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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夜全文阅读

作者:不见何     苦夜txt下载     苦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六

    jīng啼静默的看着吴道心与陈素所结的根茧,当此之时,这一片天地都陷入无边的寂静。

    陈素盘坐于根茧之内,四周围没有一点光亮,只有那一条枯根紧贴在他的胸膛,尽管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来没有减弱过一分,但他仍是执拗的要紧牙关,再没有哼过一声,整个意识徘徊在昏迷与清醒之间,时而疼的晕了过去,时而痛的醒了过来,完全是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只不过他始终在坚持着信念,不肯放弃对青果的供养。

    眨眼之间,又是六天时间,在这六天里,jīng啼如石像一般伫立在那里,注视着吴道心与陈素的根茧,二者同样都是没有一丝的变化。只不过在百步之外的百叶灵桃之上,那原本巴掌大小的嫩绿新芽,已经变得通体血红,就像一朵盛开的血牡丹,而在那花心位置,三枚龙眼儿大小的青果攒生在一处,闪烁着生命的光华。

    时间越久,在jīng啼的心中,开始逐渐的改变着对陈素的看法,一个毫无修为的少年,竟然在根茧之内,以心血供养青果长达六rì之久,他是要将这条命丢在这里么?可就算是早有不要命的觉悟,能够供养青果六rì,也绝不是常人所能为,何况吴道心此时所结的青果,是攒生的三颗,又与以往大不相同。想到这里,jīng啼闭目凝神,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片刻之后,他猛的睁开双眼,那对眼瞳之内,满含着难以置信,再看向陈素的根茧之时,似乎能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那数不清的根须中流淌。

    “居然连百叶灵桃都在吸食他的生机,如此说来,六天之内,这孩子所付出的远不是我能想象。”jīng啼一边自言自语着,心中又开始动摇起来,百叶灵桃之内有着生死天阁自洪如祖师之下的历代祖师jīng元,可谓至关重要,可是这些年随着时间的流逝,灵桃逐渐的失去生机,千年来无论何种办法,都不能弥补,如今这灵桃居然肯以陈素的生机自我滋养,对天阁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幸事,可是如果放任灵桃如此下去,陈素最终一定会死于生机耗尽,那么自己对吴玄心所许下的承诺,也将化为空言。守护天阁仙根是职责所在,保护陈素周全是对吴玄心的诺言。jīng啼一时间也难免左右摇摆,拿不定主义。

    天阁秘境之内,本就无分rì夜,jīng啼呆立之间,又是一天流走。陈素所结的根茧,表面上仍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jīng啼能够感觉到,那股在根须之内流淌的生机,已经变得十分虚弱。到了这个时候,jīng啼终于是不忍心再旁观下去,照这样,只怕不出半rì,陈素将难逃一死,想不到陈素这个孩子,到了这一刻,都不肯主动切断对青果的供养,难怪吴玄心会对他刮目相看。<ww。ienG。com>

    想到这里,jīng啼将声音以元气催动,厉喝一声,“陈元素听着,青果已成,你可以停止供养!”

    jīng啼喊完,等待了片刻,不成想陈素所结的根茧,竟没有一点变化。jīng啼眉头一皱,也感觉到不妥,又大喊了一声,仍是没有结果。

    “难不成已然失去了意识?”jīng啼心中想到,这么长的时间,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早已死过几次,如果不是那根须上若有如无的生气,或许他真难以断定陈素的生死。可是如此一来,陈素如果不能主动切断对百叶灵桃的供养,那又将是一个大麻烦。

    jīng啼眉头皱了几皱,袖中的手掌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心中叨念着,“吴玄心啊吴玄心,你这是把怎样的一个大麻烦丢给了我?我守护百叶灵桃数千年,生死不避,如今却被你逼得要对它动手。”

    “哎,也罢,也就是你吴玄心!”jīng啼又是无奈的一叹,“仙根啊,你若能听见我言,便请放过根茧内供养之人,他已是天阁弟子,早晚要来此朝宗炼体,何况他此时全无修为,更兼意识无存,你这般吸食了他的生机,不免有趁火打劫之嫌。”

    任凭jīng啼如何说,那百叶灵桃只是叶随风舞,而包裹着陈素的根须,仍旧流转着薄弱的生机。

    jīng啼说过一遍之后,双眼微微一眯,“仙根啊,我守护你不下数千年,便无功劳也有些苦劳,如今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应我?何况这陈元素是吴玄心的弟子,若没有玄心,当年你的古叶灵心只怕也早已凋萎,如今他将弟子托付于我,你却要在这里吸尽他弟子的生机,你这让我如何面对玄心的托付?”

    可是无论jīng啼说什么,似乎天地间都是只有他一人在自言自语,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jīng啼终于是忍不住,袖中双拳握起,“既然如此,你不念守护之情,我可要用强了。”而后jīng啼迈开脚步,走向陈素结茧之地。但jīng啼刚刚迈出一步,那根茧便似乎有所感应,微微颤动,紧接着更传来沙沙声响,jīng啼定睛看去,那根茧竟缓慢的向着古木移去。

    直到此时,jīng啼心中燃起怒火,他也曾有以陈素滋养仙根的想法,可那毕竟只是一时之想,无论怎么说,陈素都属无辜,而且他并没有炼体朝宗的意愿,那么这仙根就不该吸尽他的生机,况且吴玄心百般交代,jīng啼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jīng啼又向前一步,根茧也向前挪动了一步之地。jīng啼见了,抬手向着那根茧一握,根茧四周顿时便有一座元气囚笼形成,将整个根茧罩在其中。

    百叶灵桃也似乎觉察到了jīng啼的动作,虽然那元气囚笼之内的根茧一时间再无法挪动,不过在之前陈素结茧之地,数百条根须在眨眼之间疯狂生长,纠结在一处。

    jīng啼看着这般景象,心头缓缓升起不悦,“仙根啊,你不免太过贪婪了吧?那茧内供养之人,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jīng啼的话音刚刚落下,那些纠缠的根须已经结成了一个人形,虽然面部并不清晰,但是一绿一红的两只双眼,看起来十分诡异。人影结成,嘴巴微微的动了两下,似乎要与jīng啼说些什么,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但是那种坚定的站在jīng啼与根茧之间的行为,更加激起了jīng啼的怒火。

    “守护了你数千年,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本事,看来我这个守护者,或许本来便是多余的,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的能耐。”jīng啼说完,右手上青光闪烁,而后蔓延覆盖到整条手臂,一步跨出,向着根须人爆轰而去。

    根须人见到jīng啼攻来,左眼翠绿光芒一闪,面前一道翠绿的光盾瞬间结成,光盾形成之时,那根须人嘴巴又是动了动,却只是发出了一个“我”字,声音还没有落地,jīng啼的拳影已经落在了光盾之上,青绿两sè光芒互相侵蚀,竟也将jīng啼阻拦了片刻,只不过这样一来,jīng啼的怒意更盛,催动元气,青光暴涨,甚至连那拳头,都变成了青玉一般。

    青光被jīng啼的元力催动,原本还能与之相持的翠绿光盾瞬间败阵。jīng啼突破防御,一拳直落在根须人的胸膛之上,青光自根须人体内爆shè而出,随即嘭的一声,那根须人爆裂成无数段大小不一的枯根,散落一地。

    jīng啼轻笑出声,“就这点能耐,还不乖乖的交出陈素?”说罢又向前走。

    随着jīng啼逼近,百叶灵桃的树冠疯狂的摇动起来。

    jīng啼见了这一幕,眉头一皱,“难道你要将数千年结成的灵桃与枝叶甩掉不成?”jīng啼的这句话说出口,那树冠摇晃的更加猛烈。

    jīng啼怒盛一笑,“你敢用此事威胁我?连你都不肯珍惜的东西,我还管他做什么?守你千年,想不到你是这般无情无义,滥杀无辜的东西。”

    jīng啼说罢,长袍一甩,跪在地上,仰天祝祷:“洪如祖师及历代祖师明鉴,jīng啼受祖师恩养,晓以大义,授以能为,从未敢忘,虽然天资愚钝,但守护仙根也rì夜勤勉,想不到如今仙根要残害宗门弟子,jīng啼便不能冷眼旁观,若有累及历代祖师之处,待事情了结,jīng啼愿一死谢罪。”jīng啼说完,望天拜了三拜,而后站起身,此时整个人都闪烁着淡淡的青光,双臂一甩,衣袍猎猎作响。

    jīng啼迈动脚步,此时的目标却已不再是陈素的根茧,而是那古木仙根,身影几个闪烁之间,jīng啼距离古木已然不足三十步。

    距离愈近,jīng啼眼中的怒意愈盛。

    古木的树冠疯狂的摇晃,树尖上的几枚灵桃,此时已经摇摇yù坠。

    jīng啼身形向前,心里却在不住的问自己,为了一个来历都不甚明了的孩子,做出伤及古木仙根的事,而且后果更有可能是动摇宗门根基,这是不是太过愚蠢?可是无论心中怎样想,jīng啼此时的脚步,却丝毫不停。

    眼见jīng啼距离古木已经不足二十步,到了吴道心结茧之地,jīng啼偏头看了一眼吴道心所结的根茧,“玄心啊,或许你我今后,真的要永世隔绝了。”

    看着吴道心的根茧,jīng啼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慈爱。

    正在jīng啼看着吴道心的根茧露出无限留恋之时,古木仙根之上一道光芒shè出,在树前凝成一道光影。那是一道青年的光影,青年身材颀长,风流倜傥,模样说不出的英俊,道不尽的琳琅,举手投足,优雅无匹,眉宇间意气风发,更兼一派英雄气概。

    jīng啼原本看着根茧的双眼,转过来见到那光影,顿时间惊呼出声,“玄心?可是你么?”

    那光影似乎根本没有看到jīng啼,眼神四处扫了扫,最后落在面前的虚空处,不知为何,竟展颜一笑,此时只怕潘安宋玉,也要避让。

    “玄心。”jīng啼又是一声大喊,身影闪烁,伸手向着光影抓去。

    jīng啼的身影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光影之前,可是jīng啼刚刚显出身形,却见那道光影右掌推出,正拍在jīng啼腹部,一声闷响,jīng啼整个身躯倒飞而出,紧接着那道光影一阵扭曲,消失不见,瞬息间又出现在jīng啼腾空的身体一侧,被银光包裹的一腿扫出,落在jīng啼的身躯之上。

    眨眼之间,jīng啼腾空,硬受了那光影五道强击,更被攻出了距离仙根百步之外,落地之时,划出了一道数十步的深坑。

    这几天眼睛稍微好了点该努努力了

十七

    jīng啼缓缓的站起,满身都是尘土,双目看着面前那道若虚似实的光影,心头不禁一阵恍惚,勉力定下心神,不住的告诉自己那并不是吴玄心,却仍是无法对他出手。而那光影在将jīng啼驱离了古木百丈范围之后,也停了下来,空洞的双目直愣愣的看着jīng啼的方向,一动也不动。看起来他的目的,只是不想jīng啼来打扰而已。

    静默了片刻,此时陈素的气息,已如游丝一般,jīng啼的脸sè也变得愈加难看起来,古木仙根既然能幻化出吴玄心的虚影,足以证明它知道jīng啼要做什么,而它却仍是不肯对陈素罢手,那么拖延下去,陈素也必死无疑。

    到了这个时候,jīng啼的一念摇摆,就能够决定陈素的生死。

    jīng啼转头看向吴玄心所结的根茧,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似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一样,再看向那呆立的光影,心头顿生一抹苦涩,“玄心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换作是你,你是要保护自己这新收的弟子呢,还是会维护宗门的至宝呢?”

    就在jīng啼依旧犹豫不决之时,陈素的气息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消失,无论jīng啼如何催动jīng元,都无法再感应到陈素的一丝生机。吴玄心那句句托付之言,犹在jīng啼耳边徘徊,像重雷一样炸响,可陈素却已经不在。

    jīng啼昂起鹰首,向天一声长嘶,“我这一生,从未对人许诺,想不到第一次答应玄心的事情,竟做不到,让我还有何面目见人?守护天阁千年又如何?今天我就要捣毁你这无耻的古木仙根!”

    jīng啼抬起双掌合于胸前,口念真言,随即右臂一甩,刹那间天地无光,风云变sè,随着jīng啼双指点出,一道丈许粗细的雷霆对着吴玄心的光影怒霹而下。

    雷霆落下,那光影也瞬间有所感应,右手抬起,单掌擎天,一束金光当即将光影包裹,任由雷霆肆虐,竟毫发无伤的沐浴其中。

    jīng啼对此也毫不在意,似乎全在意料之中一般,随着那道雷霆消散,身影也消失不见,再次出现之时,已在光影之前,浑身闪烁着耀目的青光,接着便是朴实无华的一拳,正打在光影的金sè光盾之上,光盾瞬间崩碎,拳势丝毫不减,那光影也暴露在jīng啼的拳威之下,只不过那光影依旧空洞的眼神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那光影似乎还来不及反应,jīng啼的拳影已经落在了它的前胸之上,伴随着青光的推进,那光影也随之扭曲,瞬息间便形成了一个恐怖的弧度,然而那弧度扭曲竟将jīng啼的手臂包裹,好像要将那条手臂吞噬一般。

    jīng啼觉察到这般情形,挥起左拳,又轰在了光影之上,随后是双腿,可是伴随着jīng啼的攻击,那光影就像黏在jīng啼身上一般,化作一缕金光,将jīng啼笼罩包裹,形成了一个金sè的光茧,jīng啼身处其中,那光茧更慢慢收缩,压迫着jīng啼护体的青光。

    “好你个仙根,难道你想将我也化作肥料不成?”jīng啼一声怒吼,盘膝而坐,头顶之上顿时凝聚出五彩华光,华光之中,一道青光人影负手而立,正是jīng啼元神,那元神四顾一周,双臂轻轻挥动,一道狂暴的元气波动顿时以jīng啼元神为中心散发而出,冲击在金sè的光罩之上,那光罩持续了片刻,紧接着便随着那道元力波动慢慢扩大,在扩大之时,金sè也变得越来越淡,数息之后,化作虚无。

    jīng啼元神看着古木仙根,一声大吼,“还有什么本事,你不妨尽管使出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古木又是一阵摇摆,那树尖上的一枚灵桃,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见此情景,jīng啼气得双拳紧握,“原来你倒是如此的不在乎,枉我费尽心血rì夜看护你。”

    正在jīng啼气恼之时,天阁秘境之内,忽然间天地消无,原本的青草绿树一时间全都消失不见,河流山川也化作一片虚空,唯独留下古木和jīng啼以及吴道心与陈素所结的两个根茧。而在古木的周围,此时无数道淡金sè的符文悬空漂浮,将古木与根茧尽数护在其中。

    “洪如祖师留下的万劫阵?”jīng啼心头不由得一颤,万劫阵中,一符便是一命,一符便是一幻境,布阵者在阵中自然是无生无死,入阵者落阵中却要防万劫不复。

    正在jīng啼为难之时,只见五道金符破碎,化作五道淡金sè的人影,人影刚一形成,便从五个方向分别攻向jīng啼的元神。jīng啼元神一气三化,将本身护在其中,与那五道淡金sè的人影打作一团。

    嘭,jīng啼一拳将一道淡金人影击碎,然而还不待他稍作喘息,又是一道金符破碎,一个淡金人影补了上来。

    jīng啼不由得心头一黯,每一道淡金人影都有不亚于之前吴玄心光影的实力,这古木仙根如果再多幻化出几道金影,自己此时可能便已经抵挡不住,可就算是这五道,以这种替补速度,自己也早晚要被拖死,到这时,就只有拼死一搏。

    jīng啼的三道分身六掌相对,将本身围在中心,任由那五道金影的攻击如雨点般落在分身之上,狂暴的元力流淌在分身之间。

    片刻之后,三道分身消散逝去,jīng啼本体忽然双目怒睁,一声暴喝,“大琉璃别天式!”随着话音落下,一尊坐佛光影瞬间显露,迎风暴涨,而后金口微开,漩涡形成,将那五道淡金光影全部吸入口中。而此时jīng啼的本体,也已经变成了琉璃sè,站起身,坐佛随其后,踏着虚空,缓缓走向古木仙根。

    古木似乎也在这一刻觉察到了危机一般,百道金符流光一闪,在古木之前凝聚成一柄淡金的长枪,枪尖直指jīng啼。

    jīng啼双掌合什,那坐佛光影也随之一般动作,而后双掌上下分离划过一个大周天,再次合什之时,一个巨大的‘卍’字印在佛影之前形成。jīng啼双掌一推,光印向着古木飚shè而出。

    两道流光在天空中轰然相撞。僵持片刻之后,‘卍’印首先崩碎,随即jīng啼一口鲜血喷出,身后那坐佛光影也变得越来越淡,慢慢的消失不见。那柄淡金sè的长枪也余威不再,在距离jīng啼数步远时,碎成漫天的光点。

    一招雷霆交手之后,古木仙根之侧,又是百道金符凝集。

    古木的这般攻击速度,jīng啼已经跟不上,眼中看着那百道金符再度凝集成一柄金sè长枪,心底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想不到这古木仙根竟然有洪如祖师留下的万劫阵庇护,而且它能以这般速度连续催动,刚刚的那一记对撞,自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接下来的这一招,肯定是无法接下来了。想到这里,jīng啼不得不把生死抛之脑后,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既然不能完成对吴道心的承诺,倒不如黄泉为伴。jīng啼下定决心,反倒轻松了许多,将练斗境大成的修为催动到极致,那自体内逸出的元力此刻熊熊燃烧起来,就像一团淡青sè的火苗,将jīng啼紧紧包裹,这是燃烧元神的表现,一旦元神之力耗尽,本体也唯有陨落一途。

    在jīng啼燃烧元神之时,那由百道金符所凝结的金sè长枪悄然而至,jīng啼抬起双掌,两团淡青sè的火苗跳跃而出,飘向长枪,瞬息后附着其上,将那柄长枪都燃烧起来,片刻胶着之后,jīng啼挥掌拍在枪身之上,那金光一颤,长枪崩碎而去。而此时jīng啼体表燃烧的火苗,也越来越淡。

    “古木仙根,自我出生以来,便一直在你左右,从不曾有半刻分离,想不到你我之间,竟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jīng啼淡淡的说着,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情绪竟没有一点波澜。

    而在jīng啼说话之时,古木也似乎有所感应,树冠摇动,树叶沙沙作响。

    看着这般情形,jīng啼一笑,“我知道因为古叶灵心的缘故,你或许没有太高的灵智,可是你为什么要如此贪心,将一条没有修为的鲜活生命吞噬?难道当年洪如祖师留下的万劫阵,是要助你为恶的么?我知道,以我现在的修为,肯定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休想让我做出一点让步,如果你不能将我吞噬炼化了,我就将你封印在这片空间之内,让你永远不能离开。”jīng啼说完,那团青火瞬间暴涨,而jīng啼就像灯芯一般,被裹在其中。

    古木此时似乎像听懂了jīng啼的话语一般,枝叶摇摆,沙沙声响更盛,而后竟有数百道金符消失,瞬息后出现在jīng啼的周身,jīng啼见了,不屑的一笑,护你千年,难道竟是为了今rì?

