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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你要卡宴     黑暗剑圣txt下载     黑暗剑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十五章腐朽根源

    毫无悬念的战斗结束后,魔蛛之巢归于平静。

    一只将死的幼蛛在蛛卵的母体粘液里无力的挣扎着,被雷加一脚碾碎。

    面对成堆的魔蛛残骸,雷加毫无轻松感可言。自从跟红罗兰那样的十阶对手交手过之后,他对这种小胜利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致来了。

    阴风从洞穴的更深处吹来,腐朽的味道挥之不去,每吸一口气,就觉得舌根满是苦涩的味道。

    他试着剥去缠绕在苍鹭剑上的蛛丝,但此时的苍鹭剑吸饱了魔兽之血,温度奇高无比,连他自己都无法轻易下手。那些盘绕在剑身上的蛛丝却诡异的不受高温的影响,反而阻碍了传奇之剑的力量。

    任务已经完成,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是最明智的选择,但雷加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更为重要的东西。他紧皱眉头,看着地上散落的魔蛛肢节,一时陷入了迷思。

    那种被某物在暗中窥视的感觉让他后背一紧,大脑随即恍然大悟。

    既然有蛛卵,那就必然有母体,不然魔蛛就根本不可能出现。而之前那两只体型巨大的魔蛛,看上去只是用来看守蛛卵的,根本就不可能是蜘蛛之母。要想彻底铲除魔蛛之巢,就必须找到腐朽的根源。

    做这样的决定一点都不难,雷加现在亟需更高级别的挑战,更何况,魔蛛之母身上的战利品一定会很丰厚,高品级的魔兽之血必然是锻造师和炼金师们趋之若鹜的东西。

    他踢开挡在前面的魔蛛肢节,朝黝黑的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深处毫无光亮,荧光草的生长在这里戛然而止,好在有苍鹭剑的赤红剑芒可以照明,雷加才得以继续前行。

    脚下的土地像是石灰粉一样干燥松软,毫无生机,薄薄的靴子陷进去,整个脚掌都有种烧灼感。洞穴越走越窄,两旁的岩壁越压越紧,最后窄到只能容身一人的宽度。

    就在雷加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他看到岩壁尽头上挂着一张精美绝伦的蜘蛛网,轻微的光亮从紧密的蛛网缝隙中渗透了出来,一处隐秘的石洞就在驻外之后。

    蛛网非常精细,与洞穴门口那张粗蜘蛛网截然不同,这张蜘蛛网每一根蛛丝都细如银毫,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曼妙的蛛丝从网心一圈圈的向外编织扩散,结成一副极具美感的立体图案。

    雷加试探性的朝蛛网吹了口气,轻盈的蛛网立刻随风荡漾,宛如初生的皮肤一般,吹弹可破。

    ——但毕竟没有破。

    雷加毫不犹豫的举起苍鹭剑,砍向那张蛛网——虽然这样做会暂时让苍鹭剑的威力折损,但在一切不明朗之前,贸然用手去接触这些诡异的蛛丝更是愚蠢之举。

    细微的蛛网被凌厉的一斩后,缓缓的裂成两片,如天鹅绒般轻柔滑落到腐朽的地面上,瞬间化为乌有,但粘在剑身上的蛛丝却没有消融,而是跟之前那些粗蛛丝搅在一起,牢牢的缠绕在苍鹭剑剑身之上。赤红的剑芒亮度顿时又削弱了几分,心跳般的律动也随之减缓。

    一阵阴风从雷加的后颈掠过,似乎是有人用手在背后推搡着他前进。雷加抿了抿嘴唇,握住剑柄的手指忍不住开开合合。他不喜欢蛛丝绕剑的感觉,简直就好像是自己被捆绑起来了一样,但现在也只能这样,趁苍鹭剑还有特效的时候,解决掉蜘蛛之母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蛛网之后的洞口很小,并且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雷加必须俯下身子才能钻进去。这倒让他有种奇怪的安心感,如此小的洞口,蜘蛛之母的体型一定不会很硕大。

    进入石洞后,眼睛适应了之前的黑暗,洞内炫目的火光反而让他直眨巴眼,好长一会儿才能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石洞泥地终于挖有一个巨大的火炕,焰苗噼啪作响,盘旋上升,直达被烟熏黑的洞顶。墙壁半是岩石,半是泥土,巨大的白树根在其中扭曲盘绕,犹如上千条缓缓蠕动的白蛇。

    石洞的高温让雷加额头冒出了汗珠,但他顾不上擦拭,而是迅速环顾四周,搜寻蜘蛛之母的藏身之地。

    除了几个喝水的罐子和贮备的柴火,石洞里空无一物。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死去的树根构成了某种近似于阶梯的形态,通往上方泥土中的一个空穴。雷加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一根细细的蛛丝悬在空穴上空,蛛丝下绑缚着一个低垂着头的人类女性。雷加看不清她的面孔,但那对被高温熏烤的满是汗渍与油渍的硕大**却让他立刻就想到了女人的身份。

    “阿星?”

    被蛛丝悬吊于空的女人抬起头,棕色的乱发下露出一双饱含泪水的双眼。

    “阁下……真、真的是你吗?”

    这个风林村村长的孙女显然已经吃了不少苦头,她的衣衫褴褛,脚下的鞋子早就不知所踪,肩膀上满是血痕,本来就衣料不够的胸口被撕开一道道细小的裂口,白花花的乳肉从裂口的缝隙中流出来,两颗紫葡萄般的**也透过汗水印在衣衫上。她见到雷加格外的激动,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让原本就闷热无比的石洞愈发躁动。

    对于雷加来说,红罗兰的胸部他不仅见过,而且还摸过,可仍没有眼前如此震撼至心的感觉。红罗兰的挺拔小巧,像春季湖水里刚刚发育还未盛开的荷尖,而阿星的胸部则如浩瀚的海洋,仅仅一浪,就能完全将男人的雄心壮志淹没。

    “阁下……”

    阿星见雷加眉头微皱,立在原地,连忙颤声央求道:“求你救救我,放我下来……”

    雷加举起手中的苍鹭剑,却并没有削断悬吊的蛛丝,而是反手挑开了阿星身上仅存的衣物,让她彻底袒露在面前。

    阿星尖叫了一声,想要护住身体,无奈双手被反绑,只换来蛛丝的阵阵晃动和满脸羞红。

    **从衣服里解放而出,如玉兔般欢快的上下跳动,她只能紧紧抿住双腿,但茂盛的秘密花园仍然被雷加一览无余。

    “阁下,你要干什么?”

    阿星接连倒吸着冷气,声调里除了惊恐之外满含委屈,“这里可是魔蛛之巢,求你救救我,别伤害我,我爷爷会给你钱的。”

    雷加对阿星的哀求充耳不闻,只是紧盯着阿星的身体,似乎要将她一处不漏的看个清楚。等确定她身上没有魔蛛咬痕和其他异常之后,才淡淡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星痛苦的张了张嘴,嗓音沙哑的说道:“我只是出风林村散心,结果没想到被魔蛛掳掠到此,求你,先放我下来吧……”

    “魔蛛为什么不直接吃的你?”雷加的声音很轻,如同剑刃在剑鞘中滑动的声响,充满质问的威胁感。

    “我、我不知道。”阿星大汗淋漓,虚弱的几乎无法回答。

    “为什么要把你带进这间石洞?”

    “我不知道……”

    “除了魔蛛,你还见到过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星脖颈上的青筋显露出来,显然是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我吓晕了,再醒过来就是见到你!我还想问问,你跟魔蛛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撕破我的衣服……”说到这里,她再度抽泣起来。

    雷加的眉间聚起一道细小的皱纹。他很难去相信阿星的话,在本该找到魔蛛之母的时候,却发现了这个古怪的女人,仅用“巧合”来解释是行不通的。但不管是目测阿星的身体,还是用斗气波动探查,她都没有异样,就像她的面部表情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充满了惊恐、委屈,还有些许被羞辱过的愤怒。

    “我放你下来,但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说着,雷加一手揽住阿星温热的身体,一手抬起苍鹭剑斩断蛛丝。

    阿星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两只**紧紧的压在雷加的小臂上。

    “当然没有结束——”

    阿星的喉咙不那么干涩了,优美的声音中没有任何一丝羞恼,而是甜甜的说道:“事实上,好玩的才刚刚开始呢。”

    雷加心头一紧,急忙抽回苍鹭剑,但悬挂的蛛丝突然爆裂开,连同剑身的蛛丝一起,牢牢的束缚住了传奇之剑,让它没有半点发挥的余地。

    怀里的阿星依然如杨柳般贴在身上,只是她已经完全换了一副状态,眼中的惊恐和不安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狡猾和得意之色。她勾起食指从雷加紧绷的下巴划过,“赏金者,没有了武器,你还怎么对付我这个魔蛛之母呢?”

    雷加试图将阿星推开,但身体突然麻痹到完全无法控制。

    这是毒系属性的特征,可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阿星看穿了雷加心中的疑问,故意用绵软而丰硕的胸脯在他的胳膊上来回揉蹭,“我的身体上全都是毒,你替我扯掉衣服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雷加心中惊骇,但脸上仍保持着冷静,“早就知道你有问题。”

    “但你还是被我骗了。”

    阿星放荡的大笑了几声,“难道就没人教你,胸部越大的女人越危险吗?小笨蛋?”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十六章魔女玩具

    阿星的话里充满了挑衅,雷加忍不住怒由心生,但他的身体被阿毒系属性所麻痹,无法移动半分半毫,只能瞪圆了眼睛,怒视着阿星用丰硕的胸部在他身上来回揉蹭。

    毒系属性与风系属性、冰系属性相类似,都属于附加属性。风系属性显示青光,能够加速攻击,冰系属性显示蓝光,能够减缓敌人速度,而毒系属性显示的则是绿光,能够使人麻痹虚弱,身体不受控制。

    阿星的皮肤表面,现在已经透显出淡淡的绿光,这正是毒系属性的重要特征。

    可是,让雷加感到困惑的是,所谓的附加属性一般都是作用在武器装备上,或者是魔兽身体里,阿星明明是人类,身体里怎么会自带毒系属性呢?

    而且,迄今为止,他都没有探查到阿星有一丝一毫的斗气波动。

    “你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疑惑吧?”

    阿星吃吃的一笑,毫不掩饰的将雷加满是疮孔的衣物剥掉,指甲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红红的长印。“别着急,我们的时间多得是,先好好玩玩再说。”

    她的笑容**,胸前的两团乳肉本来就已经香汗涔涔,有了汗水的润滑,她更是如灵蛇般贴着雷加游动。

    雷加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试图将脑中的杂念驱赶掉,但这毫无用处。面对阿星的挑逗,他的身体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下体立刻坚硬滚烫的如同苍鹭剑出鞘一样。

    阿星一把抓住了雷加的裆部,嘴角翘成胜利微笑的弧度,“你看,你也想跟我玩玩。”

    “不是。”

    雷加觉得喉咙发梗,险些说不出话来:“魔女,我只是中了你的毒而已。”

    阿星掩口而笑,“我的毒只是让你浑身麻痹,可没有让你坚硬如钢啊。”她将雷加的硬物置于两手之中,放肆的把玩起来。

    “好奇怪呀,为什么这根东西不会被毒系属性所麻痹呢?没有骨头居然还这么硬的东西,真是非常奇妙。”

    阿星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看来我应该用胸部来试一试。”

    说着,她顺着雷加的胸膛一路溜了下去,肥肥的**滑过雷加的身体,让他舌根发紧,下身如要爆裂一般难受,脸色也涨的通红吓人。

    阿星跪倒在雷加的身下,**在完全没用手指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夹住了雷加的硬物。借着香汗的濡泽,开始上下晃动。

    雷加紧咬着牙关,不让喉咙里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但快感并没有因耻辱和危险而退却,反而以更加汹涌的势头从下身直冲头顶。

    他必须靠转移注意力来抵抗这种快感的侵蚀。他开始集中精力思考阿星为何会拥有这种本领。

    他探查不到阿星体内的斗气波动,通常意义来说,那就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阿星的斗气等级高于自己十阶以上,产生了等级压制,所以无法探查;第二,阿星有特殊能力,能将斗气完全隐藏起来不被探查;第三,阿星真的没有斗气,她只是被魔兽腐化,因此拥有了毒系属性。

    雷加倾向于第三种可能,因为第一第二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如果阿星的能力高于雷加十阶以上,那她现在至少应该是高级英雄,以她的年纪和生活经历,是完全不可能的。而且,她更不可能将斗气隐藏起来,那是只有真的的刺客才能做到的事情。

    四王大陆一共有三大英雄职业,斗士、刺客、法师。

    法师无疑是最强的,斗士无疑是最多的,但刺客的存在,却是让任何对手都不敢忽视的。

    法师的强大之处在于不需要漫长的斗气晋级过程,她们信仰圣光,只需要灵力和口诀就能操控精神和元素之力,从而造成极大的破坏。只不过,在四王大陆上有明确的律法规定,只允许女性学习魔法,任何敢于觊觎魔法的男性都将被视为宗教异端,处以火刑焚烤。自法师的最高权利机构圣光姊妹会建立千年以来,这一律法一直被四大王国视为金科玉律。

    斗士修炼晋级的道路虽然漫长,但到达巅峰的斗士丝毫不弱于法师,四王大陆最强大公会“黎明之翼”的历任会长,几乎都是传奇级别的英雄人物,当今现存的四大传奇人物,只有一位是法师,而有两位都是斗士,斗士的力量可见一斑。只不过,斗士的晋级之路最为辛苦,既要求身体素质又要求斗气修为,大部分人往往刚晋级为见习英雄,就已经头发花白,野心不复了。

    所以斗士们更喜欢寻求带有属性加持的武器装备,以求达到力量增幅的效果,装备越强,自身也就越强。这也是拥有苍鹭剑的雷加为什么敢仅凭四阶斗气,就跟红罗兰对抗并且不落下风的原因。

    而对于刺客来说,他们是四王大陆中最神秘的英雄职业。他们秉承戒律,将斗气运用到巧妙匪夷的招式之上。他们跟斗士恰恰相反,重视内在苦修,而非武器装备。尤其是能隐藏自身斗气这一点,对于那些自身毫无防御力的法师来说,简直就如噩梦一般。

    雷加猛然想到了红罗兰。她的“莲步”非常巧妙,斗剑的招式也精妙绝伦,难道她会是……

    正想着,阿星泄气般的将**从雷加的胯下移开。“居然没办法麻痹你这的根东西,真想切开看看它究竟是什么做出的。”

    雷加猛的惊出了一身冷汗,下身的硬物也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别怕,我还没玩痛快呢,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

    阿星笑嘻嘻的捏着硬物,“来,让姐姐试试嘴巴管不管用……”说着,张开了小嘴,低头吞了下去。

    雷加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被樱桃小口包住的感觉根本无法抵抗,他坚强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心里只剩下渴望与索求。

    这种感觉比昨天晚上被红罗兰“劫色”还有剧烈。红罗兰纯美可人,就像是一道加了辣椒的奶油蛋糕,看着诱人,真吃起来却相当麻烦,而阿星虽然长相并不出众,跟红罗兰比起来甚至差距颇为显著,但她是送到嘴边的肉,是能满足一切饥饿的肉。

    红罗兰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对男女之间懵懵懂懂,甚至了解的还不如雷加多。她的触摸带着无法掩饰的生涩,而阿星则恰恰相反。

    阿星的身体已经完全成熟,也知道如何善用自己的优势来挑逗雷加。

    如果是真刀真枪的对抗,雷加一定会输给红罗兰,但也一定会战胜阿星;可如果是面对挑逗,结果却会反过来,他能战胜红罗兰,却一定会输给阿星。

    问题是,输给红罗兰不要紧,红罗兰嘴上说恨他,但不会杀他;而输给阿星,他是绝对活不成的。

    他必须赶紧把自己从温柔之中拔出来,但这谈何容易……

    “咦?”

    阿星故意停了下来,“怎么好像更大了一些哦?”

    雷加趁机喘了口气,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初次见面时,你就像是一个天天受气的小姑娘,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阿星倒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在风林村里的确是天天受气。我的爷爷心里只有村长的位子,从来没真正关心过我。”

    “就为这你就跟魔族之物走到一起?残害你的族人?”雷加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魔族之物?”

    阿星薄薄的嘴唇扭曲成冷笑的形状,“它们可都是我的孩子!为了让我的孩子吃饱,风林村理应做出贡献!”

    “可你是人类!”

    雷加握住苍鹭剑的指节正在泛白,身体也在斗气的作用下开始了复苏前颤抖,“人类怎么可能生出魔兽来!”

