你们都走吧”
说完,张发奎又来到东北方的窗户前,拿起望远镜查看第一二八师与日军激战的地方。
少将高参对周围几名侍卫一招手,几人对视一眼,迅速明白对方的心思。三个壮汉相互点了点头,其中一人朝张发奎一个猛扑,一下子就将张发奎压到身下,少将高参冲上前来,直接缴了张发奎的配枪,略感愧疚地说:
“司令官,形势危急,怨不得我们自作主张了……现在我们把你送到安全地方,你要打要杀,我们都随你,反正我们不能任由一个上将落到日本人手里
少将高参不待张发奎回答,朝着周围的将校下达命令:“马上护送司令官出城,速度要快”
当侍卫们将张发奎护送出西门时,正在苦苦支撑防线的第一二八师官兵收到司令官已经逃跑的消息,顿时无心恋战,防线迅速崩溃。
不过第一二八师并没有走拥挤的西门,顾家齐多长了个心眼儿,走南门穿锦溪,绕道赶往杭徽公路,速度反倒比拥堵在西门的溃军更快。
两小时后,中岛贞雄率领一于将佐骑马踏入临安城。
中岛贞雄意气风发,高兴地用马鞭指着周围的屋子:“这小小的临安城曾经一度是支那人的首都,现在却被我们给打了下来。”
园部和一郎不屑地说:“此临安非彼临安,中岛君,历史上支那南宋王朝的首都临安是杭州城,而不是这个小小的县城……”园部见中岛脸色不对,心中暗爽,又道:“临安已经被我们拿下了,追击支那军队的障碍就此清除,我建议马上追击。吴铭的新二军已经是山穷水尽,现在正是消灭这一帝国心腹大患的良机”
中岛贞雄不满地看了园部一眼:“园部君,我们遇到的困难并不比支那军队少……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第十八师团只有一个旅团,贵部第七师团如今只有一个联队,第二师团损失也很大,加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旅团的规模。我认为必须等独立混成第七、第八旅团赶到后再行追击”
“这两个旅团如今依然滞留于青山峡西口,等他们赶到临安不知猴年马月了。”园部和一郎重重一哼,两眼直盯着中岛贞雄:
“我看中岛君是怕死吧?若这样的话,你大可将你的部队留在临安,我率领我的第七师团发起追击”
园部和一郎不但狂妄自大,还是一副倔脾气,以前冈村宁次凭借在日军高层的人脉和倭皇的信任,稳压园部和一郎一头,但现在的中岛贞雄对园部的桀骜不驯却没有什么好办法。中岛贞雄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第二师团参谋长田村原一:“田村君,对于目前的形势,你有什么看法?”
“是啊,田村君,你们第二师团的意见呢?”
园部和一郎也把目光转向田村大佐。
田村大佐见两位中将意见相悖,略微斟酌语气,道:“冈村将军临走前专门交待过我,吴铭及他统率的新二军是非常难对付的对手,若有机会将其消灭,一定要果断出手,哪怕我们第二师团打光也在所不惜”
“哟西,这才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
园部和一郎高兴地直拍手,随即转过头挑衅地看了中岛贞雄一眼:“我和田村君意见一致,请问我们的指挥官阁下,我们现在可以追击支那军队了吗?
中岛贞雄心头一口恶气给活活憋了回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同意园部和一郎的追击计划。
考虑到第七师团只有一个联队的残兵败将,中岛贞雄专门从第十八师团调了一个联队加入第七师团,又从第二师团抽调一个联队,一起发起追击。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3章 伏击
雪渐渐变小,山林间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
临安以西的浙江西北地区,多崇山峻岭,郑家庄坐落于杭徽公路北端麻子山脚下,从天目山上流下的小溪如玉带一般穿村而过,向西在於潜汇入天目溪。此时郑家庄各处热闹非凡,村民们都在家里设宴招待新二军将士,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村子南部的土地庙里,一烛如豆,吴铭坐在竹子制成的靠椅上,闭目沉思,他面前的简陋竹制茶几上摆放着一封电报。
土地庙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寒风呼呼地吹了进来。
吴铭抬头一看,却是龙韶罡、张东宁、罗钰铭等人,他微微点了点头,随意地摆摆手:“快点儿找地方坐下吧”
张瑛没有留意吴铭那严肃的表情,一边走一边大大咧咧地说:“军座,郑家庄的老百姓太客气了,好酒好菜招呼,让我们的官兵吃得快撑得走不动了
“是啊,郑家庄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也漂亮,军座,那一帮傻小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盯着人家女娃娃的脸蛋儿使劲看,都把人家看得害羞得低下头了——哈哈”最后进来的韩铁城讲起饭桌上士兵的窘事,一众将校哈哈大笑起来。
吴铭向嘴里扔了一颗炒花生米,嚼了两口咽下,左右看看,严厉的光芒从双眸射出,将校们顿时知道出事了,赶紧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吴铭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下达命令:“通知各部,半小时后,全军集合
大家悚然一惊,赶紧把心思收了回来,凝视吴铭等待下文。吴铭从茶几上拿起电报,递给龙韶罡,待龙韶罡、张东宁等主要将领看完,这才不紧不慢地道:
“临安城已经于傍晚时分被日军攻陷,**各部向西溃逃而来,张发奎司令来电,让我们接应一下”
龙韶罡皱紧眉头,没有说话。
“军座,从我们的后勤补给来看,我不赞同”
张东宁颇为不满地对吴铭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自己也没有逃脱日军的追击,若是贸然停下的话,很可能会被日军咬住。一旦日军如跗骨之蛆盯上咱们,进而展开拉锯作战,部队的伤亡少不了”
张东宁扒拉着手指,细数目前部队的窘迫状况,最后道:“大家知道我们大量装备的汤姆逊冲锋枪,火力凶猛又轻巧,是不可多得的杀敌利器,但是谁知道就是这种武器给我们的后勤补给造成多大的困扰?现在全军各团每一支冲锋枪最多只有一个弹匣,接下来这个仗该怎么打?”
“再说步枪吧,之前在金山卫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和日式装备,全部给新三师换装了,目前我们新二师和独立师装备的是捷克步枪和毛瑟短步枪,战场上缴获的日军弹药根本没法通用。经过连续消耗,我们的步枪子弹消耗得差不多了,每一个战士也就十多发子弹。”
“还有,地雷目前只剩下十五箱,手榴弹仅有八箱,迫击炮弹和甜瓜手雷消耗殆尽,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明说吧,我们新二军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军,但随着新二旅西去,目前只有不到一个师的兵力,其中新兵占大多数,而且还得在作战时节约子弹”
“因此,不管是在兵力、装备、弹药供给,还是官兵的士气,我们实在不宜与日军作战”
张东宁说的情况吴铭是清楚的,吴铭微微颔首,将目光转向其他人:“大家的意见呢?”
新二师副师长吕大中皱着眉头,不满地说:“当初我们好心好意地帮戴民权他们打退日军的进攻,可结果怎样?卸磨杀驴,翻脸无情军座,我看啊,就该让小鬼子好好地收拾他们。”
“不行,他们不仁,但我们却不能不义”吴铭面色凝重:“我早就说过,现在是国战,我们只有团结一切力量,才能赢得这场战争若是我们都打自己的小算盘,面对如狼似虎的日军,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大家都低下头,没什么反应。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打赢了,可以拥有一切,失败了,我们将一无所有,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吴铭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一众将校,说道:
“虽然戴民权这些人过河拆桥,但他们手下的官兵却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因为与戴民权等将领交恶而对普通官兵不管不顾。再说,趁着这次机会,我们正好把有能力且愿意抗战的人拉到我们新二军来,不让明珠蒙尘……让他们跟随窝囊废主官一退再退,蹉跎一生,你们愿意看到吗?”
顿了一下,吴铭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去接应与我们生死相伴的战友,去解救那些无辜的普通士兵大家明白吗?”
“明白”
将校们精神一振,齐声应道。
之前在临安时新二军不能对第四十五师、五十二师等部下手,可如今这些杂牌军都已溃不成军,一切又另当别论。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吴铭的心思,也不出言反对了,一起出去到各部传令。
吴铭走出土地庙,外面雪已经停了,夜幕笼罩大地,一切都那么安详,谁知道这夜色里竟然笼罩着浓重的杀机。
三个小时后,杭徽公路化龙村至横塘村段。
公路在峡谷蜿蜒而过,两侧白茫茫的山林中,埋伏着新二军官兵,他们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冰雪中,耐心地等待着。
吴铭藏身于公路北侧方安山半山腰处一个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手持望远镜,看着远方的动静。
一道火龙从远处逶迤而来。
起伏不平的旷野中,张发奎拄着拐杖,在几名侍卫的搀扶下,努力向西行走。一队队衣衫褴褛的**士兵,打着火把,纷纷朝峡谷赶来……
数小时的强行军让张发奎劳累不堪,虽然约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化龙村就在公路北面两百米处,但他并没有休息的打算,反而转过头,对周围的官兵大声喊道:
“弟兄们,快加把劲儿,吴铭军长就在前面接应我们,日军就要追上来了,大家可不要当俘虏啊…都走到这里了,给日本人抓去白白打靶太不值得了
官兵们一听,努力振作精神,相互依靠着,向峡谷行来。
没过多久,一队队土黄色的军装也出现在望远镜中,借助他们手里的火把光亮,吴铭知道这些正是追击而来的鬼子兵。
在日军队列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张嘴吆喝,不时挥舞马鞭使劲抽打懈怠的鬼子兵,吴铭甚至可以看到他那狰狞的面孔。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吴铭心里嘀咕道。这怪不得他抱怨,三万多**被不到一万的日军撵得跟兔子一样没命逃跑,实在是巨大的悲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发奎率领三万余**士兵,来到峡谷的中段,吴铭和他的部队耐心等待着,直到日军开始进入峡谷。
“轰轰——”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打破了黑夜的平静,日军队列中出现一阵阵火光,浓烈的硝烟升腾而起。
园部和一郎翻身下马,脸上不但没有惊惶之色,反而显得格外兴奋,对着左右的鬼子兵大声喊道:
“新二军果然在化龙村西的峡谷设下埋伏……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现在就是考验我们的时刻,只要坚持下去,我们的援兵随时都能赶到,将支那新二军彻底消灭”
见日兵队形一阵混乱,吴铭猛地一拳捶打在支撑窝棚的木桩上,对不远处的司号员大声命令:“给老子吹冲锋号,然后通知张发奎夹击日军”
“滴滴答——”
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一名新二军的官兵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正想朝前冲,谁知道冻得僵硬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前摔倒在地,好在战友很快就将他拉了起来。
听到爆炸声和冲锋号声,张发奎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从山上冲下来的**士兵,立即明白过来,他一把抢过身边侍卫的冲锋枪,扣动扳机,对着天空就是一梭子,然后大声呼喊:“吴铭将军来了,新二军来了,他们来救我们了,咱们跟他们一起打小鬼子”
吴铭是白虎星下凡的传言早在普通人中流传开来,临安一线官兵受到影响的不在少数。现在有着吴铭的虎威,普通士兵再也不害怕了,听到张发奎的吆喝后,一个个热血上涌,红着眼睛,攥着手中的枪支,转过身向日军冲杀而去
冲锋号声更加响亮了,新二军官兵从山腰处翻滚而下,挟带万千雪花,造成万马奔腾的巨大声势。
园部和一郎非常冷静,他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很快发现号声传来的地方,立即连滚带爬地扑到迫击炮中队处,拎着中尉指挥官的衣襟,指向方安山半山腰那片树林,大声道:“快,给我向那里开炮,魔鬼吴铭肯定在那边快
园部和一郎狰狞的面孔仿佛要吃人一般,炮手们不敢怠慢,很快分出两门炮进行定点打击。炮兵引导员快速地看了一下密林的位置,准确地报出射击诸元,炮手迅速调整好角度,弹药手开始填充炮弹。
“轰——”
两道剧烈的火光直接就在司号员身边炸开,吴铭正在五六米开外观察敌情,一名侍卫听到炮弹飞行时发出的尖叫声,直接就朝吴铭扑了过去。
吴铭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侍卫给撞出四五米远,“噗通”一下脑袋撞到一棵大树的树于上,两眼一翻,直接昏迷过去。
这时,峡谷中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冲锋中的新二军官兵,以从全军抽调集中的一百多支冲锋枪打头阵,四十多挺轻机枪紧随随后。
而在半山腰上,十多挺重机枪摆了出来,正疯狂地喷吐火舌。如此稠密的火力配置,几乎将整个峡谷给封锁住了。
与此同时,张发奎率领三万余**也开始发飙,虽然手里的武器差了点儿,官兵的军事素质更是不值一提,但架不住人多势众,滚滚浪潮似乎轻易就可以将日军湮灭……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4章 逆转
方安山半山腰,作战科长张瑛灰头土脸地从被炸塌的窝棚中爬了起来,四处寻找吴铭的身影,却见窝棚下方树林边缘,一名侍卫正焦急地晃动吴铭的身子:“军座,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张瑛大骇,几个箭步扑到吴铭身边,看到吴铭两眼紧闭,脑袋上糊了一大片血水,赶忙伸出手凑到吴铭鼻子下,感觉到呼吸的热气,这才放下心,抬起头瞪着年轻的侍卫,怒气冲冲地质问:
“周大个,军座怎么了?你小子怎么保护军座的?”
叫周大个的侍卫有点儿手足无措,满头大汗:“刚才有炮弹飞过来,我一时情急,把军座给撞到树上了。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
张瑛打断周大个的话,转头看向山下正在向方安山发起仰攻的日军,顿时感到情况危急万分——别人倒也罢了,但吴铭关系到整个新二军及毛良坞商会两大体系的安危,万万不能疏忽大意。
张瑛恨恨地一跺脚,对围上来的几名侍卫命令道:“军座受伤昏迷不醒,不知道会有会有危险……你们赶紧带着军座转移,动作要快”
周大个一听立即反应过来,马上蹲下背起吴铭,张瑛带着十几个侍卫和五六名参谋跟随其后,保护吴铭向西边的山岭逃去。
借助炮火迸发的火光和雪地反射的光亮,日军观察哨很快便注意到半山腰张瑛等人的动静,立即向园部和一郎报告。园部和一郎拿起望远镜细细观察,发现张瑛等人逃得非常狼狈,脸上一片焦急,立刻意识到炮兵可能重创了守军重要将领。
园部和一郎反应很快,猛地一拔军刀,也不管被层层保护的伤员是不是吴铭,直接向左右喊话:“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吴铭那个魔鬼被我们的炮火给打死了……快,追上去把他的尸体抢下来,挫骨扬灰,斩尽新二军”
经过园部和一郎这么一吆喝,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听到这个消息的鬼子兵无不精神大振,瞬间士气如虹,爆发出百倍的战斗力。几名身体健壮的军曹更是在发出一声欢呼后,立即带着人向方安山冲去。
现在日军处于四面包围中,但园部和一郎却浑然不顾,除了命令各方面的日军固守待援外,两眼直盯着北面的山丘,一咬牙将手里所有的预备队全部放了出去,向方安山发起猛攻,务必追上那支形迹可疑的逃跑队伍。
方安山山脚下的新二军重机枪阵地遭到日军迫击炮火覆盖,枪声很快弱了下来,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日军的轻重机枪却响了起来,大约两个大队的日军趁机打了北面方安山一线的新二军一个反冲锋。
在日军疯狂而稠密的火力网中,新二军官兵纷纷倒地不起。
虽然整体上,日军依然处于**包围中,但北面方安山一线,强悍的日军却完全压制了缺少弹药的新二军官兵。
园部和一郎是一名出色的战术大师,对于战场上的种种变化,了然于胸。面对新二军参差不齐的攻势,他很快就找出方安山一线几个薄弱点,迅速将进攻兵力进行微调,奔涌的日军向着那些薄弱点一阵猛攻,很快就撕开口子。
随着日军加大兵力投入,豁口越来越大,守军被肢解得支离破碎,各自抱团作战,趁此机会,日军一支五十多人的突击队直插新二军防御纵深。
新二军一旅一团七连三排二班长赵辉上士看着吴铭远去的身影,心中稍定,回过头看着战士们手里已经没了子弹的步枪,想了想大声命令:“孙皓,周斌,段骆、李志强,你们四个马上背着全班所有的枪支,脱离战斗,快”
副班长孙皓中士正在给步枪上刺刀,听到命令惊讶地抬起头:“班长,你一向教导我们人在阵地在,现在你要我们当逃兵吗?”
