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勇闯天涯TXT下载勇闯天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勇闯天涯全文阅读

作者:天子     勇闯天涯txt下载     勇闯天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卷第213章替天行道(下)

南京,憩庐。

    这座坐落于南京城东中央军校内的委员长三大行宫之一,是一座二层西式洋楼建筑,红色外墙,坐北朝南,是蒋介石夫妇在南京的主要寓所。

    军事委员会开完一天会回

第4卷第214章行动开始

“自得兄,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们都姓吴,五百年前我们说不一定是一家,称呼吴师长实在太过见外了!”

    吴铭一边给二人泡茶,一边笑着说道。都城饭店二十四小时提供开水,房间

第4卷第215章挑拨离间

四个小时后,都城饭店八楼吴铭的客房。

    吴铭手里拿着一柄玉把长柄带鞘武士刀,凑到眼前细细端详,只见刀鞘表面镶嵌着红宝石,一条雕刻的金龙盘绕其上活灵活现。

    吴铭眼中的惊

第4卷感谢及求保底月票!

多谢大家帮忙,上个月天子琐事缠身,在月初七天月票双倍期间奔波忙碌于俗事月票不力的情况下,硬是在月中一举冲进总榜前七并保持到月底,在此天子向所以支持的书友致以深深的感谢!

    转眼又是新的一月的开头了,大家手里的保底月票想必已经刷新了吧?天子殷切地恳求大家把您最最宝贵的保底月票砸给《勇闯天涯》,给天子足够的码字动力!谢谢您!天子渴求月票支持!

第216章 步步紧逼(上)

    张公馆所在的华格臬路曾经是法租界北门的义冢,周边到处都败棺破柩,野外暴尸露骸,枯骨成堆,荒草没胸,狐蛇缘洞,无比荒凉。

    杜月笙与黄金荣、张啸林合伙开办三鑫公司,靠走私贩卖鸦片赚了个盆满钵满,为报效黄金荣的提携之恩,杜月笙就斥资买下这片地建造了三幢美轮美奂、别具一格的别墅,四面高筑围墙,门卫森严,晚间不准行人通过。

    别墅落成后,杜月笙准备把黄金荣和张啸林请过来三人同住,“一只香炉三炷香,有难有福共当享”,结果张啸林不花分文就能住进现成的jīng美别墅,当然求之不得,立即携家眷迁入,心安理得的安家落户。

    而黄金荣虽然知道杜月笙斥资数十万大洋盖造别墅实属好意,但他想到这片地基乃是坟地,如若住进去却是rìrì夜夜与孤魂野鬼相处,恐不得安宁,也就婉言谢绝了。

    就这样,张啸林和杜月笙比邻而居,其后几年间,双方的儿子互相拜对方为于爹,关系异常亲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杜月笙长袖善舞,上下通吃,生意是越做越大,待“恒社”建立,杜月笙在上海编织起一张足以cāo纵政界、工商、金融界的庞大关系网,有法租界做靠山,有帮会黑势力垫底,杜月笙在上海滩可谓左右逢源、纵横捭阖,无往不胜,已经成为上海滩事实上的第一人。

    而张啸林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再加上其因循守旧,坚守黄、赌、毒、骗等行业不放手,生意虽然做得兴旺发达,但影响力比之杜月笙无形中要小了许多。张啸林嫉妒杜月笙这个原本排行老幺的成就,又嫌杜月笙未把自己的大儿子张法尧推荐给蒋介石以至于至今一事无成,对杜月笙不服之余,心中充满了怨念。

    这样一来,双方公馆之间虽然仅仅隔着一堵围墙,但彼此间隔阂已生,再也做不到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了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张啸林的右手已经深深地陷入身旁用檀香木做成的八仙桌中,碎木屑溅shè得到处都是。张啸林能够在枭雄辈出的上海滩闯出偌大一片基业,倒也非浪得虚名。

    “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张啸林横眉倒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嘴里发出大声的咆哮,仿佛被挑逗得愤怒yù狂的饥饿狮子。连rì来噩耗不断,尤其是现在青帮成员竟然牵扯到了rì本皇族成员的命案中,形势已坏到几乎无以复加的地步。

    作为上海滩顶尖的大佬,当前的国际国内局势张啸林看得清清楚楚,rì本在吞并东三省和热河后,已经逐步把魔爪伸向关内,一旦其成功策动华北自治,那么中国的大好江山极有可能易主,这个时候投效,正当时也

    若非如此,张啸林也不会在交好南京zhèng fǔ军政大员的同时,选择同rì本人私下里暗通款曲了

    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直接导致这两年的努力经营付诸东流。杀害一名rì本皇族成员意味着什么,张啸林比谁都明白。

    听到这声巨响,加之飞shè而来的木屑扎得脸上一阵刺痛,吴静观双腿猛然一颤,情不自禁将头埋得更低了。想想也是,大公子张法尧被殴重伤,这笔账还没算,现在就连张啸林自身都有了危险,怨不得老板如此愤怒。

    只是吴静观现在依然很困惑,到底是谁,能够在上海滩这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布置下这么一张大网而不露任何踪迹?

    “会不会是那两位出的手?在这上海滩,要想瞒住他们,几乎不可能啊……”张啸林说到这儿,猛然回头看向吴静观。

    吴静观自然知道张啸林指的是谁,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抚抚快要从鼻梁上掉落的金丝边眼镜,轻声道:

    “可能xìng并不大……如今上海滩三足鼎立之势已成,兼之西安张杨事件过去没多久,南京方面急需一个安定和谐的大好局面,这个时候只要不是糊涂人都明白该稳一下,先看看局势变化再说”

    “杜、黄两位大爷纵横上海滩多年,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绝不会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况且,大帅在两位大爷的公司里均有股份,相互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若是大帅倒了,他们的rì子也不会好过。”

    “况且,若是因此触怒rì本人,今后还想不想做北面的生意了?至少三家一起合作经营的木业公司就维持不下去”

    张啸林在太师椅上重重坐下,仿佛一头受了伤的野兽,yīn冷的目光四顾张望,似要择人而噬。

    “那到底是谁于的,难不成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张啸林此时对算计他的人恨之入骨,可是却又无从反击,心中憋屈得难受。

    吴静观冥思苦想一阵后,摇摇头,说出自己的见解:“下手的人很专业,来时迅若惊龙,去则脱如狡兔,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仅仅凭rì本海军陆战队和巡捕房抓获的那些地痞流氓,于不出这等大事……有组织有目的,一击得手马上撤离,似乎,更像是军中人士的手法……”

    若是吴铭在此,肯定会对吴静观敏锐的观察力赞赏有加,仅仅是去了一趟虹口,甚至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情况,便能够根据蛛丝马迹做出接近真像的判断,这份眼力确实不凡。

    吴静观的话顿时让张啸林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无比艰难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最近我和rì本人走得太近,所以南京方面要对我下手了?”

    “这个我也不明白……毕竟上月月中蒋委员长才到上海拜访过大帅,照理不该如此行事才对以大帅和zhōng yāngzhèng fǔ多年来的良好合作关系,只要不公开投靠rì本人,他们根本没理由那么做……毕竟,南京方面也希望多个渠道和rì本人沟通。”

    “目前,蒋委员长正在编整部队,据说要在三年内编成六十个整编师,非常需要维持一个相对安定的局面,谁也不敢过度刺激rì本人。哪怕现在zhōng yāng抗rì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打仗是要死人的,如果失败,就什么都没有了,谁不希望一直太平下去?”

    张啸林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不过按照吴静观这么一分析,张啸林更没有头绪了,一时间头疼yù裂。

    随后,分作大堂两边,被张啸林召集来出主意的石少棠、程效欣、“活无常”阿明、“烂脚”德宝等人也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分析是不是有新势力想在上海滩搞事借机出头,甚至有人推测是不是无意中触怒了何应钦、陈诚这样的军中大佬,所以故意派人来找别扭,但谁也没有证据。

    听到各种乱七八糟的分析,张啸林脸上渐渐露出疲惫之sè,最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声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叫弟兄们盯紧点儿,注意新近有没有陌生面孔出没……娘希匹,就算我张某人落难,也绝对不会让这些**儿子的安稳”

    等石少棠、程效欣、“活无常”阿明、“烂脚”德宝等人离开,张啸林叫住落在后面的吴静观:“自得,徐老太太在上海?”

    吴静观先是一愣,随后才想到张啸林指的可能是徐恩曾的母亲。

    “没错,她就住在美租界天后宫附近……您的意思是?”

    “备份厚礼,明rì我要亲自到徐府走一趟。”张啸林眉宇间流露出慑人的光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有一丝的希望张啸林也不会放弃,坐以待毙不是他的xìng格。

    以张啸林在上海滩的通天手段,自然知晓如今徐恩曾在zhōng yāng炙手可热,蒋介石正酝酿将力行社特务处与党务调查处合并,陈果夫、陈立夫在西安事变中摇摆不定的表现让蒋介石大失所望,徐恩曾有望取代二陈成为首任局长的消息,让张啸林生出丝丝期望。

    张啸林与戴笠关系并不好。

    当初,戴笠与王亚樵、胡宗南义结金兰在上海滩厮混的时候,便与张啸林有宿怨,直到后来戴笠统领力行社特务处在上海建站得到杜月笙和张啸林鼎力支持,戴笠对张啸林的态度才有所改观。

    对于国民zhèng fǔ的两大特务机构,张啸林可谓忌讳颇深,但是对于它们的巨大能量,张啸林却知之甚详。

    张啸林心里明白,眼下只有请动这股庞大的力量为自己洗刷罪名了,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能够将事情圆满解决他也心甘情愿。

    吴静观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从张府正堂中走出,只是来到外面的天井掏出手绢擦拭满头的汗水时,抬头看着头顶漆黑的夜空,心中却不可避免地有了别样想法。

    张啸林行事霸道,为人好勇斗狠,但是对属下却谈不上优厚,张啸林得势倒也罢了,这世上向来不缺趋炎附势之辈,但若是颓败,雪中送炭的准保没几个,反倒是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

    唯一需要忌惮的便是与张啸林关系密切的杜月笙和黄金荣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一旦让张啸林喘过气来,以他睚眦必报的xìng格,恐怕背叛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愿同张啸林一起走向穷途末路的吴静观,此时已经萌生退意,这一回张大帅面对的困难非常棘手,暗中作祟的人设计非常巧妙,吴静观预计眼下恐怕还不是张啸林最困难的时候,对方肯定还有后招。

    若是张啸林无法承受,以其对待手下人的刻薄,肯定是个土崩瓦解的局面。与其陪张啸林殉葬,还不如早些想好门路,保全自身。

    在这乱世中,明哲保身才是活得长久的无上法门啊

    〖

第216章 步步紧逼(下)

    翌rì清晨,一扫往rì的yīn霾,初升的朝阳跳出海平面,将光明和温暖送给大地。但是,晴好的天气,却怎么也驱赶不走笼罩在上海滩民众心目中的乌云。

    清晨八点,张啸林带着人早早地就出门,他首先来到位于公共租界北区北四川路的rì驻上海总领事馆,希望能够见一见老朋友——rì驻沪总领事石shè猪太郎,看看是否能凭借昔rì的交情化解此次事件引发的轩然大波。

    可惜石shè猪太郎忙于向国内解释,在倭皇裕仁的旨意没有下达之前不敢贸然与杀害皇族成员的嫌疑人接触,以事务繁忙为借口拒绝与张啸林会面。

    在领事馆大门外等候无果后,张啸林神sèyīn沉地回到车上,此前和他交往甚密的rì海军将领永野修身已经于去年回国担任联合舰队司令官,现在正在欧洲参加英皇乔治六世的加冕典礼,一时求告无门,只得吩咐吴静观启程前往徐府。

    徐恩曾的老母亲及家人目前居住在距离北四川路不远的北河南路同七浦路交接口附近的一个弄堂里。

    徐府为老式海派二层石库门宅邸,建筑面积约四百余平米,楼高两层,包括底楼的客厅、餐厅、客房和二楼的主卧、副卧、书房,主体两边则是厢房。两侧厢房之间,在客厅的正前方,是围墙围着的铺地砖的天井,供户外活动所用,楼房后面有一排平房,厨房、佣人房以及其他房间都在那里。

    徐府几乎占了整个弄堂,但平常这里却很清静,全然不见一般权贵人家门庭若市的风光。徐恩曾如今虽然得势,但徐家人并没有因为徐恩曾位高权重而变得骄纵轻狂,依然十分低调。徐老太太更是谨小慎微,不喜抛头露面。

    在吴静观看来,张啸林此番来到徐府,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就看对方愿不愿意出手帮忙了。

    到达徐府所在里弄前,张啸林让随从在外面等候,只带着吴静观和几个心腹进入徐府。将带来的丰盛礼品送到徐府管家及佣人手里,张啸林挥挥手示意退下,原想留下来的吴静观只得识趣地带人回到外面的车上。

    半天时间过去,张啸林一身轻松地从徐府走出来,虽然不知道他同徐老太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从他喜形于sè的表情看,大家都知道张啸林此行应该有所收获。

    回到车上,张啸林对坐在副驾驶位上正准备吩咐司机开车的吴静观说道:“方质彬现在在哪儿?