    阿星仰起头,发出响亮而刺耳的笑声:“你命根儿很大,想法却幼稚的像根剔牙用的牙签。我当然不可能生出魔兽来,但这个洞穴是我发现的,这些魔蛛也是我一点点培育出来的,它们尊敬我,它们服从我,它们陪我度过孤苦无依的日子,它们给了我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活下去的希望!它们比人类更有感情!”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站了起来,岔开双腿,挺直了胸脯,“而今,你为了得到几十银币,就杀掉了我所有的孩子,还包括那些未曾出世的!即使杀掉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着,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指甲变成黑色的几丁质外壳,大腿、手臂、脸上也多了几道黑色的面纹,原本杂乱的棕色头发变成了深黑色,瞳孔则变成了血红色,嘴唇也变成了蓝色——这倒让她平凡的容貌变得野性十足,艳丽动人。

    “不,”变化完毕的蜘蛛之母突然自我否定式的摇了摇头,满头的黑发和健硕的胸部也随之摇晃起来,她残忍的笑道:“我怎么会傻到让你轻而易举的死去呢?我要把你当成玩具一样玩弄,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培育出新的魔蛛。我要折磨你,如果你不求饶,我就让魔蛛宝宝一点点啃噬你的皮肉,如果你求饶,我就鞭挞你,蹂躏你,直到你成为一堆灰渣!”

    “你跟魔兽呆的时间太久了……”

    雷加平缓的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悲伤,但眼神却依旧如同钢铁般坚硬:“你被腐化了。”

    他的一根手指暗暗的跳动了一下,身体随即从麻痹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他心中一喜,但仍佯装不动。

    “我想,我们应该先做完刚才事情……”

    他说道。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十七章柔软坚硬

    阿星咯咯咯的笑着,像只被爱抚的猫般扭动腰肢,沉甸甸的胸脯在雷加的眼前肆无忌惮的乱颤。

    “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我被腐化,怎么一转眼就改变态度了呢?”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期待,嘴角的弧度如弯月一般,动人极了。

    雷加的身体已经从毒系属性的麻痹状态中复苏过来,但苍鹭剑仍被束缚于蛛丝之中,而被腐化的阿星既然能完美的掌控毒系属性,其实力必然在三品之上,相当于六阶斗士的水准,比雷加的实力高出了两个斗阶,这让他不敢贸然行动。

    以阿星的生活阅历来看,她未必懂得格斗之术,但她能任意操控毒系属性,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是致命的武器。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通过出其不意,才能打败她。

    暗暗稳了稳心神后,雷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随意一些,“腐化后你比以前漂亮多了,而且,我喜欢……你刚才对我做的事情。”

    阿星的嘴巴里发出“啧”的一声,美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是吗?你喜欢?”

    “是的。”

    雷加的喉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回答这样的问题非常困难,因为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这答案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几分是虚以委蛇,几分是袒露心声。

    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把持住,免得被这个魔女玩弄于鼓掌之中,可他的身体却做出了高昂的反应,完全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想要什么?”

    阿星眉弓一挑,一对血红的眼瞳颇为得意的盯着雷加,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就像正在用小巧的舌尖轻舐耳廓。

    “想要你做完刚才的事情……”雷加僵硬的说道。

    “哦?说具体点……”阿星寸步不让的逼问道。她似乎很享受故意挑逗雷加的这个过程,血红眼瞳里的警戒也放松了几分。

    雷加嘴巴里干燥的像是一座火山,但还是狠狠的咽了口唾液。“我想要你跪在我脚下,用嘴巴……”

    话没说完,他的舌头就在嘴里打了个结。明明只是一句假话,可青涩感却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哈哈哈!”

    阿星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她扭动纤细的腰肢,绕到雷加的身后,几丁质的黑长指甲从雷加的脖颈轻轻向下划过,最后停在两片肩胛骨中央。

    “想要我吗?”她的身体前倾,嘴唇靠在雷加的耳后。

    雷加只感觉耳边滚烫,而肩甲处一片冰凉。

    “想……”

    作为对满意回答的奖励,阿星的手从雷加的后腰缓缓摸向他的胯部,然后轻柔的抚弄,“这个念头是从什么时候萌发的呢?”

    回答必须让这个狡猾的魔女满意才行,这样她才能完全放松警惕。

    可是,雷加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几次嘴,最后才勉强抓住了残存的意识,断断续续的说道:“从、一看见你、你的胸……”

    “一见到我的胸脯,你就想要我,对吗?”阿星意犹未尽的问道。

    “对……”

    阿星忘乎所以的大笑起来,笑声到了最后,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了。

    “我就知道,人类都是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家伙。”

    她完全放松了身体,绕到雷加的面前,轻柔的跪倒在松软的泥土上。“你想摸我的胸,想分开我的腿,想要骑在我身上,对不对?”

    这几句话口气凌厉,完全没有了调笑的玩味,更像是嘲讽蔑视。雷加紧抿着双唇,没有回答。

    “死了那条心吧,我不会满足你的。”

    阿星残忍的笑道:“你是我的玩具而已,我只会好好的玩弄你。”说着,小巧的嘴巴伸到雷加的两腿之间。

    雷加脖颈上的肌肉如绳索一般突起,刚才那种兴奋的快感重新涌了上来,他的身体从麻痹状态中挣脱出来后,对这种快感的反应更加剧烈,每条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本应该按计划好的立刻出手,可是,那快感……

    阿星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她嘴里含着硬物,抬起眼睛朝上望去——

    雷加不能错失这样的机会,他没等阿星做出反应,迅速伸出左手,重重的一掌,拍向阿星的前额。四阶斗气的力量虽不能致命,但也足够让阿星猝不及防。

    阿星本能的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茫然的白色。她娇媚的身躯在赤色斗气的撞击下,径直飞下空穴,当她恢复视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平躺在火坑旁边,身上覆了一层尘土,**间被火苗舔过,满是汗渍的奶肉紧绷在一起,像是随时要爆炸似的。

    雷加并没有冒然追击,而是将斗气凝聚在右手上,用力拽扯苍鹭剑。他的左手手掌如针刺般疼痛,毒系属性在一瞬间麻痹了整条臂膀,左手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当务之急,只有拔出苍鹭剑才能获得生机。

    阿星挣扎着站起身来,浑身每一寸肌肤都疼痛不堪,但她一反常态的桀桀笑着,血红的眼瞳紧盯着立在上方的雷加。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智商呀。”

    雷加一把奋力的拔苍鹭剑,一边拖延阿星发动攻击的时间,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胸部大的女人危险,但是命根大的男人更危险。”

    “的确。”

    阿星点点头,承认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脱离麻痹状态,更没想到你会掩饰的这么好。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你的身体反应已经出卖了你,你还是想上我。”

    “没错,我是想摸你的胸,想分开你的腿,想骑在你身上——”

    雷加的声音如同冬夜般寒冷,眼神像铁砧一样坚硬无情,从他口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深深打进墙壁的铁钉。“但那只是针对人类,而不是被腐化的怪物!”

    “你……敢叫我怪物!”

    阿星的眼球猛然鼓胀了起来,黝黑的发丝无风自飘,身上的骨头咯咯作响,但她很快就松弛了下来,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就凭你四阶的斗气,是根本没有办法将苍鹭剑从蛛丝里解救出来的。你的嘴再硬,到最后还不是要被我玩弄?”

    “我不会被你玩弄的。”雷加回敬道。

    “你的下半身可不这么想。”阿星轻笑了一声,随即扬起双手,长长的几丁质指甲里喷出两道细细的蛛丝,瞬间缠住了雷加的双腿。

    雷加心头一紧,试图通过斗气的力量挣脱,但蛛丝却越粘越紧,无法摆脱。

    “玩具——”

    阿星**的笑道:“你挣扎的样子真令我开心。”

    雷加把心一横,干脆不管蛛丝的缠绕,全力去拽苍鹭剑,只要能把苍鹭剑从蛛丝里拔出来,所有的问题都将终结。

    阿星轻柔的一拉,蛛丝立刻将雷加连同他右手上的苍鹭剑一起倒吊起来,悬在熊熊的火坑之上。

    “我一直想做一名真正的魔族,像我的魔蛛孩子那样进食人肉。”

    阿星笑盈盈的走到雷加面前,黑色的指甲轻抚雷加清秀的脸庞,“可惜我的肠胃始终还是人类的肠胃,所以只能烤着吃。让我想想,我该先吃你哪一部分呢?”

    火光映照着她美艳的脸,血红的眼瞳中跳动着危险的火花。她故意朝雷加的胯部望去,眼神非常直接,并且意味深长。

    雷加的心揪在一起,但他咬紧牙关,丝毫没有示弱。

    阿星淡淡的一笑,自我否定式的摇了摇头,让两颗葡萄般的**在雷加的眼前来回摇晃。“不好,不好,吃掉了你的命根子,我就没东西玩了。我得从你身上找一个跟它一样,既柔软,又坚硬的东西。”

    她的指甲从雷加坚实的腹部划向胸膛,勾出五道明显的血丝。

    雷加身体一阵剧烈的疼痛,毒系属性的麻痹效果并没有减轻这种疼痛,随之而来的,是魔族固有的黑暗力量。

    “我特意给你加了点小作料,这就是你一直排斥的腐化,希望你会喜欢。”阿星一边残忍的笑着,一边加重了指甲的力度。

    雷加忍不住低吼一声,黑暗力量顺着伤口渗入,让他体内好不容易凝聚的斗气瞬间崩溃,右手上的赤色斗气也倏然消失。他能感觉到体内有股神秘力量正在黑暗力量的呼应下蠢蠢欲动,几乎就要冲破胸膛的桎梏。

    “哎呀,这可不妙喽。”

    阿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听说斗气要三五天才能恢复过来,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撑得过三五天呢?不如向我求饶,发誓永远当我的玩具,我会每天都赏你舔舔我的脚趾头——”

    雷加咬紧牙关,冷峻的回答说:“做梦去吧,我绝不会做你的玩具!”

    “哎呀呀!”

    阿星倒不气恼,而是伸手捏住了雷加的齿颚,让他的舌头暴露了出来。“我终于找到了跟你命根子一样既柔软又坚硬的东西了。既然你不愿意舔我,那留着它也没什么用。”

    说着,她用几丁质指甲拽住雷加的舌头,狠狠的向外拉扯。

    疼痛钻心,雷加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虚弱的右手突然间注满了奇特的力量,苍鹭剑立即做出回应,瞬间将束缚的蛛丝烧成灰烬——

    “这怎么可能!”

    阿星急忙倒退了几步,一只手向雷加甩出蛛丝,另一只手则向后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即使你侥幸获得苍鹭剑也没有用的,它照样会被我的蛛丝缠死!”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十八章腐化之力

    阿星甩出蛛丝的同时,雷加艰难的抬起苍鹭剑抵挡。

    原本悬吊在他身上的蛛丝早已尽数崩断,他的身体里充满了怪异的力量,但他根本无法像掌控斗气一样控制住这股力量。

    他变得狂躁、愤怒、甚至有种嗜血的冲动。他的命根子仍高高瞄向阿星,原始的野性自黑色的双瞳中毕露无遗。

    “居然还做无谓的挣扎!”

    阿星冷笑一声,静待着蛛丝将苍鹭剑和雷加重新缠绕起来。“放心吧,这次我会把你捆的更结实一些,然后彻底满足你的**。”

    雷加怒吼一声,挥动苍鹭剑斩向甩来的蛛丝,蛛丝刚接触到苍鹭剑,立刻就化成了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

    阿星瞪大了血红的眼瞳,胸前的两团奶肉也紧迫的挤压在了一起。“你明明失去了斗气!怎么可能砍断我的蛛丝!”

    她眯起了眼睛,这才注意到雷加手中的苍鹭剑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苍鹭剑上的吸血特效早已冷却,但此刻剑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晕,即使相隔甚远,阿星也能感受到剑芒上涌动的黑暗力量。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连忙向后甩出了蛛丝,借着蛛丝的力道,跃到了高处的空穴上。

    “你、你居然吸收了我的腐化之力?”

    腐化之力是魔族用来侵蚀其他种族内心的特殊天赋,但阿星并不完全算是魔族之人,她只是被魔兽腐化的半人半魔而已,所使用的腐化之力顶多是让对方痛苦万分,根本就没办法起到真正腐化心灵的作用。

    她本意只是让雷加难受,可没想到自己的黑暗力量居然完全被雷加所用。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高亢的魔女嗓音几乎可以说有着甜美妖娆的音色,但是当她以紧张的口气质问时,嗓子里如同喷出了一根刀刃。

    雷加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而惊悚的声音。他的舌头被阿星的毒系属性所麻痹,无法清晰的吐出完整的音节来,但配合上他冷酷的面部表情,阿星不难判断出他想说的是什么——

    死。

    这个字在阿星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远比亲耳听到还要恐怖。她不由得按住起起伏伏的胸口,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剧烈的喘息,并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而是因为惊恐的心情。

    这对于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只是纯粹依靠肌肤上的毒系属性的她来说,恐惧和慌乱无疑是致命的,她甚至忘记了闪避,只是瞪大了血红的双瞳,怔怔的楞在远处。

    雷加握紧了苍鹭剑,一步步踏上枯木树根盘成的楼梯。树根在他脚下被踩成粉碎,发出噼啪的响声。

    手中的苍鹭剑滚烫无比,不仅灼烧着周围的空气,同样也灼烧着雷加自己。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好像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剑柄,而是一块烧透的钢铁。

    他持剑的右手无法松开,体内的怪异力量控制着他,让他不得不忍耐这种非人的痛楚,而这股力量同时又保护着他,让他避免被苍鹭剑的力量所反噬。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就好像自己背叛了自己一样,苍鹭剑变得如此陌生,他甚至能感觉到剑芒对他的敌视。

    一定是魔族的力量腐化了它。

    雷加心里喃喃的念道:“一定是的,它之所以敌视我,只是因为它自己被腐化了而已,而我还是我。我要做的,就是尽快结束掉这一切。”

    他提着黑色的苍鹭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阿星面前。

    阿星这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她急忙甩出蛛丝,准备逃开,却被雷加一剑斩断,她随即又抬起另一只手,准备故技重施,但雷加早就料到了她的动向,手起剑落,将她的几丁质指甲连根斩断。

    阿星惨叫一声,抱着汩汩流血的断指,瑟缩的归于墙角之处。大腿上、手臂上、以及脸上的黑色面纹渐渐消退,头发也恢复到之前那种玉米穗须般的干燥杂乱,鼻梁变小,颧骨隆起,雀斑显露,嘴唇上的蓝色隐去,眼瞳里的血红也恢复成了寻常的棕褐色。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对摇摇欲坠的胸脯,汗渍、油渍、血渍、泪渍交融于白白的奶肉之上,看上去依然诱惑力十足。

    “求你……”

    阿星一改之前的倨傲态度,颤抖的说道:“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别杀我……”

    你有一次申辩的机会。

    雷加的舌头依旧不听使唤,喉咙里发出的音节模糊不清,听上去完全没有意义。

    阿星困惑的楞在原处,直到雷加把散发着黑色光芒的苍鹭剑架到她雪白的脖颈上,她才幡然醒悟。

    “求你……”

    阿星平庸的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汗珠从她的头顶冒了出来,将干枯的棕发打湿,从额头上垂下,挡在她惊恐万状的眼前——这倒让她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

    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反复张了两次嘴才发出声音来:“我可以当你的玩具,任你玩弄,只要你不杀我……”

    她几乎是跪在地上,嘴巴距离雷加的命根子仅仅一步之遥。

    从雷加居高临下的位置俯视,目光恰好能穿越肥美的**,望见小腹下那一簇秘密花园。

    “求你……”

    阿星再次央求道:“无论你想怎样都行,请别杀我,我只是个可怜没人疼爱的小姑娘……”

    阿星沉重的喘息喷在雷加的双腿之间,让那根斗志昂扬的硬物在火光的映射下程光瓦亮。但他的双眸中却冰冷如寒冬一般,他摇了摇头——

    申辩无效。

    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出几个含糊的音节,然后高高的扬起了苍鹭剑——

    阿星眼看自己的哀求计划没有奏效,顿时凶相毕露,准备殊死一搏,但她的速度明显没有雷加快,只是刚抬起手臂,苍鹭剑就砍断了她的脖颈。

    惊恐和恨意在她的脸上定格,蘸血的头颅顺着高处滚落,滚进熊熊的火坑之中,化成一缕黑烟,而她的尸身则僵在雷加脚边,脖颈的断口处向外喷涌血泉,四肢反复抽搐了几下,然后整个躯干才重重的摔倒在地。

    红色的血溅了雷加一身,从脸上到胸前,再到两腿之间,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血痕,苍鹭剑上更是不例外。魔族之血被剑体吸收,重新激活了传奇之剑的被动特效,红光陡然暴涨,热量骤增,在雷加的手掌上灼烧下一道苍鹭标志的图案。

    雷加低呼了一声,不得不将苍鹭剑丢到地上。苍鹭剑插在**的泥土里,散发着如心跳般的律动。

    雷加紧皱眉头,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惊骇和不解,他紧紧的盯着苍鹭剑,就好像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把绝世武器一般。苍鹭剑显然已经恢复了常态,可为什么还会反噬自己呢?难道它并没有被腐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苍鹭剑的剑芒让他头痛欲裂,身体的各个部位也被体内怪异的力量横冲直撞,就像有两个好勇斗狠的野兽,正用他的躯体做厮杀的战场,雷加觉得每一寸关节都要被扯散了。

    他开始怀疑是在洞里呆的太久,吸入了太多的腐朽之气,所以才会导致奇怪的事情发生,于是抓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的穿在身上,然后用阿星的衣裙包住了滚烫的苍鹭剑,跌跌撞撞的冲出了石洞。

    等他摸索着走出魔蛛之巢时,天色已接近正午,可密林里枝繁叶茂,看不清阳光。他随便找了个方向,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苍鹭剑走向未知的领域。

    尽管隔着衣物,苍鹭剑的红芒仍不断的威胁着雷加的身体状态,体内怪异的力量也没有消去,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但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仍止不住大汗淋漓。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密林中走了好久,接着手脚开始麻木,方向感丧失,就连基本的行为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努力安慰自己说,这跟平常的伤风感冒没什么两样,只要咬紧牙关就能熬过去,可除了强制双脚机械的前行,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又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走出了密林,看到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他迷迷糊糊的听到背后有马蹄奔跑的声音,听到车夫惊恼的叫骂,他想躲开,但苍鹭剑和体内怪异的力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摇晃了一下,昏倒在坚硬冰冷的路面上。

    马蹄在距离他的脸部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两匹并排拉车的枣红色母马不满的打着响鼻,几次都想抬腿踩踏雷加的身体。

    “哪来的小兔崽子,居然敢挡春雨夫人的车驾!不要命了吗?”