“屁话”
赵辉骂了一句:“拼命也要看是个什么情况……现在班上弹药全无,就算是想拼命,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我们的武器来之不易,可不能便宜日本人……你们是我们五班的火种,以后部队重建就得靠你们了”
孙皓眼睛红了:“班长,你带人撤吧,我来掩护……”
“执行命令”
赵辉大吼一声,然后叫全班战士把步枪和手榴弹集中起来。
孙皓向赵辉庄严地敬了一礼,随即每个人背着三到四支步枪,含着热泪顺着交通壕向西撤离。
赵辉做了几捆集束手榴弹,分别发给留守的六个手下,大声道:“弟兄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和鬼子拼了”
六个战士齐声吼道。
日军突击队向着二班阵地冲了过来,等到日军冲到战地前方三十多米的缓坡下,赵辉扯开手榴弹的引信,在手中延迟三秒后,叫了一声“扔——”,顿时七颗手榴弹冒着白烟飞了出去,随后又是七颗手榴弹飞出。
“轰轰——”
手榴弹凌空爆炸,冲天的火光中,锋利的弹片横扫鬼子冲锋线的每一寸空间,反应慢的鬼子当成被炸成肉块,就是及时趴下的鬼子也承受着各种碎片二次打击。
一块钢铁预制破片旋转着狠狠地砸在趴在地上的一个鬼子钢盔上,那个鬼子兵闷哼一声,两眼一翻,脚一蹬咽下最后一口气。边上的另一鬼子兵急忙一个翻滚,谁知道一块手榴弹碎片呼啸着扑了过去,噗嗤一声从他两股汇集处狠狠扎了进去。
凄厉的惨叫声中,那个小鬼子翻滚着下了山,所过之处雪地上留下一片刺眼的血红。
不过鬼子也非常凶狠,根本就不怕伤亡,刚刚才清空的阵地前沿,迅速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鬼子兵。
赵辉目光严峻,等到幸存的鬼子冲到阵地前三四米,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抱着集束手榴弹,借着下坡的惯性,冲进日军队列中。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日军中炸开,大约二十多个鬼子被炸得人仰马翻,前后两次爆破,把日军突击队消耗得于于净净,日军攻势一下子停滞起来。
从望远镜里关注战况的园部和一郎暴跳如雷,大声命令:“进攻,进攻支那人拼命了,逃跑的人中间肯定有魔鬼吴铭,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下他”
园部中将的命令很快传达到进攻方安山的日军指挥官手里,在各级军官和士官的督促下,鬼子兵再次抽调了一百多人组成突击队,他们跨过同伴的尸首,前仆后继地向半山腰发起冲锋。
这时,又有一名二班的士兵冲出战壕,拎着冒着青烟的集束手榴弹,向日军冲去。
不过这时日军已经有所准备,山下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射出一连串火舌,冲着那个新二军战士狂扫而去。
密集的子弹打在那个士兵身上,他坚强地向前跑了两步,最后不甘地倒毙在地,手里的集束手榴弹随之炸响,溅射出的弹片击伤了近处四个鬼子兵,但处于爆炸中心的战士已经尸骨无存。
日军一见精神大振,呐喊着向上冲,很快便上到山腰的守军阵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传来,刚刚冲进战壕的日军被炸得鬼哭狼嚎,起码二三十个日军消失在这波进攻中。
“杀给给——”
新二军官兵的表现刺激了园部和一郎,他挥舞军刀,再次命令向北面山头投入重兵。在园部的亲自于预下,凶悍的鬼子兵将缺少子弹的新二军官兵打得节节后退,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峡谷东南方米济山半山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先撤到杭州后又提前撤到临安休息了一周时间的小春子,身体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他正举着狙击枪,不断地在瞄准镜中寻找目标。
“小春子,于掉那个日军指挥员”已经晋升为一旅尖刀营少校营长的方胜德,转过头对小春子命令道。
战争总是充斥着许多不确定因素,新二军埋伏于这段峡谷原本准备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利用夜色掩护给日军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进而造成日军的全体崩溃。谁知道日军歪打正着,一通乱炮导致吴铭受伤无法指挥部队,而园部和一郎则利用这个机会鼓舞麾下军心士气,强行扭转了战场局势。
园部和一郎在峡谷西边,利用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和四门迫击炮,死死地封锁住张发奎部东进的道路,而从南面顾林坑山上冲下来的新二军部队,也被日军顽强地顶住了,反倒是新二军的方安山防线出了大问题。
越是关键时刻,小春子越冷静。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摸了摸鼻子,试了一下外界的温度,又看了旁边助手撕碎内衣做成的测风速的飘带,这才回过头看向园部和一郎。微微调整枪口,他手指头一动,果断扣动扳机。
“砰——”
一声沉闷的枪声传来,园部和一郎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地,鲜血从其左肩处涌了出来。不过这家伙命大,挣扎几下居然坐了起来,一旁的鬼子侍卫和参谋紧张地簇拥上前,封堵住各个方位并警惕地向四周瞭望。
小春子恨恨地一捶地,气急败坏地说:“娘希匹,手气可真背,关键时刻风大了些,位置偏了几公分”
“打中就行了这么远的距离能打中算你本事”方胜德高兴地一拍手,然后从半山腰滑雪滑到山脚下,冲进树林里,对着蓄势待发的麾下官兵大声命令:“兄弟们,军座负伤了,我们要为军座报仇于死小鬼子”
“报仇杀鬼子”官兵们举起枪,大声响应。
“冲啊”
方胜德拿着冲锋枪,猛地冲出树林,官兵们一拥而上。而在化龙村东北方向的树林边缘,吕魁元一马当先,怀抱一挺轻机枪,大声喊道:“冲啊,为军座报仇”
“杀”
两支残缺不全的部队,如狼似虎,大约四五百名官兵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日军冲去。
这两支精锐一直被吴铭藏着掖着,现在形势危急,日军已经击破峡口北面方安山半山防线,开始向西边山岭追去,形势危若累卵,一波反击终于在最后关头爆发。
特务营和一旅尖刀营子弹也不宽裕,但他们没有丝毫迟疑,一南一北如同两把匕首,迅速地向日军冲去。雨泼般的冲锋枪子弹,直接于翻了日军的轻重机枪手,日军军官刚想组织抵抗,小春子等狙击手就把他们的脑袋打开花。
面对生龙活虎的生力军,连续作战早已疲惫不堪的日军再也支持不住,纷纷朝着东面的上源村溃败而去。
这时,新二军其他部队也拿出最后一点儿子弹和手榴弹,朝日兵拼命招呼,实在没有武器的也捡起石头,从山头向日军砸去。
园部和一郎被侍卫扶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新二军的全线反扑,这时日军的重机枪手和迫击炮手相继被狙击手给击毙,张发奎部两万多人没有了阻拦,如同放开的马群一般冲进了鬼子的阵型。
园部和一郎无比震惊地观察战场,怎么也没料到形势又一次逆转了。
一名少佐参谋赶紧拉着园部和一郎,大声道:“将军,顶不住了,转进吧
园部和一郎统率的三个残缺的联队,加起来也就六七千人,比起**少得多,现在随着优势的重火力哑火,败局已无法避免。
园部和一郎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西北方的山岭,那里距离战场已经有三千多米,追击的突击队遭到中**队的顽强战机,即便是插上翅膀也难追上。
园部和一郎恨恨地一跺脚:“向临安转进”
随着园部和一郎撤退的命令传达到位,日军很快开始聚拢,交替掩护向东撤退。不得不说,鬼子的军事素养远高于**,在其精准的枪法和强悍的拼刺技术下,日军各部开始缓慢向上源村退却。
战斗到这个地步,不管是特种营还是尖刀营都没有子弹了,新二军官兵自动地停止了追击。
张发奎部官兵看到新二军不打了,他们也停了下来,远远地坠在日军后面,目送日军退出上源村,向临安城撤去。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5章 大屠杀
天空蔚蓝如洗,艳阳高照,在白茫茫一片的天目山上洒下万丈光芒,把天地照得明晃晃一片。
杭徽公路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正在向西缓缓移动。虽然天气奇迹般地转晴,但气温依然很低,呼啸的山风刮在官兵身上,每个人都止不住打起了哆嗦,但没有人留意自己,大家都把目光看向停在公路南边坝子上的飞机。
吴铭已经昏迷十多个小时了,从上午开始吴铭发起了高烧,随行的张发奎等人见到吴铭情况不妙,立即发报向在庐山办公的蒋介石请示。
蒋介石犹豫再三,最后命令周至柔出动飞机,将吴铭接到重庆大后方好好治疗和调养,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将战功赫赫的新二军收入囊中。可是到重庆路程太过遥远,由于担心吴铭病情恶化,周至柔反对这个计划,建议把医生和医疗器材空运到淳安县城,在淳安就近为吴铭治疗。
蒋介石虽然心中埋怨周至柔多事,但考虑到对一个有功之臣采用如此极端的方法剥夺其军队会给反对者攻讦自己的借口,所以最终还是同意了周至柔的意见。
藻溪村南的那片坝子原本是几块连在一起的稻田,因为大雪封冻早已板结成一块,清除积雪后再撒上煤渣便是天然的机场跑道,从衢州机场飞来接人的运输机便停靠在这儿。张瑛率领军部侍卫将昏迷不醒的吴铭抬上飞机,随机前来的周至柔与送行的张发奎、龙韶罡等将领一一握手。
龙韶罡挤出一丝笑容,恳切地道:“周将军,我们军座就请您多费心了,我们新二军全体将士铭感五内”
“这么客气于嘛?吴老弟帮了我们空军那么多忙,现在也该我们回报一二了”周至柔深有感触地道:“吴老弟为党国喋血沙场,数度昏迷,可谓劳苦功高。委座听说吴老弟伤势严重,特意派我来接他。若不是委座军务繁忙,一定会亲自来看望吴老弟。”
张发奎瞟了一眼担架上的吴铭,拉着周至柔的手小心问道:“百福兄,自昨晚凌晨到现在吴老弟一直昏迷不醒,而且高烧不退,在淳安抢救的成功率有多高?”
“这个不太好说,我毕竟不是医生。”
周至柔摇摇头,看到大家脸色很难看,赶紧宽慰:“不过我们从武汉和重庆请来的都是名医,其中还有蒋委员长的私人医生。我估计到淳安后,医疗小组会给吴老弟作一个全面的检查,到时候就知道情况如何了不过我坚信,以吴老弟的福泽,绝不会有大碍”
轮到张东宁握手时,张东宁一脸苦涩的笑容:“周将军上机后,一定要交待护士用凉水给我们军座擦拭身体军座是我们新二军的主心骨,我们不能没有他”
“知道了,随机前来的护士会每隔半个小时给吴老弟擦一下。”周至柔客气地说道:“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会时时督促,绝不会让吴老弟受半点儿委屈。再者说了,到淳安后,我那两个弟妹恐怕已经在那儿等候了,她们一定会照顾好吴老弟的”
张东宁点了点头,他知道之前周至柔已经派飞机去把方稚淳、汪月涵等人接到淳安了。吴铭生死未卜,将方稚淳、汪月涵等亲人接来,也有一旦吴铭病危让她们陪伴吴铭走完最后一段人生旅程的意思。
周至柔从舷梯上到机舱,站在舱门处对大家挥挥手:“各位,天气晴好,日军战机随时可能会来,我们必须得马上启程……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吴老弟的”说完,周至柔转身走进机舱,飞机勤务员关上了舱门。
没过一会儿,飞机螺旋桨快速地转动起来,向前疾驰约两百多米后,机身腾空而且,很快跃入蓝天白云之间,向西南方飞去。
张发奎目光停留在飞机西去的方向,等彻底无影无踪,才回过头,有些气愤地看了不远处洋洋自得的李松山、戴民权等人几眼。第五十二师师长卢兴荣知道自己擅自逃离张发奎会拿他开刀,因此逃出临安后并没有走杭徽公路,而是北上到安吉,然后再辗转前往皖南,避免与张发奎会面。
张发奎心中默默地祝愿吴铭早点儿醒过来,通过嘉兴、南浔、吴兴及临安等战役,他更加确定麾下只有新二军可堪一用,因此定下一定要笼络好吴铭及麾下将领的计划。
“好了,大家赶路吧,等我们赶到淳安,吴铭将军一定已经康复了”张发奎对龙韶罡、张东宁等新二军将领和颜悦色地道。
“谢谢张司令好人有好报,军座一定没事”龙韶罡说完,笑容有点儿勉强,向张发奎敬了一礼,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两天后,淳安县城中部的军队医院高级病房内。
一个女人着急地拉着医生的手,问道:“医生,我丈夫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啊?”
“是啊医生,你就给我们一个准信吧”另一个女人也有点儿心急。
“两位夫人,不要太担心,经过我们全面细致的检查,吴军长只是患有轻微的脑震荡,其他并没有多大问题”
医生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耐心地对两女解说。
“可是——都已经五六十个小时了,我丈夫怎么还不醒啊?”方稚淳不解地问道。
医生轻轻一咳,客气地说:“吴军长身体虚弱,这几个月来估计难得休息一天,久而久之身体机能严重衰弱……之所以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是因为他整个人转入了深度睡眠,只要睡够了自然就会醒过来我们一直在监测吴将军的生命体征,确信这个诊断不会有意外,请两位夫人尽管放心”
懵懂中,吴铭似乎听到了妻子的声音,他竭力想睁开眼,但沉重的眼皮只眯开一条缝,他又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软弱无力,只得等待眼睛慢慢睁大并适应室内的光线,才扭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看到两张稚嫩的小脸庞正用灵动的眸子看着他。
“爸爸醒了……快来啊,爸爸醒了”汪泽民猛地抬起头,大声喊道。
这个稚嫩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过来,方稚淳、汪月涵扑到床边,关切地看着吴铭,眼泪不知不觉流淌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
吴铭努力地想笑一笑,嘴角却绷得很紧,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方稚淳、汪月涵刚想答话,却被赶来的医生给挤出一边,医生按住吴铭的肩膀,郑重地吩咐:
“吴军长,你刚醒过来,要好好休息一下,先不要说话。”
紧接着,医生开始仔细检查吴铭的身体状况,直到最后确定没有问题了,疲倦的脸上展露笑颜,这才转过身小心嘱咐方稚淳、汪月涵一些注意事项,然后领着护士出了病房。
“爸爸”
“爸爸”
汪泽民、方如华两个小家伙凑到床头边,两张小脸蛋上挂满泪珠,拉着吴铭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爸爸,你可想死我们了”
吴铭睁大眼睛看着两个孩子,已经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没有看到小家伙们了,现在一看一双小儿女长高了不少,精神头也很足,吴铭一阵欣慰。
方稚淳上前,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如华、泽民,我不是交代过了吗,不准纠缠你们爸爸……你们爸爸在战场上受了伤,身体不能碰,等好了才能陪你们玩”
“哦”
两个孩子重重地点头,方如华仰起粉嘟嘟的小脸,对吴铭奶气奶气地说:“爸爸,你一定要赶紧好啊,我现在跌倒手脚摔破皮,我都不哭了……爸爸,你受了伤,也不能哭啊”
“好,爸爸不哭”
吴铭脸上浮现宽慰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方如华和汪泽民的小脑袋,扭过头时正巧碰上方稚淳和汪月涵怜爱和幽怨的眼神,一时间,吴铭满腔的感激之情说不出口,强行抿起笑容,低声道:“你们辛苦了”
还未等两人回答,病房外面传进来一阵激昂的广播声,播音员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声音里充满悲切和激愤: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四万万同胞们,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消息……就在今天,我们中华民国的首都南京,已经正处于一片腥风血海中,无数无辜的难进市民惨死在日军刺刀之下,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尚在襁褓的婴儿,有男人,也有女人……各位,请让我们为首都无辜惨死民众默哀两分钟”
女播音员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喇叭里传来一阵非常悲凉的哀乐,让人听了不禁潸然泪下。
两分钟时间很短,但对于吴铭来说,却如渡过漫长的严冬一般,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冻僵。
女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出现:
“四万万同胞们,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历史留给我们每一个中华儿女的教训自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用大炮和军舰敲开我们国家的大门,他们见到什么就抢什么,把我们中国当成他们随时可以劫掠的后花园。我们中华民国的首都南京,于两天前陷落,在日寇的铁蹄下,首都民众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说到这儿,女播音员声音停顿下来,隐隐传来一阵低沉的哭泣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播音:
“日军攻陷南京的第二天,就开始有组织地屠杀我**战俘。昨天晚上,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下达了惨无人道的屠杀令,截至今日今时,我凤凰广播电台特派记者一共发现日军七百余次暴行,分布在全城的二十六名战地记者中,已经有十四人失去了联络”
“日军暴虐成性,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奸淫掳掠无恶不做,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在短短的一天之内,我**被杀害的战俘竟然高达五千余众,我南京普通市民则有近万人被残忍地杀害,其中有两千多妇女被日军侮辱至死……”
喇叭里又传来一阵伤心欲绝的哭泣。
吴铭及方稚淳、汪月涵都红着眼睛,默默地等待下文。
“我们伟大的祖国正在遭受侵略,中华儿女已经到最危险的时刻,南京的例子活生生地告诫我们,侵略者是不会和我们讲道理的,他们只会用枪口和刺刀告诉我们,奴隶绝不会有好下场。”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四万万同胞们,只有我们全体中华儿女奋起抗争,将日本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国家,让每一个凶手血债血偿,我们的人民才有安定祥和的生活,只有奋发自强我们的国家才有希望,我们的子女才不会沦为别人予取予夺的牲畜。”
节目的最后,女播音员大声喊道:“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河山,中华民族万岁,中华儿女万岁”
吴铭及方稚淳、汪月涵听得热血沸腾,血脉崩张。
病房外面传来伤员的呐喊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河山,中国民族万岁,中华儿女万岁”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6章 余音
南京城东的汤山温泉,华中方面军所属第十一军司令部。
听着收音机里中国女播音员的悲愤控诉,站在窗前欣赏江南美景的冈村宁次,微微一皱眉头,心说怎么下令严密封锁南京方面的消息却依然让中国人把大屠杀的情况传了出去?
从第十军调任第十一军参谋长的田道盛武少将走进办公室,见冈村宁次伫立窗边发呆,轻轻一咳,待岗村回过头,恭敬地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
冈村宁次并没有伸手接,而是问道:“参谋长,这是什么?”
“将军,这是我们第十一军参与南京大屠杀的军官名单”田道盛武赶紧回答。
冈村宁次拿过细细一瞧,怒火涌上心头,厉声说道:“没想到我们第十一军只知道杀戮的武夫也有那么多光军官就有一千多人参与屠杀,士兵还不知道有多少”
田道盛武解释:“将军,想必你也知道,此前我所在的第十军因为第一一四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被吴铭所部歼灭,大本营一直等待我们洗刷耻辱,但此后嘉兴、南浔、吴兴等战皆无表现,愤怒之下被军部正式取消建制,重新编组为第十一军。正因为因此,我们每一个官兵都对支那人充满了仇恨,杀俘以及拿平民泄愤是很正常的事情”
“每一个参与大屠杀的帝**人,都该剖腹自尽”冈村宁次一脸铁青。
田道盛武觉得冈村宁次发火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想岗村与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只得劝道:
“将军,我看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不要再管南京大屠杀之事了……现在屠杀已经持续一周,就算是想阻止,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让苦战近半年的官兵彻底底发泄胸中的怒火与戾气再说——”
田道盛武说到这儿却把嘴巴闭了起来。
冈村宁次不悦地问道:“再说什么?”