    心中猛地一跳,吴静观这才发现,这些年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张啸林。上海三大亨绝非浪得虚名,在上海经营多年,张啸林多少还是结下些善缘,此番估计和徐老太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问起方质彬,应该是还想打通特务处的关节。

    吴静观暗暗盘算,若是张啸林能够让戴笠和徐恩曾同时出手帮忙的话,这次危机,或许没有想象般的那么难以渡过。

    徐恩曾和戴笠手里有大量资源,想要彻查整个事件并不难,哪怕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要徐恩曾和戴笠能够推出几个替死鬼,加上南京zhèng fǔ出面作保,还没有准备好全面侵华战争的rì人决不会再找张啸林的麻烦

    念及至此,吴静观毫不迟疑的说道:“方质彬目前正在自得家中做客。”

    “把他请来,我要和他好好谈谈。”张啸林说完便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表现让吴静观顿感轻松不少。

    就在张啸林为了摆平吴铭给他制造的一连串麻烦而东奔西走的时候,这天下午,上海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不知何时街面上出现了许多穿着宽松和服和武士服,头顶梳着发髻,腰间挎着长刀的rì人,他们飞扬跋扈,不断地用带着刀鞘的长刀驱逐人群,见到不顺眼的甚至抓到墙角一通殴打,引发巨大的sāo乱和恐慌。

    位于公共租界东区榆林路和麦克利克路交界处的红缨馆,毗邻黄浦江上的汇山码头,附近有怡和纱厂、杨树浦纱厂、恒丰纱厂、南满洲铁路公司、大阪商船会社、rì船造会社、平和公司等工厂企业,乃是张啸林效仿黄金荣名下的大世界游乐场而建立。

    红缨馆楼高六层,外加一个平顶屋,设有电梯供游客上下,里面开设有旅店、珠宝店、古董店、钱庄、zì yóu厅、跑驴场、电影院、大戏场、花园、餐厅、运动场、照相馆、商场、剧场、书场、弹子房、歌舞厅等设施,屋顶开设花园咖啡厅,可以说只要一脚踏进红缨馆,你的衣食住行全包了,只要兜里有钱,就可以享受到帝王般的服务。

    红缨馆是苏州河以东地区最大的销金窟,由于远近的企业众多,人流如织,每天的现金流量至少在五十万大洋以上,是张啸林名下与复兴夜花园、扬子饭店、东方彩票公司、豫园跑狗场比肩的顶尖优质产业。

    下午三点过,一百多名rì浪人聚集到红缨馆楼前,先叽叽呱呱用rì语说了一大通话,随后便开始阻止客人进入楼内。

    红缨馆的经理、青帮悟字辈的“辣手”史成听闻消息后,立即带着几个手下跑了出来。张啸林平常同rì人交往甚密,因此红缨馆尽管地处rì人聚居的公共租界东区,也很少有rì人前来闹事。

    可最近几天的风波,史成也有所耳闻,心中不禁一阵打鼓——来者不善啊

    史成点头哈腰地陪着笑,来到为首的那名身材高大的rì浪人跟前,殷勤地递上烟,满嘴阿谀之词,只是这些rì浪人似乎并不领情,在史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领头的rì人便一脚踹出直中心窝,将史成踢飞出去撞到后面的墙壁才落下来,嘴角鲜血直淌。

    随后,一大群rì浪人便挥舞长刀嚎叫着直接冲进了红缨馆。

    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中,正在场馆各处消费的客人纷纷被赶了出来,那些rì浪人见到东西就砸,看到现金和金银珠宝就抢,附近的巡捕房听说是大批rì人闹事,都不敢出面,而出手阻止的青帮帮众,根就不是无所顾忌的rì浪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翻在地,仅仅一个多小时,红缨馆就被洗劫一空。

    看到同胞在红缨馆收获甚丰,附近的rì人都心动不已,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动的手,很快整个东区的rì人都行动起来,凡是张啸林名下的产业,几乎都被高呼“为同胞复仇”的rì人光顾,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也皆是打烂、砸碎,随后喜笑颜开的rì人带着收获高兴离去。

第217章 静观其变

    都城饭店八楼,吴铭的客房。

    今天白天吴铭用去大半时间拜访了比利时洋行老板艾友德和他的助手赛扬。塞勒芒斯,新签订了涉及新式加工机床、医疗药品器械、武器装备、光学仪器及原材料、燃料、各种布料等价值一百五十万大洋物资的巨额购买合同,然后又和艾友德、赛扬一起共进晚餐。

    回到饭店后,仅仅用十万大洋定金便搞定如此大笔交易的吴铭,刚刚泡了杯香茗犒劳自己,叶竹寒和吕魁元分别从华界赶来汇报。

    房间内,听率先单独汇报的叶竹寒讲解完此次行动的收获后,吴铭脸sè看起来很平静,但心底里却为此次的收获感到深深的震撼。

    三个rì语班学员悉数出动,一部分以普通rì人的面目分散租界东区和北区各处,制造舆论和引发sāo乱,另一部分则乔装成rì浪人袭击红缨馆,大肆劫掠,仅仅带回来的现大洋便有二十万之巨,此外还有近百万法币和总价值二十余万的各国纸币收获,至于金银珠宝、名贵字画和古董玩物等更是无法计数,吴铭略一沉吟,便知道这一次行动的利润决不会低于两百万

    而在上一次洗劫rì商台湾银行和临近rì金铺的行动中,行动组共抢劫十万大洋、二十四万法币和价值五十余万大洋的美元、英镑、rì元等各国纸币,再加上rì商金铺的黄金和白银收获,两次行动的收益之大,让吴铭乐开了花。

    叶竹寒还报告了一个重要情况:通过情报人员严密监视,发现张啸林在东区汇山公园附近的吉林路,藏匿有一批枪支弹药。之前青帮的人曾经想前去取枪,以对付忽然sāo乱的rì人,但被其中层阻

    依照常理分析,这批军火的数量应该不小。

    看到窗外夜sè已深,吴铭起身打了个电话,叫下面的餐厅随便送几个小炒和冷盘上来,又从隔壁叫来吕魁元和承元,同叶竹寒一起吃宵夜。

    侍应生很快把食物和饮料送到房间,承元张罗着在茶几上摆好,吴铭叫大家端来凳子团聚坐下,自己率先抓起一只卤猪蹄,啃了两口,端起斟满后满是泡沫的啤酒杯,惬意地喝完,这才询问对面而坐的吕魁元:“魁元,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早在世纪初俄国人便在哈尔滨建立了乌卢列夫斯基啤酒厂,随后英德商人合资在青岛建立了英德酿酒有限公司,专门生产啤酒。进入三十年代,上海的啤酒厂纷纷成立,最大的三家分别是英商上海啤酒公司、法商经营的国民啤酒厂和英商怡和洋行开办的怡和啤酒厂,吴铭此番到上海来便发现了这个好东西,品尝后发现啤酒清亮透明、泡沫丰富、味道醇厚,和后世的感觉差不多,因此特意点了让大家感受一下。

    “早就准备好了,现在老史和平璋在那边盯着,只等时机一到,兄弟们便会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吕魁元说罢喝了一口啤酒,立即皱起眉头,显然是对这种满是潲水味道的酒不怎么感冒。反倒是承元觉得啤酒味道不错,仰头咕隆隆喝了个不亦乐乎。

    吴铭非常满意,抹抹嘴上的油渍:

    “有了这几次袭击,张啸林和rì人应该都会提高jǐng惕……接下来的行动不必大张旗鼓,只需暗中散播谣言,争取能够多鼓动一些不明真相的青帮帮众参与,然后你们找准机会打冷枪,挑起更大风波。记住,千万不要露出马脚,一旦有变,最重要的是保证弟兄们的安全。”

    吕魁元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我们特务连保证完成任务。”吕魁元跟了吴铭多年,把亦师亦兄的吴铭的风格学了个十足,行事沉稳老练,对此吴铭非常放心。

    吴铭将叶竹寒为自己添满的啤酒喝完,目光投向黑漆漆的窗外,眼中shè出一丝jīng芒——这上海滩,要真正乱起来了

    南京,zhōng yāng军校。

    夜sè深沉,憩庐一楼的东侧,是蒋介石的会客室,客厅的墙上悬挂着孙中山与蒋介石的大幅合影照片,照片的上方是孙中山手书横条“安危他rì终须信,甘苦来时要共尝”,客厅简约雅致,一排长长的落地窗幔纱轻拢,总体上给人一种安谧舒适之感。

    一圈沙发上,端坐着何应钦、钱大钧、陈布雷、林蔚、徐永昌、贺耀祖、杨杰等zhōng yāng大员,蒋介石站在玻璃茶几对面的长沙发前,正在大发雷霆。

    “娘希匹,张啸林到底要于什么?难道他不知道现在形势微妙,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发中rì战火吗?”

    蒋介石将手中戴笠派专人送来的报告狠狠摔到地上,一于人等惊疑不定,显然也对上海发生的情况感到不解。

    “不对啊……此前张啸林不是与rì人关系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撕破脸了?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侍从室第二处主任陈布雷一边分析,一边起身将地上的报告拾起来,按顺序整理好后叠放在茶几上,又道:“从种种情况分析,张啸林的举动非常不合常理,看来树yù静而风不止,有心存心想给zhèng fǔ添乱啊”

    蒋介石略一沉吟,立即从中嗅到一丝yīn谋的味道,暗暗揣测是不是rì人蓄意制造摩擦,为开战找借口?

    “立即让徐恩曾、戴雨农彻查此事,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决不能给rì人以开启战端的借口电告上海市长俞鸿钧和淞沪jǐng备司令杨虎,若形势不对,可调动驻沪武装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将张啸林绳之以法,推出去以平息rì人的怒火……”

    “如今国共两党分歧依旧,六十个步兵师的编整工作尚未完成,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能够晚一天开战,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侍立一旁的卫队长王世和,很快就将蒋介石的最新指示传达下去。

    蒋介石怒火稍遏,轻咳一声,道:“好了,回到正事上吧相信调查处和特务处的报告诸位已经看过了,谁能相信,军事丨委员会和苏浙两省zhèng fǔ重点督造的苏浙国防工事,竟然变成了‘豆腐渣工程,。”

    “看到按照实景拍摄的照片后,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拱卫南京的屏障啊某些人竟然连这样的钱都敢贪污,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看不抓几个典型杀鸡骇猴,那些人就不知道收敛大家议议吧”

    “查,一定要严查”

    逐渐快被军政次长陈诚架空的军政部长何应钦上将,站起来大义凛然地说:“苏浙国防工事关系到京畿地区的安全,如果不彻底查个清楚明白,何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我记得自前年秋天开始,参谋部为了筹备对rì作战,将处于对rì作战第一线的各地区划分为作战区,其中位于华东第一线的无锡、江yīn、上海一带划为京沪区,由张白统一指挥。”

    “淞沪jǐng备机关成立后,张白就忙于战备工作,不断派人前往淞沪地区、吴福线、锡澄线、乍嘉线一带勘察地形,绘制地图,在这些工作的基础上,淞沪jǐng备机关又与上海市zhèng fǔ合作,在上海的华界秘密构筑各种工事和掩体。”

    “为何一晃两年时间过去,张白没有发现到其中的问题,反倒是一个小小的师长率先捅破其中的猫腻?其间总总,值得我们深思啊”

    “白将军事务繁忙,被下面的人蒙蔽也是有可能的”

    侍从室第一处主任钱大钧连忙解释:“白统筹淞沪全局,尤其是战略层次的研究,他曾多次对当前的防御态势做出分析,认为一旦淞沪开战,rì军有意从上海下手的话,其海军可以沿江西进,陆军则可以由上海附近和杭州湾北侧登陆,然后分两路沿太湖南北地区进攻南京,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事情,zhōng yāngzhèng fǔ可能连搬家都来不及。”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局面,他建议出动出击,先发制人,争取初战胜利的设想,其中坚守上海为重中之重。在这种指导思想下,他难免疏忽了对吴福线、锡澄线等国防工事的检查,也是可以理解的”

    军令部长徐永昌道:“彻查是要彻查,但当务之急并非是追究某些人的责任,而是要尽快想办法把窟窿给堵上,把那些不合格的工事彻底改造,以适应将来对rì作战的需要。我建议追究责任和建造工事要同期进行,最近中rì之间风声越来越紧,加上上海又出现意料外的变化,不抓紧时间我们是要吃大亏的”