    赶车的车夫满脸的络腮胡子,膀大腰圆,身披一副淡红色光芒的硬铠,驾驭马车的技术堪称娴熟完美。他一边用粗糙的手掌温柔的安抚马匹,一边忍不住朝雷加高声叫骂。

    他胸前绣着一个双鱼家徽,但他身后金光灿灿的车厢却是镶嵌着一副火鸟家徽,车厢的装饰极其精致华美,连包角都是镶金的,可想而知,车里的主人必定非同凡响。

    “夫人,让您受惊了。”

    车夫骂完雷加,转头就毕恭毕敬的朝车厢里的人致歉。

    没等车厢里的人回答,又一匹高头大马风风火火的从后面赶了过来,骑马的男人高高瘦瘦,下巴又窄又长,两只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狡黠之色。

    他的腰间系着一柄长剑,但身上并没穿任何防具,胸前的火鸟徽章跟马车车厢上的如出一辙,显然也是护送车马的随从,只不过之前被马车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夫人停下车,莫非是为了等我吗?”

    他勒停了马,咧嘴笑道,满口尖利的黄牙露了出来。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十九章春雨夫人

    豪华车厢里的主人仍未发话,驾驭马车的车夫却先被骑马之人的嚣张态度所激怒。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夫人为你停车?”

    车夫满是横肉的面孔扭曲了一下,仿佛是想吐口口水出来,但似乎顾及到车厢里主人的存在,在最后一刻忍耐住了,只是焦躁的挠了挠卷曲的胡须。

    骑马之人倒也不气恼,而是居高临下的朝车夫睥视了一眼,随后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亮出胸前用金丝镶边的火鸟家徽。“阿克力,我们都是家仆,我若不算东西,那你也不算东西。”

    被称作阿克力的车夫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偏向一边。

    骑马之人自认为占到了便宜,细长的下巴扬的更高了,“而且我的家徽上可是镶着金边,你那两条死鱼可是银边。你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

    家徽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佩戴的,只有家族血缘亲属或者宣誓效忠的家仆才能佩戴,铜色镶边代表的是不起眼的小型家族,这些家族一般拥有一处城镇,可以从上缴给国王的税款中抽走一部分;银色镶边代表的是拥有宽阔领地的地方领主,可以自行收取税赋;而金色镶边则代表着跟国家王室沾亲带故的中央贵族,是绝对的特权阶级。

    车夫阿克力当然知道金银铜镶边的家徽各自代表的地位,但听到骑马之人辱没自己的家徽,却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赤色的斗气随即在他的周身凝聚成形,斗气的边缘,隐隐透出橙色的光晕,一看就是斗气十阶的斗士。

    “都顿!”

    阿克力用厌恶的口气喊出了骑马之人的名字,“你侮辱我没关系,但侮辱双鱼家徽就是自寻死路!来跟我决斗吧!”

    都顿的长脸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以一个狡猾的笑容掩盖掉了。

    “老家伙,连你侍奉的春雨夫人都嫁入了火鸟家族,你还守着一个地方领主的家徽有什么意义?”

    说着话的时候,他故意用余光扫了一眼华丽的车厢。

    车厢里的女主人仍没有发言,似乎对两人的争吵漠不关心。明明是四个人的场面,雷加昏厥在路面上,春雨夫人一言不发,就只剩下两个家仆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攻击。

    春雨夫人的态度给了都顿更大的底气,他摇头晃脑的对气的满脸通红的阿克力说道:“收起你的剑吧,赶紧把挡路的家伙从我们的马车前踢开,别耽误了春雨夫人回城!”

    阿克力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吧?一个自诩为金边贵族的家仆,居然不敢应接银边领主家仆的挑战吗?好极了,今夜森岩城酒馆将充满话题。”

    都顿的长脸上顿时布满了阴霾,酒馆是传播恶名绝佳的场所,尤其是不敢接受挑战这种胆小鬼行径,比被妓女说命根子短小无用还要败坏名声。

    但问题是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如何钻营讨好上了,自身的斗气才只有七阶,根本就不是阿克力的对手。

    他的目光移到车夫散发着淡淡红光的铠甲上,随即发出一个短短的、令人不安的笑声,“阿克力,我们之间的决斗并不公平。你看,你身上穿着一件火系属性的硬铠,火系属性不仅仅能提供额外的伤害加成,还能增加致命一击的几率,而我身上什么防具都没有,尽管我的实力跟你相当,但打起来还是要吃亏的。”

    七阶斗气和十阶斗气的差距绝不是什么“实力相当”,都顿的语气明显是在吹嘘自己,身上也散发着外强中干的气味,但他竟然丝毫不以为耻,这让阿克力忍不住火冒三丈。

    “那你想怎么打?”

    “很简单——”

    都顿轻蔑的扬了扬长下巴,“你脱掉身上的铠甲,我就跟你打。”他明知道阿克力是甲不离身的,所以故意这样要求。

    “这身铠甲是过世的老领主大人赠送的,我岂能被你一句话所摆布?”

    阿克力冷冷一笑,将手中的长剑还入鞘中,“这场决斗我暂且记下,等你准备好了铠甲我们再来一决生死,我阿克力朝老主人的在天之灵发誓,一定要让你侮辱双鱼家徽的行为付出代价。”

    都顿躲过了生死决斗,心里更是得意洋洋,他忍不住朝阿克力调侃道:“老家伙,莫非你连睡觉都不脱铠甲吗?”

    阿克力嗤笑一声,回敬道:“我只有跟你妈睡觉的时候才脱,现在想想,你们母子真是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想脱掉我的铠甲,哈哈哈。”他粗野的笑声充斥在整条马路上。

    “你!”

    阿克力的话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都顿的脸上。都顿的脸立刻涨的通红,脖颈上的青筋也凸显了出来,他正准备开骂,却听到华丽的车厢里传出了轻柔的声音:

    “阿克力,不要胡闹。”

    阿克力听到自己女主人的话,立刻收敛了脸上快意的表情,毕恭毕敬的朝车厢鞠了一躬,“是,我的夫人,我为我刚才的粗鄙行为而道歉。”火系属性的铠甲在躬身的过程中发出清脆而愉悦的碰撞声。

    都顿满脸铁青,却无可奈何。春雨夫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说在关键点上,她明着是在教训自己的车夫,实际上却是在阻止都顿的报复。

    这个可恶的小寡妇……

    都顿恨恨的想,要不是看双鱼家族是奔流王国老牌的领主,拥有大片广袤的土地,作为森岩王国的火鸟家族也不会费尽心机想要跟外国领主联姻。

    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春雨夫人在奔流王国享受极高的民间盛誉,任何一个奔流人都不希望他们的国之瑰宝嫁入靠裙带关系飞黄腾达的火鸟家族,更何况那位未婚夫从小身体孱弱。

    果不其然,在这场跨国婚礼进行到酒宴的过程中,兴奋的新郎在亲弟弟的劝说下,多喝了几杯帝王笑,结果当场一命呜呼。春雨夫人也成了四王大陆上最年轻的小寡妇。

    丈夫死后,她将一年的时间分成两半,春夏之际回到奔流王国自己的领地上,而秋冬之际则被火鸟家族接回森岩王国,继续履行自己作为未亡人的义务。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种鬼天气,火鸟贵族的豪华马车会出现的原因。

    都顿是火鸟家族的家仆,但他最早侍奉的并不是春雨夫人早逝的丈夫,而是她丈夫的弟弟,火鸟家族的现任继承人,新近被森岩国王册封为侯爵的白沙大人,而白沙侯爵对这位名义上的嫂嫂早就垂涎已久,只是一直苦无机会。

    都顿是何等机灵狡诈的下人,他自然知道白沙侯爵安排他侍奉春雨夫人的真正用意,所以尽管内心充斥着对春雨夫人和车夫阿克力的仇视,但他仍很快恢复了油滑的表情,就当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笑着朝车厢说道:“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白沙大人正在森岩城里等着亲自为您接风洗尘呢。”

    春雨夫人并没有理会都顿的话,而是朝自己的车夫问道:“刚才撞到的人怎么样了?”

    “哎呀!”

    阿克力一拍脑门,“光顾着生气斗嘴了,差点忘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他急忙跑到马匹前面,将雷加瘦弱的身体翻过来,摸了摸他的心口。

    “好凉!”

    饶是阿克力十阶的斗气实力,仍被雷加近乎冰点的体温冻的缩回了手指,他极度轻微的摇了摇头,“唉,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八成是没救了。”

    都顿在一旁不耐烦的说道:“看他的穿着,明显是个流浪的野孩子,这种人多得是,扔到一边得了,赶路要紧。”

    阿克力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都顿一眼,却没有自作主张。有一点都顿说的没错,在四王大陆上饿死病死的人每天都有,连伟大的圣光都无法拯救,光靠他们几人的怜悯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阿克力,能请你把他抱到车厢里来吗?”

    春雨夫人的声音平缓宁静,但话里并没有半点询问的口气。

    “遵命,夫人。”

    阿克力立刻抱起雷加的身体,朝车厢走去。

    都顿急忙阻止,提高了声音朝车厢说道:“夫人,这个野孩子满身血污和恶臭,而且来历不明,让他进入您的车厢,不仅会玷污您的高贵身份,更会置您于危险之中!”

    阿克力犹豫了一下,在车厢面前停住了脚步。虽然他瞧不起都顿的为人,但还是很认同都顿的这句话。“夫人,要不然我们留下些食物和钱……”

    都顿见阿克力没有反驳自己,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颇为不情愿的说道:“这小子又不是我们撞的,干嘛要给他留东西?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白沙侯爵他可不是个有耐性的男人!”

    车厢里面一阵深深的沉默。

    都顿不安的耸了耸脖颈,意识到自己的后半句话实在有些过分,讪笑着解释道:“夫人,我这可是为您着想呐。”

    阿克力是看着春雨夫人从小长大的,自然深悉春雨夫人的脾气,她的沉默意味着不会改变之前的决定,于是阿克力推开挡在身前的都顿,抱着昏迷的雷加,小心翼翼的把他放进了华贵的车厢中,然后关上了车厢的门。

    都顿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干瘦的脸上又多了一层阴狠之色。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章救命之恩

    雷加昏厥之后,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争吵,但具体在争吵什么,他一点都听不清楚。

    他感觉有人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放置到一处柔软的地方。他努力想要挣扎起身,但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一样,让他无法动弹。

    他嗅到身边有一股花朵般的芳香,但涣散的意识已经让他无法分辨究竟是花,还是像花一样的人……

    坐在车厢里的春雨夫人年纪轻轻,或许是因为不幸的经历,她皎月般的面容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哀伤。她的身上穿着一袭洁白的礼裙,长长的裙摆上缀满了静海珍珠,每一颗都有马眼一般大小。礼裙的齐肩领口坦露出她精巧的锁骨,柔顺的金色头发垂在胸前,恰好遮挡住胸前两只高耸的**。

    她稍稍提起华美的礼裙裙摆,弯下腰尽量凑近雷加,一双皓月明眸仔细的观察他的身体。她的动作轻柔、安静,充满了圣洁的关爱,就像是在探视一名刚刚出生的婴儿。

    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端庄淑仪,落落大方。只是弯腰的时候,发丝垂到雷加的身上,洁白如温玉的奶肉和奶肉间深深的鸿沟也不经意的展露了出来。

    发丝在雷加的身上拂过,一如温煦的春风。他努力想要抓住,但耗尽所有力量,也只是让手指跳动了一下。

    春雨夫人看到雷加的身体有所反应,当即摊开自己玉琢般的手掌,低低的念诵了一段初级火系魔法咒语。

    她从小就被判定有魔法天赋,也曾进入过女子魔法学院学习,虽然为了家族事务不得不中断了魔法梦想,但基础的魔法还一直没有忘记掉。

    随着咒语的诵唱,幽幽的红色火焰自她的手掌中凝结成团,跳动不止。

    雷加的身体冰冷,火焰恰好可以驱寒,可她手掌刚挪动到雷加身体的上方,红色的火焰立刻就熄灭了。

    “咦?”

    春雨夫人惊讶的吸了一口气,顿时让车外的忠仆阿克力紧张了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

    阿克力现在有些后悔把那个来历不明的流浪儿放到春雨夫人的车厢里了。

    都顿趁机阴阳怪气的说道:“夫人若是受伤,全都是你一个人的错。”

    “如果有事,我会用自己的命去维护夫人的安全,而不是像你一样,只想着推卸责任!”阿克力不屑的说道。

    “老家伙!你干嘛处处跟我作对!”

    “少他妈的耍嘴皮子,要决斗我随时奉陪!”

    “你——”

    春雨夫人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离车厢远一点,不然我都无法集中精力了。”

    阿克力急忙说道:“夫人,让我留下来吧,我必须保护您的安全。”

    都顿也跟着说道:“夫人,留下来的人应该是我,我是白沙侯爵亲自指派保护您的!”

    “都站远一点。”

    春雨夫人的声音难得变得严厉:“站到百米以外,别让我听到你们发出的任何声音。”

    阿克力张了张嘴,不敢违抗女主人的命令,恨恨的跟都顿对视了一眼,然后走到一百米以外。

    都顿满脸阴笑,转身朝阿克力相反的方向走去。

    赶走了两个吵闹不休的仆人后,春雨夫人清除掉脑中的杂念,重新念诵起初级火焰魔法的咒语,火焰自掌心升腾,可刚靠近雷加的身体,就消弭的无影无踪。

    春雨夫人稍稍蹙了一下峨眉,使用魔法是需要耗费精神灵力的,而作为仅仅对魔法略知一二的人,她被开发出来的灵力非常有限,两次火系魔法几乎耗尽了她的灵力,至少今天她无法再使用第三次了。春雨夫人疲惫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救你。”

    她的声调充满了真挚的哀伤,丝毫不带半点虚假。

    她软软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怜悯的望着雷加,开始思考别的解救之法——尽管很渺茫,可善良的她仍不愿轻易放弃一条年轻的生命。

    雷加的衣衫非常单薄,而且已经被汗水浸透,伤痕累累的身上满是腐坏的味道,清秀的脸上也尽是血污,短短几分钟,臭味和血污就让华美的车厢变得污秽不堪。

    春雨夫人并不在意这些,她注意到雷加明明已经不省人事,气若游丝,但双臂仍坚强有力的抱住胸前的一堆杂乱不堪的衣料。

    她心中一动,不顾血污的肮脏,伸手去拽那堆破碎的衣料,想看个究竟。

    苍鹭剑猛的从衣料的包裹中掉了出来,把春雨夫人吓了一大跳。

    昏迷的雷加只感觉压制在身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他猛的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马车车厢之内,对面端坐着一位如花朵般芳香的女人。他没有注意到女人的长相,只看到了那女人俯下柔软的身子,捡起了自己的苍鹭剑,正微蹙峨眉,细细打量。

    我的剑!

