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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95远近2396内幕

    2395章远近

    贺栓民打电话给戴复的时候,王启斌正好来看老领导,听了一个真真切切。

    贺书记是在事毕之后,才打的电话——这个很正常,当他知道文明办的陈主任是陈太忠的时候,唯恐出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曹大宝办公室,然后……就没时间给戴复打电话了。

    他从曹大宝办公室出来,就亲自到了监察一室,安排人接手高乐天的调查,并且强调了此事的重要性和政治正确性,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左思右想一番,决定给戴复打个电话。

    当然,他必然要强调,自己是不知情的,也希望老戴能帮着传个话,陈主任的要求,我都已经在照他的吩咐做了。

    “嗯嗯,我知道了,”戴主席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还时不时地瞥王启斌一眼,“嗯……这是小事儿,我不跟小陈说,也能找上人跟他说……你放心好了。”

    放下电话之后,戴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王处长重复一遍,接着笑一笑,“贺栓民那里也真是乱七八糟的,在素波就敢这么乌烟瘴气地乱搞,亏得是小陈给你面子。”

    “太忠是给您面子呢,”王启斌听得就笑了起来,他很确信,陈太忠做此事的时候,必然考虑了自己的因素,但是在自己的老领导面前,他肯定不能认,“您可是蒋省长的班底……对了,最近您去向定了吗?”

    “省长班底?”戴复不无自嘲地笑一笑,叹口气才回答,“跟着蒋省长的老人太多了,他走了以后,我算升了半格,所以暂时也不好跟别人抢……”

    这是实话,他原本是正处级的市委副秘书长,虽然被人踢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市总工会做主席,但好歹是副厅了,还是一把手——是的,他被边缘化了,但是绝对不是蒋系人马里混得最惨的。

    当然,这话也不无硬撑的意思,戴秘书长当年跟素波市委书记蒋世方走得极近,在蒋书记的贴心人儿里,就算排不上前五,前十那是稳稳的——而眼下蒋世方回来一年多了,他居然还在工会主席的位子上呆着,有点挂不住啊。

    “其实……素波市纪检书记这个位子,也不错,”王启斌笑着回答,当然,他知道戴复跟贺栓民关系好,但是……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领导的朋友,那也未必是我的朋友。

    事实上,王处长对贺栓民,一直耿耿于怀,想当初他被东城区委书记郭宁生算计,就让市纪检委弄走了,亏得是陈太忠出面找到省纪检委卓天地,让省纪检委带走了郭宁生。

    东城区的组织部长被市纪检委带走,东城区的区委书记被省纪检委带走,这一度成为素波官场的一个著名笑话。

    那个时候,贺栓民跟戴复的关系就不错,但饶是如此,王启斌还是被弄进去了,在他进去之后,王夫人亲自上门找到了戴主席,请他出面捞人。

    可是戴复是早就被边缘化的人了,他跟贺书记的交情,那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坐着聊聊天可以,说正经事,不合适!当着王启斌爱人的面儿,他打个电话给贺栓民——不是我不帮你,你看着啊,他会怎么回答。

    戴主席才提了一下王启斌,贺栓民就在那边叹气了,说是市里有领导挺关注此事的,不过老戴你放心,这个王启斌要是无辜的,我自会还他个清白!

    “这才是扯犊子,他就是不想管,”挂了电话之后,戴复冲王夫人苦笑着一摊手,“启斌是受了我的连累,我不会不管他的,不过……你得容我想一想法子,实在不行,我豁出老脸上门去找贺栓民。”

    这话,戴主席说得艰涩异常,没办法,他的老大蒋世方当时在天涯呢,豁出脸去贺书记也未必会给面子……君子之交嘛。

    总算还好,王启斌女婿的朋友里,有陈太忠这种狠人,最终是有惊无险地出来了,还弄了郭宁生一个大难堪!