    军事丨委员会铨叙厅厅长兼作战部部长林蔚完全同意徐永昌的看法,并提议道:

    “我建议由罗尤青(罗卓英)的十八军负责吴福线的建造,在俞良桢第五十八师的基础上编成第七十四军,下辖第五十一、五十八师,由该军负责建造锡澄线。这两支部队是全军工兵建设模范单位,同时军规军纪的执行力度也是全军排名前列的,相信由他们来负责,可以大大缩短工期,同时杜绝贪腐现象出现”

    蒋介石连连点头,军事丨委员会办公厅主任贺耀祖问道:“那乍嘉线交给谁负责?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这个我已经有了主意”

    蒋介石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摆摆手制止何应钦发言,道:“现在上海局势未明,如果这个时候调动部队,恐引发rìzhèng fǔ和军队的误读……先把第七十四军的编制确定,等上海的事情尘埃落定,到时候再宣布吧”

第218章 暗流涌动(上)

    位于莫愁湖西的洪公祠一号,力行社特务处部。

    一座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二层办公楼,掩映在一片绿树丛中,办公楼门口上方的匾额上用狂草书写的“复兴”二字,代表了这里正是特务处最核心的区域。

    二楼靠里的办公室里,步入而立之年的戴笠端坐在办公桌后面,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电报。

    在戴笠的身边,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略显单薄,脸sè因缺乏睡眠显得有些苍白,目光专注而yīn冷。

    “理君,你在上海多年,熟悉那里的情况……你不妨老实告诉我,上海的情报网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戴笠看完手中的电,转头说道。

    年轻人正是黄埔五期政治科毕业的赵理君,四川大足人,大革命时期加入,广州起义失败后逃回家乡,曾组织铜梁地区的“土桥暴动”,失败后潜赴成都,后来叛党到南京投奔正在组织特务机构的戴笠,参加特务处洪公祠特训丨班“一期”培训丨与同为四大金刚的陈恭澍是同学,是一位允允武的人物。

    “上海方面的情报网已经基健全,只要处长一声令下,即能高速运转。”现在担任特务处情报科科长的赵理君毕恭毕敬地回答。

    戴笠不置可否,站起身来幽幽说道:“委员长不愿同rì人交恶,张啸林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我们的工作很被动”

    “局长,张啸林之前一直不怎么卖我们的帐,还和rì人合作,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现在不知道他发了哪门子疯,竟然与rì人翻脸,正好可以⊥他清醒清醒……如果局势照此发展下去,一旦其撑不住,我们甚至可以接收他在上海的势力”赵理君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不妥”

    戴笠摇了摇头,指尖敲击着桌面,说道:“委员长虽然下令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将张啸林推出去,可前提是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张啸林在上海滩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再加上有黄金荣和杜月笙这层关系,若非到了最后一步,委员长还是不愿意背负出卖‘友人,的罪名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赵理君轻声请示。

    戴笠平静地说:“质彬还在上海,若张啸林聪明,这时候就该主动找我们疏通关节,若他连出点儿血的觉悟都没有,根就不值得我们出手帮忙……我们先坐观局势变化,伺机而动记住,任何新情况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赵理君离开后,戴笠重新坐了下来,默默揣测究竟是谁在幕后动的手脚?

    又是一天过去。

    夜幕笼罩下的上海滩,大街小巷路灯透亮,风格各异的建筑上的霓虹灯不断闪烁,乍眼望去,和后世的都市几乎没有两样。

    租界里一条条弯弯曲曲斜向纵向交错的马路上,人流如织,有轨电车、轿车、黄包车和独轮车来往穿梭,衣冠楚楚的人们根就不在乎随时可能到来的战火,依然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各处娱乐场所人满为患。

    吴铭带着孙承元和吕魁元,在六个侍卫远远的跟随保护下,随着南京路一路向西,饱览上海滩夜晚的美景。

    “大哥,上海可真是个好地方,天黑了依然和白天一样亮堂……街上这么多行人,他们都要到哪里去啊?难道上海人夜里也要加班?”承元一脸兴奋地拉着吴铭的手,四处指指点点,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

    “这世界上有许多职业,是专门夜里上班的……”

    吴铭神情暧昧,一边说一边指向街道两边里弄里许多门前挂着红灯笼的石库门骑楼,那里随处可见浓妆艳抹到处拉客的女人,这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象顿时让承元明白过来,一张俊脸迅速染成大红布。

    吴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前的一切让他生出几分新鲜感,在变幻莫测的霓虹灯映照下,繁华与落后,明与愚昧的对比形成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给人心灵一种非同一般的震撼。

    一路走走逛逛,欣赏完沿途堪称“万国博物馆”的建筑,大马路上灯火辉煌的商场、游园、茶肆、戏院、书店、电影院让人目不暇接,不知不觉间,吴铭等人来到了位于公共租界西区静安寺愚园路和梵皇渡路转角处的百乐门歌舞厅门前。

    三十年代的百乐门歌舞厅名气极大,号称“东方第一乐府”,前世吴铭就在不少影视和学作品中频频见到,对其充满了好奇,此番来到上海,其实并没有准备造访,没想到无意间走走停停,竟然糊里糊涂就逛到了。

    既来之则安之,吴铭决定进去亲眼瞧瞧。

    大门口的牌子明码标价,舞场按不同时段收费,下午一点到四点半的茶舞,平rì门票四十元一位,假rì五十元一位,女舞师每节二十五元,其中每节十分钟,男舞师按照包场计算,每人四百元。

    下午四点四十分到晚上八点的香槟舞,门票价格为一百元,男女舞师收费标准与茶舞一样;而晚上八点到凌晨一点的晚舞场,最低两百元门票,其余消费另算。与白天不一样的是,晚舞场有爵士乐队伴奏并有歌手现场演唱中、英歌曲,并有专业男女舞师伴舞,但女舞师的价格上调到了三十五元每节。

    孙承元购买了九张门票,两边站开的十几位体态妖娆的迎宾立即笑颜如花地将吴铭等人迎进大门,两位身着旗袍青chūn靓丽的小姐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过头介绍百乐门的情况。

    歌舞厅共三层,其中一楼为厨房和店面,二楼为舞池和宴会厅,里面的设计极其现代,有大量的镍、水晶和白sè木头布置,晶莹剔透的大理石旋转楼梯直接通向大舞厅,最大的舞池计五百余平方米,舞池地板用汽车钢板支托,跳舞时会产生晃动的感觉。

    大舞池周围及跃层的骑楼有可以随意分割的小舞池,既可供人习舞,也可供人幽会,尤其是阳台上一个由玻璃地板做成的透明舞池,下方有脚灯,让人感觉好像在鸡蛋上跳舞,当二楼两层舞厅全部启用时,可供千人同时跳舞,室内还装有冷暖空调,陈设豪华。

    三楼为旅馆,顶层装有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玻璃钢塔,当舞客准备离场时,服务生在塔上打出客人的汽车牌号或其它代号,车夫可以从远处看到,而将汽车开到舞厅门口。

    吴铭一行皆身着黑sè青年装,虽然看起来于净整洁,但和雍容华贵沾不上半点儿关系,更与舞厅的环境和气氛显得格格不入。百乐门与仙乐斯、新仙林和大都会并称上海四大歌舞厅,消费水平奇高,出入的不是西装革履的权贵就是浑身珠光宝气的富商,一路上吴铭等人受了不少白眼。

    百乐门从进门一直从楼梯墙壁往上去,沿途墙壁上挂的都是红舞女照片,以供来宾选择。来到二楼大厅,吴铭直接找了一处距离zhōng yāng的大舞台偏远的普座坐下,很快有舞女大班过来询问有无相熟的舞女,吴铭婉言谢绝,叫过侍者随便点了些酒水,轻轻松松几百元就开销出去了。

    吴铭游目四顾,发现舞池背后的舞台上没有歌女献唱,一支由菲律宾人组成的乐队正在卖力地演奏,这些皮肤黝黑的乐手演奏技术看起来很娴熟,几首曲子下来,华尔兹、伦巴、探戈、恰恰都有涉猎。

    刚才迎宾小姐曾介绍,说这些来中国淘金的乐队很能紧跟“cháo流”,纽约、巴黎、伦敦流行一首什么样的乐曲,要不了几个月就能搬进百乐门歌舞厅演奏,所以百乐门一直走在时尚流行前沿。

    中间的大舞池中,踩着音乐的节拍,一对对衣冠楚楚的男女曳步而舞,身体不断地摇摆,那些貌美如花、如同蹁跹蝴蝶穿梭起舞的舞女们,成为众多来宾目光追逐的焦点。

    舞厅的灯光极有规律。

    当放节奏快的音乐时,舞池的玻璃地板便出现红sè的光,当放舒缓的音乐时,便是蓝sè或者绿sè的灯。音乐奏响,灯光闪动,穿越玻璃地板的灯光看上去不再那么刺目,反倒是多了一些朦胧。客人们在这流光溢彩的世界之中翩翩起舞,舞者与观者如痴如醉,竟不知身处何乡。

    吴铭打望一圈下来,发现这个百乐门歌舞厅果然名不虚传,生意十分火爆,环绕大舞池半圈的座位竟然座无虚席,再加上上方骑楼的包厢和小舞池,一场下来赚了二三十万大洋绝无问题。

    就在吴铭尽情欣赏舞池里那些形sè俱佳的舞女优美的舞姿的时候,时刻关注四周情况的吕奎元轻轻碰了吴铭一下,同时向楼梯口呶了呶嘴。

    吴铭扭头望去,嘴角迅速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只见张啸林、吴静观和方质彬在十多个彪形大汉簇拥下走进大厅,张啸林神sè轻松,与身边的吴静观和方质彬相谈甚欢,似乎对于红缨馆及公共租界东区的巨大损失,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心情到百乐门消遣,看来张啸林手里还有底牌啊”吴铭手指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第218章 暗流涌动(下)

    吴铭并不清楚,张啸林在短短的两天之内,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两件事:

    其一是请动党务调查处和特务处,全力追查究竟是谁在背后陷害他;二是通过交好的rì军大本营直属南城机关的细川课长,动驻沪总领事石shè猪太郎,表明张啸林的态度,对于发生的rì本浪人洗劫自己位于公共租界北区和东区的产业一事概不追究,请求rì本方面耐心等待调查结果。

    这个细川课长便是永野修身调离上海后继续负责策动张啸林投靠rì本的特务头子,他很清楚张啸林的亲rì态度以及在上海滩的巨大影响力,这有助于rì本zhèng fǔ和军队掌控这个东方最大都市,因此向总领事反复明,又和rì本国内取得联系,得到身在英国伦敦的rì本联合舰队司令官永野修身大将的大力支持,rì方勉强同意给张啸林一个机会,这让张啸林感到轻松许多。

    此时的上海滩,已经完全动了起来,调查处和特务处的特工,还有数以万计的青帮帮众,正在疯狂追查最近上海滩出现的可疑人物,麓花皇宫歌舞厅因此遭遇无妄之灾,虽然有杜月笙做后台,依然不得不被迫关门,好在之前伪装成歌女惠儿的沈慧妍早已转移,所有蛛丝马迹均已毁灭,所以至今张啸林依然一无所获。

    张啸林等人没有在大舞池驻足,而是直接到了上方骑楼的大包厢,这个包厢有dú lì的小舞池,不需要排号随时都可以进入小舞池跳舞。

    随着几个红舞女被舞女大班安排到包厢,辛苦两天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的张啸林,软玉温香入怀,心情慢慢平复。

    这么多年来在上海滩的苦心经营终归没有白费,只待水落石出,查明真凶,那他张啸林又可以逍遥自在的继续做他上海滩的地下皇帝,不管谁占领上海都得卖他的面子,至于这次损失的钱财,完全可以通过经营赌场、jì院和贩卖鸦片赚回来,最多两年时间便可恢复元气。

    坐在张啸林对面的方质彬轻咳一声,扬了扬盛满名贵红酒的高脚酒杯:“质彬在这里先于为敬,谢谢大帅的盛情款待。”罢,一饮而尽亮出杯底,赢得一片喝彩。

    上海三大亨中,黄金荣喜欢别人称自己为“老板”,杜月笙喜欢别人称自己“先生”,而张啸林的称呼最有意思,他喜欢别人称自己为“大帅”。张啸林一直是以张作霖自比,巧合的是,张作霖同样也是土匪出身,与张啸林还真有些相似。这既可看出张啸林的人生志向,也反映出张啸林那彻头彻尾的流氓本xìng。

    “哈哈”

    张啸林开怀不已,举起中的酒杯:“这一回全靠质彬老弟帮忙牵线搭桥,啸林才得以与雨农弟达成协议,特务处承诺全力以赴帮忙查找真凶……如果能洗冤屈,质彬当为首功啊”