    雷加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但麻痹的舌头仍无法清晰的说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春雨夫人颇感惊喜的抬起头,“你醒了……”

    雷加没等她把话说完,当即粗暴的跳到她的身上,将她扑向柔软的座椅,一只肮脏的手按在她雪白无暇的胸口处,使她不能动弹,另一只则抓向自己的苍鹭剑。

    春雨夫人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本能的开始反抗挣扎。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师,更不是斗士刺客,仅凭一个弱质女流之躯,根本无法将狂乱状态下的雷加推开。

    雷加的手一碰到苍鹭剑的剑柄,立刻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想咬牙坚持,但迅速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再次昏厥了过去,苍鹭剑丢在一旁,身躯则重重的压在春雨夫人的礼裙上。

    春雨夫人慌乱的挣扎,却不小心把低胸礼服的领口扯低,一只雪白的**当即弹了出来,而另一只也半遮半掩,呼之欲出。

    “夫人!?”

    阿克力听到女主人的尖叫,立刻气喘吁吁的跑向车厢,边跑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

    春雨夫人仓促的回应道。这样难堪的场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克力和都顿看到。

    “夫人,我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说话的人是都顿,连他也发觉春雨夫人的腔调有些怪异。

    春雨夫人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深深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说道:“没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听到这话,阿克力和都顿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在车厢外,未经允许就进入主人房间,是非常严重的冒犯行径。

    春雨夫人用力推开雷加的身体,然后迅速将衣裙提了上来,遮住了浑圆的半球。她的浑身都在颤抖,一半是因为羞愤,一半是因为恐惧。

    雷加再次转醒,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控制住春雨夫人,可身体仍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行动,他只能瞪着一双黑色的眼瞳,警惕的望着春雨夫人。

    春雨夫人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作为领主之女,她从来没遇到这种轻薄之事,别说是一个流浪儿,就算是其他领主贵族也绝不敢对她如此不敬。她卓绝的贵族涵养在奶肉尽露的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红着脸气呼呼的质问道:“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雷加张了张嘴,发出含糊的音节。

    春雨夫人惊讶的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

    舌头的麻痹状态仍未消除,雷加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苍鹭剑,又指了指自己。

    “原来是哑巴……”

    春雨夫人心中的怜悯不禁又平添了几分。既然是哑巴的话,刚才的那一幕即使他看到了也没法说出去,春雨夫人稍稍安下心来,脸上羞恼的红潮也渐渐平息。

    “听着,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伤,但从刚才的情况看,一定是跟这把剑有关系。”

    为了证明这一点,春雨夫人一边防备着再次被雷加扑到,一边小心翼翼的俯身拾起苍鹭剑,只是她忘记了防备胸前的大好春光,被坐在对面的雷加看的一览无余。

    可雷加无暇欣赏,他牢牢的盯着苍鹭剑,眼神不可控制的狂野起来。

    春雨夫人拾起苍鹭剑,将它放置到离雷加较远的位置。

    苍鹭剑被移开后,雷加的身体立刻感觉到轻松了几分,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春雨夫人见雷加并没有做出粗暴的举动,微微的吁了一口气,“你看,我没骗你吧?你得离这把剑远一点。”

    这句话比直接拿剑在雷加身上刺一个血窟窿更让他难受。他终于明白过来,问题不是出在苍鹭剑上,而是他自己身上。想到这一点,他干燥的嘴里就只剩下胆汁的味道。

    既然雷加已无大碍,春雨夫人就不便跟他呆在一起。她推开车厢门,朝自己的忠仆喊道:“阿克力,你来照顾他一下,顺便把这把剑拿远一点。”

    阿克力正要上前,都顿却抢先一步,“夫人,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阿克力是车夫,他安心赶车,我们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森岩城。”

    都顿主动请缨的态度让春雨夫人有些讶然,不过她没有多想,放心的把苍鹭剑交到了都顿手里。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一章险恶家仆

    “来吧,走运的小子。”

    都顿拎起雷加肮脏的衣领,粗鲁的将他拖出了豪华车厢,长脸上的笑容就好像一只叼住羊腿的狼。“你不会指望我像抱娘们儿一样抱你出来吧?”

    雷加的后脑撞到了车厢的门框上,感到一阵沉闷眩晕的震荡。没等这种眩晕结束,身体又被蛮力拖拽到地上,手臂的外侧传来尖锐的疼痛,额角上冒出了殷虹的鲜血,嘴巴里全是血腥的甜味。但雷加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都顿!”

    春雨夫人板起脸来,斥责道:“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他是伤者,需要精心呵护。”她本想走下马车将雷加搀扶起来,但想到之前在车厢里发生的事情,还是决定离雷加远一点为好。

    都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如您所愿我的夫人,我会把他放在我的马背上,然后送到最近的村镇里,找个上好的医师来呵护他,不过这恐怕需要钱,要知道,那些乡下人可不像您这般品格高尚。”

    春雨夫人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虽然说森岩主城里拥有更好的医师,但以雷加目前的伤势来说,显然不太适合路途颠簸。她转身朝阿克力使了个眼色,阿克力嘟囔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双手捧到春雨夫人的手上。

    春雨夫人打开钱袋,从中抓出一把金灿灿的钱币,“十枚金币够用吗?”

    “当然够用了。”

    都顿促狭的咧嘴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不够的话我再倒贴点就是了。”

    春雨夫人闻言又抓出一把,阿克力急忙上前阻止。

    “夫人,您别信都顿的话,他是绝不可能倒贴的,何况,在这种偏僻的地区,十枚金币几乎可以买下一座村庄了,怎么会不够呢?”

    都顿的脸上立刻挂出一副被羞辱的表情,厚颜无耻的说道:“阿克力,你总是一有机会就来污蔑我,整个火鸟家族,谁不知道我都顿是忠厚老实之人,你一个小小的马夫,不要欺人太甚!”

    “你说错了!”

    阿克力粗蛮的回敬道:“我总是一有机会就去干你妈,整个火鸟家族,谁不知道你妈床单的颜色?”

    “你!我**……”

    都顿终于忍受不了阿克力粗鲁的脏话,自己也跟着对骂了出来。只不过偷奸耍滑是他的强项,比武、对骂都是他的弱项,才骂了一句,他的瘦脸就憋成了酱红色,整个身体都气的哆嗦起来。

    阿克力悠然的挠了挠自己下颌的胡须,“听森岩城的妓女们说,你胯下那玩意儿只有婴儿指头那么大,尿尿都找不到把儿,我劝你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你!”

    都顿快要气的吐血了,但即便这样,仍不敢对阿克力发起决斗挑战。

    “好了,都够了!”

    春雨夫人峨眉紧锁,“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污言秽语了。”家仆们说脏话并不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更何况许多贵族领主也常常出口成脏,春雨夫人通常会自动过滤掉某些词语,但这次实在有些无法忍受了。

    都顿愤愤不平的说道:“夫人,我请求您处罚您的车夫,是他首先使用脏话来攻击我的。”

    阿克力朝春雨夫人微微躬身,“非常抱歉夫人,我的行为确实恶劣,但我只对您道歉,不会对都顿道歉的。”骂了就是骂了,他丝毫不打算为自己推脱。

    春雨夫人冷冷的对都顿说道:“处不处罚是我的事情,你现在只需拿上钱,带这位伤者去最近的村镇。”

    都顿还想说些什么,但春雨夫人把二十几枚金币全都塞进了他的手中,他立刻圆滑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您所愿,我的夫人,我这就动身。”说着,伸手去抓雷加的衣领。

    阿克力看到那么多钱落在都顿手里,忍不住张了张嘴,但他发现女主人冲他做了一个微小的否决手势,就立即把到舌尖上的话咽了回去。

    雷加顽固的昂起头,挡开了都顿伸过来的手臂,依靠刚刚积蓄的些许力气,自己艰难的站起身来。

    都顿错愕的笑了笑,“哟,想不到还是块硬骨头呢!”

    春雨夫人有些担忧的望着雷加,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提着裙摆从华丽的车厢里走了下来,她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白色丝绸手帕,递到雷加的面前。“拿着,擦擦额头上的血。”

    雷加漆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春雨夫人,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臂,接过那方手帕。

    手帕的做工非常精美,边角处用银丝绣着两只对称的鱼,丝绸柔滑的质地更是雷加从来都不曾触摸过的,上面还带着花朵般的肤香和昧暖如春的体温。

    雷加心底里突然升腾起一丝不忍,这样昂贵、洁白、无瑕的手帕,用来擦拭自己脸上的血污,简直就像是把一个美貌的姑娘,送给丑陋的野兽享用似的。

    他握着丝绸手帕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春雨夫人继续说道:“你是个哑巴,所以我没办法得知你的名字,但这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人们称呼我为春雨夫人,我统领着奔流王国十分之一的国土,以及森岩国王上层贵族夫人的头衔,如果你的生活有困难,或者需要帮助,等你伤好之后,可以随时来找我,春夏之季我在奔流,秋冬之季我在森岩,记住了吗?”

    雷加抿住双唇,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个动作极其轻微,既像是回应春雨夫人的真诚,又像是对她的善良致谢。

    春雨夫人又关切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才提起裙摆,转身跨上了马车。“阿克力,走吧。”

    “是,夫人。”

    阿克力跳上马车,一甩手抖动缰绳,两匹母马立刻嘶叫一声,快步小跑起来,不一会儿,整架马车就消失在雷加的视野里。

    “走吧小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都顿在雷加背后推了一把,趁雷加重心不稳,将他架到了马背上,又狠狠的在他腿弯处踢了一脚。“要不是你,老子能被阿克力那个混蛋这么羞辱吗?”

    尖尖的靴头踢中了雷加的腿筋,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坚强的咬住牙,一声都没有吭。他明白,即使是春雨夫人那样善良的主人,也会有恶毒的仆人,他对春雨夫人心存感恩,但绝不会对都顿心存半分好感。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你小子,我也赚不到这二十枚金币。”

    都顿得意的摇晃了一下自己的钱袋,“春雨夫人真是蠢到家了,圣光保佑她一直这样蠢下去吧。”

    雷加原本就不指望都顿会把金币留给他,但听到都顿如此评价春雨夫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愤怒之色。

    都顿没有注意雷加的表情,而是得意洋洋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带着雷加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马匹奔跑的速度很快,颠簸带来的眩晕感也非常剧烈。雷加忍住呕吐的感觉,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免得从马背上摔下去。如果摔下去的话,以都顿的为人,绝对不会管他。

    就这样连续狂奔了十几分钟后,都顿突然勒住马头,离开大路,拐到了密林里一条野兽踩踏出来的小路上。

    干燥的草叶被马蹄踏成了粉末,枯萎的褐色藤蔓攀附在突兀的岩石上,路旁树枝上面的叶子都落光了,枝条本身也都已经干枯死去,随着干冷的强风刮过,枯死的树干也纷纷开裂。

    雷加心中疑惑,随即意识到这绝对不是去城镇的道路。

    这时,高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乌鸦唳叫,让雷加的心咯噔一沉。

    乌鸦会跟随将死之人……

    一想到这里,雷加的皮肤就阵阵刺麻,心里突然明白过来都顿绝不是只抢走金币那么简单——

    “放我……下来……”

    舌头上的麻痹效果已经减弱了许多,雷加努力把每一个字都咬清楚。

    “哟,原来你小子不是哑巴啊?”

    都顿似乎对此并不十分在意,他颇为轻松的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哑巴,再过一会儿,你都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个……无耻…之徒!”

    雷加紧咬这牙关,恨不得跟都顿同归于尽。

    “多谢!”

    都顿洋洋得意的说道:“这个词是对我最好的赞美。”

    “怪不得你妈跟森岩城所有的男人都有一腿……”雷加咒骂道。

    都顿狡诈的脸孔立即扭曲了起来,他凝聚起七阶斗气,扬起拳头,重重的捣向雷加的肋侧。

    雷加猛的挺起身子,从马背上跃起,借着重拳锤击的惯性,翻身滚落到满是枯草的地面上。都顿的斗气打断了他至少三根肋骨,地面的撞击也让他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鲜血从口鼻中涌了出来,淌的满地都是。他尝试着站起身来逃走,可四肢的关节没有一处可以支撑身体。

    都顿勒住马缰,停了下来,朝雷加阴阴的笑道:“哎呀,我本想多送你一程,没想到你已经迫不及待了。也好,那就在这里了结吧。”他拎着苍鹭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二章暴怒之鸦

    看到那个无耻之徒拿着自己心爱的苍鹭剑,雷加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双眼里充满了灼人的怒火。

    如果是在平时,他绝对不会放任都顿如此嚣张,他会用苍鹭剑切开都顿的喉咙,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流干。可是现在,自己身受重伤,苍鹭剑又落到对方手里——虽然凭都顿的能力,还没有认出那是把传奇之剑,但七阶的斗气实力,对付他已经绰绰有余了。

    况且,就算雷加真的能脱身,那苍鹭剑怎么办?就这样拱手让掉吗?

    不!

    雷加再次怒吼了一声,靠着顽强的意志力,重新站了起来。

    “笨蛋。”

    都顿一脚踢了过来,将雷加重重的踢到十几米开外的枯树树干上。“连站起来都困难,还想跟我打?你真当这世界会有圣光眷顾你吗?”

    雷加顺着树干摔倒在地上,同时咳出了一口鲜血。

    都顿再次走了上来,又是重重的一脚,踢在雷加的侧身,将他整个身体踢得翻了个个儿,就连身上的包裹也飞了出来。

    都顿听到了钱币撞击的声音,于是暂时放弃了攻击,俯身将包裹捡了起来,伸手掏出了装有六十枚银币的钱袋。

    “啊哈!”

    都顿摇晃了一下钱袋,脸上满是促狭的喜悦之色,“居然还有意外奖励!虽然还不够在森岩城买瓶酒,但我天生就是一个很朴实的人,再小的钱也不会不要。”

    雷加气喘吁吁的盯着都顿,心中虽是怒火滔天,但身体在连续的重创下,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

    都顿扬了扬细窄的下巴,毫无顾忌的说道:“所谓斩草要除根,既然我拿了春雨夫人给你的钱,我就不能让你有机会再见到她,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哑巴。所以,不是我要杀你,是我不得不杀你,你要恨的话,就恨那个好心的双鱼女人吧,归根结底,是她的善良害了你。”

    他缓缓的拔出苍鹭剑,狭长的眼睛立刻被冷寂的剑芒映亮了起来,“好剑,看样子能值个几百金币!没想到你这个流浪小子还真有宝贝呢,怪不得抱得死死的。哈哈,我今天真是发大财了,好吧,趁着高兴,我也不折磨你了,我会用它给你一个痛快。”

    他几步走到雷加身前,高高的举起了苍鹭剑,苍鹭剑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雷加突然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与煎熬,结果在一瞬间所有的愿景与梦想都变得无比脆弱了,什么传奇,什么王者,什么胸大如涛貌美如花的女人,全都如烟云般消散,而他自己,居然要死在这世界上唯一依靠的苍鹭剑之下……

    这实在是太讽刺了。雷加不甘心的怒吼一声,龙吟虎啸般的声音震彻整骗密林,带着狂暴、不满、与深深的绝望。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震慑力?”

    都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暗暗的攥紧了手中的苍鹭剑,“看来我得快点解决掉你,免得夜长梦多。”

    他一只手举着苍鹭剑,一只手拎起雷加的头发,让他的脖颈暴露出来。

    雷加的目光迷离,完全放弃了求生的**。

    “最后一句话,算是给你上一课吧。”

    都顿露出尖尖的黄牙,微笑着说道:“人心永远都是险恶的,下辈子要学做我这样的人。”

    说完,他将手中的苍鹭剑重重斩下——

    “嗯?!”

    苍鹭剑未等落下,一道黑影快速的从他面前掠过,敏捷的身法让都顿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更来不及做出反应,等黑影掠过之后,他持剑的手臂才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凉意。

    他急忙抽回苍鹭剑,闪身后退的同时凝聚起自己体内的七阶斗气。

    空气中再次传来羽翅拍击空气的摩擦声,黑影再度出击,以诡异的弧度从他眼前掠过,停留在雷加头顶的枯树枝上。

    “一只……乌鸦?”

    都顿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抬起苍鹭剑,想要继续发动攻击,但剧烈的疼痛立刻引得他尖叫起来。他这才注意到胳膊上的整片皮肉几乎都被撕开,肌肉连着皮肤,顺着血滴的方向垂落,森白的骨头也冒出头来。

    他急忙按住了自己的伤口,利用斗气的力量控制住伤口冒血的速度,原本春风得意的窄脸此刻也变得煞白无比。

    “呜啊!”

    乌鸦唳叫一声,同时朝都顿张开了黑暗如漆的双翼,一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暴怒与恫吓。

    都顿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惊惧的向后缩了缩身子,既不肯轻易离开,又不敢上前半步。“滚开,丧鸟!”