    有这样的纠葛,要说王处长对贺栓民没点怨念,那根本不可能,前一阵儿陈太忠跟贺栓民碰上的时候,他就有心煽风点火,不过,那时候陈太忠是帮许纯良捞人,算是有求于贺书记——尽管是用了胁迫的法子,但是王处长是个有大局感的人,就没多生事。

    可是眼下就不一样了,贺栓民好死不死地撞到陈太忠手里了,而戴复又迟迟不见动地方,王启斌没点想法才怪。

    戴复也知道他跟贺栓民的恩怨,听他这么说,苦笑一声,也不好多说什么,“老贺这是让我帮着传话呢,正好你在,你俩关系好……替我跟小陈说一声。”

    “我要打电话的话,可未必只会说好话啊,”王启斌笑着看他一眼,见戴主席似乎无动于衷,于是才拨通了陈太忠的电话,有了这样的说辞。

    不过,陈太忠的回答,令王处长有点失望,挂了电话之后,面对戴主席好奇的目光,王处长讪讪地笑一下,“小陈说了,他已经答应放过贺栓民了,说是看在……看在您的面子上,所以,现在也不好出尔反尔。”

    “人无信不立,应该的,”戴复点点头,又咧一咧嘴,自嘲地一笑,面对王启斌,他无须隐瞒自己的想法,“呵呵,也省得我矛盾了,干纪检委,我也不是很拿手。”

    “但是,要是陈太忠折腾出来的空位,杜毅不该说什么的,许绍辉也不好乱插手,”王启斌叹口气,他是真的为自己的老领导可惜。

    戴复登时就只有苦笑了,因为这话也是实情,官场里讲的是能者上不能者下,一个空位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激烈到可以说残酷的竞争。

    但是把人搞下去的一方,拥有极强的先发优势——麻痹的,我费心费力地把人搞下去,图的就是这个位子,你们想摘桃子,也得问一问劳资答应不答应。

    眼下的天南,老大是杜毅,别看仅仅是一个纪检书记的位子,关键这素波是省会,贺栓民要是真的下了,就算蒋世方愿意支持戴复上,那杜书记也得答应不是?

    可是,拉下贺栓民的陈太忠愿意支持戴复的话,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人是我拉下来的,不服气的话,你也拉个人下来,我也不抢你的位子。

    所以,王启斌很为自己的老领导可惜,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倒是戴复对此看得不是很重,“算了,太忠这是尊重咱俩,而且现在蒙艺走了,他想拉人下来……也不是很方便。”

    “这家伙办的事情,总是神神秘秘的,唉,要是能早点知道就好了,”王启斌却是不肯掩饰自己对贺栓民的痛恨,而且,他多少要为自己的老领导抱打一下不平。

    “行了行了,”戴复放低声音,笑着摇摇头,启斌的心性,在这几年里他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两人在一起,他从不隐藏自己的想法,“这种话要是让蒋老板听到,他心里没准要腻歪,好像他不管我似的……”

    陈太忠放下电话,也是无奈地摇摇头,王启斌跟纪检委的恩怨,他也知道一点,不过,老王敢撺掇自己搞贺栓民,为的居然是帮戴复谋位子,让他在感慨官场的无情之余,也让他分外地感受到了一个词——远近。

    是的,就是远近,王启斌能因为跟郭宁生距离比较远而受到排挤,而在不久后,他也能因为跟戴复关系好,盘算着去搞掉戴复的朋友贺栓民,而且还不怕他的老领导生气。

    至于那些什么“任人唯贤”的说法,纯粹是狗屁,任人唯亲或者任人唯近才是真的,天下间的人才是如此之多,你跟领导不亲近,谁会用你?

    不过也正是这“亲近”二字,让陈太忠对放过贺栓民没什么太大遗憾,戴复跟他关系也不错,可是并没有近到王启斌那一步,朋友的老领导,未必是我的老领导——既然如此,那我吃多了撑的,去为姓戴的火中取栗?

    然后,他就要考虑晚上是不是要跟梁靓坐一坐了,因为接了这个电话,他的心情多少有点受到影响,细想一下,晚上没有安排什么活动,于是索性将电话打了回去,“燕辉,梁靓想跟我坐一坐,这件事田甜知道不知道?”