    就在今天早上,张啸林以付出五十万大洋的代价,和特务处谈妥条件,全力帮忙追查凶。能够找到幕后指使人自然更好,实在不行随便抓几个人顶罪亦可,只需要平息rì本人的怒火就好。张啸林纵横上海滩二十余载,见过的督军、省长不知有多少,如果不是现在走霉运,再加上方质彬背后特务处的关系,恐怕以其新二师副参谋长的身份,张啸林不会多看一眼。

    “这一回特务处和调查处联合出,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与rì本方面的矛盾也可以得到弥合……以后特务处在上海的工作,大帅要多多帮忙啊”方质彬含笑点醒此次合作的关键,希望张啸林不要过河拆桥。

    张啸林拍着胸口道:“那是自然,今后要用到啸林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就是了”

    张啸林毫不含糊的回答让方质彬非常高兴,此前他在上海多年也没打开局面,对于租界情报的掌控,远远没法与作为地头蛇的青帮相比。没想到这次无心插柳,反倒取得意料之外的成果,有了张啸林的全力支持,以后特务处在上海的触角将延伸得更长,编织的情报网更加稠密,此番上海之行总算是有所成就。

    吴铭所在的楼下大舞池旁的普坐,正好斜对着二楼大包厢,看到张啸林与方质彬谈笑风生,吴铭暗暗揣摩:

    “莫非特务处要插这件事情?有了戴雨农撑腰,张啸林大不了找几个替罪羔羊脱罪,而且rì本人也知道张啸林的巨大利用价值,一旦有台阶下,肯定会高举轻放,此前我们的所有努力都成泡影…

    吕奎元也想通其中的关键,狠声道:“娘希匹,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好东西……我看,趁乱将他们一起做掉算了,省得天天有人在身边监视咱们。”

    吴铭摇了摇头:“不妥,不妥方质彬既然同张啸林搅合在一起,恐怕事情已经引起了特务处长戴雨农甚至蒋委员长的注意,这个时候出,只会让别人把怀疑的目光转移到我们身上……”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还是按照预定计划进行,否则仓促行事肯定会出大乱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吴铭谨慎许多。

    上海虽然地域辽阔,公共租界、法租界和华界犬牙交错,藏匿其中并不困难,但如果多方携,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根据蛛丝马迹查到自己头上,毕竟几百人的吃喝拉撒不是个小数目,尽管自己通过毛良坞商会和衢州商会在上海早有布局,这一年多来在租界内外明里暗里组建的类似于兵站的机构就有好几个,但依然有不可预测的巨大风险存在。

    “要抓紧时间行动了,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吴铭下定决心后,没有了继续怀旧的心情,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远远走来一群人,为首那位穿着件长袍马褂,留着个小平头,浓眉大眼,一对招风耳很是醒目,正是名震上海滩的杜月笙

    杜月笙一行所到之处,路人皆恭敬行礼,而杜月笙一一颔首示意,给足了对方面子,由此可见,杜月笙虽然在上海滩权势熏天,但绝不骄狂跋扈。

    吴铭虽然有心结识这位上海滩排名榜首的大佬,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当即向承元和吕魁元等人示意,停在一旁装作聊天的样子,准备等杜月笙一行人过后再走,谁想事情远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吴师长缘何见到杜某到来便匆匆离,难不成怪罪杜某招待不周?”杜月笙出人意料地在吴铭身前站定,面带笑容问道。

    见人家都点名了,吴铭不好意思再装作不认识,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哎呀呀,吴铭乃无名小卒,身份低微,不知道杜先生是如何认出来的……杜先生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事务繁忙,吴某公务在身途径上海,晚上出来逛街见到这里金碧辉煌,想见识一下上海滩的繁荣与奢华,是以进来小坐一会儿,实在不敢惊扰大驾。”

    杜月笙微微一笑,摆摆道:“吴师长这话的见外了,谁不知道吴师长是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这百乐门歌舞厅也有我杜某人的股份,月笙至少能当这里半个家。吴师长能光临百乐门,真可谓蓬荜生辉,我若不出面招待一下,别人还以为我倨傲难以亲近呢”

    “月笙一生最喜结交朋友,像吴师长这样的军中豪杰,月笙耳闻已久,今rì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杜月笙态度和蔼,话平和犹如清风细雨,给人一种如沐chūn风之感。

    “既然杜先生盛情相邀,吴某再不应允,恐怕别人要我的不是了……客随主便,杜先生,请”吴铭欣然回答,神情轻松自若。

    杜月笙眼中流露出惊讶之sè,细细端详吴铭好一会儿,微笑着点了点头,右一引,躬身道:“吴师长,请。”

    “杜先生实在太见外了,直接唤我吴铭或者小吴即可。”

    吴铭客套完也不矫情,同杜月笙一起登上骑楼,向正对舞台的一处豪华包厢行,谁想半途张啸林却主动迎了出来。

    杜月笙见到张啸林,寒暄了一会儿,随后征询吴铭的意见:“要不大家一起吧?”

    “能同时结识上海三大亨中的两位,是吴铭的荣幸,敢不从命?请”吴铭笑眯眯地道。

    “好,痛快”

    杜月笙赞了一声,拉着吴铭的一同进入包厢。杜月笙见包厢里舞女们衣衫半解袒胸露rǔ的浪荡样子,皱了皱眉,示意退下。舞女们见到杜月笙的势,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思,立即整理好衣衫拿着坤包离开。

    宾主入座,孙承元、吕魁元和几名保镖,被杜月笙安排坐在吴铭身后的那张桌子。

    “师座,没想到您也在这里,先前不知,请恕质彬无礼。”

    方质彬看到吴铭后一直感觉浑身不自在,现在舞女们离开了,少了缓和气氛的莺歌燕语,只得主动站起道歉。

    吴铭笑了笑,摆摆道:“不知者不罪,你又不知道我在下面……大家出来玩本来就是放松身心,没必要那么拘束”

    通过杜月笙和方质彬的介绍,张啸林已经知道吴铭的身份,虽然对这个小小的师长看不上眼,但眼下他处境艰难,不愿意节外生枝,因此也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彼此相处倒也融洽。

    〖

第219章 不欢而散

    包厢里的气氛极为热烈,杜月笙对桌上的红酒不太满意,吩咐随从拿来两瓶二十年成分的茅台,打开后率先为吴铭斟满一杯,随后又为自己倒上,举杯道:“今rì见到吴铭老弟,杜某心中着实欢喜……来,我们俩先于一杯。”

    吴铭也不推辞,拿起散发浓郁酒香的酒杯,与杜月笙轻轻一碰,直接一杯酒下肚,面不红,气不喘。

    “吴老弟海量,佩服。”杜月笙一脸喜sè,仿佛遇到了同道中人。

    吴铭放下酒杯,拱了拱手,笑着说:“虽然比不得杜先生,但斤八两的吴铭还未放在心上。”

    杜月笙为吴铭的豪气心折不已,也没有过多废话,再次满饮一杯,随后就把话题引到张啸林身上

    吴铭心头暗道一声,来了立即打起所有jīng神。

    杜月笙深深地看了吴铭一眼,道:“大闹麓花皇宫歌舞厅并致法尧重伤的那伙人虽然说的是拗口的rì本话,但据杜某查证,虹口道场根本就没有叫稻本润一的rì本人,而且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的所有rì本人开办的武馆,也没有这个人随后我又动用关系,清查近期涌入上海滩的陌生rì本人,也没有任何发现,那几个rì本人很有可能是冒牌货。”

    “此后发生的刺杀rì本皇族成员以及稍后的红缨馆大劫案,我怀疑也与这伙来历不明的人有关。这些人雷厉风行,行动于练,一击得手迅速远遁,颇有军队行事的于练……不知道吴老弟对此有何看法?”

    如今酒过三巡,杜月笙一直叫吴铭吴老弟,吴铭也不好意思再喊杜月笙为杜先生,毕竟那太过见外,因此打蛇随棍上直接称呼杜老哥,不过其中有几分诚意就不得而知了。

    “杜老哥,您这可是难为小弟了,小弟才到上海滩几天啊?委员长特委派我巡查苏浙国防工事及淞沪防线的情况,不瞒老哥,现实让人触目惊心啊这事儿质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吴铭苦涩地摇摇头。

    “是啊是啊”

    方质彬连忙接过话题:“我们提交的报告引起委员长的高度重视,听说zhōng yāng已经开会讨论此事,相关涉案人员的惩治方案也已经拿了出来,其中浙江和江苏两省是重灾区,这回有不少大员落马”

    杜月笙淡淡一笑,调侃道:“这么说起来,两位可算是十足的灾星了,不仅江浙两省的官员因你们遭了殃,这上海滩原本风平浪静,但两位老弟来后也起了这么多风波,看来两位老弟要到城隍庙多拜拜神烧烧香了。”

    说罢,杜月笙目光灼灼地看向吴铭。

    听了杜月笙此番话,张啸林微微一怔,心说杜老幺这是怎么了,竟然将怀疑的目标放到了这个初来乍到的师长身上?可是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啊,方质彬介绍过,虽然这个吴铭带来一个jǐng卫连,但连字都不识几个的大头兵哪里会说rì本话?

    而且张法尧在麓花皇宫歌舞厅被殴致残时,吴铭一行还在上海周边考察防务,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另外,隐身幕后布置这一切的人计划十分周全,对于上海滩的情况了如指掌,没有在上海待个十年八年,绝不会如此得心应手。

    最后,吴铭作为一个浙西地面的师长,他的利益点只能是衢州及周边地区,根本不可能把手伸到鞭长莫及的上海滩来,更不可能从中获得什么利益,换言之,吴铭缺乏最起码的作案动机

    吴铭脸sè变得极为难看,原本热络的眼神逐渐冰冷,一字一顿地说:“难不成杜先生怀疑这件事是在下做的?简直荒谬透顶要不了几天吴某就会离开上海,返回浙西带兵,估计接下去几年都不会到上海来……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

    包厢里瞬间沉默下来,气氛异常紧张,张啸林见势不对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哎呀,我说三弟,你怎么会怀疑到吴兄弟头上?虽然彼此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能够感受到,吴兄弟为人处世很有分寸,绝对不是那种背后放冷枪冷炮的人”

    张啸林嘴上这么说的,心里也确实这么想的。毕竟吴铭在上海滩根本就没有根基,想要瞒天过海做这么一番大事完全不可能。

    这时杜月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吴老弟,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看看我这张嘴……”

    “就是,三弟口不择言,该罚一杯”张啸林笑着道。

    杜月笙也不推脱,极为顺从地尽饮一杯,扬着杯底向吴铭赔罪。

    不过吴铭却没有冰释前嫌的意思,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儿笑意:“这件案子牵涉到rì本人,而且吴某军人的身份很敏感,我可不想把挑起中rì战火的罪责背到身上,所以过激了些,还请杜先生原谅

    “好了,吴某并非小气之人,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吧,不过明rì吴某还得拜访几家洋行,洽谈购买军火事宜,不能再喝了,就此别过吧。”

    说完,吴铭推开座椅站了起来,然后招呼身后的承元、魁元和几个保镖。

    见自家主子吃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散坐在左右的青帮帮众还是气势汹汹地涌了上来,将吴铭等人团团围住。

    吴铭怒目圆睁,嘴角浮现不屑的笑容,声音仿佛冻了百年的寒冰:“怎么,想强行留客?这就是上海滩素有‘活孟尝,之称的杜先生的待客之道?”

    张啸林和杜月笙同时站起,杜月笙连忙喝退青帮帮众,一脸歉意地解释:“实在抱歉,这绝非杜某的本意”

    吴铭容sè稍霁,抱拳道:“多谢杜先生款待,rì后若有机会,定会上门拜访告辞”

    看着吴铭离去的背影,张啸林的脸sè非常难看,责备道:“三弟,没事你招惹这个愣头青于嘛?还嫌哥哥的麻烦不够多吗?不过说起来也气人,这样的货sè放到几年前我根本不屑搭理,现在却要受他的鸟气,娘希匹的”

    “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原本脸上挂着歉意的杜月笙神sè变得严肃起来,向张啸林说了一声,便带着人直接离开包厢。

    张啸林心中窝火,心说杜月笙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但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又一阵颓然。

    这天夜里,上海滩风声鹤唳,数以千计的青帮帮众行动起来,配合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对华界沪西、南市和闸北,以及公共租界各区、法租界展开拉网式的排查,搞得到处鸡飞狗跳。

    为此,第二天一大早,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当局不得不叫来黄金荣与杜月笙,好好敲打一番,让他们收敛一下,不要于扰租界的正常秩序。

    从公共租界工部局大楼出来,黄金荣向杜月笙提议去张啸林家里拜访一下,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为了上海的繁荣与稳定,为了弟兄们的利益,两人也不得不过问一下了。

    两人先来到华格臬路的杜月笙府邸,商量了下该如何措辞,这才通过中间的月门进入隔壁张府,谁知道刚见到张啸林,黄金荣就忍不住责备:

    “二弟,rì本人飞扬跋扈你又不是不清楚,法尧受伤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也不能拿其他rì本人出气啊……现在可好,连久迩邦久这样的rì本皇族成员你都敢动手,这下惹出祸事了吧?”