    乌鸦似乎听懂了都顿的辱骂,愤怒的唳叫一声,再次出击。

    都顿急忙闪身后退,连作为七阶斗士最基本的尊严都不顾了。等退了十几步后,他才发现乌鸦只是佯装攻击,其实早就回到了枯树枝上,滴溜乱转的眼珠里满是嘲弄之意。

    雷加艰难的支撑起身体,斜靠在枯树树干上,渗血的嘴角扭曲成嘲笑的形状。

    “胆小鬼,尿尿都找不到把儿的东西……”

    尽管已经奄奄一息,但雷加还是尽一切可能的宣泄自己的情绪。像都顿这样的胆小鬼,即使知道苍鹭剑是把传奇武器,也根本不配用。

    “小子,你马上就要死了,还敢羞辱我?!”

    都顿被激怒了,也不顾乌鸦的威胁,提着苍鹭剑猛冲了上来。

    枝头的黑影快速的掠下,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径直插向都顿的双眉之间。

    都顿惊慌失措,立刻举起苍鹭剑抵挡,受伤的右手大大减缓了他的攻击速度,苍鹭剑在他手里胡乱的挥舞,威力连把普通的钝剑都不如。

    乌鸦灵巧的闯过剑芒的缝隙,尖锐的双爪直抓都顿的面门,每一爪都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脸皮来。

    都顿惊慌失措,急忙放弃了抵抗,尖叫着向后退去。而乌鸦也没有强追,拍拍翅膀,旋身飞回了雷加头顶的枝头。

    看着都顿狼狈不堪的样子,雷加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时间,但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他鄙视都顿。

    都顿一手握着苍鹭剑,一手捂着自己破碎的脸颊,忿恨的惨笑道:“小子,本来想给你个痛快,但似乎这只乌鸦更想活吃了你,那么我就抱歉了……”

    “呜啊!”

    没等他说完,枝头的乌鸦再次唳吼一声。

    都顿浑身哆嗦起来,手忙脚乱的爬到马背上,拼命的甩动缰绳。马儿立刻抬起四蹄,驮着他飞奔出密林。

    苍鹭剑也随着都顿一起消失了,雷加悲怆的嘶吼了一声,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之中。

    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经历了那么多危险,那么多考验,终究还是没能守住苍鹭剑,没能守住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东西……

    或许谢普是完全正确的,以自己这样的实力,想把传奇武器控在手中,真是个愚蠢幼稚的想法……

    苍鹭,对不起……

    我,尽力了……

    一滴眼泪自雷加的眼角滑落,缓缓的摔落到地上。

    乌鸦拍打着翅膀,从枝头缓缓飞下,尖锐的双爪落在雷加的胸前。

    那双锐利的爪子可以轻而易举的撕开七阶斗士的皮肉,可落下的瞬间雷加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起初他怀疑是自己失去了痛觉,可当他尝试的挪动身体,剧痛却让他清秀的面容扭曲成恐怖的模样。

    他忍不住苦笑一声,自己还挣扎什么呢?连七阶斗士都敌不过这只黑鸟,自己这副状态又能怎样呢?

    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自己最后的命运。

    “呜啊!”

    乌鸦唳叫了一声,用坚硬的鸟喙敲了敲雷加的鼻头,迫使他重新睁开了双眼。

    “鸦兄,难为你跟踪了我这么长时间……”

    尽管自己的话乌鸦并不一定能听懂,但雷加还是尽量的把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咬清楚:“想必我的肉一定很合你的胃口吧?”

    “呜啊!”

    乌鸦侧目相望,黑黝黝的眼珠里满是高傲。

    雷加惨笑着说道:“也好,反正我也活不成了,这身烂肉就送给你吃,当是谢谢你替我教训都顿的恩情吧。”

    “呜啊!”

    乌鸦猛得张开双翼,雷加不由得眼前一黑,他这才注意到这只黑鸟的翅膀居然长达两米,黑色的羽翼几乎把所有的光线全都遮挡住了。

    “鸦兄,原来你喜欢黑着吃……”

    乌鸦没等他说完,双翅合力在雷加脸颊上一拍,当场将他拍晕了过去。

    乌鸦颇为不屑的轻叫了一声,然后歪着头,自顾自的用尖利的鸟喙整理起羽毛来。

    等它把身上的羽毛差不多整理了一遍后,一道浅浅的阴影兀然出现在离雷加身体不远的位置。乌鸦随即起飞,在阴影之上低低的盘旋。

    暗影渐渐变浓,紧接着凝聚成人类的模样——

    “奉均衡之命!”

    酒馆老板谢普从暗影中走出,表情痛苦的伸展了一下四肢,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唉,老了,连这么短距离的影之传送都腰酸背痛……”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三章缝合伤口

    阴影从谢普身后逐渐淡去,盘旋在上空的乌鸦轻巧的落在他的肩膀上,如同宠物见到了自己的主人一样,兴奋的用自己绒绒的脑袋在谢普的肩头来回磨蹭。

    谢普抬起满是苍白伤痕的手臂,亲昵的抚摸了一下乌鸦的翅羽。“你没趁机欺负那小子吧?”

    “呜啊!呜啊!”

    乌鸦满怀委屈的半张着翅膀,双腿激动的在谢普肩膀上跳来跳去。

    “好了,知道了。”

    谢普急忙安抚了一下乌鸦,“那小子的实力现在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嘛……”

    谢普嘿嘿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径直走到昏厥的雷加身边,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他的伤势。

    乌鸦老老实实的立在谢普的肩头,好奇的盯着主人的一举一动。

    谢普眯着眼睛,好像是想要看清雷加体内的某些东西,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丢了苍鹭剑,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雷加的身体,抗在肩膀上,朝暴鸦酒馆的方向走去。

    乌鸦急忙拍打翅膀,在谢普耳边呱呱乱叫,似乎是想要提醒他什么。

    “不行。”

    谢普很坚决的摇了摇头,“使用影之传送的确很省很多时间和力气,但这小子身体虚弱的很,根本无法承受穿越均衡虚空的压力,还是走路比较稳妥。”

    “呜啊!”

    乌鸦对此颇为不悦,赌气似的飞离谢普的肩头,朝更高的天空飞去。

    谢普淡淡的一笑,平稳的扛着雷加,继续前行……

    一直到天色彻底的黑下来,谢普才回到酒馆。他把雷加放到阁楼的床上,然后独自忙碌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雷加渐渐恢复了意识。

    居然……还活着……

    他艰难的睁了睁眼,眼皮浮肿而沉重,最初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黑影和火光。他的脑袋抽痛,手臂下方的肋侧传来清晰剧烈的钝痛,并且每次呼吸,都会让疼痛更加强烈。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壁炉里回荡,他努力的集中精神,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才逐渐对准了焦距。

    屋顶、地板、床,还有一只乌鸦。

    “呜啊!”

    雷加倒抽了一口冷气,肺部立刻如刀绞般疼痛,他下意识的去摸索苍鹭剑,却猛然意识到苍鹭剑已经被都顿抢走了。

    乌鸦仍站在他的胸膛上,侧着眼,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雷加惨然一笑,想要开口说话,结果干裂的喉咙里只发出一声呻吟。

    这时,房门打开了,谢普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一堆针线。

    乌鸦飞离了雷加的胸口,落到谢普的肩膀之上,似乎再向雷加宣布酒馆老板的归属权。

    “原来……”

    雷加艰难的支撑起身体,虚弱的说道:“你们是一伙的……”

    他早该想到谢普不会只是二阶斗士那么简单,也早该明白为什么这座酒馆的招牌名为暴鸦。

    谢普没有理会雷加的话,像对待一位经常赊账的老顾客一样,粗鲁的把酒瓶塞到他的手上。

    “喝吧。”

    雷加干裂的嘴唇急需水分,他迫不及待的拧开瓶盖,烈酒的味道立刻呛的他鼻子发酸,险些咳嗽出来,但他顾不得想那么多,费力的举起酒瓶,将浑浊的酒液咽了下去。

    第一口酒像流动的火焰一样灼烧雷加嘴里的伤口,从舌尖到舌根,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但第二口就没那么疼了,反而带来一种痛苦过后的解脱感。

    酒气很重,但效果几乎立竿见影,雷加强忍着痛楚咳嗽了几下,脸上立刻恢复了几分血色,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这是什么酒?”

    雷加喘息着问道:“为什么酒里会有肉沫的味道?”

    “鹿鞭酒。”

    谢普挑了一下杂乱的粗眉,“鹿鞭你懂吗?就是鹿的命根子……”

    雷加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伏在床边剧烈的咳嗽着。

    谢普轻蔑的哼了一声,夺过酒瓶,自己牛饮了一口,然后满足的咂了咂嘴,自顾自的说道:“年轻人呐,哪懂这种酒的好处?”

    雷加稍稍平复了一下,一双黑色的眼瞳紧紧的盯着谢普,“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被人打傻了吗?”

    谢普放下酒瓶,擦了擦嘴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是乌鸦岭独一无二的酒馆老板。”

    雷加抿住了嘴唇,他知道这样问法谢普是不会说实话的。“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现在身无分文,连苍鹭剑也……”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啊,我早就说过,你活不长。”

    谢普的嘴角扬起一丝诡秘的笑意,“事实上,我没有救你,你已经死了,那个只能依靠传奇之剑的男孩已经死了。至于能不能以全新的姿态复活,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可是,传奇之剑……”

    “如果人是传奇,即使你手里攥着杀猪刀,也能威震四方,但如果只有剑是传奇,即使你小心翼翼的守住了又如何?”

    雷加静默的望着谢普,很久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谢普说的没错,如果人是传奇,手中的一切皆为传奇,如果人不是传奇,就算手里握着传奇之剑,也只能心惊胆战的生活。可……没有了苍鹭剑,怎么才能成为真正的传奇人物呢?更何况,苍鹭剑的意义对于他来说,远不止传奇武器那么简单。

    谢普伸手掀开雷加破烂的衣衫,用一根布满皱纹的手指捅了捅他的胸口,舌头抵在牙齿上发出“啧”的一声。

    “你太瘦了,简直是皮包骨头,这样缝合起来可不太容易。”

    他转头对肩膀上的乌鸦说道:“呜啊,去拎桶干净的水来。”

    “呜啊!”

    乌鸦展翅飞走,不一会又飞了回来,铁钩似的鸟爪下拎着满满一桶水,轻轻的放到谢普手边,桶中的水一滴都没有溅落。

    “这只鸟真厉害。”

    雷加忍不住开口称赞。乌鸦的攻击力他已经见识过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做打水这种日常琐事。

    “呜啊!”

    乌鸦听到夸奖,得意得昂起了头。

    “它应该是四品蛮兽吧?”

    四品蛮兽相当于八阶斗气的实力,雷加觉得既然乌鸦能打败都顿,那么实力至少也应该是四品。只不过,蛮兽的等级越高,跟人类间的敌意就越重,像乌鸦跟谢普这种关系,真是非常少见。

    谢普一边用清水擦洗雷加的伤口,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什么四品五品的,呜啊是我在十年前捡来的,根本算不得什么蛮兽。”

    雷加惊愕的眨了眨眼,“你训练的它?”

    如果谢普能将一只普通的幼鸟训练成击败七阶斗士的猛禽,那也完全可以训练他!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重新夺回苍鹭剑了!

    谢普看出了雷加眼眸中的激动,他干干的一笑,故意避开雷加的话题,转而将一根木棍塞到他的嘴巴里。

    “咬住,一会儿缝合伤口的时候,别像个小丫头一样乱叫。”

    雷加吐掉木棍,倔强的说道:“我不会叫的。”

    凝固的血迹擦干净之后,露出一堆纵横交错、又长又直的割伤。谢普捻起一根精细的线,熟练的穿过了细小的针孔,准备缝合。

    “等等——”

    雷加突然说道:“这些东西……床、酒、清洗、缝合,所有的这些,大概需要多少钱?”

    “这个时候,怎么能谈钱呢?”

    谢普似乎在强忍着笑意,脸上的严肃表情即将分崩离析,“咳咳,快点躺好,不然我可就不管你了。”

    雷加这才忧心忡忡的平躺回床板上。谢普捏着针头,飞快的在撕裂的伤口处穿梭。

    他的动作非常精准,而且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每一针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雷加紧咬着牙关,耐心的等待着缝合的结束。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以谢普这样精巧的手法,如果用来杀人,那实在是……

    “好了。”

    十几分钟后,谢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剪断了缝合线,擦了擦满是血污的手,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抓起酒瓶,牛饮了一口,脸上浮现出疲惫的表情。

    “真是老了,缝合这种事情,以前我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又把酒瓶堵住了嘴巴。

    “老板,你以前一定救过很多人。”雷加轻轻的说道。

    “我?救人?”

    谢普哈哈大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愚蠢到家的笑话。

    雷加嘴角勾起一抹极难觉察的笑容,“不然的话,你就是杀过很多人。”

    谢普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他这才意识到雷加之前的那句话完全就是陷阱,专等他跳进来。他随即摆了摆手,“什么救人杀人?我说过,我只是个酒馆老板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胳膊上的伤痕是由高阶魔法造成的——”

    雷加决定赌上一把,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能跟魔法师对决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的酒馆老板呢?”

    谢普下意识的缩了缩胳膊,然后耸了耸肩,“这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偷看女魔法师洗澡,然后被她发现了。”

    雷加没有理会谢普的解释,直截了当的说道:“你能训练出四品的蛮兽来,可你显示的斗气却只有二阶,所以你肯定是利用特殊技巧隐藏了自己真正的斗气波动——”

    他吸了一口气,然后总结性的说道:“你是刺客。”

    “呜啊!”

    谢普肩头的乌鸦唳叫了一声,似乎准备发动攻击。

    雷加轻轻一笑,“看来,我没说错,你的乌鸦出卖了你。”

    谢普白了乌鸦一眼,叹了口气,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小子,你如果是想赖账的话……”

    “老板,请你训练我。”

    雷加一脸平静的望着谢普,坚定的说道:“我必须夺回苍鹭剑。”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四章均衡教义

    谢普没有立即回答雷加的话,而是再次举起了酒瓶,浅抿了一小口,紧接着,眉间皱出一道细小的纹路。

    雷加不知道谢普的表情是因为酒精的冲劲儿还是因为自己的话,他半躺在床边,支撑身体的整条手臂都酸麻了,但他始终没有挪动半寸,憋足了劲紧盯着谢普,等待着他的回答。

    乌鸦站在谢普的肩头,烦躁不安的几乎要跳起舞来。

    终于,谢普放下酒瓶,咧嘴一笑。“还是先谈谈费用吧,我毕竟是个生意人。”

    雷加不安的咽了口口水,“是作为学徒的费用吗?”

    谢普摇了摇头,极为市侩的说道:“床、酒、清洗、缝合的费用。”

    “你说过不谈这些的!”

    雷加苍白的脸上忍不住掠过一丝恼怒,就像是个被大人爽约的孩子一样。

    “我是说在缝合的时候不能谈钱,没说缝合完了之后不能谈呀。”

    谢普嘿嘿一笑:“我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你不会以为我像春雨夫人那样心地善良吧?”

    雷加眉角微微一挑,“你既然连春雨夫人救我的事情都知道,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只是个酒馆老板?”

    谢普不紧不慢的从雷加身侧抽出那条缝着双鱼徽记的丝绸手帕,丢到雷加的胸前,“双鱼可是春雨夫人的家徽,这种做工的手帕,若不是她送给你的,难道还是你偷的不成?”

    雷加看着胸前沾满了血污的丝绸手帕,心里百感交集。他本不想弄脏春雨夫人的东西,可现在,他不仅没能保住苍鹭剑,甚至连让手帕保持干净都没能做到。

    真是太没用了!

    想到这里,雷加的心如刀绞一般,偏过头去,不敢去看那方手帕。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同样在折磨着他的心。谢普跟他谈费用是天经地义的,可他冒死赚来的六十枚银币全被都顿抢走了,不管是为了拜师还是为了缝合,他都付不起这笔账。

    谢普悠闲自得的抿着鹿鞭酒,眼角微微瞥向雷加,偷偷的观察他的反应。

    这似乎是一次考验,谢普是在故意为难他——雷加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重新冷静下来。

    “这手帕的确是春雨夫人送给我的,可仅凭一方手帕,你怎么断定春雨夫人心地善良的?”雷加故意将话题重新引回到春雨夫人身上,试着通过交谈来寻找机会。

    “春雨夫人的美名谁人不知呢?”

    谢普轻松的笑了笑,摆出一副闲谈的样子来,“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关于她这个名字的来历吗?”

    “来历?”

    雷加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是奔流王国的领主之女,同时也是森岩王国的上层贵族夫人,她乘坐的马车都是镶金的……”

    “你什么都不懂,小子。”

    谢普讥讽的笑道:“你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雷加浅浅一笑,不失时机的说道:“这么说,你答应做我的老师了?”

    如果不想教雷加的话,谢普根本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他心里早就决定好了,可被这小子几句话就给戳穿了,还是有些不舒服,一张老脸立刻板了起来:“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春雨夫人名字的来历?”

    “如果这算是你教我的一部分,我自然会老老实实的听。”雷加不卑不亢的说道。

    谢普恼怒的瞪了雷加一眼,拎着他的鹿鞭酒站了起来,“老子不讲了!”