“再说,松井司令官在攻陷南京后的第四天便从苏州赶到南京,主持入城式和‘慰灵祭,,期间坐视各师团的杀戮行为,并对大屠杀最卖力的第六师团大肆嘉奖,并亲自接见和慰问谷寿夫师团长。”
田道盛武抿了抿嘴,最后道:“从东京传回来的消息,松井司令官预计很快就将调回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松井司令官也是身不由己啊我也出席了‘慰灵祭,,当时快要结束的时候,司令官突然流着泪,对在场许多将佐大声训丨斥,说]奋力苦战,使皇威增辉,然某些士兵之暴行,又使皇威一举扫地,,虽然他也想整顿纪律,但却受到方方面面的掣肘,最后不得不在南京视察两天后黯然回到上海”
冈村宁次无奈地叹息。
“将军,高层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参合好你说松井司令官对大屠杀不满,那为什么他没有采取任何制止措施,而且还任命嗜血如命的第十六师团长中岛今朝吾将军为南京警备司令呢?”
田道盛武一脸苦笑:“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朝香宫鸠彦王在背后主导,但有什么办法呢?”
“罢了,罢了,现在只有松井司令官受委屈了”冈村宁次摆摆手,回到办公桌前无力地坐到椅子上,一脸忧心忡忡:“我担心接下来战局会有变化
“咦?现在不是形势一片大好吗?”田道盛武惊讶地问道:“将军在担心什么呢?”
冈村宁次指了指桌上的收音机:“你听听,支那播音员是多么的愤怒啊
“这有什么……我们已经占领了支那首都,迫使支那政府迁都重庆,下一步我们将逐步拿下支那沿海膏腴之地,把平津和临杭连成一片,最后拿下广州,打通大陆交通线在这种情况下,支那人再愤怒,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呢?”田道盛武疑惑不解。
“不是没影响,而是影响很大”
冈村宁次摇摇头:“田道君,你应该知道,支那国土辽阔,光人口就有四万万,我们当前最重要的就是促使支那政府投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支那民众大加杀戮,增加支那民众对我们的仇恨”
田道盛武不屑一顾:“支那人向来胆小如鼠,大屠杀不是可以促使支那政府因畏惧而投降吗?”
冈村宁次叹息道:“你不了解支那人的民族特性,他们确实是极为胆小怕事的民族,在华北和华中等地,经常出现我们两三个士兵将整个村子成百上千人押解到我们的军营然后方便地把他们征辟为劳工甚至处死的事情”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对生存抱有幻想的情况下。现在大屠杀的事情曝光,支那人很快就会明白,不抵抗或者投降的下场只有死,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必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拼死抗争,到时候我们就麻烦大了
“支那五千年的历史充分说明了一点,这个觉醒的民族是不容小觑的我们国家国土狭小,资源短缺,要是占领区的每一个村庄都群起抗争,那要多少人才能够维持啊”
“将军,我却不像你这么悲观现在不管是华北方面军还是我们华中方面军,都将支那政府军打得节节后退,那些普通的民众就算觉醒又能有多大作为?”田道盛武依然有些不以为然。
“军队是由一个个普通人组成的,既然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不抵抗的后果就是死亡,你认为那些军队将领又会如何呢?”
冈村宁次语重心长地道:“支那中央军和地方军之间矛盾重重,为了各自利益,许多时候都选择见死而不救,但大屠杀的事情曝光,他们的将领知道不努力抵抗甚至投降的结果就是被枪毙或者活埋,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办?尤其是现在多了个吴铭以及战力强横的新二军,情况就更糟糕了”
田道盛武想了想,对冈村宁次的判断渐渐认同,不过对冈村的最后一句话有点儿迷糊:“怎么又与吴铭扯上关系了?”
“吴铭虽然只是个中将,但其表现出来的眼光、手腕和指挥能力决不是一个单纯的将军能够企及你看,凤凰广播电台就是他一手建立,在战争中起到了鼓舞军心,凝聚民族意志的作用”
“正是有了这个电台,支那军队的每一次胜利、帝**队每一次屠杀都被世人知晓,极大地刺激了支那民众和军队。不过这其中受益最大的还是吴铭和他的军队,每当新二师取得一场大胜,凤凰广播电台总是第一时间播报,现在吴铭在支那人心目中拥有崇高的地位”
冈村宁次一脸严峻:“从支那政府传来最新消息,吴铭部已经扩编为军了。我们完全可以想象,这个吴铭就如同一块磁石一般,将所有反抗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支那人吸引到一起,长久下去,对我们将会越来越不利”
冈村宁次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现在支那军有吴铭这一块招牌,很难把他们吓倒。我们只能用怀柔的方法引诱支那政府和军队投降……可是,在南京搞大屠杀的那帮蠢货,把这一切都毁了……他们自以为用刺刀和大炮就能让支那人屈服,实在是大错特错”
田道盛武愣了一会儿,着急地道:“既然如此,将军就应该向军部和松井大将致电,请求终止这没完没了的屠杀啊”
冈村宁次苦笑连连。
攻陷南京后,华中方面军各部军官被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松井石根可以拦截一两匹烈马,但成千上万匹烈马狂奔而来,又岂是松井石根能阻拦?更何况其中还牵涉到一个皇族将军
难啊
上海虹口,原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现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松井石根也在收听凤凰广播电台的节目,当听到女播音员那铿锵有力、发自内心深处的怒吼,松井石根隐隐有点儿后悔,他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全中国民众都会知道日军在南京进行大屠杀这一灭绝人性的行动,强逼中国政府投降的计划注定将流产。
松井石根有点儿烦躁不安,手下那些将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现在他们全被巨大的胜利所鼓舞,根本就不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等古代中**事谋略的重要。
冈村宁次发来的要求制止大屠杀的密电,松井石根看了好几遍,对冈村宁次的意见松井石根非常赞同,可是已经被杀戮的**所控制的各部军官根本就不听他的命令,加上有朝香宫鸠彦在背后支持,所以松井石根不得不选择离开南京,回到上海,以期来个眼不见为净。
华中方面军参谋长冢田攻少将走了进来,来到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松井石根面前:“司令官,这是我们今天在南京屠杀支那人的各联队名单
松井石根皱了皱眉头,粗略浏览一遍就将文件扔到一边,心情沉重地命令:“事情已经曝光,国际舆论对我们极为不利,不收敛一下恐怕不行了从今天开始,命令各部不得再残杀支那民众和俘虏。”
“这……司令官,现在南京各部已经杀红了眼,这个时候突然下达封刀的命令,恐怕支那政府反而认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怕了他们呢”冢田攻听了微微一怔,提醒道:“而且朝香宫鸠彦亲王那边,不太好说话”
松井石根一声冷哼。
这次大屠杀朝香宫鸠彦犯下严重错误,对老谋深算的松井石根而言,朝香宫鸠彦亲王是一个头脑发热,身份特殊又不听从命令的超级大混蛋。
松井石根铁青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名誉都让这些家伙给败光了”
冢田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劝道:“司令官,现在正面战场我们占有极大主动,下一步只要在中原地区进行战略决战,全歼支那军队,那帝国未尝不可重现当初满清八旗入主华夏的奇迹……”
“可是在临杭一线,帝**队却再一次遭受大败,如今第七师团基本废了,第二师团也折损过半,第四师团不堪重用,不日都将调回国内重新编整……那个魔鬼吴铭,一次又一次打败我们,现在他已安全逃到淳安,真不知道他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
松井石根脸色非常难看,愤愤不平地道:“在当前战局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最该做的就是用怀柔政策安抚支那人……当初仅有一百多万人的满清入关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抚士绅,制定严格的规章制度约束八旗,这才使得华北和中原的明人归心。”
“我们就连野蛮的清人都不如,竟然在支那首都南京搞大屠杀,我出面制止却被朝香宫鸠彦那个混蛋讽刺,下面的人也都与朝香宫鸠彦抱成团哄骗我,你能想象整个方面军在南京城内竟然没有派驻一名宪兵,而跟随我进城的宪兵、包括宪兵队长在内只有十七人吗?”
“如此滥杀,要不了多久,支那人就会全民皆兵,拿起各种武器向我们进攻,全支那将会有数不清的年轻人加入新二军,投入魔鬼吴铭的麾下。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将会死伤惨重”
涉及皇族将军,冢田攻不大方便说什么,宽慰道:“司令官,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现在只需要尽情享受率部攻占南京带给你的巨大荣誉就是了你看,昨天秩父宫雍仁亲王妃,便给你寄来了一双亲手制作的袜子,这是何等的风光啊”
“风光?荣誉?或许有一天这会成为套在我脖子上的绳索”松井石根幽幽叹息:“罢了,反正我也在支那呆不了几天了,听说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召回国,出任内阁参议,支那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7章 不可思议
淳安县城。
新二军战地医院吴铭的病房中,中央社美女记者丽娜端坐于吴铭对面,笑靥如花。
展开面前的笔记本,丽娜掏出钢笔,感激地说道:“吴军长,非常感谢你在生病住院时接受我的采访”
“记者小姐,你实在太客气了”吴铭笑着摆了摆手。
丽娜两只灵动的眸子盯着吴铭,好奇地问道:“在平湖、杭州、临安等地,你一直不肯接受记者采访,这次你为什么会接受我采访呢?”
吴铭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靠在病床的靠背上,侃侃而谈:“日军在南京展开的血腥大屠杀已经持续十多天了,我想我有必要站出来,通过中央社广播和报纸,宣传我的抗日主张,表明我们新二军每一个将士与日寇不共戴天拼死一战的决心,用以激励国人的抗战意志”
丽娜:“上一次我在上海采访你的时候,你还是少将师长,但现在你已经贵为中将军长了,而且据我所知,军委会给予新二军的还是三师制的头等待遇。请问吴军长如何看待职务的高低?”
吴铭淡淡一笑:“不管我是师长还是军长,一样致力于驱除日寇光复中华的伟大事业在我眼中没有职务的高低,只有责任的大小,职务越大,也就意味着责任越大,这个责任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
“吴军长,自你率部加入淞沪战场以来,取得了一系列辉煌的战功。在上海时便先后攻取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和公大纱厂,歼灭日本海军陆战队四五千人,在平湖歼灭日军第一一四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差不多有三万人
“在嘉兴贵部补充一团夜袭日军第六师团,取得歼敌两个联队的佳绩,待到南浔,日军国崎支队在新三师全力一击下几乎全军覆没。在吴兴,新三师又击溃日军第二、第六、第七、第十八师团布下的铁桶阵,几战下来差不多又歼灭日军一万于众。”
“等到杭州和临安,在你亲自指挥下,日军第二、第四、第七师团遭到重大伤亡,前后葬送近两万于众。几次大的战役相加,贵部差不多消灭了七万日军,这是一个辉煌的成就。”
丽娜一脸敬仰地问道:“我们普通人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其他部队面对日军就丢盔弃甲,而贵部却一再创造奇迹,请问将军,其中有什么秘诀吗?能否把你的带兵方略说出来,给其他**将领做个参考啊?”
“当然可以其实很简单,我部官兵面对日军时,令行禁止,没有一个退缩,所以我的命令能够传达到每一个士兵手里。面对强大的日军,我们整个部队凝聚成为一个整体,兵锋所指,力往一处使,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吴铭感慨地说道:“为了取得胜利,我们集思广益,每一个官兵都贡献出自己的智慧。三个臭皮匠还抵一个诸葛亮呢,我们所有人都努力地思考,寻找破敌的办法,你说每次作战计划能不完善吗?拿出作战方略后,我们每一个官兵便全力以赴去战斗,直到赢得胜利这样一来,我们能不捷报连连吗?”
“说得太好了”
丽娜使劲地鼓掌,等手掌心都拍红了,才继续提问:“吴军长,现在中华民国的首都南京已经失陷,首都人民正在遭受日军惨无人道的屠杀,请问你对此事以及今后的战局有什么看法?”
“我只有一句话:中国必胜,日本侵略者必然失败。”
吴铭铁青着脸,双眸中喷出怒火:“我相信日本鬼子一定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代价”
“为什么?”丽娜问道。
“孟子早在两千年前就说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看日军疯狂地屠杀南京民众,这就是失道的事情,受此刺激中华儿女必将同仇敌忾,誓诛倭寇与此同时,欧美等自诩文明的国家,绝不会对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置之不理,肯定会出台一系列制裁措施。”
“再则,我国国土辽阔,从东到西纵深何止千里?我们打个十年八年,完全没问题,日本鬼子寡国民弱却受不了。我敢确定,中国亡不了”
吴铭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看不出来,吴军长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如此深刻的了解啊”丽娜笑颜如花。
“了解谈不上,只是有所涉猎。中国有着五千年文明史,其中有许多值得品味珍惜的东西,但也有不少糟粕,我们做为新时代的军人,应该有自己的辨别能力,好的东西就是要继承和发扬光大,不好的东西则毫不留情地抛弃”吴铭说道。
丽娜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吴铭:“吴军长,听说为了指挥作战,几个月你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所以才会有现在这场大病请问,是什么让你如此坚持并付出所有呢?”
吴铭摆摆手:“我们的对手是阴险狡诈训练有素的日军,我的任何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成千上万将士的生命,由不得我不多加思考为了赢得胜利,我们新二军已经有上万将士战死沙场,每当想起他们,我就觉得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渺小的,就不觉得自己辛苦了”
丽娜夸奖地说:“吴军长,我为你的高尚情操感到由衷地钦佩”
听到美女记者如此赞誉,吴铭俊脸隐隐有些发热,当下摆摆手,谦虚地说:“其实你更应该去采访那些普通的士兵,他们是我能战胜日军的法宝,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
“我采访过他们了,他们在接受我采访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提到你的名字,他们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有在你的率领下,他们才会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丽娜一撩额头前的漂亮刘海,继续说道:“他们还说,跟着你当兵打仗无怨无悔,哪怕是战死沙场,家人也没有后顾之忧,身体伤残了你更会关心他们的疾苦这样的好长官,值得他们拼命”
吴铭感慨地道:“官兵们很朴实,知道谁对他们好,所以就百倍千倍地回报这也是我们老打胜仗的原因只要当官的不贪财,当兵的不怕死,天下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砰——”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张瑛快步冲了进来,也不管美女记者幽怨的目光,对着吴铭欣喜地说:“军座,承元醒了”
三天前新二军主力已经开到淳安,不等部队安顿好一于将校便赶到军队医院,看到吴铭没什么大碍非常高兴,笼罩在部队上空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每一个官兵重新充满了斗志和于劲。
“什么?”
吴铭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着急地抓住张瑛的手。
两周前在临安以东的青山峡口,承元为保护吴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后来跟随野战医院回撤浙西,不想在於潜病情突然恶化,于是就近转移到淳安,为此野战医院不得不分出部分骨于医师到淳安。
后来听到吴铭转移到淳安,野战医院院长史迪夫也紧急赶到淳安,组建新二军战地医院,同时照顾好吴铭及承元的病情。
吴铭焦急地问道:“承元真的醒了?”
“嗯”张瑛重重地点了点头。
吴铭刚想翻身下床,就被丽娜给拉住了。美女记者有点儿不满地横了张瑛一眼,嗔道:“吴军长,我的采访还没有完成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吴铭没有丝毫不耐烦,笑着给丽娜赔罪:“实在对不起,丽娜小姐,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恕我只能爽约了……今天的采访你也了解了一些东西,足够你写一个长篇报道了,其他的内容等下一次再谈吧现在,我的兄弟从长期昏迷中苏醒过来,他是救我才负的伤,我必须得去看望他”
说完,吴铭推开丽娜的纤纤素手,急匆匆地起床,披上外套随张瑛走出病房。
看到吴铭高大的背影,丽娜只觉得一阵晕眩,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她慢悠悠地拿起笔记本,用平生最工事的字迹写道:
“他是**最年轻的军长,值此国难当头,他不畏艰险,率部与日寇殊死搏杀,几历生死,却有惊无险,最后成就一代传奇……”
待吴铭跟着张瑛来到承元病房时,屋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主治医生正在病床前忙碌不停,给承元做身体检查。
等医生停下,吴铭扑到承元病床前,激动地说:“承元,你小子可算是醒了……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就怕你离开我现在好了……”
说到后来,吴铭眼睛红了,声音有些哽咽。
承元抿嘴一笑,道:“师座,我命硬,阎罗王不收我,让我跟着你打鬼子
吴铭紧紧握住承元的手,两兄弟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感受到浓浓的兄弟情谊,一切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群后面响起史迪夫奇怪的声音:“实在太奇怪了,这样的病理变化闻所未闻啊”史迪夫将吴铭拉了起来,凑到承元身前,拿出各种诊疗仪器对承元进行全面检查。
大约半小时后,史迪夫擦擦满头大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吴铭一把拉住史迪夫,着急地问道:“承元怎么样了?”
史迪夫摇了摇头:“军座,实在太奇怪了……原本我估计,承元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甚至无限接近于零……你知道,承元不仅挨了四枚弹片,而且背部中了两发航空机枪子弹,其中一颗压迫了脊柱的神经元。但现在经过检查,承元的伤势已经全面好转,太不合常理了”
“不合常理就对了”
吴铭哈哈一笑。承元自小就练习龙虎山内家拳,内家真气小成,身体更是练成铁骨钢筋一般,恢复能力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吴铭给承元盖好被子,问道:“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承元刚想点头,却带动伤口,疼得直咧嘴。
“别动,千万别动,现在你要好好休息”吴铭揪心地劝道。
“承元叔叔,你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刚刚进病房来的方如华,硬挤到吴铭身边,小脑袋趴在病床上,盯着承元猛瞅。
看到圆乎乎的小脸蛋,承元心情大佳,对着小如华说道:“好,叔叔一好会起来,到了春天就带你去凤凰山顶放风筝。”
“我也要去”
病床另一边钻出来汪泽民的小脑袋瓜。
“行啊叔叔也带你去”承元微笑着说。
汪月涵与方稚淳并肩站在床尾,眼里满是欣慰。方稚淳笑着对承元道:“承元,你可把如华和泽民惯坏了”
“我喜欢他们,希望陪着他们一起健康快乐地成长”承元一脸的满足。
史迪夫看得惊奇不已,嘴里不停地念叨:“不合理,不合理,承元受那么重的伤,现在应该连吞咽口水都困难,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精力?”