    张啸林对提携过自己的黄金荣多少存有香火之情,赶忙申辩:“大哥,这件事情,谁都能够看出我是被人陷害的……你想想啊,就连红缨馆及东区产业被抢我都下令下面的弟兄忍耐,怎么敢主动去招惹rì本人?”

    杜月笙自行找了张红木椅子坐下,提起佣人送上的装满新沏的明前龙井的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添上碧绿幽香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沉声道:

    “二哥,弟兄们有些怨言了……rì本人欺负到门上,还抢了我们那么多东西,东区的产业至今不敢派人打理,损失起码超过三百万大洋,我们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还放下正事,一个劲儿地搜索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真凶,对弟兄们的士气影响很大啊今天我和大哥过来,就是希望能够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杜月笙和张啸林曾经情感莫逆,但由于这些年来双方在三鑫公司权力分配、法币政策以及对rì问题上存在巨大分歧,加上双方身份地位越来越悬殊,所以张啸林对杜月笙有了一丝怨念。

    经过昨晚之事,张啸林对杜月笙更增添了几分厌恶,但眼下自身情况不妙,也只得忍气吞声。

    “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啸林嘟囔两句,随即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黄金荣略一思索便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难怪啸林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老三,你人面广,在zhōng yāng和地方都有门路,你得想办法帮助啸林度过难关。”

    “或许是有人不满啸林哥投靠rì本人吧”

    杜月笙幽幽叹了口气:“啸林哥,我当初劝你不要和rì本人走那么近,你不听,现在怎么样?祸事来了”

    张啸林不解地问道:“怎么又rì本人扯上关系了?”

    杜月笙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以前你好好地做你的生意,就算黄赌毒什么都来,也没见谁找你的麻烦,现在沾染上rì本人……”

    “老三,你又和我说教”

    张啸林怒气冲冲打断杜月笙的话:“rì本人怎么了?他们来了上海就不要中国人了吗?这个世道,不管是谁当政,都离不开咱们我此前接近rì本人,还不是为大家留一条退路吗?再者说了,rì本来了,说不一定把全中国都变成上海的租界,到了那个时候,你、我、金荣哥还有无数的老弟兄,也许可以再开一个比三鑫公司大十倍、百倍、千倍的大公司,到时候我们就要发大财了”

    “这些种种诱惑,都是噩梦啸林哥,我说点儿最直接的威胁吧……你的一举一动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汉jiān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杜月笙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你是说——”

    张啸林迟疑起来,可还没等他细细琢磨,理清其中的脉络,他麾下首屈一指的大将、木行总经理程效欣跌跌撞撞冲入堂中。

    看到心腹手下鼻青脸肿,身上血迹斑斑,非常狼狈,张啸林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黄金荣和杜月笙相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之sè。

    “打……打……打起来了……”

    估计是受到太大的惊吓,程效欣说话结结巴巴,眼中透露出慌乱之sè。

    张啸林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大声呵斥:“慌什么慌,天塌不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张啸林凌厉的目光下,程效欣打了一个寒噤,急忙道:“我们的人,和rì本人打起来了……”

    “该死的,又来了”

    张啸林嘴里叨念着,脸sè变得极为难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栽倒在地。杜月笙连忙起身将他扶住,生怕张啸林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同时转身向堂下跪坐着的程效欣问道:“在哪儿?怎么打起来的?”

    程效欣已经失了方寸,迅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

第220章 收网

    临近中午时分,青帮帮众在搜查吴淞路一带民居的时候,遭到途径那里的一伙rì本浪人的袭击,八名青帮帮众当场被砍死,十一人重伤,二十五人轻伤。

    消息传来,群情激愤,附近街区的青帮帮众连忙赶去增援,很快与同样聚集起来的rì本人对上,现场极为混乱,有愤怒者冲进rì本人的商铺开始纵火。

    此前rì本人洗劫红缨馆及公共租界东区的青帮产业,导致上百帮众受伤一事,就已经在青帮帮众心目中酝酿了滔天怒火,但是在张啸林强力弹压下没有办法发作,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许多青帮帮众再也无法忍受,愤火如同火山喷发般爆发出来。

    青帮帮众开始围殴街头路过的rì本人,向来跋扈惯了的rì本人自然奋起抵抗,局势渐渐越来越难以控制,一些青帮帮众找不到rì本人发泄,开始冲击那些悬挂rì文店招的商铺,进而演变为大规模的抢劫。

    定居上海的三万多rì本侨mín zhǔ要集中在虹口一带,这里被称为“小东京”,通用语言是rì语。

    rì本人对上海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向往这里。rì本歌谣《上海航路》里有这样的歌词:开船了,愉快的航海,想着梦寐以求的上海,大马路、四马路是夜里绽放的花,红sè的灯火招摇着,上海,憧憬的上海。

    但是,很多定居上海的rì侨看起来自大实则自卑,rì本商人岸田吟香曾这样表达对同胞们的看法:在上海,rì本人经常被西方各国人士嘲笑并非没有道理,大家都不穿西服而是穿棉的短单衣,系上一条三尺长的腰带,或是光头戴着大森出产的草帽,光脚穿上木屐,“咯吱”“咯吱”地在虹口一带满大街溜达,这些同胞的打扮极为令人羞耻。

    就是这些情感复杂的rì本侨民,不甘心看到同胞的店铺被抢,更不甘心受辱,迅速组织起来与青帮帮众对峙,虹口道场、杨树浦武馆里的rì本武士和学员,也陆续增援到位,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就此展开。

    最后形势越演越烈,混战从东区扩展到整个苏州河以东的区域。

    上万受到刺激的青帮帮众,和rì本人展开疯狂对决,一部分找不到对手的青帮帮众则开始公然抢劫rì本人的产业

    在此期间,程效欣、阿明、德宝等张啸林的心腹曾经试图阻拦,但刚刚把身边青帮的人安定下来,便遭到rì本人的袭击。

    其中,程效欣头部被围殴的rì本人挥出的铁棍击中,血流满面,晕倒在地,阿明、德宝等人也被追得鸡飞狗跳。没有人劝阻,局势再次失控,迅速演变为涉及整个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的大sāo乱。

    等到程效欣醒来,发现事情已经不可收拾,只得匆匆赶回来报信。

    黄金荣和杜月笙听完汇报倒吸一口凉气,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恐怕不好收场了青帮牵涉到中rì两国争端中,极有可能因此万劫不复。

    张啸林几乎被连续的坏消息给打懵了,他跌跌撞撞地坐回太师椅上,板着脸,右手紧紧握住茶杯,问道:“德宝和阿明在哪儿?”

    程效欣低下头,带着一丝哭腔:“我醒来后就没见他们人了……不知道躲到哪里了……”

    听了程效欣的话,张啸林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掷出去摔个粉碎,怒吼道:“娘希匹,肯定是见到情形不对开溜了两个白眼狼,等老子缓过气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张啸林却不知道,混乱中吴铭的手下分别装成rì本人和青帮帮众,浑水摸鱼,大举剪除张啸林的羽翼,包括德宝和阿明在内的许多青帮中坚分子被悄无声息地于掉,所以局势才会越来越乱。

    “二哥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先平息眼下的事情……如果rì本人出现大规模伤亡,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杜月笙轻声安抚。

    头脑恢复一丝清明的张啸林重重点了点头,这么多年风里去雨里来,这点儿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很快他就有了主意,再次站起,厉声道:“都跟老子去看看,究竟是哪些龟孙子于的蠢事,这不是要置我张啸林于死地吗?”

    “是”

    聚集在堂下的青帮帮众轰然应允,此时此刻谁都不敢质疑张啸林的决定。

    张啸林的声望毕竟非同一般,哪怕现在身处困境依然可以做到一呼百应,短短半个小时内华格臬路张府门前便聚集起四五百名青帮子弟,张啸林亲自开车,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向苏州河东岸杀去。

    安坐大堂正中、丝毫也没有离开意思的黄金荣,看向一旁起身告辞的杜月笙,轻声道:“这趟浑水,没那么好趟的。”

    杜月笙一愣,随后摇头苦笑:“不管怎么样啸林哥都是我兄长,不去亲眼看看我不放心……啸林哥做事太冲动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喊打喊杀希望啸林哥能够控制住形势,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说罢,杜月笙头也不回离开张府,一大群人迅速跟上。

    老态龙钟的黄金荣看到众人陆续离去的背影,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咂了咂嘴,闭目细细回味了一会儿,对身边服侍的人道:“我们也回去吧……张啸林这一劫,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苏州河东岸的公共租界内,早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有拿着砍刀、斧头和棍棒围攻rì本侨民的青帮帮众,也随处可见挥舞武士刀和棍棒追逐砍杀青帮帮众及途经的中国人的rì本浪人,局势混乱不堪

    由于是在租界里,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rì本海军陆战队没有轻举妄动,而巡捕房的人又全部做了缩头乌龟,所以情况远比张啸林想象的还要糟糕。

    张啸林的车队过了苏州河,沿途收拢青帮人马,制止他们向rì本人动手。

    周边的rì本人欺软怕硬,见来者势大不可力敌,一哄而散。

    张啸林坐着车一路向东,命令手下将路上遇到的混战双方阻拦下来,放rì本人离开,以避免事态进一步激化并扩大。

    待张啸林抵达红缨馆前的十字路口时,尽管局部一些青帮帮众还在烧杀抢劫rì本人的店铺,可整个局面已经控制下来,面对红缨馆所在的榆林路及周边里弄随处可见的rì本人的尸体,张啸林心中一阵发憷。

    张啸林弓腰钻出车门,冷冷地瞟了远处躲在街道转弯处jǐng惕观望的那些rì本人一眼,转过头,对周边的青帮帮众问道:“这里谁是主事人?”

    一名年约三十,顶着个大光头,手持一把尚在滴血的大砍刀的彪形大汉大大咧咧地站出来:“大帅,阿拉系癞头阿炳,帮里觉字辈的后进,跟着大帅于了八年了,目前是利源赌场的台脚领班此次奉命带人在东区和北区寻找形迹可疑的人,谁想遭到rì本人的无耻偷袭,糊里糊涂就于起来了嘿嘿,阿拉没给你丢脸,到现在我已经于掉八个rì本人了……”

    “你个六二”

    张啸林没心思听下去,破口大骂:“我叫你带人来找人,不是叫你来杀rì本人的你知道闯下多大的祸事吗?把他的砍刀拿下来”

    “不就是杀了些rì本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也杀了我们不少弟兄,难道我们不还手专门等着他们来杀?”

