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谁的意思算意思
范如霜那是什么人?跟段卫华、章尧东平起平坐的人,在一定程度上讲,范董事长可以不卖章尧东的面子,而章尧东基本上什么时候都要卖范董的面子。
临河铝业不卖凤凰市面子,已经多少年了,甚至省里出面协调都没有成功,现在终于被打开口子了,能不让人欣喜若狂吗?
一见又是陈太忠干的,景秘书长都有点傻眼,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这个小陈,公关能力居然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他可是不知道,陈太忠一开始,真的是小看了范如霜,要不是有张永庆阴差阳错地搅局,人家范董根本不希的理他!
景秘书长统管政府事务,当然知道陈太忠目前是如何地抢眼,不但有省委书记在力挺,而且市里的党政一把手都非常看好此人。
于是,他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段卫华,段市长一听,也是喜出望外,马上要办公厅和地矿局协商,该怎么具体操作这件事情。
不管临河铝业那边的口子是怎么被打开的,段市长认为,这一仗无论如何要打漂亮了,开头把基础打好,那么,以后才能更好地跟临铝合作,凤凰市对临铝的垂涎,已经太久太久了。
这种大好的局面下,田正阳居然敢给陈太忠打恐吓电话,段卫华的愤怒,那是可想而知的,差点就把这件事上升到“反党、反社会”的高度了。
不过,这显然也是一个机会,这件事处理得当的话,不但能显示出凤凰市政府工作的高效,更是能以此拿捏一下范如霜,或者……卖范如霜一个人情。
总而言之,愤怒过后的段市长,发现将这件事搞得大一点,会对凤凰市有利,他又打个电话给章尧东,两人简单地沟通了一下,章书记很痛快地表示,支持段市长的工作。
陈太忠不知道范如霜的难缠,可章尧东和段卫华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章书记心里,对陈太忠有一点点不满,这么大的事情,你小子也不知道跟我汇报一下,嗯,还有……过年居然在段卫华家吃饭,真还是有点过分。
还好,这个喜讯真的有点大,一时间章书记也就不再计较这种小事了,他反而头疼起了一件事情,这个陈太忠……我本来想提他副处的,可眼下看来,以其业绩来讲,提个正处都可以了,啧,还真的很难办了。
章尧东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升迁速度远远跟不上业绩进展的主儿,而且这主儿的升迁速度,已经比得上火箭了。
你说你没事这么能干做什么啊?想到这人身后还有蒙艺的影子,处理不好的话,没准还会让蒙书记不满,他的脑袋就越发地大了。
必须把他换到一个不怎么能出成绩的位置了,章尧东终于决定了,可是,这个位置应该是哪里,又应该怎么跟蒙书记解释(book.www.uu234.com)呢?
当然,眼下他还不需要打电话向蒙艺请示,搞定临河铝业只是凤凰市自己高兴的事儿,对于省里而言,青旺和凤凰,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没太大意思。
甚至,没准素波市的市长朱秉松还会小小地郁闷一把呢,朱市长也是个强势人物,这几年凤凰一直在奋起直追素波,虽然人均收入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在经济总量上,已经赶得天南第一市上窜下跳了。
破格提正处,那就是坏了规矩了,章书记摇摇头,不再考虑这件事,当然,他并不知道,不久之后,还真有一个合适陈太忠的位置了——而且,那位置还是陈某人自己整出来的,倒也算得上是古怪了。
在市里高度关注的力度下,在被羁押将近四十个小时之时,田正阳终于说出了指使自己打电话的人,并且再三强调,没有后招,真的没有后招了……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在强大的压力下,他还能支持这么久,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指使人……是临河铝业常务副总张永庆的弟弟张大庆?负责审讯的警察登时就惊呆了,他既然负责审讯,当然知道市里的态度和其中的因果,耳听得这个策划居然出自铝厂高层,心里顿时打开了小鼓。
大条了,事情大条了!他不可能知道临铝现在正酝酿着一场清洗,手足无措之下,马上就汇报了值班的靳副局长。
靳副局长心里也惦记着这个案子,睡得很轻,他闭着眼睛听完,眼睛睁开向墙上的石英钟一看,“哦,六点了,差不多也该起了,给陈太忠打电话,问他该怎么办。”
这时的陈太忠,左手蒙晓艳右手任娇,睡得正香呢,吴言直到初六才来到凤凰,鉴于陈太忠同学落了不少“作业”,要求他每天都去“补课”,这几天他还真的是辛苦。
手机铃声一响,大床上的三个人都被吵醒了,蒙晓艳睡得轻,禁不住恨恨地嘀咕一声,“以后晚上关机吧,这让人怎么睡啊?”
倒是任娇嘀咕两声,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唉,端公家饭碗,就得服公家管啊,”陈太忠叹一口气,跳下床去拿起手机,“我说谁啊?大半夜的打电话,什么事儿?”
“我是湖西分局的,田正阳已经交待了,指使他打电话的是临河铝业张永庆的弟弟张大庆,”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仓惶失措的感觉。
“嗯,还有呢?”陈太忠没以为,人家会为这一点小事打电话给自己。
“没了,不过陈科长……张永庆,是临河铝业的常务副总啊。”
我靠,多大点事儿啊,陈太忠有点毛了,“这个我知道……不过,那你们抓张大庆就完了嘛,抓人家张永庆干什么?”
我靠,这边的警察,心里也狠狠地靠了一下,我们还没想去抓张大庆呢,“常务副总啊,陈科长,市里的意思,咱们凤凰……不是要跟临铝搞合作的吗?”
“正是因为要合作,才要抓人啊,”陈太忠不耐烦了,“算了,这种事儿你也别问那么多,你要信得过我,就去抓人,要是信不过我,那就当我没说,啊?这大早晨的,扰人清梦……”
“怎么个意思?陈太忠怎么说?”靳副局长见他挂了电话,紧张地发问了,他吃过陈太忠的苦,由不得他不紧张,当时要不是市局的刘副局长及时赶到,后果会很严重的。
“陈科长说,要咱们去抓那个副总的弟弟,”这位抹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副局长,“靳局,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顶鸟用,陈太忠的意思才是意思,”南沟派出所小沈帮熊茂求情并且被获准的事,已经传到了分局里,靳副局长纵然对陈太忠有点成见,却也不得不承认,陈科长那是能人,顺着人家的意思办事,准没错!
“反正出了事,有人帮你扛着呢,怕什么?”这一刻,他甚至有点不怎么记恨陈太忠了,“你以为陈太忠说话不算数?”
那就赶紧安排抓人吧,湖西分局的警车再次出动,不过很遗憾,被惊醒的铝厂办事处里,没人知道张大庆现在在哪里。
打其手机,也关机。
一来二去的,就到了上班时间,湖西分局将最新进展上报了市局,要求市局跟阴平分局协调一下,看能不能在当地的分公司查一下张大庆的行踪。
王宏伟一听,要抓的是临铝常务副总的弟弟,心里登时就是“咯噔”一下,“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随便抓人的?知道不知道考虑大局啊?”
湖西分局的局长挺委屈的,“王局,这个……我的警员问了陈太忠了,当时是凌晨六点十八分……考虑您可能在休息,又不敢但耽误事儿,陈太忠说抓,那我们就抓了。”
“他是警察局长,还是我是警察局长啊?”王宏伟气得想拍桌子,不过转念一想,六点十八,哈哈,那个混蛋肯定在睡觉呢,嗯,也算小小地出一口恶气,“算了,陈科长是当事人,临铝的事情他最清楚,你们这么做……”
“这么做倒也是对的,就算你当时打给我,我都拿不定主意呢,”他叹一口气,话里多少有点悻悻的味道,“这件事情,记得随时跟陈科长联系吧,至于阴平那里,你们不用管了,我想办法。”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八章
第五百七十七章我要自首啊王宏伟放下电话之后,抬手就想给陈太忠拨个电话,可是一琢磨,这事儿不能这么做,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市里,那他和陈太忠私下沟通,就案情进展进行协商的话,未免就有点目无领导的嫌疑了。
虽然他可以肯定,跟陈太忠商量,是最便捷也最有利于案情调查的,也能得到最有权威的判断,可是这个程序……却是不能乱的。
果不其然,他将电话打给段卫华之后,段市长也小小地吃了一惊,等到听说是陈太忠的意思,都还犹豫了一下,“这样吧,你先别动,我跟小陈联系一下,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陈太忠正在科里召开开春头一个工作会议呢,就接到了段市长的电话,略一犹豫,他还是走回房间,把范如霜和张永庆目前正掐架的事情悄悄地汇报了一下,“抓张大庆的话,可以顺势打击张永庆,范如霜总得领咱们这个人情吧?”
我靠,这种辛密你小子都能知道,怪不得能拿下铝厂呢,段卫华笑了一声,陈太忠能知道临河铝业的高层争斗,真的是太令他惊奇了。
这种级别的斗争,都是极其隐秘的事情,若非利益攸关方和能插手此事的大能,一般人哪里能够探听得到?更别说凤凰市这种跟临铝基本没什么沟通的政府了。
不过有点东西,他还是要落实一下,“对了小陈,范如霜不会出什么意外,被张永庆搞下来吧?”
“不会,这个没问题,我能确定,”陈太忠回答得很肯定,哥们儿不给范如霜扣屎盆子,她当然自保无虞了,不过这里面的关窍,却是不合适再跟段卫华说了。
段市长挂了电话之后,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这家伙还敢这么肯定地预测结果?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关于陈太忠的来历,他曾经细细地跟自己的干女儿打听过,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来的孩子,身后应该没有任何背景才对,要说真有什么助力,那也就是他段卫华段某人偶尔会关照一下。
可是这一年多下来,这厮混得是如鱼得水,不但跟蒙艺扯上了关系,眼下更是……更是能插手有色金属总公司的事儿了?
国家经贸委里面,不会也有他的靠山吧?段卫华琢磨一下,隐约觉得除了这种可能,或者陈某人还有别的手段,不过具体是什么,却是他猜不到的了。
算了,不想这事儿了,段市长摇摇头,喊来了秘书刘敏,“小刘,你给我把临河铝厂范如霜的电话找过来。”
每逢遇到事情,无论大小,都要将相关利益最大化,才符合官场的行事,段卫华做惯了政治工作,当然深谙其中三味。
他并没有盲目地就安排王宏伟去抓捕张大庆,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必须要跟范如霜沟通一下。
段市长给范如霜打电话,一来是要把相关的合作事宜敲定一下,二来就是落实一下陈太忠口中的消息,是否属实。
当然,这两点并不重要,在段卫华看来,陈太忠做事一向还是很靠谱的,最重要的是,他要将张大庆的事儿,捅给范如霜,然后再问问范总对这件事情如何看待。
这么做就等于在对临河铝业表示尊重的同时,送一份天大的人情给对方:你俩不是正斗着呢?借着张大庆这件事,完全可以给张永庆来一下狠的嘛。
要是范如霜能反过来要求,让凤凰市把事情搞大,那就更好了,凤凰市完全可以借此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反正临河铝业一系,基本上是独立于天南省官场的,段市长并不担心会因此得罪什么人。
而且,这件事凤凰市完完全全地占理,就算有人心里有点不平,可绝对不能跳出来说三道四,是的,大义在手,跟私货无关。
范如霜接到段卫华的电话,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欣喜来,她只是淡淡地表了一下态,“哦,这种事,凤凰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符合政策法规,临河铝业这里,无条件支持地方政府的决定……”
她似是无意多谈张大庆的事儿,反而是说起了即将跟凤凰市展开的合作,“对了,关于统一铝矾土的采购途径,还有咱们合资建碳素厂的方案,是不是让相关的人员碰一下头?”
说实话,范如霜接到这个电话,心里还真的挺不是滋味儿,她倒不是怨凤凰市动了铝厂的人,对那些触犯了法律的人,范董是绝对不会存有包庇之心的。
她是在考虑另一种可能,这次的“间谍门”事件,九成是凤凰市政府里一些人布的局,若是没有小马和小刘发现事情不对劲,那么,她范某人很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看得出来,凤凰市准备得很充分,后手也是迭出。
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怎么能没有点怨怼?我范如霜没上任之前,铝厂就不买凤凰的帐了,你们不能把这种怨气撒在我头上吧?我只是老老实实地“萧规曹随”而已嘛。
总算,事情的结果还算不错,再加上有了段卫华这个新的人情,张永庆这个异己,这次是难逃一劫了,不过这个人情,真的让范如霜领得很不爽。
段卫华当然也听得出范董话里的意思,这边才送出去人情,那边倒提出建议,要碰头开展工作了,毫无疑问,范如霜对这个人情,还是相当满意的。
不过,段市长还是从她的口中,听出了一丝不满,这倒不是说范董说话的口气不对,而是说,两个一把手之间谈话,不应该单纯地讨论工作,工作都是下面相关部门相关人等做的,两人应该谈谈天气啊、春晚之类的话题,做领导的要做的是统筹全局,而不是具体工作。
范如霜如此做,那就是有点“公事公办”的味道了,而通常情况下,这种味道往往意味着某种情绪。
搁了电话,段卫华还是有点搞不懂范如霜到底想暗示什么,是小陈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儿?还是说范如霜不想落个“打击异己”的名声,在极力撇清呢?
算了,不想了,回头让倩倩仔细问问陈太忠吧,不知道什么原因,段卫华总觉得,自己要问陈太忠这件事的话,那家伙未必肯说实话,让干女儿出面问问却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他来说,做为一个市长,与其被人用假话来欺蒙,倒不如不问了。
接下来,就是该给王宏伟打电话了,段市长很含糊地说了两句,“宏伟,布置抓捕张大庆吧,嗯,声势大一点,不要怕他闻风而逃,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向临河铝厂的警方要求协助。”
王宏伟一听就明白了,段市长是说,抓得到抓不到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这件事传开,他手下的警员要是过分能干,将人在凤凰抓获,反而没准,是要挨批评的。
这当然也算得上是凤凰市送给范如霜的人情,声势越大,张永庆就越被动,不过,王局长不知道啊,他刚想跟段市长确定一下,想到自己还要给陈太忠去电话,终于是活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算,领导的意图都领会不了,也太显得自己无能了,我还是问陈太忠吧。
陈太忠怎么能知道段卫华是如何想的?不过,把声势弄得大一点,下马乡那里就容易整顿一些,这是毫无疑问的,说不得他就又“一贯正确”了一次。
“哦?既然是段市长的意思,那就等等再抓嘛,先造声势好了,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声让王宏伟听得有点刺耳,“不过王局,我怀疑风声已经泄露出去了,毕竟田正阳那家伙扛了一天多,张大庆没准已经跑路了呢。”
“这个我还用你提醒?”王宏伟冷哼一声,“我们布置的是全面的抓捕,他跑得了和尚,总是跑不了庙……”
陈太忠猜的还真没错,田正阳一被抓,张大庆就从办事处其他的职工那里得到了消息,凤凰市警方行动之迅速,真的令他咋舌。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仓惶跑路了,由于不知道田正阳打电话的经过,他的心里还不停地怒骂:你丫看起来有点脑子,怎么就不知道跑得远点去打呢?
不过他也没跑远,而是就在凤凰找了一个相熟的朋友家住了进去,还不住地托人打问田正阳的下落:无非就是打了一个恐吓电话而已,二十四小时不放人,四十八小时也该放人了吧?
谁想,四十八小时之后,不但田正阳没被放出来,凤凰市警方反倒已经放出了风声,在四下查找他的消息,张大庆一听就毛了:我靠,完蛋个球的了,这他妈的……我得出去躲一阵了。
可是他仔细想一想,又有点不甘心,说不得又通过比较隐秘的渠道,联系上了自己的哥哥张永庆:大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张永庆回答得很决绝:想躲你就出去躲两天吧,这是凤凰市配合范如霜整我呢,只要哥哥我倒了,也就没人查你了,你这算屁大点事,支使人打个电话而已。
张家哥俩感情一直不错,张大庆知道老大不是在挤兑自己,不过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他要真躲了,无疑哥哥那边的压力会更大一些。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想着在老大眼中自己这个没什么用的弟弟,关键时候还能帮忙扛上一扛,张大庆一咬牙一跺脚:老子自首去!
好死不死的是,他没去派出所或者分局自首,而是直接去了市局,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干警。
小警察听他说完之后,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半天,转头看看一边的联防队员,“小董,这个人说他是张大庆……”
这当然是那个交游遍天下的小董,他上下打量一眼张大庆,手一挥,“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走走走,不要妨碍公务啊……”
小董心里明白着呢,今天他找王宏伟批个条子办个户口,却一不小心知道了关于铝厂的一些事儿——王局长对他没什么戒备心。
“没听说过,你们就四处找我?嗯?”张大庆恼了,“阴平分局那边都有信儿了,我正要问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呢。”
“你废话真多,说没听过就是没听过,”小警察也反应过来小董的意思了,眼下不能让这厮自首,登时一拍桌子,“赶紧走人啊,不走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弄起来?”
“你们找我,我来自首,这叫妨碍公务?嗯?”张大庆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临河铝厂的张大庆,我说你跟领导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叫我打我就打,那我多没面子啊?”小警察瞪他一眼,居然还有心说风凉话。
谁想小董拿胳膊肘撞他一下,又努努嘴,“他真这么想自首,就先关起来呗,回头查查资料,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小警察愣一下,一拍脑袋,“董哥说得也是,人家有悔过自新洗心革面的愿望,咱们也不能不配合,来……”他手一指张大庆,“你跟我来。”
这声“董哥”,小警察是叫得情真意切,小董的提醒真的很及时,人家在市局自首不成功,就不许人家跑去其他分局或者派出所啊?
可市局又不能敲锣打鼓地声明,不许接受张大庆的自首,这种默契只能存乎于心,说却是说不得的。
那么,别的警察要是领会不到其中精髓,欣欣然接受了丫的自首,到时候再查出来这厮是从市局里自首不成又出去的,那就难免要吃两句挂落了。
两个人把张大庆带进了一间讯问室,把人推进去之后,大门重重一碰就离开了。
临关门时,小警察还不忘记笑着跟小董嘀咕一句,“梁河的张德庆?我真没听说过啊,董哥你有印象没有……”
张大庆一听就着急了,身子猛地向外扑去,怎奈大门已经重重地关上了。
斜靠在包了厚厚橡胶的大门上,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地上滑去,一时间泪如泉涌,“呜呜……我是来自首的,我是来自首的啊,我叫张大庆,我叫张、大、庆、啊……”
第五百七十八章整顿在即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一如张大庆所料的那样,他被遗忘了,是的,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声,只有墙边一小排极高的窗户处,时不时地传来点外面的声音,提醒他这里并不是被整个世界都抛弃的角落。
醒了睡睡了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大门才被重新打开,两个警察拎着一个戴了手铐的家伙走了进来,一见躺在地上的张大庆,“咦?这里居然有人?”
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大约也就是二十二、三个小时而已,张大庆是心里有事,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可是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足够凤凰市做出反应了,王宏伟听说张大庆自首,夸奖了当班小警员的反应,顺便就加快了放出风声的节奏。
等到临河铝业那边好多人都知道,张副总的弟弟正在被凤凰市警方追查取证的时候,再不管人家张大庆,也就不合适了。
自首的人,自然是要得到比较好的对待的,当值的警员为张大庆买来了一大碗蛋炒饭和两根火腿肠,怎奈张大庆根本没心思吃,“先说问题吧……怎么把我关进去就没人管了?”
“哦,你是说小江吧?他关了你以后,出任务去了,一着急忘了交待了,”这位态度不错,笑眯眯地解释(book.www.uu234.com),“嗯,这是他工作的失职,会扣他奖金的,还有……我们替他向你表示道歉。”
无耻!张大庆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却是也没心再辩驳了,“好了,我现在想知道,你们到处找我,是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这次,这位眼中的笑意,就有了一点别的味道了,随即脸色一整,一拍桌子,“你给我老实一点……”
张大庆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撺掇田正阳打恐吓电话,到最后拿出田正阳的供词来对质,他都是死咬着说,自己不过是随便发泄了一下牢骚,并没有要田某人去打那个电话。
——没准,是田书记想巴结他张某人的哥哥,自作主张打了电话,眼下看到形势不妙,却是又想反悔了。
不过,这就是一些嘴皮子官司了,无伤大雅,就在他们这里扯皮的时候,凤凰市开始讨论另一个行动——如何才能根除下马乡的黑恶势力。
其实,下马乡那里的乱况,基本上大家都是清楚的,不过那里实在太偏僻了点,市里也没什么利益在那里能够体现。
而且,阴平区里一些官员在那里还有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再加上下马乡的山民恶名昭著,没有足够的理由,谁又愿意去动那儿?
可眼下自然不同了,既然要规范采矿行为,这些魑魅魍魉就该清理一下了,还下马乡一个青天白日。
当然,正式的会议记录上,肯定不会有“我们以前都知道,就是懒得管”这种说法,于是,张大庆和田正阳又被推了出来。
是的,通过一起恐吓国家干部的事件,市里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阴平区,才发现张田二人跟下马乡的黑恶势力有关,尤其是张大庆,很可能涉及一起凶杀案。
至此,凤凰市政府才讶然地发现,下马乡已经乌烟瘴气到让人无法容忍了,被大家忽略的不但有私挖滥采,国有资源严重流失,而且因为抢矿,还发生了多起命案,简直令人发指!
事情发展至此,张大庆和田正阳被刑事拘留,等待下一步的调查。
事实上,那起命案到底跟张大庆有关没有,谁也说不清楚,无非就是几个窑主跑通了临河铝业的路子,直接将铝矾土卖到了临河,不肯交给当地的收购站。
当地的收购站也分着呢,一拨是铝厂正规的收购站,一拨就是阴平分公司一帮人私下鼓捣出来的。
正规的收购站总是“资金不充裕”,拖欠款项是正常的,不拖欠才是反常的,而且过磅的时候秤也容易出问题,私人的收购站,虽然价格低一点,却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服务也好。
眼看着下马乡的人都想靠上那个路子的时候,发起这件事的窑主却是莫名其妙地摔进了山谷摔死了,当时的霸主铁头号称是他干的,原因就是窑主拖欠矿石款。
这些事情,反正是说不清楚,总之大家发现临铝那边收购价虽然高,可是刨去运费和好处费,也不比公家的收购站高出多少,更关键的是,临铝那边也拖欠款项。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交到当地收购站了,到现在,大气候不景气了,私人收购站也开始拖欠了,不过,比公家的要强一点,偶尔没多有少还能漏点钱出来,大家就更没得选择了——很多人是借了高利贷来搞铝矾土的,那些先富起来的却是发现搞铝矾土不如放高利贷。
总而言之,凤凰市没理由也没资格去找铝厂收购站的麻烦,正好,有这么一桩真假难明的谋杀案,当然要拿来用用。
市里的决议很快就出来了,既然下马乡乌七八糟到如此程度,那就一定要好好地整顿一下,鉴于那里的黑恶势力太过嚣张,决定调集武警两到三个大队,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攻坚战。
按武警的编制,一个大队就相当于部队一个营级单位了,调集两到三个营去围剿五六百号亡命徒,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会议的保密等级很高,不单对阴平系的干部封锁了消息,甚至当事人陈太忠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会——这种事情跟招商办又没什么关系。
可是,在会议结束后,陈太忠还是很快地得到了消息,秦连成是计委的,有份参加这个会议,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向自己的得力手下隐瞒。
不过,这种泄密,大概也是组织决定,“太忠,对下马乡的行动,马上就要打响了,你跟范如霜说一声,她有什么人在那里逗留的话,赶紧回避,到时候别说没给她面子。”
被抓的都是活该的,哥们儿跟范如霜又没啥关系,陈太忠对这话挺不以为然,不过想想之后,还是给荆紫菱打了一个电话。
他很直白地暗示了一下,“小紫菱,跟你那同学说说,下马乡那里要整顿了,力度挺大的,这也就是你同学,换了别人我绝对不通知的。”
“太忠哥~”荆紫菱在那边很肉麻地叫了一声,声音那是娇媚异常,“今天邢工从张州来了呢,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哥马上就要走了呢。”
荆俊伟在京城那边有点事,不能再待了,当然,更关键是,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子跟陈科长处得还不错,再加上自己妹子的聪明劲儿,应该应付得了凤凰市这边的一些意外……再说了,这年头大家都有手机,打电话联络也很方便的。
不过,荆紫菱可是清楚地感觉到了,邢建中这次能这么早来,对自己的态度也热情得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或许没准会有点麻烦,说不得就要拉陈太忠垫一下背。
对这样的要求,陈太忠肯定是要满足的,不过,就在他走进“凯撒大酒店”的时候,王宏伟的电话打了过来,“太忠,下马乡那边要采取些行动了,你觉得我这边,做些什么工作合适呢?”