吴铭拍了拍史迪夫的肩膀,笑道:“老史,承元从小就承袭龙虎山道术,根本就不能以科学和常理来论断”
史迪夫点了点头,叹息道:“真是不可思议啊”
第三卷步步惊心 第448章 授军旗
清晨,阳光从东方天空照射下来,这已经是天目山地区连续暴雪后第七个晴好天气,冰雪消融,山川再次变得苍翠欲滴。
海拔两百余米的淳安县城东北部的龙门坑大校场,新二军官兵整齐列队,犹如一棵棵挺拔的青松屹立于金色的朝阳光辉中。
虽然官兵们的军装大多打着补丁,其中更有不少人身上尚绑有绷带,但他们昂首挺胸,精神抖擞,浑身上下洋溢着骄傲与自信。九千多名官兵排列成一个又一个方队,横行竖直,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朝气。
中央社女记者丽娜和她的同事拿着照相机,对着疲惫而坚毅的官兵们一通猛拍。来自《大公报》、《申报》、《扫荡报》等国内著名大报的记者看到如此虎贲之师,也无比动容,举起照相机谋杀无数胶卷。
校场周边,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从杭州及临安西迁的民众,以及淳安县城及周边乡镇的原住民,合计五万余人,簇拥在校场周围。
随着时间流逝,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无法看到校场中的场景,只得爬上四周的大树,以及远处房屋的屋顶,一时间熙熙攘攘,沸反盈天。
“咚咚咚——”
一阵激昂的军乐声响了起来,官兵们“刷”的一声立正,一股肃杀之气迅速弥漫开来,向校场及四周扩散。
庄严肃穆的气氛立即将周围前来观礼的士绅及百姓感染了,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更没人东张西望,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校场上。
在精心选拔出来的八名仪仗兵护卫下,第八集团军司令张发奎和浙江军政首脑黄绍、宣铁吾,依次从人群中走出,他们神情严肃,依次上到早就搭建好的主席台。
张发奎走到主席台中央,调整了一下面前铁架子上话筒的角度,然后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说道:
“今天是新二军成立的日子,党国最高领袖蒋委员长原定今天前来给新二军授旗,可是日寇猖獗,华北、中原和华中战事频乃,蒋委员长无法离开庐山,因此特意委托我,代他向新二军授旗”
张发奎语气沉重:“根据凤凰广播电台报道,到今天为止,南京地区已经有四万余军民被日军残忍地杀害,这样的数字是在经过凤凰广播电台连篇累牍关于日军可能屠城、全城百姓迁走大半的情况下出现的,这也就是说,选择信任日本人操守留在南京城的民众,起码有一半遭到了屠戮,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日本人是没有人性的,是没有任何道义可讲的,招待他们只能是手里的刺刀和钢枪我们之所以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刻给新二军授旗,就是希望全**民向新二军官兵学习,学习他们每战争先,奋勇杀敌……”
张发奎表扬了新二军一大通,又拿出蒋介石发来的电报当众宣读,由陈布雷起草的电文很长,之乎者也文绉绉一大堆,听得人们昏昏欲睡。
张发奎抑扬顿挫地读了半小时,最后对着话筒:“授旗仪式正式开始,有请新二军军长吴铭”
围观人群齐刷刷将头转向东方,沐浴在朝阳的光辉下,吴铭在两个卫兵的护卫下迈着正步,龙行虎步而来。
虽然只有三个人,脚步声不大,但气势十足,人们的呼吸跟随吴铭的脚步急促,这种感觉迅速传遍全场……
吴铭走到高台下,三声礼炮适时响起。
“嘭、嘭、嘭——”
等群山万壑回荡的礼炮声停歇下来,张发奎对吴铭大声喊道:“吴铭”
“到”
吴铭立正回答,声音雄浑有力。
张发奎手一挥:“上台接旗”
“是”
吴铭敬礼回答完毕,立即沿着台阶一路小跑来到高台上。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吴铭身上。
吴铭走到张发奎面前,张发奎从旁边仪仗兵手里接过新二军军旗,对着吴铭大声喊道:“接新二军军旗”
“是”
吴铭上前双手接过军旗,展开后用力一挥,鲜艳的战旗立即呈现在人们面
视线、镁光灯和朝阳的光芒,一下子聚集在吴铭及军旗上,此时的吴铭俨然是全场的中心,他的威严、他的传说、他的战功,使得他几乎成为官兵以及民众心目的神。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吴铭用力挥舞军旗,在清晨的轻风中,将军旗舞得呼呼作响。
展示一会儿,吴铭将旗帜卷好交给自己的卫兵,来到话筒前讲话,声音深
“今天是我们新二军正式成立的好日子,我原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想想发生在南京的一切,我又高兴不起来。日本帝国主义正在侵略我们我们的国土,美丽的河山正遭受日军铁蹄的肆虐,我们的民众正在经受残酷的奴役和屠戮。”
“南京大屠杀中无辜惨死的军民,我们中间或许有人认识,甚至可能有我们的家人……他们无一例外,都遭到日本人惨无人道的屠杀我现在想说的是,不管他是谁,都是我们的亲人,他们的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为他们报”
“报仇报仇”
校场上官兵们整齐划一地吼道,声音惊天动地,惊起远处山林里的鸟雀。
吴铭安定了下心神,接着说道:
“今天,我代表刚刚成立的新二军,对中华民国的国民,对每一个惨死在日军屠刀下的民众,对每一位战死沙场的将士,对遭受日军侮辱的妇女,郑重宣誓……我们新二军要为你们流下的每一滴血泪,为你们的不幸,向日本鬼子报仇,我们新二军每一个官兵,都要让日本人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将士们振臂热烈回应。
吴铭慢慢举起右手,面对台下庄严地说:“我宣誓”
“我宣誓”
官兵们整齐地举起右拳。
“我们要报仇雪恨,杀尽在我们国土上作恶的每一个日本兵”
“我们要报仇雪恨,杀尽在我们国土上作恶的每一个日本兵”
围观的青年也血脉喷张地大声高呼:“我们要报仇雪恨,杀尽在我们国土上作恶的每一个日本兵”
会场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誓言,吴铭没有等声音停歇,继续大声道:“驱除日寇,恢复中华”
“驱除日寇,恢复中华”
校场上的将士们跟着宣誓,周围的民众也在声嘶力竭地怒吼。
夹杂在人群中的方稚淳、汪月涵看着高台上自己的男人,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此时她们完全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她们怀里的汪泽民、方如华也挥舞稚嫩的双手,一字一句地跟着人们喊道。
一阵怒吼过去,振聋发聩的声音在淳安县城上空来回飘荡。
宣誓结束,吴铭退到一边,接下来就是浙江省主席黄绍代表浙江省府对新二军护送杭州民众到临安及淳安的答谢。除了前后两笔总数达三百万大洋的酬劳外,还特别抽出一百万元,以助新二军重建和扩编之用。
吴铭代表新二军全体将士收下了这一百万元,再次走到麦克风前,看着参与此次盛会的父老乡亲:
“非常感谢浙江省府对我们新二军重建工作的支持这里,我要感谢浙江民众对我们新二军的关心,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新二军。同样感谢杭州、临安民众在西撤旅途中,对我们军队工作的配合”
“我曾经不止一次看见素不相识的人们,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当他们看到我们的部队出现伤亡时,毫不迟疑扔下随身物品,拯救我们的将士。在某些人看来这似乎微不足道,可是这却让我看到我们的民众是那样的可爱……”
吴铭声音有点儿哽咽:“能为这样的人民作战是我吴铭的荣幸,也是我们新二军所有官兵的荣幸”
吴铭泪水夺眶而出,停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沙哑的嗓子继续道:“现在杭州和临安已经被日军占领,我知道西迁到淳安的民众大多数都无家可归,为了报答你们对我们新二军的厚爱,我们新二军全体人员决定将浙江省府捐献的一百万元中拿出五十万元来给困难民众在开化县城、毛良坞镇以及芳村等地搭建房屋,希望大家能到浙西重建家园。”
一个带着两位瘦弱孙子的疲弱老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啪啪”地鼓起了掌。
深受感动的民众一下子惊醒过来,纷纷使劲地故障,校场周围掌声雷动。
仪式接近尾声,几名大婶自来熟地向方稚淳、汪月涵夸奖道:“两位夫人是从杭州来的千金小姐吧?吴铭将军是老天爷派来搭救我们的,他可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啊观音菩萨会保佑他福大命大,逢凶化吉的”
方稚淳、汪月涵只得附和地点点头。
两女并没有告诉大家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告诉大家毛良坞距离这儿有多远,只是微笑透露目前所在的淳安县其实也属于浙西十县之一,而毛良坞正是吴铭以及家人居住的地方。
这个消息更令现场民众动容了。
在日军侵略的大环境下,能与吴铭这样一个抗日名将住一起,至少短时间内不用考虑安全问题了。
那些从淞沪以及杭州等地撤离到淳安的地主、资本家也动了心思,只是吴铭说了,修建的房子乃是给普通民众居住的,这些家境富裕的人暗暗盘算是不是要去毛良坞及周边镇子购置一些地产。
第576章 免战牌
淳安县城。
授旗仪式结束,一直在咬牙坚持的吴铭全身虚脱,被紧急送回医院,整整休息了一天才恢复。
这天午后,吃过饭吴铭一家老小聚在他的病房内,汪泽民、方如华缠着吴铭,要爸爸给他们讲战斗故事。
吴铭被缠得没法,只得从战报中挑选了一些英雄事迹,娓娓道来。吴铭口才很好,又加入不少悬念,将枯燥无味的战斗讲得波澜起伏,两个小家伙深深地沉溺其中,就连方稚淳、汪月涵也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待吴铭情绪激动地把承元在临安的青山峡口救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方稚淳、汪月涵跟着抹了一把热泪。汪月涵由衷地道:“承元是一个好小伙,这次要不是他,你就危险了……他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汪泽民嘟着小嘴,拉着吴铭的手:“爸爸,承元叔叔是好样的!我长大后,一定要跟承元叔叔一样保护爸爸!”
听了汪泽民童稚的话语,大家哈哈大笑,吴铭一把搂住汪泽民,在他小脸上使劲地香了一口,笑着说:“好,那你一定要快点儿长大!”
方如华鼓着小脸:“我也要快点儿长大,好好保护爸爸,还要保护妈妈……哦,对了,还要保护承元叔叔!”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吴铭轻轻一捏汪泽民的小鼻子,对两个小家伙道:“你们承元叔叔受伤了,回头等他伤好了,一定会陪你们玩!”
看到自家的孩子如此喜爱承元,汪月涵叹息:“承元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是啊!”
方稚淳点了点头:“以前承元是出家人,我管不着,但现在他既然已经还俗了,就该听我这个嫂子的话……我决定了,只要他伤一好,我就带着他去相亲!浙西的名门闺秀,任他挑选。”
方稚淳问汪月涵:“你觉得衢州十县哪家小姐能配得上我们承元?我看从上海迁到开化县城的陈家大小姐挺不错的,模样俊俏堪称国色,还读过一年大学!”
汪月涵抿着嘴,想了想断然摇头:“陈家小姐好是好,但她自小接受西式教育,为人强势豪爽,喜欢热闹……承元从小就习惯清静无为,两人性格恐怕不合吧?”
“嗯,说得有理……常山县城的张家二小姐怎么样?那丫头亭亭玉立,清秀可人,为人本分……”
方稚淳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倒是不错,我见过那妮子,知书达理,性格温顺,一见到生人脸就红得厉害,家里又是常山有名的慈善之家……这个可以好好说和一番!”
汪月涵眼前一亮,点头附和。
方稚淳拿出当初管理服装厂的泼辣劲儿,拉着汪月涵将浙西地界的好姑娘过筛子一般细细地数了遍。
吴铭一手一个抱着孩子,听两个夫人之间的碎碎细语,感觉一阵轻松。以往吴铭听到这些家长理短,会感觉很烦,但现在他却陶醉于这样的气氛,恬淡而温馨。
“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吴铭没好气地抬起头:“门没锁,进来吧!”
张瑛推开门走了进来,对吴铭禀告:“军座,周至柔将军来看你了!”
听到有客人造访,方稚淳、汪月涵赶紧站起,不一会儿周至柔便走进病房。周至柔笑着慰问方稚淳、汪月涵,代表空军名义上的老大宋美龄称赞二女是吴铭的贤内助。
方稚淳、汪月涵慌忙摆手连称不敢,又与周至柔寒暄一会儿,便领着汪泽民、方如华一起出了病房,将私密的空间留给周至柔与吴铭。
周至柔关上病房门,来到吴铭床头前的竹椅坐下:“贤弟,把你送到淳安后,我就赶往庐山,面见委员长,然后处理空军事务。今天重逢看到贤弟气色大佳,可喜可贺啊!”
“还不是托兄长的福……兄长用飞机将我运到淳安,又将我的家小送来,如此大恩大德,不知让我说什么感激话才好!”吴铭一脸笑容。
“别和我客套了,我只是听从委员长的命令而已!”周至柔为人洒脱爽快,迅速转换话题:“贤弟,这次兄长到淳安,其实肩负委员长的重托!”
周至柔语气有点儿沉重,吴铭微微一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委员长有什么命令吗?”
“不是命令,绝对不是命令……委员长说了,自淞沪会战以来,你们新二军取得一个又一个大捷,对党国立有大功。”
周至柔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贤弟,想必你也知道,南京沦陷后日军继续对我**各部实施挤压,江浙沿海精华地带已损失殆尽,如今中央政府内部与日本请和的言论已是甚嚣尘上——”
“是不是汪精卫、周佛海等人的意思?”吴铭问道。
“是啊!”
周至柔一声叹息:“委员长在他们步步紧逼下,日子难过啊!”
“请问兄长,委员长要求我们新二军做什么?”吴铭问道。
“现在****各条战线坏消息不断,中央军嫡系部队在淞沪会战以及南京保卫战中,损失惨重,好在有贵部创造的临杭大捷,中央政府脸面才不那么难看!”说到这儿,周至柔盯着吴铭:
“委员长的意思,你能不能在临安及杭州周边地区搞出点儿动静来,缓解一下其他战场的压力,将国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蒋介石的日子很不好过,进入一月华北几乎全境沦陷,最为重要的税赋重地淞沪以及江浙地区又丢失,前线各部节节溃败,首都南京的陷落以及其后的大屠杀,又进一步地打击了国民的士气。
面对此种境况,蒋介石迫切地需要吴铭再一次用一场大胜来吸引全国民众的目光,需要新二军用实际行动来缓解其他战场的压力。
身为最高领袖,蒋介石要对全国各战场负责,但身为新二军军长,吴铭却要对自己的部队负责。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吴铭断然摇头:“兄长,不瞒你说,现在我们新二军无比艰难……我们的武器弹药、物资粮草等均消耗殆尽,现在我们每一个士兵手上只有几颗子弹,十多天前在临安以西的峡谷伏击日军追击部队时,就是缺乏必要的弹药,我们在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下也没能将日军围歼,实在让人痛心!”
吴铭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兄长,虽然我部已升格为新二军,但在淳安境内,加上后勤人员及伤兵在内,总兵力尚不及当初出征淞沪时的一半。以这样的羸弱之兵,我们实在担负不起任何进攻任务!”
“你们新二军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但委员长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周至柔苦口婆心地劝道:
“新二军虽然处境艰难,但日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委员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命令戴雨农的特别行动队在江浙一带活动,伺机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这半个月来,戴雨农的人连续捣毁日军从杭州运往临安的作战物资,现在临安城内日军也缺衣少粮,武器弹药存量也到了临界点。”
“戴雨农捣毁日军物资,打击日军的后勤补给,可谓大功一件,我们新二军能顺利逃脱日军追击,其中也有戴雨农的功劳。百福兄一定要代我向戴雨农致谢!”
吴铭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是兄长,现在淳安周边地区各部早已疲惫不堪,日军攻陷南京后,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已调派一个日军飞行联队常驻杭州笕桥战场。上有飞机轰炸,下有日军三个主力师团,我们新二军根本就没实力挑此大梁!”
说到最后,吴铭对周至柔一拱手:“兄长,请你在委员长面前将我们新二军的困难呈请一二!”
“既然这样,那就罢了,回去后我会向委员长解释的!”周至柔惋惜地摇摇头:“还有一件事情,来之前,委座专门召见我,说起你们新二军在毛良坞的兵工厂……”
吴铭警惕地看了周至柔一眼。
“你怕什么?”
看到吴铭戒备的表情,周至柔不由莞尔,指着吴铭道:“看你小家子气……随着淞沪会战以及南京保卫战失利,从中央军到地方军武器装备损失都极为严重,委座的意思是你们毛良坞兵工厂加紧生产,接济一下抗日友军。”
“这……不瞒兄长,我们新二军扩编在即,自身武器缺口也很大……”吴铭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说道。
“好了,张发奎说你上一辈子肯定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现在一看果真如此。”周至柔指着吴铭,笑骂道:“委座说了,毛良坞兵工厂出产的武器装备,中央政府会按照目前市场价购买……”
“什么?市场价?当前黑市武器价格起码是市场价的五倍以上,这不是欺负人吗?”吴铭瘪着嘴,连连摇头。
“市场价就算是不错了!”看到吴铭的贪财样,周至柔气得从座椅上跳起来,摊开手掐指给吴铭算帐:
“自淞沪会战爆发以来,随着日本海军封锁江浙沿海地区,武器弹药的价格上涨了五倍……你在抗战前就大规模采购囤积物资,据戴雨农估计,按照毛良坞兵工厂的产量,目前你们的库存足以装备五个满编的甲等军了。现在只要你按市场价出货,你根本就不会吃亏,反而会大赚一笔!”