    癞头阿炳不以为然地摇着头,任由张啸林带来的人把砍刀夺下。

    张啸林接过锋利的大砍刀,瞟了眼上面凝结的鲜血,叹息道:“好威风好杀气,老子出来杀人的时候,你这孙子还不知道在哪里扑街呢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就算老子饶过你,rì本人也饶不过你…

    说到这里,手中的大砍刀突然毫无征兆地挥出,癞头阿炳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大砍刀劈断,头颅“咕噜噜”掉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停止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张啸林会对自己弟兄下手。

    滚烫的鲜血从阿炳断掉的脖子里激shè而出,溅得躲避不及的张啸林满头满脸都是。张啸林飞出一脚,将阿炳正在挣扎的尸体踢翻在地,此时断掉头的躯于和四肢还在不停地痉挛。

    张啸林血腥而又残酷的手段,顿时震慑了一众手下,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离如同杀人魔王一般的张啸林远一点儿。

    “哐当——”

    张啸林扔下大砍刀,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毛巾,故作豪气地哈哈大笑,一双豹眼环视周边,一副鹰视狼顾之相。

    此时的张啸林内心非常无奈,虽然这么做会让弟兄们寒心,但面对rì本人出现的重大伤亡,他只能寄希望于用这样雷霆的手段表明自己的立场,换取rì本人的同情和谅解。

    还在向公共租界东区赶来的杜月笙,在路上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捶胸顿足,大叫“失策”——如此**裸地出卖自己的兄弟,换取自身安全,英雄豪杰根本就不屑为之,就算张啸林最后能够得到rì本人的宽恕,也必将落得个人心涣散鸡飞蛋打的惨淡局面,这上海滩恐怕再也无法立足了。

    在杜月笙看来,张啸林可以用任何手段谋夺利益,哪怕开设jì院、赌坊、大烟馆等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是投靠rì本人只要能找些借口也会有人甘心追随,但是无论如何兄弟义气不能丢,若丢了,在江湖上就将人人唾弃,谁也不会真心真意把你当作带头大哥对待

    张啸林,不知不觉中已经为自己埋下了坑,再无翻身的可能

第221章 抹去痕迹(上)

    公共租界东区,榆林路口。<-》

    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息,张啸林胸腹间翻腾不已,他强打jīng神,正准备派人去把前面街头那些正在诧异观望的rì本人请过来大家好说好商量,忽然看到大约一个小队的rì本海军陆战队队员,荷枪实弹,列队从南边的汇山码头方向跑了过来。

    根据约定俗成的规矩,上海租界除少数维持治安的军jǐng以外,列强均不得正式驻军,但是船上的水手除外,所以欧美各国以及rì本在黄浦江各舰只的海军陆战队,构成了上海驻军的主力。

    rì本在上海驻军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上个世纪末《马关条约》签订后,那时候rì本在中国各通商口岸设立领事馆,全都象征xìng地派驻海军陆战队予以保护。义和团之乱后,列强根据不平等的《辛丑条约》大大增加在中国的驻军数量,rì本自然不甘落后,甚至将海军陆战队员派到了中国内地的chóng qìng、沙市等地。

    “一二八淞沪抗战”的结果,rì本不仅获得在上海持续增加驻军的特权,而且还派出一支庞大的第三舰队常驻上海、旅顺、青岛等港口并在中国近海游弋。截止民国二十六年,rì本海军陆战队在淞沪地区的兵力已经多达六个大队,约二千五百人,分别驻扎于虹口、杨树浦、沪西和浦东地区,加上舰上水兵,总数为四千三百人。

    其中,汇山码头便是rì本海军陆战队在租界的一个重要屯兵地点,构筑有完备的防御工事,也是距离榆林路最近的rì军军营所在。

    看到rì本人终于沉不住气,再次动用海军陆战队,张啸林心中一突,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对于普通的rì本人,青帮帮众还有胜算,但要对付正规的军队,张啸林清楚两者间的巨大差距,那是再多人也不够送死的。

    一路小跑来到榆林路口后,十多名身着蓝sè毛料舰上服装的rì本海军陆战队队员,枪口直直地指向张啸林等人,领头的海军中尉在张啸林身前两米处站定,看着地上死去的同胞,海军中尉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张啸林焚烧成灰烬。

    “张先生,请你跟我们到帝国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走一趟吧”

    cāo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那名rì军中尉看似客气,实则早已经做好准备,张啸林若有一丁点儿抗拒的意图,便格杀勿论

    “好吧”

    张啸林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和你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永野大将是好朋友,与上海总领事石shè君也是多年的旧识,我跟你们走……”

    “砰——”

    一声子弹命中目标的闷响声,瞬间惊呆了在场所有人,那名rì本海军中尉的脸上挂满了红白之物,而在他对面的张啸林,后脑勺直接破开一个大洞,子弹破颅而出,从眉心钻了出来,命中了那个rì本海军中尉的胸口。

    海军中尉在子弹穿胸而过的时候,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前面直挺挺倒下的张啸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然后不甘心地捂着心脏部位倒地。仰面躺到地上后,随着生命力逐渐消失,那名rì本海军中尉全身不断抽搐,嘴角流出鲜血,随后头一歪便断气了。

    上海滩三巨头之一的张啸林,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枪杀在公共租界

    聚集在榆林路口的青帮众人大哗,一时间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

    军队到底不同,那名带队的海军中尉死去后,十多名rì本海军陆战队队员先是一愣,随后齐刷刷举枪,向着前面的青帮帮众shè击,第一时间便有几个青帮帮众倒在血泊中。

    呈南北向与榆林路十字相交的连湾路口,距离事发地点约九百多米外一处在五年前的淞沪战争中受损、目前正在加固的六层楼房的楼顶,空气中还萦绕着没有完全散去的硝烟气息。

    “运气不错,一箭双雕,可谓意外之喜……小鬼子,怪你运气不好做了添头,当然,也怪你雷爷爷的枪法实在是太好了”

    特务连连长雷飚一边说着,一边在狙击副手的帮助下,快速地拆卸并收拾狙击步枪,短短三十多秒便分拆成零件状态装入行李箱里。

    两人迅速走下楼梯,大步冲出外墙架设有钢管和防护网的楼房,犹如猎豹一般,闪进一条弄堂,辗转几个巷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飚并不知道,事发现场根本就没人意识到根据弹道轨迹去追查凶手,随着rì本海军陆战队员开枪,几名青帮帮众横尸街头,局势瞬间变得不受控制

    看着倒在脚下的帮中兄弟,一直以来屡屡受到洋人欺压积下的怨气,加之对此前积蓄的rì本人哄抢红缨馆、打死打伤青帮帮众却无法报复的怒火,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数以百计的青帮帮众,热血涌动,悍不畏死地扑向面前的rì本海军陆战队员。rì军官兵的战术素养极高,在开枪的同时,他们已经自动向周围散开,希望能够借助有利地形进行掩护shè击。

    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青帮帮众,热血完全燃烧起来没有枪,但是他们有砍刀、斧头和钢棍,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但他们拥有悍不畏死的意志

    一直以来,在rì本人眼里,中国人都是懦弱的代名词,哪怕再怎么挑衅,再怎么羞辱,中国人都只会逆来顺受。

    但是今天,看着一个个不顾一切向自己冲来的中国人,他们面容狰狞、舍生忘死,根本就不管身边不断有人中枪倒下,接替死去的海军中尉指挥部队的藤井少尉,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恐惧之sè

    一个rì本海军陆战队员来不及开枪,被迅速接近的中国人一斧头劈下,顿时鲜血和脑浆四shè,惨嚎着栽倒在地。

    藤井少尉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命令身边的士兵shè击,但是缺乏自动火力支持,导致面对人多势众的青帮帮众,依然不断有陆战队员毙命,很快藤井身边就没有其他人了。

    顽强的求生意志,让藤井超水平发挥,手中的九四式手枪弹无虚发,六发子弹竟然全部命中,直接导致三名青帮成员倒在血泊中。

    但是,更多的青帮帮众挥舞着长刀和斧头冲过来,藤井慌忙抽出弹匣准备填充子弹,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在高速接近身边两米处那个青帮帮众狰狞的笑容中,藤井下意识地挥手格挡,结果斧头直接便将藤井的手臂砍断。

    斧头余势未消,直接劈到藤井的脸上,破开一个大洞。藤井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一个小队的rì军陆战队员彻底淹没在了无边的人流中,很快便死于非命。而那些原本仅凭借一股气与青帮帮众对抗的rì本人,面对凶神恶煞完全失去理智的青帮帮众,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惊慌失措地退出榆林路和附近的大连湾路、麦克利克路、近藤路、华盛路等街区,分别逃往北面的rì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和南面的汇山码头。

    当偌大个街区再也没有一个rì本人的时候,众多青帮帮众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随后爆发出疯狂的呐喊

    匆匆赶到榆林路口的杜月笙,看到张啸林的尸体后跪倒在地,浊泪滚滚而下。

    同行的万墨林看到满地的rì本人尸体,尤其是那些rì本海军陆战队员的尸体,脸上全然不见兴奋之sè,一双圆睁的眼睛里全都是浓浓的担忧。

    汇山公园附近的吉林路,距离榆林路大约两公里,在远近林立的石库门骑楼建筑中,这里修建的却是一排排醒目的二层联排洋楼,住的也都是蓝眼睛高鼻梁的洋人,一看就是个高档别墅社区。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里其实是张啸林名下的产业,那些洋人都是从德国逃难来的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犹太人,目前暂时租住在这里。

    这天一大早犹太人就被荷枪实弹的rì本海军陆战队官兵赶出房子,集中到了南面的汇山公园,然后rì军在吉林路两端设卡,严禁行人通过。

    附近茂海路的汇山巡捕房的洋督察、印捕和华捕,噤若寒蝉,连去盘问的勇气都没有,龟缩在巡捕房里,坐立难安。

    此时,别墅区所有的地下室均已经被人打开,堆砌得满满当当、装满军火物资的地下仓库彻底暴露了出来。住在这里的犹太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睡在火药堆上,一个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局面

    率队执行此次任务的史迪夫,无比震惊地看着手里的军火清单,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点验,查明修建在这个别墅区地下的军火库,一共储存有二千一百支毛瑟nl4式步枪、三百支金陵厂仿制的驳壳枪,还有一百多把汉阳厂仿制的汤姆逊冲锋枪。

    这些武器都是全新的,木箱包装甚至还没开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弹药少了些,配套步枪子弹大约两百三十万发,驳壳枪弹约为七万发,此外还有一百二十箱手榴弹。

    谁也不知道这些武器张啸林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但是对正在扩军备战的新二师来说,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听到西边方传来的若隐若现的枪声,史迪夫当机立断:“趁着现在租界一片混乱,立即把武器弹药送到北面的引翔港镇,那里地处租界的边缘地带,人员复杂,完全可以通过虬江航运把武器送出租界。”

    同样执行此次机密任务的新二师机要科长杜平璋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争取三小时内搞定,然后抹去所有痕迹,让一切恢复正常”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勇闯天涯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221章 抹去痕迹(上)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去

第221章 抹去痕迹(下)

    中午一点,签署完购买50门博福斯40毫米高shè炮、10Ul丨厄利空毫米高shè炮以及配套生产线的合同后,吴铭心疼地付出了五十万大洋的预付金,与英国怡和洋行和美国旗昌洋行两位洋大班共进午餐。

    待回到都城饭店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侍卫送上茶退了下去,吴铭悠闲地躺在檀木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收听zhōng yāng社广播。出人意料,上海这边已经闹得沸沸扬扬,《zhōng yāngrì报》和zhōng yāng社广播等官方媒体竟然都未提及上海的情况,就在吴铭准备换台听听上海本地媒体怎么说的时候,张东宁满面chūn风地走进房间。

    吴铭坐起来,一边拿出杯子倒茶一边问道:“事情办妥了?”

    张东宁在吴铭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经过五年前的淞沪恶战,rì本人在租界可谓凶名远播,东区和北区几个巡捕房的人都不敢出面于涉乔装成rì军的我们的行动,我们一百多人在汇山公园忙碌了大半天,竟然没一个人来过问……经过努力,张啸林囤积的所有军火均已成功转移”

    吴铭从张东宁手里接过武器清单,看完后微微动容:“这么多军火,张啸林究竟想要干什么?呵呵,难怪他喜欢别人叫他张大帅,原来这家伙真的想过过军阀的瘾,可惜生不逢时……”

    “不过这回倒真是便宜我们了,有了这批武器,家里再稍微添补点儿,我们起码可以增添五千人枪,这样以后打起仗来手头也宽裕些”

    “完全可行”

    张东宁略一沉吟,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建议:“现在省保安处正在进行人事交接,新处长宣铁吾可不是省油的灯,加上刘汝霖刚刚从浙江全省征召的三个团新兵的训练工作还得由我们负责,我们恐怕暂时不能再在浙西招兵了”

    “我觉得完全可以和江西上饶行署合作,扩编玉山、德兴、广丰、铅山、横峰、弋阳等赣东各县民团的规模,由我们提供教官和武器装备,由上饶行署和商会供应粮饷物资,这样即可不动声sè地得到一批经过严格训练的预备役官兵。”

    “等到七八月份中rì大战爆发,这些没有正规编制的民团官兵,随时都可以抽调充实到我们部队,补充我们在前线的作战损失。”

    “这个想法不错,值得考虑”

    吴铭沉思良久,不得不承认张东宁的建议很具有针对xìng。

    这几年来,上饶商会与毛良坞商会合作紧密,不仅在白银涨价和法币推行过程中大赚一笔,还通过商贸合作把彼此的利益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汪道涵趁此机会,把上饶行署经营得铁桶一般,想来请其帮忙扩大民团规模以备不时之需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此外,刘汝霖即将调任江西省保安处处长,掌管一省军事,再加上田正刚的辅佐,这个藏兵于民的计划实施起来更有保证

    “距离七月时间越来越紧,一刻都不能耽误了……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去闸北,我要给家里和上饶行署通话,先让汪道涵帮忙把兵员招募起来,如果招不齐,还可以到赣南、赣西甚至湖南招兵,兵力越充足准备越充分对我们越有利”

    说走就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一回车队没有走乱成一团的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而是由租界西区过新闸桥,经大统路、共和路进入中山路,车子直接驶入衢州商会所在的石库门大院。