王宏伟是警察局长,按惯例也兼了凤凰武警部队的政委,虽然不主事儿,但是不但有参会的资格,还得负责政治思想工作。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谢谢陈科
这武警的活儿,也要来问我?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王宏伟问了,他少不得就要发泄一点怨念出来,“这个我不太好说,不过王局,下马乡那儿,不止是亡命徒多,还有些当地人也很不安份的。”
“这个我比你清楚,”不知道为什么,不给陈太忠打电话,王宏伟总觉得有点空荡荡的不踏实,可是一听陈太忠的话,他心里又是一肚子不自在。
这当然就是受了陈某人“一贯正确”传言的影响,而王局长又实在有点受不了其没大没小的行为,“阴平分局除了个别骨干,已经回避了这次行动。”
“嗯,那就好,”陈太忠一边寻找着包间,一边回话,“反正我听说,下马乡有个姓杜的老书记,好像挺能搞事的,把他打掉,政府工作或者会容易很多。”
姓杜的老书记,王宏伟默默地记住了这六个字,陈太忠虽然说得含混,但是好不容易有了个明确的目标,那么,这个家伙一定不能放过!
至于其间关窍,王局长却是不想去想了,关于陈太忠的事情,知道得越多越麻烦,那厮纯粹就是个麻烦篓子。
陈太忠才找到了包间,刚坐下才跟荆家兄妹和邢建中打个招呼,小吉也走了进来——他是负责焦油厂项目的,这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的身后居然跟了安道忠。
原来,安道忠对碳素厂那个项目,兴趣实在太大了,等临河铝业的十万吨电解铝项目上马之后,那个碳素厂还可能启动二期工程,这怎么能不让他认真去对待?
等安主任听小吉说,焦油加工厂正在做技术鉴定,申报高科技项目,心里就存了学习的念头,这个碳素厂,不也算得上是高科技企业吗?
不过,一提起科委来,陈太忠就是哭笑不得,“这个啊,老安,你想搞的话,我能让小吉和小朱配合你一下,你这个项目,将来是小朱对口负责的……我是不想跟那帮人打交道了。”
“我的项目,上报高科技了?”邢建中对自己的项目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听到这话,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时不着痕迹地瞟一眼荆紫菱,脸上笑意越浓。
“呵呵,不知道评了一个什么级别?”
“评什么等级,要看你能花多少钱,”小吉不动声色地解释(book.www.uu234.com),“只要不是那么落后的项目,都好商量,实在不行,技术改造也可以评等级的。”
按说,邢建中是他的客户,他不应该这么打击人的,不过,他的家境较好,相貌也长得英俊,交过两位数的女朋友,再加上人脑子又活泛,对男男女女这点事儿,已经是很有经验了。
荆紫菱和陈太忠一见面,就总是要起点这样那样的纠葛,似乎是天生的一对冤家,可是看在小吉眼里,却是能感觉到,这两位彼此还都挺欣赏的。
要不然有那么一句话呢?不是冤家不碰头,荆紫菱从来没对别人凶巴巴过——严格来说,天才美少女似乎就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只喜欢跟陈太忠较劲,而陈科长也是一反常态,屡次容忍这个小姑娘的脾气,那操蛋性格一点也不见。
小吉知道,自家科长认识的美女很多,不过在他看来,众多美女中应该以此人为最。
既是如此,那他就不能容忍邢建中向荆紫菱示好了,我说你别以为掌握点技术,就成香饽饽了,做人还是规矩点好,别在合作伙伴身上动什么脑筋——项目因此黄了固然不好,惹了陈科那责任更是你承担不起的。
“哦,是这个样子?”邢建中明显被这一棒打得不轻,脸上那点若有若无的得意登时不见了去向,不过美人当前,他还是要努力保持一下形象的,“荆先生,素波那里,也是这样的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荆俊伟笑着摇摇头,“不过我可以肯定,北京的情况要好一些。”
邢建中这个问题,却是问得陈太忠大怒,我靠,哥们儿辛辛苦苦地帮你跑腿,业务二科还要帮你出钱给科委买礼物,你丫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存了把项目转移到素波的心思?
“素波那儿,或许会好一点,”他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呵呵,不过……素波的官多哦,衙门也多。”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心里可是发狠了,那么大的声势已经造出去了,你小子要是敢跑,哼哼,那就别怪哥们儿……那啥了。
邢建中听到这话,有点不摸头脑,他愕然地看向陈太忠,“陈科长,你的意思是说,那里跑手续会很繁琐,是不是?”
搞技术的就是搞技术的,邢建中的专业水平不错,不过待人接物就要差很多了,也是个情商不够的主,不但没有反应出陈太忠话里的火药味儿,而且居然还能问出来这样的问题。
我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安道忠看不过去了,笑嘻嘻地插嘴了,“邢工你说得不错,不过,问题不仅仅在这儿,你说一个企业,如果是三方入股,分别是技术、资金和政府,你认为谁的话语权会最大?”
邢建中登时陷入了沉思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默默地点点头,抬头再看陈太忠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多了一丝敬重,“明白了,我真明白了,谢谢陈科一直以来的关照……这个项目我绝对是在凤凰搞的,不冲别人,就冲着你陈科。”
他不擅待人接物,但是并不傻,安道忠的话,真的点醒了他:你有点技术,固然值得自傲,但是细说起来,没有资金和人脉就很扯淡了,等到厂子投产,投资方真想架空你,也就架空了,这年头,说话要靠实力,技术……那只能算软实力。
软实力……软了的那还叫实力吗?
当然,相对政府官员而言,手上有点小钱的商人就又是渣了,以他邢建中孤苦无依的海龟身份,若是不能在那些官员中很好地长袖善舞,等厂子效益起来了,没准就会被别人夺了基业。
是的,他想发展好企业,先得找好靠山。
邢建中这么想,当然是有点过了,不过,也不能说这种情况就不存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陈太忠亲身经历的“假日酒店”事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刘志伟的鑫盛铝材厂被夺更是**裸的。
所以说,对很多投资商而言,投资一个项目,项目的好坏固然要优先考虑,但是当地的投资环境,也是重中之重,要不然,以高强那种亿万富翁的身份,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太忠库”的剪彩,就下定决心要在凤凰投资?
高老板是看中了陈某人身后的势力!有这种有实力的朋友帮忙,投资就能得到保障,而且,拓展新业务和新项目也是很便捷的。
对邢建中而言,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人家陈太忠找的投资商是京城的,不会过多插手厂里的事务,而凤凰市当地的配合,也一直在外围并没有怎么干涉,而荆俊伟京商的身份,又能让凤凰市的人有点忌惮。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对厂子的管理权,这可是天大的人情了。
当然,等厂子运行起来,有那么几年之后,他邢建中自己的势力也就起来了,到那时候他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眼下,却是他最弱的时候。
有了这种醍醐灌顶一般的明悟,邢建中登时就收敛了很多,有点技术,实在不能借此嚣张的,不过,他却是没想到,陈科长肚子里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人家只是奔着政绩去的。
他的这番考虑,有些也矫枉过正了,不过他知道安道忠也是政府官员,既然人家能提出这样的话题,肯定就有这种可能。
还是在凤凰混吧,素波……有点可怕啊,想明白了这个关节,他哪里还能有什么泡妞的心思?齐大非偶啊。
就算要追求荆紫菱,也得过些年自己混好了之后,再行动了,邢建中拿定了主意,他输不起,真的输不起。
陈太忠却是被他这种表白弄得愣了一愣,心说这家伙不是打算阴我吧?不过,他是不怕被人阴的,于是笑眯眯地摇摇头,“呵呵,邢工你太客气了,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个陈科长,好城府啊,邢建中笑着点点头,此人年纪轻轻,居然能把话说得那么晦涩,眼下却又能在装出不知道的样子的同时,再敲打我一下,当官的说话,确实是有水平啊。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第五百八十章上访的忌惮三天之后,下马乡的整顿工作彻底完成,各路亡命徒在武警的铁拳下四散逃逸,而乡里德高望重的杜老书记则是被弄回了凤凰,异地审讯。
老书记在下马乡的人望真的不低,年轻时就是响当当的好猎手,为人忠厚做事公道,极富正义感,为乡里做过不少好事,再加上杜姓也算当地一大姓,论影响力,是下马乡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遗憾的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这名言,又验证在他身上了,下马乡穷的时候,杜书记以正直出名,等私挖滥采之风盛行的时候,杜书记以贪婪出名。
由于当时他在处在书记的位置上,很快就积攒下了相当的财富,而积攒下的财富,又能越发地增加他的影响力,终于发展到了眼下这一步。
这不是?凤凰市前脚刚把他弄走,后脚下马乡那边就出现了群众上访,情绪激动的人群挤在区政府门口,要区里给个说法。
阴平区有点招架不住这架势,事实上,区里很多干部,跟杜书记都有很深厚的交情,说不得就要把情况反应上去了——老杜到底为什么被抓啊?这边群众反应很强烈啊。
按说,发动群众运动来表达自己的主张,对政府而言是很有效的,不过非常遗憾,这次凤凰市为了开好跟临铝合作的头,整顿的决心是相当地大,这些人不闹事还好,一闹事,反倒是把杜老书记又向深渊推了一把。
王宏伟本来还纳闷呢,陈太忠要我抓此人,是为什么呢?他在当地打听了一下,不过武警围剿的任务很重,他也没时间多了解,只知道那家伙在下马乡非常有名,至于说名声则是毁誉参半。
反正,带老杜书记走的时候,他没有反抗,周围没有人站出来阻拦——周围全是荷枪实弹的武警,你反抗一下、阻拦一个试试?
谁想,武警一走,下马乡就闹将了起来,这个消息传到凤凰的时候,王宏伟才如梦初醒,敢情这家伙是个隐藏得极深的厉害人物啊。
亏得把这家伙抓回来了,要不然下马乡的整顿,肯定不能完成得很彻底,这一刻,王局长是真的服了陈太忠的眼光了,不过,一缕疑惑也油然而生,这家伙哪儿来的这么灵通的信息啊?
他哪里想得到,陈太忠对老杜书记的怨念,不过只是起于其子杜忠东在饭桌上的一句闲话而已?
章尧东对下马乡的整顿也很关注,这么大规模的武警部队的调动,是近几年少有的,他必须对产生的后果承担部分责任。
而且,在跟临河铝业即将展开的合作中,凤凰市政府已经出了一点风头了,他这个出名强势的书记,当然不能坐视段卫华的发挥。
于是,在获知下马乡那里闹事的时候,章书记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王宏伟,“宏伟,下马乡以前那个书记,是怎么回事啊?你把他带回凤凰来,有什么理由没有?”
“这是招商办反应的情况,”王宏伟谨慎地措辞着,“当时抓他的时候,群众的情绪也都还稳定。”
章尧东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陈太忠反应的情况,铝厂能跟凤凰合作,第一功臣是谁,建议整顿下马乡的又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呢,尧东书记,我个人认为,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王宏伟很谦恭地解释(book.www.uu234.com),“这个老杜的活动能力很大,要是不做处理的话,可能会影响下马乡法制建设的顺利进行。”
“这个我知道,”章尧东沉吟一下,声音里略带了一些苦恼出来,“可是也不能一直让武警留在那里吧?”
他这话,并不是要从王宏伟这里得到什么答案,而是自己在嘀咕,不过,下一刻,他的语气就决绝了起来。
“你赶紧安排突审,只要能在那个家伙身上翻出来点事儿,就让阴平区直接抓人,有多少人闹事,就抓多少人,哼……自己做错了事儿,还敢唆使别人,挑衅政府权威?”
早该这么做了!王宏伟点点头,“好的,我尽快,不过他们要来凤凰上访呢?”
“只要有证据,上访的照抓,”这一刻,章尧东将他的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纯粹是无政府主义,哼,他们的利益就是利益,政府的利益就可以当作儿戏?”
“那要有人说情呢?”王宏伟委婉地向领导提示一下,老杜在阴平的官场里,还是有点能量的,“说情的抓不抓?”
“嗤,都有人闹事了,谁敢给他说情?”章尧东冷笑一声,挂掉了电话。
上访,啧,也是个麻烦啊,挂了电话之后,章书记的手无意识地敲敲桌子,他当然不怕那些人上访到市里,但是要上访到省里呢?
当然,这种事他可以通过组织渠道向省里反应和解释(book.www.uu234.com),不过,还是那句话,对省里而言,青旺和凤凰手心手背都是肉,省里绝对不会认为,下马乡的整顿,有多么迫在眉睫。
而且,下马乡那里真实的乱况,还不能实事求是地向省里汇报,所谓瞒上不瞒下就是指这种时候,要不然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们凤凰市委市政府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能让黑恶势力和无政府主义发展到这种状态?
给秦连成打个电话吧,这种事儿得用许绍辉了,许副省长在信访口上说得上话,反正,这事儿是你的招商办引发的。
秦许两家的关系,章尧东很清楚,不过,眼下这事儿,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他就不信秦连成敢坐视。
果不其然,秦连成笑嘻嘻地答应了,“嗯,这件事我无条件地支持市委的决定,大家群策群力,共度难关,为凤凰市的经济腾飞做贡献……”
章尧东被这套话说得有点晕,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指望小秦说——嗯,我会跟许副省长打招呼的,秦连成又不是傻瓜。
他才说要挂电话呢,秦主任在那边又发话了,“对了,章书记,业务二科的小陈,过两天要去省委党校上课,您可以让他把一些情况反应一下吧?”
有蒙艺的关系不用,你傻的啊?
“哦,陈太忠啊,他要去上课?我还不知道呢,”章尧东怎么会忘了陈太忠?只是,有些事情,你捅得太靠上,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找关系捂盖子的话,够用就行了。
让蒙书记为这么点小事开口,那不是为难人吗?再说,这事儿虽然凤凰市占了道理,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蒙艺张得开嘴吗?
不过,陈太忠既然要去上课,那倒是能把消息传递一下,顺路而已,说不得章尧东又给陈太忠打个电话。
我靠,我不想那么早去啊,陈太忠一接电话,为难了,他在素波有党校同学何振华和王思敏帮忙抄重点呢,过了正月再去都来得及。
更重要的是,高强马上要到了,据说还带了一个跟他财富差不多的朋友一起前来,共同考察凤凰市场。
前几天跟铝厂这边一谈妥,陈太忠就给高强打了电话,拜年之际,还不忘记通知高总一声,铝厂由于如此这般的原因,所以,人家要合资,还要占大股,不知道你对这个怎么看?
他已经想好了,高强要是不喜欢合资的话,那就给其再找项目,谁想高总询问了几句之后,轻笑一声,“哈,合资就合资呗,只要我的人负责管理,这就算上了保险了,有什么不好的?”
这也是境界上的差距,邢建中为了自己的事业,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对荆紫菱的追求,可高强却是不怕跟临河铝业这样的庞然大物来合资,甚至还将其视为一个机会。
这里面因素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高强有实力,玩的圈子也不含糊,不怎么怕被阴,临河铝业强煞了不过是厅级,想吃我?小心噎着自个儿。
而且,高总也输得起,不就是几千万吗?想挣大钱就得冒大险,搭上临河铝业供销的口儿,如果顺势再发展一下,总资产后面再加一个零都是很正常的。
高强属于改革开放后第一波发展起来的人,这拨人里经不住考验的,早早都已经被雨打风吹去了,而剩下的人,却是都不缺少跟政府打交道的眼光和经验。
有了陈太忠居中调停,他有信心拿下临河铝业的范如霜,就像他相信,陈科长是那种花钱收买不了的人一样,他相信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用人民币开路,临铝最少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第五百八十一章陈科长拿人的手段按说,陈太忠是个撒手掌柜的脾气,既然事情交给朱月华了,他就不会管了,不过遗憾的是,在他打算不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把这件事交待给同学安道忠了。
双重管理,那也无所谓,“仙客来”的消防,那还是双重管理呢,虽然凤凰招商办和阴平招商办没有统属关系,不过这个项目,凤凰招商办的功劳,那是抹不去的。
可是,最要命的是,阴平区对投资的主体根本无所谓,不管大钱小钱,落到怀里,投资落到阴平算了事,这让陈太忠实在无法容忍,我靠,要不是看在你们阴平是提出方案的一方,这个厂子我完全能搬到湖西区或者开发区的。
而且,高强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投资的,这一点勿庸置疑,现在这算什么,媳妇娶过房,媒人丢过墙?
所以,因为害怕小朱压不住阵脚,他暂时无法离开凤凰,否则的话,形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无论如何,陈某人的面子是丢不得的,更何况,高强又要带一个很有钱的朋友来,所以,他打算呆两天再走,至于下马乡可能上访的事儿,给蒙艺打个招呼不就行了?
不过,该怎么打招呼,那就是学问了,让蒙勤勤转告?那不合适,陈太忠知道,在蒙艺眼里他的女儿还没长大呢;找蒙晓艳也不合适;直接打电话吧……他又不待见严自励。
还是得找唐亦萱去了?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自尊心有点受伤,这算什么?又是有事才上门?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行,我得先找王宏伟去,陈太忠决定了,既然不想让别人上访,那还不如索性从根儿上掐断算了,先去看看那个老杜现在怎么样了。
王宏伟一听说是瘟神上门,转身就走进了卫生间,吩咐自己的秘书小陶一声,“那啥,就说我在下马乡水土不服,吃坏肚子了,你接待吧。”
小陶挺明白领导的心意,王局对这主儿实在是见不得也离不得,那就只能由自己出面了。
陈太忠倒是没怎么介意这种怠慢,“小陶,老杜那边审得怎么样了?尧东书记让我问问,实在不行,我还得往省里跑。”
“除了在他家查出一点钱,就没别的了,那家伙硬实得很,现在根本不说实话,”小陶皱着眉头回答他,“阴平那边的分局,配合得也不算默契,进展很慢。”
“不算默契?”陈太忠登时就火了,抬手就打了一个电话,“老安吧?我太忠啊,老杜在阴平是不是势力很大啊?怎么警方的调查都查不下去呢?”
“杜家的根子,真的挺深的,不管怎么说,老杜以前的口碑,那没得说,唉,”安道忠在电话那边叹口气,“老糊涂(book.www.uu234.com)了……人老就容易糊涂(book.www.uu234.com)。”
“那既然这么回事,好了,我也不用给你们区里留什么面子了,”陈太忠冷笑一声,“碳素厂不会建在那儿了,我对阴平区委区政府掌控全局的能力表示怀疑,我会向临河铝厂提出我的意见的,嗯,当然了,市里可能不会采纳……”
你不给我面子,正好我把碳素厂搬到湖西区去,运费高点就高点了,不行搬到金乌县也行,那里离铝厂跟你们阴平也差不多近。
不采纳才有鬼呢!安道忠可是明白陈太忠这话,听起来好像只是表达个人的意见,但事实上,人家是念及这个同学的面子,不好把话说得太绝就是了。
临河铝业的口子,是怎么被打开的,安主任一清二楚,他经历了整个过程,甚至在业务二科里见到了张大庆和小铁两大势力的代表,没错,他非常清楚,陈太忠对临河铝业,有着致命的影响力。
再说了,凤凰市会不重视陈太忠的建议?那更是见鬼了,凤凰对临铝垂涎这么久,才在陈科长的推动下,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为此,不惜出动两个武警大队去围剿下马乡的黑恶势力,谁又敢怀疑陈科长说话的份量?
“别介啊,太忠,”安道忠真着急了,“我马上向区里反应,马上就反应,成不成?同学一场,你总不能拆我的台吧?”
“我都不知道是谁在拆谁的台!”陈太忠冷冷地一哼,市里出这么大力气整顿下马乡,还不是为了还你阴平的一方平安?偏偏就有那些只顾着自己的家伙——或者只顾着私情的家伙,在阳奉阴违地消极抵抗。
你们不是在下马乡有利益吗?让你们的利益都见鬼去吧,想到这里,他又发话了,“还有,采矿许可证的发放,我会建议收回到市里,你们阴平……起个协调作用就够了嘛,呵呵~”
呃,不是这样吧?安道忠登时无语。
他太明白这个发放证件的权力了,这里面涉及了太多的利益,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
一直以来,陈太忠对这一点并不是很重视,也没有过分强调这个权力应该归于谁家,阴平这里一直在公关,现在大家都基本认同,双重监管比较好一点,就是说,凤凰市管一部分,阴平区管一部分。
而且,这个方案,获得了大多数相关单位的认可,毕竟这年头,独食不肥,而且,这么做也能把风险降到最低,采矿总是个高风险的活儿,万一出个什么漏子,责任也是大家担的。
当然,阴平作为当地政府,肯定有凤凰市那些行局比拟不了的优势,县官不如现管,监管者具有先天的优势。
陈太忠以前不叫真,说明人家看不上这一块,可是现在叫起真来,真要把权力全部收回凤凰市,怕是阴平的很多人要哭了。
世上事,就这么矛盾,整顿下马乡,有些人就是消极应对,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他们不想得罪人,可是呢,偏偏就是这些消极应对的人中,又有不少是希望能染指采矿证发放的这一块。
换句话说就是:得罪人的事儿你去做,哥们儿只管闷声挣钱。
听起来,这些人有点傻,下马乡整顿不好,他们哪里有钱拿?可是他们真的傻吗?一点都不傻!他们都知道,跟着大家伙儿动就没错,我不站出去得罪人,反正,照样还是有人要站出去的,我只管拿钱就行了。
可是,现在陈太忠要较真了,这个问题,那就严重了,虽然现管的权力,还是在阴平,但是临河铝厂真的只认凤凰市的话,阴平这儿也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说得极端一点,就算阴平这儿私下捣鬼,弄点小钱,陈某人真的叫上真的话,隔三差五地查一下你也受不了啊。
人家那可是连武警都调得动的主儿,又有凤凰和铝厂的支持,认真起来谁受得了?
相较而言,那个碳素厂都不算什么了,公家的钱,多点少点无所谓,有个五六千万的厂子,政绩是能好看点,财政是能宽裕点,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这个采矿权才是要命的。
“太忠,这样,你给我……十分钟,好不好?”安道忠都快哭出声了,“就十分钟,这些事儿我马上给你落实,看在同学面子上,你不能让我得罪那么多人啊。”
“老安,你的面子我肯定买啊,”陈太忠轻笑一声,嘴里兀自不忘记胡说八道,“其实我的压力也挺大的,老杜的事儿查不清楚,正好给人家借口啊,我想帮你也帮不了,你明白不?”
“明白明白,”安道忠根本顾不上考虑陈太忠的话是真是假了,他心里也在骂阴平的同事呢,以他的工作性质而言,碳素厂的项目比采矿权要重要得多,但是事实上,丢了碳素厂,他还能在阴平混下去,但是丢了采矿这一块儿……肯定有无数双小鞋在等着他试脚。
约莫就是十分钟的模样,一个警察兴冲冲地闯进了王宏伟的办公室,“王局,王局……下马乡杜云生的案情,有重大进展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荡平余波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太忠斜眼看那警察一眼,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哥们儿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案情要是再不进展,倒是怪了。
小陶却是呆呆地看着陈太忠,一时没有发言,他的心里,充满了艳羡。
做为警察局长的秘书,他的眼界很宽,关联思维能力也很强,当然知道刚才陈太忠说的那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太忠……真的太牛逼了,怪不得王局就算不待见,也绝对不敢惹呢。
陈科长施加压力时所说的话,小陶也都说得出口,但是,这话也只有出自陈太忠的口才有用,人家认的就是这份实力!他小陶说出来,只有贻笑大方这一种可能性。
甚至就连他的老板,警察局长王宏伟说出类似的话来,效果都要差好几条街,你王宏伟有影响临河铝业决策层的实力吗?你王宏伟能影响关于采矿证发放的决策吗?
王宏伟不能,甚至章尧东都不敢说能做到前者,而陈太忠敢说!
“有进展,好啊,”小陶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笑着点点头,“王局跑肚上厕所呢,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就这几分钟之内,市局就接到了三个揭发杜云生为非作歹、横行乡里的举报电话,尤其是第三个电话,居然是实名举报,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三个人都号称,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他们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尤其是杜云生的大儿子杜红兵,不但豢养打手、私设赌场、放高利贷,而且还涉及一桩强奸致死案,两桩致残案……”
“人渣!”王宏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听到这话,脸色变得铁青,“这种人也有人要为其喊冤叫屈?甚至怂恿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区委区政府?”
“那些群众,也未必就是不明真相,”陈太忠冷笑一声,转头看看王宏伟,“老王,那些闹事的,八成都是既得利益者吧?你那些武警,都是摆着吃干饭的?”
老王?王宏伟被这个称呼弄得脸部肌肉连跳了几下,等到听完他的话,狠狠地瞪他一眼,也不说话,直接抓起桌上的电话,“是不是吃干饭的,你马上就见到了……”
阴平区政府门口,两三百号人围堵着大门,群情激奋,“把老书记放出来,把老书记放出来,不放杜书记,我们下马乡人坚决不答应……”
区政府的大铁门却是紧闭着,门里站了二十多号警察,还有十来个穿了保安服装的人,也不吭声,就那么盯着铁门,除非有人试图翻越,否则他们根本不予理会。
隔着不远,有七八百号闲人双手插兜,无所事事地关注着一幕,还有不少人在谈笑着、嘀咕着。
“妈的,又被代表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闲汉,嘴里叼着烟卷,一脸的漠然,“我也是下马乡人,怎么我就觉得杜云生抓得好呢?”