吴铭挑了挑眉头,扫了周至柔一眼。
虽然半年时间没回毛良坞了,但吴铭对于兵工厂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周至柔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但毛良坞兵工厂戒备森严,戴雨农能揣测出兵工厂的库存,不可避免地引起吴铭的警觉。
“你不用忌惮戴雨农,他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小的少将,上不得台面……不过话又说来,自西安事变以来,戴雨农越来越得势,特别是淞沪会战爆发后,随着苏浙抗日别动队的建立,特务处的权力越来越大,据说很快就要改组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辞公现在也有点儿忌惮戴雨农。”
周至柔有意压低了声音:“贤弟,等你率新二军回毛良坞时,委员长或许会亲临毛良坞视察,采购一批军械物资,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这样啊!”吴铭有些惊讶,但蒋介石的面子却不能不卖,只好点头:“那好吧,我只能努力凑一凑了!”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周至柔看看时间不早,与吴铭依依道别。吴铭紧紧地握着周至柔的手,动情地说:“兄长,值此山河破碎烽烟四起,你我兄弟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你好好养伤,我走了!”周至柔使劲地握着吴铭的手晃动几下,随后离开病房,赶往淳安县城北部的临时军用机场。淳安县城。
授旗仪式结束,一直在咬牙坚持的吴铭全身虚脱,被紧急送回医院,整整休息了一天才恢复。
这天午后,吃过饭吴铭一家老小聚在他的病房内,汪泽民、方如华缠着吴铭,要爸爸给他们讲战斗故事。
吴铭被缠得没法,只得从战报中挑选了一些英雄事迹,娓娓道来。吴铭口才很好,又加入不少悬念,将枯燥无味的战斗讲得波澜起伏,两个小家伙深深地沉溺其中,就连方稚淳、汪月涵也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待吴铭情绪激动地把承元在临安的青山峡口救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方稚淳、汪月涵跟着抹了一把热泪。汪月涵由衷地道:“承元是一个好小伙,这次要不是他,你就危险了……他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汪泽民嘟着小嘴,拉着吴铭的手:“爸爸,承元叔叔是好样的!我长大后,一定要跟承元叔叔一样保护爸爸!”
听了汪泽民童稚的话语,大家哈哈大笑,吴铭一把搂住汪泽民,在他小脸上使劲地香了一口,笑着说:“好,那你一定要快点儿长大!”
方如华鼓着小脸:“我也要快点儿长大,好好保护爸爸,还要保护妈妈……哦,对了,还要保护承元叔叔!”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吴铭轻轻一捏汪泽民的小鼻子,对两个小家伙道:“你们承元叔叔受伤了,回头等他伤好了,一定会陪你们玩!”
看到自家的孩子如此喜爱承元,汪月涵叹息:“承元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是啊!”
方稚淳点了点头:“以前承元是出家人,我管不着,但现在他既然已经还俗了,就该听我这个嫂子的话……我决定了,只要他伤一好,我就带着他去相亲!浙西的名门闺秀,任他挑选。”
方稚淳问汪月涵:“你觉得衢州十县哪家小姐能配得上我们承元?我看从上海迁到开化县城的陈家大小姐挺不错的,模样俊俏堪称国色,还读过一年大学!”
汪月涵抿着嘴,想了想断然摇头:“陈家小姐好是好,但她自小接受西式教育,为人强势豪爽,喜欢热闹……承元从小就习惯清静无为,两人性格恐怕不合吧?”
“嗯,说得有理……常山县城的张家二小姐怎么样?那丫头亭亭玉立,清秀可人,为人本分……”
方稚淳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倒是不错,我见过那妮子,知书达理,性格温顺,一见到生人脸就红得厉害,家里又是常山有名的慈善之家……这个可以好好说和一番!”
汪月涵眼前一亮,点头附和。
方稚淳拿出当初管理服装厂的泼辣劲儿,拉着汪月涵将浙西地界的好姑娘过筛子一般细细地数了遍。
吴铭一手一个抱着孩子,听两个夫人之间的碎碎细语,感觉一阵轻松。以往吴铭听到这些家长理短,会感觉很烦,但现在他却陶醉于这样的气氛,恬淡而温馨。
“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吴铭没好气地抬起头:“门没锁,进来吧!”
张瑛推开门走了进来,对吴铭禀告:“军座,周至柔将军来看你了!”
听到有客人造访,方稚淳、汪月涵赶紧站起,不一会儿周至柔便走进病房。周至柔笑着慰问方稚淳、汪月涵,代表空军名义上的老大宋美龄称赞二女是吴铭的贤内助。
方稚淳、汪月涵慌忙摆手连称不敢,又与周至柔寒暄一会儿,便领着汪泽民、方如华一起出了病房,将私密的空间留给周至柔与吴铭。
周至柔关上病房门,来到吴铭床头前的竹椅坐下:“贤弟,把你送到淳安后,我就赶往庐山,面见委员长,然后处理空军事务。今天重逢看到贤弟气色大佳,可喜可贺啊!”
“还不是托兄长的福……兄长用飞机将我运到淳安,又将我的家小送来,如此大恩大德,不知让我说什么感激话才好!”吴铭一脸笑容。
“别和我客套了,我只是听从委员长的命令而已!”周至柔为人洒脱爽快,迅速转换话题:“贤弟,这次兄长到淳安,其实肩负委员长的重托!”
周至柔语气有点儿沉重,吴铭微微一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委员长有什么命令吗?”
“不是命令,绝对不是命令……委员长说了,自淞沪会战以来,你们新二军取得一个又一个大捷,对党国立有大功。”
周至柔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贤弟,想必你也知道,南京沦陷后日军继续对我**各部实施挤压,江浙沿海精华地带已损失殆尽,如今中央政府内部与日本请和的言论已是甚嚣尘上——”
“是不是汪精卫、周佛海等人的意思?”吴铭问道。
“是啊!”
周至柔一声叹息:“委员长在他们步步紧逼下,日子难过啊!”
“请问兄长,委员长要求我们新二军做什么?”吴铭问道。
“现在****各条战线坏消息不断,中央军嫡系部队在淞沪会战以及南京保卫战中,损失惨重,好在有贵部创造的临杭大捷,中央政府脸面才不那么难看!”说到这儿,周至柔盯着吴铭:
“委员长的意思,你能不能在临安及杭州周边地区搞出点儿动静来,缓解一下其他战场的压力,将国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蒋介石的日子很不好过,进入一月华北几乎全境沦陷,最为重要的税赋重地淞沪以及江浙地区又丢失,前线各部节节溃败,首都南京的陷落以及其后的大屠杀,又进一步地打击了国民的士气。
面对此种境况,蒋介石迫切地需要吴铭再一次用一场大胜来吸引全国民众的目光,需要新二军用实际行动来缓解其他战场的压力。
身为最高领袖,蒋介石要对全国各战场负责,但身为新二军军长,吴铭却要对自己的部队负责。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吴铭断然摇头:“兄长,不瞒你说,现在我们新二军无比艰难……我们的武器弹药、物资粮草等均消耗殆尽,现在我们每一个士兵手上只有几颗子弹,十多天前在临安以西的峡谷伏击日军追击部队时,就是缺乏必要的弹药,我们在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下也没能将日军围歼,实在让人痛心!”
吴铭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兄长,虽然我部已升格为新二军,但在淳安境内,加上后勤人员及伤兵在内,总兵力尚不及当初出征淞沪时的一半。以这样的羸弱之兵,我们实在担负不起任何进攻任务!”
“你们新二军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但委员长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周至柔苦口婆心地劝道:
“新二军虽然处境艰难,但日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委员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命令戴雨农的特别行动队在江浙一带活动,伺机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这半个月来,戴雨农的人连续捣毁日军从杭州运往临安的作战物资,现在临安城内日军也缺衣少粮,武器弹药存量也到了临界点。”
“戴雨农捣毁日军物资,打击日军的后勤补给,可谓大功一件,我们新二军能顺利逃脱日军追击,其中也有戴雨农的功劳。百福兄一定要代我向戴雨农致谢!”
吴铭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是兄长,现在淳安周边地区各部早已疲惫不堪,日军攻陷南京后,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已调派一个日军飞行联队常驻杭州笕桥战场。上有飞机轰炸,下有日军三个主力师团,我们新二军根本就没实力挑此大梁!”
说到最后,吴铭对周至柔一拱手:“兄长,请你在委员长面前将我们新二军的困难呈请一二!”
“既然这样,那就罢了,回去后我会向委员长解释的!”周至柔惋惜地摇摇头:“还有一件事情,来之前,委座专门召见我,说起你们新二军在毛良坞的兵工厂……”
吴铭警惕地看了周至柔一眼。
“你怕什么?”
看到吴铭戒备的表情,周至柔不由莞尔,指着吴铭道:“看你小家子气……随着淞沪会战以及南京保卫战失利,从中央军到地方军武器装备损失都极为严重,委座的意思是你们毛良坞兵工厂加紧生产,接济一下抗日友军。”
“这……不瞒兄长,我们新二军扩编在即,自身武器缺口也很大……”吴铭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说道。
“好了,张发奎说你上一辈子肯定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现在一看果真如此。”周至柔指着吴铭,笑骂道:“委座说了,毛良坞兵工厂出产的武器装备,中央政府会按照目前市场价购买……”
“什么?市场价?当前黑市武器价格起码是市场价的五倍以上,这不是欺负人吗?”吴铭瘪着嘴,连连摇头。
“市场价就算是不错了!”看到吴铭的贪财样,周至柔气得从座椅上跳起来,摊开手掐指给吴铭算帐:
“自淞沪会战爆发以来,随着日本海军封锁江浙沿海地区,武器弹药的价格上涨了五倍……你在抗战前就大规模采购囤积物资,据戴雨农估计,按照毛良坞兵工厂的产量,目前你们的库存足以装备五个满编的甲等军了。现在只要你按市场价出货,你根本就不会吃亏,反而会大赚一笔!”
吴铭挑了挑眉头,扫了周至柔一眼。
虽然半年时间没回毛良坞了,但吴铭对于兵工厂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周至柔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但毛良坞兵工厂戒备森严,戴雨农能揣测出兵工厂的库存,不可避免地引起吴铭的警觉。
“你不用忌惮戴雨农,他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小的少将,上不得台面……不过话又说来,自西安事变以来,戴雨农越来越得势,特别是淞沪会战爆发后,随着苏浙抗日别动队的建立,特务处的权力越来越大,据说很快就要改组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辞公现在也有点儿忌惮戴雨农。”
周至柔有意压低了声音:“贤弟,等你率新二军回毛良坞时,委员长或许会亲临毛良坞视察,采购一批军械物资,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这样啊!”吴铭有些惊讶,但蒋介石的面子却不能不卖,只好点头:“那好吧,我只能努力凑一凑了!”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周至柔看看时间不早,与吴铭依依道别。吴铭紧紧地握着周至柔的手,动情地说:“兄长,值此山河破碎烽烟四起,你我兄弟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你好好养伤,我走了!”周至柔使劲地握着吴铭的手晃动几下,随后离开病房,赶往淳安县城北部的临时军用机场。淳安县城。
授旗仪式结束,一直在咬牙坚持的吴铭全身虚脱,被紧急送回医院,整整休息了一天才恢复。
这天午后,吃过饭吴铭一家老小聚在他的病房内,汪泽民、方如华缠着吴铭,要爸爸给他们讲战斗故事。
吴铭被缠得没法,只得从战报中挑选了一些英雄事迹,娓娓道来。吴铭口才很好,又加入不少悬念,将枯燥无味的战斗讲得波澜起伏,两个小家伙深深地沉溺其中,就连方稚淳、汪月涵也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待吴铭情绪激动地把承元在临安的青山峡口救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方稚淳、汪月涵跟着抹了一把热泪。汪月涵由衷地道:“承元是一个好小伙,这次要不是他,你就危险了……他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汪泽民嘟着小嘴,拉着吴铭的手:“爸爸,承元叔叔是好样的!我长大后,一定要跟承元叔叔一样保护爸爸!”
听了汪泽民童稚的话语,大家哈哈大笑,吴铭一把搂住汪泽民,在他小脸上使劲地香了一口,笑着说:“好,那你一定要快点儿长大!”
方如华鼓着小脸:“我也要快点儿长大,好好保护爸爸,还要保护妈妈……哦,对了,还要保护承元叔叔!”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吴铭轻轻一捏汪泽民的小鼻子,对两个小家伙道:“你们承元叔叔受伤了,回头等他伤好了,一定会陪你们玩!”
看到自家的孩子如此喜爱承元,汪月涵叹息:“承元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是啊!”
方稚淳点了点头:“以前承元是出家人,我管不着,但现在他既然已经还俗了,就该听我这个嫂子的话……我决定了,只要他伤一好,我就带着他去相亲!浙西的名门闺秀,任他挑选。”
方稚淳问汪月涵:“你觉得衢州十县哪家小姐能配得上我们承元?我看从上海迁到开化县城的陈家大小姐挺不错的,模样俊俏堪称国色,还读过一年大学!”
汪月涵抿着嘴,想了想断然摇头:“陈家小姐好是好,但她自小接受西式教育,为人强势豪爽,喜欢热闹……承元从小就习惯清静无为,两人性格恐怕不合吧?”
“嗯,说得有理……常山县城的张家二小姐怎么样?那丫头亭亭玉立,清秀可人,为人本分……”
方稚淳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倒是不错,我见过那妮子,知书达理,性格温顺,一见到生人脸就红得厉害,家里又是常山有名的慈善之家……这个可以好好说和一番!”
汪月涵眼前一亮,点头附和。
方稚淳拿出当初管理服装厂的泼辣劲儿,拉着汪月涵将浙西地界的好姑娘过筛子一般细细地数了遍。
吴铭一手一个抱着孩子,听两个夫人之间的碎碎细语,感觉一阵轻松。以往吴铭听到这些家长理短,会感觉很烦,但现在他却陶醉于这样的气氛,恬淡而温馨。
“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吴铭没好气地抬起头:“门没锁,进来吧!”
张瑛推开门走了进来,对吴铭禀告:“军座,周至柔将军来看你了!”
听到有客人造访,方稚淳、汪月涵赶紧站起,不一会儿周至柔便走进病房。周至柔笑着慰问方稚淳、汪月涵,代表空军名义上的老大宋美龄称赞二女是吴铭的贤内助。
方稚淳、汪月涵慌忙摆手连称不敢,又与周至柔寒暄一会儿,便领着汪泽民、方如华一起出了病房,将私密的空间留给周至柔与吴铭。
周至柔关上病房门,来到吴铭床头前的竹椅坐下:“贤弟,把你送到淳安后,我就赶往庐山,面见委员长,然后处理空军事务。今天重逢看到贤弟气色大佳,可喜可贺啊!”
“还不是托兄长的福……兄长用飞机将我运到淳安,又将我的家小送来,如此大恩大德,不知让我说什么感激话才好!”吴铭一脸笑容。
“别和我客套了,我只是听从委员长的命令而已!”周至柔为人洒脱爽快,迅速转换话题:“贤弟,这次兄长到淳安,其实肩负委员长的重托!”
周至柔语气有点儿沉重,吴铭微微一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委员长有什么命令吗?”
“不是命令,绝对不是命令……委员长说了,自淞沪会战以来,你们新二军取得一个又一个大捷,对党国立有大功。”
周至柔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贤弟,想必你也知道,南京沦陷后日军继续对我**各部实施挤压,江浙沿海精华地带已损失殆尽,如今中央政府内部与日本请和的言论已是甚嚣尘上——”
“是不是汪精卫、周佛海等人的意思?”吴铭问道。
“是啊!”
周至柔一声叹息:“委员长在他们步步紧逼下,日子难过啊!”
“请问兄长,委员长要求我们新二军做什么?”吴铭问道。
“现在****各条战线坏消息不断,中央军嫡系部队在淞沪会战以及南京保卫战中,损失惨重,好在有贵部创造的临杭大捷,中央政府脸面才不那么难看!”说到这儿,周至柔盯着吴铭:
“委员长的意思,你能不能在临安及杭州周边地区搞出点儿动静来,缓解一下其他战场的压力,将国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蒋介石的日子很不好过,进入一月华北几乎全境沦陷,最为重要的税赋重地淞沪以及江浙地区又丢失,前线各部节节溃败,首都南京的陷落以及其后的大屠杀,又进一步地打击了国民的士气。
面对此种境况,蒋介石迫切地需要吴铭再一次用一场大胜来吸引全国民众的目光,需要新二军用实际行动来缓解其他战场的压力。
身为最高领袖,蒋介石要对全国各战场负责,但身为新二军军长,吴铭却要对自己的部队负责。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吴铭断然摇头:“兄长,不瞒你说,现在我们新二军无比艰难……我们的武器弹药、物资粮草等均消耗殆尽,现在我们每一个士兵手上只有几颗子弹,十多天前在临安以西的峡谷伏击日军追击部队时,就是缺乏必要的弹药,我们在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下也没能将日军围歼,实在让人痛心!”
吴铭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兄长,虽然我部已升格为新二军,但在淳安境内,加上后勤人员及伤兵在内,总兵力尚不及当初出征淞沪时的一半。以这样的羸弱之兵,我们实在担负不起任何进攻任务!”
“你们新二军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但委员长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周至柔苦口婆心地劝道:
“新二军虽然处境艰难,但日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委员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命令戴雨农的特别行动队在江浙一带活动,伺机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这半个月来,戴雨农的人连续捣毁日军从杭州运往临安的作战物资,现在临安城内日军也缺衣少粮,武器弹药存量也到了临界点。”
“戴雨农捣毁日军物资,打击日军的后勤补给,可谓大功一件,我们新二军能顺利逃脱日军追击,其中也有戴雨农的功劳。百福兄一定要代我向戴雨农致谢!”