    雷加故意嗤笑一声:“其实你是不知道吧?”

    谢普张嘴想要反驳,突然醒悟过来,哈哈一笑,“小子,你是在故意激我啊?我要是讲给你听的话,就算是承认当你老师了,我要是不讲给你听的话,就算是我不懂装懂,里里外外,你都赢了。好,你够阴险。”

    “反正我还不起你的钱,就算你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敢说出去。”

    雷加故意补充道:“放心吧。”

    “你……”

    谢普苦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到座椅上,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我是绝对不会当你老师的。”

    雷加的心猛得一沉,他夺回苍鹭剑的计划眼看就要化为泡影了。

    “怎么?”

    谢普微笑的望着他,“很失望?”

    雷加轻轻的叹了口气,“是的。是因为我没有钱吧……”

    谢普摆了摆手,正色的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你既然猜到我是刺客,那就应该明白,刺客是不能私自收学生的。”

    雷加疑惑的抬起头,“不能?”

    谢普挠了挠头,“唉,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雷加抿了抿嘴,没有回答。所有的这些知识,苍鹭都没有教给他,每当他开口询问,苍鹭也总是闭口不答。他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好老师来引导他了!

    谢普又喝了口鹿鞭酒,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说道:“所有的刺客,都属于均衡派,刺客的学生,也必须出自均衡派。”

    “均衡派?”

    “世间万物,皆均衡故。”

    谢普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屋顶,默默的说道:“光与暗缺一不可,只有维护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均衡,这个世界才能正常运转。刺客们所做的事情,就是除掉那些不均衡的因素。”

    雷加对均衡派的教义丝毫不感兴趣,他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加入这个教派当中?”

    谢普轻轻一笑,“小子,你做不到。”

    雷加忍不住绷紧了身体,伤口在用力下隐隐作痛。他紧咬着牙关,挺起身子,一字一句的对谢普说道:“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我流浪了十五年,睡破瓦寒窑,跟猫狗抢食,受世人白眼,如今收养和保护我的苍鹭死了,苍鹭剑也被恶仆所抢,我已经一无所有,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这跟决心没有关系。”

    谢普摇头说道:“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相信均衡教义。”

    “我相信!”雷加脱口而出,为了能够得到提升,夺回苍鹭剑,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世间万物,皆均衡故。没有光明,就没有黑暗,没有黑暗,亦没有光明。刺客必须摒弃传统的善恶之心,行走于光明与黑暗的阴影之中,均衡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谢普稍稍一怔,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将千年的教义理解的如此透彻。只是可惜,这孩子的野心和**实在太强了。野心和**对于年轻人来说不是坏事,可要想成为均衡教派的刺客……

    他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要成为均衡派成员,你必须严守戒律,教派发布的每一条命令你都要坚定的执行,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不佩贵族家徽,不争王权荣宠——这些你能做到吗?”

    雷加默默的垂下了眼皮。这里面的任何一条,他都做不到,他不能靠耍小聪明来欺骗谢普。

    谢普继续说道:“而且,要成为均衡派的一员,你必须离开四王大陆,度过无风无浪的静海,到达彼岸的阴影之地,在那里进行宣誓。”

    雷加颇为沮丧的说道:“阴影之地,我以为只是传说而已,没有船能在无风无浪的静海中行驶……”

    “所以我说,你做不到。”

    谢普一脸平静的说道:“我不可能成为你的老师。”

    雷加无力的躺回到床上,心中充满了绝望。

    谢普举起酒瓶,咕咚咕咚的猛灌了一口,然后抹了抹嘴巴,狡猾的说道:“不过,我可以指导你,以老板的身份。”

    雷加猛的从床板上跃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口,他激动的抓住谢普的手臂,“你说的是真的?”

    “看你这幼稚的样子!”

    谢普讥笑一声,“你欠我很多很多钱,不得给我当伙计来还债啊?作为老板,指导一下自己什么都不懂的伙计,静海那边的老家伙们应该没什么话好说……”他赶紧用酒瓶堵住了嘴,免得又说漏嘴。

    尽管被谢普嘲笑,但雷加仍然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谢谢你,老……老板!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着什么急?”

    谢普晃了晃酒瓶,白了他一眼,“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骨头断了四五根,我怎么能现在就让你干活呢?”

    “干活?你是指训……”

    雷加急忙改口说道:“干活,我明白了!”

    谢普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转头对一旁的乌鸦说道:“呜啊,去弄点吃了来。”

    “呜啊!”

    乌鸦振翅飞走,片刻之后,抓来一份食盒,轻轻的放在炉火的旁边。

    “你能下床吗?”谢普问。

    “我想没问题。”

    雷加佝偻着身体,扶着床沿,一步步走到壁炉旁边,坐了下来。

    面包看上去很柔软,鸡肉上淋着蜜汁,还冒着丝丝热气,像是刚准备好了一样。

    “今天就先这样吧,凑合着吃点,明天我会重新构建你的饮食。”

    谢普从烤鸡身上撕下最肥美的一部分,送到乌鸦的嘴边,乌鸦叼起鸡肉,大快朵颐了起来。

    雷加不明白“重新构建”是什么意思,他开始担心自己欠谢普的钱永远都还不清。

    他机械的抓起一块面包,鼻腔里顿时燕麦的香味,他张开嘴,又犹豫的把面包放回原处。“这……很贵吧?我吃上次你给我的那种面包就好了。”

    谢普想笑,但笑不出来。这小子,究竟吃了多少苦?好东西到嘴边,居然……

    他一把抓起面包,直接塞进雷加的嘴里,故意用严厉的口气说道:“你怎么跟鸟一样,非得我亲自动手喂!”

    “呜啊!”

    正在进食的乌鸦表示很不满,一个四阶人类,怎么跟能它这种四品蛮兽相提并论?呜啊!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五章第一堂课

    坐在火炉边,吃着面包和鸡肉,让雷加受伤的身体充满了温暖感。

    “喝光它。”

    谢普再次将自己酿造的鹿鞭酒递了过来,“这是你作为暴鸦酒馆伙计的第一课。”

    这个要求着实有点儿过分,但雷加不想拂了谢普的好意。鹿鞭酒里有治疗药剂和一些特殊的草药成分,是迅速治愈伤痛的良药,尽管它还有一些别的用处……

    “以后这间屋子就是你的了。”

    谢普用一根细长的柴火拨弄着壁炉里的火苗,让火焰更明亮一些,“我会睡在楼下的酒馆里,记住,不许带姑娘回来。”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个玩笑,但谢普故意板起脸来的样子,就好像雷加是那种经常骗女孩子上床的人。

    “我……咳咳……”

    雷加刚巧喝了一口鹿鞭酒,被浓烈的酒气呛的满脸通红,咳嗽不止,想辩解却说不出话来。

    谢普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让壁炉里的火苗都跟着舞动起来。

    “呜啊!”

    乌鸦斜着脑袋困惑的望着自己的主人,似乎从来都没看到他如此开心过。

    红色的火光照过谢普身上细微的纹路,从肩膀到小臂,那道银色伤痕流畅的蔓延开来,宛如一道划过天际的闪电,定格在他的皮肤上,在火光的映照下,伤痕更像是一种高贵的铭文。

    雷加一时看呆了,甚至忘记咀嚼含在嘴里的蜜汁鸡肉。

    谢普骤然收起笑容,朝雷加白了一眼,“看什么看,我又没长**。”

    雷加低下头,边嚼嘴里的肉边说道:“那就等你长出来后,我再看吧。”

    “你这小子!”

    谢普哭笑不得,“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的老板!作为伙计的第一条守则就是:千万不能跟老板顶嘴!”

    “那第二条呢?”

    “呃……”谢普怔了一下,所谓的伙计守则是他临时杜撰出来的,哪里有第二条?

    “第二条就是:要严格遵守第一条!”谢普颇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骄傲。

    “第三条呢?”

    “你哪那么多废话!”谢普用力的拍了拍手边的桌子。

    “明白了。”

    雷加一脸平静的说道:“第三条就是,你哪那么多废话。”

    “……”

    谢普焦躁的挠了挠脸。这小子是在是太难缠了,以后说话可千万得注意点……

    他眉头一挑,“小子,你还想不想听关于春雨夫人名字的来历了?”

    “想听!”

    雷加的双瞳立刻明亮了起来。

    谢普露出了一个凶蛮的笑容,“以后还敢不敢跟我顶嘴了?”

    “听课的时候不会的。”

    雷加保证道。玩笑归玩笑,要跟谢普学东西的时候,他当然不会顶嘴。“老板,请你给我讲讲她名字的来历吧,我很想多了解一下我的恩人。”

    谢普点了点头,一边在脑海中遣词酌句,一边不紧不慢的将双手摊开,放在火炉边,借炉火暖手。他的双手很优雅,手指修长精致,这倒让雷加在一瞬间想起了红罗兰。

    “要讲春雨夫人名字的来历,就必须涉及到四大王国的一些基本常识,这些你都了解吗?”

    雷加摇了摇头,“懂一些,但不够全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老板系统的讲一次。”

    谢普很满意雷加现在的态度,他将双手放回膝上,一只柔和的握住另一只,双眼出神的望向火焰。

    “四王大陆是由四个古老的国家组成,几千年来,国与国发生过无数次战争、联姻、背叛、相持,但这四个国家的数量始终没有发生过变化,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位于大陆东部的是奔流王国,西部的是森岩王国,南部的是火云王国,北部的是枫雪王国。我们所处的乌鸦岭,就位于森岩王国和枫雪王国的交界处。”

    雷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他流浪的这十几年中,这四大王国他都曾去过,但当时只是为了生存,对每个国家的特征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谢普继续说道:“奔流王国的王族徽记是振翅银鹰,这个国家的人天生刚硬,不屈不挠,是盛产斗士和英雄的国度。可惜的是,他们的国名虽为奔流,境内却连一条像样的河流都没有。国内连年少雨,土地干旱贫瘠。”

    “怪不得我去奔流王国的时候,总是喝不上水,原来奔流王国名不副实啊。”雷加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倒未必。”

    谢普轻轻一笑,“奔流王国有很多干涸的河道,这说明他们很久之前的确是河流之国,传说第一次神魔大战之时,作为主战场的奔流王国,水源被魔族彻底的腐化了,让很多人类染上了瘟疫,并迅速传播给了神族,神族一怒之下,将污染的水源和干净的水源全部切断。于是,奔流王国才成为今天的干旱之国。当然,这只是传说。”

    雷加默默的将谢普的话记在心头,接着抬头问道:“那么,森岩王国呢?”都顿把苍鹭剑带到了森岩城,他很需要了解森岩王国的信息。

    “森岩王国的王族徽记是怒吼雄狮,这个国家地势陡峭,森林茂盛,也是蛮兽出没最多的国家。大批的赏金猎人都聚集在森岩国王,想要猎杀稀世蛮兽,一夜暴富。但森岩王国的税收非常严苛,这也导致森岩成为了四王大陆中,同时拥有穷人和富人最多的国家。”

    雷加忍不住又想起都顿那张丑陋的嘴脸,心中的怒火顿时无处安放,他抓起酒瓶,猛灌了一口。

    “火云王国的王族徽记是喷火巨龙,国内地势低洼平坦,物种丰富,贸易兴旺,是四国中最为富庶、综合国力最为强大的国家。”

    谢普突然顿了顿,朝雷加问道:“你流浪的时候应该去过火云城吧?”

    雷加怔了怔,随即摇头说道:“没有。火云王国我倒是去过,那里的人都很热情,我几乎每天都能吃上饱饭,但苍鹭并没有带我去过火云城。”

    谢普嘴角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苍鹭究竟是怎样一个家伙,但他绝对够谨慎。你能安全的活到今天,他一定替你把每一步都安排妥当了。”

    雷加茫然的楞在原处,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苍鹭对他不管不顾,怎么可能替他把每一步都安排妥当了呢?

    他刚要张口询问,谢普却朝他做了一个否决的手势,胳膊上那道银色的伤痕也显得格外狰狞,“你记住,在你没有能力问鼎传奇实力之前,千万别去火云城,那里有一个人,会毫不犹豫的粉碎你的梦想。我只说这一遍,不准多问,明白了吗?”

    见谢普说的如此斩钉截铁,雷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火云城,传奇实力……

    “四王大陆最后一个国家,就是枫雪王国,王族徽记是狰狞白熊。国内常年冰雪覆盖,地势极高,是唯一跟蛮族接壤的国家,因为气候和地理位置等等原因,国力最弱。但将来你要是想挑选对手,枫雪王国却不是最容易的一个。”

    “因为气候和蛮族。”雷加很快就领悟到了谢普的意思。如果要攻击枫雪王国,气候会让己方付出惨重代价,就算攻下来还要提防蛮族趁虚而入。气候和蛮族是枫雪王国的劣势,但同时也是他们的优势。

    谢普的嘴角浮现出欣赏的笑容,“你果然是……咳咳,你果然是块当酒馆伙计的好料。既然讲完了四个国家的基本常识,下面接着给你讲讲等级制度吧,了解这些,对你将来如何擦好桌椅板凳肯定会有很大帮助的。”

    谢普的兴奋劲儿似乎被雷加充满求知**的眼神所调动起来,没等雷加说话,就自顾自的开始说了起来。

    “按照血统和地位划分,由低到高依次是奴隶、平民、匠师、英雄、领主、贵族、国王。奴隶在低级城镇并不多见,但在各大主城里,则是重要的劳动力来源,贩卖奴隶的行为虽然一直被圣光姊妹会所谴责,但四大王国的国王都在奴隶贸易中获得了甜头,所以并未取缔奴隶制度。有专门从事捕捉奴隶的佣兵团,他们经常深入蛮族领地,把成群的蛮人带回各大主城的拍卖行拍卖。我年轻时曾亲眼见过这样的拍卖会,一个大贵族一口气买下了一百多名蛮族奴隶,然后当场把他们全都杀死,为的就是保持自己杀人的数量不被别的贵族超过。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这也是为什么蛮族痛恨四大王国的原因。”

    雷加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以为,只有流浪者的境遇才是最悲苦的,没想到……”

    谢普淡淡的一笑,“奴隶的来源不止于此。有些村庄因为交不起国王和领主派摊的赋税,也会被奴隶佣兵团攻击,从平民沦落为奴隶。一旦成为奴隶,就世世代代都是奴隶,身体烫上烙印,没有人会在乎生死。”

    “但我要告诉你的重点不是这世界的残酷性,或者希望你去改变什么,我想要你明白的是,奴隶是一种容易被忽视,但绝不能忽视的力量,只要恰到好处,你就可以利用他们。主城的拍卖行只能找到脸蛋儿漂亮的奴隶,而国与国边界的奴隶市场,才是你真正需要关注的地方,尤其是枫雪王国和火云王国交界处的那个被称作奈何的奴隶市场。”

    这些知识似乎离他夺回苍鹭剑的目标相去甚远,但雷加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默记于心。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六章黎明之翼

    “说完了奴隶,我再跟你说说平民、匠师、英雄。”

    谢普仿佛要把这十几年来没说过的话全都在一夜之间说完似的,他要过雷加手里的鹿鞭酒,牛饮了一口,然后痛快的舒了口气,接着说道:“基本上,没有封地、没有贵族血统的人,都算是平民阶级,匠师和英雄也同样属于平民阶级。平民阶级没有任何特权,但如果能成为匠师或者英雄的话,就能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

    “我只知道英雄是由斗士、法师、刺客晋级而来的,一旦成为英雄就可以加入公会之中,那匠师又是什么呢?采药和挖矿这样的技能算是匠师技能吗?”雷加忍不住问道。

    谢普摇了摇头,“匠师是指拥有某项生产技能的人,比如制皮、裁缝、锻造、炼金等等,你所说的采药挖矿只是收集者做的事情,跟匠师完全不是一回事。实际上,匠师是跟英雄同等重要的职业,也分见习级和传奇级十个级别,不过,真正达到传奇级别的匠师比传奇英雄还要稀少,不然的话,传奇武器装备就遍地都是了。匠师不必亲赴沙场,但在某些大型公会中,他们的作用甚至比英雄还要重要,是公会的重要经济来源。毫不夸张的说,谁拥有了顶级的匠师,再配合上必要的武力,就能垄断一个行业。四王大陆上发生过无数公会战,其中有四分之二原因是为了抢女人,四分之一是为了抢匠师。”

    雷加疑惑的问道:“还有四分之一是为了什么?正义?”