    伴随着jīng啼全力燃烧元神,数百道金符毫不犹豫的封贴在jīng啼的身体之上,每一道金符落下,jīng啼那燃烧的青火便会减弱一分,须臾之后,数百道金符已经在jīng啼的体表结成了一只符茧。

    伴随着jīng啼结茧,这片空间又再度安静了起来,之前消失的草木山川又再度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偶尔会有一只蝴蝶飞过,飘落在陈素所结的根茧之上,片刻后又振开双翅,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十八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月有余,清源五老每隔三两天就会来到天阁之外,以期能够得到一些吴道心的消息,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丘师兄,你说吴太师叔此次,还能不能再出来?”五老立于天阁之外,自从他们在竹楼里找到了吴道心所留的手记之后,关于生死诀密卷的修炼,终于有了进境,可是虽然有了一些进展,五人却始终觉得仍是不得要领,就像少了些什么,有如隔靴搔痒,不能尽兴,有些问题,总是想当面向吴道心问个清楚。

    “钟师弟,虽然我也希望吴太师叔能够再次走出天阁,只不过千百年来,这样的事,似乎还没有人能够做到。”丘道炎望着前方的七重宝塔,苍老的脸庞上,也挂上了淡淡的忧愁。

    “哎,师兄当时应该更坚决一点,哪怕再留住太师叔几rì,也好让他把这密卷的内容讲的更详细一些。”钟道鸿面带懊悔的说道。

    丘道炎眉头微微一皱,“再留他几年怕也没什么结果,这个老家伙,我倒觉得他是有意调理我们几人,所以留下了一本不全的密卷。”

    “那么师兄的意思是,他敢损毁洪如祖师留下的至宝?”说到这,钟道鸿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倒不是。”丘道炎微微一顿,“我总觉得,他给我们的这本,并不是真本,中卷我们从来没有人见过,而是师祖们历代相传,传到吴太师叔之后,便没有再往下传,故此我们没人见过,也就不辨真假。”

    “但是依照宗门规矩,进入天阁朝宗炼体之人,必须将密卷还于宗内。而丘师兄现在是宗门领袖,吴太师叔不将密卷交于师兄,师兄大可以用门规罚他。”

    “岳师弟说的是,只是如果他一口咬定给我们的就是真卷,却又如何?况且他现在已经身在天阁之中,我又如何以门规制他?”

    “这?”岳道明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丘道炎的提问。

    “那大师兄的意思,我们要怎么办?”

    丘道炎一笑,却没有回答秦道远的话,反而看向古道尘,“古师弟,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说吧。”

    古道尘手捻短须,嘴角撇了几次,才开口说道:“丘师兄,可还记得随太师叔一同去的那个孩子?”

    丘道炎眉头一皱,“难道古师弟的意思,真卷在他手里?”

    古道尘摇摇头,“不好说,我这些天来也查探过,太师叔认识那个孩子不过就是那几天的事。在此之前有不少人打过太师叔的主义,毕竟七宝童子的名号不是虚的,而太师叔也早已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要说他能将这般重宝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我是不大相信。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我们手中的,应该只是一卷残本。生死诀上卷我们是见过的,从奥义传承来看,必然不假。但这老头子怪我们当年与他意见相左,推丘师兄做了掌门,所以才给了我们一本残卷。<ww。ienG。com>”

    “那依古师弟看来,中卷会落在哪里?”中卷的下落才是丘道炎最为关心的。

    古道尘继续说道:“在太师叔进天阁之前,中卷一定还在他的身上,否则以他的心xìng,丢了中卷,必然会主动向历代祖师请罪。但是进了天阁之后,他是否会将中卷交出,交给了谁,就不好说了,不过即便这样,我们的目标也明确了许多。天阁之内,不外乎太师叔,那个孩子,以及那只蠢鸟!”说到这里,古道尘的声音竟变得有些yīn狠。

    “若真是落在了jīng啼手里,这事怕是更难办了。”丘道炎右拳轻锤着左掌,对于jīng啼,他还是十分忌惮的。

    古道尘恨恨的咬咬牙,“但是以他们的交情,落在他手里的可能xìng最大,而且吴老头除了生死诀中卷之外,还有鸣霜剑以及天香瓶,这些年来也是下落不明,不知他是否已经传于什么人。”

    “那我们要不要进天阁去查探一番,事情不就明了了?”秦道远把心一横,大不了就再拼一次。

    丘道炎赶忙摇头,“这万万不可,我们已经与jīng啼有过一次冲突,答应他再不轻易进天阁之内,若是再与他发生什么不快,只怕rì后更难谋事。”

    古道尘也是点点头,“jīng啼的古板,我们有目共睹,有他在,倒也不怕什么宝贝飞了,既然吴太师叔出不来,他的徒弟总是要出来的,所以我们不妨在此以逸待劳。若是中卷真的落在了jīng啼手里,丘师兄直管以掌门身份收下,jīng啼再强,不过是一天阁看守,仍算天阁弟子,以阁规索要,他也无话可说。而若是落在了那个什么陈素手里,嘿嘿……事情就好办多了。”古道尘说着一笑,同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其余四老见了,竟也都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此时的天阁秘境之内,一只光茧微微颤动,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光茧砰然破碎,化作漫天光点,光点包裹之中,一头雄鹰振翅冲天,双翼展开,足有十余丈,锐利的眼神扫过下方万物,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当目光触及古木仙根之时,鹰身忽然一荡,随后慢慢变小,显出一个人影,正是之前被古木击败的jīng啼。

    jīng啼身在半空,看着下方的古木,脑海中闪电般的飘过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陈素被古木炼化,自己也被古木吞噬,怎么现在反倒没事?难道这一切都是梦境?jīng啼的双目再扫向古木旁边,那里的两只根茧之上,此时正闪烁着盈盈绿光,而陈素的那只根茧,更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jīng啼更加不明所以,自己的伤势不但一扫而空,修为反而还有jīng进的感觉,之前已经确定的陈素被炼化死亡的事实,现在看起来也是无稽之谈。

    jīng啼落在距离古木十几步远处,看着其上已经凋萎的只有拇指大小的一枚灵桃,现在可以确定,之前的一切,确确实实发生过。那么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站在那发了一会呆,仍旧不明所以,不由得开口问道:“仙根,你这到底是搞的什么名堂?”

    古木的枝叶一阵摇摆,空灵的声音响起,“你受人之托,我亦受人之托,所以不得已用了一点手段来骗你。守护千年之情,我怎能轻易忘却,只不过这个孩子,全无一点修为,如果不通过你的身躯的话,我也无法完成其人的托付。”

    jīng啼鹰眼一缩,“哼,我还以为你是一段没有灵智的朽木,想不到也会耍些手段。既然肯与我说话,那你倒是不妨将这其中的原委,一一与我道来,让我听听你有怎样的苦衷。”

    “这其中的原委,你rì后自然知晓,现在最重要的,你还是先完成对吴玄心的承诺吧。”

    jīng啼头一扬,“哼,还卖关子,不说也就算了。”jīng啼转过身,看着陈素所结的根茧,迈出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谢了!”

    “你我之间,何谈谢来?”空灵的声音回响在天地之间。

    jīng啼轻啐一声,“不要说得好像我与你有多深的交情似的。”

    “哈哈哈……”随后天地间两道悠长的笑声响彻而起。

    jīng啼来到陈素所结的根茧之侧,盘膝坐下,闭目养神,看样子陈素破茧而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那根茧上流淌的雄浑元能,连jīng啼都为之侧目。

    jīng啼一坐,便是三天。

    忽然,jīng啼的两只鹰眼陡然睁开,只见那根茧之上,一道细小的裂纹出现,随后只听咔嚓一声,那裂纹闪电般蔓延而开,无数道耀目的银光自裂纹内散发而出,shè向四面八方。

    “终于要出来了么?”jīng啼见状,微微一笑,“看来玄心的眼光果然异于常人,连古木都肯炼化一只灵桃助他炼体,有了这般根基,rì后修炼起来,一定会事半功倍,大梦诀在你手里,倒也不算枉费。”

    不待jīng啼说完,那道道银光越来越盛,最后竟都连结在一起,那些缠绕在一起结茧的根须瞬息间消散在银光之中,显露出其中盘坐的一道人影,银光缓缓敛去,人影左掌平端,右掌贴于胸前,双目微闭,一脸祥和之态,正是以自身心血供养青果,为父求丹的陈素。

    根茧破去,片刻之后,陈素缓缓的睁开双目,环视四周,就像失忆一般,好半晌后,看向jīng啼的双眸才恢复了一些神采,眉头微微一皱,轻声问道,“是jīng啼前辈?”

    jīng啼闻言,哈哈一笑,“不是我,还能是谁?”

    陈素缓缓的摇摇头,“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好多事,好像是过了一辈子,又像是只有一瞬间,这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这里是梦,还是那里是幻?一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感觉?”

    “痴儿,一切梦幻现实,都是你的心底感悟,何去何从,自然要你自己去寻找。”jīng啼看着陈素,想来这两个多月在根茧之内,古木一定为他织就了一个不平凡的梦境。

    “父亲!”陈素忽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前事种种,浮现心头,想到吴道心,不禁面露哀容,“不知师傅他?”

    “玄心已然为你结成青果。”jīng啼伸手一指,古木那里三枚攒生的青果,正闪烁着生命的光华。

    陈素见了,赶忙跪下身形,遥对古木,叩了三个头,“师傅大恩,陈素永世难忘。”

    jīng啼站起身,而后扶起陈素,“玄心既然肯收你为徒,带你来这里,这一切自是他心中所愿。他一生为人洒脱,想来也不喜你这般小儿女之态。”

    陈素点点头,“多谢jīng啼前辈教诲。”

    jīng啼继续说道:“你进天阁,也时rì不短,不知将来有何打算?”

    陈素闻言一惊,“数天前我离家,是为父亲求药而来,jīng啼前辈此言,却是何意?”

    jīng啼微微犹豫,但事实终究不能更改,“只怕你在天阁之内,已经两月有余。”

    “啊?”陈素一听急得捶胸顿足,“这么长时间,那我父亲,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样了?jīng啼前辈,可否请您准我下山,回家去看看我父亲。”

    “父子天xìng,这是应该的。”jīng啼说罢,缓步走向古木。

    陈素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马上飞到父亲面前。

    片刻之后,jīng啼手中托着一枚青果回到陈素身前,“这便是玄心所结之青果。”说罢,递给陈素。

    陈素伸手接过青果,催动内元,就想回家去见父亲,可是连续几次,只觉丹田内空空如也,梦境中那种凌空虚渡的能力竟完全不见。

    jīng啼见状,伸手搭在陈素的肩上,“痴儿,无论你之前在根茧内见过什么,那些都不是妄想,玄心传于你的大梦诀,只要你用心修炼,所有的一切,都有回来的一天。”

    陈素这才知道,原来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全无修为之人。

    jīng啼又拿出一支鹰羽,递与陈素,“此物是我元神所结,可以助你飞行七次,每次三个时辰。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不妨用来逃命。”jīng啼又传了口诀用法。

    陈素谢了jīng啼,接过鹰羽,连同青果一起,小心的收起来。

    jīng啼略一思索,又嘱咐道:“玄心传你的几件宝贝,不知被多少人觊觎,故而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轻易示人。另外,一会我会亲自送你离开清源宗,在你没有能力自保之前,千万不要擅自回来宗门,也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在这里发生的事。”

    陈素又郑重的点点头,“弟子记下了。”

    jīng啼拍了拍陈素的肩膀,“我所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jīng啼搭了陈素的肩膀,两道人影缓缓的扭曲不见,天阁秘境之内,只有吴道心的根茧,还散发着淡绿sè的光芒。

一 欲静不止

    jīng啼以空间之法避过清源五老的耳目,送陈素出了清源山脉,一直到达平涯地界。陈素千恩万谢,心知jīng啼不便再送,也只好与他洒泪而别。jīng啼临走之时,多番嘱咐,自此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凡事三思而行,rì后自有相见之时。

    陈素别了jīng啼,已经离九黎镇不远,出门rì久,心中担忧父亲的伤势,如今求得灵丹,更恨不能马上回到父亲身边,治愈他的伤势。就这样,陈素一路马不停蹄地跑了一个多时辰,整个人倒没有什么疲累之感,眼看九黎镇口已在前方不远,想起亲人,心头一股莫名的温暖,迎着微风,眼角都似乎一阵湿润,抬手抹了一下眼角,不由得自嘲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矫情,被父亲见了,一定要骂没出息。

    陈素只身进了镇口,此时已经天过晌午,夏末秋初的天气,跑这一路,陈素的衫子已经差不多湿透。眼见离家不远,心中更是焦躁,陈素脚下再加了一分速度,转街抹角,眨眼间来到自家门前。

    到了大门前,陈素不由得一愣,只见眼前两扇大门紧闭,就连允柔家的大门也是一样,陈素不禁心中纳闷,柔姨是勤快人,这会都已经是下午,怎么还闭着大门?然而不待细想,难耐心中急躁,陈素伸手上去推门,只听吱呀一响,两扇大门应声而开,而那院内的景象,更让陈素傻了眼,平地上的野草都长出有一寸多高,想想平素里父亲最爱整洁干净,虽不至一尘不染,但也整理的井井有条,哪似这般颓败?而那些石桌石凳上,也挂上了蛛网,自己往昔与人下棋的石盘,也裂作两块,这哪里还有半分家的模样?

    一股不祥之感浮现而出,陈素急得大喊了几声,“爹,柔姨,敏儿?”呼声在小院中回荡,那些房门屋窗却依旧紧闭,并没有人回应,陈素快走两步,跨过小院,来到父亲的卧房门口,才发现房门上已经上了锁,父亲去哪了?柔姨和敏儿呢?种种问题一股脑的袭来,陈素那求得灵丹为父疗伤的喜悦一时间蒙上了种种不安的yīn霾,回过身失魂落魄的坐在一处石凳上,实在是想不出父亲与柔姨这个时候能去哪,而且父亲的身上还带着那么重的伤。

    正在陈素苦恼之时,沉重的院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钻了进来。

    “陈公子,是你么?”声音不大,试探xìng的询问着。

    陈素正在心情低落之时,一抬头,发现眼前正是之前送自己去清源山的车夫鲁良,赶忙站起身来,“鲁大叔,是我啊!我父亲呢?还有柔姨,他们都去哪了?”

    鲁良赶紧跑到院门口,探头向四外望望,见没什么异样,这才关了院门,别了门栓,回头来到陈素身前,一脸的不安,声音更是放的极低,“陈公子,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敢回来?”

    陈素听得一头雾水,“鲁大叔,这里是我的家,而且我父亲重伤在身,我怎能不回来?”

    “哎”鲁良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拉着陈素来到檐下,“陈公子你是有所不知,自你走后,发生了很多事,当务之急,你还是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吧。<ww。ienG。com>”

    “大叔,你到底在说什么,当rì不是你送我去的清源山么,怎么现在又劝我走?况且我历尽辛苦才给父亲求得灵丹,当务之急应该是救我父亲才对。”

    鲁良听了,眼角都变得有些浑浊,“只怕一切都晚了。”

    陈素越听越急,“大叔,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亲呢?”

    “哎”鲁良又是一叹,“当rì我送公子去清源山,我在那清源镇等了十二天,盘资耗尽,也没有公子的消息,后来那掌柜朱末说,山里有人被巨兽所袭,尸骨无存,多半就是公子,我起初还不信,又等了三天,那掌柜冷眼相加,后来更将我逐出店门,没办法,我只好回来了。”

    陈素一边听着,一边计算时rì,那时候,自己应该是在天阁秘境之内了,“鲁大叔,让你如此辛苦,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可是那个时候,我也没办法带消息给你。”

    鲁良摇摇头,“这些公子不必在意,只是我回来之后,才知道事情大不妙了。原来我们走后只五天,陈老大就重伤不治了。”

    “啊?”鲁良的这句话对陈素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重伤不治?那不就是说父亲已死?陈素一把抓住鲁良的胳膊,“鲁大叔,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鲁良悲伤的点点头。

    此时陈素再也擒不住眼角的两行泪水,“大叔,我记得当时我走的时候,秦大夫说过,父亲虽然伤重,但是他还是有些办法拖延些时rì的。怎么会只五天就?”

    “这个……据说陈老大之前为取一株药材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有人前来寻仇,所以才会这样。”鲁良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陈素的表情,“据说当时是沈府的七老爷带人来的。”

    “又是沈府!”听见沈府,陈素恨不得咬碎钢牙,“是那个什么七老爷带人来的?”

    “是,这件事虽不是我亲眼所见,但镇子上很多人都可以作证。那天之后,陈老大的伤势便急转直下,连秦大夫的药,都不肯用了,没过一天,便支撑不住了。”

    “沈府,沈府!”陈素听鲁良说完,许久后止住悲声,紧咬着牙,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沈府鸡犬不留。”

    “陈公子,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还是赶紧逃吧。”鲁良见陈素如此仇恨沈家,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莽撞的事来,只得一而再的劝陈素逃走,“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素一摆手,“大叔,那你可知柔姨与敏儿去哪了?”

    “这个?”鲁良一滞,“当rì陈老大过世,洛嫂子打点安葬了陈老大,隔rì便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她带着女儿去了哪,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消息。”

    陈素闻言眉头紧皱,“柔姨一向谨慎,父亲不在了,在没有我的消息之前,她肯定不会轻易离开这里,何况这里还有洛叔叔的坟冢,她更不能不告而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这些事,还是等你安全离开这里了再慢慢想吧,你这一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现在只怕沈府的人早已知道了,你还是快走吧。”鲁良越说越是急躁。

    陈素闻言微微一笑,“大叔,从你见了我,就一直催我走,可这里是我的家,你却让我到哪里去?”

    “哎,到哪里去都好,只要离开这里。”鲁良一边说着,低下头,偷偷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大叔,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

    鲁良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公子执意要问,好吧,我便告诉你,咱们这处地方已经被北柱国府征用了,家是没有了,北柱国府有令,愿意留下的,可以入府为奴,不愿意的,可以领五十两银子迁走。”

    “什么?”陈素一听,气愤难当,“五十两银子?连三个人半年的口粮都还不够。”

    “没办法,这是北柱国府定下的,现在交由沈家执行,还定下三月之期,这里就要开始建造北柱国府的行园了。”

    “哼!要是爹跟三叔在,一定能阻止他们!”陈素气得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激起好多尘土。

    提起陈元化,鲁良双目更是浑浊,“另外,沈府还有一条命令,谁抓住公子你交给他们,谁以后就可以做这行园的主管,提供重要线索的,也可以获得至少千两的赏钱。”

    听到这,陈素的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鲁良,“我有那么值钱么?鲁大叔?”

    鲁良看着陈素,对于他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不过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沈府的命令还有一点补充,那便是私自放走陈素的,全家要进沈府做死奴,永世不得翻身。

    见鲁良不肯说话,陈素又问道:“鲁大叔,你可知道我父亲被葬在了何处?”

    鲁良点点头。“这个,我是知道的,我也曾去拜祭过。”

    “那可否劳烦大叔带我去父亲的坟前拜祭一下?”