吴铭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可是兄长,现在淳安周边地区各部早已疲惫不堪,日军攻陷南京后,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已调派一个日军飞行联队常驻杭州笕桥战场。上有飞机轰炸,下有日军三个主力师团,我们新二军根本就没实力挑此大梁!”
说到最后,吴铭对周至柔一拱手:“兄长,请你在委员长面前将我们新二军的困难呈请一二!”
“既然这样,那就罢了,回去后我会向委员长解释的!”周至柔惋惜地摇摇头:“还有一件事情,来之前,委座专门召见我,说起你们新二军在毛良坞的兵工厂……”
吴铭警惕地看了周至柔一眼。
“你怕什么?”
看到吴铭戒备的表情,周至柔不由莞尔,指着吴铭道:“看你小家子气……随着淞沪会战以及南京保卫战失利,从中央军到地方军武器装备损失都极为严重,委座的意思是你们毛良坞兵工厂加紧生产,接济一下抗日友军。”
“这……不瞒兄长,我们新二军扩编在即,自身武器缺口也很大……”吴铭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说道。
“好了,张发奎说你上一辈子肯定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现在一看果真如此。”周至柔指着吴铭,笑骂道:“委座说了,毛良坞兵工厂出产的武器装备,中央政府会按照目前市场价购买……”
“什么?市场价?当前黑市武器价格起码是市场价的五倍以上,这不是欺负人吗?”吴铭瘪着嘴,连连摇头。
“市场价就算是不错了!”看到吴铭的贪财样,周至柔气得从座椅上跳起来,摊开手掐指给吴铭算帐:
“自淞沪会战爆发以来,随着日本海军封锁江浙沿海地区,武器弹药的价格上涨了五倍……你在抗战前就大规模采购囤积物资,据戴雨农估计,按照毛良坞兵工厂的产量,目前你们的库存足以装备五个满编的甲等军了。现在只要你按市场价出货,你根本就不会吃亏,反而会大赚一笔!”
吴铭挑了挑眉头,扫了周至柔一眼。
虽然半年时间没回毛良坞了,但吴铭对于兵工厂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周至柔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但毛良坞兵工厂戒备森严,戴雨农能揣测出兵工厂的库存,不可避免地引起吴铭的警觉。
“你不用忌惮戴雨农,他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小的少将,上不得台面……不过话又说来,自西安事变以来,戴雨农越来越得势,特别是淞沪会战爆发后,随着苏浙抗日别动队的建立,特务处的权力越来越大,据说很快就要改组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辞公现在也有点儿忌惮戴雨农。”
周至柔有意压低了声音:“贤弟,等你率新二军回毛良坞时,委员长或许会亲临毛良坞视察,采购一批军械物资,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这样啊!”吴铭有些惊讶,但蒋介石的面子却不能不卖,只好点头:“那好吧,我只能努力凑一凑了!”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周至柔看看时间不早,与吴铭依依道别。吴铭紧紧地握着周至柔的手,动情地说:“兄长,值此山河破碎烽烟四起,你我兄弟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你好好养伤,我走了!”周至柔使劲地握着吴铭的手晃动几下,随后离开病房,赶往淳安县城北部的临时军用机场。
第577章 人尽其才
周至柔走后,吴铭难得地又享受了一天悠闲时光。
此时淳安还没有修建新安江水库,自然也就没有了后世名闻遐迩的千岛湖,有的只是绵绵群山和潺潺溪流,风景如诗如画,秀美迤逦。有两位夫人陪在身边,还有汪泽民、方如华膝前打闹,加上临杭一线暂时处于休战状态,没有了日军的巨大压力,吴铭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与惬意。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吃过早饭,吴铭一家老小来到病房前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放在花台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报最新的时事新闻。
“……蒋委员长在武昌召集军政首长谈话,谓南京失守,日军此后深入内地,其困难将更多。蒋委员长勉众首长今后要多负责任,准备过艰苦生活。下午四时,蒋委员长筹定在日军占领区域,发动游击战,使日军进退维谷,疲于奔命。”
“昨日,国民政府发表宣言,否认北平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组织,称此‘为日本之傀儡,其参加此伪组织人等,应以国法惩处’,并郑重声明,‘在日本军队占领之北平或其他地方,发现任何伪政治组织,皆为日本侵犯中国主权及领土行政完整之暴行,其一切行为,对内对外,当然无效。’国民政府下令痛击汉奸汤尔和、王克敏、董康、王揖唐、齐夑元等人。”
“……伪南京市自治委员会成立,汉奸陶锡山为委员长……”
“日前,周翔宇、陈绍禹、秦邦宪等与蒋委员长面谈。周翔宇就成立国共两党关系委员会、商定两党共同纲领,出版《新华日报》,建立国防军事工业机关与征兵委员会,补充扩大和改造部队,协助政府组织扩大国防参议会为民意机关作出说明……陈绍禹就目前抗战形势,国共两党关系以及合作任务,国际活动情形与共产国际提议作出说明,并向蒋委员长转达苏联愿意帮助中国政府组织三十万机械化部队,建立与战争相适应的军事工业。秦邦宪谈陕甘宁边区,八路军设联络参谋,八路军办事处等问题。蒋委员长表示,三人所谈极好,照此做法,前途定见好转,并告知今后两党关系与陈立夫共商一切。参加谈话者,在**方面为陈绍禹、周翔宇、秦邦宪、叶沧白,国民党方面为陈立夫、康泽、刘建群、张冲。这次国共两党会谈,就成立国共两党关系委员会会达成协议。”
“今天上午,**代表团与**长江局召开第一次联席会议,决定代表团与长江局合并,对外为**代表团,对内为长江局。**代表团与长江局,由项英、秦邦宪、周翔宇、叶沧白、陈绍禹、董必武、林伯渠组成,暂以陈绍禹为书记,周翔宇为副书记,长江局下设秘书处,李克农任秘书长,叶沧白为参谋处参谋长,董必武为****部部长,秦邦宪为组织部部长。会议认为,南方各地区红军游击队应迅速集中,全部开赴抗日前线,划浙赣铁路以北为第一作战区域,以南为第二作战区域。”
就在吴铭思索**合作带给自己和新二军影响的时候,方稚淳碰了碰吴铭的胳膊,一撇嘴:“你的事情又来了!”
吴铭顺着方稚淳的视线,正好看到在远处悄悄探头窥伺的张瑛,一声叹息:“看来清静的日子又没了!”
“好了,工作要紧,我去叫他!”汪月涵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向张瑛走去。
为了不打扰吴铭处理军务,方稚淳也站了起来,俯下腰将汪泽民、方如华给抱到怀里。
看到汪泽民、方如华气嘟嘟的小嘴,吴铭非常愧疚,但还是狠下心让方稚淳将两个孩子给带走。
不一会儿,汪月涵将张瑛、吕大中、马良三人领到吴铭跟前,笑了笑,转身离开。吴铭让三人坐下,又叫侍卫给三人各上了一杯热茶,这才询问他们有何要事。
吕大中口才极好,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新二军设伏拯救三万余从临安撤下来的杂牌军后,不少官兵对新二军心存感激,希望能加入新二军这个集体一起打鬼子。吕大中、马良等将校本来就与溃军中的不少军官有联系,于是做主偷偷将他们纳入新二军帐下。
吴铭吖了一口茶水,看了吕大中一眼:“戴民权他们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张瑛赶紧回答:“这些官兵都是在各部正式恢复建制前加入我们新二军的,此后都没有再回原来的部队。不过,西行路上有不少和他们熟悉的人看见,加上他们都穿上了我们新二军的军装,戴民权他们都知道了……”
“现在这些大佬就在前面的军部,与龙副军长交涉呢!他们喋喋不休大吵大闹,龙副军长头都大了,让我们来向军座讨主意!”
“这件事情,你们做得对,人才难得,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后悔就来不及了!”吴铭夸奖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你们唯一的纰漏就是没有做好保密工作,让人逮着了小辫子!下回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把这些新招收的官兵送回常山大营整训,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要勇于去面对。张瑛,你去军部将戴民权他们请到医院来,就说我吴铭给他们一个说法!”
“军座,你的身体?”张瑛有些迟疑。
“不要紧,本来就没大碍,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去叫他们吧!”吴铭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好吧!”
张瑛一咬牙,转身去请人了。
“现在全国上下都对日军的暴行义愤填膺,誓言与日本人不共戴天,每战定血战到底,我们自然也不例外。为了击败日本侵略者,给每一个受日本人欺凌和残杀的同胞报仇,我们只能想方设法壮大自己,那些优秀的军官和技术兵种多多益善!”
吴铭一脸坚毅,目光炯炯有神:“若是戴民权他们能人尽其才,与日军作战时不每战必溃,我不会挖他们的墙角,甚至愿意用我们的武器弹药支援他们,可是戴民权等人已经蜕变为职业官僚,把军队看做自己的私产,还怎么去赢得胜利?哪怕送给他们武器,也只能白白便宜日本人!”
“是啊!明明有一战之力,甚至可以战而胜之,可是每到对上鬼子时都下意识地保存实力,只要牺牲稍微大一点就开始逃跑,这样的部队不是那些有能力有胆识的官兵的坟墓吗?他们自己不打鬼子,还容不得别人到我们新二军来打鬼子,实在气死人了。”马良非常赞同吴铭的话,气鼓鼓地说道。
吴铭向吕大中、马良问道:“来的人可靠吗?那些贪生怕死的蠢蛋,我们新二军可不收!”
吕大中与马良对视一眼,最后由马良开口保证:
“军座,来的都是些热血军人,那些兵痞和老兵油子我们是不会要的!其中团级军官有八个,代表人物就是我待过的第四十五师一团副团长尤勇,全是有真本事的人,在原部队都不受重用……不过受原部队影响,他们打仗不怎么讲究孟略,只知道猛打猛冲!”
“猛打猛冲好啊,只有不怕死的人才会猛打猛冲,有些人兵书看多了,反倒没了这股子拼劲,我们新二军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愣头青。”
吴铭高兴不已,拍手说道:“他们来了我们新二军,就是我们新二军的人,我们一定要好好用他们,务必人尽其才!”
第578章 各取所需
几个师长簇拥张发奎很快到来,其中以第五十五师师长李松山的大黑脸最为醒目。
吴铭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微微一拱手,请大家坐下,然后吩咐侍卫送上茶水。李松山板着脸,侧着脑袋坐下,懒得与吴铭搭话,戴民权等人却不好做得太过分,毕竟之前新二军救了大家的命,因此一个个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点头示意,分别坐到了张发奎和李松山的两侧及身后。
坐在吴铭对面的张发奎,抿了口茶水,淡淡一笑:“吴军长,你可知今天我们来找你所为何事?”
吴铭不以为意地说:“司令官,这段时间我都在休养,对于外界发生什么实不知情。不过看李师长他们怒气冲天,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到底是谁惹到他们了?”
李松山腾地一下站起,两眼瞪大如牛铃一般,大声质问:“吴军长,你把我们五十五师官兵拐到你的麾下了,你马上把人交出来!”
吴铭脸色顿时冷若寒冰:“李师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怎么可以信口雌黄?你我虽然同是中将,但我是军长,而你不过是一个师长,凭什么在我面前大喊大叫?”
“就凭你使用偷鸡摸狗的手段,将我们的官兵蛊惑到你们新二军!”李松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铭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李松山大声质问:
“李师长,黄天在上,后土在下,男子汉立于天地间,说出来的话一定要有真凭实据!你说说看,我们使了什么偷鸡摸狗的手段?”
李松山盯着吴铭,冷冷地道:“吴军长,你敢保证你没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当然,我们新二军将士个个都是好样的,怎么可能作出违反道义的事情?”吴铭大义凛然地说。
“那好!”
李松山不屑地冷笑,转过头向张发奎道:“司令官,我部在於潜集结编整的时候,许多官兵不见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趁乱逃回家去了,后来却在新二军行军队伍中发现端倪,那些官兵全部被新二军收编了!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戴民权也开始诉苦:“司令官,现在我们第四十五师也不见了九百多名官兵,我现在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张发奎笑眯眯地问:“吴军长,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吴铭沉着脸,没有回答。
“还怎么看?司令官,你应该命令吴铭马上把我们的逃兵交出来,让我们带回去治罪!”李松山气焰越发嚣张,紧盯着吴铭气吼吼地道:“吴军长,事实俱在,你如此公然违反军纪国法,有什么话要说?”
“这……我们新二军只是接收一些溃兵,哪里知道他们原来是属于哪个部分?要是每一个人都要问清楚,需要白费多少工夫?还干不干正事了?”吴铭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向戴民权请教:“戴师长,你说说,这些脱离部队的官兵是不是溃兵?”
戴民权奸猾无比,他怎么敢触怒如日中天的吴铭和新二军?当下沉吟一番,委婉地说:“他们脱离部队,自然属于溃兵,按理应按军法处置!”
“那就好!”吴铭满意一笑。
李松山指着吴铭大声地质问:“我只问吴军长一句话,我五十五师逃跑的官兵,可在你们新二军内?”
“在!”
吴铭回答得很干脆:“我也是你们到这儿之前才知道的,不过他们是自愿投到我们新二军,正巧赶上我们扩编,下面的军官见他们可怜,于是擅自做主收下他们!”
“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吴军长,你将那些逃兵还给他们吧!”张发奎说了一句。
“司令官英明!”
李松山气势更甚,冲着吴铭叫嚣:“现在就请吴军长将他们交还,我要把他们带回去严厉处罚,让他们尝尝当逃兵的后果!”
“不行!”
吴铭断然拒绝,扶了扶军服领口的中将徽章,正气凛然:“他们既然是溃兵,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收下他们。之前蒋委员长和军事委员会特允许我们新二军拥有在苏浙皖赣四省收容溃兵的权利。”
“我们收容溃兵的地方,是在临安至於潜那段公路上,正好属于我们可以行使权力的范围。再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我们新二军的一员,就算是犯了什么过失,也得由我们的军法处惩治,处罚结果我会派人送一份记录到你们手里。”
颠倒黑白以势压人的事情,李松山做过,戴民权等人也做过,现在吴铭在他们的身上也来了一遍,李松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铭半天说不出话来,戴民权等人皆瞠目结舌,没想到他会拿蒋介石的命令来反驳。
如此一来,李松山、戴民权等人还真是进退维谷。有心继续讨要吧,那就是公然违背蒋介石的命令,若是就此罢手吧,那今天结队前来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还丢了脸,回去后怎么见人?
张发奎心中暗暗叫妙,他没想到吴铭竟然会想出这么个办法应对李松山等人的质疑,要知道如果吴铭没法庇佑慕名加入他麾下的官兵,对于他的威望打击之大会无以复加,一个连自己属下都没法保护的人,是不值得人追随的,但现在就没这个问题了。
尤为关键的是,有了这个由头,李松山等人根本没有借口再讨要逃兵,更没脸向军事委员会告状,因为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他们都不占理——要不是他们打了败仗,怎么会让部队失去建制产生溃兵?不是他们治军不严,任人唯亲,又怎么会有将士离心离德,转而投奔新二军?
场面有点儿冷,作为在场最高军事长官的张发奎,不能不有所动作,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吴铭使了一个眼色,便信步进入吴铭的病房。
吴铭淡淡一笑,跟着走入病房内,来到站在窗前的张发奎身后:“司令官,你有什么要交代吗?”
张发奎将衣领紧了紧,转过头斜看吴铭一眼:“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处置?”
吴铭哈哈一笑:“司令官说怎样,我就怎样处置!”
“你啊你——”
张发奎气得直摇头:“吴军长,你的新三师在皖南及赣东北一带已经从友军吸纳了不少精英,惹得湘军、桂军和川军将领怨声载道,现在你又把目光盯上了李松山他们,难道真的打算把友军全部得罪光?”
“吴军长,你虽然是举国赞誉的党国英雄,民族救星,但我不想你背上他中**队灾星的名号!”
张发奎扣过来的帽子可真够大的,吴铭赶忙腆着脸道:“司令官,我们新二军虽然属于中央军序列,可自从上了战场,中央政府只给了我们一丁点儿枪炮便完事,新兵什么的从来都没见过。若是我不收拢溃兵充实部队的话,就算是两个新二军也架不住日军飞机大炮轮流轰炸啊!我们新二军经过一系列大战,跟随我上战场的官兵换了大半,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再者说了,全国上下谁不知道我们新二军是真心抗战,那些投奔我们的官兵是提着脑袋跟我们干,我怎么能辜负他们?说真的,与其让这些热血志士呆在那些只能打败仗的部队窝囊一生,还不如到我们新二军来放手一搏,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吴铭说到这里,看着张发奎诚恳地说:“请司令官成全,不要让抗日志士寒心!”
张发奎非常清楚新二军的处境,既没有来自高层的关照,也没有同学、同乡帮衬,完全是靠吴铭自己的努力才取得一系列辉煌成就。
新二军一向独立于中央军系统,战事日趋激烈使得蒋介石对吴铭及新二军越来越倚重,但战功愈大,蒋介石对吴铭及新二军的防范之心也随之加重。淞沪会战及此后的南京保卫战,蒋介石对自己的嫡系部队还照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上吴铭及新二军呢?
其中种种,张发奎能理解,但此事闹得太大,也不能不照顾其他部队主官的感受,于是对吴铭道:
“吴军长,我知道你们新二军的情况,但现在各部闹得很厉害,你不做出点儿牺牲肯定是不行的!”
“牺牲?怎么牺牲啊?”吴铭问道。
“这样吧,你准备一些武器弹药支援友军,然后事情就此打住,你别再招人了,他们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张发奎建议。
吴铭摇了摇头:“张司令,这事儿恐怕不行,我们新二军经过连番大战,武器弹药损耗很大,在临安以西伏击完追击的日军后,我们新二军每一个官兵已平均不到五发子弹,哪里还能送人?”