    “我可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也不想问,”燕辉就在电话那边笑,“我和老段一样,只做传声筒,像湘香……现在活得就很不错嘛。”

    这话就很明白了,他和段天涯是师兄弟,都是摄像师,而整天接触的美女也极多——除了女主播,还有女演员、女艺人啥的,他们只负责牵线搭桥,而不去考虑其他的东西。

    2396章内幕

    哦,明白了,陈太忠听说田甜可能不知情,就悄悄地松一口气,说实话,他的心情也很矛盾,知道一个甜甜的美女约会自己,就算对这美女没啥想法,可也终究是对男人价值的一种肯定,然而遗憾的是,这梁靓同时还是田甜的朋友。

    既然田甜不知道,那他就可以赴约了,虽然感觉有点……不够忠贞,可是陈某人对这个忠贞看得不是很严重——当然,必须指出的是,他可以对田甜不够忠贞,反之则不行!

    “燕辉我不是说你,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拉皮条的了,把心思方正,努力提高点业务能力不好吗?”陈太忠清一清嗓子,正色指责对方,接着又咳嗽一声,“嗯,不过,我也琢磨着合作一下呢……梁靓说要在哪儿请我?”

    “锦园斜对面的夜雨咖啡,”燕辉听他说得道貌岸然,禁不住暗暗地鄙视一下,“不是我拉皮条,而是梁靓说,她跟甜儿说过了,田甜……这个播出任务一直挺重的,我这不就是想着搭把手吗?对了,您可千万别跟甜儿卖了我。”

    “你这种左右逢源的家伙,我不卖你,那卖谁?”文明办陈主任继续指责对方,当然,这是玩笑话,“免得你先跑到田甜那儿说我小话。”

    “我哪儿敢呢?”燕辉忙不迭地叫苦,“您也说了,这是业务合作,又没别的意思……我跟甜儿嚼什么舌头?”

    “嗯,没别的意思,”陈太忠下意识地复述一下,不得不说,不管是论气度,还是论道貌岸然的无耻,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领导了,“那你晚上必须在场啊,省得我说不清楚。”

    这就是让我晚上不在场了!燕辉明白这话啊,说不得苦笑一声,“陈哥,您饶了我吧,最近在做个大活,是私活儿……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了。”

    “少跟我扯,你必须在场,要不然我不去,”陈太忠冷哼一声,说实话,他答应这个约会,只是虚荣心作祟,并没有想真的跟梁靓发生什么事儿——当然,文明办最近动作频频,也需要多几个窗口来宣传。

    挂了电话之后,陈主任觉得自己有些躁动,这样不好,不够稳重,不是处级干部的城府,于是琢磨一下,又给刘爱兰打个电话,“刘主任,晚上《今日素波》的主持人约我坐一坐,锦园斜对面的夜雨咖啡……一起来吧?”

    “这个……”刘爱兰对梁靓也有点印象,毕竟都是宣教口上的,所以她就有点犹豫,梁靓那是美女,人家约你,你要我去搞什么啊?“孩子他奶奶最近住院了,可能还要手术,我这做儿媳妇的,得去招呼。”

    “那让你老公去嘛,”陈太忠大大咧咧地发话了,“你不是挺想做个关于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节目吗?可以跟小梁探讨一下。”

    “这样啊,那好吧,”刘爱兰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知道是自己猜得不对,于是就同意了,“素波台的工作,其实不算难做。”

    六点半的时候,四个人就在夜雨咖啡屋碰头了,原本燕辉琢磨着,陈主任是不是在撇清,我应该半路溜号为佳,不成想,人家又带了一个文明办的副主任过来。

    刘主任是中人之姿,在号称美女如云的宣教部也不算太不堪入目,但是跟电视台的女主播比起来,那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

    不过,再有差距,领导终归是领导,梁靓对她也是规规矩矩,不敢有半点放肆,而燕辉想半路溜走的想法,也终于胎死腹中。

    咖啡屋的饭菜,都是西式口味的,陈太忠不是很喜欢,随便扒了两口之后,就说起了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问题——没办法,他是用这个理由将刘主任请来的,总不能不说这个问题。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靓在听完之后,笑着点点头,“好啊,没问题,这个题材的收视率是很高的,我其实挺喜欢《寻找回来的世界》,尤其是那个伯爵……许亚军真的很酷。”

    嗯?陈太忠听得暗暗皱眉,心说梁靓你好歹也是一主播呢,怎么能连这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要是好办的话,刘爱兰至于来找你吗?