    足足用去半小时沟通,吴铭刚刚走出电讯室,孙承元兴冲冲地迎上前,小声道:“魁元回来了。

    吴铭转头一看,便看到笑容灿烂的吕魁元,不动声sè地向吕奎元招了招手,随后两人并肩步入天井里侧的客厅。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吴铭坐下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吕魁元眉飞sè舞地说:“自然是圆满地完成任务……飚子在狙杀张啸林的时候出了点儿意外,有个鬼子中尉站的角度不对,结果shè穿张啸林脑袋的子弹命中了那个rì本人,直接导致双方谈判破裂,引发更为剧烈的sāo乱。”

    “现在闸北华界南边租界东区和北区已经乱成一团,位于北四川路与东江湾路之间的rì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已经宣布戒严,并派兵封锁了与华界接壤的交通要道,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装扮成rì本人才从宝山路过来的”

    “于得好,这样一来,引发的sāo乱必然更大,我们正好趁机浑水摸鱼。”吴铭立即敏锐地察觉出其中可资利用的地方。

    想了想,吴铭立即对闻讯赶来的张东宁和叶竹寒道:

    “南山兄,东宁,现在你们立即赶往引翔港,趁着rì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尽快把弟兄们带出来……等出了租界,立即将rì军军装全部处理掉,抹去一切我们曾经装扮过rì本海军陆战队官兵的痕迹

    “动作要快,这上海眼看着就要大乱了记住,我们是来上海休假的,不能与此事沾上一丁点儿关系,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好,我和东宁这就去”

    叶竹寒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没有推辞,立即与张东宁离开。

    吴铭又对吕魁元道:“事关重大,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全局的崩坏,魁元,你现在立即和承元一起,把留守的人组织起来,将所有和服和武士服烧掉,你要让大家牢牢记住:上海发生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是……”

    入夜时分,吴铭带着孙承元和卫队,回到下榻的都城饭店,在下面大厅时刚好碰到从吴静观处赶来的方质彬。

    吴铭与方质彬一同乘坐电梯到达八楼,来到吴铭的房间,孙承元为两人泡上茶后离开,吴铭见方质彬有些心神不宁,扔给他一支烟,又给自己点上,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方老弟,你似乎有心事啊”

    方质彬苦笑一下:“师座难道还不知道吗?”

    吴铭皱起了眉头,看向一脸苦涩的方质彬,好奇问道:“我一直在外面与洋人谈生意,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啸林在榆林路被人狙杀,同他一起身亡的还有十多个rì本海军陆战队队员。杜老板见事情闹大了,连忙带着张啸林的尸体和青帮的人退出了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现在rì本人已经动怒,派兵封锁了与华界接壤的街道,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方质彬简要地将事情告之吴铭,满脸的担忧。

    吴铭故意装出震惊的样子,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会这样?张啸林可是上海的地头蛇,怎么连这点儿小事也处理不好,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方质彬苦笑连连:“卑职对此也感到异常困惑,但张啸林已经死了,这个问题不需要再费心考虑了,死人是不会告诉我们答案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这是自民国二十一年淞沪停战后rì本人尤其是军队在上海地区所遭遇的最大死亡数字,rì本zhèng fǔ和军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处置不当,又一次淞沪战争很有可能就此爆发”

    吴铭冷着脸,语气不善:“怎么能这样呢?既然作为当事人的张啸林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rì本人没道理再追究吧?”

    方质彬无奈地摊开手:“事情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我们当然希望事态尽快平息,但rì本人素来不讲理,他们要是存心找茬,这将是一个很好的开战借口”

    吴铭想了想,安慰说:“放心吧,这件事终归只是上海黑帮与rì本人之间的私下恩怨,亦属于租界当局、上海地方zhèng fǔ和rì本人之间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妥善解决的,和我们军队系统关系不大……等休息好了,我们就启程返回浙西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说到这儿,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吴铭挤出丝笑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师座,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rì本人因此而迁怒租界里的华人,甚至公然进攻华界,遭殃的只能是上海本地民众。同为中国人,难道你不应该为这件事情出点儿力吗?”方质彬据理力争,显然对吴铭的态度非常不满。

    吴铭皱了皱眉:“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说吧,你替谁说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先申明,公然违反淞沪停战协议的事情,我可不会傻乎乎地参乎进去,免得给人攻击的口实”

    方质彬被吴铭的回答噎得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职下只是出于一个中国人的立场来向师座说这番话,没有代表谁,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师座海涵。”

    吴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一个区区的zhōng yāng军少将师长,能力有多大心里明白。租界当局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实在不行还有俞鸿钧市长领衔的上海市zhèng fǔ,大人物比比皆是,我何苦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还是放一放,看看情况如何演变再说吧。”

    “这——”

    方质彬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现在就看rì本人有没有趁机挑起战争的心思了”说完,方质彬告了个歉,起身告辞离开。

    吴铭看着方质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

第222章 各方反应

    庐山牯岭,美庐。

    这是一座典型的欧洲花园式建筑,是一名叫做巴瑞的英国女士赠送给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新婚礼物。别墅为二层楼体,尖顶拱廊,门前有条哗哗作响的东谷河,围墙四周有兀立千年的巨大古松,整栋房子皆由乱石砌成,其不规则的格调,与楼后参差嵯峨的山体岩石融为一体,非常别致。

    蒋介石于昨天夜里抵达庐山,休息一晚即与**代表周恩来进行会谈,听取了**方面关于整军的要求,但没有就此表态。

    晚饭后,蒋介石来到书房,开始处理积压一天的公务,这时神sè匆匆的陈布雷送来一份加急电报,蒋介石看完后面无表情,但是颤抖的身体和发白的指关节,非常明确地表明了此时他的心情是何等恶劣。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蒋介石平静地问着。

    侍立一旁帮忙整理文件的王世和心头一震,他知道每一次蒋介石用这种yīn森森的语气说话,其实内心深处已经怒不可遏,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狂风骤雨

    陈布雷耐心解释:“据戴雨农报告,原本只是青帮帮众搜索真凶,谁知道rì本人突然跑出来阻拦,双方发生激烈冲突,进而大打出手,愈演愈烈,sāo乱逐步席卷了整个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

    “张啸林闻讯赶去阻止,结果却被以冷枪暗杀,这导致其后更大规模的冲突,十多名rì本海军陆战队员因此殒命。等到杜月笙赶到时,局面已经不可收拾,杜月笙怕再有rì本人伤亡,只好带着张啸林的尸体和青帮帮众彻底放弃租界东区及北区,撤回苏州河西岸去了”

    蒋介石深吸一口气,厉声问道:“我听说,党务调查处也卷进去了?”

    陈布雷点点头:“张啸林同徐家老太太有些渊源,此番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想来是其主动放下身段,上门拜访说动了老人家原本徐可均(徐恩曾字)和戴雨农打算装模作样地排查一番,然后随便找几个替死鬼糊弄rì本人,尽快了结此事。结果事情变化太快,此前所有的布置都白废了”

    “这么说来,到底有没有幕后指使者,还是两说?”蒋介石继续板着脸问道。

    “这”

    这下就算是素有“领袖文胆”之称的陈布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蒋介石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猛然睁开,将手中的电报“啪”的一声拍到面前的桌面上,站起来吩咐王世和:“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启程前往上海。”

    听到蒋介石的话,陈布雷一愣,连忙上前拉住蒋介石的手,苦苦劝谏道:“如今上海局势不明,rì本海军陆战队已经设卡封锁了公共租界东区、北区与华界相连的街道,战争一触即发……委员长若是亲身前往,恐遭不测啊”

    王世和见状也赶紧上前阻拦,蒋介石推开两人,破口大骂:“娘希匹,我再不去,指不定上海会变成中国的萨拉热窝”

    “校长,戴处长已在门外等候,是否通传见面?”刚刚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侍从、黄埔六期生唐纵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听到特务处处长戴笠到了,蒋介石心中的怒火总算平静了些,重新坐了回去,招呼道:“让雨农进来。”

    “学生办事不利,请校长责罚。”

    从南京连夜飞到庐山的戴笠,一进门便主动认错。

    蒋介石见戴笠姿态摆得很低,稍微平复了下心境,摆摆手:“雨农,你也不必太自责了,这件事情,就连我也没有想到会演变到这一步……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而是要想想如何才能把这场风波平息下去。”

    戴笠腰部微曲,恭声道:“学生认为,如今国民zhèng fǔ要员尤其是校长不宜出面。”

    蒋介石轻“咦”了一声,目光炯炯地看向戴笠:“说说你的看法。”

    戴笠站直身子,一脸严肃地向蒋介石汇报:“就特务处东京派驻情报人员调查,事情发生后,rì本zhèng fǔ和军队高层并未对此作出反应,如果rì军真的想以此为借口挑起战火的话,肯定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作……”

    “上海方面,rì本海军陆战队除了封锁与华界连接的道路外,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甚至其领事馆向我们zhōng yāng和上海地方zhèng fǔ提出抗议都没有,这充分说明rì本方面对此也是准备不足,甚至连意见都未统一。据此可以判断,局势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恶劣。”

    蒋介石对戴笠的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听完分析心中逐渐稳定下来:“雨农,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学生认为,既然如今rì本方面犹豫不定,我们也没有必要先表态,完全可以做好两手准备……其一是以修筑国防工事为借口,在吴福线、锡澄线和乍嘉线一带悄悄集结部队,这样哪怕上海有变,也可以从容应对;”

    “其次,我们尽量依靠杜月笙和黄金荣这两个地头蛇去平息事端,上海毕竟关乎列强利益,rì本再蛮横无礼也得考虑英法美等国的看法,这样依靠民间的力量,力争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戴笠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蒋介石在心中盘桓了一下,发现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当即允诺,将一切交给戴笠办理

    夜幕下的上海滩,不管是租界还是华埠,受到白天青帮帮众与rì本人冲突的影响,繁华不再。

    租界里,大马路、四马路和各条里弄一片寂静,就连许多线路的公交车也因为客人缺乏而停开,人们都躲在家里,静观局势变化。

    都城饭店八楼吴铭的客房。

    “大哥,杜月笙派人来下帖,说要见大哥一面。”孙承元推开房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帖。

    吴铭正在书桌前审阅与几家洋行达成的购买500辆自行车及生产线、两套崭新广播发shè装置、五万吨钢材等物质的巨额订货合同,闻声抬头看了看大红镏金的名帖,眉头微蹙,心思活泛起来。

    对于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杜月笙,说实话,吴铭心里着实有几分忌惮,毕竟那是第一个将怀疑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的人,搞不好这次是个鸿门宴。

    “什么时候?”吴铭问道。

    “来人说越快越好”

    吴铭考虑一下,决定还是去见见:“躲避不是我的风格,承元,敢陪着我走一趟吗?”

    “有什么不敢的?”

    孙承元大大咧咧地回答。在吴铭这个艺高人胆大的小老弟眼里,就算是龙潭虎穴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带着大哥杀出来就是了。

    半个小时后,吴铭与孙承元一起来到杜府,杜月笙亲自出迎,让心怀忐忑的吴铭心中安定不少。

    两人密谈至次rì清晨,沐浴着曙光的吴铭从杜月笙府中走出来,此时,从闸北想方设法混进租界的一百多名特务连官兵,以及吴铭的侍卫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吴铭安然无恙,大家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大哥,姓杜的找你做什么?”大步迎上前的吕魁元话虽不多,但焦灼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情。

    “没什么,杜月笙旁敲侧击,怀疑所有事情均与我们有关,但被我严词驳斥,后来我们交换了下对此次事件的看法……总的说来,杜月笙并非恶人,反而有拳拳报国之心,他对于当前局势的发展非常担忧,请求我们在必要时出手帮忙……”

    “好了,与青帮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大家把今rì我来杜府的事情忘了吧,回去后好好休息,接下来上海滩就要进入多事之秋了,没jīng打采的可不行”

    吴铭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无比复杂。

    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距离卢沟桥事变已经不远,素来有下克上传统的驻华rì军正磨刀霍霍,但其内部的矛盾和分歧也是明显的。

    rì本陆军的主张是由北而南,认为战火应该率先在平津地区打响,而海军则坚持以上海为攻击目标,速胜中国,目前两种主张中,陆军占据绝对上风,在上海这边根本没有任何战争准备,所以出现当前这种沉默的局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rì本人没有准备好,中国又何尝不是?

    从吴福线、锡澄线和乍嘉线调查结果就可以清楚看出,现在的中国根本没有底气和rì本开战,想到苏浙国防工事的糜烂,吴铭心中一痛,被蚁虫掏空了躯于的大树,表面看起来依旧完好,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轰然倒下。

    一行人回到都城饭店已是上午八点,吴铭回到房间便看到正焦灼不安走来走去的叶竹寒。

    吴铭顺手将房门带上,问道:“南山兄,出了什么事?”