“那怎么办?”张发奎有点儿急了。
“这样吧,我们新二军资金还略有富余!”吴铭抚着下巴,作出一副心痛的表情:“我们用现金赔偿他们的损失……军事委员会历次奖励,我部有二十万法币的结余,千里当官只为财,我想李松山、戴民权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张发奎一想,同意了吴铭的意见。
等两人回到小花园,张发奎将新二军用现金换人的提议隐晦地提了一下,立即得到戴民权等人的赞同。李松山虽然不大情愿,但鉴于其他人都同意了,张发奎又安抚几句,只好就坡下驴答应下来。
见大家都满意吴铭也挺高兴,毕竟拿出二十万元很快就会贬值的法币摆平此事,对于新二军来说,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这一趟收获可不小,二十万法币分到每一个人手里也有三四万,走出新二军大营后,戴民权冲着李松山笑道:
“李师长,自吴铭崛起以来,没有见过他哪次吃过亏,这次能让吴铭吐出一大笔钱,得益于佐之兄(李松山字)的表现啊!”
“这不算什么!”
李松山得意地昂起头,心理盘算着这笔钱该怎么用。旁边一众将校对李松山、戴民权又是一番恭维。
李松山等人来找吴铭的麻烦,并不是真的想把人抢回去,在他们心中,军队是拿来维护自己利益的,像尤勇这样的人纵然有能力,敢拼命,但对他们来说,却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们哪里舍得用自家的本钱用来打日本鬼子呢?
现在这样正是各取所需,一时间皆大欢喜!几个师长簇拥张发奎很快到来,其中以第五十五师师长李松山的大黑脸最为醒目。
吴铭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微微一拱手,请大家坐下,然后吩咐侍卫送上茶水。李松山板着脸,侧着脑袋坐下,懒得与吴铭搭话,戴民权等人却不好做得太过分,毕竟之前新二军救了大家的命,因此一个个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点头示意,分别坐到了张发奎和李松山的两侧及身后。
坐在吴铭对面的张发奎,抿了口茶水,淡淡一笑:“吴军长,你可知今天我们来找你所为何事?”
吴铭不以为意地说:“司令官,这段时间我都在休养,对于外界发生什么实不知情。不过看李师长他们怒气冲天,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到底是谁惹到他们了?”
李松山腾地一下站起,两眼瞪大如牛铃一般,大声质问:“吴军长,你把我们五十五师官兵拐到你的麾下了,你马上把人交出来!”
吴铭脸色顿时冷若寒冰:“李师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怎么可以信口雌黄?你我虽然同是中将,但我是军长,而你不过是一个师长,凭什么在我面前大喊大叫?”
“就凭你使用偷鸡摸狗的手段,将我们的官兵蛊惑到你们新二军!”李松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铭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李松山大声质问:
“李师长,黄天在上,后土在下,男子汉立于天地间,说出来的话一定要有真凭实据!你说说看,我们使了什么偷鸡摸狗的手段?”
李松山盯着吴铭,冷冷地道:“吴军长,你敢保证你没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当然,我们新二军将士个个都是好样的,怎么可能作出违反道义的事情?”吴铭大义凛然地说。
“那好!”
李松山不屑地冷笑,转过头向张发奎道:“司令官,我部在於潜集结编整的时候,许多官兵不见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趁乱逃回家去了,后来却在新二军行军队伍中发现端倪,那些官兵全部被新二军收编了!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戴民权也开始诉苦:“司令官,现在我们第四十五师也不见了九百多名官兵,我现在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张发奎笑眯眯地问:“吴军长,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吴铭沉着脸,没有回答。
“还怎么看?司令官,你应该命令吴铭马上把我们的逃兵交出来,让我们带回去治罪!”李松山气焰越发嚣张,紧盯着吴铭气吼吼地道:“吴军长,事实俱在,你如此公然违反军纪国法,有什么话要说?”
“这……我们新二军只是接收一些溃兵,哪里知道他们原来是属于哪个部分?要是每一个人都要问清楚,需要白费多少工夫?还干不干正事了?”吴铭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向戴民权请教:“戴师长,你说说,这些脱离部队的官兵是不是溃兵?”
戴民权奸猾无比,他怎么敢触怒如日中天的吴铭和新二军?当下沉吟一番,委婉地说:“他们脱离部队,自然属于溃兵,按理应按军法处置!”
“那就好!”吴铭满意一笑。
李松山指着吴铭大声地质问:“我只问吴军长一句话,我五十五师逃跑的官兵,可在你们新二军内?”
“在!”
吴铭回答得很干脆:“我也是你们到这儿之前才知道的,不过他们是自愿投到我们新二军,正巧赶上我们扩编,下面的军官见他们可怜,于是擅自做主收下他们!”
“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吴军长,你将那些逃兵还给他们吧!”张发奎说了一句。
“司令官英明!”
李松山气势更甚,冲着吴铭叫嚣:“现在就请吴军长将他们交还,我要把他们带回去严厉处罚,让他们尝尝当逃兵的后果!”
“不行!”
吴铭断然拒绝,扶了扶军服领口的中将徽章,正气凛然:“他们既然是溃兵,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收下他们。之前蒋委员长和军事委员会特允许我们新二军拥有在苏浙皖赣四省收容溃兵的权利。”
“我们收容溃兵的地方,是在临安至於潜那段公路上,正好属于我们可以行使权力的范围。再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我们新二军的一员,就算是犯了什么过失,也得由我们的军法处惩治,处罚结果我会派人送一份记录到你们手里。”
颠倒黑白以势压人的事情,李松山做过,戴民权等人也做过,现在吴铭在他们的身上也来了一遍,李松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铭半天说不出话来,戴民权等人皆瞠目结舌,没想到他会拿蒋介石的命令来反驳。
如此一来,李松山、戴民权等人还真是进退维谷。有心继续讨要吧,那就是公然违背蒋介石的命令,若是就此罢手吧,那今天结队前来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还丢了脸,回去后怎么见人?
张发奎心中暗暗叫妙,他没想到吴铭竟然会想出这么个办法应对李松山等人的质疑,要知道如果吴铭没法庇佑慕名加入他麾下的官兵,对于他的威望打击之大会无以复加,一个连自己属下都没法保护的人,是不值得人追随的,但现在就没这个问题了。
尤为关键的是,有了这个由头,李松山等人根本没有借口再讨要逃兵,更没脸向军事委员会告状,因为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他们都不占理——要不是他们打了败仗,怎么会让部队失去建制产生溃兵?不是他们治军不严,任人唯亲,又怎么会有将士离心离德,转而投奔新二军?
场面有点儿冷,作为在场最高军事长官的张发奎,不能不有所动作,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吴铭使了一个眼色,便信步进入吴铭的病房。
吴铭淡淡一笑,跟着走入病房内,来到站在窗前的张发奎身后:“司令官,你有什么要交代吗?”
张发奎将衣领紧了紧,转过头斜看吴铭一眼:“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处置?”
吴铭哈哈一笑:“司令官说怎样,我就怎样处置!”
“你啊你——”
张发奎气得直摇头:“吴军长,你的新三师在皖南及赣东北一带已经从友军吸纳了不少精英,惹得湘军、桂军和川军将领怨声载道,现在你又把目光盯上了李松山他们,难道真的打算把友军全部得罪光?”
“吴军长,你虽然是举国赞誉的党国英雄,民族救星,但我不想你背上他中**队灾星的名号!”
张发奎扣过来的帽子可真够大的,吴铭赶忙腆着脸道:“司令官,我们新二军虽然属于中央军序列,可自从上了战场,中央政府只给了我们一丁点儿枪炮便完事,新兵什么的从来都没见过。若是我不收拢溃兵充实部队的话,就算是两个新二军也架不住日军飞机大炮轮流轰炸啊!我们新二军经过一系列大战,跟随我上战场的官兵换了大半,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再者说了,全国上下谁不知道我们新二军是真心抗战,那些投奔我们的官兵是提着脑袋跟我们干,我怎么能辜负他们?说真的,与其让这些热血志士呆在那些只能打败仗的部队窝囊一生,还不如到我们新二军来放手一搏,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吴铭说到这里,看着张发奎诚恳地说:“请司令官成全,不要让抗日志士寒心!”
张发奎非常清楚新二军的处境,既没有来自高层的关照,也没有同学、同乡帮衬,完全是靠吴铭自己的努力才取得一系列辉煌成就。
新二军一向独立于中央军系统,战事日趋激烈使得蒋介石对吴铭及新二军越来越倚重,但战功愈大,蒋介石对吴铭及新二军的防范之心也随之加重。淞沪会战及此后的南京保卫战,蒋介石对自己的嫡系部队还照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上吴铭及新二军呢?
其中种种,张发奎能理解,但此事闹得太大,也不能不照顾其他部队主官的感受,于是对吴铭道:
“吴军长,我知道你们新二军的情况,但现在各部闹得很厉害,你不做出点儿牺牲肯定是不行的!”
“牺牲?怎么牺牲啊?”吴铭问道。
“这样吧,你准备一些武器弹药支援友军,然后事情就此打住,你别再招人了,他们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张发奎建议。
吴铭摇了摇头:“张司令,这事儿恐怕不行,我们新二军经过连番大战,武器弹药损耗很大,在临安以西伏击完追击的日军后,我们新二军每一个官兵已平均不到五发子弹,哪里还能送人?”
“那怎么办?”张发奎有点儿急了。
“这样吧,我们新二军资金还略有富余!”吴铭抚着下巴,作出一副心痛的表情:“我们用现金赔偿他们的损失……军事委员会历次奖励,我部有二十万法币的结余,千里当官只为财,我想李松山、戴民权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张发奎一想,同意了吴铭的意见。
等两人回到小花园,张发奎将新二军用现金换人的提议隐晦地提了一下,立即得到戴民权等人的赞同。李松山虽然不大情愿,但鉴于其他人都同意了,张发奎又安抚几句,只好就坡下驴答应下来。
见大家都满意吴铭也挺高兴,毕竟拿出二十万元很快就会贬值的法币摆平此事,对于新二军来说,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这一趟收获可不小,二十万法币分到每一个人手里也有三四万,走出新二军大营后,戴民权冲着李松山笑道:
“李师长,自吴铭崛起以来,没有见过他哪次吃过亏,这次能让吴铭吐出一大笔钱,得益于佐之兄(李松山字)的表现啊!”
“这不算什么!”
李松山得意地昂起头,心理盘算着这笔钱该怎么用。旁边一众将校对李松山、戴民权又是一番恭维。
李松山等人来找吴铭的麻烦,并不是真的想把人抢回去,在他们心中,军队是拿来维护自己利益的,像尤勇这样的人纵然有能力,敢拼命,但对他们来说,却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们哪里舍得用自家的本钱用来打日本鬼子呢?
现在这样正是各取所需,一时间皆大欢喜!几个师长簇拥张发奎很快到来,其中以第五十五师师长李松山的大黑脸最为醒目。
吴铭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微微一拱手,请大家坐下,然后吩咐侍卫送上茶水。李松山板着脸,侧着脑袋坐下,懒得与吴铭搭话,戴民权等人却不好做得太过分,毕竟之前新二军救了大家的命,因此一个个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点头示意,分别坐到了张发奎和李松山的两侧及身后。
坐在吴铭对面的张发奎,抿了口茶水,淡淡一笑:“吴军长,你可知今天我们来找你所为何事?”
吴铭不以为意地说:“司令官,这段时间我都在休养,对于外界发生什么实不知情。不过看李师长他们怒气冲天,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到底是谁惹到他们了?”
李松山腾地一下站起,两眼瞪大如牛铃一般,大声质问:“吴军长,你把我们五十五师官兵拐到你的麾下了,你马上把人交出来!”
吴铭脸色顿时冷若寒冰:“李师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怎么可以信口雌黄?你我虽然同是中将,但我是军长,而你不过是一个师长,凭什么在我面前大喊大叫?”
“就凭你使用偷鸡摸狗的手段,将我们的官兵蛊惑到你们新二军!”李松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铭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李松山大声质问:
“李师长,黄天在上,后土在下,男子汉立于天地间,说出来的话一定要有真凭实据!你说说看,我们使了什么偷鸡摸狗的手段?”
李松山盯着吴铭,冷冷地道:“吴军长,你敢保证你没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当然,我们新二军将士个个都是好样的,怎么可能作出违反道义的事情?”吴铭大义凛然地说。
“那好!”
李松山不屑地冷笑,转过头向张发奎道:“司令官,我部在於潜集结编整的时候,许多官兵不见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趁乱逃回家去了,后来却在新二军行军队伍中发现端倪,那些官兵全部被新二军收编了!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戴民权也开始诉苦:“司令官,现在我们第四十五师也不见了九百多名官兵,我现在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张发奎笑眯眯地问:“吴军长,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吴铭沉着脸,没有回答。
“还怎么看?司令官,你应该命令吴铭马上把我们的逃兵交出来,让我们带回去治罪!”李松山气焰越发嚣张,紧盯着吴铭气吼吼地道:“吴军长,事实俱在,你如此公然违反军纪国法,有什么话要说?”
“这……我们新二军只是接收一些溃兵,哪里知道他们原来是属于哪个部分?要是每一个人都要问清楚,需要白费多少工夫?还干不干正事了?”吴铭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向戴民权请教:“戴师长,你说说,这些脱离部队的官兵是不是溃兵?”
戴民权奸猾无比,他怎么敢触怒如日中天的吴铭和新二军?当下沉吟一番,委婉地说:“他们脱离部队,自然属于溃兵,按理应按军法处置!”
“那就好!”吴铭满意一笑。
李松山指着吴铭大声地质问:“我只问吴军长一句话,我五十五师逃跑的官兵,可在你们新二军内?”
“在!”
吴铭回答得很干脆:“我也是你们到这儿之前才知道的,不过他们是自愿投到我们新二军,正巧赶上我们扩编,下面的军官见他们可怜,于是擅自做主收下他们!”
“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吴军长,你将那些逃兵还给他们吧!”张发奎说了一句。
“司令官英明!”
李松山气势更甚,冲着吴铭叫嚣:“现在就请吴军长将他们交还,我要把他们带回去严厉处罚,让他们尝尝当逃兵的后果!”
“不行!”
吴铭断然拒绝,扶了扶军服领口的中将徽章,正气凛然:“他们既然是溃兵,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收下他们。之前蒋委员长和军事委员会特允许我们新二军拥有在苏浙皖赣四省收容溃兵的权利。”
“我们收容溃兵的地方,是在临安至於潜那段公路上,正好属于我们可以行使权力的范围。再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我们新二军的一员,就算是犯了什么过失,也得由我们的军法处惩治,处罚结果我会派人送一份记录到你们手里。”
颠倒黑白以势压人的事情,李松山做过,戴民权等人也做过,现在吴铭在他们的身上也来了一遍,李松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铭半天说不出话来,戴民权等人皆瞠目结舌,没想到他会拿蒋介石的命令来反驳。
如此一来,李松山、戴民权等人还真是进退维谷。有心继续讨要吧,那就是公然违背蒋介石的命令,若是就此罢手吧,那今天结队前来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还丢了脸,回去后怎么见人?
张发奎心中暗暗叫妙,他没想到吴铭竟然会想出这么个办法应对李松山等人的质疑,要知道如果吴铭没法庇佑慕名加入他麾下的官兵,对于他的威望打击之大会无以复加,一个连自己属下都没法保护的人,是不值得人追随的,但现在就没这个问题了。
尤为关键的是,有了这个由头,李松山等人根本没有借口再讨要逃兵,更没脸向军事委员会告状,因为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他们都不占理——要不是他们打了败仗,怎么会让部队失去建制产生溃兵?不是他们治军不严,任人唯亲,又怎么会有将士离心离德,转而投奔新二军?
场面有点儿冷,作为在场最高军事长官的张发奎,不能不有所动作,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吴铭使了一个眼色,便信步进入吴铭的病房。
吴铭淡淡一笑,跟着走入病房内,来到站在窗前的张发奎身后:“司令官,你有什么要交代吗?”
张发奎将衣领紧了紧,转过头斜看吴铭一眼:“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处置?”
吴铭哈哈一笑:“司令官说怎样,我就怎样处置!”
“你啊你——”
张发奎气得直摇头:“吴军长,你的新三师在皖南及赣东北一带已经从友军吸纳了不少精英,惹得湘军、桂军和川军将领怨声载道,现在你又把目光盯上了李松山他们,难道真的打算把友军全部得罪光?”
“吴军长,你虽然是举国赞誉的党国英雄,民族救星,但我不想你背上他中**队灾星的名号!”
张发奎扣过来的帽子可真够大的,吴铭赶忙腆着脸道:“司令官,我们新二军虽然属于中央军序列,可自从上了战场,中央政府只给了我们一丁点儿枪炮便完事,新兵什么的从来都没见过。若是我不收拢溃兵充实部队的话,就算是两个新二军也架不住日军飞机大炮轮流轰炸啊!我们新二军经过一系列大战,跟随我上战场的官兵换了大半,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再者说了,全国上下谁不知道我们新二军是真心抗战,那些投奔我们的官兵是提着脑袋跟我们干,我怎么能辜负他们?说真的,与其让这些热血志士呆在那些只能打败仗的部队窝囊一生,还不如到我们新二军来放手一搏,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吴铭说到这里,看着张发奎诚恳地说:“请司令官成全,不要让抗日志士寒心!”
张发奎非常清楚新二军的处境,既没有来自高层的关照,也没有同学、同乡帮衬,完全是靠吴铭自己的努力才取得一系列辉煌成就。
新二军一向独立于中央军系统,战事日趋激烈使得蒋介石对吴铭及新二军越来越倚重,但战功愈大,蒋介石对吴铭及新二军的防范之心也随之加重。淞沪会战及此后的南京保卫战,蒋介石对自己的嫡系部队还照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上吴铭及新二军呢?
其中种种,张发奎能理解,但此事闹得太大,也不能不照顾其他部队主官的感受,于是对吴铭道:
“吴军长,我知道你们新二军的情况,但现在各部闹得很厉害,你不做出点儿牺牲肯定是不行的!”