    “你们对文明办工作的支持,我记住了,”倒是刘爱兰接口了,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回头要做节目的时候,我联系你吧。”

    这就是领情的意思,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刘主任是什么身份?堂堂的省文明办副主任!跟素波电视台台长坐在一起,都是要坐上首的,跟一个栏目主播能这么说话,都是天大的面子了。

    梁靓也很清楚自己跟刘主任的差距——当然这差距指的不是相貌,所以她笑着回答,“刘主任您客气了,不过……到时候你还是找燕辉比较好一点,他在台里说话,比我有份量。”

    这丫头是傻了吗?燕辉听得真是匪夷所思,接近文明办副主任的大好机会,你居然会让给我,太不懂得珍惜了啊。

    然而,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眼前有两个文明办副主任在场呢,人家梁靓是盯上陈太忠了,于是就不肯做那脚踩两只船的事儿。

    她选陈主任是很正常的,就算不说陈主任比刘主任强势很多,上升空间更大,只说陈主任是男人,刘主任是女人,这理由就足够了——女人之间相处很容易,处好关系却难。

    不过梁靓有一点没说错,燕辉在台里还真有点份量,就像段天涯在省台一样,这师兄弟见多识广,又能帮领导和同事出面,办点这样那样的事儿,而主播是有公众形象的,在人情交际上有职业性的短板。

    “哦,那我回头找你,”隔着陈太忠,刘爱兰冲燕辉点点头,不再多说。

    可是陈太忠听得就奇怪了,刘主任是省里的正处,该有一定的矜持,这是正常的,但是梁靓和燕辉,你俩就不知道,播出这样的节目,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这二位不可能不知道,而他们还答应得这么爽快,刘主任虽然表示领情,却也是淡淡的一句,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燕辉,你能保证这节目能播出吧?”

    “哈,”燕辉和梁靓听得就笑了起来,刘主任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她在宣教口儿干了这么些年,对某些事情的了解,远远超过陈太忠这个新丁。

    “敏感是敏感,不过这个无所谓,”燕辉见陈主任一脸的茫然,赶紧出声解释(book.www.uu234.com),“电视节目嘛,播了就播了,这个您知道吧?”

    “可是这个性质,真的有点严重啊,”陈太忠还是不太理解,于是他不耻下问,“宣传口允许犯错,但这基本上是属于禁区了,台长会答应吗?”

    “没事,只要内容拍得好,就可以悄悄地跟领导招呼一声,”燕辉笑得有些诡异,“到时候,领导就直接关手机了……等播完了,可不也就完了?”

    这就是行业内幕了,按说,对省宣教部的领导,他不该说得这么坦诚,不但不稳重更有挑衅之嫌,但是他看得出来,刘主任对这些事情也是门儿清的。

    “怪不得……”陈太忠看着刘爱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刘主任在来之前,就说素波台的工作好做,合着是这个原因,那哥们儿这个红线牵得……岂不是没多大意思?

    “我听说下面一些地市的台,这么搞过,”刘爱兰见他看自己,就不动声色地回答,“不过素波台敢不敢这么搞,我没了解过。”

    这话可不能简单地听,事实上,她的意思是说,就算我知道素波台也这么搞,但是我总不能直接向台里领导授意,你该这么搞吧?真要那么做,那就是政治白痴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下面的小人物来操作,而陈太忠今天引见的人物,份量刚刚好,一个栏目主播,一个能量挺大的摄像师。

    “哦,”陈太忠听明白了,心说这才对嘛,继而他又想到,刘主任搞宣教这么些年,在素波台也未必就没有几个亲近的人,只不过可能分管的栏目不同,而《今日素波》这个栏目,用来宣传时事,还真的算合适。