    “嘶”鲁良面露难sè,稍作犹疑之后,才把心一横,“身为人子,理当前去拜祭。鲁良全家受陈老大之恩,也应该带公子去。不过公子你现在着实不便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前去,我们还是稍作一点准备再去。陈老大的坟,就在镇外十里坡的树林之内。公子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套衣服。”鲁良说完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鲁良去而复返,手里拿了一套粗布衣服,动手帮陈素换上,又做了些打扮,看了看门外没什么动静,才拉着陈素出了陈家大门,一路向东,两人一路无话,出了九黎镇,直奔十里坡,穿过一道密林,前方显出一座不大不小的墓园。

    “公子,陈老大的坟,就在前边不远了。”鲁良带着陈素,一直来到陈元化的坟前。

    青石刻碑,一抔黄土,父子二人,从此天人永隔。陈素含悲双膝跪倒在父亲坟前,忍不住涕泪横流,“爹,是儿子不孝,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还害爹因此丧命。”说完,陈素一个头接一个头的重重磕在地上,不多时额头上已现出血迹。

    鲁良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直到此时才赶忙上前扶住陈素,“公子,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有大仇未报,还是赶紧想想如何逃命吧。”

    鲁良一边劝解陈素,一边不住的观察周围的动静,心中越来越焦虑不安。

    “哈哈哈,死到临头犹不自知?”一阵惊雷似的笑声打破了树林中原本的平静。

    陈素回过头,只见后方不远处闪出二十多条人影,为首的三人中,有一人正是沈家的七老爷,沈玉。

    鲁良见了,附在陈素耳旁低声说道,“那个老头就是沈府的七老爷沈玉,公子一定要记好了,眼下对方人多势大,公子还是赶紧逃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见了沈玉,陈素怒火中烧,腾的一下站起身,袖中早已双拳紧握。鲁良见了,赶紧伸手拽住陈素的胳膊,生怕他莽撞行事。

    沈玉见状一笑,狡黠的小眼睛眨了眨,“鲁良啊,你这次表现不错,拖住了这个小子,没让他跑掉,待一会抓住他,我回去禀报二老爷,给你记个首功。”

二 旧恨新仇

    陈素一去两个多月,在很多沈府老爷们的眼中,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孩子,恐怕早已客死他乡,故此当他们下午接到陈素安然回家的消息之后,先是有些不信,不过很快又庆幸陈素未死,这样一来抓了他便可以送走一尊瘟神。当即二老爷沈苍便派沈玉来处理这件事,对他们来说,陈素本身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是他的父亲重伤了混天火熊,取七孔紫莲送到沈府,七孔紫莲乃有主之物,现在它的主人地yīn宫殷王爷追究下来,沈府的一处分家根本难撄其锋,故而一股脑的将这些麻烦推到陈元化的头上,直到陈元化重伤身死,殷王爷仍不肯罢休,父债子偿,所以陈素便成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沈玉通禀了地yīn宫安排在沈家负责调查此事的人—殷奇,便带了众人去陈家小院,他们赶到的时候,陈素已经离开,众人又尾随着来到十里坡之外,正遇上陈素在此拜祭其父。

    沈玉心思狡诈,虽然沈府三令五申,见到陈素要即时禀报,但是眼前这鲁良,不但不报,还带陈素来此,明显是不把沈府的命令当回事。

    但是对沈玉来说,拿下鲁良,用点酷刑,都是十分简单的事,但他的兴趣并不在此,故而一见面便出言挑唆,“鲁良啊,这一次还多亏你带这小子来祭拜他爹,拖延时间,不然他见事不好撒腿就跑,我们要抓他,还真得费点功夫。”

    听沈玉如此说,鲁良一脸的冤屈,可是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向陈素详细解释,目光看向陈素,“公子,我老鲁绝不是那样的人。”

    陈素微微一笑,“鲁大叔不必解释,大叔仁义,陈素早已铭感五内。”陈素说完,又转头看向沈玉,高声喝道,“老贼,你不要再挑拨离间,陈素不会中你如此低劣的挑唆!鲁大叔仁义之人,我心中早已有数。”

    沈玉哈哈一笑,“黄口小儿,rǔ臭未干,也敢自称识人断物?如今这九黎镇每一分都是我沈家的土地,每一人都是我沈家的仆从,我沈家要他干什么,怕还没有什么人能违抗!区区一个鲁良,早晚要拜倒在我沈家的虎威之下。”沈玉说着,把手一招,众手下围拢过来,把陈素及鲁良困在了中间。

    沈玉手指鲁良,“鲁良,你上有老下有小,你可要想好了,跟沈家做对的下场!若是你此时能够迷途知返,擒了陈素交给我们,过往前情,沈府可以一概不究!你要是执迷不悟,哼哼,下场你是知道的!”

    沈玉把话说到这,鲁良自然是知道后果,以沈府的狠辣,只怕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但是陈素是陈元化的独子,陈元化维护乡里这么多年,鲁良一家也多受恩泽,又怎能忍心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鲁良面露难sè,陈素看在眼里,如今沈玉带了这么多人来擒他,他若一跑,必然害了鲁良全家,陈素一把抓住鲁良的手腕,“大叔,今天这阵势,我是一定逃不了了,反正都要落在沈家的手里,不如就由大叔来领这份功劳。”

    鲁良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你这是说得哪里话?鲁良宁可身死,也绝不做这等不义之人。”

    陈素拉起鲁良,“大叔,你相信我,就算落在沈家手里,他们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我,而且大叔还有家人,我又怎么忍心害他们遭沈家的毒手!”

    想起老母妻儿,鲁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沈玉见此情形,知道鲁良已然挂念亲人,左右为难,便轻声吩咐众人,陈素一定要抓活的,那包围圈开始逐渐缩小,陈素的空间也越来越局促。

    陈素看了眼四周,众人已经开始动作,不由得催促道:“大叔,别再犹豫了。”

    然而陈素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名沈府的家丁便虎扑而至,陈素感应到那番气势,运起父亲所教的一式‘撼天手’,正拍在那家丁的胸口之上,大力撞击,顿时传出骨头折断之声,那家丁倒飞而出,一口鲜血狂喷,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而陈素自从经历了古木煅体之后,早已脱胎换骨,根基rì趋稳固。

    沈玉所带的二十几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两名府内的客卿以及殷奇的一名手下,其余的,都不过是普通的家丁,在他心中,对付陈素这样一个孩子,这阵势都无异于牛刀杀鸡。

    但是自陈素一掌重伤一名家丁之后,沈玉的面sè不由得微微一变,刚刚陈素那一掌,虽然不够纯熟,但也颇有模样,看来陈素外出的这两个多月,并非虚度,而且有关他去生死天阁求药的传言,或许竟真有其事,那么此时陈素回归乡里,说不定他的身上就有什么生死天阁的灵丹,如此一来,陈素价值,可就不仅仅是一头替罪羊而已了。想到这里,沈玉一摆手,两名客卿长老心领神会,同时一步踏出,二人互视一眼,颇有争功之势,两道身影同时shè向陈素。

    陈素一手拉了鲁良的胳膊躲避而开,眼下这攻向自己的二人,明显是身怀修为之人。有jīng啼所赠的鹰羽,自己想跑或许不难,但是想击退他们,目前的本事,是绝无可能。“大叔,你再犹豫,只怕不但误了我,还要害你家人无辜受难。”陈素再次出言催促。

    “公子!”鲁良此时双手颤抖,老泪纵横,“陈老大对我一向不薄,如今我却要拿陈公子的xìng命避祸,这叫我鲁良以后如何做人……”

    “大叔,你要是再这样婆婆妈妈,陈素一样会落在沈家手里,反而还便宜了这些鹰犬!”

    “哎!”鲁良一叹,终于下定决心,反手牵了陈素的手腕,高喊了一声,“住手!”

    沈玉把手一扬,众人当即停下来,沈玉开口问道:“怎么,鲁良,你想通了?”

    鲁良脸庞抽动了两下,“陈公子已经被我擒下,你们还不速速住手。”

    沈玉闻言,哈哈一阵大笑,“这就对了,在这片地方上与我沈家做对的,绝没有好下场,不过如果能似鲁良这般,迷途知返,我沈家还是会宽大为怀,赏他一口饭吃。”

    待众人上前,将陈素五花大绑捆作一团之后,看着得意忘形的沈玉,鲁良不由得心中懊悔,“沈七爷,能否恳请您答应放陈公子一条生路?”

    沈玉眉角一扬,“哼,这件事,你就不必cāo心了,陈素自然有人处置。”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鲁良一时间好像失了魂一般,颓然的坐倒在陈元化的墓碑之旁。

    沈玉带人,擒住陈素之后,匆匆忙忙的赶回沈家,一进府门,沈玉就迫不及待的去见二老爷沈苍。

    来到沈苍的书房门口,沈玉躬身低头,压低了声音,“二哥可在么,七弟沈玉求见。”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沈玉啊,进来回话吧。”

    沈玉小步踏进房门,只见二老爷沈苍正在书房内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站了半刻有余,也不敢出言打扰沈苍的雅兴,只得静静的在那里低头站着。

    沈苍一番鸾飞凤翥之后,抬起头看着沈玉,“怎么?来找我有事?”

    沈玉马上恭敬的回道:“二哥,陈素那孩子,抓到了,不知二哥打算如何处置?”

    “哼!”沈苍一声冷哼,“殷王爷的弟子在这里,交给他赔那七孔紫莲便是,也省去我们的麻烦,让这个殷奇在这里,我们这处分家在沈园实在是丢尽了面子,就连大哥也常为此事烦恼。”

    “可是……”沈玉yù言又止。

    “可是什么?”沈苍侧目看了一眼沈玉,“这点麻烦,还不是你惹回来的?如今你赶快把他送走,也免得大哥迁怒于你。”

    沈玉眼中jīng光一闪,“二哥,你有所不知,陈素这小子,前些时rì去了生死天阁为其父求药,如今时隔两月有余,安然回来,小弟觉得,他或许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沈苍闻言,眉头一皱,手中的一支狼毫咔嚓一声折作两段,“前年三弟重伤,我们费尽心思才从那狗屁天阁弄了一粒丹药,算是保住了三弟的命,他陈素算个什么东西,无知娃娃,也能从天阁求到灵丹?老七啊,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什么歪主意,这一次要是再得罪了殷王爷,只怕大哥也保不住你!”

    沈玉吓得缩颈低头,“小弟知错了,还望二哥多多担待,在大哥面前美言几句。”

    沈苍没再回沈玉的话,只是摆摆手,沈玉知趣的退了出去。出了沈苍的书房,沈玉回头看着那仍旧着意于书画的沈苍,心中暗暗骂道:“沈苍啊沈苍,这一次是你自己瞎了眼,就让你好好的看着我沈玉如何表现吧。”

    沈玉漫步转到中院,一名家丁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七老爷,前边大事不好了,您老快过去看看吧。”

    “胡说八道,什么大事不好?”沈玉闻言一怒,跟着家丁,来到前院。

    此时的前院之中,十来名客卿长老正围着一名黑袍青年,被围的虽然只有一人,却神态倨傲,泰然自若。围人的虽然人多势众,却畏畏缩缩。

    沈玉一见这般情形,马上板起脸,大吼一声,“你们这群混蛋,一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为难殷奇公子,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成?”说着,便对那些客卿长老们一阵拳脚相加,打得一个个灰头土脸。

    打骂完众人,沈玉这才对着黑袍青年一躬到地,“殷奇公子,不知府中何事让公子不满,只要您交代下来,沈玉一定会罚他们。”

    那黑袍青年这才转身看了沈玉一眼,冷冷的说道:“我方才听手下的人说,你们抓了陈元化的儿子回来?可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将他带来见我?”

    沈玉一听赶忙赔不是,“本来一回到府内,我就要带他去见殷公子的,谁知二哥有事唤我,这才耽误了。”

    “哼!”殷奇心知沈玉在敷衍他,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就此将他交给我,我也好带他回宫复命,交由师傅处置,如此一来你沈家的任务,也算就此圆满了。”

    “这……”沈玉张口结舌,“殷公子在此,沈家还未尽到地主之谊,沈玉斗胆恳请公子再留数rì。”

    “不必!”殷奇一抬手,“殷某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

    正在沈玉挽留殷奇之际,一名家丁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七老爷,七老爷。”家丁见了沈玉,急得一口气跟不上,栽倒在地上。

    沈玉眉头大皱,“慌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那家丁爬起来,缓了一口气,“七老爷,大事不好!刚刚抓回来的那个小子,不见了!”

    “啊?”沈玉一听,气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我详细说来。”

三 无心之失

    沈玉率人擒了陈素,一路安然带回沈府,便急急忙忙的去见二老爷沈苍,另一方面将陈素投入府牢之内,满以为陈素已经是入口之食,却不成想家丁此时来报,说陈素跑掉了,当时便气得暴跳如雷。

    沈玉怒目看着回话的家丁,破口大骂道:“都是些没用的废物,白白养你们这么多年,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他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怎么就跑掉了?”

    那家丁吓得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回老爷,那小子不知是怎的,绑绳便松了,而后他还打晕了三名牢卒,更奇怪的是,刚刚有一个躲在角落里看到情形的小厮说,那陈素竟肋生双翅,飞出了府牢。”

    踏空而行,对于一些修为不俗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陈素显然不在此列。故而沈玉闻言把眼一瞪,“一群没用的东西,出点事就只知道找借口,等把那小子抓回来,看老夫怎么罚你们!”

    那家丁还想说些什么,沈玉早神不知鬼不觉的瞄了殷奇一眼,正自担心他会瞧出什么端倪,哪能让这家丁坏了好事,便对着那家丁厉声吼道,“还不快滚?不要让老夫看着你们心烦!”沈玉一向面慈心狠,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当场追究,生路在前,那家丁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的逃掉了。

    沈玉这才满脸堆笑的转回身看着殷奇,“殷公子,您看这事怎么办?”

    殷奇不屑的撇了沈玉一眼,“哼,之前我就跟师傅说过,你们这些人靠不住,他老人家就是不信。如今看来,你和他们不过都是一群废物罢了。”

    沈玉赶忙点头称是,“殷公子教训的是,是老朽没用。”

    殷奇袖子一甩,转过身去,“看北柱国府的面子,本公子就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rì落之前,如果你们还不能把他带回来交给我,那我便要亲自动手了。”

    沈玉一脸媚笑,“请公子放心,老朽既然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两次,些许小事,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就行了,哪敢劳动公子?”沈玉说完,对着周围那些人打了一个眼sè,众人当即散去。沈玉狞声一笑,身形闪动,片刻后消失不见,微风拂过,前院之中,此时只剩殷奇一人,负手站在那里。

    殷奇站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可看得仔细?那小子当真是肋生双翅飞走的?”

    殷奇身后虚空中一阵扭曲,“回公子,那小子确实是肋生双翅飞走的,这沈府的分家虽然不济,却也有几个修炼多年之人,那小子如果是催动自身元力飞行,他们一定能感应得到,如此一来,他就没那么容易跑掉了。”

    殷奇点点头,“看来这个家伙,还有些小手段。”

    “那公子的意思,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哼,当然是看一出戏了。”殷奇转过身,缓步走开,“七孔紫莲已失,北柱国府这些年又逐渐势大,师傅也不想与他们为难,藉由此事让他们欠下地yīn宫一段人情也好。”

    “既然公子如此说,我们要不要略作帮手?”

    “哦?”殷奇脚步一顿,忽然起了兴趣,“你倒是提醒了我,帮,一定要帮!”

    “那我现在就去。”

    “等等!”殷奇一摆手,“我的意思,是帮那小子逃走!”

    “属下不明白。”

    殷奇却是诡异一笑,“你不需明白,照做便是了。”

    “遵命。”

    陈素被沈玉押着带回沈府投入府牢,不成想那府牢之中的一名牢卒早年与陈元化有旧,陈元化曾为那牢卒的母亲入深山寻药,牢卒一直铭记于心,如今见沈府捉了陈素,千方百计地要护陈素周全,便趁众人不备之时,偷偷的知会了陈素,松了绑绳,并让陈素将自己打晕。

    陈素逃跑之时,虽然又见到两名牢卒,但是多年来陈元化施恩如雨露,他们认得陈素是陈元化之子,也不愿过多为难,稍作应付,便任由陈素将自己击晕,放他逃跑,陈素跑出府牢门口,拿出jīng啼所赠的鹰羽,当即双翼加身,凌空而起,疾风闪电一般飞出沈府,原来jīng啼所赠的鹰羽,是以自身一道元神练就,沈府内虽然有修炼多年之人,但与jīng啼相比却是云泥之别,故而一时间也无从感应。

    陈素飞出沈府,于半空中辨明了方向,一路向东,过十里坡又来到父亲陈元化的坟前,此时他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今rì与父亲一别之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来拜祭,而早前听父亲说过,他在莫吉城还有一位生死至交,如今自己举目无亲,又背负大仇,不如先往莫吉一行。

    陈素跪在父亲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爹,儿陈素在您坟前立誓,此生必报大仇,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孩儿。还有柔姨和敏儿,儿也一定会找到她们的下落。”

    跪了许久,陈素站起身,双臂高举,两目含悲,仰天一阵怒吼,“沈府,沈玉,你们给我记住,待我陈素再回之rì,就是你们偿还血债之时!”陈素的吼声响彻天地,直入云霄,震得整片树林都瑟瑟发抖。陈素吼完,背后现出两只丈许宽大的羽翼,一个扑扇,人早已升在半空,再看一眼下方父亲的坟冢,抹去眼角的泪珠,而后将速度催动到极致,径直向北方飞去。

    听着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陈素再不停留,jīng啼传法之时说过,这鹰羽只能使用七次,每次三个时辰,而每两次使用之间,却还要等待三rì。所以陈素知道,自己一定要在这三个时辰之内,逃出沈府的势力范围,否则再落入沈府手中,一定没有活路。

    陈素此时的速度,丝毫不亚于丹元境大成的修炼者,在经过两个多时辰的疾飞之后,他已经到达了柯兰城的北域边缘,此时天sè已晚,一抹银钩斜挂半空,再向前飞了片刻,开始感觉到鹰羽的能量在飞速减弱,陈素心中知道如果再不落下去的话,待鹰羽的能量耗尽,自己极有可能被摔死,于是在半空中看准了一块空阔的旷地,陈素缓缓落下,散去巨大的鹰翼,舒展一下筋骨,借着朦胧的月光,徒步继续向北而去。

    前方不远是一处险要的峡谷,从那里吹过来的夜风,打在陈素的脸上,有如小刀在刮一般,陈素扯了下衣领,心中暗道,想不到这个时节,这里已经秋衣甚浓,自己又空着肚子,虽然从天阁秘境出来之后,身体素质大为强化,可是经过了这许多事,此时腹中也咕咕作响,而那初秋凉意也更浓。

    陈素呵了一口气,搓搓手,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想不到天地之大,自己竟成了逃难之人。正在陈素感怀之时,只听四周围一阵锣声响,呼啦啦的跳出十几名大汉,将陈素围在了中间。

    为首的一人身高体壮,满脸的络腮胡子,上下看了陈素一眼,低声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苦守一天,就等来这么个货sè。”

    陈素被几人围住,当即一惊,沈府的人速度怎能这么快?不过在仔细看过这些人的打扮之后,一颗心才稍微有了底,眼前这些并不是沈府之人,服饰各异,看起来更像是山贼土匪,这才鼓起勇气,向着那为首的人躬身施了一礼,“小子陈素,流落至此,不知可有哪里得罪了各位?”