“小声点,”他身边有个女人低声嘀咕一句,顺便还捅了他一下,向西南方歪歪嘴,“看见没有?”
那里,四五个汉子正在向围观的人发钱,手里拿着厚厚的钞票,“三个小时十块,想挣钱的,去堵大门!”
这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呢,猛然间警笛长鸣,街道两边出现了武警的车,吉普车开道,后面却是一水儿的大卡车。
躁动的人群,登时为之一惊,不少人见势不妙,想要退得远点,却是已经晚了,两头一堵,那是插翅也难飞啊。
发钱的那几位愣住了,“不是吧,他们敢对这么多人下手?”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说明,人家岂止是敢下手?下的还是辣手。
先下车的武警手里都持着冲锋枪,打头的两位,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喇叭,一个拔出一把小手枪,抬手对着天空就是两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在场的人统统不许动,否则后果自负!”
不许动?不动的才是傻子呢,看着街道两边绿色的海洋,有人拔腿就跑,“警察开枪啦,警察开枪啦。”
“砰”地一声枪响,卡车上的狙击手一枪打中了那人的小腿,“哼,亏得你跑,要不我还不敢开枪呢……”
可是,既然已经有人带头了,旁边的人自然会有样学样,蜂拥地向着街道两边的商店和小巷子跑去,一时间大乱。
“主要警力放在逃跑的人身上,必要时可以开枪,”拿喇叭的那位大声喊着,“不动的,先围住,慢慢处理!”
这种应对方案,是武警事先就策划好的,拿喇叭的这位之所以这么喊,除了是发出战斗命令之外,更重要的却是向被围的人发出了警告,宣告了武警们的决心:乱跑的小心子弹,不跑的,你还有辩解的机会。
不过这年头,总是有那机灵鬼加胆子大的,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还是借着民宅脱身了,惹得一干武警在身后穷追不舍。
听着后面朝天的枪声,跑的几位还在相互打气呢,“没事,他们不敢开枪,就是鸣枪警告一下……”
话还没说完呢,又是一声枪响,说话的这位登时一个跟头摔出了十来米远,连续几个翻滚之后,鲜血汩汩地自他的腿弯处冒出,白生生的骨头碴子也刺破皮肉钻了出来。
其他的几个,登时就吓得腿软了,乖乖地站在那里不动了,心里却是非常地纳闷,我们不过就是搞个示威请愿嘛,怎么警察们就敢随便开枪镇压呢?
他们哪里知道,在初闻杜家的劣迹之后,王宏伟甚至根本没有落实那些证据,就直接将这个案件定性了——以杜某某为首的黑恶势力团伙,纠结不明真相的群众,恶意冲击党和国家工作机关。
按说,这种案件的定性,根本不是一个区区的警察局长能做了主的,就连打架斗殴这种街头小事,派出所想定性,一般都要相关副所长加正所长加相关警员讨论之后,才能定性,这是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决定的。
可是,就这件事,凤凰市上上下下已经形成了铁板一块的认识,王宏伟又想尽快平息事态,所以仓促间独断专行地定性也是正常的——事急从权嘛,反正章尧东是支持他的。
至于说那些传言准不准,相关证据能不能找到,王局长基本上不怎么担心,杜云生那可是陈太忠亲口点名的人,就算一时证据找不到,那肯定也是大家的工作没做到位。
从杜家发动人围攻区政府就可以看出,那姓杜的一家绝对不会是什么好鸟,再想想陈某人“一贯正确”的口碑,王宏伟当机立断地发出了命令。
当然,这种貌似违反原则,实则很有技术性的违规,能极大地加强王宏伟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儿的威信。
不经民主讨论,就敢在仓促间对这种案件做出定性,王局的权威性,那还用置疑吗?其他副局长、政委副政委的加在一起,也不如王局一个人说话算数啊。
两个小时后,阴平区政府门口的骚乱已经彻底平息,而街道上零七碎八散落的鞋子,无言地向路边匆匆的过客说明,刚才这里经过了一场人数众多的纷争。
区政府日常活动用的操场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周围是荷枪实弹的武警在把持着,相邻不远的露天停车场处,一溜儿摆开了十几张桌子,每个桌子旁,都有那么几个政府工作人员或者警察,在对相关人等进行一一的甄别。
甄别工作进行得不算很慢,毕竟专门来闹事和打酱油路过的人,从心态上讲就是不同的,再加上一边有那些渴望立功赎罪的人在一一指点,基本上每个桌子在五分钟内,就可以甄别一个人出来。
专程来闹事的,那就什么话都不用说,先到锅炉房那片空地蹲着去,敢交头接耳就是一顿耳光,路过的,那就是登记了姓名住址单位等等,拉到一边等相关的领导或者亲戚前来保释。
不过,操场上足足有**百号人,这个速度还是慢了点,直到太阳落山,也不过才鉴别出不到一半的人来。
这边的操作,暂且不提,只说阴平分局这里,根据市局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实名举报者,又根据两个匿名举报者的线索,查获了大量的资料和证据。
人证加物证,实实在在的铁证如山,在杜云生被刑事拘留的十二小时内,清湖区检察院就做出了批捕的决定。
于此同时,正在市政府信访办上访的杜忠东,也被刑事拘留,因为有证据指出,他涉及了一桩致残案。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五章
第五百八十三章再进三十九号虽然该案件的主谋是其兄杜红兵,但却是由杜忠东引发的。
曲阳某一私人建筑公司,承揽了阴平百货商场的外墙装饰工程,杜忠东收了人家五千块钱,将这个活介绍了过去,怎奈百货商场结款不及时,曲阳的老板就找到了区政府办公室,扬言要找杜忠东的麻烦。
半天之后,该老板被打得浑身是血,扔在了阴平到凤凰的二级公路的收费站处。
就在杜忠东被拘留的同时,陈太忠则是来到了市委大院,施施然地按响了三十九号的门铃。
杜忠东都被抓了,那凤凰市打击下马乡杜家的力度,就勿庸置疑了,如果杜家其他的人,或者说其他利益相关团体够聪明的话,就应该明白去素波上访,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所以,蒙艺那里,是不需要打招呼了,可是,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反倒是要来看看唐亦萱了,对外,别人看到的是他还在帮市里向上面活动,对内,却是他觉得有必要向唐亦萱显示一下,哥们儿没那么市侩!
唐亦萱的屋里,居然又有人在!
客厅里,一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正在跟唐亦萱轻声交谈着,唐亦萱身上,却是那一套似乎万年不变的运动服,手里拿个紫砂小手壶,时不时地轻抿一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看到他进来,唐亦萱冲着茶几轻轻一扬下巴,淡淡地来了一句,“茶几下面有新茶,自己动手吧……”
陈太忠转头看看那年轻人,年轻人也上下打量着他,谁也没有说话。
看起来,年轻人进来应该有些时候了,因为从他身上,陈太忠感觉不到初进屋时的那种糁人的凉气,也没有街边爆竹爆裂后,弥漫到人身上的硝烟味儿。
唐亦萱不给你泡茶,那就不要指望我给你泡了,陈太忠拿起一个茶杯,自顾自地洗起茶来,他对这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孤男寡女在一起的,你丫不觉得有点过分吗?小白脸,没安好心眼!
他这么做,显然是有点无礼,大正月的,应该比较注意常有的礼节才对,可是陈某人根本不在乎:我知道该给你泡茶,但我就是不泡,这跟情商无关,哥们儿主要是看你不顺眼!
再说了,让一个堂堂的准副处给你泡茶,你家祖坟冒得起那缕儿青烟吗?
年轻人倒是没怎么介意,而是冲着唐亦萱轻笑一声,“呵呵,小唐,这位……你不给我引见一下?”
“哦,他是市委办的,”唐亦萱轻掠一下额头的发丝,虽然声音清亮,言语间却也不见怎么热情,“跟我女儿很惯。”
小唐?陈太忠被这称呼雷了一下,章尧东都要喊唐姐,蒙艺都要叫嫂子的主儿,你丫敢这么叫?挺能的嘛。
接下来唐亦萱的话,又打击了他一下,我跟“你女儿”挺惯?我靠,你不是……还是处女来的?这是把自己当成……圣母玛利亚了?生了一个女耶稣?
“哦,”年轻人点点头,轻声笑笑站起了身,陈太忠不给他冲茶,在一定程度上,是表现出了不欢迎的意思,他当然也就不好再坐下去了,“那小唐你们聊,我先走了……”
这下,唐亦萱倒是放下了手壶,送客去了,她给人的印象一向如此,恬淡从容,出尘的雅致中,又带了一点极为厚重的雍容,这点礼数她是不会缺的。
陈太忠却是呆在屋子里生闷气,我靠,那厮管唐亦萱叫小唐,我跟“小唐的女儿”关系不错,丫的……这不是差了辈分?敢占我便宜?
“这小家伙什么人啊?”眼见唐亦萱送客回来,他悻悻地发问了,“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嗯?”唐亦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等到后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时间娇躯乱颤,居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半天,她才止住笑声,懒洋洋地坐到了沙发上,再次拿起小手壶轻啜一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没啥,”陈太忠撇撇嘴,也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就是看他不顺眼,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这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他可不是小孩了,今年三十多了,”唐亦萱笑一下,接着又轻叹一声,“人情冷暖,就是这么回事了,他跟你一样,找我办事的……”
“喂喂,差不多点啊,”陈太忠脸一绷,打断了她的话,“我是说今天元宵节,怕你一个人冷清,所以来看看你,谁说我找你有事了?”
“是吗?那可是谢谢你了,呵呵,”唐亦萱斜眼瞟他一眼,轻笑一声,眼波流转之间,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妩媚,“你不是打了什么别的主意吧?”
呀,这就算挑逗我了吧?陈太忠略一琢磨,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站起了身子,让哥们儿给你点颜色看看。
殊不知,他这阳光一般的笑容,看在唐亦萱的眼里,那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了,她心里没由来就是一颤,“那家伙最近总来找我,还好你来把他撵走了。”
嗯?听到这话,陈太忠登时就是一愣,一时间就不好意思涎着脸凑过去了,说不得假惺惺地伸了一个懒腰,顺势还打个哈欠,“哈~嗯,他总找你?要不要我帮你友情提示他一下?”
“那倒不用,哼,”唐亦萱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他还有事要求我帮忙呢,湖西区的电费缺口很大的……”
敢情,那个年轻人是湖西区供电分局的副局长吴秋水,负责征费这一块,现在整个湖西都不景气,除了破产的纺织厂,剩下的一些企业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想找一家令人眼睛一亮的企业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就这种厂子,供电局还得保证电力供应,只要你敢拉闸,那些厂子的工人就敢闹事,天长日久下来,征费就成了供电局最头疼的一块。
还好,这个吴秋水有点背景,一时倒也没人怎么动他,反正发改委说了,近几年国家的电富裕得用不完,用多了还能减免电费。
可是今年的形势突变,省电业局开始引入考核制度了,征费上的考核,当然就是看你收回来电费没有。
这一下,吴副局长就着急了,然后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到,唐亦萱现在能力挺惊人,就多次上门,求小唐帮忙协调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忙说说话,让他再往上进步进步。
吴唐两家其实走得并不算近,而且也多年没来往了,唐亦萱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承诺,可是,架不住吴副局长感觉挺好,隔三差五地就来转悠转悠。
吴秋水一向自命风流,见到昔日的小美女成长为大美女了,少不得就琢磨着是不是能用用美男计,他甚至很**裸地暗示:小唐,我跟那个结发的妻子,感情不合啊……这让唐亦萱实在有点无法容忍,我家遭难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跟你妻子感情不合……那是因为她电业局那个做总工程师的老爹下台了吧?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还是吴秋水居然想让唐亦萱帮省电业局局长夏言冰说话,这几年夏局长将电业局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时间就琢磨着想干干副省长了。
按说,正厅的夏言冰根本不可能认识吴秋水,不过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吴副局长还就敢琢磨这事儿,小唐的小叔子,那不就是蒙书记吗?
收电费、收美人,再加上攀上蒙艺的关系,不得不说,吴秋水打得一笔好算盘,可是以唐亦萱的冰雪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家伙有如白日梦一般的野心?
“要不,我再给他整点电费缺口出来?”听说这家伙居然敢打唐亦萱的主意,陈太忠只觉得脑子有点发热,“真是找死!”
“算了,不用理他,”唐亦萱冷冷一笑,她根本不把那么一个小副科放在眼里,以吴秋水的市侩,也就无非是敢在脑子里YY一下,过分的事儿,那厮不敢做。
当然,若不是念着往日邻居的那点情分,她也早就让那家伙灰飞烟灭了,无非就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儿而已。
“今天元宵节,你不用回家吗?”唐亦萱收回了思绪,抬眼看看咬牙切齿的陈太忠,心里无端地涌上一丝甜蜜,“你父母亲不说你?”
“嗯,那个家我现在不敢回,”陈太忠想到这点,无奈地摇头苦笑,“一回去就是事儿,真麻烦了。”
他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头看看窗外,见天色已黑,禁不住灵机一动,“我说,咱们一会儿出去看灯吧?嗯……你稍微化化妆。”
“灯有什么好看的?”唐亦萱摇摇头,事实上,她是不想跟陈太忠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出去,万一被人撞见,总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你那天在清渠乡搞的那个……好像幻境一样的东西,我挺喜欢的,”她的眼睛冲着他眨巴眨巴,“能不能再让我看看?”
第五百八十四章人间黄梁亦真亦幻这个要求,陈太忠当然可以满足,虽然三十九号的空间狭小,不过……倒也未尝就不能变通,反正这里没人来的。
“可以啊,”他冲着唐亦萱点点头,接着又笑笑,“哈,这次可又是你求我了啊,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市侩啊?”
你这家伙嘴真贫,唐亦萱柳眉一竖,刚要假意嗔怒一番,猛然间只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似是在瞬间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这次的场景,跟上次的又有所不同,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但却是身处一座山峰之上,落脚处是青草萋萋,不远处松涛阵阵,空气中隐约有新鲜的土腥味儿和松脂的清香。
茫茫云海不住蒸腾翻滚着,一轮红日探出了一个圆边,映得天边一片通红,翻滚的云海有如燃烧着的海水,世上奇景,无过于此。
“哈,太棒了,”唐亦萱眯缝着眼睛,小巧的鼻翼不住翕动着,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太忠,这是……真的是幻境?”
“呵呵,什么叫幻什么叫真呢?”陈太忠轻笑一声,脸上居然多了几分肃穆出来,他长喟一声,“大家都是滚滚红尘中的匆匆过客,不过是很认真地在戏台上本色演出而已……”
“你丰富了别人的眼界,别人充实了你的体验,生命的存在是最真实的,却又是最虚幻的,所以,每个人注定都是孤独的,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刻,才是正理……”
说起这种东西来,他就不再是往常那种浑浑噩噩的操蛋样儿了,不得不承认,陈某人在某些方面的悟性还是相当强的,否则也不会一路打破各个尘封已久的升仙晋级纪录了。
说到这里,他有一些莫名的怅然,却不防唐亦萱手一伸,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冰凉的小手细腻绵软,“呵呵,这才是我印象中的你呢……”
“嗯?”陈太忠下意识地反握住了那只小手,转头看看她,山风中飘逸的长发,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地飘逸脱俗,“呵呵,冰肌玉骨……不外如是啊。”
“去你的,”唐亦萱的脸微微一红,小手一用力,就从他的大手中滑脱了出来,身子一侧,指着那一轮红日,“那是……朝阳还是夕阳?”
“随便你啦,你想让它降就降,你想生我就帮你生,”陈太忠笑嘻嘻地一摊手,嘴里不着痕迹地轻薄着。
“我喜欢朝阳,你帮我升啊,”唐亦萱转过头来,看到他脸上暧昧的笑容,猛然间反应了过来,一时间满面红晕,与红彤彤的朝阳相映成趣,“你……你个混蛋。”
“哎,这话怎么说的啊?”陈太忠挠挠脑门,笑嘻嘻地看着她,“你为什么骂我啊?”
“我懒得理你了,”唐亦萱知道,这厮想让自己解释(book.www.uu234.com)“升”和“生”的差异,不过她怎么可能上当?说不得扭头专心看那日出奇观。
看着红彤彤的朝阳一点点升起,她突发奇想,“对了太忠,上次你摆的那些奢侈品呢?在山顶上逛商店,一定别有一番风味的,快拿出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先张罗着从她的须弥戒中取货了,她上次搜刮了不少东西,全放在戒指里了,由于占地太广,平日里只能拿出个把物件来把玩一下,现在可是有机会将东西一一陈列出来,慢慢地欣赏了。
陈太忠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说不得也把自己须弥戒的东西拿了出来,不过,两人一比较,就能看得出货是出自哪个须弥戒。
唐亦萱那里的东西,不但摆放整齐,而且很多包装都被擦得锃明瓦亮,陈太忠这边不但堆放得乱七八糟,而且当时顺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洁净度上就要差了些许。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唐亦萱“逛街”的兴趣,她走走停停,一会儿转头看看朝阳,一会儿又喜滋滋地摆弄一下货物,再过一会儿,又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露出一副受用无比的样子。
喜悦的感觉是会传染的,看着她喜气洋洋的样子,陈太忠也是满心欢喜,一时兴起,站到一个货架旁,恭敬地欠一下身,“请问夫人,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用的是法语。
“哦不,谢谢,我自己转转就行,”唐亦萱冲他嫣然一笑,居然也是用法语回答的,接着微微一皱眉头,“你的法语,居然比我还标准?”
“标准就标准了,这种鸟语,说得再标准也没啥意思啊,”陈太忠的嘴巴撇撇,却是已经换回了汉语。
“我觉得……你挺歧视西方文化的,”唐亦萱笑笑,看着东升的旭日随意地说,“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歧视他们,需要理由吗?”陈太忠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我只是觉得,西方本来就没什么文化,现在他们的地位高得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他们还是有伟人的,比如说,毕加索、达芬奇、莎士比亚,”唐亦萱对他的论点不做驳斥,只是提出她的见解,“不过在道德标准上,他们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两个人就这么絮絮叨叨地一边聊着,一边无所事事地乱转,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间,两人挨得越来越近,听到唐亦萱急促的呼吸声,陈太忠怦然心动,伸手去捉她的小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想唐突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很介意她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对自己感受的介意,对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陈太忠来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唐亦萱的手微微一抖,却是没怎么反抗,她试着有意有意地挣动一下,发现无法挣脱,就不再徒劳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专注地看着远方的松林,鼻翼翕动,似是在尽情地呼吸清新的空气,事实上,她只是想掩盖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能做到眼前这一切,跟我说说好吗?”
陈太忠伸手捉住她圆润中略带点骨感的下巴,轻轻将她的脸扭过来,“亦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世界有神……”
“啊~”就在四目相对,柔情脉脉的一瞬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就是“叮当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陈太忠本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唐亦萱也是个非常注意形象的知性女人,可是两人大概心里都有点鬼,骤闻异声,禁不住齐齐向后一闪,登时分开老远,一起向声源处望去。
蒙晓艳一手捂嘴,一手指着他俩,眼珠瞪得都快赶得上鸡蛋大了,“你、你……你们……”
地上散落着两个礼盒和她的手包,显然,她被两个人刚才那种暧昧吓呆了,再加上初一进门,前一眼看到的还是空空荡荡的客厅,下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顶,这怎能不叫她惊骇莫名?
陈太忠哪里想得到蒙晓艳会突然回来?刚才布置幻境的时候,因为三十九号不够大,他就使用了类似“空间折叠”的术法“人间黄梁”,以拓展一下空间。
可是,人间黄梁这个术法是比较耗费仙力的,他又想到,没人能进得了三十九号,说不得就省去了迷惑人用的防御术法“八阵图”,结果就让蒙晓艳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唐亦萱的私情被人撞破,一时间脸上要多红有多红了,陈太忠脸皮厚一点,最初的惊愕过后,抬手一指蒙晓艳,脸上也变得狰狞起来,“晓艳,你看到你不该看的东西,哼哼……”
“你杀了我吧,”听到这话,蒙晓艳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双眼一闭,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唐亦萱……你居然抢我的老公,你无耻!”
“喂喂,你眼花了吧?”趁着她闭眼的工夫,陈太忠手一挥,地上所有的货物都被他装进了须弥戒,下一刻他解除了术法,很愕然地望向蒙晓艳,“晓艳,你在说什么?”
第五百八十五章喊破喉咙也没用“我看到了,你俩刚才……”蒙晓艳睁开泪汪汪的双眼,才待指责眼前的奸夫淫妇,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处身于自己熟悉的环境中了。
剩下的话,登时被她噎进了肚里,好半天她才揉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四下打量一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睛瞪得……快赶上鸭蛋了。
唐亦萱已经有点习惯这种层出不穷的怪异了,她轻咳一声,强作镇定,“咳,晓艳,你今天能回来,我很高兴啊。”
“刚才我看到的是真的!”
唐亦萱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蒙晓艳的思维变得再度敏捷起来,她一指她红晕尚未消退的脖颈,“你脸红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脸红!”
“咳咳,”陈太忠轻咳两声,带点戏谑地看着唐亦萱,“我听晓艳的意思是说,亦萱……你的脸皮比较厚?”
“没大没小的,懒得理你们这一对儿了,”唐亦萱纵然是极有涵养的女人,也招架不住这样两面夹击,一转身就走向了厨房,“好了,晓艳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弄点……”
事实上,她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己满头满脸的红晕消退下去。
“亦萱?”蒙晓艳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表情从最初的伤心,慢慢地变成了惊愕,随即又是恍然大悟,最后,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暧昧。
“你是不是跟她那啥了?”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唐亦萱在厨房支起耳朵的话,应该听得到,“居然这么叫她?”
“我们俩很纯洁的,哪儿像你想的那么乱七八糟的?”陈太忠眉头一皱,假意很生气地看着她,“今天是有个叫吴秋水的家伙来骚扰她,我来帮着挡一挡。”
“哼,你要纯洁才见鬼了,”蒙晓艳一听这有名有姓的,火气越发地小了,她眼珠一转,伸手向陈太忠的下身探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媚态,“今天晚上,轮到喂丁小宁了,是吧?就这也好意思说纯洁?”
“懒得理你,”陈太忠转身向茶几走去,“好了,你坐着,我给冲茶,今天你居然知道回来,真少见了。”
“不回来,怎么撞破你们的私情?”蒙晓艳轻哼一声,冲茶?陈某人一向大男子主义得很,可从来没这么服侍过她,这让她心里越发地确定了某些猜测。
看到桌上唐亦萱的手壶,和陈太忠喝了一半的茶水,她伸手一摸,果不其然,两样都已经温凉了,“假惺惺的,你们喝凉茶水的?”
“咦,我说你还没完了呢?”陈太忠眼睛一瞪,被人撞破私情,他多少是要内疚一点的,不过蒙晓艳这么穷追猛打,却是又让他恼羞成怒,语气登时就变得冰冷了起来,“按说,我跟亦萱交往也在你前面,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蒙晓艳最害怕的,就是陈太忠翻了狗脸出来,一见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气焰立马就低了下来,一双大大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他,“太忠……我,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发发牢骚嘛……”
看到她这个样子,陈太忠的心登时就变得软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洗好的茶冲起来,借着这个机会构思一下语言,接着冲她笑笑,“呵呵,我说嘛,你还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身子也凑向蒙晓艳,“你还说要帮我下药呢,怎么也一直不见你动手啊?”
装正经,你俩都这样了,还用我下药吗?蒙晓艳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这厮,脸上却是堆起了笑容,“要不……一会儿我帮你按住她?你放心,她肯定不会叫的。”
“算算,算我怕你了,”陈太忠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世界上比哥们儿操蛋的人,那是越来越多了啊。
“男欢女爱,那不得讲究个情调?你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对了,我就奇怪了,亦萱到底做了什么啊?能让你这么恨她呢?”
“这个……”蒙晓艳一时语塞,女人和女人之间,相互看不顺眼还需要理由吗?