    “当然不是。”

    谢普嗤笑一声,回答道:“剩下的四分之一是为了抢既是女人又是匠师的人。”

    雷加会心的笑了笑。

    谢普语重心长的说道:“之所以强调匠师的重要性,并不是让你成为匠师去赚钱,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武力并不是取胜的唯一途径,更多的时候,你得靠自己的聪明才智。”

    雷加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谢普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领主、贵族和国王了。领主有大小之分,小领主基本上只是统领几个村镇而已,而大领主则统治一整片区域。许多根基不稳的王公贵族会选择跟大领主联姻,以确保家族在中央的地位。当然,他们要向自己的国王缴纳税金。作为特权阶级,领主有权认证佣兵团,贵族有权认证公会,而国王通常拥有该国最大的公会。比如说,奔流王国的白银之手,森岩王国的怒狮之心,火云王国的赤炎巨龙,枫雪王国的战熊之爪——这四大公会,你也必须牢牢记住。”

    雷加稍稍皱了皱眉头,“应该还有一个吧?”四大王国的重要公会他稍微知道一点儿,但最最厉害的一个公会谢普却没有说。

    “别急——”

    谢普又抿了口酒,润了润喉咙,这才接着说道:“之所以不提四王大陆中最强大的公会,是想告诉你,国王不是这个大陆上真正的掌权者,这一点,你必须牢记。”

    雷加困惑的问道:“国王们每年都能获得如海洋般的税金,他们不是真正的掌权者,那谁是?”

    谢普抬眼望了望天花板,“圣光,以及圣光在人间的代理人,圣光姊妹会。”

    雷加的心顿时凝固在胸腔里,“就是那个只允许女人学习魔法的教会吗?”

    “没错。”

    谢普哑然一笑,“她们自称为神族代言人,代替圣光监督人世间的罪恶,以免被魔族趁虚而入。她们虽然没有收税的权利,但也不需要向任何人缴税,她们的领地就在四大王国边境的交汇之处,也就是大陆的最中央。除非得到允许,不然任何男性都不能靠近半步。她们的权利很大,就连四大王国的国王继位加冕,都得经过圣光姊妹会御座的首肯。而刚才提到的最强大的公会,也不过只是圣光姊妹会的一个下设公会而已,这个公会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黎明之翼……所有人都梦想加入的公会……”

    雷加喃喃的说道:“只有真正有实力的英雄才有资格进入,黎明之翼代表了这个世间的正直、忠诚、勇敢、骄傲,历史上几乎所有的传奇人物都出自黎明之翼,最让人热血沸腾的是,一旦加入到黎明之翼公会里,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带上公会的后缀,比如,雷加?黎明之翼,就像是一个光环……”

    苍鹭并没有告诉他这些,但黎明之翼的威名像光一样无处不在。

    “雷加?黎明之翼?”

    谢普讥笑了一声,仿佛那是个很不中听的名字。他反问道:“你知道全是女人的圣光姊妹会,为什么要把全大陆最优秀的男人全弄到自己下设的公会里吗?”

    雷加眨了眨眼,试探性的回答说:“为了削弱各个国家的王权?”

    “那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而已。”

    谢普的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黎明之翼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防备刺客——就像我这样的。”

    雷加惊愕的差点跳起来,“你跟黎明之翼的人交过手?!”

    回想刚才提及黎明之翼时,谢普一脸不屑的表情,似乎证实了雷加的猜测。敢于挑战黎明之翼并且全身而退,那也就意味着,谢普的真正实力,至少也得宗师级英雄,甚至是殿堂级英雄,离传奇只差一两级而已!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夺回苍鹭剑的目标完全没有问题!说不定将来还会……

    “表情干嘛那么激动?”

    谢普嘿嘿一笑,拿起酒瓶长饮了一口,“我说过我跟黎明之翼交过手吗?想要变强,首先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随时随地保持冷静。”

    雷加迅速平静下来,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全都清空。“老板,我记住了。”

    “之前我提醒过你,成为传奇之前,不要去火云城,现在我要再加一条:在你成为传奇之前,也不能跟黎明之翼正面冲突,千万别只看到他们表面的力量,虽然那些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但别忘了,在他们身后,是真正统治这片大陆的圣光姊妹会。”

    见谢普说的这么严肃,雷加忍不住笑了笑,不无调侃的说道:“可你不也没什么事吗?还能开小酒馆,喝鹿鞭酒……”

    谢普白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我现在穷的连个脱衣舞娘都请不起,鹿鞭酒再好又有什么用?”

    雷加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

    谢普干脆把鹿鞭酒塞回到雷加手里,然后气定神闲的说道:“关于黎明之翼的一些事情,包括公会的前身、现任的传奇会长、以及二十年前那场表面上他们赢了,实际上却输掉的公会战争——等等等等,以后我都会慢慢的告诉你,今天之所以说这么多,主要是想让你在脑子里对各大势力形成一个最基本的认识。这对你将来称霸……咳咳,这对你将来干好跑堂伙计是非常必要的。”

    雷加举起酒瓶,大口的喝了一口。酒精的冲劲儿还是那么的强烈,但他已经开始学着适应了。“老板,我会做一名合格的伙计。”

    谢普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晚这堂课的最后一部分,我就给你讲讲你所关心的春雨夫人吧——我没见过她本人,传闻说她是世间第一美女,作为亲眼见过春雨夫人的人,你认为传闻属实吗?”

    “属实。”

    雷加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春雨夫人的确非常漂亮。”至今,他仍能回忆起春雨夫人充满关爱的眼神。

    谢普撇了撇嘴,似乎对世间第一美女的头衔归属有保留意见。

    “之前我已经说过,春雨并不是她的本名,而是她父亲统治双鱼城时,属民们送给她的敬称。这件事情大约要追溯到五年前,奔流王国发生了严重的干旱,虽然他们国家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干旱,但那一次尤为严重,连续二十几个月一滴雨都没有下,庄稼枯死在田野里,牲畜活活渴死,人们也只能花高价去买旅行商人带来的水,而那些没有钱的人就只能背井离乡,去别国饱受凌辱。可奔流国王仍督促领主们催缴税款,用来向圣光祈雨。”

    “真是愚蠢。”

    雷加忍不住摇了摇头,“不正是圣光才让他们国家没有水源的吗?”

    “不管怎么说,老双鱼领主决定忠诚的执行国王的命令,春雨夫人得知之后,急忙向父亲苦苦哀求,让他收回成命——五年前的她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却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正邪善恶。”谢普由衷的赞叹道。

    “她的父亲同意了吗?”雷加问道。

    “当然没有。他的父亲生气的告诉她,除非自己的宝贝女儿光着身子骑在马上,绕城一周,他才会答应不加税的请求。这本来只是个玩笑,但春雨夫人第二天果真脱掉了所有衣物,骑马走上了大街。领地的居民得知少主人是为了他们才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全都感恩戴德,当天所有人都呆在家里,关门闭窗,跪地祈祷,就连站岗的守卫也全都面朝墙壁而站,不敢冒犯亵渎。顿时间,整个双鱼城就像是空了一样,万籁俱静。”

    “然后呢?”雷加急切的问道。

    “再然后,就下雨了。”

    谢普说道:“这就是她被尊称为春雨夫人的原因。”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七章昂贵早餐

    听谢普讲完春雨夫人的故事之后,雷加回想起在马车车厢里对春雨夫人的冒犯,不禁惭愧的低下了头。

    那只曾按在春雨夫人胸前的手掌火辣辣的疼,雷加轻轻的摊开,发现被苍鹭剑灼烧的痕迹已经成型,在手心中形成一个清晰的苍鹭标志。

    谢普探过头来,“有种药水,可以将伤疤洗掉。”

    “不用。”

    雷加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样……很好,可以督促我不断的强大。”

    “那好吧。”

    谢普困顿的打了个哈欠,“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一次讲太多你也消化不了。”

    他站起身来,一边熟练而快速的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一边朝雷加说道:“把酒全喝掉,然后上床睡觉去吧,明天还要早起替我收拾酒馆卫生呢。你将是暴鸦酒馆开张以来,唯一的一名伙计,我很期望你的表现。”

    说着,他的嘴角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

    雷加摇晃了一下酒瓶,将所剩无几的鹿鞭酒一饮而尽。最后的酒根满是精华,比之前喝到的任意一口都要猛烈,呛得他再度咳嗽起来,每咳嗽一下,都会让他的肋骨疼痛万分,就像是从身体里撕裂下来一样。但当咳嗽停止之后,浑身上下却多了一份麻醉的舒服感。

    “老板,明天你不会还给我喝这种酒吧?”

    雷加忧心忡忡的问道。鹿鞭酒确实能够治疗伤痛,可……

    “放心吧,我说过明天会重新构建你的饮食,你当然不能再喝鹿鞭酒了。”谢普郑重其事的保证道。

    “那就好。”

    雷加缓缓的站起身来,刚挨到床沿,就听到谢普在他身后说道:“明天是虎鞭酒,嘿嘿。”

    “老板,你……”

    再回头时,谢普已经不见了踪影,乌鸦正偷偷的在桌子上啄食着碎面包屑,鸟类顽皮的天性一览无余。

    “呜啊!”

    被雷加发现,乌鸦急忙昂首挺胸,趾高气昂的白了他一眼,扭着屁股飞了出去。

    雷加不禁轻笑了一声,轻轻的躺倒床板上。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差点死于魔女阿星的手里,接着被春雨夫人所救,又被恶仆都顿抢走了苍鹭剑——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他确实死了。但谢普又让他活过来了。

    既然重获新生,那他就没有理由不好好生活下去,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尽快的夺回苍鹭剑。

    这个目标,一定能实现……

    雷加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酒精和炉火的作用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个小时后,阁楼的房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道缝,谢普从阴影中快速的闪了进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雷加的床边。

    他俯身看着熟睡的雷加,观察着他脸颊的颜色,然后极其轻柔的探了探他的额头、手腕和心脏上方喉咙的微陷处。

    “那个叫苍鹭的家伙……”

    谢普喃喃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封印你的斗气上限呢?如果不是封印,你应该早就突破晋升为英雄了吧?”

    雷加的胸膛随呼吸无声起伏,整个房间里只有缓慢规则的呼吸声。

    谢普轻轻的将被角替雷加重新盖好,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的退出了阁楼房间。

    回到楼下的酒馆里,谢普找来纸笔,摊开放到吧台前,却迟迟没有动笔。他紧皱着眉头,双手手背撑在下巴上,像一尊石雕一样矗立不动。

    乌鸦飞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打盹,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小时后,东方的云层射出第一缕阳光,谢普终于下定了决心,在白纸上快速的写下了一行字,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卷成纸筒,用细绳绑到乌鸦的腿上。

    “乌阿,把这封信送给暮色村的炼金师。”

    “呜啊!”

    乌鸦迅速清醒过来,振动翅羽,飞出了暴鸦酒馆。

    “均衡在上,希望我这个决定没有错……”

    谢普长长的输了口气,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迈步走上了阁楼。

    雷加睡的正香,身上的被子猛的被一把掀开。

    “起床了,懒货!”

    谢普冲着他大吼道:“该干活了!”

    雷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做了起来。

    谢普将一身黑色的衣服丢到他的脸上,大声的说道:“穿好衣服,去酒馆里擦一百遍桌椅,一百遍酒杯!所有的!”

    “是,老板。”

    雷加一点都不觉得难过,相反,他已经开始习惯谢普这种外冷内热的态度了。他迅速穿好衣服,从床上走了下来。昨天的伤口仍然很痛,肋骨的断裂还未完全愈合,但经过了药酒的滋养和安逸的睡眠,他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

    “做完这些,你就会开始训练我吗?”

    “训练?”

    谢普残酷而野蛮的笑了笑,“等你能在半天之内完成我给你的任务再说吧!”

    半天之内,擦完一百遍桌椅,一百遍酒杯,似乎是个很无理的要求,但雷加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那么,一言为定,老板。”

    说完,他随时抓起一块抹布,迈步朝楼下走去。

    “等会儿!”

    谢普在背后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吩咐?老板?”

    谢普双臂抱在胸前,“记住,你是伙计,不是老爷,我们是开酒馆的,见到客人一定要微笑,尤其是有钱的客人!”

    “嗯,我尽量。”

    谢普挥了挥手,雷加这才迈着笨拙的步伐走下楼梯。

    酒馆本身已经很干净了,连前一天他在酒馆里杀德克的血迹都被清洗的一干二净,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作为一名刺客,谢普有着良好的整理习惯,经他手的东西,几乎全都一丝不苟,一尘不染。

    雷加楞了半天,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他走到临近门口的桌子,然后胡乱的擦拭起来。每一次抬手都会引来身体一阵剧痛,但雷加咬紧牙关,没有让手中的动作停止片刻。

    谢普眯着眼睛,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安静的看着雷加的表现。

    太阳彻底升起来的时候,雷加已经将酒馆里所有的桌椅各擦拭了一百遍。谢普突然冲他招了招手,“先来吃你的早饭吧。”

    雷加浑身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筋骨也都拉伸到了极限。听到谢普的话,他忍不住一屁股瘫坐到椅子上。

    “那是给有钱的客人坐的!”

    谢普冲他大吼道:“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伙计!”

    雷加的身体像是触电一般猛的站了起来。“对不起,老板,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谢普哼了一声,扭头走进了厨房。“进来吃饭吧。”

    雷加轻轻的吁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热气腾腾,灶台上架着一口澡盆大小的黑铁锅,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里面堆满了上好的牛肉,以及许多奇怪的草药。

    肉香味和幸福感同时到来。在流浪的日子里,别说是肉,就是一顿温热的早饭,也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热气熏的雷加差点掉出眼泪来,他急忙眨了眨眼睛,找个座位坐好。

    谢普从铁锅里盛出一大盆肉,放到雷加的面前。“全都吃掉。”

    雷加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全都吃掉?这可是很多很多肉啊!”如果这盆肉用来招呼客人,凭谢普的性格,至少也要收三十银币。

    “别这么大惊小怪,这只是你的早饭而已。”

    谢普轻描淡写的说道:“以后你的每顿饭,都会比这次吃的更多。”

    一顿早饭就要花费三十银币,那一天三顿几乎要花掉一枚金币!如果他在这里训练一个月,那就要花掉三十枚!足够买下乌鸦岭周边的村子了!如果是训练一年的话……

    雷加已经算不出一年之内他要吃掉谢普多少个村子,他张大了嘴巴望着谢普,望着这个市侩到连一个铜板的利润都不放过的酒吧老板,望着这个口口声声说请不起脱衣舞娘的四十岁男人,就好像自己是望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

    “赶紧吃,吃完了还得招呼客人!”

    谢普凶神恶煞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是……老板。”

    除了遵从谢普的命令,雷加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低下头,将一块大大的牛肉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

    “呜啊!”

    乌鸦扇动翅膀,从厨房的窗口飞入,落到谢普的肩膀上。

    “辛苦你了……”

    谢普看到乌鸦腿上没有回信,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了。他转身从锅里把剩下的肉捞出来,放到桌子上。

    乌鸦也不客气,从谢普的肩头一跃而下,站到桌子上大吃了起来。

    谢普自己则留了很小的一块,细嚼慢咽起来。

    两人一鸟在厨房中安静的享用着食物,谁也没有说话。

    雷加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谢普不说话是因为没有得到炼金师的回复而心不在焉,乌鸦不说话是因为……

    因为它是鸟,不会说话。

    好不容易吃光了盆里的肉,雷加已经是被撑的连打了几十个饱嗝,肚子挺得几乎站不起来。

    “老板,我吃光了。”

    谢普看了看空盆,满意的点了点头。“干活去吧。”

    雷加扶着椅背艰难的站起身来,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谢普冷冷的说道:“你今天擦的桌椅都不合格,去重新擦。”

    雷加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出乎意料的没有顶嘴。受了谢普如此多的恩惠,没有什么比被严格对待更能让他欣喜若狂的了。

    “好的,老板。”

    他愉快的回答道。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八章炼金宗师

    整个上午,暴鸦酒馆都没来一个顾客。偶尔有几个人影在门口晃悠了一下,看到雷加正跪在地板上认认真真的擦拭桌椅时,立刻就退了出去。

    雷加不以为意,只是埋头干活。身前的桌椅已经被他擦的如全新打造的一般,擦拭的次数也远远超过了一百次,但他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果以这种擦拭速度,即使干到深夜,他也未必能擦完第二张桌椅。那样一来,跟谢普学习的机会就完全丧失了。

    按理说,一个只用来招待强盗佣兵的酒馆根本不需要很整洁,但雷加把谢普的行为联系起来,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发现不管是擦一百遍桌椅,还是擦一百遍酒杯,都不是谢普对他的真正目的。

    真正的目的是磨练他的心性,苦修他的意志。

    如果他连擦桌椅、酒杯这种事情都无法做到完美极致,那么就算谢普教给他厉害的招式,他也不可能真正变得强大。

    任何强大,都是建立在一点一滴的基础训练上,就连红罗兰那样天才的女孩儿,身法的敏捷几乎出神入化,也依然要背负着沉重如山的黑剑。

    而他现在做的,看似毫无意义,实际上却恰恰意义重大。

    想明白了这一点,雷加就彻底的安下心来,不再去计算自己究竟擦了多少次桌腿椅面,而是朝着最完美的结果努力。

    身体的伤仍很疼痛,胃里饱胀的感觉更是诱惑着他去休息——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偷偷的瞄一眼右手手心中的苍鹭标志,然后在心里高声的质问自己:雷加!如果你连这都做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于是他身体涌现出更多的力气。

    谢普站在吧台里,安静的看着雷加的一举一动,爬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此时他心里充满着喜悦和不安。这种复杂而又相互交融的情绪,自从他年轻时被暗恋的女孩儿主动亲吻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那时候,他喜悦是因为爱情和**,不安是因为身份和戒律,而现在,他喜悦是因为雷加如此优秀,不安则是担心无法替雷加去除掉身体里的圣光封印。

    那种厉害技能谢普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而已,传说是神族固有的种族天赋,就像魔族的腐化一样,能够彻底影响敌人。

    可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呢?