    他想的没错,每周二和周四,中午的素波台都是《青青素波》,就是面向未成年人的,不过主要是以社教为主,刘爱兰想插手的话,还真是上下嘴皮碰一下的事儿。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没意识到,若没有他自己在文明办这番折腾,刘主任还是会这么规规矩矩走下去,这是官场的大气候决定的,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

    这次见面,气氛倒是不错,就算当着那二位,梁靓亲近陈太忠的心思,也是一览无遗,她甚至很遗憾地表示:不能跟刘晓莉一样,报道一下巴黎,真的是有点不甘心。

    刘记者的巴黎印象记,在社会上都引起一些关注了,搞媒体的人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个系列报道,让她在圈子里的名声更响了。

    像梁靓、燕辉这种跟陈太忠有接触的主儿,自然知道她的素材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虽然电视号称“错过的遗憾”,梁主播也没胆子去惦记这个系列,错一次可以,但是错出系列来,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不过,四个人终究是没坐多久,刘主任有家有口的,于是八点出头大家就散了,陈太忠驱车回湖滨生态小区,推门进房间,田甜正在门口换鞋呢,见他进门,就是微微一笑,“回来得这么早……梁靓撵你了?”

    (未完待续)

2397-2398章牛气媒体

    2397章牛气媒体(上)

    “这是谁啊,这么八卦?”陈太忠听得苦笑一声,他想过,这次见面没准瞒不过田甜,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我见她是谈正事,谈完就回来了嘛。”

    “不是八卦,而是她根本就不敢隐瞒这个消息,”田甜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傲然,“她要来见你的消息,我六点多就知道了,看她满识趣的,就懒得跟她叫真。”

    田主播能跟其他女人分享他,却是断断不肯容忍电视台的女人出现,她先后在市台和省台工作过。

    人要脸树要皮,关于陈太忠作风糜烂的传言,她勉强能承受得住,但是类似事情发生在她工作过的单位,那就太丢人了,更何况,梁靓主持《今日素波》的栏目,接的还是她的班。

    “我们文明办的刘爱兰副主任,跟我一块去见的她,”陈太忠白她一眼,叹口气又摇一摇头,“你这脑瓜还真够复杂的。”

    “燕辉这家伙,还真够无耻的,”田甜兀自愤愤不平,不过,有些人就有这样的本事,你明明挺不待见他的某一点,但也只能忍受,很显然,燕辉就是这种人,其实想一想,段天涯也是这种人,有点类似领导身边干脏活的。

    田主播先后也受到过段天涯和燕辉的照拂,纵然有不满,也只能忍了——这俩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出身于那个家庭,很多东西她比同龄人要看得透彻,“梁靓这丫头也真是的,都告诉她等着了,她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都跟你说了,谈的是正事,”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于是翻个白眼,“我说,梁靓再漂亮,总赶不上你吧?我是认识你多久以后,才跟你……那啥的?你真当我是精虫上脑,见个女人就想推啊?”

    “她比我……年轻两岁,”田甜噘一噘嘴,很不满意的样子,可她的嘴角却是微微地翘了起来,她也认为自己比梁靓强很多,但是情人的夸奖,那是再多也听不够的。

    “常跟我在一起,你想老都难,”陈太忠哼一声,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对了,最近你们台关于我们文明办的报道,力度有点不够啊。”

    “不少了,我这做主播的还能不知道这个?”田甜白他一眼,“以前文明办一个月能出现三次就算多的了,现在不能说隔天出一次,基本上三四天就能出一次。”

    “可经济发展的报道,每天也不止三四条,”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却是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关于望男抢注域名,卖了六百万的消息,一台报道了没有?”他知道,对这件事异议声很多,但是同大多数小民不同,上面是极力主张淡化此事的。

    田甜穿的是坡跟的皮凉鞋,脚踝处连系带都没有,很是时尚,若不是鞋跟高了点,回家都不用换鞋的。

    所以她换鞋是很快的,说话间两人就并肩走上了楼,田甜听他这么问,犹豫一下摇摇头,“这消息也就是二台能播……不过,望男姐最近的行情很俏啊,是不是啊,望男姐?”