基本上一生下来,她就处于了一个公主地位,家世好、人聪明、长得也漂亮,只是后来,她老爹遭遇大变,而就在这个时候,唐亦萱出现了。
当然,她嘴上说,认为唐某人是扫把星,把好端端的家弄成这样了,而她的潜意识里,却是不服气这个女人处处比自己高一头,这让她的心情雪上加霜。
总之都是当时不懂事了,她笑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猛然间,却是又让她想到一桩奇事,“对了,太忠,刚才,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你别告诉我,是我眼花啊。”
“嗯,不是你眼花,”陈太忠白她一眼,脸上堆起了笑意,“是你幻视幻听了,总可以吧……喝茶吧。”
“喝茶?”蒙晓艳眼珠子转转,沉吟一下,鲜艳的红唇探到他的耳边,“我想喝你……走,跟我进我的房间……”
“不是这样吧?”陈太忠有点愕然,“那个啥你都知道的,今天晚上,我要去阳光小区啊。”
他的意思是要去“交作业”,不过事实上,刘望男和丁小宁的老朋友同时驾到,这种事儿真的很奇怪,女人们住在一起,天癸是会相互影响的,最终变成同时来同时走——刘望男也认可这个说法。
这只是借口,他不过是不想在三十九号胡天胡地就是了。
“她在做饭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蒙晓艳伸手拉拉他的手,噘着嘴,“你刚才吓了我一跳,你摸摸我的心跳……”
一边说着,她一边拽过那只大手,捂上了自己的酥胸,眼神流转间,娇艳欲滴。
老房子着火烧得更快,食髓知味的陈太忠,有时候真的有点管不住自己,再说了,面前的又是老对手,倒也无须忌惮什么……蒙晓艳的卧室是上了锁的,唐亦萱都进不去,不过还好,前一阵她回来过,没事的时候又不想跟后妈朝面,就是躲在房里收拾房间了,所以屋里倒也算干净整洁。
陈太忠刚反手碰上房门,蒙晓艳就扑了上来,疯狂地吻着他,鼻中还发出了极其陶醉的“呜呜”的呻吟。
这家伙今天怎么了?他一时有点搞不明白,往常也没见过她这么热情啊,这简直都有点像装出来的啦。
不过,下一刻他越发地怀疑起来了,估计蒙晓艳真是装出来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她的反应很强烈,声音也越来越大,极其疯狂的那种。
明白了,哥们儿真的明白了!陈太忠终于反应过来了,敢情她是想用男女欢好的声音刺激唐亦萱呢。
这家伙真是的,一时间他有点哭笑不得,你俩真有这么大的仇?对不起了,哥们儿今天绝对不会配合你的,不就是点声音吗?
微微一抬手,他就放出一个“壶中日月”的法术,这下,就是叫破大天也没人听得到了,偏偏地,他还不告诉蒙晓艳,想利用我刺激唐亦萱?你叫,使劲儿叫,哥们儿还真的爱听,一般时候还听不到呢……半小时后,两人施施然出现在餐厅,唐亦萱还在忙呢,说句良心话,她做饭还真不算利索,不过……也许是饭菜准备得比较丰盛的缘故?
蒙晓艳没事找事地咳嗽一声,“呀,全是肉和海鲜啊,没有清淡一点的菜?”
“晓艳你的嗓子?”唐亦萱听到她的话,讶然地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她,蒙晓艳的嗓子原本是有一点点沙哑,可是眼下听起来,却难听得跟铁勺划沙锅有一比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刚才喊的呗,蒙晓艳没心思回答,而是盯着唐亦萱的脸左看右看半天,发现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不自然,心里就奇怪了——我已经很用力地在叫了啊,你居然听不见?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不同心情
下一刻,蒙晓艳反应过来了,扭头看向陈太忠,“是你搞的鬼吧?”
“我搞什么了?”陈太忠笑着摊开双手,心里是要多爽有多爽了,“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晓艳?”
唐亦萱原本就是聪明无比之人,又知道他的手段,略一琢磨,就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其实刚才一开始,她隐约地听到了蒙晓艳那羞人的声音,心里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后来那声音忽地没了。
“好了晓艳,你不用问了,”她笑着摇摇头,手里的锅铲一指陈太忠,“你这个老公啊,不为人知的本事真的很多……”
“只是我的老公?”蒙晓艳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后妈,眼中的神情,非常复杂。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乏善可陈了,蒙晓艳虽然不待见唐亦萱,但是她今天回来,原本就是要缓和一下双方气氛的,说不得还是坐在桌边,闷头吃起菜来。
她虽然跟唐亦萱不对眼,可是两人在别人面前倒也没表现出多么强的敌意,反倒是偶尔还会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所以倒也不算太委屈。
只是她的酒喝得多了一点,因为她嗓子比较干,再加上刚才她的表演没有引起某人的反应,这让她有一点点的郁闷。
唐亦萱这里准备的是红酒,度数也不高,不过蒙晓艳的酒量实在有点欠缺,闷声不响地灌了半天之后,就开始打晃了。
“晓艳,去躺一会儿吧?”唐亦萱见她醉态可掬的样子,温言发话了,“再喝下去,你要难受了。”
“不用了,我要回家,这儿,不是我家,”蒙晓艳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转头看看陈太忠,“太忠,你要也在这儿住下,那我就不回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陈太忠眉头皱皱,没酒量就别硬撑嘛,又没有人灌你,“我晚上还有事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先走了,”蒙晓艳转身走到衣帽架上取外套,“我走了,你……你总能住下了吧?我……我不碍你们的事儿。”
“你喝得太多了,”陈太忠苦恼地叹口气,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无奈地冲唐亦萱耸耸肩,“算了,让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这饭我也不吃了。”
她一个人回去你不放心?听到这话,唐亦萱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的滋味,再想想这俩人刚才居然敢趁她做饭的时候,就肆无忌惮地来了一场盘肠大战,这让她的心里越发地不好受了。
谁想,就在她送这两个人出门的时候,陈太忠见蒙晓艳走得比较快,飞快地转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轻笑一声,“不亲一口,我不甘心,呵呵……”
“混蛋,”唐亦萱被他这一口亲得有点愣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太忠和蒙晓艳已经坐上了林肯车。
她一个人回去,你不放心;你不亲我一口,又不甘心,唐亦萱叹口气摇摇头,心里越发地乱了,微微一愣神,转身走了回去,两丛茂盛的丁香旁,她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地孤单。
将蒙晓艳送回家,陈太忠赶到了阳光小区,刘望男还没回来,不过,丁小宁却是将家里挂了两个大灯笼和两串小灯笼,显得温馨无比。
家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温暖无比,丁小宁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羊毛衫,下身是一条豹纹紧身的美体裤,走动间,略带一点骨感、笔直的两条腿越发显得修长,却又平添了几分青春和野性的美。
不过,既然人家老朋友来了,陈太忠也就只能享受一些手眼温存了,他轻吻一下那厚实的小嘴,“吃了饭了没有?”
“吃了……”丁小宁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吃了没有?”
“我嘴里没酒气?”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一时也没怎么当真,大马金刀地坐到了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就打开了电视,漫不经心地吩咐着,“给我冲点茶,要云峰……”
话刚说完,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常丁小宁在家的时候,电视总是开着的,今天怎么会没开呢?“今天怎么不看电视啊?”
“洗衣服呢,”丁小宁一指阳台方向的晒衣架,不过家太大了,陈太忠一眼也看不到,除非用天眼——可那不是吃多了撑的?
“哦,”陈太忠浑浑噩噩地点点头,手中遥控器不停地换着频道,“对了,你不是来那啥了?这时候最好不要洗衣服。”
不得不说,他在这一年多里,学到了太多的东西,而且心性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没事,用的是热水,全自动洗衣机,不碍事的,”丁小宁走过来款款坐下,身子斜靠在他身上,一时欲言又止。
“什么事儿?”陈太忠的眼睛还是盯着电视屏幕,不过他已经感觉到了,她有点心事。
“也没啥事儿,”丁小宁略微沉吟一下,“太忠,你说,我往甯瑞远那儿介绍个人,合适不合适?”
“介绍个人?”陈太忠眉头皱皱,心里一时有点奇怪,目光终于从电视上转开了,他上下打量一眼丁小宁,“介绍就介绍吧,这事儿你等瑞远来了,问他不就行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介绍啊,”丁小宁的眉头一皱,厚实的小嘴也噘了起来,随即又长叹一声。
原来,她的表哥从部队复员了,她的舅舅是客运办的副主任,原本是想将他弄进交通局的,每年交通局都有子弟照顾名额,不过,她表哥只能去下面的劳动服务公司。
这就相当于是进了企业,而不是事业单位编制了,这两年为了提高整体素质,交通局进人统统要求都是最低大专,卡得很死,交通局的职工都眼睛雪亮地相互盯着呢,这种情况下,就算她舅舅是个副科,却也没办法疏通这种关系。
丁小宁自打家里出事,所有的亲戚中,也就是这个舅舅还肯关照她一二,否则的话,她连仙人跳都玩不起,单身小女孩混社会,又是像她这么漂亮的,实在太容易出事了。
不过,她跟她舅妈的关系,却是相当地糟糕,至于那个表哥,她除了记得有个小男孩欺负过自己几次,也没再多的印象了。
两家以前走得就不算近,丁毓宁是教师,那时候教师的地位还很低,其妻子也是妇联的这种,不顶事儿。
等丁家出事,只剩下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了,那就更没来往的必要了,这不仅仅是“穷居闹市无人问”和“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区别,这么的小的孩子,那纯粹就是负担嘛,谁愿意惹祸上身?
丁小宁跟陈太忠一样,也是一个记仇的主儿,她当然不会在乎自己的舅妈和表哥,不过舅舅的恩情,那也是不能忘的。
现在她既然有了着落,生活也极大地改善了,她当然就要去看看舅舅,而且还不能空手去,前一阵儿,她还跟陈太忠要了一个打火机和两瓶洋酒,去客运办转了一趟。
到了这时候,她的舅舅才知道,敢情自己的外甥女儿攀上了甯家的高枝,报纸上登的那块甯家大石碑的出土,也是她的功劳。
当然,有关陈太忠的事儿,丁小宁并没有多说,她现在什么身份都没有呢,说什么说?只能含含糊糊地表示,目前正谈着一个男朋友。
所以,刚才她舅舅打来了电话,想问问她,能不能在甯家即将投资的工业园里,帮“你的表哥”找个干的?
丁小宁很清楚自己舅舅的意思,眼下将表哥介绍进来的话,那就相当于这个项目里的元老了,将来能不能飞黄腾达倒不敢说,但是在园区里,基本上不会有人去贸然招惹。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表哥是被聘用的,将来万一有机会进交通局,站起身就能走人,关系什么的直接从劳动局办了就完了。
总算还好,她舅舅也知道,外甥女儿在甯家那儿,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能进筹备组,多半还是靠了那块石碑,所以倒也是随口问问的意思。
可是这么一来,丁小宁为难了,说实话,她真的挺想帮舅舅这个忙的,不过,想想那个舅妈,心里又有点腻歪,我真把表哥介绍进去,万一人不怎么样,那不是给太忠抹黑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七-九章
第五百八十七章再到科委“嗯,你不用考虑我,”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挺高兴,丁小宁知道为他考虑,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也不要让你那个表哥太出格,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正理。”
至于抹黑,他还会怕被抹黑?那才是咄咄怪事了,再说了,冲着他跟甯瑞远的交情,就算她表哥做得再出格,瑞远也不会生气,最多开除了事。
“那我就放心了,”丁小宁郑重地点点头,她以前做过不少不算小的事儿,但是眼下是帮长辈办事,这让她有一种长大成人的成就感。
“那他也得请你吃一顿吧?”难得看到她这么认真,陈太忠伸手摸摸她的脸蛋,轻笑一声,“呵呵,咱不要好处,但他总得意思一下不是?”
“他说了,明天中午请我去凤凰宾馆吃饭呢,”丁小宁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太忠,跟我一起去吧?”
“呃,这个……”陈太忠禁不住又想到了张智慧,那家伙似乎对哥们儿女友这么多有点意见?不过,看到丁小宁那双眸子,又想想她的体贴,迟疑一下终于点点头,“嗯,没事我就过去。”
第二天,陈太忠还挺忙,忙阴平的事儿。
当然,杜云生、杜忠东以及张大庆和田正阳的事儿,是不归他管的,跟临河铝业的谈判,他也不负责。
可是,安道忠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死活要拉着他一起去科委申报高科技项目,“太忠,这资料可是我让人整理好以后,专车从阴平送过来的。”
专车,那专你的呗,关我什么事儿啊?陈太忠真不想管,不过想想当今三大铁,“一起同过窗”是其中之一,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反正,科委那个摊儿,实在有够乱的,朱月华不清楚里面的门道,而且她也没车,科委可是在三个城区呢。
于是,陈科长少不得开车拉上了安道忠,又叫上了小朱,“小朱,我今天领你认门儿,要是人不在,你回头跟安主任一起来啊。”
不过还好,今天都正月十六了,再懒散的单位也该正式上班了,科委的办公室主任李健在本部,而且,大约是由于过年的缘故,这次李主任的穿着,还算时尚,只是……胳膊上那俩袖套实在有点扎眼。
安道忠一听说市里行文儿就可以搞定一切,登时长出一口气,来的路上,他被陈太忠忽悠得有点腿肚子转筋儿,“这个项目市里肯定是要扶持的,行文儿不难……”
“喂喂老安,打住打住啊,”陈太忠想到自己给焦油加工厂申报的时候,也有过这种说法,不过他却是疏忽了,眼下一见事情如此容易办理,禁不住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当然,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老安,我都说了,政府扶持是应该的,不过,投资的人我已经拉来了,将来没准还要控股,咱们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安道忠一听这话,登时生出点小心思来,市里行文儿固然不错,可是如此一来,就显不出他安某人在这件事里下的工夫了——市里都有文儿了,换个白痴来也能干好。
“这个……又要多花钱了,”他略微沉吟一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算,太忠,我听你的,谁让咱俩是同学呢?”
李健对这个结果,真的有点惊讶,不过,既然科委能多赚一点钱,他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暗暗地心中一叹:得,科技发展处和高新技术处又要有外快了,他妈的你们挣就挣去吧,可是我这儿耳根子又清净不了啦。
接下来来到科技发展处,张志宏处长也是个实在人,一听是阴平的项目,冲着安道忠点点头,“其实,让你们阴平科委直接报上来都可以的啊,而且,说不定还能减免点费用。”
阴平区撤县改区不久,科委的编制还在,而且作为偏远县区,估计会存在很长时间。
能省钱?听到这话,安道忠登时就是一脸的茫然,不过陈太忠听得却是冷哼一声,“老张你别跟我弄这个,要是规规矩矩报上来,咱不说减免费用,就说正常费用,这个鉴定结果,多长时间能出来?”
“一个月,到两……”张志宏被他这么一将,也不好再嘴硬了,略微迟疑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到两年吧,不会再长了……”
“张处你饶了我吧,”安道忠一听是“到两年”,登时哭笑不得,双手一拱,连连作揖不止,“两年时间,我早饿死了。”
“别叫张处,叫我志宏好了,”张志宏好涵养,他知道对面这二位都是实打实的正科,自己这“处长”虽然也是正科,论实权还不如这俩,少不得要轻笑一声,“呵呵,我是说按正规途径的话,这只是一种选择。”
安道忠是官场上打过几个滚的,一下就听出名堂来了,“志宏,大家都不是外人,你有啥话直说,怎么就能快一点?嗯……按非正规渠道来说。”
“你问陈科吧,”张志宏冲陈太忠努努嘴,“不是外人,我才不好意思说。”
“你别这样啊,老张,”陈太忠一听,就有点郁闷了,“我是市招商办的,安主任人家是阴平的,不太宽裕,你差不多点啊。”
“唉,明白了,明白了,”安道忠一听这话,点点头,“志宏,这是跟你个人,还是……科委打招呼?”
张志宏当然明白这个“打招呼”不是人打招呼,而是人民币打招呼,他不动声色地笑笑,“关键是我们科里,随便意思一下就成了,当然,你要愿意交双倍鉴定费,那我在科委也有面子了。”
“这人的毛病啊,都是惯出来的,”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哭笑不得地指着张志宏,“怎么看怎么觉得你们心黑。”
“陈科,要不去高新技术处看看?”朱月华在一边插嘴了,她可不怕惹了张志宏,“这两个科室好像职能有重叠的地方呢。”
张志宏无动于衷,只当没听见这话。
“快算了,那边眼皮子更高,老张这儿是穷惯了,还好糊弄一点,”陈太忠又叹一口气,心里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
“其实,这次能照顾你们一下的,”张志宏见他这么说了,四下看看,放低了声音,“不过最近,可能有点小小的人事变动,我不敢得罪下面啊。”
不敢得罪下面?陈太忠登时无语,做领导能做成你这样,哥们儿我还真的挺佩服——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阴平区是不怎么宽裕,不过安道忠的招商办还算将就,他跟马区长的关系不错,再说,这次项目挺大,他想显示自己的功劳,些许鉴定费倒也不算难办。
事儿定下来之后,陈太忠又拉着这两位去高新区转了一趟,认了认高新技术处的门儿,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等陈太忠载着丁小宁到了凤凰宾馆的时候,才发现,来的人不止她的舅舅郑在富,还有她的舅妈李秀文、舅妈的两个弟弟李秀中和李秀华,以及她的表哥郑东成。
李秀中是市财政局预算科的副主任科员,算是李家人里相当有办法的,他的哥哥李秀华甚至借着这个关系,调进了市百货大楼的车队,目前担任车队队长,也比较得领导赏识。
见到丁小宁来了,郑在富笑嘻嘻地招招手,虽然陈太忠的穿着和气度都不凡,不过,他是当舅舅的,倒也没有站起来,要不就乱了礼数了。
他都不站起来,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可能站起来,郑东成有心站起来迎一下,却是被母亲李秀文扫了一眼,屁股刚离开座位又坐下来了。
不过,陈太忠也没在意,他正在头疼另一件事,我靠,你们找个包间很难吗?这大庭广众的,完了,张智慧又要歪嘴了。
可是,来都来了,再说什么也晚了,他下定决心,就当个闷葫芦了,顺便还可以帮丁小宁观察一下那个郑东成,看看那厮算不算稳重。
落座之后,就是相互介绍了,丁小宁本来想卖弄一下陈太忠的身份的,可是一见到舅妈眼中的不屑,还有她那俩弟弟自顾自地低声聊天,登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丁小宁没有太介入陈太忠的工作中,不过,现在的太忠在凤凰火爆到什么样的程度,她还是略知一二的,你们既然是这种态度,那我就不跟你们讲那么多了,这是你们自己错过贵人的。
所以,在座的一桌人,只知道这小伙子姓陈,却是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李秀中在财政局工作,还是有点眼色的,看出来陈太忠身上的衣服值点钱,借着闲聊的机会问了一句,“小陈,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第五百八十八章话不投机“哦,我父母亲都是工人,”陈太忠大大方方地回答了,反正,这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
“哦,”李副主任科员淡淡地点点头,就没再问下去了,而是转头跟丁小宁聊了起来,“几年不见,小丁长这么大了,呵呵……你跟甯瑞远很熟?”
“一般吧,”丁小宁笑笑,难得地稳重了些,不过很遗憾,她长得实在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总是给人一种略微青涩的感觉,“不过,还是勉强能说上话的。”
“秀中,我觉得进企业不好,”听到这话,李秀文插嘴了,年纪大点的人,思想总是有一点僵化,“你还是想想办法,给他找个办公室坐坐吧。”
“企业也不错嘛,”李科员对这个姐姐的态度,也不是很热心,淡淡地回一句,“甯家这次投资这么大,东成能早早进去,也是条好出路。”
“行啦,你就不用推脱了,”李秀文微微一笑,“你在预算科呢,随便张张嘴,还不是就把事儿办了?”
李秀文这话,说得倒是一点不假,财政局的预算科负责做市财政计划,那是一等一的要害部门,直接对市长书记负责,局长根本指使不动的,一个正科级干部的任命,要由章尧东和段卫华协商而定,其关键之处可见一斑。
李秀中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副主任科员,但是身在预算科,那就是了不得的了,不过,他对姐姐这话不太感兴趣,“我说,人家现在都是下海经商呢,这是潮流啊。”
“是啊姐,”车队的李队长插嘴了,他受惠自己这个弟弟良多,少不得就要帮忙敲敲边鼓,“而且,秀中他也难做啊,姐夫,你总是知道的,你看,东成连你们交通局都进不去。”
李秀文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转头看看自己的儿子,“你倒是跟你二舅说说嘛。”
“我觉得进企业也不错,”满桌的长辈,郑东成也不敢放肆,低声嘀咕一句,“学上两年,我可以出去自己做生意嘛。”
“你!”李秀文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个什么?”
“我觉得表哥的话说得不错,”丁小宁兴致勃勃地拉着陈太忠来“办大事”,结果被一桌人无视,心里觉得有点不痛快,“年纪轻轻的坐机关未必是好事,出来闯荡闯荡也不错。”
李秀文看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眼中的不屑一览无遗,转头又劝自己的儿子,“你家里还有长辈呢啊,我可不能看着你出去乱疯。”
这话可是实实在在地指桑骂槐,丁小宁的脸在瞬间就变得雪白,二话不说就站起了身,一拽陈太忠,“话不投机,太忠,咱们走……”
“行了小宁,”郑在富一看要散摊子,也站起身,手一伸就按住了她的肩膀,一脸的苦笑,“多少给舅舅个面子,你舅妈就是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小宁转头看看陈太忠,眼中有着明显的询问的意思。
嘿,挺有意思的,陈太忠这次倒是没有发火,因为他觉得,冷眼旁观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和思路,其实挺有助于提高他的思考能力,也能开阔眼界,所谓的人情冷暖,不尝试一下,怎么能知道呢?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人家不是冲着他本人来开炮的,他又有信心能控制了场面,少不得就还了丁小宁一个微笑,“随便,听你的。”
丁小宁一听这话,知道他的操蛋脾气没被勾起来,又气呼呼地坐下了,几年前她就不怕这个舅妈,敢针锋相对地对吵,眼下自然更是不怕了,她更在意的是陈太忠的感受。
“甯家的工业园,现在去凤凰大学和素波去接洽应届毕业生,校方高兴得不得了,”丁小宁斜眼看看李秀文,冷哼一声,“那还都是大学生呢。”
她言下之意,那就相当明显了,大学生争着抢这个饭碗,你儿子只是复员军人,我能把他弄进去,你还对我这么不客气?
“好了小丁,那是你舅妈,注意一点,”李科员冷冷地发话了,一桌的长辈中,数他年纪小,不过才三十四五的模样,不过说话却是最有威严的。
“真说起来,那些私人企业,能赶上政府工作人员牢靠吗?”他不屑地哼一声,相对他而言,丁小宁基本上就是外人,他自是要维护自家人的颜面。
“算了,我帮你问问工行和中行吧,”他转头看看自己的姐姐,脸上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进行局委办肯定没戏了,银行倒还有那么点指望。”
李秀文登时大喜,也顾不得跟丁小宁计较了,抬手推推自己的儿子,“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不知道谢谢你二舅?”
郑东成端起酒杯,刚要说什么,李科员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好了,姐你也不用将我军了,这件事,就交给我算了,不过……有点费用,你们应该知道啊。”
他的话并不算多,而且,总是一副恬淡到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陈太忠在一边看着直想笑:兄弟,装逼不是错,不过你这么装,境界不太够啊。
他觉得,跟自己的气势比起来,这厮的气势实在一般得紧,你丫见过真正的傲慢和睥睨天下的气势吗?
“那是,还能让你出钱?”李秀文喜出望外,不住地点头,转头看看郑在富,用手一推他,“老头子你给表个态啊。”
“银行好啊,”老婆点名了,郑在富也无法继续猫着一声不吭了,“秀中,这次可是麻烦你了。”
两人同是副科,他大了差不多二十岁,又有个实在的副主任头衔,客运办还算个能捞点小钱的单位,可纵然如此,对上自己这个只是副主任科员的小舅子,郑副主任还真的是束手束脚。
原因无他,人家是财政局预算科的,123比456小,是吧?但是诈金花的时候123就大,规矩就是那么定的。
“呵呵,算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见到这个姐夫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李科员心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说句实话,这一桌子,能让他略微抬抬眼皮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个姐夫了。
原本,他看着陈太忠的穿着打扮,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呢,一听说陈某人的父母是工人,他登时没了关心的念头,不过也是一个不知道体恤父母的败家子而已。
陈太忠的相貌,实在是太年轻了,李副主任科员绝对不会认为,丫身上的行头,是自己赚钱买来的。
是的,在他眼里,这些假货——这些假货的仿真度极高,真要买,那也得不少钱呢,他认为这个半大小子挣不到。
丁小宁眼见一帮人谈笑间就把事情说好了——事实上李科员还是有点郁闷,不过她不知道啊,想到自己被撇在一边,一时间就有点恼火了,言语也登时锋利了起来,“舅舅,敢情今天你是拿我当道具来用的?”
“这孩子,你怎么说话呢?”郑在富瞪她一眼,转头冲李科员笑笑,“呵呵,老二,小宁这孩子脾气有点倔,其实人挺不错的。”
李科员原本是想跟丁小宁套套近乎的,不管怎么说,甯瑞远在市里认识的领导实在太多了,他若是能通过其结识到甯总,对自己的仕途是大有好处的。
可今天莫名其妙地,就应承下了帮外甥找工作,这让他心里有点纠结,而眼下丁小宁的发言,又火气大得很,一时间他就没了跟她说话的兴趣:等你把名字改成“甯小丁”以后,再跟我张牙舞爪吧。
于是,他很不屑地看了丁小宁一眼,嘴角扯出若有若无的一个冷笑,“小孩子说话,我怎么会当真呢?”
不着痕迹地,他的傲气一时间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让专心看戏陈太忠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陈哥,今儿怎么过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跟他打招呼,陈太忠转头一看,是联防队员小董,身边还领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儿。
小董笑嘻嘻地径直走了过来,亲热异常,“怎么想起来在这儿吃饭了?跟老张说了没有?”