    那为首的汉子一摆手,十多人同时抽出明晃晃的腰刀,在手里摇晃着,“不想死的,就把身上值钱的物件统统留下。”

    陈素闻言一笑,“我都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更别说值钱的物件,眼下只有贱命一条,各位要是不嫌弃,不妨来取。”

    那汉子没想到陈素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不慌不忙的说出这么几句话来,把一张黑脸气得发紫,抖了抖手中的看到,怒声道:“臭小子,你这是要找死?”

    话音落下,当即便有四名大汉挥舞着腰刀扑向陈素,而看他们的动作,陈素便知道,对方并不是修炼之人,或许也都是生活所迫,才聚集在这里劫路。

    四人眼看着就要扑到身前,陈素jīng神一动,在大梦诀中唤出鸣霜剑,还不待众人看清楚,只发现陈素的左手之中,已经多了一柄三尺宝剑,陈素右手握住剑柄,‘苍啷’一声宝剑出匣,只见寒光一闪,那四人手中的腰刀竟齐齐折断,刀身飞起数尺,落在地上,只剩四名大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手中举着半截残刀。陈素将宝剑还匣,感叹着这鸣霜剑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那为首的汉子见了这一幕,更加恼怒,不过陈素手中的宝剑,也让他极为垂涎,当即大吼一声,“还他娘的傻站着,赶快去给老子把那宝贝抢过来!”

    谁知那平时极为听话的手下四人就像没听见一般,仍然呆立在那里,见自己的话竟然不起作用,气得那首领向前走了几步,一脚踹在最近一人的大腿上,可是他这一踹之后,整个人瞬间傻了眼,原来那四名手下并非是不听指挥,而是他们永远也听不见指挥了,一踹之下,那八尺有余的壮硕身躯,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一颗瞪大眼睛的头颅轱辘辘的滚向一旁,之后才有鲜红的血液从腔子里汩汩流出,染得周围的青草地一片腥红,随即另外三具尸体也同时倒地,同样恐怖的场面,即使是这凶恶的匪徒,也吓得心惊胆颤。

    陈素刚刚还感慨鸣霜剑威力不小,能够砍断匪徒的腰刀,可是眼下的这般情境,却让他大为惊骇,这才想起来当初吴道心说过,鸣霜剑出鞘必噬血,那霸道无匹的剑气,不但斩断了对方的腰刀,连敌人的脖颈都斩断了,刹那间连伤四命,陈素这才追悔莫及。

    那首领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再看陈素之时,犹如见了死神一般,尤其是陈素手上的宝剑,他哪里还敢打半分主义,吓得他当先撒腿就跑,一个不小心绊在一块石头上,重重的跌倒在地,脸都被擦掉了一层皮,却仍旧是连滚带爬的消失在草丛之中,那些其余的那些匪徒见了,也都一个个丢了魂似的逃命去了。

    此时的夜空之下,只剩陈素一人,看着那四具身首异处的尸体,陈素收了鸣霜剑,躬身拜了三拜,“陈素本意并不想取四位xìng命,谁知yīn差阳错大过铸成,陈素在此答应四位,以后绝不会再轻易使用此剑。”说罢,陈素起身穿过峡谷,又继续向北而行。

四 月下逐奔

    惊走群匪,陈素借着朦胧的月光,走进峡谷之内,四周围草丛中秋虫的叫声此起彼伏,偶尔也会有些夜惊的鸟雀从树枝上飞起,只不过陈素此时,却全无流连身边这宁静夜sè的心情。又只身向前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忽听身后传来喊声,陈素回头观看,却是之前跑掉的那名匪首,又追了回来,不过这一次人倒是少了许多,前后只有三人,但速度倒是极快。

    陈素见他们追来,心中知道这是找了帮手来寻仇,不过自己此时却并不想再与这些人有争执,无论伤人还是受伤,都不是好事,何况当下还在逃难之中,被他们拖延,也大为不利,想到这,陈素放开脚步,向着前方寻路疾奔。

    此时银辉漫洒的山谷之中,前方一名少年疯狂飞奔,后方两男一女紧追不舍,而两方之间的距离,却在逐渐的拉近。陈素又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三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样下去,早晚要被他们追上,而此时自己的体力,也消耗的越来越快,无奈只好取出天香瓶,倒出一粒天香丸吞下,体力才逐渐的有些好转。

    陈素一路只顾奔跑,并没有太多的注意道路与方向,直到跑了一阵才发现前方是一片沼泽,已然没有了道路,再想回头之时,身后追兵已到,一男一女在前,将那壮硕汉子落了老远,男子一身黑袍,模样也算清秀,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而女子比那男子还要稍微高挑一点,一身红裙,如一团火一般耀眼,大眼睛扑扇着,妖媚的脸庞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两人追到陈素身后不远处,不慌不忙的站定,黑袍男子打量了陈素一番,淡漠的说道:“小子,你宗门哪里?为何出手如此狠辣?”

    陈素看着眼前的两人,与之前那些劫匪有些不同,这二人都是有些修为根基之人,也希望他们能通达情理,当即一抱拳,“我没有什么宗门,至于之前伤人,也实在是迫于无奈,并非是我本意。”

    陈素正解释着,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看着身旁的黑袍男子调笑道:“潘奕师弟,他似乎并不在意你,依我看,你未必是这小子的对手,不如就将他交给我吧。”

    潘奕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又语带轻薄的说道:“蓝馫师姐,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见了年纪比你小的男子就想动手动脚的脾xìng,难道你收的那些还不够多么?”

    蓝馫闻言一阵娇笑,丝毫不觉羞赧,柔声轻语道:“等再收了这个,回去就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顺眼的送给你。”

    潘奕赶忙一摆手,“我可没有那爱好。”

    ……

    陈素看着眼前的两人相互调笑,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正好借机偷眼看了看四周,前方是一片沼泽地,而后方那两人又极其准确的把去路封住,看来想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片刻之后,那落后的匪首也赶了上来,累的气喘吁吁的,脸上蹭破的血迹也已凝固,到了近前,一见那两名男女只顾说笑,急得嘴巴动了动,却也不敢发火,只得低声下气的说道:“二位,这小子被逼到了这里,还请二位早些动手,给我的兄弟们报仇。”

    潘奕抬手拍在那汉子的肩上,“邱老大不必着急,你兄弟的仇,我们一定会替你报的。”

    蓝馫轻柔的转了一个圈,飘到邱老大身旁,数着自己的手指,“邱虎,你欠我们的,可是不少了。”

    邱虎见了蓝馫这般媚态,眼中光芒一闪,不过很快的那份垂涎便被浓浓的恐惧取代,sè心去的比来的更快,身体也不自然的向后退了退,躬身俯首的说道:“蓝大姐,你们只要杀了这小子,得到他那把宝剑,就知道邱虎的一片诚心了。”

    蓝馫哼了一声转过头,双眼毫无顾忌的扫量着陈素,嘴巴里啧啧有声,“这么有味道的小哥儿,我还真是舍不得下手呢。不如这样,你把那什么宝剑送给我潘奕师弟,至于你么,随姐姐我回去,享两年清福如何?”

    对上蓝馫那轻浮的目光,撩拨的言语,陈素又羞又恼,心中低声骂了句“不知廉耻。”也不去接她的话,只是思量着眼前的这般困境,此时自己前无进路,后有追兵,有心再用鸣霜剑,又恐一伤三命,而吴道心当时千叮万嘱,不可嗜杀成xìng,沉沦魔道。

    邱虎在一旁等得久了,心中焦躁,又不敢太过催促,“两位,动手吧,免得这小子再耍什么花样。”

    潘奕回头看着邱虎,“邱老大,为何我一直不曾看见你说的什么宝剑?难道是你说谎哄我们来为你报仇不成?”

    蓝馫也盯着邱虎,“邱虎,这一次你要是再敢说谎,我一定要卸下你一条腿来。”蓝馫的声音虽然不大,还很柔和,可是那其中包含的冰冷,刺得邱虎当即打了一个冷战。

    邱虎对着蓝馫一躬身,“蓝大姐,你们放心,这小子的宝剑是我亲眼所见,刚刚我那四位兄弟的尸体你们也见了,那种伤口绝不是一般的利器能够做到的,现在宝剑看似不在他身上,可是说不定他还有什么其他宝贝,将那宝剑收了,只要你们抓住他,不怕他不将宝贝交出来。”

    邱虎一言提醒,潘奕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师姐,邱老大说的有点道理,这小子看起来其貌不扬,或许真是条大鱼也说不定,我们先将他拿下,有宝贝自然跑不了。”

    蓝馫点点头,轻咬着下唇,“也好,你先动手,我帮你看着,免得他耍出什么花招来。”

    潘奕不屑的哼了一声,“看他的样子,没什么修为根基,想来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蓝馫一声媚笑,轻轻的说道,“可不许伤了脸哦,不然我会跟你急的!”

    潘奕轻啐了一口,身形一闪,曲掌成爪,去抓陈素。

    陈素观察了半天,寻找着道路,前方一片大泽,真要是莽撞的跑进去,无疑是在赌命,正在犹豫之时,潘奕近身攻来,好在天香丸的药力已经起了作用,当即右臂一震,聚起浑身元气,一式撼天手迎向潘奕。

    若说修为,潘奕也不过才刚刚形气境二重而已,与常人相比,他能够凝聚元气,在体力上也有些优势,刚刚他之所以不将陈素当回事,便是因为他在陈素身上感觉不到元气波动,而陈素的年纪看起来又不大,再经过之前的一番追逐,他认定陈素全无修为,所以才敢动手来抓对方,可是这一出手,陈素的招式看起来虽然普通,但是被元力催动的迹象也很明显,当即潘奕也不敢大意,变爪成拳,运动元气,全力攻出。

    嘭的一声,拳掌对撞,潘奕与陈素二人,各自向后退了几步,竟然是旗鼓相当!

    一击之后,体内气血浮动,潘奕更羞得满脸通红,“臭小子,你不是没有修为么?为何还能凝聚元气?”

    这般情景看得蓝馫又是一阵娇笑,不过经过潘奕的出手试探,她也知道了陈素的底细,二重形气境,对她来说,可谓手到擒来。

    “潘奕师弟,这都怪你平rì不肯用功,仗着师傅宠你,大家疼你,你就稀里糊涂的混rì子。刚刚我就说吧,你未必是他的对手,你偏不信,这一动手,丢人了不是?”

    “师姐,你!”潘奕气得把手一甩,心中暗道:刚刚还不是你让我先动手的?

    蓝馫则正好顺势在潘奕的脸上摸了一把,“好师弟,放心吧,有师姐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潘奕躲闪不及,被蓝馫一把捏在脸上,又急又气,连耳根都似着火了一般,又不好对蓝馫发怒,只得看着陈素破口大骂。

    陈素也不理他,仍旧是仔细寻找着逃跑的道路。

    蓝馫一阵娇笑过后,身影一闪出现在陈素身前,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不满一尺,蓝馫俏面微红,吐气如兰,右手轻轻的在陈素胸前一推,“我说小哥儿,我的条件,你考虑的怎样了?”

    陈素当即一惊,这才知道,眼前的二人虽是师姐弟,但蓝馫的修为却远非潘奕可比,光是这般速度,就算当初的沈天文都及不上,由此可见蓝馫的修为,至少要在形气境十重以上。而此时jīng啼所赠的鹰羽又无法使用,这样一来,光靠自己的能力,只怕逃都不是易事。

    蓝馫对自己的姿sè十分自信,似陈素这般少年,她不知道迷晕了多少,故而此时虽然不知道陈素的心里在想什么,但自她轻轻的对着陈素胸前一推,看着陈素出神的模样,心中自然以为他是被自己的美sè所动,意乱情迷,当下也不由得心花怒放,陈素虽不英俊,却也有三分耐看,故而在一推之后,蓝馫紧接着双臂环出,就要陈素往怀里揽。

    陈素刚刚只是因为蓝馫的速度极快,一时间来不及反应,才被她轻佻的推了一下,而现在她如此平常的动作,怎能被她真的揽入怀中?当即一矮身躲过蓝馫的双臂,转过头去拔腿就跑。

    “呦,想不到这小哥儿还害羞!”蓝馫一下抱空,咯咯一阵轻笑,“你倒是慢点,前方尽是泥沼,陷进去了,我还要费力救你。”

    蓝馫的这般媚态,邱虎看在眼中,连头皮都有些发麻,蓝大姐笑得越是妩媚,杀人的手段也越是残忍。

    看着陈素落荒而逃的窘态,潘奕终于是怒过一笑,“师姐,看他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在与你**哦。”

    这情形,蓝馫自然也已经看出来了,哪用潘奕出言讥讽?陈素跑得头也不回,看似慌张,却有些条理,他专挑那有石块或者水草粗壮的地方跑,而那泥洼水涡,则一概避过。气得蓝馫冷声一哼,笑容却更加灿烂,“想要玩,姐姐便陪你玩玩儿。”话音落下,身形闪烁,尾随着陈素跟了上去。

    “蓝大姐!”邱虎见状一喊,也想跟上,却被潘奕伸手拦下,“师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这样跟上去,不但没用,碍她好事,还惹她不快,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要说蓝大姐,真是难得的美人,只可惜…”邱虎咽了一下口水,只有蓝馫走得远了,他才敢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火红的裙袍飘摆,齐腰的马尾跃动,简直就是一个摄人魂魄的jīng灵。

    “怎么,邱老大也想打我师姐的主义?”潘奕见了邱虎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中暗笑。

    只不过潘奕的这一句玩笑话,差点把邱虎的魂都吓飞,赶忙跪在地上磕头,“潘小哥饶命,这种话,可不能被蓝大姐听到!”

    “不想被她知道么?那也简单,以后我说的话,照做便是。”

五 大难临头

    陈素低头按着之前自己看好的位置,只顾猛跑。蓝馫在后,如猫戏老鼠一般跟着,时不时还嗲声嗲气的喊上一句,“小哥儿,你倒是等等人家啊,这样跑下去,我都快被你甩掉了。”接着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彻。

    陈素头也不回的跑着,越过一处泥洼,忽然听见前方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地面颤动,惊走无数夜栖的鸟兽,仔细看时,才发现在前方不远有一处极大的泥塘,此时的泥塘内无数碗大的气泡正汩汩升起。

    面对这一幕,蓝馫终于是收起了那一贯的笑容,急切的喊道,“小哥儿,看来我们已经惊动了泽兽,你千万不要再向前跑了,否则连我都救不了你。”蓝馫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自己与陈素之间的距离,思量着如果全力出手的话,能否在泽兽现身之前将陈素擒住。

    陈素停下脚步,连蓝馫都对泽兽如此忌惮,想来那不是什么善类,不过也不排除蓝馫是借机耍诈,故而时刻jǐng惕着蓝馫会出手偷袭,又要防备那泥塘之内的泽兽,毕竟自己离那泥塘更近。

    “小哥儿,你别跑,我也不再追你。”蓝馫的声音极其温柔,就像情侣间在商量着事情一般,“听姐姐一句话,同我回去,我定不让那邱虎伤你。否则等泽兽出来,只怕你我都要成为它的口中之食。”

    见陈素停住,蓝馫一面出言安抚,一面将自身的元气提到极致,力求一击之下擒住陈素。

    轰隆声越来越响,陈素身处泥塘与蓝馫之间,地理上十分不利,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乌黑的泥塘,气泡已经越来越大。

    借陈素回头之际,蓝馫知道时机来临,纵身一跃,如猛虎搏兔一般扑向陈素,只要这一击得手,她就有信心在泽兽出现之前带着陈素逃走,泽兽从来不肯离开这片沼泽,只要他们离开这里,自然也就没了危险。

    陈素刚一回头,心底顿生jǐng觉,知道是蓝馫借机出手,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将鸣霜剑唤出,催动元气,回首间右手全力一挥,当即一道刚猛无匹的银光剑气扫出,这一击,绝不亚于八重形气境修为的全力一击。

    蓝馫出其不意,本想拿住陈素便走,想不到电光火石之间,陈素竟能发出这样霸道的攻击,如果他刚才对潘奕时使用这一招,那师弟当时必死无疑。

    躲闪不及,蓝馫赶忙催动元气防御,速度也陡然变慢,然而防御刚刚形成,那剑气已经扫在身体之上,嗤啦一声,火红的裙袍,在右腿处被撕开了一大截。

    蓝馫稳住身形,化解掉透过元气防御入体的剑气,而后索xìng一把扯掉右腿处撕破的红裙,露出光洁如玉的修长大腿,咯咯一阵轻笑,“原来小哥儿是想看这里,怎么都不早说?只不过这里可不是合适的地方,不如你与姐姐回去,慢慢看如何?”

    “无耻!”陈素羞得低声怒骂了一句,手握鸣霜剑,jǐng觉的看着蓝馫,鸣霜剑虽然威力极大,但是对元气的消耗同样不小,一击拖延蓝馫之后,陈素顿觉右臂酸麻,连体内元气运转也有些迟缓。

    若是换做寻常时候,陈素就算鸣霜剑在手,蓝馫也绝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可是在此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那泽兽又明显是即将破泥而出,这就变得有些棘手,泽兽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堪比煞魂境的修为,也让蓝馫大为忌惮,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直接擒了陈素,还省了许多麻烦。

    不过陈素拿出宝剑之后,以他尚且不足二重形气境的修为,居然发出堪比八重形气境的剑气,这对蓝馫来说,可是极大的诱惑,本来邱虎口中的宝贝,她并未当回事,还答应了送给师弟潘奕,可是如今一见之后,才知道这宝剑如果是在自己手里,那么在众师兄弟之中,足以助她傲立为尊。所以就算是有泽兽的威胁,她也一定要擒住陈素拿得宝剑。何况宝剑在手,她就未必再怕这泽兽了。想到这里,蓝馫两眼闪烁光芒,看着陈素,更加温柔,“小哥儿,只要你同我回去,你想怎样,姐姐都依你还不行么?”

    陈素实在忍无可忍,蓝馫确实称得上美艳,可是这般德行,实在让人不齿,“有本事就来抓我,我宁可一死,也不会信你的花言巧语。”

    蓝馫一时误会,还以为陈素要与自己讲条件,便信誓旦旦的说道:“姐姐发誓,只要你同我回去,今后姐姐整个人都是你的!”

    陈素一口呸在地上,“妖jīng,你还能不能要点脸?有这废话的功夫,要么动手,要么快滚!”

    “你!”蓝馫手指陈素,脸庞气得青一阵白一阵。而后右手在腰间一抽,左手抓住裙领一甩,火红的裙袍顺手飘落一旁,露出里面黑sè紧身的裹衫短裤,而后那右手轻轻一甩,元力灌注,显露出一把手指宽阔的长剑,美人薄怒,红颜微怨,“既然你一心找死,也别怪我蓝馫不惜你怜你!”