    合着刘望男正跟丁小宁坐在二楼的沙发上看电视呢,雷蕾坐在大厅的角落,正在敲打她的笔记本电脑,时不时还抬头瞄两眼电视,倒是啥都不肯耽误。

    “嗐,别提了,”刘望男闻言就只能苦笑了,她这两天被人骚扰得多了,有点头大。

    按说,她的身份是藏得很好的,天南电视台想找她,都得通过田甜,但是天下事最怕认真二字,国家机器一旦发动起来,想查出她的根底还真的简单。

    原本,在凤凰市搞域名注册业务的公司,就是凤毛麟角,而且通过域名代理商查询,也很容易得到注册者的相关信息,更别说荆紫菱的易网公司,对刘望男的情况也很了解。

    所幸的是,能通过这三种渠道中任意一个渠道查询的,都不会是太普通的人,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闲杂人等找上门来,能通过凤凰工商局、税务局或者电信运营商查到刘望男电话的,都是有出处的主儿。

    可是刘望男就打定主意了,一个都不见,能找到她移动电话号码的人有,但是能通过她的移动电话,定位她所在的基站和扇区的主儿,基本上就没有了。

    能做到这个的,就算是在移动有通天的关系了,至于能精确定位到街区的——那是胡说八道,除了国安出手,也只有张沛林有这能力了。

    所以最近,刘望男受到的骚扰,多是电话骚扰,但是也有例外,像昨天,一个记者居然通过她身份证上的信息,找到了她的姐姐刘盼男和姐夫曹小宝。

    按说,曹小宝已经是通玉县交通局局长了,对这样的记者,理不理都无所谓的,然而这个记者不一样,人家来头很大的。

    这报纸名叫《新华北报》,听起来倒不是很响亮,但是人家这是有根底的,属于一个非常大的媒体集团,旗下一共二十一家报纸和杂志,还可以影响两家上星的卫视频道。

    这记者的电话,直接就打到了曹小宝的手机上,她表示说,自己对抢注域名这个新闻很感兴趣,想要获得一些独家的稿件。

    又不是我抢注域名,你跟我说个毛啊,曹局长肯定对这电话不感兴趣,你说的这个人,都不是我的直系亲属,打错电话了你!

    我们的根子在北京!这位一句话,直抵得上千言万语,你那亲戚要是能给我一点独家稿件的话,二十一家纸媒里,保证最少也是十家联发——要不我凭什么惦记独家呢?

    根子在北京!听到这话,曹小宝就有点晕了,他知道自己的便宜连襟陈太忠那是大能,搁在以往,他尿这记者的功夫都没有。

    但是曹局长最近不是做了局长吗?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长进了,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不靠陈太忠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光给陈太忠找事,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

    所以,他表示愿意帮该记者转达一下,说你有哪方面的要求,我能帮你记录一下,但是那位是怎么个想法,我不敢保证。

    “不就是炒作吗?我们见得多了,”这边就冷笑了,大媒体毕竟是大媒体,见多识广,“她肯出十万,我最少保证十家联发,三十万的话,想让我怎么写就怎么写。”

    “什么?”曹小宝听得就咋舌,记者有润笔费和车马费,他是知道的,但是在素波的行情,也不过就是一两百块,五百就是大红包了。

    说句不客气的,哪怕发生了灾难,捂盖子的费用也不会超过每人一万,再多的话,你敢给别人都不敢拿——当然,这里指的是有证的记者,于是他也不等请示刘望男了,“有偿报道我听说过,不过……你们报纸穷疯了吗?”

    “你做不了主,就请转告正主儿,跟你这小地方的人,我就没话,”这边也不含糊,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一个小小的科长,知道眼球经济是什么吗?你不懂,就转告吧。”

    曹小宝被这话气到了,他现在是县里少有的强势局长,交通局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大行局,他又是跟着徐自强走的,徐书记现在是跟着臧华的。

    就算县里的常委或者副县长之类的,见了曹局长也是客客气气——能搭上臧华就是了不得的主儿了,更别说曹局长身后还有一个陈太忠,陈主任在通玉折腾的时候,那可是连臧市长都要视而不见的。

    财政局长,这很牛逼了吧?政府第一部门啊,曹小宝找上门要钱,那边照样得笑嘻嘻、恭恭敬敬地接待——或者有人会暗自鄙夷此人是司机出身,但是大家更懂得识大体顾大局!