“没说,跟他说什么的说?”陈太忠还他一个笑容,“怎么,就你俩?一起坐下吃点?”
他这个邀请,就有点冒昧了,原本他不过是个来蹭饭的,现在不经在座的允许,居然就要邀人了,太没礼貌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事实上,他心里一直就不怎么痛快,本来还以为只见郑在富呢,那边刷刷地就多出来几个人,你们能没经过小宁允许就邀人,哥们儿就不能邀?
“那谢谢陈哥了,”小董是自来熟,反正饭菜刚上来,桌子又有空位,并也就并了,他还不忘记跟在座的几位打个招呼,“好了,这一顿算我的了,能跟几位领导一起吃饭,挺荣幸的。”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在座的那几位,脸色却是都不怎么好看,李家姐弟三个,脸上冷得都快结冰了,也就李科员,多少还是能控制一下情绪。
小董是什么人?挑通眉眼的家伙,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一桌人,好像对陈科长有点意见?
他能感觉到郑在富和李科员身上那种淡淡的官味儿,所以他才称领导——哪怕叫错也无所谓,这年头是个人就敢自命“老板”的,大家还不是哈哈一笑就算了?
不过,打死他都不信,这俩领导能比陈科长还厉害,他太了解陈太忠的能量了,那是王宏伟都要躲着走的主儿。
既然是陈科长的对头,那当然就是我的对头,小董眼睛一扫旁边,抬手就招呼服务员,“你,过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狠涮一把服务员听到小董招呼,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董哥,什么事儿啊?”
“添碗筷啊,”小董的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也没看一桌人的表情,“有机会跟领导们坐一起吃饭,你也不知道有点眼色?”
服务员扫一眼桌上脸色迥异的诸位,心说既不在包间,吃的也不是招待餐,这也能算领导?不过,既然没人提出异议,她转身就拿碗筷去了。
这一下,李队长就有点奇怪了,市委宾馆的服务员能认识这小家伙,估计这厮是常来的,心里多少平衡了一点,他看一眼自己的弟弟,发现秀中没什么表情,于是冲着小董点头笑笑,“呵呵,请问你是?”
“哦,叫我小董好了,”小董挺阴的,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点看法,嘴上却是甜得很,“您几位一看就是领导,这个我没说错吧?”
陈太忠知道这厮花花肠子多,倒是没介意他弱了自己的风头,郑在富作为主人,却是不能再任由小董一个劲儿地说了,“呵呵,小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就是一个联防队员,”小董挠挠头,挺不好意思的样子,“常在这儿混饭,认识几个人,呵呵。”
“哦,”李队长听到这话,点点头,对这小伙子的忌惮就少了许多,不过,对方既然能常在市委宾馆混饭,倒也不算一无是处,少不得就将自己的姐夫及弟弟介绍给对方,又强调一下职务,以显示己方的不凡。
小董一听是这么一帮副科级的“领导”,好悬没乐出声来,虽然李科员那个副主任科员让他略微有点忌惮,不过他身边坐的是陈太忠,那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原来是李科长,”他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转头看看桌上的酒,“呵呵,喝剑南春……”
一边说着,一边他抬手招呼过来了服务员,“来两瓶飞天茅台,嗯,还有……这桌没点的,再弄点拿手的菜来。”
这还是小董不知道陈太忠为什么这么老实,一时间也不好太过卖弄,反正,弄点好酒好菜总没错。
服务员知道,这厮是吃白食的,一听飞天茅台,也没说啥,转身就走了,招待餐里要这种酒的,她得跟大堂说一声。
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二世祖啊,陈某人的朋友,果然都是这种德性,李科员厌恶地皱皱眉头,淡淡地发话了,“不用了,剑南春就不错,我喜欢喝曲酒。”
是的,他见不得年轻人在自己跟前不知深浅地卖弄,不过是有几个钱,很大吗?祸从口出,指的就是你们这帮小孩子啊。
小董却是没接他这话茬,转头看看陈太忠,“陈哥,钱串子那件事儿,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哈,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呢,”陈太忠笑一声,轻描淡写回答了,“这两天大家都挺忙的,等我从素波回来之后吧。”
李秀文听到这话,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指桑骂槐,“东成,这次回来了,老实点,别跟那些社会上的人接触,你年纪不小了。”
我说,你更年期了?没事乱咬人?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社会上的人——什么叫社会上的人?带种的你别在人类社会混,去热带雨林钓鳄鱼玩儿去!
他转头看看丁小宁,脸上笑得很灿烂,状似有点无奈的样子,不过,受过他打击的黑寡妇一眼就看出来了,太忠要暴走了!
惊慌之下,她的手不着痕迹从桌下按按他的大腿:太忠哥,我舅舅在场呢,求求你给个面子,按一按火气。
陈太忠当然能领会到她的无奈,一时也只能端酒去了,转头一看,小董的脸色也不好看,于是举起杯冲小董示意一下,“来小董,碰见了,咱先喝三个再说。”
小董的脸色,那是表明立场的意思,见陈太忠旁若无人地敬自己酒,脸上登时就堆起了笑容,赶紧将杯子满上端起,也是无视在座的诸位,“呵呵,好啊……”
事已至此,这一桌吃饭的气氛就荡然无存了,陈太忠、小董和两人的女伴四个人是一个阵营,李家姐弟三个加郑东成是一个阵营,只有郑在富副主任,左边说两句,右边说两句,状若左右逢源,实则是在受夹缝气。
不过,这个状况没持续多长时间,不多时,张智慧走了过来,一脸的笑容,“哈,太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你这牛气大了啊。”
“张总?”李科员登时就有点傻眼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当然能认识这位,按说凤凰宾馆也是吃财政的,可是,市委宾馆的预算,根本不是预算科说了算的,所以,他在张智慧面前,只能规规矩矩的。
换了预算科的科长来都不行,倒是行财科的龚科长来,正处的张智慧得卖几分面子,行财科管拨款的,是财政局里仅次于预算科的关键科室。
当然,龚科长真要来了,也不敢跟张智慧长长短短,张总迎来送往,交游遍天下——总之就是各擅所长的局面。
所以,见了张智慧,李科员很主动地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迎上去,张总冲着他愣了一下,猛地一拍脑门,“你是财政局的,是吧?呵呵,跟小陈一起吃饭?”
张智慧是很少在大厅露面的,尤其是饭点儿的时候,要不然不但事儿多,还容易被人抓住灌酒。
他一听说小董要飞天茅台,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了,这东西的贵贱姑且不提,关键是限额供应啊,从常规渠道走,他的凤凰宾馆每年也不过就是五十件。
这他妈是你喝的吗?张总略微迟疑一下,觉得小董这么做,应该有其道理,丫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主儿啊,说不得就问问大堂,结果一问才知道,陈太忠来了,坐在大厅里吃饭。
经过枪击事件之后,凤凰宾馆里不认识陈太忠的人还真不多了,不过,服务员们见惯了领导,自然知道,大多时候对领导视而不见,才是最大的尊重。
陈某人来了,张智慧肯定要出去一下,所以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李科员听得就是一愣,他当然听得出来,张智慧的口气中,似乎这个小陈要比自己重要很多,语气中隐隐有“你能跟小陈吃饭真是荣幸”的意思,一时间有点懵懂。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看陈太忠,眼睛眨巴两下,终于轻笑了起来,“是啊,我跟小陈说点事儿……大家闲聊开心。”
他虽然在笑,话却是说得前后不搭界,有脑子的主儿,都听得出来,他的心里肯定已经乱了,不过他还算好的,李家那两位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虽然不知道张智慧是谁,大家可是都反应得过来,李科员认识这个张总,而张总对其印象只是“财政局”的,说明人家张总是强势的一方。
可如此强势的人物,居然对小陈这么客气,这个小陈,到底是何方人物啊?
倒是郑在富认出来了,这个张总就是宾馆的老总张智慧,可是,同为副科,他却是没有李科员那个资格,去跟张总打招呼。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陈太忠的身份越发地好奇了起来,张智慧是什么人,郑副主任是很清楚的,那家伙可是眼高于顶的主儿。
“张总,不喝两杯?”陈太忠见状,也是躲无可躲了,站起身来就要倒酒。
“等等,飞天茅台马上给你拿过来了,”张智慧轻笑一声,转头拍拍小董,“你这臭小子,最近跑这儿倒是跑得勤啊。”
这个小陈……到底是谁啊?这是所有不知情的人都想问的问题,不过,大家坐一块吃半天了,再当着张智慧问出来,实在是有点……那啥。
而且,那个联防队员,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是定的招待标准啊,”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像不远处起了什么纠纷,大家抬眼望去,发现一个矮胖的男人皱着眉头跟服务员说着什么。
服务员手上托着两盒茅台,正向这里走,那男人似乎有意买下,害得服务员一边护着酒,一边迅疾地向这里走来。
矮胖男人跟着就过来了,一副气度不凡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到了张智慧,一抬手,“小张,怎么回事啊?怎么我要飞天就没有,别人喝就有?”
张智慧一见这位,脸登时就皱起来了,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高厅,您那是招待餐啊,厅级的招待标准,你也清楚不是?”
那高厅眉头一皱,就想发火了,只是下一刻他看到了陈太忠,登时就愣在了当场,脸色登时也变得难看了许多,“陈太忠?”
陈太忠一看到他就乐了,敢情,来的这位是熟人,正是交通厅的厅长高胜利,这天南省,还真的不算太大啊。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二章
第五百九十章最年轻的副处高胜利心里这个郁闷啊,他的个子比较矮,刚才同服务员纠缠着,没发现陈太忠,眼下一见到陈太忠,脑袋顿时就要炸开了,我这是得瑟什么劲儿啊?
原本他是在小包间吃饭的,随口问了一下有飞天茅台没有,服务员知道这位是厅级领导,只能按惯例恭敬地说没有。
高胜利倒也没当回事,只是刚才他出来去洗手间,眼见服务员手里端着茅台路过,他喝茅台有年头了,一眼就认出这是飞天,一时间就大怒了。
少不得他就要跟出来找大堂说事,却冷不丁看到了张智慧,气急败坏之下,就要理论一下。
事实上,去年陈太忠一事,搞得他挺被动的,就有人琢磨着怎么把他再弄一弄,就比如说电业局局长夏言冰之类,有能力角逐候补副省长宝座的人。
这年头,跟红顶白的实在太常见了,高胜利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一些微妙的变化,所以这次遭遇“飞天事件”,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凤凰宾馆见他不行了,就不用心招待了。
既然存了这点怨念,他又喝了点酒,少不得就要借机发挥一下,谁想却正正地撞到了陈太忠这个命中魔星?
完蛋了!这次又让人抓小辫子了。
最要命的是,张智慧说得有道理,厅级的招待标准是什么样,高胜利也知道,四菜两汤不超过一百五,而且天南省这一百五里还包括了烟酒,是的,只一瓶飞天就超标了。
当然,这种标准……反正它只是个标准,只会在一些比较大型或者正规一点的场合,才能得到认真的贯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真的是标准。
要搁在一般场合,高厅长也不会太介意陈太忠,我知道你丫跟蒙艺有关系,咱惹不起那不去招惹总完了,反正旧事已过,没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莫不成你还主动招惹我来?
可是眼下,他试图享受“超标接待”,不果之下反而大闹,结果又被陈太忠撞到了,这……这他妈的也太那啥了吧?大正月的。
“算算,当我啥也没说,”高厅长的面子实在拉不下来,抬手摆一摆,转身就走。
这一下,别说李科员了,连张智慧都傻了,这个陈太忠……高胜利怎么会这么怕他呢?这怎么回事啊?
郑在富则是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下,才双手一捂嘴,没成想他自己手上还茶碗,一碗茶水直接泼到了身上不说,那碗没了着落,“啪”地一声掉到地上粉身碎骨了。
可是他兀自不觉地呆坐在那里,这是……这是交通系统的大老板啊,郑副主任老板的老板的老板,没错,高厅高胜利——他被小陈吓走了。
张智慧是什么人?正惊讶呢,猛然就被那一声茶碗掉地的声音惊醒了,忙不迭喊一声,“高厅,您等等……”
飞天茅台都被人撞见了,他肯定不能藏着掖着了,刚才他说的标准,原本也不过是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的意思,正要借这个劲儿送高厅一瓶呢,谁想高胜利被陈太忠吓得扭头就走。
张智慧当然不能放高胜利走了,要不然将来,可是真要有他的乐子了,他说到一半的话,那个关于标准的问题,绝对会让高厅长认为,那是他有意当众羞辱。
当众羞辱候补副省长高胜利?再给张智慧一个胆子也不够啊,少不得就要喊一声,因为他知道,只要高厅长回了包间,他去那包间里跪下都晚了。
陈太忠对这个“有能力”的厅长,还是略有些好感的,人家能把交通厅一套背得滚瓜烂熟,无论如何还是算得上个能吏,眼见高厅长变色转身就走,犹豫一下还是吆喝了一声,“高厅长……”
他的声音,被高胜利记得死死的,高胜利本待不想理会张智慧了,可是陈太忠出声,他却是不能不理,被人抓了现行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人家讲两句风凉话,他都得认了。
停下脚步,他缓缓地转身过来,就站在那里看着陈太忠,脸上勉强地保持了一点点笑意,“什么事儿?”
“没啥,还没跟你喝过酒呢,你坐哪儿啊?”陈太忠冲他笑笑,“一会儿过去敬你两杯,高厅长千万给个面子啊。”
“哦?”高胜利却是没想到,陈太忠居然这么好说话,愕然地点点头,心里有点纳闷,嘴上却笑着回了一句,“呵呵,没问题啊,我早就说要跟你喝两盅呢。”
张智慧却是赶紧走上前,低声发话了,“高厅,我今天真不知道您来了,我那儿还有瓶儿85年的飞天,您可一定得原谅我。”
能跟陈太忠喝两杯的话,高胜利倒是不介意原谅一下凤凰宾馆的怠慢,上次他求着跟陈太忠吃饭,那厮都不搭理他。
当然,指望高厅长因此感激张智慧,那也不现实,他不记恨已经足够张智慧念佛了,他耷拉下眼皮,轻轻地点点头,“其实我刚才跟服务员说了,要自己花钱买飞天的。”
“高厅,您这么说,那就是还不肯原谅我,”张智慧可是能人,横起来横得要命,可是耍赖也不含糊,他涎着脸凑过去,“这瓶真是我送您的,您必须得收下。”
好汉怕赖汉,到了这步田地,高胜利也只能叹口气摇摇头,“唉,早听说凤凰宾馆的老张是个赖皮,原来还真是这样。”
他话说到这一步,张智慧自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大家都是聪明人,略略品味一下,就能知道这纯粹是个误会而已,“一会儿我跟小陈过去,一块儿敬您两杯,”他轻笑一声,“呵呵,我这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
“反正你都是赖皮了,”高胜利的心情,彻底平复了下来,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了,“问问你的服务员,我在哪个包间。”
听到他这话,张智慧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落地了,一转身他就找上了陈太忠,“太忠,先带着我去敬一下高厅,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一桌子一拱手,也是个礼节的意思——凤凰市的头面人物他基本全认识,自是知道眼前是一帮小人物,可是,人家跟陈太忠一起吃饭的嘛。
“各位对不住了,我借小陈用一下,”说着,他拿起一瓶茅台,转身拽着陈太忠就走了,临走还不忘记吩咐服务员一声,“再给这桌拿一瓶,对了,给小杜说一声,把我最后那瓶85年的飞天拿过来。”
敬领导喝酒,自然要用一瓶,至于说85年那瓶,是要让高厅带着走的,能化解了这一劫,多出一瓶酒算多大点事儿啊?
看着陈太忠被张智慧拽走,好半天一桌人才反应过来,李科员愣愣地问自己的姐夫,“是……交通厅的高胜利?”
“是……是我们老板,”郑副主任愣了好久,才微微点点头,接下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外甥女儿,“小宁,这个小陈,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丁小宁却是还惦记着刚才受到的轻视,冷冷地哼了一声,表情僵硬,“太忠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个小科长。”
“哪儿啊,”小董轻笑一声,他已经知道,这位就是那个……反正就是陈哥的另一位女朋友了,既然她对这帮人冷冰冰,少不得就要插嘴凑个趣儿,“陈哥马上副处了,小丁你不知道?”
“副处?”郑副主任和李科员异口同声地惊叫一声,李科员出声发问了,“他到底是哪个单位的?”
小董看他一眼,却是根本懒得回答,我跟你又不熟,你丫刚才不是很拽的吗?老子就不告诉你。
李科员考虑的是分工优势,郑副主任更在意的,却是年龄优势,“小宁,这个小陈……副处?他今年多大了?”
“比我大……不到两岁吧,”丁小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是她舅舅问的,她若是不回答也不合适,不过,说句实话,她说话的时候,心里真的是痛快淋漓,实在是太解气了。
郑在富愣了一下,眼睛珠子又转一转,接着又沉吟片刻,总之,他是费了不少时间去回忆丁小宁的年龄,最后终于愕然轻呼,“不是吧,二十岁的副处?”
“很稀奇吗?”小董不愧是挑通眉眼之辈,知道丁小宁不待见这群人,但是很明显,她又想卖弄一下,尤其是眼前发问的这个什么副主任,她还是很尊重的,少不得就要在一边解说一下,“郑主任你也是交通系统的,看到你们老大对他是什么态度了吧?”
第五百九十一章看不到的那是瞎子!
郑在富很想瞪小董一眼,这家伙说话太轻浮了,可是他又不敢瞪,真的不敢,只说陈太忠的来历就够让他一头雾水的了,眼前这年轻人,显然也并不仅仅是一个联防队员那么简单,张智慧起码还连笑带骂地跟其打招呼呢。
见小董这副样子,李科员不爽了,今天他的面子被削了一个足又足,作为一个处级干部在他面前都要打招呼的副科,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是的,表面上含蓄谦逊,骨子里却是傲慢自高,他完全不能忍受丁小宁和小董的挑衅,“姐,我要走了,吃得没意思……”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了,跟郑在富点点头,也不跟丁小宁和小董打招呼,就那么扬长而去了,小董眼瞥着他离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你要真想找倒霉,我倒不介意跟陈哥说一声,范晓军都要在他跟前吃瘪,你丫一个小小的副科,无非就是位置重要一点,就觉得天底下你最大了?
郑在富可是正观察着他的表情呢,眼见这家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里就禁不住“噗通噗通”地一阵乱跳,“那个……小董啊,来咱俩干一杯。”
一边说着,他一边扫视一下自己的老婆和李队长,妈的你俩白痴啊,不见老三已经惹人了吗?再不伺候好,人家一翻脸,老三铁定要倒霉了啊。
这一刻,李秀文脸上的表情,那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她心里一直看不起这个外甥女儿,吵架时甚至还骂过她狐狸精,可是眼下,她哪里还敢再放肆?
她知道老公今天把丁小宁叫过来吃饭,就是为了安排儿子的,但是她坚决不赞成,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对丁小宁有成见,更是因为,她不想让儿子进那种企业,想想自己一家都在端公家饭碗,儿子怎么能去私企打工?
所以,借这个机会,她把俩弟弟也喊了来,就是想酒桌上挤兑得老三应承下来这事儿,所以,她自然不会领丁小宁的什么情。
可是现在,形势急转直下,那个小狐媚子居然认识了这么一个有办法的年轻人,李秀文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了。
想想刚才自己姐弟三人还有意冷落对方,现在让她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来讨好人家,一时间她还有点做不出来。
倒是李秀文的弟弟李队长晓事,车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是各种八卦的交汇点,别人工作时不说话是工作认真,司机们开车时,不说两句还容易犯困,如此一来,知道杂七杂八的事情总是要比别人多一点。
李队长也是如此,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更明白跟红顶白的重要性,说不得笑嘻嘻地抬起手来,“呵呵,小董,我陪姐夫一下,大家得喝痛快了啊。”
小董知道不必给他面子,不过,他终究也是社会上混的,做事还是比较注重规矩,人家四十好几的大老爷们儿低声下气的,他要是过分张扬也没啥意思。
可饶是如此,他也不过就是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转头又热情地招呼起郑在富来了,“客运办?那是好地方啊,郑主任,以后我还少不了要麻烦您呢……”
“客气了,客气了,都不是外人,有啥话你直说,”郑在富当然知道,人家是看在外甥女儿的面子上抬举自己呢,能直接找上高胜利的主儿,什么事儿办不了啊?还用找我这个客运办副主任?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遗憾,李科员走得早了点,没看到这一幕——那个小舅子自打升了副主任科员,对自己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妈的,也不说你上大学的时候,老子还给你出过钱呢。
喝了这杯,李队长咳嗽一声,才待说什么,谁想小董还是不理他,直接又发话了,“郑主任,现在出租车手续,还办得下来办不下来?”
他这纯粹是没话找话呢,虽然他有几个想搞出租车的朋友,可是他也知道,凤凰市早就停止发放新的出租车牌照了,他这么问,不过是不想让李队长说话而已。
“新的牌照停了,要找只能找旧牌照了,”郑副主任沉吟一下,笑嘻嘻地点点头,“这事儿不归我管,不过,小董你真要用的话,说成什么我也给你弄一两个……”
这话自是有亲近的意思,不过也有略微的弹性,要求的是“你真要用”,出租车牌照,那拿出去就是钱啊,虽然客运办随随便便找点小碴,收拾俩车就能搞定,可这事儿还真不归郑在富管。
他打听牌照消息,那也要搭人情的,尤其是硬性找碴这种对责任心要求比较高的活儿,还不止搭人情呢,钱都得搭。
两人正白活呢,陈太忠敬完酒回来了,眼睛一扫桌子,“咦,小宁,少了一个人?”
“哦,我家老三有点事,着急走了,”李队长听到这话,忙不迭地赔笑回答,“实在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包涵一下。”
“不包涵,太不给我面子了,”陈太忠脸一沉,登时就是一声冷笑,翻脸速度可以媲美别人翻书。
“你们要是不知道我是谁,那就是不知者不怪,有点什么事儿我不在乎,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还要走人,这是给我甩脸子吧?哼……有事?”
“多大的事,能比陪我陈科长喝酒重要?”他大剌剌地坐下,看看郑在富,“老郑,别的我就不说了,看在你一直对小宁不错的份儿上,我给他个机会……”
“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说着,他轻拍一下桌子,脸上倒也不见如何愤怒,只有些许的轻蔑,“给我甩脸子,不是找死吗?”
在场众人,登时石化,这话说得也太过傲慢和霸道了吧?
只有小董和丁小宁知道,这是陈科长开始本色演出了,不过两人也知道,不操蛋的陈科长,不是好科长。
“可是小陈……陈科长,”郑副主任哪里还有胆子叫他小陈?发现不对立刻改口,“我们还真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得海涵一下啊。”
“不知道?”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知道这是人家找借口呢,不过比嘴皮子功夫,他也不含糊的,“不知道我,总知道张智慧和高胜利吧?”
“他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个预算科的副科,就该高人一等吗?”他继续笑着,不过笑容里那森森寒意,看得郑在富心里直抖。
“刚才他那劲儿,我都不希的说啥,很给他面子了,不过现在他觉得镇不住我了,就溜号了?”陈太忠心里,还真憋屈得慌,“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他……他是真有事,陈科长,”到了眼下这一步,郑副主任的脸上,那是要多苦有多苦了,他心里还真就纳闷了,人家都说少年得志张扬一点不算什么,可是张扬成这位这种样子的,还真是少见。
“你说是吧,小董?”说着,他还冲着小董扬扬眉毛,因为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挺会来事的,又跟小陈关系好,若是能帮衬着说两句,没准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至于说找丁小宁说情……那还是省省吧。
可是他就偏偏忘了,小董也是被李科员忽视的对象之一,听到这个问题,小董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抽动一下,算是个回答,只是他脸上那份不屑,却是谁都看得出来。
“哼,”丁小宁冷哼一声,不理她这个舅舅的碴儿,她这个年龄本来就是敢爱敢恨的时期,再加上她又记仇,“我听他说是吃得不开心,没胃口了走的……”
“哎呀,小宁你,”郑在富真的有点受不了啦,“怎么这么说话?”
“他可以小看别人,别人就说不得他?”丁小宁真是啥话都敢说,“他摆谱是应该的,太忠哥官比他大,摆摆谱就是不应该?”
郑在富登时闭嘴,没办法,外甥女说到要害了,更关键的是,她说的是实情,他要再纠缠下去,麻烦只会更大,现在年轻人的性子,那都是一点就着的,他可不想再火上浇油了。
“小宁,老三好歹是你的长辈啊,”李队长插话了,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拿伦常来说事了,“有点架子,你也不用这么计较吧?”