    蓝馫话落,手中细剑挥舞,道道寒光划破夜空,瞬息之间,足有三十六道柳叶剑气成型,随着蓝馫手臂一摆,全部shè向陈素,这是蓝馫的全力一击,此时她已打消了活着带走陈素的念头,只要杀了他,取走鸣霜剑即可。

    陈素看着飚shè而来的冰寒剑气,催动起浑身元气,灌注于鸣霜剑之内,一挥之下又是一道银光剑气形成,对着蓝馫的攻击迎去,陈素的这一击,远比先前的威力更盛,而攻击发出之后,陈素整个人体内元气一空,只觉得空空荡荡,眼前一阵眩晕,赶忙取一粒天香丸吞下,才勉强没有昏倒。

    两道攻击相撞,银光剑气在抵下二十八道冰寒剑气之后,消于无形。

    见此情形,蓝馫一笑,莫说八道,就算是只剩一道,她也有信心取陈素的xìng命,当下身形一跃,只等陈素殒命,她便取了宝剑离开。

    可是还不待蓝馫的笑容绽放,那剩余的八道剑气不知怎的,瞬间消失,觉察到情形不对,蓝馫赶忙后退,同时一剑向前刺出,细剑挥出,一股软绵绵的触感传回,蓝馫当即一惊,难道是泽兽?

    正在蓝馫疑惑之时,眼前一只人首蛇身的妖兽显出,蛇身通体紫sè,人首整个赤红,而妖兽护体的朦胧雾气,散开五丈有余,自己之前那一剑,想必就是刺在了雾气之上,所以才会感觉软绵绵的,而那消失的八道剑气,看来也是被雾气吞噬。

    而此时泽兽出现在蓝馫与陈素之间,蓝馫再想对陈素下手,成功的可能xìng已经大幅削弱,不过这个情况下,陈素生还的可能,也更加渺小,不管怎么说,蓝馫想要逃跑,以泽兽的速度,未必能够追上,可是陈素就不同了。蓝馫在心念电转之间,想法颇多,如果泽兽对着陈素出手,自己或许可以坐收渔利,得到那宝剑也说不定。

    蓝馫身形闪动,三者之间,逐渐成了三角对峙之势,蓝馫扫了陈素一眼,劝解道:“小哥儿,你我之间本无仇怨,姐姐也不想让你丧命于此,眼下这泽兽现身,以它堪比煞魂境的修为,只怕你我都不能全身而退,不如与我联手,我们先击退这泽兽如何?”

    陈素也知道眼下困境不比寻常,以自己的能力,肯定无法对抗泽兽,但是蓝馫也不至于还要与他联手,便多了个心眼,“联手?倒是怎么个联手法?”

    蓝馫听陈素这么说,以为他动心,便轻声道:“我的修为,也只有形气十重而已,绝不是泽兽的对手,不过这泽兽速度不快,不如你将手中的宝剑暂时借我,我或许可以将它逼退。”

    陈素闻言,看了看手中的鸣霜剑,再看看蓝馫,“既然它速度不快,想来你要逃跑,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与它相斗。”

    蓝馫怕陈素起疑,解释道:“说心里话,姐姐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有七分喜欢,若是对你下杀手,你不知早已死过几回,事到如今,我又怎忍心看你丧命于泽兽之口。”

    “哼”陈素一声冷哼,心中暗笑,这个时候还要花言巧语,之前不对我动手,只是没见到我手中宝剑,见了之后,还不是一样的杀招相迎,说什么喜欢?此时又想骗走鸣霜剑,信你我才是傻子。陈素右手一晃,将鸣霜剑收于大梦诀之内,冷笑着望向蓝馫,摆摆手,竟不再说话。

    蓝馫见状,知道陈素不肯上当,但是他这一手将宝剑收起,却让得蓝馫贪念更盛,心底里也更恨的咬牙切齿,这乡巴佬一般的小子,竟然对自己的美貌不动心。

    在泽兽的注视下,蓝馫缓缓的移向陈素。泽兽的灵智虽低,xìng格却相当谨慎,在知道你不是它的对手之前,一般不会轻易出手,但是如果你逃跑,它便会全力攻击,而泽兽的另一个优点,便是非常有耐xìng,与它比毅力,它能坚持几个月都不认输,而在这个修为层次,是少有人能坚持几个月的。

    见蓝馫向自己移过来,陈素瞟了泽兽一眼,竟转个身撒腿就跑,陈素这一跑不要紧,蓝馫气得一愣,原来这混小子不知道泽兽的脾xìng,也只好跟着他跑,不然泽兽攻击起来,她也抵挡不住。泽兽见二人逃跑,惯xìng的在后面追,同时催动元力,各种攻击攻向较近的蓝馫。本来以蓝馫的修为,追陈素不是难事,可是她一方面要追陈素,一方面又要抵挡泽兽的攻击,而那泽兽的每一道攻击,都需要她全力抵挡方可,这样一来,速度被拖慢,陈素反而越跑越远。

    蓝馫看着陈素的背影,气得不轻,又被泽兽纠缠不过,心中暗骂陈素该死,而后转开一个方向,将速度提到极致,也不顾泽兽的攻击,全力向着前方奔去。

    泽兽见二人分开两个方向逃跑,略一犹豫,便向着速度相对要慢许多的陈素追去,它灵智虽然不高,但也清楚追蓝馫要费不小的力气,如此一来,陈素的危机瞬间增大到极致。

    正向前跑着,陈素忽觉脚底一软,心知不好,可是腿却无论如何也拔不起来了,想抓住点什么,向四周一看,才发现附近数丈之内都是一片泥淖,远处一块半截的石碑,写着三个字,幽冥泽。数息之后,陈素整个人已经没入泥潭之内,只剩泽兽孤身呆立在潭边,却不敢向前一步。

六 别有洞天

    陈素身陷幽冥泽之内,大半身体被淤泥包裹着,却又无处着力,越是挣扎便陷的越深,即便是那泽兽,在这深潭边缘,也是止步不前,双眼看着它的猎物,就算以那煞魂境的修为,竟也不敢越雷池一线。

    随着身体逐渐没入泥潭之中,陈素的双眼已经无法睁开,呼吸也成了问题,刚开始手脚还不断的挣扎,但片刻之后便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难道我陈素今rì要丧命于此?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这个问题,又记起自己尚有大仇未报,柔姨和敏儿也没找到,师傅的嘱托更是无从谈起,各种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开始在脑海中绞作一团。

    随着呼吸受阻,挣扎变得越来越无力,而那贴在身上的淤泥,竟然开始撕扯起体内的元力,那是一股十分奇怪的吸力,虽然并不明显,但是时间稍久,以陈素本就薄弱的修为,体内的元力很快便被吞噬一空。

    不能呼吸又元力尽丧,陈素的五感开始慢慢变得混沌,整个身体似乎在黑暗的虚空中漂浮一般,任由某种力量将自己带到任何地方,看不见,听不清,闻不出,也摸不着,但那早已麻木的舌根上,却似乎酸甜苦辣咸一齐打翻,不知是什么样的味道。迷蒙中,意识里唯有一念坚持,那便是对生命的执着,对死亡的拒抗。

    在陈素陷入泥潭一个时辰之后,那一向以耐xìng著称的泽兽,竟然转了个身走掉了,似乎它对这幽冥潭,也十分的忌惮,而后这一片沼泽之中,又恢复了那月光下神秘的平静。

    此时的陈素,意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只剩下一点神智,飘荡在泥丸宫之内。黄庭之顶,一道古朴的密卷悬浮,卷身微微震荡,一束淡金sè的光华shè下,将陈素那仅存的神智护在其中。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在古木仙根所结的根茧之内,大梦生死诀似乎也是这般将自己的神智护于其中,所以自己才能在短短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产生了犹如渡过一生般的种种感悟,当然也包括对生死诀的参悟理解。

    在淡金光华的照shè下,那原本四处飘荡的神智,逐渐变得安稳,竟慢慢幻化成陈素的模样,最后显出一道人影盘膝垂首而坐,那神智光影虽然极淡,却再不是漫无目的的游走。而此时处于泥潭中的陈素的身躯,也如其神智一般,双手搭于膝上,双目紧闭,淡淡的暗金光华从眉间逸出,流淌在身体表面,偶尔间还会有数道翠绿的闪电在体表一闪而过。

    陈素陷于泥潭之中,淡金的光华将盘坐的身躯包裹,在泥浆中缓缓下沉,不知不觉间便是一年,而在这段时间中,那金光中的身体,从最初的元气散逸被周围的淤泥吞噬,到逐渐的与那神奇的吞噬力抗衡,最后不但可以在四周的环境中吸收元力,甚至那股淡淡的吞噬力,都被这具身体缓缓的同化。<ww。ienG。com>

    一年之后,在漆黑的泥塘之底,陈素盘膝而坐,两手握于丹田处,在那两手交握之间,一道元力涡旋正缓缓转动,将四周的jīng纯元气透过金光吸纳其中。而在陈素的额前,九条极细的黑sè能量线飘荡,延伸出数百丈远,那是九道源自灵魂的jīng神之力。

    想不到在这误打误撞之下,陈素竟因祸得福,丧失五感之后,由于意念对生命的执着,再一次获得大梦生死诀的认同,抛去五感,全无杂念,故而才能于一年之间,对生死诀的参悟有了极大的进展,不但元力修为达到了形气境十二重的境地,连jīng神力也达到了初级五行师的层次。

    陈素那原本就被古木仙根锻炼过的身体,又经过这一年时间的修炼,竟维持了一种奇妙的自给平衡。虽然此刻身体还没有完全苏醒,但是神智散开,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身处泥潭之底,不再下沉,只不过无论神智如何探查,下方的空间就像有一道屏障般被隔开,没有丝毫的信息。

    又过三rì之后,陈素的眼皮微微一颤,手指也轻轻的抖动了数下,而后那本来紧贴在身体之上的金光陡然扩散,形成了一个丈许大小的淡金光罩。陈素朱唇乍启,皓齿微离,而后一声厉喝,将那分别在丹田的气旋与额角的黑线收入体内,才缓缓的睁开双眼,霎时间一金一绿两道雷霆在双眸内一闪而过,眼皮扑扇了两下,才将目光向下望去,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道无比庞大的光罩之上,原来这沼泽之底竟然别有洞天。

    陈素伸手轻触在那道光罩之上,竟如实质一般,光罩上波纹荡漾,其内的景象却丝毫不见,就连陈素护体的金光,虽然能驱散周围的淤泥,却也只能紧贴在那光罩之上,透不进去半分。

    正在陈素想不通这光罩是从何而来的时候,脚下的波纹飞速变幻,结成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符印,而后破开一个丈许大小的空洞,吸力暴出,将陈素整个吞了进去,随即光罩一闪,恢复原样,那淤泥,竟连一点都没有落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陈素大吃一惊,那光罩的厚度,恐怕不下十丈,与其说是光罩,倒不如说是水墙。透过光罩,坠入其中,才发现这是一片昏黄的世界,狂风卷着黄沙,呼啸而过。

    陈素穿过光罩,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处半空,当时吓得不轻,这般高度,只怕数千丈都不止,跌下去非得摔死不可,除非煞魂境圆满,才能有凌空虚踏的本事,以自己形气境十二重的修为,如何能做得到?

    呼呼的风声在耳旁作响,陈素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上的砂石也逐渐的在眼中扩大,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素忽然想起了jīng啼所赠的鹰羽,心中暗道,自己怎么这么笨,有这件宝贝,还愁什么?但马上又想到自己不是刚刚才用过鹰羽么?那鹰羽可是有三天时限的。其实陈素并不知道,他在那泥潭中已然一年有余。

    取出鹰羽,陈素心中仍然不免一阵忐忑,直到双翼加身,感受着那熟悉的zì yóu翱翔之乐,才终于又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催动双翼,直飞而起,向上足足飞了半个时辰,却再没有触碰到之前的那层光罩。仰头望去,灰蒙蒙的天空,忽远忽近,却无论如何再也无法触及那道壁障。

    明明自己之前就是从这里落下来的,怎么会不见?陈素虽然心中纳闷,却找不到答案。看着下方那早已变得模糊的景象,倒是不敢再往上飞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鹰羽的力量就会消逝,总不能刚刚脱离大难,就摔死在这里吧?何况那光罩之外,还有一层泥潭,出了光罩能不能穿过泥潭,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想到这,陈素将速度催动到极致,向下方飞去,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天际。

    地面上,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漠海,陈素向着一个方向飞去,片刻都不停留,他要在鹰羽的力量耗尽之前,找到一些有关这处世界的线索。

    又向前飞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陈素忽然眼前一亮,前方视线可及处,一行商队映入眼帘,当即jīng神为之一振,只要有人在,就不愁打听出一些线索来,再向前飞了半刻,前方的情形看得更加清晰,那似乎是一个小型的商队,六头高大的驼兽装载着货物,此时正围成了一个小圈,三十几名青年壮汉一个个手握刀剑护卫在驼兽之外。

    为了免于误会,陈素在距离商队还有一里多远处落下身形,迈开脚步,从后追赶商队,不大一会,便来到商队后方不远处。

    陈素正跑着,却听前方有人高声喊道,“乌老大,不好了,贼人在队伍后方出现了。”

    陈素闻言脚步一顿,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前方的商队之外,这里的活人,就只有自己,看来他们是把自己当成贼人了,当下也不便再往前走,以免加深误会。

    喊声落下,商队中有五六名男子簇拥着一个中年汉子来到队伍后方,中年汉子见陈素停在四五十步之外,远远的一揖,“在下铁漠族输运队乌戈,请阁下留下名号,也好让铁漠族知道物资落于谁手。”

    陈素听了一愣,知道他们确实是把自己当成贼人了,也学着乌戈的样子,远远的一揖,“在下陈素,乌戈兄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什么贼人,也无意于你们的物资。”

    见陈素否认,商队中马上有人喊道,“黄沙古道,从没有无名英雄,只要你光明正大的取到我队中的物资,不伤人命,我铁漠族认栽。”

    陈素一脸无奈,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也无法让对方放松jǐng惕,而看那乌戈的样子,大概是在形气境七重,其他人员,则多是在形气境三四重。在这紧张的时刻,陈素不进,乌戈等也不退,双方就这样僵持在了那里。

    僵持持续了尚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商队的另一侧忽然噪乱起来。喊杀声响起,很快的一名青年跑到乌戈身边,焦急的说道:“乌老大,前边地下不知怎的钻出了一条褐蝎,兄弟们不是对手,挡者即溃,已经被它伤了三人,你快去看看吧。”

    乌戈闻言眉头一皱,愤怒的盯着陈素,“阁下要取物资来拿便是,为什么用这等残酷的手段?”

    陈素把脸一苦,叹了一口气,“乌戈兄,我确实不是什么贼人,你们误会了。”

    “那你因何留在这里不走?”

    “这”陈素一时语塞,又赶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贼人,只不过是有事相求,所以才没走。”

    “不要再花言巧语,我是不会上你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乌戈自然是不肯相信陈素的解释。

    “乌老大!”又是一名青年面带惊恐的跑过来,“那褐蝎太厉害,我们五个人都不是它的对手,你再不过去,只怕一会前边要没人了。”

    乌戈无奈,只得对着陈素喊道,“既然你说自己不是贼人,那好,等我去解决了前边的麻烦,再来听你解释。”乌戈说罢一转身,不再理会陈素,快步走向商队前方。

七 漠海杀神

    陈素目视乌戈焦急的快步跑向队伍前方,自己则按着乌戈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以免双方之间的误会再度加深,而在商队的后方,自乌戈离开之后,仍有七八名男子持剑而立,jǐng觉的盯着陈素的一举一动。

    片刻之后,商队前方沙尘大作。一道道狂暴的旋风挟带着沙尘,毫不留情的席卷向整个商队,而那商队匍匐在沙地上,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随着狂风逼近,那刚刚跑去前队不久的乌戈,又灰头土脸的转了回来,指挥着身边十几人匆忙的撤退,眨眼间前后队合在一处,众人扶着伤员,也顾不得载有物资的驼兽,向后急退,所幸此时还没有人丧命。

    商队向着陈素的方向奔来,而在商队的后方,一只巨大的褐蝎舞动着双螯尾随而至,蝎尾的毒针高高立起,在那针尖上还闪烁着一点猩红。到了这个时候,乌戈也顾不得陈素是敌是友,四五十步的距离,众人很快便到了陈素的身旁。

    擦肩而过之际,乌戈对着陈素一拱手,便又急匆匆的带着众人向后退,见陈素站在那里不动,跑出去五六步之后,乌戈一顿,回过头来,“小兄弟,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还是赶快走吧。”

    “那你们的货物?”陈素看着乌戈,出言询问道。

    “命都保不住了,谁还顾得了货物?”乌戈说完,转身就走。

    陈素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那张牙舞爪的褐蝎,虽然声势极为吓人,却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元气波动,“乌大哥,请先留步,我或许可以帮你们解决掉这只畜生。”

    “你?”乌戈闻言一愣,转回身望着那自信的少年,陈素看起来年纪轻轻,虽然身体倒是颇为结实,但是那褐蝎堪比九重形气境的战力,连自己都不是对手,这忽然出现的少年,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但是如果真的丢了族内物资,虽然能够保住xìng命,但是那后果也同样严重,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比较特殊的时候。

    陈素见乌戈稍有犹豫,便和善的一笑,“乌大哥放心,解决这蝎兽,我不会提任何条件,只要你们稍等片刻即可。”

    乌戈木讷的点点头,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有病乱投医了,万一眼前的少年真有这本事,那岂不是天大的幸事,当即对着众人一摆手,示意大家停下,看陈素如何处置这褐蝎。

    狂躁的褐蝎追到近前,陈素纵身一跃,挡住它的去路,两者的身形虽然不成比例,但是陈素的气势却要更加强横一些。

    乌戈也想不到陈素会用最蛮横的方式拦住褐蝎,随即低声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一旦事情有变,你们只顾向着后方逃跑即可。”

    “那老大你呢?”

    “我看看能不能救得这少年不死,总不能让他把命搭在我们身上。”

    “老大!他自己要送死,不如我们逃吧!”

    “老大哪是那样的人?”