    见吴铭安全归来,叶竹寒心中一定,迅速将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经过一夜的秘密串联,天sè刚亮上海的rì本侨民便陆续集中到虹口公园及周边地区,到目前那里已经汇聚了两三千人,他们请求rì本zhèng fǔ同中国zhèng fǔ严正交涉,以便对此次伤害rì本军人和侨民的事件做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部分在乡军人和浪人甚至开始组建.勇队,,rì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不顾连夜从南京赶到上海斡旋的rì本大使川樾茂的劝告,自行向.勇队,下发枪支弹药,局势一触即发。”

    吴铭脸sè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应该只是做做姿态吧?只要rì本国内不调动军队增援,仅凭租界这点儿人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叶竹寒苦笑道:“还是有一定的风险,rì本在乡军人加海军陆战队,起码可以集结起一万人,而国民zhèng fǔ在上海及周边地区却无法驻军,局势一旦超出控制,闸北和南市就危险了”

    吴铭一听也揪心了,想想情绪又稳定下来:“现在中国zhèng fǔ和军队都没有牵扯进来,仅仅因为和青帮的仇怨便动手,rì本人在法理上是站不住脚的”

    见叶竹寒还要分辨,吴铭继续道:“公共租界毕竟是美国人和英国人的地盘,再加上利益攸关的法国人,如果上海真的乱起来,倒霉的会是谁?现在张啸林已经毙命,我们在历次行动中的收获已然不小,现在还是静观其变为宜”

    “那好吧,我回去后继续关注事态发展,rì方有什么新动向再来禀报”

    吴铭起身送叶竹寒出门,边走边道:“南山兄,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亏本买卖?放心吧,这一回我们定会满载而归”

    叶竹寒略一沉吟,便想到昨夜吴铭可能和杜月笙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

第223章 不扩大

    rì本,东京,首相官邸。

    上个月新近组阁的林铣十郎,将上海来的电报交到海军大臣米内光政手里,介绍说:“上海那边文武官员分歧很大,文官都反对将事态扩大,希望尽可能争取和平,而武官则无一例外,都要求严惩中国人……帝国现在在上海只有海军驻扎,我找你来是想问一下你们海军的意见。”

    米内光政看完电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提出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陛下对此有何旨意?

    米内光政此话并非无的放矢,照理说裕仁与久迩宫邦彦王的长女良子女王结婚,对于久迩宫家应该照顾有加才是,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当初裕仁与良子订婚后,元老山县有朋硬说久迩宫家有sè盲遗传,逼裕仁退婚,外界的宣传是山县不能容忍一个有萨摩藩血统的女人来作皇后,好像山县要让长州藩独霸政坛一样。但由于久迩宫和裕仁都坚持婚约,导致山县威望大损并在失意中去世,这件事在rì本被称为“宫中某重大事件”。自那以后,为了避免造成内部分裂,裕仁对于久迩宫家一向比较疏远,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意外。

    林铣十郎略微犹豫,还是据实而言:“从宫内传来的消息,陛下对久迩殿下私自离开rì本到上海非常不满,认为这实在有辱皇家的体统……尤其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久迩殿下不是死于冬练三九夏习三伏的求学途中,也不是死于为帝国开疆拓土冲锋陷阵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低贱肮脏的上海帮派分子手里,实在是给皇家抹黑因此,陛下要求不要过度渲染这件事”

    “陛下既然是这个意思,那咱们要怎么做就很明显了”

    素来保守的米内光政正sè道:“海军是用来保卫国家的,不是随便拿来打仗玩儿的,现在国际国内形势都不允许我们在上海开启战端……诚然,一个小队的海军jīng锐葬身上海非常可惜,但如果我们不加克制,那死伤的数目必然十倍百倍千倍于今rì之损失”

    林铣十郎点了点头,心里并没有对上海发生的事情太过在意。

    现在林铣十郎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国内,新的年度早已开始,上任内阁刚刚拟定好本年度财政预算案便匆匆离去,林铣十郎必须带领本届内阁首先完成这一工作。

    曾任rì本兴业银行总裁、rì本商工会议所会头的结城丰太郎藏相成为推进“军界财界相勾结”的财界代表人物,对前内阁制定的三十亿rì元的预算案进行了压缩,消减了二点六亿元。本届内阁制定的预算案虽然在形式上比上届内阁预算减少一成,但消减的部分主要是社会政策费和地方交付金,对扩充军备的预算部分没有做任何改动。

    林铣十郎对这个方案能否在议会通过非常不安,要知道主要由工商界人士组成的议会议员们最反感战争,如果在上海问题上林铣十郎态度太过强硬,必将引发议会的强烈反弹,因此他不准备在这个敏感时期将事态扩大化。

    “好吧,我这就给驻华大使川樾茂、驻沪总领事石shè猪太郎致电,要求他们保持克制,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挑起战争的好时机”

    做出这个决定后,曾担任陆大校长及朝鲜军司令官的林铣十郎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失落。当年九一八事变,林铣十郎果断派出驻朝鲜部队增援奉天,使得rì本成功地据有东三省,现在眼见着良机溜走,不无遗憾:“可惜了,如此良机稍纵即逝,下次再要想碰到,难啊”

    米内光政却不以为然:“要是帝国真的动员起来了,哪怕没有机会,我们也可以从容创造,些许困难根本难不倒大rì本帝国”

    “不错”

    林铣十郎一听有理:“只需成功度过眼前的难关,我们即可宣布解散议会,组建一个没有政党,只有军人当政的新zhèng fǔ,那时候才是我等施展身手的良机”

    新宿,市谷本村町,军部大楼。

    二楼的会议室里,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武藤章义愤填膺:

    “石原君,你当初的血xìng和勇气哪里去了?现在上海出现的局面千载难逢,只要我们将此消息添油加醋在新闻媒体予以披露,那么即便内阁想要控制事态发展都无法达成石原君,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在内阁下达的对电台和报刊杂志进行新闻管制的报告上签字?”

    石原莞尔耐心解释:“民意挑动容易,但要想平息就困难了……如今帝国刚刚据有满洲不久,还没有完全消化这块膏腴的土地,最正确的做法是继续加强满洲建设,在满洲建设完成之前,尽量避免中rì冲突,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放弃在支那北部的特权,从长城甚至热河撤退”

    “上海历来是列强关注焦点,而且支那江南地区水网密集,不利于大兵调动,即便未来开战,也应遵循支那历史,由北向南,最理想的就是沿袭当年蒙古吞宋的路线,从山西、河南进入陕西,再由陕西南下攻略四川和云南,随后顺江而下”

    “到了这一步,我驻河南、山东的部队由平汉铁路、津浦铁路南下攻取武汉、南京,另一支大军则在海军配合下由淞沪等地登陆,三路夹击,支那zhèng fǔ退无可退,只能一路向南逃遁,我们占领一地便巩固一地,要不了十年,必能稳稳地把支那肢解蚕食这才是唯一正确的战略”

    “这个设想虽然巧妙,但其中容易出意外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参谋本部支那课长永津佐比重大佐嗤之以鼻:“现在支那国共两党和谈,再加上去年两广联合反蒋失败,眼看着支那就要结束长期分裂的局面要是让蒋介石整合了支那全国的军事、政治和经济,支那用十年二十年发展起来了,他们还会容忍我们占领满洲吗?”

    “不管从哪方面看,他们都不会,他们一定会主动挑衅,收复满洲,那时候帝国将会面临一个强大而统一的支那所以,我认为越早发起对支那的进攻越好,而现在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石原莞尔冷冷一笑:“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依照帝国现在的国力,绝对不能陷入一场旷rì持久的消耗战中,因此我是肯定不会同意放开新闻管制,更不会蓄意挑起中rì间战火,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里介绍一下,rì本陆军和美国类似,政策由陆军省制定,军队的具体调动则由参谋本部负责。目前参谋总长由闲院宫载仁亲王负责,不过根据传统,这个总长的职务只是个供大家膜拜的泥菩萨,真正负责的参谋次长,而现任参谋次长是今井清。不过今井清由于身体问题,一直无法履职,实权便掌握在作战部长石原莞尔少将手里。

    石原莞尔由于在九一八事变中的突出贡献,以及他在担任参谋本部作战部长期间所表现出的卓绝才能,使得他在陆军中拥有一批坚定的支持者,其中便包括板垣征四郎、冈村宁次,以及现在作战指挥课科长河边虎四郎大佐等等,石原因其独特而深远的眼光,被追随者们称之为rì本超级战略大师。

    “你——”

    陆军省军事课田中大佐怒目而视,却又对石原莞尔的固执无可奈何,局面一时陷入僵持。

    上海,虹口公园。

    由于迟迟得不到领事馆方面的答复,由浪人和在乡军人组成的义勇队,再也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开始三五成群地离开虹口公园,穿过rì本海军陆战队沿着界路、北河南路、虬江路东段、广东街和东宝兴路等与华界接壤的街口设置的jǐng戒线,聚集到了铁路边,准备进入闸北地界,以眼还眼以血还血,对华人展开疯狂报复。

    rì本人之所以不敢打公共租界里的华人及华资商铺的主意,在于忌惮租界当局的反应,不愿意引发国际争端,而到华界烧杀抢掠却没多少心理负担,同时还可以顺便测试一下中国zhèng fǔ和军队的反应,可谓一举多得。

    杜月笙和黄金荣在上海耳目通天,对于rì本人的疯狂有所心理准备,早在昨天晚上便开始有意识地疏散闸北火车站及铁路以北、以西等周边数十条街道上的群众。

    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许多地界是列强通过违规越界修路窃取所得,到了今天,所有越界筑路所形成的区域共有四万七千余亩,rì本人盘踞的虹口和杨树浦,大多数便是这种xìng质的区域。

    北火车站附近以及虬江路中段南北、淞沪铁路以北以西地区,皆处在租界与华界的结合部,交通方便,公共租界当局和上海市zhèng fǔ的行政权力都较难进行管辖,这种天然的便利,使得这里成为了上海最大的物资交易中心,通常由青帮维持正常秩序,每年的获利至少在五百万以上。

    现在rì本人要横插一脚,一旦让其站稳脚跟,再想驱逐出去就千难万难了不管是为了青帮自身的利益,还是国家、民族的尊严,杜月笙都认为有必要奋起还击,给对方一点颜sè看看。

    当全副武装的rì本人零星出现在铁路附近的时候,杜月笙便知道彼此再无和解的可能,立即给驻守火车站及临近铁路地区的一千多名青帮帮众下发武器装备,其中近半领到了步枪和驳壳枪,其余的则依然拿着大刀和斧头。

    杜月笙将这些人分成五十人或者一百人的战斗小组,分别派往虬江路中段、宝山路、宝通路、宝源路和宝兴路路等关键地区。

    事到临头,黄金荣也没有闲着,大约两千多名青帮帮众,由浦西进入闸北腹地,疏散华界民众,保护青帮产业。

    就内心讲,黄金荣并不愿意站到前台来同rì本人展开对抗,但如果对方真欺上门了,也不得不拼一下,失败了大不了退出上海,到江浙等地随便找个地方养老。

    宝源路与宝通路交汇处的一栋二层民居,杜月笙站在二楼的窗户前,拿着副望远镜远眺前方的铁路,只见rì本人在铁路线附近越聚越多。好在此时rì本人尚无过激的举动,只是偶尔越过铁路,在铁道边的开阔地长时间驻足,对着华界方向指指点点。

    “老板,zhōng yāngzhèng fǔ到现在还没有表态,上海市zhèng fǔ也是装聋作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现在顶在前面与rì本人于仗算是个什么事情啊要是以后追究我们的责任怎么办?”站在杜月笙身边的万墨林不无担忧地问道。

    杜月笙一脸坚毅:“现在这个情况,我们的zhèng fǔ和军队都不好表态,稍有过激就有可能引发中rì间的全面战火,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告诉弟兄们,不把rì本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我们在上海滩将无立足之地只要rì本人敢来,我们就于净利落把他们消灭掉,绝不容情”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007/ 第一时间欣赏勇闯天涯最新章节! 作者:天子所写的《勇闯天涯》为转载作品,勇闯天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勇闯天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勇闯天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勇闯天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勇闯天涯介绍:
因家族恩怨纷争受到陷害锒铛入狱的吴铭,随着暴动的赤卫队员一起逃出监狱,在生与死的考验中,心地纯厚的吴铭奇遇和艳遇连连,狼行千里,勇闯天涯,终于成就一番惊世骇俗的伟业!请让天子为您讲述一段交织兄弟情谊与缠绵悱恻爱情的生动故事,一幅历史的恢宏画卷在您眼前徐徐展开。======至今为止,天子已经完成《铁骨》、《傲气凛然》、《越境鬼医》、《热血燃烧大时代》、《光速领跑者》、《再生传奇》等九部作品,每一本都完本,值得您的收藏和阅读!勇闯天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勇闯天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勇闯天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