    “你稍等啊,”曹局长生气了,拉开了抽屉,他记得前一阵有人送他一杆录音笔的,不过他的抽屉有点乱,翻腾了半天也没找见,于是只得悻悻地作罢,“我跟你确认一下,十万的话,十家联发,三十万的话,我们定稿……数目没有错吧?”

    “曹局长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新华北报》的这位还真的是见多识广,也猜到了这阵儿耽搁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就将这确认视为了陷阱,她冷哼一声,“我就等您的消息了,反正报社里对这件事情的评价,是走了两个极端的。”

    你还知道忌惮啊,曹小宝挂电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小爽,不过对方最后的话,威胁之意也很浓,说不得打个电话,向自己的夫人汇报一声,告诉她有这么个鸟人,琢磨着望男呢。

    刘望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真的不是很爽,于是就打个电话给张馨,要她帮着了解一下,这新华北报是什么来头——陈太忠的女友里,在北京吃得开的,除了荆紫菱就是张馨了。

    张经理随便了解一下就知道了,这新华北报果然背景惊人,就连马小雅这混媒体的,都不是特别明白他们的出处。

    2398章牛气媒体(下)

    这个报系,据说是某个大报离职的领导搞的,系统内是一路绿灯,其间又有某实力派家族的支持,还有个把封疆大吏的力推,更有海外华人的背景……这些都不要紧,最要命的是,里面似乎还有情治机关的影子。

    简而言之,这家媒体的能量,远远地超出一般人从表面上能看到的,当然,背景这么乱七八糟的报纸,也只可能是民办报纸。

    由于是民办报纸,所以对方才会在意曹小宝可能拿出的录音设备,但是同时,他们做事,也不用遵循太多的规矩——民办的嘛。

    “小雅说了,这家报纸的宗旨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刘望男遇到这种事儿,也真的挺郁闷,“以前还说点真话,现在跟经济挂钩了,眼里就只认利益了。”

    “切,都由了他们,这舆论宣传阵地不就从党的手里丢失了吗?”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不知道这家报纸怎么回事,不过我很确定一点,他们能生存下去,是因为他们有生存的价值……国家要是控制不住舆论,那就离亡国不远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用去理它?”刘望男有点不确定他的意思,而且这件事里,她真的很憋屈——六百万,毛的六百万,说好只是炒作的。

    “嗯,不用理,”陈太忠点点头,“咱这是真的新闻,又不是广告,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雷蕾你说是不是?”

    “嗯,”雷蕾正一心二用着,听到他的话,哼了一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过,《新华北报》的势力也挺大的,那是体现言论自由的窗口。”

    “看看,连蕾姐都这么说,”刘望男悻悻地哼一声,才待继续说什么,却听得张馨在一楼尖叫一声,“啊……太忠!”

    “啊?”陈太忠听她的叫声凄惨,刷地翻过栏杆,从二楼跳到一楼,身子狂风一般刮了过去,他冲进卫生间,才待发问,下一刻却是明白了。

    一条蛇正盘在卫生间的角落里,接近两尺长的模样,身上是黄绿相间的花纹,正咝咝地吐着舌头,张馨却是吓得站在那里发抖,动都不敢动一下。

    “菜花蛇,没毒的,”陈太忠笑一下,放出神识压制住那蛇,大喇喇地走上去,探手卡着七寸将蛇捉了起来,“奇怪,怎么会有蛇?”

    张馨却是吓得身子都软了,慢慢地蹲到了地上,“这这这……我想洗几件衣服,它,它怎么进来的啊?”