    “不要说了,听我的吩咐便是!”乌戈厉喝一声,吩咐已毕,集中全部jīng神,随时准备出手救援陈素。

    陈素一人当先,立于褐蝎之前,分毫不让,那褐蝎双螯不停舞动,迫于陈素的气势,一时间也不敢造次,但是一只形气境的蝎兽,毕竟没有什么灵智,更没有什么耐xìng,在与陈素僵持了片刻之后,右螯向着陈素怒砸而下,简单的攻势,朴素的迎击,陈素单掌擎天,以下抵上,刚好与那巨大的蝎螯撞击在一起,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而陈素双脚,也早已陷入黄沙之中。

    褐蝎一击受阻,左螯借势横扫,陈素右掌元力微吐,将褐蝎的右螯弹起,同时整个人向后一跃,堪堪避过褐蝎的左螯,只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在褐蝎的掌控之中一般,陈素避开之后的位置,刚好是褐蝎尾针最佳的攻击地点,那褐蝎抓住这最佳的攻击时机,猩红的尾针闪电般点向陈素的额头。

    见了这一幕,乌戈一惊,果断的打手势让众人快逃,同时口中大喊道:“小兄弟快躲!”随即整个人飚shè而出,即便知道并不是那褐蝎的对手,但也不忍让陈素平白在此丧命。

    褐蝎的攻击,陈素看的清清楚楚,心中知道之前的交手只不过是虚招诱敌,接下来的这一招才是它的绝技,当即催动元气,鸣霜剑在大梦诀内有所感应,陈素右手横挥,一道剑气如月牙般shè向褐蝎的尾部,眨眼之间,剑气扫过,仍旧气势不减的shè向褐蝎身后的天空,只是这一击,直接将褐蝎最为强大的武器斩做两段。

    乌戈刚刚跃出一丈多远,陈素不但没有在褐蝎的毒针下受伤,反而以雷霆之势战胜褐蝎,当即惊得他站在原地,而身后的众人,尚还都来不及逃跑。

    褐蝎被斩断蝎尾,紫黑sè的血液喷洒而出,当下吃疼不过,转身就逃,陈素在后面看着,也不去追。只不过那褐蝎才逃出几十步远,一道黑影闪过,巨大的蝎身便轰然爆裂。

    见此情景,陈素双眉一皱,“好快的速度!”

    乌戈赶紧跑到陈素身边,赔礼道:“恕乌某眼拙,想不到小兄弟竟有如此修为。只不过褐蝎虽除,正主却是现身了,不如就请小兄弟与我们一同避避吧。”

    陈素点点头,还不待说话,就听前方一阵沙沙声响,而后自黄沙中现出一道浑身以黑布条包裹的身影,黑布缠得严严实实,只留双眼在外,诡异的打扮,沙哑的嗓音,“你们杀了我的蝎兽,今天可是一个都走不了!”

    乌戈拉着陈素的衣袖,缓步后退,竟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是杀神来了!”

    “乌大哥为何这么说?”陈素感觉到乌戈心中的恐惧,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惊慌。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人自称黑毒,来此三年,专门对过往的商队下手,而且手段极其残忍,据说他不久前已经突破了形气境十五重,距离煞魂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形气境十五重么?”陈素低声重复道,看来确实是个强悍的对手。

    “不止如此,此人更有一套奇妙的身法,所以速度极快,去年在他还是形气境十四重的时候,就将当时已是形气境十五重的沙迅族家主打成重伤,自那以后,还得了一个称号-漠海杀神,之后便更没有人敢轻易的招惹他了。”

    “那大家为什么不联合起来,一同将他剿灭?就这样任由他作恶?”

    “哎”乌戈闻言一声叹息,“小兄弟你有所不知,众家族之间勾心斗角,一言难尽,或许有人与这黑毒暗中往来也说不定,又怎能联合将他剿灭?何况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是我们能有幸逃得xìng命,小兄弟还愿意听的话,我便与你说他个三天三夜…”

    黑毒看着陈素二人,似乎非常享受乌戈表现出的那种恐惧,“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话可说完了么?我可是有些等的不耐烦了!”话音落下,黑影一闪,出现在陈素与乌戈身前不远处。

    陈素轻轻的向前错了一步,挡在乌戈身前,心中知道,乌戈的修为绝不是黑毒的一招之敌,乌戈也觉察到陈素的动作,轻声说道:“小兄弟好意,乌某感恩不尽,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不如由乌某拖住强敌,小兄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乌戈话音未落,黑毒早已失去耐xìng,“好不聒噪,我要杀人,你们今天休想跑掉一个!”陈素闻言当即jǐng觉,右臂将乌戈向后一推,自己向左方一跃,刚好避过了黑毒偷袭的一击。

    “反应倒是不错!”黑毒低哑的声音赞了一句,只不过双眼中看着陈素时的杀意,却更加冰冷。

    “你的蝎兽是我杀的,要找麻烦,找我就是了。”陈素一时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豪气,或许正是在面对强敌之时,才被激发了内心中最原始的斗志。

    “小兄弟,你…”乌戈见陈素一人揽下这份重担,知道他这是在拿生命做赌注。

    陈素对着乌戈一摆手,“乌大哥,你我虽是初见,却也颇投缘,多余的话,不要再说了,接下来我要集中jīng力对付这漠海杀神。”

    沙哑的声音一阵狂笑,“黄口小儿,大言不惭,我杀过的人,只怕比你见过的都多,凭你也想对付我?今天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黑毒说完,一轮狂暴的攻击雨点般笼罩向陈素的周身。

    面对黑毒猛烈的攻势,陈素将浑身元力催动到极致,形气境十二重的修为毫无保留,但是每一次与黑毒对招,仍不免要吃些亏,毕竟二者之间的元气修为差距不小。

    数招过后,被黑毒一掌震退十几步远,陈素稳定心神,调节体内翻腾的元气,丹田气海之内,元力才逐渐平复,再次将元力催动到极致,一式撼天手顺势拍出。

    黑毒见状,嘲弄的一声嘶笑,陈素这一招已经用过,难道还能有什么惊人的效果不成?当即举掌相迎。二人招式逼近,在距离不到两步之时,陈素忽然眉头一紧,一道jīng神攻击如一枚绣花针般在陈素的额头闪电shè出。如此近的距离,黑毒躲闪不及,被那道jīng神攻击刺中,当时便觉得脑袋一阵嗡鸣,行动一缓,被陈素一掌拍在前胸,倒飞出七八步远。

    短暂的胜利,看得众人jīng神一震,如果陈素真能击退黑毒,那么他们此次不但可以逃得xìng命,说不定以后黑毒也不敢再在此为恶,叫好声,欢呼声,瞬间响成一片。唯有乌戈眉头一皱,一股不祥之感笼罩心头。

    黑毒站起身,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被一个少年打得如此狼狈,就算他是偷袭得手,大好心情也一扫而空,此事若是传出去,也有损他漠海杀神的威名,当即冷冷的看着陈素,“想不到你这个年纪,不但有形气境十二重的元力修为,看样子还是名初级五行师,真是十分难得。只不过你越是表现的不俗,今天我越是不能让你活着离开!我知道你还有一手斩杀我蝎兽之时的杀招没有使用,不过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了,如果你刚才是用了那一招,我或许真的会被你伤到也说不定,可惜啊,真是可惜!”说完之后,黑毒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此时的黑毒,已然收起了对陈素的轻视,作为一个在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他自然知道对什么样的对手不该有所保留。

    陈素对阵黑毒,本就处于劣势,此时对方已经全力出手,奇妙的身法,惊人的速度,只要陈素稍有大意,也许今rì就要丧命于此。

八 初入沙城

    黑毒身形飘忽,使陈素琢磨不定,数次试探之后,陈素连黑毒的衣角都触及不到,虽然偶尔也能判断出黑毒的动作,但是每次对招都被黑毒轻松避过。如此几个回合之后,黑毒已然给眼前的猎物定了死刑。

    再次轻松的避过陈素的一击之后,黑素身形一顿,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尺许长的黑sè长针,玩弄的眼神也慢慢变得严肃,既然对方跟不上自己的速度,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将猎物一击致死。

    黄沙呼啸中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今天的游戏就差不多到此为止吧!”话音落下,黑毒的身形再次消失。

    一股极端危险的感觉在陈素心头升起,从之前与黑毒的对招之中,他已经清楚了黑毒的身法速度,那种速度,足以媲美煞魂境中期的修为,也就是说,距离踏行虚空都相去不远。而此时黑毒手中的长针,明显是饱含剧毒,一旦被他刺中,必然有xìng命之忧。事到如今,陈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原本还想隐藏鹰羽与鸣霜剑,但是此时再不将底牌亮出的话,只怕真的要丧命敌手,好在此时三个时辰未过,鹰羽的能量也还可以使用,那么对于陈素来说,黑毒引以为傲的速度,就变得不那么致命了。

    黑毒消失之后不久,整个人诡异的出现在陈素前方不远,尺许长的黑sè针尖,闪烁着妖异的黑芒,径直刺向陈素胸口,对于这一击,黑毒已经抱有十足的把握。

    陈素望着那在眼中迅速扩大的黑毒,这若是单凭自身速度,怕是只有等死了。只不过陈素绝对不会在这里等死,当即jīng神一动,丈许宽大的鹰翼在背后显出,两只鹰翼刚一出现,便向前包裹,将陈素整个人护在其中,防御形成,黑毒的身影也闪电攻到,黑sè的长针刺在坚硬的鹰翼之上,划出一道黑sè的印痕。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黑毒大吃一惊,随即身形后跃,jǐng觉的防备着陈素的反击。

    挡下黑毒致命的一击,宽大的鹰翼缓缓张开,露出其中陈素的身形,只不过此时那道身影的手中,也多了一把寒光熠熠的三尺青锋,“你不是说我再没机会使用那斩断褐蝎之尾的攻击了么?那么接下来如果你还无法取我xìng命的话,我可就要用这一招对付你了!”陈素说完,右臂一甩,鸣霜剑发出阵阵嗡鸣,似乎早已按捺不住对鲜血的渴望。

    黑毒看着那气势瞬间暴涨的陈素,终于是有些后悔没有早点以雷霆手段将这时时出人意料的小子斩杀。

    既然已经亮出底牌,也就不再犹豫,毕竟陈素心中清楚这鹰羽最大的弱点,催动鹰羽,陈素的身形同样一闪,一道残影留在原地,陈素本体却已经出现在黑毒身前,鸣霜剑也怒劈而下。

    “残影!”乌戈等人见状大惊,因为无论谁都清楚,留下残影那可是超越了踏行虚空的速度。

    此时的黑毒,双眼中终于是露出了一抹恐慌,双翼加身之后的陈素,已经超越了他的速度,形气境十二重的元气修为加上初级五行师的jīng神力,他已经没有了优势。

    陈素的出其不意,让黑毒来不及躲闪,面对下劈的鸣霜剑,也只好以黑针相迎,转瞬间二人交手十余个回合,黑毒竟慢慢的落入下风,而陈素却越战越勇,更时而配合着一道jīng神攻击,让黑毒愈发的手忙脚乱。

    陷入颓势,黑毒全力一击攻出,借陈素闪避之机向后跃出十余丈,气息都已经变得有些紊乱,“臭小子,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哼,你想不到的,只怕还多着呢!”陈素并不想再与黑毒多做口舌之争,此时他所在意的,是在鹰羽的力量消散之前,将黑毒击败,否则鹰羽的力量一散,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黑毒也似乎觉察到了陈素的急迫,目光看向陈素背后的双翼,“元神所练之宝,的确不俗,只是不知你能用它到什么时候?”

    “这就不用你cāo心了。”陈素说完,又闪电般攻向黑素,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黑毒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提起十二分的jīng神,将元气催动到极致,手中黑针一晃,在那针尖周围,数十道黑芒凝聚,“那就让你感受一下我的‘无影针’。”黑毒说罢,黑针对着前方一甩,数十道黑芒划过虚空,shè向陈素。

    陈素手握鸣霜剑,将元气灌入其中,手起剑落,一道狂暴无匹的银白剑气随着剑弧形成。

    两道攻击瞬间对碰,银白剑气只是一滞,数十道黑芒便消于无形,鸣霜剑所发的剑气,确实不是一般攻击可比。

    黑毒想不到陈素的剑气竟然如此刚猛,心头一慌,乱了方寸。陈素把握时机,背后双翼一扇,出现在黑毒身前,同时右手鸣霜剑横扫,黑毒虽然jǐng觉,避过要害,但是仍然被剑气所伤,前胸及右臂处裹身的黑布被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布带飘摆,露出狰狞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流出,淌在那黑sè的布条上,看起来骇人心魄。

    黑毒眼皮抖了抖,这是他三年来首次受伤,还是伤在一个不知名的少年手中,心中虽然气不过,但理智仍旧占据上风,既然不是陈素的对手,也便不再纠缠,总不能把命丢在这里,当时留下一句狠话,“好小子,今rì之仇,黑毒记下了,来rì一定十倍奉还。”声音落下,黑毒的身形在几个闪跃之后,消失在漫漫的黄沙之中。

    黑毒败走,陈素也不再追,因为鹰羽的力量,随时可能消散。见陈素获胜,乌戈与众人跑上前来,一阵欢呼雀跃之后,将陈素围在当中,如英雄一般拥戴。

    乌戈再三谢过陈素,“小兄弟,你不但救了我们大伙的命,还保住了这一批珍贵的物资,若是小兄弟不嫌弃,不如就与我们同去铁漠族如何?”

    陈素初来乍到人生地疏,能够与众人同去铁漠族,自然是欢喜不过,当即便点头答应,“既然乌大哥如此说,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有了陈素的加入,众人也十分高兴,此去铁漠族,还有七八天的路程,有了这样的强手护送,他们也少了许多担心,待众人安置好伤员,牵上驼兽,商队又继续出发了。

    一路上乌戈与陈素相谈甚欢,在听到陈素的遭遇之后,乌戈也倍感同情,只不过当陈素提及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时候,乌戈大惊失sè,对陈素千叮万嘱,以后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自己是来自泥浆之外的世界,否则将引来弥天大祸,陈素不解,再追问之时,乌戈只说自己也知道的不甚详细,只不过有超级势力通缉那些来到这里的外界之人,每一个提供有用线索的人,都将得到足以改变命运的赏赐,而捉到外界之人的人,甚至可以成为那些势力的客卿甚至长老,在这样的诱惑之下,外界之人被人出卖也变得不足为怪。

    之后乌戈又向陈素介绍了他们铁漠族,那是一个只有近千人口的小家族,靠着为周围的一些势力运送物资生存。但是这样的小家族,在这片地域上却要数以千计,而各族之间为了争夺利益,也经常摩擦不断。他们铁漠族在不久之前就遭遇了一场大祸,十支运输队损失其七,族长与四名长老也在袭击中二死三伤,如今族长伤势极重,只怕也会不久于人世,所以才会让他这只有形气境七重修为的人带队走商,否则族人更加无法生存,好在此次危急时刻遇到陈素,不然他们真是不知该如何向族人交代了。而后又谈及一些人生琐事,陈素自然是听得多说得少了。

    八天之后,商队走近一处沙城边缘,乌戈向前望了望,回头笑着对陈素说道:“兄弟,前方就是我们铁漠族居住的留沙城了,你别看这城市不大,却生活着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家族。等一会禀过代长老,族人们一定会以最高的礼遇欢迎你的。”

    陈素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乌大哥,我也不是什么外人,还是不要太麻烦的好,打扰你们族人正常的生活,我也过意不去。”

    “唉,兄弟,你这是说哪里话,你是我们铁漠族的英雄,只要你不嫌弃,无论你在这里呆多久,我们铁漠族人都会真心欢迎你。”乌戈一边与陈素说着话,一边带领商队进了留沙城。

    商队刚进城门,就听见有人呼喊,“乌戈回来了!”“铁漠族的乌戈回来了。”

    喊声传开,不大会便有两名肌肤黝黑的壮汉快步疾奔的跑了过来,一见乌戈,便扑了上去,三人环臂相拥在一起,随后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开,两名壮汉在乌戈的肩上拍了拍,“大哥,我们就知道你能安然回来。”

    乌戈由衷的一笑,“兄弟,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位英雄。”说着便拉着两名壮汉来到陈素身前。“这是我的救命恩人,陈素,也是我的兄弟。”

    两名壮汉见乌戈说眼前的少年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即噗通一声跪倒便拜,“恩人在上,请受乌沅,乌同一拜!”

    陈素慌忙间不知所措,赶紧伸手将二人扶起,“乌沅兄,乌同兄,不必如此,我与乌戈大哥一见如故,早已情同兄弟。”

    四人又是仰天一阵大笑,只不过陈素的身形与其他三人的强壮相比,略微的有些不协调。

    再见的激动过后,乌戈看着两位兄弟问道:“今天是谁当值?代长老可在族内么?”

    乌沅乌同二人听见代长老一词,面露不悦,“代长老倒是在呢,只不过此时乌匡也在。”

    乌戈闻言眉头一皱,“乌匡也在?”

    兄弟二人点点头。

    乌戈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也罢,无论谁在,我总得先去族内把差事交了,何况这里还有几名伤员,也需要医治一下。”

    “大哥,我们与你同去。”

    “不必了,你们在此,帮我好生招待陈素兄弟,我去去便来。”乌戈说完,大手在陈素的肩上拍了拍,“他们两个要是不听你的话,或者惹你生气,只管打便是!”

    乌沅与乌同挠挠头,“大哥只管去忙,陈素兄弟就交给我们二人吧。”

九 难言之隐

    乌沅兄弟二人带着陈素,在留沙城中漫步闲游,并介绍了一些城中的闲情琐事。三人信步来到一处酒馆之前,乌沅领着二人进入酒馆,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并随意点了几样小菜。

    “陈素兄弟,这是我们铁漠族经营了十几年的店面,虽然大漠之中没有什么好吃的,却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味道。”乌沅之后又跟陈素介绍了一些这小店的特sè之处。

    小菜端上来,乌沅喊了两壶酒,陈素自幼便不擅于此,而且自从在幽冥潭底醒来之后,似乎对饮食之事更加无yù无求,盛情难却,只好勉强喝了一盅,陈素便婉言相拒,不肯再饮,乌沅二人也不好强求,三人谈笑风生之间,就是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了。

    乌沅一壶酒下肚,面sè微微的有些发红,声音也变得大了许多,“陈素兄弟,你莫怪大哥不直接带你去族里,最近我们铁漠族发生了一些事情,小人当道,真是不比从前了,现在时时处处都要谨慎。”

    乌沅说完一阵唏嘘。乌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大手一把拍在桌子上,“哼,向陈兄弟这样的英雄,管他是什么人当道!”

    听二人说起一些族内的烦恼事,陈素更不便开口,只是微笑静听,偶尔也会点头应和。

    三人正聊之间,忽然一个年纪不大,看样子也就仈jiǔ岁的少年跑了进来,目光在酒馆内敏锐的一扫,就发现了在角落里的三人,小嘴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两个酒鬼一定会在这!”少年快步跑到三人桌前,缓了一口气,急切的说道:“沅叔,同叔,戈叔那边在找你们呢,还问你们怎么没有回家,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一定是跑这里喝酒来了。”

    乌沅一摆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少年哼了一声不理乌沅,机灵的大眼睛看了看陈素,眼前之人虽然也是年纪不大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这一定就是乌戈口中称赞有加的陈素,当即弯腰行了一礼,“这位一定是戈叔的救命恩人,陈素大英雄了。”

    少年的一句大英雄,让陈素十分不好意思,赶忙站起身,“我是陈素,可却不是什么大英雄,小兄弟的赞誉,陈素怕是担当不起。”

    乌沅见状伸出右手,二指微曲弹在少年的额头上,“古灵jīng怪!”

    少年捂着额头躲到一旁,“沅叔你又欺负我,看我不去告诉戈叔!”

    乌沅哈哈大笑,站起身对着陈素说道:“兄弟,既然大哥让凌翔来找我们,不如就去家里看看如何?”