第五百九十二章招商办巨变“切,长辈?”丁小宁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太忠就恼了,那厮是小宁的长辈,我跟小宁不错,合着也是我的长辈了?“刚才他跟郑副主任说话,我也没见他有尊敬这个姐夫的意思啊。”
这一串话下来,句句诛心,直指李科员的傲慢,而且顺便都为郑在富鸣上不平了,饭桌上登时再也无人说话。
“看起来,你们没有打电话的意思?”陈太忠左右看一下,“那好,这件事就不说了,他叫李秀中是吧?嗯……咱们说别的吧。”
接下来,李秀文可是不敢再拿乔了,少不得要频频地跟丁小宁套套近乎,李队长更是陪着郑在富不住地向陈太忠和小董劝酒。
因为大家都知道,必须借这个机会跟陈科长搞好关系,以此消消他的火气,至于说他有没有能力搞李科员……看高胜利的表情就知道了……总之,陈太忠这顿饭吃得很不爽,不但是受了气没找回来,到后来那几位有意的奉承,又让他无法观察“人生百态”了,真真是气死个人。
直到他送了丁小宁回到招商办,心里依旧是有点郁闷,坐在那里不停地琢磨着,该给那家伙穿双什么样的小鞋呢?
他正发呆呢,窗外传来“啪啪”的几声,声音很闷,像是小孩在放爆竹。
几乎在同一时刻,走廊里就传来刺耳的尖叫,是女人受到极度惊吓时才发出的那种声音,听起来像张玲玲,不过,那声音失真得实在太厉害,倒也说不准到底是谁。
嗯?陈太忠觉得不对劲,难道是枪声?神识在一瞬间就放了出去,没错,一股强大的杀气自街上传了过来,只是目标没有锁定位置,只是在三楼招商办这一片。
我靠!陈太忠恼了,站起身打开窗户直接就蹦了下去,他心里正郁闷着呢,有人送上来让他蹂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于此同时,大楼门口自行车道上停着的一辆蓝鸟车开始启动,在缓缓升起的车窗处,丢下了一件白色的物事。
那是一封信。
在半空中,陈太忠就发现杀气来自蓝鸟车里,强大的神识在瞬间就锁定了车中两人,方一落地,抬手就是两道指风打了过去,正正击中蓝鸟车右侧的两个轮胎,蓝鸟车登时就失去了平衡。
还好,业务二科是在三楼,他这么跳下来,虽然有点惊世骇俗,大约还是在路边行人的忍受范围之内,不过,三五声尖叫那是免不了的。
借着落地的冲劲儿,他顺势踩烂了一块地砖,又借着身子微挫的姿势,双手向地下一划拉,就捞起了四五块地砖碎块。
这些动作,说时迟那时快,从他打开窗户到拾起碎砖,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接下来,他抬腿就向那辆蓝鸟车追了过去。
车里的人哪里想得到惊动了这么一个猛汉?蓝鸟车3S是自动档,加速不是很快,但也不慢了,只是右侧车胎同时爆胎,车身猛地一震,方向盘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就在驾驶员努力掌握平衡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追了过来,副驾驶的那位手忙脚乱地将刚关上的车窗户再次降了下来,想伸出枪去开枪。
敢追我?那就开两枪解解气了。
只是,这车窗的升降,也得有个时间,等这位把锯短了把子和枪管的自动步枪伸出车窗开始瞄准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冲到了距离蓝鸟车不到十五米的地方。
眼见对方露出了枪口,陈太忠想也不想,抬手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正正地砸到那位的前额上。
人行道上的行道砖,不知道比普通的砖头结实了多少倍,也相当地沉重,陈太忠这一砖,直接就将此人击得晕了过去,头上出现老大一个口子,双手一撒,再也握不住枪了,身子也猛地向后仰倒。
陈太忠对自己的准头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估计这位十有**是醒不过来,身子略略转向,就奔向了驾驶员一侧。
司机正艰难地开着蓝鸟车加速呢,谁想自己的同伴受了石块的冲击,猛地又撞了过来,他的手一抖,蓝鸟车重重地撞上了路边的花坛,车头登时就瘪了进去。
这位手忙脚乱地想倒车再开,只是,已经太晚了,陈太忠的石块再次砸了过来,车窗玻璃上登时布满了蛛网。
下一刻,陈太忠一肘子将车玻璃砸开,眼见对方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迅疾无比地抬手就是一拳,倒是没砸此人脖子,而是硬生生地击到了前额上。
反正他的手劲儿大,打哪里也是打,这一拳下去,这位身子猛地一震,接着就软绵绵地瘫在了座位上,也晕了过去。
“撞车了,撞车了,”一旁有好事者高声大喊,在短短几分钟内,蓝鸟车旁边就围满了人,还有那不怕死的闲汉,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根本无视两旁可能撞到他们的汽车。
“都给我滚开!”陈太忠眼睛一瞪,大喝一声,谁知道这些围观的人里,还有没有这俩的同伙呢?他已经将感应调到了最敏锐的地步,不过,人家若是有经过职业训练的,能掩饰杀气的人呢?
他的威猛,旁边的人都看到了,可是有那新到的,却是不知道,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小伙子手一指他,瞪着眼睛大骂了起来,“我草你妈,你说谁呢?”
“找死,”陈太忠手一抬,又一块石块飞出,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那魁梧的小伙子身子一震,仰面朝天地摔在了地上,手脚抽搐两下,下一刻,鲜血自额头汩汩流出。
这一手,惊得围观的人齐齐向后退去,就形成了以他为中心,半径约有十米的大圆,圆中却是再没有别人了——必须承认的是,囿于地势等原因,这圆不太规整。
陈太忠也不理这些人,走到那小伙子跟前,脚后跟一磕,晕倒的这位连打十多个滚,滚到了蓝鸟车旁。
“打酱油的,你就得有点打酱油的觉悟,”他冷哼一声,“还敢骂我妈?真是给脸不要。”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过去,伸手进蓝鸟车里熄了火,又拔出钥匙,想了想,一时有点不忿,抬脚又冲那小伙子踹了几脚,心情才好一点。
“我可是没骂楼上的,”他轻声嘀咕一句,谁成想被刚刚跑过来的小吉听到了,“陈科,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没骂楼上的,那就是骂了隔壁的,”陈太忠冲他笑笑,“咱文明人,不讲脏话,你的手机呢?快报警……”
他冲出来得太过匆忙了,连手机都落在了办公桌上。
“骂了隔壁的?”小吉琢磨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轻笑一声,“哈哈,陈科你真是……嗯,业务科已经报警了。”
敢情,刚才那几枪,一枪命中了秦连成主任办公室的玻璃,另两枪却是打到了业务科的窗户上,尖叫的那女人,还真是张玲玲。
按说这么近的距离,子弹穿过窗户,只会留个小眼,动静不会很大,怎奈那穿窗而过的子弹,击中了业务科房间顶部的灯管,灯管登时爆裂开来,张玲玲尖叫两声,冯罗修却是胆子大一点,愣了一下,登时跑到窗口去看个究竟。
枪响的时候,正是刚上班的时间,招商办的人基本上都在,谢向南听到张玲玲的叫声,略一错愕,跳起来就向窗户跑去,难得地多说了两句,“五六半……不,是步枪,有人开枪。”
军人世家出来的,确实不一样,一琢磨这声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小时候常能听到的五六半自动步枪发射时的声音,不过想想这记忆未必准确,少不得又补充了两句,反正他能确定,这是步枪。
招商办的人何曾遇到过这种场面?说不得大家纷纷跑到了窗户边上,看个究竟。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三章 没骂楼上的
等大家都跑到窗口的时候,陈太忠已经跳了下去,于是,无数人见到了传说中陈科长的身手,眨眼之间,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辆车和两个歹徒。
不过还好,陈太忠用指风打轮胎做得极其隐秘,接下来的动作又迅疾无比,所以大家也只能认为,歹徒的运气太背了,居然会两个胎同时爆掉。
接下来,大家就蜂拥地向楼下跑去,综合办的小田腿脚最快,他的目标是蓝鸟车留下的那封信,小吉晚了一步,就跑到陈太忠跟前了。
手举着那封信,小田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脸上笑容可掬,“陈科陈科,这封信,咱们要不要抽出来看看?”
信没封口,不过,里面必定有什么蹊跷,小田刚想抽出来,一转念觉得不合适,正好,他想到陈太忠如此神勇,就拿过来问问,无非也是尊重领导的意思。
“不用了,保护好现场吧,”陈太忠做政法委书记的时间不长,但是相关知识还是不少,“你的手就那样抓着,别换地方,省得不好查指纹。”
说话工夫,招商办的人就呼啦啦下来七八个,朱月华穿着高跟鞋跑得慢一点,不过她的嘴可不慢,“老大你太棒了,我太崇拜你了。”
两分钟后,秦连成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他不在办公室,不过一听说自己办公室的窗户都被枪打了,一时大怒,“小陈,这件事一定要彻底查清楚,我现在就给王宏伟打电话。”
就在一团乱糟糟中,两辆警车呼啸而至,清湖区警方的反应不算慢——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遇袭的是招商办,事实上对枪击案,哪个地方的警方,反应都不会慢,持枪伤害,这个问题的性质真的很严重。
没用了多长时间,警方就将这一起枪击案调查得差不多了,那封信里,说得很清楚:下马乡的事儿,要由下马乡的人来处理,这次只是一个警告,你们要是再不听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落款是:一个愤怒的下马乡乡民。
晕倒的三人,火速被警方抬回了警察分局,那魁梧小伙子半路上醒来了,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脚镣,傻眼了,忙不迭解释(book.www.uu234.com)说自己是打酱油的。
陈太忠正好也坐这辆车,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我没骂楼上的,敢骂我妈?你牛逼大了,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当时你是想把这两个持枪歹徒救走。”
“妈逼的你放屁,”这位破口大骂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立刻收声,怎奈,两根胶皮警棍已经狠狠地抽过来了。
清湖分局没受过陈太忠的荼毒,不过瘟神大名已经在警察系统不胫而走,眼见有人敢跟瘟神炸刺儿,动手来两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这家伙太犯贱,”陈太忠冲他冷冷一笑,也不管身边的警察,“你小子要不就蹲两年,敢出来我收拾不死你,膀大腰圆不吃亏是不是?”
去清湖分局做了笔录之后,陈太忠转悠着出来,一时郁闷不已,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拿步枪的那位被他打断了前额骨,所幸没有伤及大脑,不过脑内有淤血,人什么时候能醒来就说不定了。
按说这种情况下,陈太忠是不能出来的,因为人家都已经打算开车跑了,实在谈不上正当防卫,不过,所谓规矩总是要由人来执行的,谁敢把他关进去?再说这歹徒冲招商办开枪总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是秦连成秦主任由于自己的办公室被枪击,气得连连跳脚——当然说是吓得也可以,直接将事情捅给了章尧东和段卫华两位老大,“一定要把这股歪风邪气刹下去。”
靠,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那俩厮……还有那个打酱油的,哥们儿分分钟就搞死他们了,直到回了办公室,陈太忠还是闷闷不乐。
还好,业务二科、财务室甚至综合办等科室纷纷来人,瞻仰陈科长之余,也不忘拍拍马屁,大赞陈某人身手高强,胆气过人,一时间他的科长办公室游客如织……虽然开枪的那厮还昏迷着,可前因后果很快就出来了,经过阴平分局的核实,驾驶员就是下马乡大名鼎鼎的破烂刘,开枪者是破烂刘一帮里心黑手辣的炮手“二傻”。
这次武警围剿的力度很大,不过三大势力的头目都没有抓住,小黑在睡梦中被惊醒,只当是有人来抢劫,拿着枪放了两枪,登时被打成了马蜂窝。
苦瓜走运一点,见势不妙,抛了手下趁乱远飙了,破烂刘则是回家过年正在来的路上,堪堪躲过一劫。
这三大势力在瞬间就烟消云散了,等破烂刘悄然抵达阴平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趁乱跑出来的二傻,一听说自己的基业荡然无存,禁不住大怒。
穷惯的人一旦发家,就很难忍受再次回归贫穷,破烂刘也不例外,二傻劝他远走高飞,不过,二傻倒是没辜负这个名字,到最后,劝说者反倒是被破烂刘劝说得再博一下了。
接下来,下马乡杜云生的事情再起风波,有人就找到了破烂刘,要他们去给招商办一点颜色看看。
破烂刘的钱带回老家一些,身上还有一些,不过摊子散了,就只留下了一辆藏在阴平的抢来的蓝鸟车,对方既然愿意出两万让他搞搞事,他当然不会推脱。
甚至,他认为这是重建“破烂王国”的必由之路,眼下武警严打,可风头总会过去,政府做事总是这样,既然富贵是险中求来的,那不下辣手肯定赚不了大钱。
谁想,他迈上复兴之路的第一步,就被人活生生地捉了现行。
事到如此,破烂刘也知道大势已去,他手上好几条人命,早晚都是要吃子弹了,负隅顽抗也没啥意思,既然躲不过去,还不如痛痛快快就交待清楚了,倒也省下皮肉之苦了。
等陈太忠听到详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不过,破烂刘说得明白,出钱的那人是二傻引见的,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二傻还没醒转,事实上,就算他醒转了,也未必肯交待,就算肯交待,他自己也未必知道,找上门的人是谁。
其实大家都明白,绝对是下马乡杜云生一帮人弄出来的,张永庆正在受范如霜的轰炸,绝对没心也没胆子再搞这么一出。
但明白归明白,没有证据啊,靠着逻辑推理是不能擅入人罪的,这一点,只要是个做警察的就清楚。
陈太忠也挺郁闷的,这还没完没了啦?屁大个事儿,这些人还真是过分。
不过,人民战争从来都是最难打的,人家这样一茬接一茬不怕死地往上冲,还真是让人头大的事儿,就算他自己不怕,但总归是件闹心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要忌惮父母亲的安全,他的同事和领导,也将生活在惴惴不安的气氛中,实在是要多闹心有多闹心了。
不能光靠警察,他琢磨一下,按规矩办事总要受到这样那样的掣肘,看来,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正好,安道忠听说招商办遇袭,也过来看看,陈太忠一见他,抓住就叨叨,“我说老安,这么搞可是不太合适啊,你们阴平政府,到底是干嘛吃的?”
“下马乡,就是破地方,我早跟你说过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安道忠叹口气,试图转移一下话题,“哈,今天听说太忠你大发神威?好几个小姑娘说起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安主任不能不转移话题,要由着陈科发挥,再说什么把碳素厂搬走之类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作为阴平本地人,他都不得不承认,下马乡这帮人的做事,实在太过分了。
这一下午,陈太忠接受的马屁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接这个话茬,他皱着眉头沉吟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唉,那些人就这么肆无忌惮?”
“除了山神爷,他们谁都不怕!”安道忠随便应一句,还待说什么,却不防陈太忠眼神一亮,打断了他的话,“这年头还有人讲封建迷信?”
“人总得有点信仰的嘛,何况这种靠山吃饭的主儿?”安道忠笑一声,“不过……我信仰**的。”
切,陈太忠哼一声,脑子却是转了起来,“对了老安,帮我问一下,跟老杜走得近的,都有哪几家,住在什么地方?回头……咳咳,回头我要建议警方好好地筛一筛。”
当然,这只是他的托辞……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四-五章
第五百九十四章欲掩饰面对陈太忠的托辞,安主任也没注意,小陈没借机发挥他已经很高兴了,于是忙不迭地张罗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清湖分局办案的警察,“陈科,那个陆海洋,是铁永红的儿子,现在人家要保释呢。”
“铁永红?这是哪根葱啊?”陈太忠知道,陆海洋就是那个被他放翻的家伙,明明是旁观者还得瑟得不得了,动不动就满嘴喷粪。
“化工厂厂长啊,”电话那边详细地解释(book.www.uu234.com),“就在横山区呢,铁总亲自打电话来,要让放了他这个儿子。”
啧,原来是他啊,陈太忠想起来了,吴言第一次被自己那啥的时候,可不就是才去化工厂走访完,淋个落汤鸡回来的吗?
“切,化工厂管得了警察局吗?他的手伸得挺长的嘛,”他理都不理这碴,“反正,我怀疑这个陆海洋啊,他跟破烂刘他们有勾结,咱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不是?”
“知道了,陈科,你放心好了,”这边挂了电话,苦笑地摇摇头,铁总手长?你姓陈的手更长啊。
不过,既然是陈科的意思,这位倒也不怕就得罪了铁总,嗯,铁永红把个化工厂搞得日薄西山死气沉沉,可是据说丫手里很衬点银子,想到这儿他就笑了,这次,哥们儿也借机闹两个花花。
这种事情,当事人一般总是要向主事的意思一下的,可搭上陈太忠的便车,那狮子大张嘴也是无所谓的,铁永红你要不服气,可以去找招商办的陈科长理论嘛。
看来传言果然不虚,常向陈科请示和汇报,那是有益身心健康的,这位下意识地掐动手指,不住地盘算着:这次,该怎么宰铁永红才合适呢……安道忠的办事效率挺高的,不多时就将杜云生的几个铁杆找了出来,虽然杜老书记在下马乡势力滔天,人脉惊人,但是走得特近的,还是数得过来的。
这些人有的受到了这次的冲击,有的却是没有,基本上还具备兴风作浪的条件。
甚至,安主任都猜出了这次请破烂刘出手的,会是哪几家,他不可能确定是哪一家,但是根据逻辑推断,应该离不开这几家。
“不过,按说是没什么证据的……”说完这些,安道忠无奈地看着陈太忠,双手一摊叹口气,“都怪你下手太狠了,二傻现在还昏迷着呢,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来。”
要证据有毛的用?哥们儿要的就是名单,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愁眉不展,异常艰涩地点点头,遗憾地咂咂嘴,“唉,他不醒来……真的是没办法啊,我当时,怎么就下手那么重呢?”
两人絮叨一阵,看看时间不早,安道忠就要做东请陈太忠吃饭,正在这个时候,陈太忠的手机又响,来电话的却是“白书记”。
吴言这个时候来电话,而且事先连个短信也没有,应该是有正经事要谈,陈太忠略一迟疑,就接起了电话,“你好,吴书记。”
他非常清楚她在细节上的小心,这一点,他陈某人就算拍马也赶不上。
“小陈你好,”果不其然,吴言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听说你们招商办下午受枪击了?我代表横山区委,表示深切的关注。”
“谢谢了,吴书记,感谢横山区委的关心,那儿是我娘家,”陈太忠绷个脸,非常僵硬地回答,“不过你要是为铁永红说情,那我真的就很抱歉了。”
一边说着,陈太忠一边冲安道忠苦恼地摇摇头。
这个死鬼!吴言有点奇怪,陈太忠怎么会反应这么快,“铁永红向组织求助了,说是你们招商办诬良为盗,说他儿子很规矩的。”
“他要草我妈,我能让他出来吗?”陈太忠一提这事儿就火,“我今天就假公济私了,非收拾那个王八蛋不可……”
按说,陈太忠说到这个程度的时候,安道忠就该回避了,涉及到了以权谋私,做为个外人,听到这种禁忌话题总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陈太忠刚才还向他摇头暗示了?
不过,人有点八卦心总是很正常的,安主任很想听下去,而且,只要陈太忠没有明确的示意,要自己离开一下,自己若是要离开,反倒是有故意把关系往生分里扯的嫌疑。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错非当事人很难体会,安某人是陈某人的同学,目前又走得这么近,有意避嫌的话,真的很……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陈太忠却是又讶异地抬眼看一眼安道忠:你丫怎么这么不识趣呢?真的是,很过分哦。
是的,他没有设身处地为安道忠想想,通常而言,只有上位者才有权力不去积极地换位思维,考虑对方的感受,不管承认不承认,这俩同学之间,已经隐隐有了高下之分——无论从哪个方面讲。
吴言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陈太忠身边目前有人,但是,应该是那种不太重要的人,还好,她身边没人,“你跟他有仇吗?以前?”
“没有,我就是听你说过一次,他们厂的路不太好走,雨天很滑,”陈太忠皱着眉头,状若不开心,“反正这个厂长当得也不太称职。”
“你……你个混蛋,”吴言当然知道陈某人指的是什么,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她怎么可能忘却,心里没由来涌上一丝甜蜜,“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啊。”
“嗯嗯,吴书记,这个面子不是我不卖给你,”陈太忠听到白书记跟自己在电话里打情骂俏,心里也是一荡,可脸上兀自是一副人模狗样的郑重,“身为领导干部,不能管教好自己的子女,抹黑的,并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形象。”
说完,他“啪”地压了手机,无奈地冲安道忠摇头叹口气,“唉,真是……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吴言的电话?”安道忠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异样,在官场里混,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陈太忠自以为演技高超,可是跟吴言谈话,有事没事你说什么下雨啊?
当然,就此断定陈太忠和吴言有私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他琢磨一下,决定还是忘记这个假设,与己无关的东西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总而言之,陈科长是不卖面子给吴言的,美艳的区委女书记,在凤凰市官场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这个小小的正科敢这么直言相顶,传出去,最少要增加一百多个对头出来。
“嗯,”陈太忠点点头,岔开了话题,“今天的事儿挺侥幸的,还好招商办没人受伤,既然吃饭,我把科里的都叫上,给大家压压惊。”
他都这么说了,安道忠自然也没什么选择了,安主任自然想不到,陈科长今天请这么多人,只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自己喝多了。
当天的酒席,陈太忠足足灌了四瓶高度汾,其中综合科的小田一个人就敬了他有半斤——业务二科请客,不过,其他科室也来了几个人,大家都是打着感谢陈科的幌子来的。
下午的事儿,对大家震撼挺大的,对这种人型猛兽,又是正当红的,还是恭敬一点比较好,再说自打招商办受了枪击,一时间人人自危,整个气氛都比较压抑,原来,听起来很遥远的亡命徒,就在大家身边啊。
这种情况下,跟陈科长搞好关系,就非常地有必要了,万一有事,不管陈科长在不在,肯不肯伸手去管,反正平常多少能给人增加点安全感。
总之,现场的十一个人,都能够证明,今天的陈科长,确实是喝多了,醉得连车都开不了,最后还是小吉开着他的林肯车,将人送进了花都酒店。
朱月华想留下来照顾陈太忠,却是被陈科长一把推开,“走走走,你俩都走,这孤男寡女的,算怎么回事啊?”
话刚说完,他已经栽倒在床上,两分钟之内,就鼾声大起。
小吉和小朱观察了十多分钟,发现陈科长睡得很香,没什么异样的反应,对视一眼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要服务员留心这个房间的响动。
感觉到他俩驾着林肯车离开,陈太忠翻身就坐了起来,反锁上门,隐身术加穿墙术,不多时就走出了好远。
找个公话,他给马疯子打个电话,“疯子,给我弄辆车,不起眼的,加满油再弄个假牌子,明天我还你,对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第二天,下马乡毙子沟村,一大早起来的人们,发现奇事一桩……不,是数桩。
第五百九十五章山神怒毙子沟村离乡里不远,处在这一片丘陵的外围,不过却是个比较紧要的场地,出入这一片山区,这是一个必要的出口。
这一点,从毙子沟村的得名就可以知道,清末时期山中有一猎户,平日里打打猎,偶尔也打劫一下人,年三十天擦擦黑的时候,发现山路上有独行客,说不得就一枪放倒,将人洗剥干净,得钱物若干。
回家盘点的时候,猎户的老婆猛地发现,这钱物有点似曾相识——自己儿子在远方经商,托人传话说要回家过年,要带的就是这些东西。
老两口忙不迭跑到地方一看,果然死的就是自己的独生儿子,顿时抱头痛哭,以后人们就管这地方叫毙子沟了,也是警醒后人的意思:苍天有眼,缺德事不要做太多了。
杜云生的家,就在毙子沟村,眼下一家三个男人全被抓,能发生这种巨变,倒也不能不让人感叹,确实是苍天有眼。
闲话就不扯了,早晨大家一起来,才发现,老杜书记家所在的杜家大院,与世隔绝了!
杜家大院占地差不多四百多平米,里面有一栋三层小楼,还有些花花草草的,现在紧靠着院墙,出现了一条深达五六米、宽约米许的裂缝,除了浅浅的土层,下面的山石都裂开了。
杜家人想出来的话,那得搭木板了,或者填平门口的那一部分——跳来跳去地总不是个长久的事儿,家里还有老人呢。
这裂缝出现得煞是蹊跷,别的地方没有,就是绕了杜家大院一周,真正的奇哉怪也,一时间就有人纷纷议论,这种异常现象,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然而,人们马上就发现,出了异象的,并不仅仅是杜家大院。
毙子沟村的村委会主任杜镇宁,同杜云生的关系很好,这人脾气极大,人送外号“小钢炮”,就在老杜书记家的地缝被人发现后不久,大家又惊讶地发现:杜村长家不见了。
杜村长的院子也不小,大概有三百多平米,孤零零地坐落在半山腰,尽显一村之长的豪气,可是,现在大家望过去,发现那里只有石头,别的什么都没有。
等大家凑近一看,才发现杜村长的院子被几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石头堵了一个严严实实的,有好事者扛着梯子往上攀爬,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状况,怎奈梯子太短——每块石头最少都二十米高呢。
终于,有人找到了一条可攀爬的路线,艰苦地爬了上去,才一冒头,就听见杜村长欣喜的叫声,“二娃,让大家把石头给我弄开啊……”
“人没事吧?”叫二娃的那厮站在石头顶上,看到院里面的房屋整整齐齐的,一时就有点纳闷,这石头不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没事没事,就是电话和电都停了,”杜镇宁脸上苦得能拧出水来,“我操他大爷,这些石头从哪儿来的啊?二娃快叫他们弄开。”
你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我怎么知道?二娃挠挠头,咂咂嘴,“村长啊,这石头太大了啊,怎么弄开啊?”