“牺牲?怎么牺牲啊?”吴铭问道。
“这样吧,你准备一些武器弹药支援友军,然后事情就此打住,你别再招人了,他们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张发奎建议。
吴铭摇了摇头:“张司令,这事儿恐怕不行,我们新二军经过连番大战,武器弹药损耗很大,在临安以西伏击完追击的日军后,我们新二军每一个官兵已平均不到五发子弹,哪里还能送人?”
“那怎么办?”张发奎有点儿急了。
“这样吧,我们新二军资金还略有富余!”吴铭抚着下巴,作出一副心痛的表情:“我们用现金赔偿他们的损失……军事委员会历次奖励,我部有二十万法币的结余,千里当官只为财,我想李松山、戴民权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张发奎一想,同意了吴铭的意见。
等两人回到小花园,张发奎将新二军用现金换人的提议隐晦地提了一下,立即得到戴民权等人的赞同。李松山虽然不大情愿,但鉴于其他人都同意了,张发奎又安抚几句,只好就坡下驴答应下来。
见大家都满意吴铭也挺高兴,毕竟拿出二十万元很快就会贬值的法币摆平此事,对于新二军来说,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这一趟收获可不小,二十万法币分到每一个人手里也有三四万,走出新二军大营后,戴民权冲着李松山笑道:
“李师长,自吴铭崛起以来,没有见过他哪次吃过亏,这次能让吴铭吐出一大笔钱,得益于佐之兄(李松山字)的表现啊!”
“这不算什么!”
李松山得意地昂起头,心理盘算着这笔钱该怎么用。旁边一众将校对李松山、戴民权又是一番恭维。
李松山等人来找吴铭的麻烦,并不是真的想把人抢回去,在他们心中,军队是拿来维护自己利益的,像尤勇这样的人纵然有能力,敢拼命,但对他们来说,却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们哪里舍得用自家的本钱用来打日本鬼子呢?
现在这样正是各取所需,一时间皆大欢喜!
第579章 纳新
当吴铭走进能容纳两百人的会议室时,满屋子的军官一下子站起来,看向吴铭的眼神全都充满了崇拜。
原来,在送走张发奎和李松山等人后,吴铭决定去看望一下投奔新二军的校尉军官,于是张东宁便征辟了城里于四年前修建的县政府礼堂,作为此次会见的地点。
吴铭走进人群中,与激动不已的校尉军官逐一握手,说一些欢迎之类的客套话。校尉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心目中的战神,情绪激动万分,一个个红着眼眶声音哆嗦地回应吴铭的慰问。
来到尤勇和陈滔面前,吴铭并没有马上与他们握手,反而后退两步,仔细打量,尤勇身形粗壮,体格强悍,透露出一种军人特有的剽悍。陈滔看起来白皙斯文,黑框眼镜后面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见到两人精神奕奕的风貌,吴铭打从心眼儿里喜欢,刚刚伸出手就被尤勇抢先握住了。尤勇的手如同枯树的皮一般粗糙扎人,火热有力,他热切地看着吴铭:“吴军长,我总算是亲眼看到您了,实在太高兴了……您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
陈滔却有点儿不满意了,带着酸溜溜地口气对尤勇道:“老尤,你当吴军长的手是你自己的宝贝啊?逮着就不放了,我还没握上呢!”
尤勇赶紧撒开手,咧开大嘴冲着吴铭傻笑。
吴铭又与陈滔热情握手。
陈滔第一时间解释了他与尤勇的关系。原来这两人同是皖北宿县同乡,一起报考西北军汾阳军校,毕业后各奔东西,尤勇参加了第四十五师,而陈滔则回到安徽加入了陈调元的苏皖军,之前担任第五十五师参谋处中校参谋。
吴铭指着尤勇,笑问:“你就是第四十五师的尤勇吧?”
“啊!?吴军长,你怎么知道我的?”尤勇又惊又喜。
吴铭转过头,看了陈滔一眼:“你是第五十五师的陈滔?”
“是的!”陈滔眼镜片后面同样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大声道:“吴军长,您好!”
“吕大中他们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们在原部队不受待见,我都知道……”吴铭满脸笑容:
“尤勇在战场上打日本鬼子不要命,陈滔也每战必争先,多次负伤,我知道你的眼睛就是在浦东负伤导致视力下降不得不戴上眼镜的。我们新二军从来不喜欢脓包,就喜欢你们这样的硬汉!”
陈滔眼睛有些潮湿,他感动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军长,您在淞沪战场取得的一系列大捷,实在令我五体投地!我仔细研究过您指挥的每一仗,您可真是高瞻远瞩,算无遗策啊!”
听到陈滔文绉绉的话语,尤勇很不适应,不满地抗议:“老陈,你就别掉文袋了,难道你不知道,吴军长可是天上的白虎星下凡,当年的戚少保转世?他可是专门杀小鬼子的,取得这样的战绩不足为奇!”
尤勇的夸奖让吴铭哭笑不得,他笑着摇了摇头,大步来到会议室前面,环视一圈,大声道:“刚才尤勇说我吴铭是什么神仙转世,听起来挺受用,但这是以讹传讹,我吴铭只是一个普通人!”
校尉们均露出迷惑的神情,等着吴铭的下文。
“我们新二军之所以能老打胜仗,只有一个原因!”吴铭伸出手指,郑重地强调:“那就是我们新二军每个军官和士兵都不怕死,敢于与小鬼子亮剑,敢为我们无辜殒命于日寇铁蹄下的老百姓们报仇。”
听到吴铭这样说,大多数人都很兴奋。陈滔壮着胆子问道:“吴军长,您是好样的!新二军是好样的!我们就是要加入这样的部队,绝不再做逃兵。”
“中国自古有一句老话,好汉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我知道你们中的一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当兵吃皇粮,比如陈滔和尤勇就立志报国,高中毕业即投笔从戎,谁知道进入军队后首先经历的却是长达数年的内战。今天,我站在这里要对你们说的是……”
吴铭停顿一下,用更大的声音说道:“你们既然当了兵,就是堂堂正正的军人,是军人就该保家卫国,大家都知道发生在南京的大屠杀吧?”
“虽然经过我们凤凰广播电台的一再提醒,南京城只剩下不到八万居民,但就是这些对日本人抱有幻想的居民,大半被日军屠戮,他们中上有七八十岁白发苍苍的老人,下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他们死得很惨,如果你收听凤凰广播电台的节目,一定恨不得现在就去杀日本鬼子,替我们受屠戮的同胞报仇……”
吴铭的语气很沉重,扫视前面一眼:“我们新二军就是专门打小鬼子的部队,你们中如果哪个害怕了,现在就可以离开,离开我们新二军,离开抗日战场,回到你们的家乡,去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当然,可能你们许多人的家乡已经或者即将沦陷,你们将成为日本人治下的羔羊,被日寇予取予夺,父母或者兄弟可能因不知名的原因触怒日本人而惨死,妻子、姐妹和女儿遭到日本人的凌辱……”
“不!我们绝不离开,我们要加入新二军,我们要打日本鬼子!”尤勇一声怒吼,打断吴铭的话。
陈滔咬着牙跟着说道:“我们要加入新二军,打日本鬼子!”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没有一个人退缩,吴铭见状长长地舒了口气,对大家说道: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佩服你们的血性和勇气!不过,现在我却不得不通知各位,你们虽然到了我们新二军,但短时间内不会有实职!”
“什么?”
许多人小声嘀咕起来,他们从原来的部队偷跑出来,固然是看中新二军的优厚待遇,但更为重要的是有建功立业杀敌报国的机会。没有了实职意味着不能到一线带兵打仗,那一切都成了泡影。
吴铭笑了笑:“大家也许觉得我这样安排有点儿不近人情,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们,在我们新二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战场是无情的,庸碌的军官是不能率领士兵取得胜利的,他的任何一个错误决定,都会给他和部队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而我们知道,生命只有一次,每个人都一样,包括我也是一样。”
“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士兵被一个平庸的军官带上死亡的道路,虽然各位有着各种各样的经历,在各部也都是优秀军官,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但我们彼此间不熟悉,你们的能力我没有亲眼看到,士兵们也不会相信你们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
尤勇、陈滔等人脸上无不满含愠怒,用沉默来表示抗议。
吴铭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这里我请大家记住一点,你们现在首先要证明的就是你们愿意成为我们新二军的一员,你们有实力可以杀死日本鬼子,你们有决心也有能力带领麾下官兵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尤勇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都在默默思索,于是问道:“请问吴军长,你打算如何安排我们?”
“部队回到衢州、常山、开化和凤凰山基地等驻地后,所有军官必须进我们的军官学堂回炉深造,系统地学习战略战术以及带兵方略,参加军官学堂、训练基地及参谋部门制定的各种战棋推演和实战演习。当然,和你们一同学习的有我,有龙副军长,我们新二军每一个军官都要参加,这次我部出征与日军作战,我们的收获很大,所有的战斗经验都要归纳总结,成为我们的宝贵财富,以后对上鬼子时用得上!”
吴铭声音拔高很多:“这里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在你们学习半年后,全体军官都有一次重新评定的机会,那就是全军大演练。届时你们可以把我们军官学堂学到的各种知识灵活运用,甚至可以直接挑战我们新二军的任何一个军事主官。”
“我这里打个比方,一个主力团长的职务有好几个人同时竞争,而你们率部赢得胜利,那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团长,因为你赢得了我们新二军将士的尊敬,我们新二军只尊重强者!当然,若是你们在演习中将我给打败,我也会退位让贤,让你们来当新二军的军长,带领大家一起打鬼子!”
满堂一片哄笑声,看向吴铭的眼神和善许多。
吴铭板着脸,眼中寒光四射,对着满屋子的军官问道:“告诉我,你们是强者吗?”
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大大咧咧的尤勇扯着嗓子回答:“当然,我们是强者!”
声音有点儿突兀,但震醒了在场每一个人。吴铭又问道:“你们现在大声告诉我,你们是强者吗?”
“我们是强者!”
这一次回答比较齐整,音浪差点儿就将屋顶给掀翻了,这样的气势让吴铭感到非常满意,但现在并不是夸奖的时候,吴铭继续鞭笞:“光说没用,你们还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希望在半年后的全军大练兵中,你们能完美地表现自己,赢得新二军全部兄弟的承认,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又是一阵震天的回答。
吴铭微笑着抚了抚手:“你们回到驻地后,一定要努力学习,活学活用。我及新二军每一个弟兄都非常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
“是!”
尤勇大声说道。
“吴军长,我们绝不辜负您的期望!”陈滔昂首回答。
“好,新二军最欢迎不怕困难和挑战的勇士,我代表新二军热烈欢迎你们!”吴铭高声对着满屋子的军官说道,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580章 美国记者
进入一月中旬,南京大屠杀正式进入尾声,疯狂的日军前前后后屠杀投降的****官兵以及南京市民已达九万余人,虽然比起另一个时空少了一大半,但看到最新死亡数字的吴铭,依然触目惊心,心痛不已。
专程来衢州采访的海伦·福斯特·斯诺轻轻一咳,见吴铭没什么反应,不得不扬起脸轻声唤道:“吴军长——-”
“哦……实在抱歉,亲爱的夫人!”吴铭很有风度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毕竟眼前的斯诺夫人和她的先生都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真心关心中国的抗战事业,对于他们夫妻二人吴铭发自内心的尊敬。
吴铭扬了扬手里的电报,向斯诺夫人解释:“对不起,我走神了!”
斯诺夫妇在中国已经七年时间了,海伦·福斯特·斯诺的中国话虽然不是很流利,但完整地表达意思绝没有问题。她微微一拧眉,不解地问道:“难道日军向我们这个地方发起进攻了吗?”
“不是!”吴铭摇摇头。
“我还以为你在为日军的直面威胁焦虑不安呢,现在中国只要一提到吴铭将军和新二军,每一个人都说那是常胜将军和抗战虎贲……对了,我听说新二军从成立到现在,从来没有吃过败仗?”
斯诺夫人夸张地摇摇头,言语中充满了对吴铭的好奇。
“谢谢你的夸奖,若是让我的士兵知道你的评价,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吴铭笑着恭维,随即问道:“请问夫人,刚才我们谈到哪儿了?”
“刚刚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对中日两国正在进行的战争有何评价,您还没回答我呢!”斯诺夫人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提醒道。
“我始终抱着一个看法,那就是中国必胜,日本必败。日本军队蛮横地侵略我国,制造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近十万放下刀枪的军民惨死在日军枪口下,在国际社会引起诸多反响,可以说,日本人就是一群吃人的恶狼,我们四万万同胞必将万众一心,将日军逐出我们的国土。”
吴铭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中华民族拥有五千年的文明史,期间遭受了不知多少磨难,但其他几大文明古国相继覆灭,只有我们中国一直存续并发展下来,我们中国是永远也不可能被征服的!”
虽然是冬天,但屋子里很暖和,斯诺夫人感慨地说道:“我在读大学时,就知道中国是世界上仅存的文明古国,其中蕴含的文化积淀是别的国家不能比拟的,我做梦都想到中国来,了解中国的神秘,探索着中国的古老文明……”
“到了中国后,我发现中华民族是一个拥有顽强生命力的民族,去年和今年我丈夫和我相继到了陕北,成功采访了**领袖和红军指挥员,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硬是从江西一路跋涉二万五千里到了陕北,太让人惊讶了!或许你的论断就是中日战事的真正结果!”
吴铭问道:“听说夫人打算再次去陕北访问?”
“是的,将军!”
斯诺夫人正色道:“十月我从延安赶到淞沪及南京,采访中日战事,但现实让我非常地失望,那些中央政府的高官高谈阔论,说得似乎头头是道,可我所提的问题他们从来都不正面回答,总是回避困难,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赢得战争呢?”
斯诺夫人摇摇头,接着道:“吴铭将军,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我喜欢你的坦诚。你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将军!”
吴铭尴尬地一咳,连忙转换话题:“如果夫人去延安的话,请代我向**领导人问好!”
“咦!?你不是国民党嫡系的中央军高级将领吧?怎么……”斯诺夫人有点儿惊讶地看着吴铭,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夫人辗转各地,估计没有了解最新的时事动态,国共已经展开第二次合作,如今武汉、重庆等地,**都有派驻机构,据说**的《新华日报》也能在国统区公开发行了。现在中国正遭受外敌侵略,但凡我中华儿女,都应该放下成见,团结一致共同对外,直到将日本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国土。”
吴铭接着问道:“夫人,你知道中国的明朝吗?”
“知道啊,那是一个叫朱无璋的农民建立的封建王朝,这个王朝被另一群农民给灭亡了,后来满人趁虚而入建立起了清朝。”斯诺夫人惊讶地地看着吴铭,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中国现在的情形就跟明朝灭亡时一样!”
吴铭感叹地说道:“若不是明朝内乱不断,满人就是再多十倍人口也问鼎不了江山,建立不了清朝。现在也是一样,若是我国所有人民都团结起来,哪怕日军再强大,武器装备再先进,也永远无法占领中国!”
“没想到吴铭将军除了是一位出色的军事家,还是一位精通历史的学者,实在让我太惊讶了!”斯诺夸张地耸耸肩。
吴铭摇摇头,笑道:“这只是每一个中国人都懂的常识罢了,不算什么!”
斯诺夫人脸上满是钦佩:“吴军长,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什么请求?”
斯诺夫人拿起手中的相机:“我能不能与你这样的传奇将军合影留念,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将军,更是一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就像凯撒那样让人着迷,我……”
斯诺夫人的称赞让吴铭背心直冒冷汗,赶紧道:“当然可以,不就是照相吗?”
斯诺夫人高兴地跳起来,叫过侍立一旁的勤务兵,教会他如何使用相机,然后回到吴铭身边,搂着吴铭的胳膊摆出了一个亲密的造型。
等勤务兵接连拍了七八张照片,吴铭才发现方稚淳一脸冰霜地站在门外。
吴铭猛地将斯诺夫人抱在她胸前的胳膊一下子抽回来,尴尬地对方稚淳一笑。方稚淳没有理会吴铭,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装成一副惊讶的样子对斯诺夫人问道:“我是吴铭的妻子,请问你是——”
“嗨,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美国记者海伦·福斯特,你叫我海伦就是了。”斯诺夫人作完自我介绍,颇为惊讶对吴铭说:“没想到吴将军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妻子。”
听了斯诺夫人夸张的语气,方稚淳淡淡一笑,拉着斯诺夫人的手说了一些没有营养的客套话,随后抱歉地说:“亲爱的海伦,我与吴铭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谈,能否请你回避一下?”
方稚淳下了逐客令,斯诺夫人见多识广,抱歉地耸耸肩,拥抱了一下方稚淳,略带遗憾地说:“你是一个美丽的夫人,上帝一定会保佑你们夫妇!”
“上帝也会保佑你。”方稚淳端庄地回应。
当斯诺夫人要拥抱吴铭的时候,却被方稚淳挡住了,方稚淳解释道:“你们国家男人与女人亲吻的礼节,吴铭他不习惯,所以他就算了!”
“啊!?”
斯诺夫人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含蓄地笑笑,然后在勤务兵引领下走出屋子。将斯诺夫人送出门,方稚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回过头盯着吴铭看,眼神让吴铭有些毛骨悚然。
自娶了汪月涵后,吴铭一直对方稚淳心存愧疚,当下只得干干一笑,解释说:“我只是接受她的采访……这位海伦·福斯特全称叫海伦·福斯特·斯诺,是美国著名记者斯诺的夫人,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我不喜欢欧美女人,她们毛孔粗大,皮肤粗糙,我……”
“我没说什么啊,你急什么?”方稚淳一挑眉头。
“啊——”
吴铭一下子愣住了。
“好了,你的东西全收拾好了,明天部队就要向毛良坞开拔,我这次来,是通知大老爷你的。”
说完,方稚淳得意一笑,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