    “请乌沅兄带路。”陈素打了个请的手势,四人便说笑着离开酒馆,直奔乌戈的住处。

    时间不久,四人来到一处院落之外,乌沅推门而入,一边走一边大喊着,“大哥,陈兄弟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乌沅的话音落下,只见乌戈从正堂之内缓步走出,双手叉在腰间,脸上虽有笑容,却不是十分自然。

    乌沅见乌戈这般,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大哥?见了陈兄弟倒不开心了?”随即一拳亲切的捶在乌戈的胸膛之上。

    乌戈不安的摇摇头,笑容却更加僵硬,“见了陈兄弟自然是开心。”

    “那不就是了?”乌沅大大咧咧的说着,便伸出手去拽乌戈的臂膀,可是这一拽之下,乌戈当即一咧嘴,双目微眯,而后又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还不快请陈兄弟堂内奉茶?”

    陈素看着乌戈,心中感觉不对,乌戈此时的状态,似乎连行动都不大便利,就开口问道:“乌大哥,这才一会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素本是关心的话语,乌戈却错会了意思,还以为陈素怪他先热后冷,当即羞得面皮发红,“陈兄弟教训的是,乌戈确实不该这样对待恩人。”

    大哥这样的语气,乌沅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又一下拍在乌戈的肩上,“大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一拍,乌戈壮硕的身躯又是一颤。

    还不待乌戈说话,陈素快步上前扶住乌戈的另一条胳膊,低声在乌戈耳边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乌大哥这一会不见,似乎是多了点伤势。”以陈素此时的修为,在刚一进门之时,就感觉到乌戈内息虚浮,再加上他行动缓慢,更印证了这一点。然而乌戈不置可否,陈素也只好暂时放下不提。

    “乌大哥,我绝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既然你当陈素是兄弟,有什么事,便不妨直言。”陈素说完,扶着乌戈转回正堂,乌沅、乌同与凌翔在后面跟着,待乌戈在堂内正座宽大的软椅上坐下,众人也各自落座。

    乌戈再三叹息,看着陈素,心中之事,却始终羞于启口。乌沅与乌同见大哥这般模样,虽然急得牙根直痒,却又不敢发作。

    陈素坐了片刻,见乌戈始终不肯开口,知道他必是有些难言之隐,但是如此下去,他不肯说,事情终究无法解决,略一犹豫之后,便站起身,向着乌戈躬身一礼,“乌大哥,陈素打扰数rì,多蒙乌大哥照顾,感激不尽,只不过眼下陈素还有些事情要办,就此告辞。”陈素说完,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向着堂外便走。

    乌戈见了,急得赶忙从软椅上站起,却因为起得猛了,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上,“陈兄弟且慢,我有一句话说!”

    陈素心中暗笑,原来这生死不避的汉子,却有羞于启齿的隐情。然而脚步却是不停,只顾向前走,既然他下不定决心,不如就激他到底。

    乌戈还以为陈素是当真生气,急得大声喊道:“陈兄弟,兄弟留步。”此时乌沅与乌同二人,也赶忙是一个上去扶住乌戈,一个跑去拉住陈素。

    乌沅拉住陈素,“陈兄弟,大哥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你就不要再怪罪他了。”

    陈素背对乌戈,向着乌沅使了一个眼sè,嘴角一丝坏笑,乌沅虽然xìng格直爽,此时也明白了陈素的意思,当即扯开嗓子,呼天抢地的喊道:“陈兄弟啊,你可不要走,你这要是一走,我大哥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啊?”乌沅这半哭半笑的表情,弄的人啼笑皆非,最后他自己都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乌戈见了这般情形,也知道是陈素与乌沅二人做戏激他,这才放下心,缓声说道:“陈兄弟,如果你肯原谅乌戈,就留下来,听我解释一句如何?”

    陈素转回身,诚恳的看着乌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乌大哥,但是大哥既然认我们做兄弟,那么有什么事就应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实在不应该一个人为难。而且我看乌大哥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就负伤在身,实在是有些奇怪。”

    陈素第一次小声提起乌戈有伤在身的时候,乌沅与乌同并未在意,但是陈素再次提起,二人却也起了疑心,怎么大哥出去走商都平安回来,到了族里反而受了伤?

    乌沅当即一声虎吼,“大哥,陈兄弟说的,可是真的?难不成是乌匡那个贼子对你下了手?”

    乌戈一声叹息,似哀怨,似无奈,“他们以族规罚我,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乌同闻言大怒,“只是什么?这三个月来,族中走商,连族长与四位长老都受了损失,我铁漠族这段时间更是一蹶不振,大哥这次能够平安回来,不知道鼓舞了多少人?他们凭什么罚你?”

    “就是,他们还讲不讲道理了?”乌沅也气愤的说道。

    乌凌翔年纪虽小,但这件事他倒是知道的详细,乌戈始终不肯开口,他也憋得难受,“戈叔,事到如今,你就说嘛。”

    乌戈张了张嘴,目光又看向陈素,还是不知该如何说。

    “哎。”乌凌翔小手拍在大腿上,安静了半天,也实在憋得难受,“戈叔去见代长老,我是跟着的,刚刚交完差事那会,戈叔就兴奋的说带回来一位大英雄,希望族里能够为那位大英雄接风,代长老原本也是十分高兴的,谁知道那乌匡不知道跟代长老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原本还笑逐颜开的代长老瞬间变脸,不但没有奖励戈叔,还罚了十记铁鞭。”

    “大哥,真有这回事?”乌沅闻言虎眉倒竖,气愤难当,“看我不去宰了乌匡这小子!”

    “乌沅!”乌戈赶忙喝住乌沅,既然凌翔已经将事情说了大概,自己也不能再隐瞒,“我交了差事之后,安置了伤员,便向代长老提及为陈素兄弟接风之事,毕竟我们铁漠族压抑的太久了,需要一点高兴事来鼓舞一下人心,更何况这次陈兄弟打败的可是凶名赫赫的漠海杀神,这事若是传出去,我铁漠族的名声不知道要响亮多少。”

    “乌大哥,接风之事,我本就不在意,而且我年纪尚轻,真要是有一帮前辈兄长为我接风,反倒让我拘束,何况打败黑毒也不是我一人之力。”在陈素的心里,接风之事他根本不在意,但是此时他也能理解乌戈之前的为难,所以便开口劝解乌戈。

    听陈素如此说,乌戈也觉得心中敞亮不少,便继续说道:“哎,谁知那乌匡却说,我此次走商让八名族人受伤中毒,是我领导失责。借助外力,侥幸逃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大肆宣扬,在这多事之秋,有动荡宗族根基之嫌,是我失智。二罪并处,罚我鞭刑十道,且不得以元气抵抗。”

    “族人受伤,哪次走商没有?动荡宗族根基?他们真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乌沅气得手起掌落,直接将身旁的一张茶桌拍得粉碎。

    乌戈也是连连叹息,“罚我事小,可陈兄弟对我族有如此大恩,却不能得到礼遇,实在是让我汗颜无地。”

    陈素又赶忙解释,自己并不在意。几人正说话之间,忽然有一名族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乌戈,代长老传你,速速去见!”

十 人心险恶

    乌沅兄弟正在气愤之时,听说代长老又要传见乌戈,当即虎威发作,站起身对着那传话的族人怒目相向,“这才刚刚领了罚,怎么又传?你滚回去告诉那代长老,乌戈大哥如今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想见就让他自己到这里来!”

    乌沅这一通吼,吓得那族人战战兢兢,也不知是何事让乌沅发这么大火,但是让代长老亲自来见这种话,他哪敢直接回去禀报。<ww。ienG。com>

    “乌沅。”乌戈出声止住愤怒的乌沅,又看向那族人,“兄弟,你不要害怕,乌沅是与你逗着玩的。你可知道代长老传我何事?”

    那族人摇摇头,惊恐的看了看乌沅,才回了乌戈的话,“这个,我委实不知,不过还是请乌戈大哥亲自去看看为好,以免再犯族规惹代长老不悦。”

    “混蛋!用那老头子压我们?再犯族规,他们还要罚不成?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小崽子,再要不滚,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乌沅怒气沸腾,再也止不住,站起身冲向那名族人。

    “乌沅!”乌戈大喊一声,这一次却止不住乌沅,吓得那名族人掉头就跑,乌沅追到门口,口中还大骂不止。

    “哎。”乌戈一叹,自己心中虽然坦荡,但是乌沅这般莽撞,那族人要是回去再搬弄些是非,免不得要牵连乌沅受累,便只好从软椅上站起身,准备去趟宗堂。

    “乌大哥?”陈素见乌戈行动,也赶忙跟着站起。

    “既然代长老唤我,我理应去回个话来。”乌戈说完,迈步便走。

    “大哥,我们陪你同去。”乌沅与乌同分立乌戈左右,大有护驾之势。

    陈素稍有犹豫,这些毕竟是乌戈的族内事,不太好插手,但是出于对乌戈的关心,又不能不理,“乌大哥,我也陪你们一同去吧。”

    乌戈点点头,“陈兄弟的大仁大义,也总要让族人们知道一二,既如此,我们便一同去。”

    乌凌翔也从椅子上蹦下来,大眼睛转了转,却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戈叔,我就不陪你们去了。”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乌戈四人出了院子,直奔铁漠族宗堂,两地本来相距不远,但是因为乌戈行动缓慢,所以也去的稍微迟了些。

    乌戈等人进了大门,转过影壁,这铁漠族的宗堂,虽然有些陈旧,但却十分宽敞。此时在那堂上,有三人正襟危坐,十余名族人侍立两旁,堂中一人垂首而立,哭哭啼啼的,正是之前传话之人。

    乌戈见状眉头一皱,知道是非之前,难以自清。乌沅却是毫不在意,大踏步走到堂上,看着那族人,声音颇为洪亮的吼道:“年纪也都不小了,还哭哭啼啼的,亏你还是我铁漠族的汉子。”

    那族人一回头正看到乌沅站在身后,顿时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堂中正座上一位老者见状,在桌子上轻轻一拍,“乌沅!宗堂之内,岂容得你造次?还不给老夫退下!”乌沅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倒是侧身站到了一旁。

    乌戈领着陈素缓步走近,低声说道:“正座那老者,便是我们现任的代长老,乌蒙。”说罢之后,乌戈也进了大堂,向前拱手一礼,“代长老,两位执事,乌戈身体有些不便,故而来迟,还请三位长辈恕罪。”

    乌蒙一摆手,面露不悦,“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怪老夫用族规罚你了?”

    乌戈一躬身,“乌戈不敢。”

    乌蒙闻言一声轻哼,“不敢便是有了?”乌戈垂首不言,也不与乌蒙争执,只是在那里站着,此时的气氛,越来越显的尴尬。

    片刻之后,一名执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乌戈,你可知我们唤你来,所为何事?”

    “乌戈不知,还请乌烺执事明示。”

    “哎。”乌烺一叹,“你可知道你为我铁漠族惹下大祸了?”

    乌戈闻言一愣,“乌戈闯下什么祸事?还请明言。”

    “乌戈,你还不认罪!这次我们铁漠族,要被你害得族破人亡了。”

    刺耳的吼声,乌戈皱眉定睛一看,说话的是另一名执事乌晋,此人是乌匡的心腹,不免心中有气,“乌晋执事,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乌晋满脸怒容,“还要我负责任?你得罪了漠海杀神,他现在已经放出话来,以后凡是我铁漠族的商队,只要被他遇见,就会杀得一个不留。你来告诉我,这件事由谁负责任?”

    乌蒙也是一声叹息,“是啊,这样一来,我铁漠族的商队便更加无法在大漠中行走了。只怕用不了多少时rì,我们赖以生存的物资来源就将断绝。”

    “哈哈哈”乌戈出人意料的一阵冷笑,“那么依乌晋执事的意思,我们此次走商要是断送在那漠海杀神的手里,反倒是好事了?”

    “你!”乌晋一时词穷,“你莫要强词夺理!”

    “哼!”乌戈目光咄咄的看着乌晋,“漠海杀神之名,在大漠中流传了三年,这三年中他不知伤了多少人,杀了多少命,留沙城内哪家没被他抢过?但凡遇见他的,谁曾没有损失?他现在拿这样的话来唬我们,难道我们就给吓破了胆?”

    乌戈又看向乌蒙,“代长老,如今族长与大长老、四长老伤重不能理事,你作为掌舵之人,理应以族内利益为先。”

    乌蒙一声清嗽,“乌戈,你要知道你是在与谁说话。”

    乌戈并没有理会乌蒙,继续说道:“如今陈素兄弟在这里,他与那黑毒交过手,最后那所谓的漠海杀神还不是落荒而逃?再遇到陈兄弟,只怕他连命都保不住,如今还敢说大话,什么遇见我铁漠族的商队一个不留?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有陈兄弟在,我们还用去巴结他么?”

    乌蒙与两位执事这才注意到乌戈身边其貌不扬的少年,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任谁都想不到他竟然能够击败凶名已久的黑毒。乌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开口说道:“你就是那与黑毒交手之后侥幸取胜的陈素?”

    陈素自然听出了乌蒙言语之中的轻视,但是对方作为乌戈的长辈,陈素依旧躬身行礼,“回前辈的话,小子正是陈素。”

    “嗯。”乌蒙点点头,又分别看了看身旁的两位执事,许久之后,目光落在乌晋身上,“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乌晋见乌蒙问到自己,知道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嘴巴撇了撇,附在乌蒙耳旁,低声说道:“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我们将他抓起来献给漠海杀神,或许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乌蒙连连点头,但仍旧有些担心,“只怕以他的修为,我们未必能够办得到。”

    “修为再高,终抵不过散气神药。”

    ……

    乌晋与乌蒙低声耳语,自觉声音不大,只是他却不知道陈素除了修炼元气之外,jīng神力也有所涉及,五感敏锐早已超越常人,他的话语全被陈素听在耳中,气得陈素钢拳紧握,再三思量之后,才忍住没有揭破,倒要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二人定下计策,乌蒙脸上堆笑,看着堂下说道:“乌戈所言,不无道理,陈公子少年英雄,不可多得,我铁漠族能够结交这样的俊杰,也值得庆贺。之前是老夫处事不明,对陈公子有怠慢之处,还望公子海涵。”乌蒙说着,对陈素拱手一揖,“另外今rì此事乌戈功劳最大,我们决定晚上设宴邀请族内一些长辈,一来为陈公子接风,二来为乌戈庆功。”

    乌蒙态度的巨大转变,让乌戈一时间不知所以,但陈素却清楚他们要耍什么花招,心中暗想人心险恶不过如此,但是当面仍然谢道:“陈素此来铁漠族,已经多有打扰,接风之事不如就免了吧。”

    “那怎么行?”乌戈急忙劝阻,这铁打的汉子虽然有些心计,但终不免是率直xìng格,见乌蒙态度转变,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言语打动,当下满心欢喜,庆贺之事,族里已经很久没有,族人们的情绪一向以来也颇为低落,现在正需要一件高兴事来鼓舞一下,当时便拉住陈素,“兄弟,你就不要再客气了,这件事,就听代长老的安排吧。”

    陈素见乌戈如此兴高采烈,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痛,乌晋所谋他自然无法直接与乌戈道明,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晚宴过后,一切都会明了,他似乎已经可以看见那时乌戈悲伤难过的表情。

    乌蒙安抚了乌戈四人,与两位执事一同将四人送出宗堂之外,才转身回去。三人回到宗堂,众族人已被遣散,一名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负手立于堂中,乌晋见了,满脸的媚笑,赶忙快跑两步迎上前去,跑到男子身后,一躬到地,“原来是乌匡公子,您来了,怎么不提前吩咐一声,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迎接一下。”

    乌匡转过身,伸手扶起乌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晋执事不必多礼,乌匡已在此多时。只是想看看你们要如何处置陈素那个小子?”

    “公子真是消息灵通。”乌晋一阵奉承,又将之前与乌蒙所定计谋再说了一边,却听得乌烺目瞪口呆,“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如何与族内的几位长辈解释?这可是有损宗族尊严的事情。”

    乌晋听罢,却是不屑的看了乌烺一眼,“等公子做了族长之后,他们几个老东西还不是一样要来巴结?需要什么解释?”

    “这样也好,”听乌晋说完,乌匡得意的昂起头,“他乌戈仗着与四长老有些关系,便一直不肯为我所用,这一次不如一起除掉算了。”

    “乌匡公子,乌戈毕竟还是我们的族人,将那陈素除了也就罢了,乌戈对族内还是有些功劳的,除了他,只怕众人不服。”

    “代长老,现在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你要知道,那三个老家伙无论把哪一个放出来,你可都没有现在的地位了。”乌匡嘲弄的看着乌蒙,“所以你最好还是聪明一点,这代长老,如果换成乌晋,应该也能做得不错。而且你私动族长印记一事,也并非做得天衣无缝。”

    “这。”乌蒙老脸一红,“公子教训的是,是老朽愚笨。”

    “哈哈哈……”乌匡仰天一阵长笑,“识时务方为俊杰。”

    “当啷”正当乌匡志得意满之时,堂檐上一块碎瓦落了下来。

    “谁!”乌晋一声高喝,却见一只狸猫矫捷的穿檐而过,只不过众人却是没有看见,一道身材曼妙的俏丽倩影正一动不动的伏在梁柱之后。

十一 宗堂夜宴

    陈素与乌戈等人,在晚宴开始时如约而至。此时的铁漠族宗堂,已经聚集了不下百人,这般声势,看得乌戈咧嘴一笑,对着陈素说道:“怎么样?兄弟,这才是我铁漠族应有的待客之道,也只有这样,才称得上是招待英雄的宴会。”

    “乌大哥,让族人如此破费,陈素倒是实在过意不去。”

    乌戈笑着摆摆手,兴致正高,拉着陈素大步走向正堂,一路上遇到不少族内的男男女女,对着陈素指指点点,更有少女会粉面含羞假装不经意的走到陈素身前,弄得陈素不知所措,赶忙避开,乌戈见了,倒是开怀大笑,跟陈素开玩笑道:“兄弟可以留意一下,要是有那中意的人,就由大哥去给你做这媒人。”

    此言一出,陈素羞得面皮发红,“大哥还是不要开这些没谱的玩笑好。”

    “哪里是什么玩笑?大哥我可是认真的!”乌戈收起笑容装得一脸严肃,“兄弟要是与我铁漠族结了亲,以后也算是我铁漠族之人。”

    陈素不知该如何作答,乌戈的一腔热情,让他深深感动,但他的内心里却是知道,今天的这场晚宴,注定不会平凡,也许今天之后,他就要与铁漠族反目成仇,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这情深意重的大哥,会做出何种选择。

    陈素二人,说话间已经步入正堂之内,此时的堂内,除了代长老乌蒙与两位执事之外,还有五名沉稳老者分坐堂中,一见二人进来,乌蒙马上面露笑容,“正主到了!”说罢便起身相迎,众人也随着乌蒙,排作两队,迎接乌戈与陈素二人。

    乌戈在陈素身旁,躬身打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兄弟,族内能到的长辈都在这里了,大哥也深觉与有荣焉,请吧!”

    陈素手忙脚乱之间,赶忙拽了乌戈的胳膊,“大哥不要如此,这样岂不折煞小弟?”