    而且还是对一个天资聪颖、内心顽强的孩子下手——到底他做错了什么?还是他的父母做错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谢普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封印是雷加刚出生的时候就施放上的,似乎是为了不伤害到当时幼小的婴儿,所以施放者只用了初级的封印。这就为解除封印带来了一线希望。

    四王大陆上有一种非常珍稀的史诗级草药,名字叫做月魔草,这种草只在一年中月光最亮的时候生长,所以要长出成熟的一株,基本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没有人知道这种草在哪里生长,它的存在就跟它的传说一样渺茫。

    传说这种草是魔族灵魂精华,能够破除一切圣光魔法的负面效果。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草才被列为“禁草”,发现之后必须立刻上缴圣光姊妹会统一销毁,任何敢于私自藏匿的人,都要被处以火刑焚烤。

    不过,谢普知道有一个人手里可能藏有这种禁草——暮色村的炼金师许凌天。

    只是,任何拥有这种禁草的人都不会承认的,除非能以巨大的诱惑让他动心……

    谢普已经在信中开出了一个条件,许凌天会动心吗?

    正想着,酒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谢普本能的抬眼望去,看到三个强盗佣兵大大咧咧的踢门走了进来。

    这三个强盗佣兵个个喜笑颜开,肩上背着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背包,一看就是刚刚抢劫得手,来酒馆庆祝的。

    “伙计,招呼客人!”

    谢普站在吧台里喊道。

    “是,老板。”

    雷加从地板上站起身,扭过脸,面无表情的问道:“需要什么?”

    三个强盗佣兵一看雷加,立刻倒退了好几步。

    自从雷加在暴鸦酒馆一剑秒了德克,又将红罗兰带领的精英全军覆灭,甚至红罗兰自己都在没有出现过后,乌鸦岭所有的佣兵都对雷加的名字产生了深深的惧意。

    “阁下……我们走错了。”

    为首的那名强盗佣兵反应比较快,礼貌的摘下帽子,深深朝雷加鞠了一躬,一边躬身,一边向后退,其他两人也赶紧效仿。

    “嗯,那就找个座位坐下来吧。”

    想起谢普的话,雷加勉强冲他们挤出了一丝微笑。

    这个微笑又僵又硬,在他清秀的脸庞上,显得十分诡异,就好像一只饿狼终于见到了三只软弱无力的小羊时露出的笑容。

    三个强盗佣兵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他们明明说走错了,可雷加却故意装作没有听到,还要求他们坐下来——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挨着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

    “别坐那里!”

    雷加猛的大喊了一声,那可是他刚刚擦好的桌椅。

    三个强盗佣兵屁股还没挨到椅子,被雷加这么一喊,立刻触电似的跳了起来,纷纷说道:“没坐、没坐!”

    雷加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那里。”

    “是是是。”

    三个强盗佣兵赶紧挪动身体,战战兢兢的坐到雷加指定的座位上。

    “吃点什么?”

    “呃,老样子就行……”

    雷加瞪了他们一眼。

    三个强盗佣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众口纷纭的解释道:“老样子就是五斤牛肉,三条羊腿,外加一盆熊胆汤。”

    “羊腿要用盐焗过的,一条放辣椒,一条不放辣椒,剩下一条放一半辣椒。”

    “那五斤牛肉三分之一要七成熟的,三分之一要八成熟的,剩下三分之一要介乎于七成熟和八成熟之间的。”

    “还有还有,熊胆汤里不要放香菜,记得放熊胆。”

    “嗯……”

    雷加点了点头,冲他们伸出了手掌。“掏钱吧。”

    强盗佣兵们瞪大了眼睛望着雷加的手心,其中一个小声的说道:“以前都是先吃喝,再结账……”

    话没说完,领头的那个佣兵立刻用手肘碰了自己的同伴一下,然后满脸堆笑的掏出钱袋,从里面数出三十枚银币,客客气气的说道:“阁下,劳驾了。”

    三十枚银币不多不少,刚好够支付他们三人的饭钱。

    雷加收起银币,却不着急走开,转身把手伸到另外两个强盗佣兵面前。“还有你们的。”

    两个强盗佣兵的脸明显扭曲了一下,却也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的掏出钱袋,各自数出三十枚银币,交到雷加展开的抹布里。

    “等着吧。”

    雷加抱着沉沉的抹布走到吧台前,将里面的九十枚银币悉数倒给谢普。钱币叮当的碰撞声顿时让谢普笑开了花。

    “干得不错。”

    谢普颇为难得的夸奖道,“他们都点了什么东西?”

    雷加想了想,“没记住,反正就是肉什么的。”

    “那不行,酒馆里的肉都是留给你的。”

    谢普一边把银币划拉进吧台下面,一边对雷加说道:“你去跟他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换个菜,比如清炒素饼、生吃野菜什么的——听说贵族现在可流行吃野菜呢。要是他们不愿意的话,你就……”

    谢普朝雷加做了一个很隐蔽的手势。

    “是,老板。”

    雷加转身朝那三个强盗佣兵走去。

    三个强盗佣兵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谢普和雷加之间的交谈,看雷加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全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阁下,我们突然有急事,不吃了行吗?”

    “嗯?这样啊……”

    雷加皱了皱眉头,“那你们的饭钱怎么办?”

    “不要了不要了!”

    钱还可以再抢,命可只有一条。三个强盗佣兵一边摆手,一边往店外走。

    “那就期待你们下次光临吧。”

    “一定光临,一定光临!”

    三人叠跌跌撞撞的冲出酒馆,狂奔了十几步,迎面跟一名瘦弱的旅人撞了个满怀。旅人当即被撞倒在地,连他怀中的粗布包裹也撞飞了起来。

    旅人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迅速的抓住包裹,然后幽幽的松了口气。

    “年轻人,走路要小心。”

    他的声音沧桑而虚弱,仿佛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一样。

    “老家伙,明明是你自己找死!”

    三个强盗佣兵在暴鸦酒馆里不仅没吃到任何东西,还赔了九十银币进去,正憋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们也没有客气,其中两人上前按住旅人的手臂,领头的那个则动手去抢旅人的包裹。

    “让我看看这里藏的什么宝贝!”

    强盗夺过包裹,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

    “药剂?”

    各种颜色的药剂整齐的码放在包裹中,一瓶挨着一瓶,领头的强盗心中一惊,忍不住朝旅人多看了一眼。

    旅人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褐色兜帽斗篷,正午的太阳刚好爬上他身后的屋顶,很难看清兜帽底下的脸。

    “不要弄碎了……”

    旅人虚弱的声音从兜帽中响起,“这可是我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才炼制出来的。”

    整个乌鸦岭就只有一位炼金师,而这位三年未曾出过门的宗师级炼金师,居然亲自驾临暴鸦酒馆了!

    强盗们全都惊叫起来,放下包裹连滚带爬的狂奔而去——

    今天,可真不是个适合打劫的日子。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二十九章利益交换

    炼金师俯下僵硬的身躯,捡起盛满药剂的包裹,然后停顿了好一阵子,才一点点的直起腰来。深深的兜帽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喘息。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药瓶有无破损,安心后又掸去包裹外的尘土,这才迈开蹒跚的步伐,朝暴鸦酒馆走来。

    雷加站在酒馆里,若有所思的盯着炼金师,就好像是在看一只散步的蜗牛。

    当然,炼金师可不是蜗牛。

    在第一堂课时,谢普就已经提醒过炼金师的重要性。炼金师虽然没有斗气波动,表面上看来跟正常的平民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们所创造出来价值,能使一个公会、甚至一个国家屹立于霸主之位。

    没有人会傻到去得罪一位炼金师,因为即便炼金师手无缚鸡之力,背后也总会有领主贵族的支持,炼金师的等级越高,所受的优待就越大,也就越不可冒犯。

    但是,雷加隐隐觉得,那三个强盗佣兵表现出来的惊恐似乎另有原因。

    炼金师还未走到正门口,谢普就按捺不住的从吧台后绕了出来,快步迎了出去。

    “许凌天,真的是你吗?”

    谢普的目光首先落到炼金师怀中鼓鼓囊囊的包裹上,脸上的皱纹立刻笑成了一朵鲜花。“果然是你!”

    暴鸦酒馆的药剂,都是出自这位炼金师之手,只不过每次都是通过乌鸦传送,谢普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许凌天本人了。若不是那包裹上的专有标示,他根本就认不出来。

    “谢普老板,好久不见……”

    炼金师的声音苍老而疲惫,每个字的字尾发音都有些生硬,听上去就像很久没跟人交谈过了一样。

    谢普将他请进了酒馆,让到雷加刚刚擦拭好的那个位置上。

    “伙计,去把咱们最好的酒拿出来!”

    谢普冲微皱眉头的雷加挥了挥手。

    “鹿鞭酒吗?”雷加抱着双臂问道。

    “不必麻烦了。”

    许凌天虚弱的摆了摆手,枯槁的指节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雷加都有些担心他会把手指头甩下来。

    枯槁的双手向后放倒了兜帽,露出许凌天满头的银发和一张苍白的面孔。

    那张脸没有一点血色,不是生病那种,而是虚弱,无精打采的苍白。就像是一颗植物被移进了它适应不了的土壤,缺乏某些必需的东西而枯萎的状态。

    他的银发参差不齐,杂乱无章,毫无光泽。有些位置似乎曾被火烧过,时至今日仍能看到焦灰的痕迹。

    让雷加感到奇怪的是,炼金师的样貌跟他的实际年龄并不匹配,他看上去只是疲累,但绝不是个垂暮老人。

    “这些药剂,请你收下吧。”

    许凌天将面前的包裹推到谢普面前。

    谢普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他明白许凌天亲自登门,绝对不是为了交易药剂这么简单,他一定是被自己信中开出来的条件打动了,可又怕这只是一个陷阱,于是才用送药剂的借口,亲自过来试探一下。

    心里有底后,谢普把许凌天推过来的药剂搁在一旁,连正眼瞧都没瞧上一眼,只是市侩的笑了笑:“多谢了。”但绝口不提信的事情。

    这些药剂都是许凌天用上好的草药精心炼制而成,在任意一家主城拍卖行里,都至少能卖上一百枚金币,被谢普这样轻描淡写的收下,许凌天忍不住张了张嘴。

    但他随即闭上了嘴巴,用眼睛的余光谨慎的扫了扫站在不远处的雷加。

    “哦,忘了介绍,这是本店的新伙计,雷加。”

    介绍完伙计,谢普又转头朝雷加说道:“这位是前枫雪王国战熊之爪公会首席炼金师,许凌天。”

    前枫雪王国战熊之爪公会的首席炼金师!

    雷加平静的朝许凌天点头致意,心里却惊诧万分。一位地位如此尊崇的炼金师,怎么会生活在乌鸦岭这种地方?

    许凌天也很有涵养的朝雷加回礼,并不因为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酒馆伙计而露出怠慢之色。只不过,当被谢普提及之前的名号时,神情稍稍有些尴尬。

    “我只是个被永久除名的炼金师而已,他们说我给国王配错了药……”

    “哈哈哈!”

    谢普爽朗的大笑起来,“四大王国的国王全都是蠢货,尤其枫雪国王蠢的最厉害!”

    许凌天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淡笑。

    许凌天的麻木语气就像是在讲别人的倒霉事一样,但雷加觉得“被除名”仍不是他如此憔悴枯槁的主要原因。

    “谢普老板,有些话……我们应该关上门说。”

    许凌天故意压低了声音。

    谢普收起笑容,朝雷加挥了挥手,“关门去,今天不营业了。”

    雷加将门插好,然后重新站回到原来的位置。

    许凌天稍稍皱了皱眉头,“谢普老板,事关重大,能不能就我们两个人单独谈……”

    “雷加可以留下,我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的手一样。”谢普一本正经的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

    许凌天稍稍犹豫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棕灰色的斗篷下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明显被揉搓过很多次,上面还沾着尘土、药剂、以及一些未知的液体,一看就是被扔进垃圾堆里,又重新捡回来的。

    许凌天小心翼翼的将纸条摊开,铺展到崭亮如新的桌面上,似乎生怕纸条上的那行小字溜走似的。

    雷加忍不住凑近了几步,看到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

    “月魔草交换能帮助你的人。”落款是谢普。

    “你知道吗?”

    许凌天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月魔草是禁草,凭这张纸条,我可以向领主大人告你诬告和意图不轨!”

    谢普轻轻的一笑。许凌天是个技术高超的炼金师,但却不是个合格的谈判专家。他的试探的意图过于明显,之所以说这样的狠话,无非就是想以退为进,给自己留下余地而已。

    谢普不着急回答许凌天的话,而是先转头关注雷加的表情。看到雷加清秀的脸上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第二堂课开始了。”

    “什么?”

    许凌天困惑的望着谢普,无神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焦虑不安。

    “没什么。”

    谢普把目光转回到许凌天的脸上,“你刚才说向领主大人汇报?”

    许凌天抿了抿嘴唇,“我只是想说,我有这个权利。”

    “当然,谁也不能否认你有这个权利。你曾经是前枫雪王国战熊之爪公会的首席炼金师嘛,即使真的是因为配错了药,害的枫雪国王那只残废的手病情恶化而被开除,你在四王大陆上还是有一些有权有势的朋友。不过,你忘了这里是乌鸦岭。”

    谢普轻轻的一笑,“乌鸦岭没有地方领主,这里是强盗佣兵、流氓罪犯、以及像你一样的被流放者的聚集地。”

    最后一句话似乎刺痛了炼金师的心,许凌天的喉头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不可否认,谢普说的非常对,如果他真的想控告谢普的话,必须向本地的领主递交要求,而乌鸦岭没有领主,换句话说,即便他把谢普的来信宣扬出去,也没有人会管,自己反而会被怀疑藏有月魔草。

    谢普微笑着说道:“其实乌鸦岭之前并不是这样。这里曾是森岩王国和枫雪王国的边境贸易明珠,我们现在正坐的地方,就是城镇的中心。二十年前,乌鸦岭的领主统领着方圆五百里的封地,除了中央城镇之外还有另外八座村庄——可是现在,城镇荒废了,周围的村庄被也只剩下三座,其余的全被夷平。”

    “我知道……”

    许凌天似乎想起了什么,颇有感触的说道:“二十年前,四王大陆上两个最厉害的公会发生战争,导致四大王国全都人心惶惶,如临末日。乌鸦岭的领主非但没有阻止恐惧的蔓延,反而趁机大肆横征暴敛,恨不得吸干路过乌鸦岭的每一具躯体的血髓。沉重的赋税压碎了这颗曾经富庶辉煌的边塞明珠。平民们开始大量逃亡,等大部分人都跑光了之后,乌鸦领主也无法空守这座旧镇,只能携带家眷财宝,朝腹地转移。只可惜……”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跟“控告”无关,连忙闭上嘴巴,朝谢普看了看,看到谢普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谢普认可的点了点头,继续将故事讲述下去:“只可惜一伙声名狼藉的雇佣兵早就得到消息,在镇口设好了埋伏。领主和他临时招募的斗士们猝不及防,一触即溃。雇佣兵们将领主和他的子嗣全部杀死,连刚出生的婴儿也没有放过。那场屠杀从拂晓开始,直到深夜还能听到被强暴的领主女眷在凄厉哭喊。鲜血把乌鸦岭染红,渗入到破碎的鹅卵石下,变成了今天黑漆漆的模样。二十年来,那些曾犯下滔天恶行的雇佣兵们死的死逃的逃,但乌鸦岭的却再也没有恢复生机。”

    谢普直视着许凌天的眼睛,冷酷的说道:“这里没有道德,没有法律,只有**裸的利益交换。”

    他把那张褶皱的纸条重新推到许凌天面前,“就看你想不想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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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光明不及之处流浪,也曾在黑暗信仰之下彷徨,我混进女子学院,与巨龙订下死亡契约;我杀过人,烧过城,抢公主,偷圣女;我的剑劈风斩光,连神魔都谓之不祥,我代表光明,亦归属黑暗,但不管如何,我终究拯救了你们,你们理应尊我为圣。黑暗剑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暗剑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暗剑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