“妈了个逼的,”其实杜村长也知道石头大,不过他实在被弄懵了,睡得好好的,也没听到什么响动,一觉起来,周围就被石头围住了,这怎么回事啊?
“不行拿炸药炸吧,炸松一点,慢慢掏算了,”他也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把家搬出去吧?看这石头应该是硬度不大的铝质岩,“真他妈的倒霉个球的了。”
毙子沟村的管理还是不错的,炸药控制得挺严,除了治保主任和村办铝窑的厂长,别人没什么接触。
问题是,当大家在村里找到铝窑厂长的时候,又吓了一大跳,厂长一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任是怎么叫都叫不醒,若不是有气儿出,真像是死人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山神爷……”有人轻声嘀咕一句,没有带任何的语气,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想说的是,山神爷发怒了!
只是,虽然杜云生被抓了,可杜村长余威尚存,大家都不敢说什么,这一刻,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升起了一种猜测:这是神怒。
神为什么发怒?那很简单啊,因为杜云生、杜镇宁加眼前这个厂长,真的都不是什么玩意儿,最要命的是,这三个好得就像穿了同一条裤子一样。
“去李主任那儿看看吧,”有人建议了,治保主任李太平性格彪悍,做事也比较公道,李家又是毙子沟村的第二大姓,所以有时候,他能为村民们争取一点好处,倒是没有完全倒向杜村长。
果然,李太平家什么事儿都没有,大家见到李主任一大早地正在院里打拳呢,心里就有点底了:恶人自有天报。
不过,这话谁也不敢说出来,说不得大家拥了李主任,去取炸药。
可是很遗憾,那石头看着是铝质岩,可炸药响过之后,石头居然纹丝不动,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要再多装点药?”
那就只能多装了,可是再炸一次,石头还是不动!
“不能再多装了,”有人出声反对了,“再多装,没准石头就把村长的院儿砸了!”
这时候,石头顶上的二娃放下去一根绳子,把杜镇宁拉了上来,杜村长拿过一把镐头,用力向石头上一砸,火星四溅!
“妈了个逼的,只能搬家了,”他常年在山里,也没见过这么硬的石头,“好像是传说中的铁石……”
“村长,不敢骂人!”有人悄悄凑过来,将几桩异事悄悄地汇报一下,“你这么骂,算是骂谁呢?”
杜镇宁一听就明白了,一时间脸色苍白无比,身子慢慢地委顿到地上,好半天一声不吭。
虽然没人敢当着杜村长说什么山神爷震怒的话,但是这个猜测还是在村子里不胫而走,尤其是有人把厂长一家送到县医院,医院却是死活检查不出原因之后。
再往后,区里和其他村子也传来三桩无法解释(book.www.uu234.com)的异事,倒霉者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是杜云生铁杆朋友。
一天之内,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下马乡和阴平城区,一时间,咒骂者有之,兴奋者也不少,总之,这几起系列的灵异事件,足足在阴平传了好几年。
至于说原因那就是众说纷纭了,有些人说是武警杀戮太多引来的,更多人却是说杜云生挡了大家财路,连山神爷都看不过眼了,似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毫无疑问的是,下马乡的风气,顿时为之一整,对那些非人力可为的神秘现象,大多数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总是敬畏的……那始作俑者,却是连夜又开车跑回了花都酒店,埋头大睡之后,迎来了家里的电话,“太忠,那个王伟新副市长昨天又给咱家打电话了,说是想问问怎么联系你,你的手机怎么总不开机?”
昨天去阴平了,那个……合适开机吗?陈太忠叹一口气,“手机没电了,没发现,妈,他说找我什么事儿没有?”
“没有,你给他打电话吧,”老妈在那一头,也苦恼地叹一声,“太忠,能不能把咱家的电话号码,从你的通讯录上取了啊?”
敢情,昨天王伟新打电话去陈家的时候,老许和楚主席正在陈家聊天呢,最近他们总来陈家聊天,至于说目的嘛,或许有或许没有,谁说得清楚呢?
听到陈母喊一声“王市长”,这二位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等放了电话之后,又絮絮叨叨地问了半天。
再然后,嗜赌如命的二子也跑了过来,不住地说好话,根本不提自家门被砸的事儿,一个劲儿地感谢陈父打了招呼——有了这个招呼,最起码元宵节他是在家过的……总之,似此种种,陈母觉得很闹心,才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那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陈太忠苦笑一声压了电话,抬手看看表,已经七点半了,正说要洗漱一番,有人敲门,小吉来接他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章 病急乱投医
坐在小吉开着的车里,陈太忠一时有点感触,还是有权好啊,你看,哥们儿就假装醉一回,这小吉都能记得接人,人家冲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手上这点屁大的权力吗?
等到了八点,陈太忠给王伟新打个电话,王副市长开口就是对昨天枪击案的问候,“太忠,你没伤着哪儿吧?”
这次枪击案,影响真的挺大的,不过,王伟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随便聊两句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听说你跟铁永红闹矛盾了?”
“他那小子骂我妈呢,而且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听到这个问题,陈太忠淡淡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了一下,“目前没有迹象表明,他绝对跟枪击案无关。”
王伟新一听这话,就知道陈太忠对那个家伙不是一般的恼火,不但把所有的说辞都堵住了,而且听口气,隐隐还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架势,少不得轻笑一声。
“呵呵,是这样啊,我还真不知道呢,昨天给你母亲打电话,那是个挺和蔼的人啊,早知道这样我才不管他呢,算了,不说这些了,中午有空没有,一起坐坐?”
坐坐,那就坐坐吧,一个副市长跟他这么说话,陈太忠还能再发火不成?少不得客套两句,定下了饭局。
王伟新吃饭,当然还是在碧园,事实上每个领导都有他们惯常去的地方,对一定级别的领导来说,乱串饭店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一开始就说好了,大家都不带人,所以陈太忠进去的时候,发现那个惹人讨厌的小林秘书都不在,就是王伟新光杆一个。
吃喝了没多久,王伟新看似无意地发话了,“太忠啊,两会要开了呢,知道不知道,今年会有什么变化啊?”
“不知道,不过,杨锐锋怕是要倒霉了吧?”陈太忠摇摇头,他知道王伟新和杨锐锋的恩怨,倒也说得直接,“其他的情况,我就不是很了解了。”
“书记办公会、常委扩大会、两会……”王伟新有心无心地叹口气,“呵呵,这几天的会真多啊。”
他是老副市长了,怎么可能为几个会而叹气?一个市长一天最少还不得三四个会?他已经明明白白地点出了来意。
这几个会连下来,就是一个干部的标准任免程序,虽然他一个副市长没巴望着去升市长,可是,杨锐锋被调整走的话,政府工作的分配肯定要有一些相关调整,他坐冷板凳多年,怎么会没点想法?
陈太忠一听,也明白了,虽然他对这些东西还吃得不是很透,却是知道,王伟新有点坐不住了。
只是,现在的陈太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初哥菜鸟了,听到王副市长的话,也只是点头应承一下,“是啊,会好多啊……”
“行了,你别跟我装了,”王伟新一见这家伙打算装疯卖傻,登时戳穿了他,“说实话,我再分管两个局呢,文教口实在没啥意思,这次,你得帮帮老哥。”
遇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王副市长的强项,比段卫华都不遑多让,既然已经摸清了陈太忠的性格,他当然会使用最直接最有力的手段。
年轻人嘛,不就是好个面子?
“这个……”陈太忠还真的被将住了,他皱皱眉头,又挠挠头,“王副市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尽力的,不过……我马上要去党校学习了,因为下马乡的事儿,章书记让我早点走。”
“哦,这样啊,”王伟新叹口气,他也知道下马乡的事儿——毕竟是那么多武警出动呢,甚至他都知道这是陈太忠搞出来的,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真有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慨。
听到这话,他一时就有点失望了,不过接下来的话,他还说得挺好听的,“那你有什么事儿,要托付老哥我的没有?”
听到这话,陈太忠还真的有点感动,虽然他知道,这种空头人情,是个人都会许,不过王伟新做为一个副市长,能跟自己这个小科长说出来——还是用如此掏心窝的态度,他能不感动吗?
“去素波,有可能的话,我会去见见蒙书记,”他笑一声,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面前小盘子里的一块鹿肉,“到时候……看情况吧,现在不敢说死。”
王伟新何尝不知道,对方这话也未必是由衷之言?而且,先是“有可能”后是“看情况”?不过饶是如此,陈太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变相地表态了:有机会我会挺你的。
“好了,有你这句话,老哥就知足了,”他伸手拍拍陈太忠的肩膀,当然,就算人家没这句话,他依旧要拍肩膀,凤凰市高层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了,陈科长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就算有人置疑其成事的能力,但是败事的能力却是没人置疑。
再说了,他王伟新手里,还真的没什么牌可打了,他身上“党记”的标签,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而陈太忠过年去他家随便坐了坐,他就能直觉地感到,那效果真不一样,因为隔天段卫民就来拜访了。
段卫民只是个副处,但这个副处身后,可是站着一个正厅呢,统管凤凰市政府事务的正厅!
“其实,伟新市长,你不用那么着急,”陈太忠夹起了那块被他戳得稀烂的鹿肉,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会只是两会,错过两会,那也无所谓的……”
这话是事实,两会不过是一个大调整的机会,事实上很多调整,都是在非两会期间实现的,无非是偶尔需要加个“代”字,称谓而已,权力到手才是真的,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是陈太忠的心里话,他实在有点不能理解,权力是一种什么样的毒品,会使得如此众多的人趋之若鹜,乃至于倾家荡产、颜面尽失甚至尊严扫地都在所不惜?
可这话听到王伟新的耳中,却有若醍醐灌顶一般,是啊,有些事情,真的急不来的,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发力也不晚嘛。
我的心态有点乱了,甚至还不如这个年轻人!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端起了酒杯:以后多在蒙晓艳身上下下功夫才是正道,省得万一机会来临,连个帮腔的都没有,是的,机会只会青睐那些有准备的人!
——可是,我都五十三了啊,还有时间等到那个机会吗?一时间,王伟新有点茫然了……下午,化工厂的厂长铁永红直接上招商办来了。
铁总也苦啊,找了吴言,吴书记说陈太忠翅膀硬了,找了刘立明,刘立明一听“陈太忠”三个字,那个混蛋啊,你找别人吧,我帮你说还不如不说。
他又求爷爷告奶奶地托人求到了王伟新,谁想托人者回话说,王副市长骂了我一顿:你说那小铁家的儿子是怎么教育的啊?
这种情况下,思来想去,铁永红也没招了,有心想派个人说情,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去得了。
招商办那可是烫手的地方,他找了那么多人说情,或者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能力,但是对方咬牙不买账,不但说明自己的儿子得罪对方得罪得很厉害,而且,自己这么屡次三番地找人关说,怕是也让对方恨得牙痒了。
可是,他能不来吗?二十四小时过了,儿子还没出来呢,找到市局副局长都没用,办案的警察更是连人都不让见。
陈太忠刚接到了高强和他的朋友支光明,当然,随行的还有高强的情人盛小薇,三个人都是在家过了元宵节才赶来的,所以略微有点晚。
支光明的身材跟高强相仿,也是瘦瘦小小的,不过言行间有一股子悍气,说话口气也很直,陈太忠后来才知道,这家伙也是玩走私起家的,为人挺仗义,口碑一直不错。
走私玩到一定规模之后,身后没有一定的关系网是不行的,支光明也从无到有地发展起了一个关系网。
只是他的买卖越做越大,引起了某一强力人物的觊觎,也要插手进来玩玩,他对比一下双方的力量,发现最多也就是能拼个两败俱伤——他自己这边的伤势铁定还要重些,说不得当机立断,退出了那一行当。
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回乡开起了皮革厂和服装厂,这年头的事儿还就是这么怪,好多国营的皮革厂、服装厂纷纷倒闭,倒是这些私营企业,基本上都是越过越滋润。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七-八章
第五百九十七章做给人看支光明这次来没带项目,纯粹就是跟着过来看看,凤凰这里有什么好搞的,他的资金比较宽裕,更重要的是,他的产业全在老家,这样的格局有点不太合适,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的。
“呵呵,项目好说啊,不过,一般的项目,介绍给支总,那是我对不起朋友,”陈太忠正使劲儿白活呢,“怎么说也得找个……”
“笃笃笃,”小朱敲敲门,走了进来,她冲高强点点头,“高总好啊……陈科,外面有个市化工厂的厂长找你。”
“铁永红?”陈太忠的眉头登时就皱起来了。
“是他,”小朱点点头,“让不让他进来?”
“你没看我正忙着呢?不见!”陈太忠不屑地哼一下鼻子,“告诉他,我没工夫见他,你就这么原话翻过去。”
“哎,陈科,”支光明玩走私的时候,跟政府里的人接触比较多,一听是市级企业的老总,估计不是个正处也是副处,“要是因为我们的事儿,那倒无所谓的。”
这家伙说话还真直!陈太忠笑一声,沉吟一下,抬头看看朱月华,“好,那让他进来吧。”
铁永红拎个手包进来了,冲着沙发上那三位点点头,笑眯眯地走到陈太忠的办公桌前,“陈科长吧?你好,我化工厂铁永红,一向少见啊。”
陈太忠根本没理他伸出来的手,斜着眼睛看着他,手上不停地玩弄着一支派克金笔,“有什么话,你直说,我还忙着呢。”
铁永红的笑容停滞了那么一瞬间,脸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痉挛两下,他想到了陈太忠不会有什么好听话,却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不给面子。
“咱俩……好像有点误会,”他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出了这句话,随即扭头看看沙发上的那三位,又转过头来,“能不能换个地方谈谈?”
高强听到这话,斜眼看一看支光明,就有欠身子起来的意思,咱们要不要避一避啊?谁想支光明直视着他,微微摇一下头:不用避,看起来陈科长是稳稳吃定这位的,咱不能自降身份。
有了这个暗示,高强自然就不动了,他行事比支光明谨小慎微得多,不过,他倒是很佩服老支跟政府官员打交道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拉着老支来凤凰了。
陈太忠白了铁永红一眼,语气更为不爽了,“我说,这是我的客户,也是我的朋友,工作时间,你让我扔下他们跟你到哪儿去啊?”
得,肯定是不断有人关说,惹恼这厮了,想到这个,铁永红的姿态更低了,“是这么着,海洋这孩子啊,不懂事儿,等回去呢,我一定教育他。”
“陆海洋?”陈太忠轻哼一声,倒也没藏着掖着,“他姓陆,你姓铁,怎么就能是你孩子呢?”
“我本来是姓陆的,”铁永红心里暗恨,华国锋还姓苏呢,你丫没事琢磨这些枝节末梢做什么啊?莫不是想讽刺我是接收的别人的儿子不成?
“哦,那遗憾了,不过抓他的是警察,我是招商办的,”陈太忠一摊双手,手指间夹着的金笔在午后艳阳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脸上的笑意,也是同阳光一样灿烂,“呵呵,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王宏伟都要听你的,这个我知道,”铁永红见他不认账,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反正是小孩子不懂事,陈科长,您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不大一点儿的事儿,大家以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呀哈,纵子行凶,你还有理了?”陈太忠侧着身子看着他,一只胳膊懒洋洋地垂在大班椅的椅背后,脸上笑容依旧,“抬头不见低头见?铁厂长,信不信我有把握,让你以后都见不着我?”
这话实在是太硬了,虽然可以有若干种解释(book.www.uu234.com),但若干种解释(book.www.uu234.com)的背后,只有一个意思:别说我收拾你儿子,就是收拾你,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铁永红脸上红白蓝紫地变幻了半天颜色,最终长叹一声,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狂成这样,连这种小事都要穷追猛打不舍,你不知道官场上最要紧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但是,他也不敢再多计较了,“我没理,真的一点儿理都没有,请陈科长多包涵了,那个小畜牲,我回家会好好教育的。”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啊,”陈太忠冷哼一声,才待继续说什么,却发现高强和支光明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说不得一摊手,向那二位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
“昨天我们招商办被身份不明的歹徒枪击,我出去追凶,这个厂长的儿子一定要围观,我让他走开点,他儿子说‘**’,上了警车之后还骂人,两位,换给你们是我,你们会怎么想?这个人,可能不可能完全跟枪击无关?”
这口气他是咽不下去的,可是他也不想让客户觉得,自己是嚣张跋扈的人,少不得就要略作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
“等他出来之后,我一定打烂他那张嘴,”铁永红继续陪着笑脸,“陈科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一次吧,他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他一点都不比我小,看你这点家教吧,”陈太忠冷哼一声,既然对方都这样了,他也实在没办法继续硬下去了,说不得拿起电话,却是不着急拨号,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铁永红。
“打烂他的嘴?这话是你说的,是吧?要是他的嘴没烂呢?”
“随你处置,我再都不管的,”对方既然松口了,铁永红怎么会放弃机会?忙不迭接上了话,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他的嘴要不烂,你就自己辞职吧,别逼我,”陈太忠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自顾自地开始拨号了,浑然不管满屋子异样的眼神……第二天下午,招商办所在的长江大厦门口出现奇事一桩,一个魁梧精壮的小伙子,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嘴巴肿得老高老高的,上下嘴唇跟肿得两根小香肠相仿,不过这香肠破皮较多,血痂左一块右一块的,惨不忍睹。
小伙子戴了一副墨镜,就那么傻呆呆地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保安过来问话也不出声,一直坐了有两个多小时,才站起身走了。
来的这位,自然就是陆海洋了,脑袋上纱布包裹的地方是陈太忠拿石头砸的,嘴巴却是铁永红抽的,不过到末了,铁总也没舍得把儿子的嘴抽烂,嘴唇烂了——也就是嘴巴烂了吧?
为了告诉陈太忠他做到了,少不得铁总又将孩子撵到了长江大厦门口,要他等到陈太忠来了,看到了才能走,陆海洋嫌丢人,找了副墨镜戴,铁总叹口气,倒也没说什么。
等了俩小时,陆海洋都没等到人,不过,他能确定,自己这副惨象,肯定是被招商办的人看到了,到末了,铁总发了个信息过来,他才施施然离开了。
什么信息呢?“姓陈的已去素波,你可以回家了。”
其实,陈太忠离去时间不长,他看到了陆海洋那熊样,不过,他哪儿有兴趣搭理此人?分别给秦连成和谢向南打个电话,说自己走了,然后驾着林肯车扬长而去,你丫在那里慢慢坐着哈……由于心情畅快,他倒是没怎么超速行驶,到了素波的时候,就是晚上六点多快七点的模样了,想想这个点钟联系谁也不合适,终于找到锦园大酒店住了下来。
他在这里,被高云风的人临检过,很是出过点风头,不过,以锦园的档次,每天迎来送往的人太多了,身份尊贵者也很有一些,所以,倒也没人认出他来。
领了房卡,陈太忠进门打开热水器之类的玩意儿,居然觉得没什么事儿可做了,他习惯了在凤凰的喧闹,眼下冷冷清清的,还真有点不适应。
现在他唯一合适联系的,就是国安局那几位或者说水电设计院的王浩波,连雷蕾他都不合适联系,大正月的,万一人家老公在家,那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哥们儿好像跟上一世,大不一样了?他很惊讶地发现了这个变化,上一世他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一时间是又惊又喜——我是情商高了,还是变得浮躁了?
那既然没事,就出去走走吧,想想前天他去了一趟下马乡,还是耗费了不少仙灵之气,何不就近找个公园转悠一圈?
党校附近,有一片小树林,里面有凉亭石凳的,算是个休闲的去处,陈太忠一时也懒得琢磨该去哪个公园了,只觉得那里就不错。
他刚来到小树林边上,猛然听到摩托车的发动声,几乎在同时,雪亮的车灯在他前方闪起,一辆摩托车迅疾地从小树林里蹿了出来。
咦?素波市不是禁摩了吗?一时间陈太忠有点奇怪,说禁摩这话不太正确,主要是对摩托车驾驶本审得严了,手续也不批了,摩托基本上很少见了。
“好狗不挡道,滚开!”见他呆在那里不动,摩托车后座上的男人怒骂一声,而驾驶摩托的这位,笔直地向他冲了过来。
第五百九十八章野蛮的一对儿我靠!陈太忠登时就毛了,身子一侧,想也不想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那摩托车登时被他踹倒在地。
“草你妈的,你找死啊?”驾驶摩托的那位身手不错,登时就跳了下来,怒骂一声,手一抬,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扎了过来。
呀哈,比我还不讲理?陈太忠想也不想就迎了上去,手一抬,硬生生地挡开此人的胳膊,双手迅疾一拽,“嘎巴嘎巴”两声连响,那厮的膀子就已经被捏得脱臼了。
下一刻,陈太忠又是重重地一脚,直接将刚从后座上下来的那位踹出好远去。
这两位是托了二傻的福了,因为前两天被打昏的二傻现在还没醒过来,陈太忠觉得手太重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国家干部整天把人打得断手断脚的,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因为他用的力气不大,被踹倒的那位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略一愣神,撒腿就跑,这边膀子脱臼的也想转身就跑,怎奈两个胳膊用不上力,平衡就无法把握,跑了没两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陈太忠哪里肯让那个腿脚齐全的跑掉?撒腿就追了过去,凌空一个旋风腿,就将这人又踢了回来,趁其倒地未起的工夫,抓住他的腿轻轻一抖,得,这位更惨,大腿脱臼了,登时就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真不结实,”陈太忠嘀咕一句,觉得有点扫兴(book.www.uu234.com),转身正待离去,小树林里奔出一男一女,就在两个男人身上翻腾了起来。
“喂喂,怎么回事儿?”他有点奇怪。
敢情,这一对儿在小树林里亲亲我我的时候,被两个男人打劫了,还好,树林不大,俩劫匪也没敢多呆,骑上摩托就想跑路,谁知道正正撞上陈太忠。
“哦,这样啊,你们报警吧,”陈太忠听得摇摇头,转头就想离开,谁想那女孩儿紧跑两步拽住了他,“大哥,你送我回宿舍吧。”
“喂喂,小娜,你怎么这样啊?”她男朋友将翻出的钱装进自己口袋,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啊?”
“你个软蛋!”女孩儿怒骂那男孩儿,“连反抗都不敢,还算男人吗?你没看到那个混蛋摸我的胸?要不是这儿挨着大街,我就要倒大霉了,我没你这种男朋友!”
“他的刀架在我脖子上啊,”男孩儿大声地辩解,一时委屈无比,“而且,树林里那么黑,我怎么能看见他们摸你了?”
我靠,就你这长相,也想被劫色?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女孩长得瘦瘦小小的,脸上脂粉挺浓,乍一看还算能看,不过,这大晚上的,有点吓人。
“你俩吵,别拉扯我,”他用力掰开女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大腿脱臼的那位,起码要养两个月才能恢复,他可不想把这种是非揽在自己身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女孩儿的手被他掰得生疼,一时间火气就上来了,当然,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美貌,似乎对方看不上,“会点庄稼把式了不起呀?混蛋!”
“你这是疯狗,逮谁咬谁?”陈太忠火了,转头回去,冲着女孩儿的脸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再骂一句?”
“喂我说,你怎么打人啊?”那男孩儿挂了电话,估计是报警了,走了过来,用手一指陈太忠,“有你这么野蛮的吗?”
“你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儿,”陈太忠冷哼一声,转身再次离开,“我今天也算倒霉了,遇到这种人。”
“有本事你别走!”男孩儿还在后面叫嚣着,虽然没骂脏字儿,气焰却是挺猖狂,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遇到劫匪动都不敢动的主儿,陈太忠气得差点转身再给他来两下。
第二天到了函授班,就开始热闹了,陈太忠给王思敏和何振华都带了点小礼物,就是凤凰宾馆做的那些卤味,也算是凤凰特色,不大不小算是点心意,搞得那两位都挺不好意思的。
当天晚上,收到消息的王浩波给陈太忠摆接风宴,廖宏志也带了张志诚来赴宴,王书记跟他在机场见过,大家聊起天来倒也没什么拘束。
听到他们谈到荆家兄妹在凤凰设厂,王思敏插话了,“陈太忠,那个荆紫菱,真像我叔叔说的那么漂亮啊?”
“嗯,是啊,还算可以吧,”陈太忠点点头,入尘世已久,他已经逐渐地接受了人间审美的打分标准,但是说起荆紫菱来,却是不得不产生一点遗憾。
“哦,这样啊,”王思敏点点头,一时就认为,那个荆紫菱也就未必漂亮到哪儿去,“那跟你的女朋友蒙小姐,算,跟蒙小姐的表妹比起来,谁漂亮一点?”