    乌蒙见状爽朗的一笑,“小友少年才俊,理应受此款待,乌戈此次也功绩非常,你们二人,就不要再互相谦虚了。”

    众人一阵寒暄之后,分宾主落座,乌戈陪着陈素,坐在客位。乌蒙又给陈素介绍了族中的五位长辈,并代族长乌翀表示欢迎,无奈族长此时正在闭关养伤之中,不能亲自接待,种种言辞,极尽示好欢迎之意,陈素也频频点头致谢。

    众人落座之后,便开始有族人奉上酒菜,各种珍馐一时间应接不暇。

    “陈公子,请吧。”

    陈素微笑示意,举起筷子,却不知该在何处落下,一来心中顾忌,无法言明;二来自己年纪最轻,父亲自幼教导礼仪,不能失态,为难中却刚好找了一个借口,“众位长辈面前,陈素怎敢僭越,还是请代长老先来吧。”

    乌蒙闻言一笑,心意甚得,不由得赞了一句,“怀才不傲,陈公子果然非比寻常,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客气了。”说罢,筷子在一道菜品上一点,夹住一条肉片送入口中,轻嚼了两下,咽入腹中,把筷子一招,“众位,都请吧。”

    “兄弟,来。”乌戈招呼着陈素,众人一齐动筷,晚宴正是开始。然而陈素一直放不下心中芥蒂,只是看准了别人动过的菜品,才时而夹一筷。

    “怎么了,兄弟,难道这些东西不合你的口味?”乌戈见陈素这般,不禁开口询问,他知道陈素不是此间之人,或许饮食有异不便明言。

    “大哥不要误会,我也不知怎的,自从修为稍有进境以来,对这饮食之事,反倒不大在意了。”陈素见乌戈问起,赶忙笑着解释道,虽然这是风雨yù来的前奏,但是能让乌戈再开心一时,也总归是好的吧。

    酒过三巡,忽听堂下一声高喊,“乌匡公子到!”

    乌晋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赶忙站起身,也不顾众人的目光,小跑两步迎到堂口,正遇乌匡进来,乌晋躬身相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公子还真是大贵之人啊。”

    “晋执事倒是会说话,乌匡自知来晚,无奈琐事缠身,慢待了陈英雄,一会乌匡先自罚三杯谢罪。”乌匡一边说着,大步走进堂中,乌蒙与众老者也赶忙起身相迎。

    乌匡径直走到之前乌蒙所坐的正首主位上,招呼众人落座,宛似主人一般,乌蒙只好不着痕迹的在旁边加了一个位子坐下,待众人坐定,乌匡却站起身,目光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陈素一番,“小兄弟果然器宇不凡。”

    陈素也站起身一拱手,“乌匡公子的大名,陈素也早有耳闻。”

    乌匡哈哈一阵朗笑,“你我之间,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吧。”

    “陈公子是咱们铁漠族的英雄,乌匡公子更是咱们铁漠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英雄惜英雄,就请两位公子喝一杯如何?”出言的正是执事乌晋。

    “且慢。”乌匡含笑出声,显露出翩翩风度,“乌匡来迟,按理应先罚三杯。来人啊,上酒。”乌匡说罢,马上有族人端上酒来,乌匡连饮三杯,面sè不改,从容自若,而后才举杯对着陈素,“陈英雄这次护我族商队周全,更重创漠海杀神,值得人敬佩;乌戈大哥于危难时成功凯旋,壮我族士气,来,让我敬二位三杯。”

    “这,陈素实在不擅饮酒。”陈素闻言赶忙推辞,然而早有族人将酒杯奉至。

    “哪有英雄不擅饮酒?莫不是陈兄弟怪我乌匡来迟,不肯与我对饮?”乌匡语气中带着玩笑,但是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是暗藏机锋。

    “这…”陈素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再要拒绝,只怕很多人都要难堪。

    “我兄弟确实不擅饮酒,乌匡公子如果要喝,我乌戈陪你如何?”

    “哈哈哈,乌戈大哥这可是有厚此薄彼之嫌啊,难道乌匡就不是你的兄弟?你倒只代陈公子喝?”

    “哈哈哈,我乌戈向来不嫌酒多,匡公子若是不嫌,我也代你三杯。”乌戈说罢,端起酒杯就要痛饮。

    “大哥。”陈素见状赶忙拦下,“大哥还有伤在身,这酒,还是少喝些吧。”

    乌匡见了乌戈这般动作,当时面容一肃,直到被陈素拦下,才微微出了一口气,这乌戈还真是能搅局。“乌戈大哥果然豪爽,但是我代族人感谢陈公子的酒,怎能都让乌戈大哥独占?我铁漠族的一番心意,总要让陈公子知道一些吧。”

    “哎呀呀。”乌戈以手加额,“这倒是我莽撞了,这杯酒我还真是代不得。只不过这杯酒你匡公子也敬不得,要敬也得是代长老之劳。”

    乌匡闻言,满布笑容的俊脸一僵,但是很快又恢复自然,目光看向乌蒙。乌蒙自然会意,乌匡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得背脊一寒,赶忙开口道:“这杯酒,凭匡公子也敬得,匡公子是我们铁漠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如今族长与两位长老闭关,我们铁漠族群龙无首,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而匡公子一心为了铁漠族,我支持匡公子敬这杯酒。”乌蒙这也算是借机表态。

    此时乌匡的笑容更加得意,双目环视众人,“那大家的意思呢?”

    乌晋正恼被乌蒙抢了先机,唯恐再次落后,也急忙表态支持,众人见此情景,也都随声附和。

    见众人如此,乌戈自然无话可说,气郁中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亏族长平rì待你们不薄。”

    “怎么样?乌戈大哥,众人的意思如此,那么这杯酒,看来还是得我乌匡来敬。”乌匡说罢,举起酒杯,“陈兄弟,铁漠族感你恩德,我乌匡先干为敬!”

    事到如今,陈素无奈,也只好将一杯酒倒入口中,心中正自为难之时,jīng神一动,想不到那一口酒竟凭空消失,全被吸入了那大梦诀的空间之内,这样一来,陈素的顾虑顿消,任凭那乌晋等人再耍什么花样,他也不用担心了。

    假意将酒吞下,陈素对着乌匡谢道:“陈素此来铁漠族多有打扰,蒙众位不弃设宴款待,陈素万分感谢!”

    “好,陈公子,我们便再饮一杯。”乌匡举杯,同时看似随意的撇了乌晋一眼,乌晋赶忙从族人的手中接过托盘,亲自将陈素的酒送了过去。

    “陈公子,请满饮此杯。”乌晋恭敬的将一杯酒递到陈素手中,陈素接过,举杯昂首,随即杯酒一空,连一滴都没有剩下。

    “陈公子好酒量,看来是之前我们有些未让公子尽兴之事,得罪之处,望公子见谅。接下来,请公子再饮第三杯!”乌匡同样是先干为敬,陈素陪着,只不过陈素的三杯酒,全部化作了大梦诀内的一捧清液。

    乌戈在旁自斟自饮,随后乌匡同样敬了乌戈三杯,只不过任由乌匡说什么,乌戈只是埋头喝酒,再不说话。

    菜过五味之后,乌戈已经醉意朦胧,陈素也连续喝了十几杯,所幸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低声问过乌戈之后,便要起身告辞,“众位,多谢款待,陈素已经不胜酒力,今rì不如就先到此吧。”

    “也好。”乌匡闻言,打了个手势,一众不相干的族人退出宗堂,乌晋起身,一声口哨,竟有十余名壮汉冲进堂内,虎视眈眈的围在四周。

    “这是要干什么?我与陈素兄弟自己回去便可,你们不必相送。”直到此时,乌戈已经完全醉了,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见了这般阵势,陈素自是恍然,看来他们终究忍不住,是要下手了,当时一手扶住醉在椅子上的乌戈,双目看向乌蒙,“敢问代长老,这是何意?”

    几名被请来陪酒的族中长辈也是一脸迷茫,同样目光看向乌蒙与乌匡,却是不敢开口询问,更有人偷偷的将座椅向后退了退,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乌蒙对上陈素的目光之时,老脸上也是一红,然而心知做不了主,既然乌匡都已经决定下手,自己也索xìng由他,反正无论什么结果,他也只不过是个傀儡。

    “哈哈哈”乌匡自始至终一直在笑,那是胜利者才有的得意,“陈英雄,我铁漠族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陈英雄答应。”

    陈素的目光这才看向乌匡,心中不悦,但是这乌匡的修为,自己也看不透,不如就看看他们到底用什么手段,“乌匡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我们想借公子之命与那漠海杀神做一桩交易,只要我们将公子送与他,从今而后,我们铁漠族的商队,便可再无顾忌的于大漠中随意行走。”

    “哦?想不到那黑毒竟有这般本事?能够串通铁漠族的乌匡公子,只不过若是我陈素惜命,不愿意帮这个忙呢?”

    “哈哈哈”堂内的笑声此起彼伏,乌晋更是yīn狠狠的说道:“愿不愿意,这件事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喝了我的散功酒,莫说你是形气境,就是煞魂境,也得老老实实的听我们摆布。”

    乌晋的话音落下,十几名形气境五重的壮汉一齐上前。陈素发恼,正要动手之时,一道倩影自梁上飘下,落在堂中,绝代风华,艳压全场,流波顾盼之间,迷得人神魂颠倒。

    乌匡见了这忽然出现的女子,眼睛顿时一亮,“冰玉,消失了一年多,你终于肯回来了。”

    “哼!”被称作冰玉的女子一声冷哼,美人薄怒,更是别有一番风情,“再不回来,只怕铁漠族的脸,就要被你们丢尽了。”

十二 冰清玉洁

    乌匡等人误以为陈素中计,便大胆行动,陈素的恼火正要发作之时,一名靓丽女子从梁上跃下,虽然背对着陈素,但是那般绝代风姿也让陈素一时间有些失神。而乌匡见到这忽然出现的女子,更是神不守舍,眼中的光芒都更亮了两分,急切的向前走了一步,开口说道:“冰玉,没想到时隔一年多,我终于是又见到你了。”乌匡所表现出的温柔情态,宛如许久不见的情侣。

    谁知那被称作冰玉的女子,一声冷笑,恰似莺啼,“想不到一年不见,你依旧是那么讨厌。”

    “哈哈,就算被你讨厌也好,起码这样可以证明你心中有我。”面对这样冰冷的态度,乌匡依然笑容相对。

    面对乌匡的赖皮,女子一声冷哼,不再接话,只是转头对着乌蒙说道,“蒙伯,您如今也算是族里的长老了,这样有损宗族名声的事,您怎么能视而不见?”

    乌蒙老脸一红,嘴上却是不肯认错,“不知冰玉小姐所指的是何事?”

    乌冰玉心知乌蒙嘴硬不肯服软,“哼,别的事暂且不提,光就眼下这件事,难道代长老以为很光彩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我铁漠族客人的xìng命去结交那见不得光的人,这就是诸位做的好事么?”

    “你!”乌蒙没想到冰玉会如此不给颜面,一时气结,反倒说不出话来。

    “冰玉小姐你身为族长之女,但是这一年来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对族中事务不闻不问,在族里最危急的时候你可曾为族里出过力?如今这一回来,又对代长老横加指责,敢问小姐是从何而来的权力?”

    乌冰玉这才发现在乌蒙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乌晋,当时一声冷笑,“好事都坏在你这样的小人手里!”

    对于冰玉的讽刺,乌晋反倒不慌不忙,“小人?哼,起码小人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跟族里人对立,这可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两人几句争吵,冰玉到底是个女孩子,在与乌晋这样的老滑头的言语交锋之中,自然逐渐的落入下风,“乌晋,你这无耻之徒,简直就是铁漠族的耻辱!”

    “哈哈哈,大小姐论理不过,就出口伤人,我乌晋也不与你计较,此中是非,想来众人也都看得明白,我乌晋一心为公,甘当骂名。”乌晋说罢,目光看向乌匡,“匡公子,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能为私情牵绊,眼下之事,你看该如何处置?”

    乌匡仍旧是满脸的柔情看着眼前的女子,“冰玉,不要让我为难好么?”

    “哼,今天的事,你们不妨让族长与两位长老出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在为难?”

    “冰玉,不要再胡闹了。<ww。ienG。com>”乌蒙忽然开口训斥道:“你爹与两位长老伤重,如今正是复原的紧要关头,绝不能被打扰。”

    “哼,不要以为我不在族中,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爹与两位长老,分明就是被你们软禁了,所以你们才敢为所yù为。”

    乌冰玉说出这句话,乌匡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对着乌晋使了个眼sè,乌晋心领神会,“大小姐虽是族长之女,但也不可随意诋毁族中长辈,更不能因为任xìng耽误了族中大事。”而后乌晋一摆手,之前作势的众人又向陈素围拢过来。

    被这突然出现的乌冰玉搅了局,陈素也逐渐的冷静下来,毕竟自己真要是下手伤了一些铁漠族的人,乌戈醒来也不会开心,但是眼下的局面绝不是轻易可解。

    冰玉见到这般局面,稍微向后退了退,护在陈素与乌戈身边,低声对着陈素说道:“你还能不能走?”

    陈素看着那一张绝美的面容,轻轻点点头,却并没有答话。

    “那好,你带着乌戈赶紧跑,这里的人,我帮你拦下。”冰玉说罢,元气外吐,形气境十重的修为,迫得那些围拢过来的壮汉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乌晋眉头一皱,“大小姐,你这是决意要与族里做对了,你可要想好,你父亲身为族长,如果知道了这事,他要如何向族人们交代?”

    冰玉并没有出声,却摆出了一个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乌晋虽然头脑灵活,但是面对如此局面,他却是无能为力,只好将目光投向乌匡。

    乌匡见状在对面连连摇头,“冰玉啊,枉我对你rì思夜想,谁知你一回来就做出这样的事,大义之前,我也不好徇私,只能先将你拿下,希望过几天你能想开这件事吧。”

    “不必废话,有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本姑娘还不了解你们的手段?”

    “好,一年不见,我也想见识一下玉小姐有多少成长。”乌匡话落,身形一动,直接攻向冰玉。

    冰玉如临大敌,对着身后的陈素说了一句“快走”,整个人迎向乌匡,乌匡是族内一直以来公认的天才,早在两年之前便已经达到了形气境十重,如今交手,冰玉自然不敢大意,但是只要能拖住乌匡一段时间,待陈素与乌戈脱身,她便也可寻机逃走。

    乌匡与冰玉交手,眨眼间已是数个回合,乌匡虽然修为胜过冰玉,但是在全力出手之前,一时倒也没有明显的优势。

    乌晋见冰玉受制,便笑呵呵的看向陈素,“陈公子,今天你要逃走,只怕比登天还难,不如束手就擒,也免得双方一场麻烦。”

    陈素面无波澜,稚嫩的脸庞上倒是有着久历沧桑的沉稳,“乌晋执事,我想知道,你们这样做,将来要如何面对乌戈大哥?”

    “哈哈哈,我们以后并不需要面对他了,因为他的命运也将与你一样。”

    “哦。”陈素点点头,“我懂了。”

    “懂了就好。”乌晋一摆手,三名壮汉手持绳索扑了上去,乌晋的笑容也越来越显灿烂。

    三名壮汉在距离陈素不到两步之时,手上的绳索便向着陈素的双肩两臂套去,然而陈素却突然身形一动,如离弦之箭,从三名壮汉的肋下闪过,体内元气喷薄而出,双掌抓住两名壮汉后背往后轻轻一拉,二人当时双脚离地,被陈素向后一甩,跌出了十几步远,而后陈素右腿一扫,正踢在另一名壮汉的后腰上,带起一阵鬼哭狼嚎。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乌晋惊得目瞪口呆,“你!你分明已经喝了我的散功酒,怎么还能如此?”乌晋的脸sè一阵青一阵白,看陈素此时的模样,分明是散功酒没起作用。与冰玉交手的乌匡也霎时间也没了之前的从容,如今陈素没有中计,那么这一切都将攻受异势,以陈素能够击败漠海杀神的本事,铁漠族自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与虎谋皮不成,只怕要虎口惊魂了。

    乌匡虚出一掌逼退冰玉,借势向后一跃,对着陈素一拱手,“陈兄弟果然不凡,想不到散功酒都对你无效。”

    陈素的嘴角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也是侥幸而已。”

    乌冰玉见了这般情况,大眼睛转了转,又退到陈素身旁,“你真的没有中毒?我刚刚还以为自己来晚了,见你这傻小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害得我自责了老半天,你既然没有中毒,怎么不早说?”

    乌冰玉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陈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我……”

    “你什么你,没中毒就好,带上乌戈,我们走。”

    “嗯”陈素应了一声,似乎面前这美丽的女子无论说出什么,自己都愿意照做,当即扶起乌戈,准备与冰玉离开。

    “慢!”乌匡见状一声怒吼,“你们以为这铁漠族的宗堂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乌冰玉美目一横,“这次来,我是带他们走,下次来,我就会让族长与两位长老出面揭露你们的yīn谋,到时候看你们还不俯首认罪?”

    “哼,冰玉,你这样做,可就别怪我乌匡不懂怜香惜玉了,今天你们进得来这里,却是一个都走不了。”乌匡说罢把手一招,宗堂之下闪出一个瘦小的人影,正好挡住陈素等人的去路。“黑雷兄,看来还是要麻烦你出手了!”

    那瘦小的身影一阵尖锐的笑声过后,不屑的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只不过事成之后,你答应我的条件,可是要如数兑现。”

    “那是自然,只要黑雷兄出手相助,我铁漠族一定对你奉若上宾。”

    见了这瘦小身影,乌冰玉眉头一皱,看向乌蒙,“代长老,如今这勾结外人的,可是我乌冰玉?”

    乌蒙也不答话,只是将眼光错开。乌冰玉一声冷笑,知道乌蒙已然无力制约乌匡,事到如今也只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再看看眼前的身影虽然瘦小,但是那般气势,绝对不是常人,而且听乌匡话语中对他的倚赖,更是不可小觑。

    黑雷挡住去路,乌冰玉前进不得,对峙了片刻之后,黑雷双拳一握,“既然你们不肯动手,那我可要占先了。”话音落下,黑雷身影一闪,一拳攻向乌冰玉,速度虽然不快,但是那般崩山断海的气势,压迫的乌冰玉一时间气行不顺,看来这黑雷至少也是形气境十四重的修为。

    面对黑雷的攻势,冰玉陡然落入下风,一时间反应不及,如果就这样与黑雷对上一招,必然会被重伤,正在这个时候,只觉一股柔力将自己向后一托,随后一道身影在右侧一闪而过,紧接着两道拳影轰然对撞,交手的两人各自被震退三四步,待身形稳住,黑雷眉头微皱,“想不到仅仅是形气境十二重的修为,就敢与我动手,果然是勇气可嘉啊。”

    “黑雷兄切莫大意,这小子可是打败过漠海杀神的。”

    “哦?”黑雷的眼皮微微抖了抖,漠海杀神的名头,他自然听过,“连漠海杀神都不是他的对手,乌匡,这样看来,你的价钱得再加几倍了。”

    “只要黑雷兄将这小子擒下,我铁漠族所拥有的东西,便是黑雷兄的囊中之物。”

    黑雷一声冷笑,目光在乌冰玉身上重重的打量了一番,“既然如此,黑雷便赌上一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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