她和何振华见过蒙晓艳和蒙勤勤,当时蒙勤勤还鼓励何振华好好充实自己呢。
蒙勤勤果然是这家伙的女朋友!廖宏志听到这里,终于确定了一桩猜测,这世界上姓蒙的并不多,他怎么能想到蒙勤勤的堂姐呢?
可是……蒙勤勤的表妹是谁呢?尚彩霞在素波有兄弟姐妹吗?
“哦,她俩……”陈太忠沉吟一下,“比小紫菱是要差一点,不过,春花秋月各擅胜场吧,呵呵……”
说到这儿,他也想起了蒙勤勤,不过他想的是该不该联系她,琢磨一下,他觉得蒙晓艳一定告诉了自己的堂妹,自己来素波了,那就不用主动打电话过去了,省得人家认为自己是贪图占那豪华套的便宜。
事实上,他是不习惯求人,总觉得打电话给蒙勤勤,再要求见一下蒙艺的话,有点跌份儿,也正是基于这个心态,他对唐亦萱每次说“找我什么事”那五个字异常敏感。
不过,蒙晓艳会告诉堂妹,说他来素波了吗?他这个推测,未免有点异想天开。
当然,该来的,那是迟早躲不过的,就在他到了素波的第四天,下课之后,时间还早,他开了林肯车去日报社,指望着没准能撞到雷蕾——没办法,一个人在外面,就是这样,挺容易无聊的。
就在接近六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何振华,他的声音里,隐约带着哭腔,“太忠,快来帮忙啊,别叫警察,你一个人来……”
这怎么回事啊?陈太忠挠挠头,一时有点想不通,何同学在电话里语焉不详,搞得他是一头的雾水。
花了好半天功夫,他才找到了“盛世华苑”的售楼处,刚一进去,一个售楼小姐就凑了过来,“请问先生要看房吗?”
这个房地产公司,买卖不错嘛,陈太忠看着大厅里拥挤的人潮,笑着摇了摇头,“你告诉我一下,保安经理室在哪儿?”
“保安经理室?”小姐愣一下,招手喊过来一个保安,“他要去经理室,你帮忙带一下路,我走不开呢。”
“晚上请我吃宵夜啊,”这保安嬉皮笑脸地调戏了一下相貌尚可的售楼小姐,转身看看陈太忠,正色发问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你做不了主,跟你说没用,”陈太忠大剌剌地回了一句,一脸的漠然,“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保安上下打量他一眼,觉得此人年纪虽轻,可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毫无疑问属于那种不宜招惹的人,略微沉吟一下,终是笑着点点头,“你跟我来。”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章 棒打鸳鸯
保安经理室并不在金碧辉煌的售楼大厅里,而在大厅背后的小院儿里,那里是一圈破烂的平房,一看就是属于要被拆迁掉的旧屋,眼下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这倒也正常,前面华丽的大厅,是涉及了公司的形象,求的就是一个视觉效果,再加上样板房若干,就没有多少空间了,自己人办公的场所,将就一下也无妨的。
陈太忠一进院里,就看到了何振华,那家伙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四下张望呢,他的身前站了两个保安,看那架势,是看人用的。
一见他来了,何振华登时就跳了起来,向他招招手,“太忠太忠,你快来,告诉他们,我不是秦科长的男朋友啊。”
秦科长?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神,随即反应了过来,何振华是在说蒙勤勤呢,一时间就有点纳闷,“你肯定不是她男朋友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敢情,何振华一下课,就被一辆小面包车截住了,车上下来四五个汉子,不由分说就将他推上了车,一路将他带到了这里。
结果,一下车,他就被保安经理拎着脖子教训了一顿,说他最近正在追求的秦科长,是公司老总的女朋友,还问他要留下一只手还是留下一只脚。
何振华一听这话,登时就吓呆了,做为中行的职工,他非常明白“盛世华苑”的背景,开发这个小区的,是大名鼎鼎的九华房地产,在省里绝对是名列三甲的。
他之所以如此清楚这些事,并不是因为他多么了解房地产,而是说他知道,九华房地产跟中行的关系很好,九华能走到眼下这一步,离不开中行的扶持。
更有消息说,九华的老板,以前不过是个摆地摊的家伙,算是个半混不混的赖皮,虽是赶上了政策和好时机,但此人素质比较低下,跟那些市井中的混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听说这人把自己当作了情敌,何振华心里,那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他若是真的跟秦科长好上了,那也就罢了,受点什么气都认了,可是,明明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啊。
说不得,他就只有声明,自己跟秦经理没啥来往,可是这个保安经理却是不肯放过他,一定要让他写下声明,以后都不能纠缠秦科长,等他写了声明之后,还要他交待到底跟秦科长做过什么。
总算还好,这帮人没有打人,而何振华知道,以九华老板的势力,自己报警也没用,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撇清……有了,找陈太忠来做证明,他的女朋友的表姐,可不就是秦科长吗?
其实,这只是中行行长的一点怨念,上次有人追求蒙勤勤,让行长大人吃了尚彩霞一点排头,这件事就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那么,接下来,他自然要注意一点关于蒙勤勤追求者的动向,外面的人追求蒙勤勤,他是管不了也没义务管的,但是,他绝对不能让中行内部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好死不死的是,最近何振华追求蒙勤勤追求得挺紧,大前天情人节,还送了十一朵玫瑰过去,行长接到线报后,微微一调查,发现何某人家境极其普通,自然是要起了棒打鸳鸯之心。
可是,上一次那件事,弄得也挺被动的,行长亲自过问了,反倒搞得蒙勤勤回家大为光火,说是她有成了自己小蜜的嫌疑,这话传到行长耳朵里,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那么,这一次就不能那么做了,正好,行长跟九华集团的老板关系不错,就委托九华的老板代为行事。
九华的老板也不知道秦科长是什么来头,但是行长发话了,那也只能照做了,反正,能让中国银行天南省分行行长开口的主儿,他是没理由不帮的,再说了,多大点事儿啊?
不过,帮忙也要讲究个形式和借口的,“这个事儿……我不太好插手啊,能不能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行长还能有什么选择?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了,“反正你注意控制一下舆论,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记住,那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情人!还有……你小子千万不要打秦科长的主意,要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于是,就有了眼下的一幕。
可是,何振华并不清楚内幕,少不得就要跟陈太忠苦苦哀求一下,“太忠,你也是认识秦科长的,我俩真的没啥啊。”
这是什么狗屁事儿啊?陈太忠听得就有点窝火,我靠,哥们儿自打来了素波,很久没有……那啥的生活了,今天好不容易去等等雷蕾,就遇到这种事儿?这跟我有什么相干啊?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事儿后面有那么多说法,所以心里就挺奇怪的,蒙勤勤有对象了?这个对象,还是这么不讲理的一个人?
应该……是单相思!他仔细琢磨一下,确定了这个猜想,因为对蒙勤勤,他还是挺了解的,一时间,他就有点恼火这个九华的老板了,靠,你想投奔蒙艺这棵大树,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咦?不对,他刚想到什么,却不防那保安经理已经走了出来,一指陈太忠,脸却是向着何振华,“这就是……你找来的证人?”
“是啊,他就是秦经理表姐的男朋友,”何振华点点头,“不信你问他,我跟秦经理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事实上,按九华老板的吩咐,他写了声明就完全可以走人了,不过老板交待手下的时候,并没有说得太清楚,只是含混地说帮一个朋友的忙,最好不要动武,撵走这只苍蝇就算了事了。
可是,只要是人,他就有个八卦心,保安经理见何振华的声明写得挺痛快的,一时间好奇心起,就想听点别的什么消息,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嗯,最好呢,听听这小伙子讲讲两人之间的奸情,要是事实和过程详细一点,那就更好了……反正警察局审强奸案的时候,也是这么审的嘛。
九华的老板是小混混出身,发达了之后,跟往日的朋友也没完全断了交情,这个保安经理就是他的发小,曾经的混混,现在虽然做正经买卖了,但是身上有点痞气却是很正常的。
听到何振华的话,保安经理斜眼看看陈太忠,沉吟一下,“你跟我说说,小秦的表姐叫什么名字啊?”
“这事儿还真腻歪了,”陈太忠咂咂嘴,一脸的不高兴,他肯定不想谈这个话题,不过,当他看到保安经理室又走出一个人的时候,眉头登时皱了起来,“我操,怎么是你啊?”
那位看到他,登时一脸的愕然,好半天才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指指,“你,你不是凤凰市的陈科长吗?”
这位就是体委的申华,练跳高的,跟陈太忠起过纠纷,最后被胖揍一顿,让陈志毫那帮警察弄走了,算是吃过他的亏的。
“你不是体委的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陈太忠脸一沉,他想起来刚才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对了,按理说,这个九华的老板,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公然对付自己的情敌才对,这是素波啊,他不想混了?
那么,九华的老板,应该不知道蒙勤勤的真实身份,不过就是一个追求者而已,想通这一个关节,他有点得意,哥们儿这推理水平,那是越来越高了。
“秦经理是我们邵老板的女朋友,你最好悠着点儿,”申华脸一绷,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显然,他还记着前仇呢,“你一个凤凰市的土老冒,也配认识秦经理的表姐?”
这家伙什么时候投奔了房地产公司了?陈太忠有点奇怪,不过,也仅仅是奇怪一下而已,听到“土老冒”三个字,他的脸一沉,手一指申华,“小子你说什么?带种的,再给哥们儿说一遍?”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没心思去解释(book.www.uu234.com)秦科长是素波人,而她“表姐”是凤凰人——虽然他知道,对方想听的,就是这么一个解释(book.www.uu234.com)。
“呀喝,反了你了,”保安经理一看陈太忠这么牛叉,脸上登时挂不住了,“小子们,给我把他俩圈……”
“等等,”申华可是知道陈太忠强大的战斗力,五个散打队员都打不过这厮呢,伸手一拉保安经理,“晋哥,老板说了,不让动粗。”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手上微微用力,捏捏保安经理的胳膊,那“晋哥”错愕一下,想到这件事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终于恨恨地吐一口唾沫,“土包子,算你走运。”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百零一章
第六百章打了个空土包子?我靠!陈太忠更生气了,前面一个土老冒后面一个土包子,这让他有点忍无可忍,可是动手吧,好像……理由还不够充足?
“我很土吗?”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试图激怒对方,“可是,就是我这么土的人,照样泡你们老板的马子啊。”
“你!”那保安经理真的恼怒了,胸脯一挺一挺的就待往上冲,怎奈他的胳膊被申华拽得死死的,申华冲着陈太忠阴阴一笑,“敢泡邵总的马子?陈科长你胆子真的太大了……佩服啊。”
嗯?这家伙居然能这么克制?陈太忠眼珠一转,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你们搞错了,我一直没承认秦科长的表姐是我女朋友,其实吧……秦科长才是我的女朋友!”
“所以,我说泡你们老板的马子,这话对不对呀?”他的脸上,是灿烂无比的笑容,左腿甚至在那里一抖一抖的,那样子,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了。
谁想,这话出口,那两位却是出乎意外地冷静了下来。
晋哥和申华交换一个眼神,他俩当然知道,自家老大邵红星说的女朋友不过是一个托辞,那是帮朋友忙呢,可是眼下,这算是……出现新情况了?
好半天,申华才冷笑一声,“行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秦经理能看得上你?”
“哼,她手上那个钻戒还是我送的呢,我们的定情信物,”陈太忠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死活是想激得对方先出手,那么,他还击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腊月我才送的她……花了我十多万呢。”
保安经理晋哥和申华再对视一眼,齐齐地沉默了。
“我们结婚的时候,会给你们邵总发个请帖的,请他一定光临哦,”陈太忠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少不得又扯着嗓子憋着气说出了这话,看那得瑟的样子,他还真有点一夜暴富的土老冒的味道。
“有毛病,”晋哥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是出现新情况了,他虽是混混出身,脑瓜却是绝对够用,也不复年轻时的火气了,跟邵总汇报一下,了解清楚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反正,申华不是认识丫挺的吗?那小子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看着这两位转身进去了,陈太忠也傻眼了,这、这、这、这个……你们走什么走?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他愣了好半天,才悻悻地撇撇嘴,当然,他不可能冲进去再人家俩拽出来,说不得转头冲何振华笑笑,“走了,咱们回了,呵呵。”
看着他俩大摇大摆地离去,晋哥看看申华,发问了,“小申,你认识这家伙?什么来路?”
“妈的,害我破财的就是他,这家伙可能打了,墩子他们五个都放不倒他,”申华咬牙切齿地嘀咕一句,“操的,害得我现在只能出来打工。”
这两年,体委也不景气,申华挂的是闲职,他是体系中成长起来的,除了跳跳高,别的也不会,生活并不宽裕,上一次他很出了点医药费,又给招商办修了车,基本上积蓄就用去一小半。
而最近体委又要搞精简,传说是要跟文化局合并,改制成文体局……总而言之,是要有大动作了,申华知道,自己肯定是属于推向社会、被分流的那一类。
好在,他还有几个狐朋狗友,将他介绍到了九华房地产,现在保安部里,混了一个小头目,至于体委的闲职,上不上班都拿工资的,偶尔过去转一趟就足够了,反正他就住在体委宿舍里——为了奖励那个跳高冠军,体委分给他一套房子。
“他很能打?”晋哥总算明白过来,申华刚才为什么拽住自己了,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跟那个姓秦的女孩儿有关系,是不是真的啊?”
“不知道,那家伙是凤凰市招商办的一个科长,”申华摇摇头,“在素波还有点势力,晋哥你最好先跟邵总说一下,看邵老大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邵红星一接这个电话,马上就把情况反应到了中行的行长大人那里,行长一听,蒙勤勤跟人私定终身,连钻戒都收了,略一沉吟,还是给尚彩霞打了一个电话。
按说,那厮是凤凰市招商办的,跟中国银行并不搭界,这个电话打不打是无所谓的,行长也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可是,若是蒙家真的有了乘龙快婿,那不也得凑趣贺喜一下?
尚彩霞一听就毛了,她当然记得陈太忠,这几年这种耀眼到炫目程度的年轻干部,实在是少见,连从不轻易许人的老蒙,都在自己面前表示出过赞许的意思。
当然,蒙艺对陈太忠的印象,最突出还是不拘一格和胆大妄为,这一点他也并没有向自己的爱人隐瞒,可是,在尚彩霞看来,这并不算什么,一个科长被一个省委书记时不时地挂在嘴上——魄力小点的人,能做到这一点吗?
但是,尚彩霞并不认为陈太忠就是蒙勤勤的良配,虽然,陈太忠现在已经崭露头角,又在蒙艺的辖下,若是老蒙刻意支持的话,三十岁前副厅不是奢望,正厅也未必就不能想一想。
她顾忌的是别的:陈某人生长在凤凰市这种小地方,那就不说了,陈某人比勤勤小那么几岁,那也不说了,陈某人只是高中毕业,那也不说了……最最关键的是,陈某人出身在工人家庭,是的,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同勤勤门不当户不对,传出去的话,别人会小看老蒙,小看她尚彩霞的!
而且,门第的差距,绝对会影响到两人婚后的生活,爱情是什么?能吃还是能穿?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白头偕老厮守到地老天荒——这种话是拿来赚稿费的!
这种例子,尚彩霞听说过不止三起五起了,做为蒙艺的夫人,她社交的圈子里,有不少人的儿女,被攀龙附凤过,结果都在那里摆着的。
再说了,这个陈太忠,不是晓艳的男朋友吗?这又算怎么档子事儿啊?尚彩霞有心不理,但是想想自己女儿美不滋滋地戴着钻戒向自己臭美的那副甜蜜样子,却是又无法坐视。
勤勤好像说过,那个钻戒是小陈打算送我的啊,这丫头,跟她妈撒谎?尚彩霞发现,自己不琢磨还好,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
价值十来万的钻戒,他敢送我?这拿到哪儿也算得上行贿了,想到这个,她实在坐不住了,抬手就给唐亦萱打了一个电话,“唐姐,那个陈太忠,是不是跟晓艳在耍朋友啊?”
这个问题她要是提前十天问,答案或者就不一样了,但是那个元宵佳节,留给唐亦萱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松涛阵阵,云海日出,山风起处,青丝飞扬,那一刻陈太忠的刚阳和洒脱,让她无时或忘,每每出现于午夜梦回中。
再加上,那天蒙晓艳肆无忌惮地在家上演了一出“盘肠大战”,唐亦萱就算再有心忍让,却也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你眼里还有我吗?
“哦,晓艳啊……她跟小陈的关系比较好,不过不一定是耍朋友啊,”唐亦萱知道,蒙晓艳很怕陈太忠,所以她并不怕尚彩霞去求证,“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晓艳?”
尚彩霞怎么会去问蒙晓艳?那孩子已经是很惨了,现在好不容易缓过点劲儿来,万一问羞这人家呢?还是……问问勤勤吧。
就在陈太忠去过盛世华苑售楼部的第二天中午,蒙勤勤一进家,就被母亲捉住了,“勤勤,我看看的你的这个戒指……嗯,很不错啊,脱下来让妈试试?”
“你的手指头比我粗,戴不上,”蒙勤勤哪里知道母亲别有用心?悻悻地撇撇嘴,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把戒指取了下来,戴到了母亲的小拇指上,端着母亲的手仔细看看,“哈哈,好看吧?”
“嗯,不错,是挺好看的,”尚彩霞笑眯眯地欣赏半天,又摩挲一阵,抬头看看女儿,嘴角泛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勤勤,这个戒指,好像本来是要送我的,是吧?”
“你戴几天吧,没事,”蒙勤勤见母亲的样子,也挺高兴的,她知道,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母亲并不常戴这种奢侈品,难得喜欢这个戒指,“别弄丢了就行。”
“我说勤勤啊,这到底是送你的还是送我的?”尚彩霞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戴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说你诶……”
“妈~~”蒙勤勤不干了,扑到母亲怀里一阵扭动,“我知道你不稀罕,就当是送我的好了嘛,你看,我又不是不让你戴……”
尚彩霞开心地笑笑,女儿很久没这么跟自己撒娇了,只是,想到陈太忠,她的笑容就慢慢地淡了下来,接着温言发问了,“勤勤,你跟那个小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第六百零一章污言秽语“陈太忠?”蒙勤勤听得就是一愣,随即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盯着自己母亲的眼睛,“没啥,普通朋友啊。”
尚彩霞眼皮微微下垂,却是不小心发现,女儿的脖颈处,有一丝肉眼不宜察觉的红晕升起,这可是她肚子里掉下的肉,做母亲的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普通朋友就好,他可是配不上我家勤勤,”尚彩霞轻轻抚摸一下蒙勤勤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慈祥无比,“他家条件太差了,让你爸爸多关照他一点,也就行了。”
做母亲的很敏锐地感觉到,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女儿的身体,似乎若有若无地僵硬了那么一下。
“好了,我都说三十岁以前不谈朋友了,”蒙勤勤撅着嘴站了起来,“饿了,要吃饭了。”
她心里挺纳闷儿的,老妈怎么想起说这个话题了?咦,对了,陈太忠好像该来上学了?嗯,回头打个电话问问晓艳姐。
尚彩霞也站起身来,向餐厅走去,脑子里却是不住地考虑着……就在蒙家母女都有点小心思的时候,陈太忠也有点郁闷。
自打他宣布,秦经理是他的女朋友之后,何振华对他就有种怪怪的感觉,没错,他是救了何振华了,但是人家有点想法也正常。
“我跟你说啊,其实,我那是胡说呢,”陈太忠不得不跟自己的同学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就是想接过这个梁子,反正我不怕他们,而且,你都写了声明了,还吃的什么飞醋呢?”
“你这个话,我理解,”何振华没那么多心眼,而且他觉得自己跟陈科长还挺对眼的,话也说得挺诚恳,“可是,我就是心里难受啊,反正啊,看见你我就想起她,然后心里就难受。”
我靠!这是第一次,陈太忠有了种无力感,何同学其实人满不错,有些事情也不瞒着他,他当然不能使出操蛋的手段来对付。
其实吧,搁在上一世遇到这种情况,哥们儿直接就把他挫骨扬灰了,陈太忠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这是哥们儿修炼出人情味儿了,该高兴才对。
但是,他还是开心不起来,然后,就在蒙家母女对话的时候,他刚走出党校,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一个半大小伙子冲着他一指,“就是他,打人的就是他。”
陈太忠瞟一眼,隐隐觉得那小伙子眼熟,不过也没搭理,又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那厮……不就是在小树林被打劫的那个?
“穿夹克的那个,你站住!”一个身材体重都不输于陈太忠的便衣大汉,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伸手拦在了陈太忠的前面。
“我认识你吗?”陈太忠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颇有点不耐烦,“什么事儿?说!”
“警察!”那位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硬卡一晃,就想揣回兜里,陈太忠手疾眼快,一把抢了过来。
那位才待翻脸,陈太忠瞪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表明身份了,但是我没看清楚证件,所以,你要动手我还手的话,不算袭警!”
说完,他大剌剌地拿着证件看看,又伸出手指弹弹,似乎在验证真假,好半天才伸手递了回去,“我对这个证件的真实性,保持怀疑……好吧,你说,什么事儿?”
“跟我到派出所说去吧,”这位是南关派出所的一级警司,眼力自然是有的,只从陈太忠说话的口气,立刻就断定出来了,这家伙不是善碴。
再加上陈太忠抢他的证件动作,想想此人据说那一晚上收拾两个汉子,他登时就收起了用强的心思,是的,论身手他未必会害怕,但是,麻烦总是少一点的好。
“为什么呢?”陈太忠看他一眼,居然笑了起来,当然,这是他在掩饰自己的情绪,“童警司,我可以配合你,但是你要告诉我原因。”
“原因……你自己不清楚吗?”得,又是这一套。
“我不清楚,”陈太忠怎么会吃这一套?他冷笑一声,“做为公民,我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不过,我也享有知情权,莫名其妙地带我走?麻烦你开传唤证吧。”
“我……”童警司打个磕绊,撇一下嘴,这个家伙还真是麻烦,于是脸一绷,一本正经地发话了,“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一桩伤害案有关,所以,要做一个调查,请你配合。”
“我打个电话先,”陈太忠撇撇嘴,也没问对方允许不允许他打,这原本就是两可的事情,只是那童警司见他气宇轩昂,本想阻拦,琢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只要人家是当着他的面打,又不是串供的话,他没理由阻止——当然,这一切还是建立在他对陈太忠有那么一点忌惮的原因上,否则……阻止也就阻止了。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的,”陈太忠一边冲童警司龇牙笑笑,一边开始拨号,是的,他来素波四天了,却是没有理由联系雷蕾,这下,可是有借口了。
“雷记者,你好……”陈太忠拨通了雷蕾的手机,简单说两句之后,雷蕾在那边马上应承了下来,“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记者?”童警司一听这话,头就有点大,原本他来,就是被人撺掇着来的,目的就是想假公济私地修理一下陈太忠,可是对方既然把记者喊来了,那恐怕就不好搞小动作了。
不过,谁知道是什么记者呢?他琢磨一下,决定把这点顾虑放下,反正只要按程序来,那倒是无所谓的,至于说其他的,支使他来的人里,倒也有那有能量的。
不多时,就到了南关派出所,陈太忠才一进处置室,就见到了那晚那个化了浓妆的小丫头,今天她的妆也没淡到哪里去,正陪着两个人说话呢。
一见到他,那小姑娘登时就跳了起来,拽着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爸,就是他,就是他打我,跑了的那个劫匪就是他!”
我靠,哥们儿什么时候成劫匪了?陈太忠的脸上,又习惯性地泛起了笑意,不过,他没有说话,这小丫头又不是警察,自己搭理这话做什么?
那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听这话,走过来冲着陈太忠脸上就是一记耳光,“妈逼的,你小子找死,敢打我姑娘?”
陈太忠手一抬,硬生生架住了这一击,随手就是一个大耳光还了回去,既脆且响,直把那男人抽得转了一圈,向后踉跄两步。
“放肆!”童警司这下逮住理了,在陈太忠身后冲着他的腿弯就是狠狠一脚,“在派出所还敢打人?反了你啦……”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身子就向后一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陈太忠腿略略一弯,微微卸去些许力道之后,猛地又一站直,只靠着腿弯的发力,硬生生地将这一脚顶了回去。
“我**的!”陈太忠转头一指童警司,“你眼睛瞎了,谁先动手的你看不见啊?日你先人来的,什么**警察?”
他不喜欢骂人,真的不喜欢,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骂人,那四十多岁的男人上来就气势汹汹地带着把子,这让他心里极其不爽,比装流氓?比就比呗,哥们儿还比你差了不成?
另一位跟小姑娘聊天的警察见势,登时就站起来了,“骂人?还袭警?小子……这官司你打定了。”
“放你妈的狗屁,”既然已经开头了,陈太忠也不在乎了,他手一指那警察,嘴里脏话源源不断地就出来了,“你眉毛下面长的是屁眼啊,看不见是这姓童的踢我?妈了个巴子的,我看你们南关派出所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