    这时候,田甜、丁小宁等人也跑了下来,看到一条蛇在陈太忠的手臂上扭动着,个个是花容失色,连丁小宁都不例外,倒是刘望男不愧是当过兵的,在这方面要强一点,她壮着胆子上下看两眼,“哦,是菜花蛇啊。”

    “嗯,应该是从运河公园里跑出来的,”田甜站得远远的说话了,她很小的时候就来了素波,对这里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谁让咱们是湖滨小区呢?”

    “这还真够生态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可怜,也是条生灵呢,你们等着,我出去把它放了。”

    “别,”几个女人同时齐齐一声尖叫,这次连刘望男都不例外,“见蛇不打三分罪,弄死它啊,太忠。”

    这时候,张馨的惊吓劲儿过去了,蹲在地上轻声地啜泣,丁小宁也说话了,“太忠哥,听说这玩意儿记仇,弄死它……做蛇羹吧?”

    “嘿,”陈太忠笑得直打跌,心说这小宁确实狠啊,刚才还吓得要命,现在居然惦记着吃了,“这么大一点的蛇,做出来蛇羹,还不够一人一勺子呢,哦,合着市区也能有蛇啊……”

    别说,这《新华北报》还真不是吹牛,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出了文章——《符合规则,但是符合道德吗?》

    一看这标题,这内容也就不用细说了,文章主要就是感叹,世风不古每况愈下,抢注域名保护商标和知识产权,这是不错的,但是抢注他人的域名,并借此牟得巨额利益,是不符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的。

    文中还说,中国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变革时代,正在积极地走向世界,如果放任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必然会影响整个中华民族的形象,从而对中国融入世界的进程,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这是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

    这篇报道是刘晓莉最先发现的,于是她就给刘望男打电话,不成想刘大堂的手机关机,她又将电话打到雷蕾的手机上,才将消息通知到。

    雷蕾得了消息,将电话打到别墅里,才联系上刘望男,刘大堂正生闷气呢,“报纸我没看,不过那家伙又跟我姐夫说了,说是今天只有这一篇,出十万消除影响,三十万才会再考虑正面报道,否则还会有负面报道……你说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嘛。”

    “媒体这东西,你不要太当回事,”雷记者柔声劝她,作为一个媒体从业人员,她太清楚这些,不过因为自己也是记者,她不好说太难听的话,“能花钱买到的新闻,值得追究吗?反正大家的目的是炒作。”

    我想炒作的,可不是坏名声,挂了电话之后,刘望男心里还是有点不小爽,而张馨在开会关了手机,她就将电话打到了马小雅那里诉苦。

    马小雅才刚刚睡醒,打着哈欠听完之后,不屑地哼一声,“《新华北报》就是个婊子,给钱你就能上,不用为这种事儿上火,得罪就得罪了……就算下次需要用他们,再花钱就行了,我跟你说一下他们的立场吧……”

    马主播对《新华北报》的龌龊,还是很清楚的,她就讲起前一阵儿,那报纸上发表时评,说这个“见义勇为”不该鼓励。

    这个报纸认为,见义勇为是粗鲁野蛮的表现,是不**制的表现——本来不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儿,你贸然插手,这不但是多管闲事,还将自身置于了危险处境,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文中拿美国人做例子,如果在高速公路上看到别人的车抛锚,在疾驰而过之后,其中素质高一点的美国人会打电话报警。

    而国人居然强调见义勇为,这是可笑的法盲,是对法律的践踏——说穿了,还是自身素质不够高,法律意识不够强啊。

    单论这篇报道,其实没什么,只是一个立场问题,可笑的是,过了没两天,这报纸又报道了《小偷公车行窃,女售票员被打——叹国人的冷漠》。

    这也是一篇从标题就能猜到内容的文章,文中大幅描写了女售票员的嫉恶如仇,并且浓墨重彩地指出,这是她第二次因为提醒乘客被小偷打了,跟上次一样,满车的乘客避免了损失,却是对小偷打人视而不见。

    那女售票员对着采访的记者,很诚恳地说,“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提醒大家……”

    女售票员真的不错,像她这么好心的人真的太少见了,文章也不错,国人在很多方面,确实是冷漠得太多了。

    两篇文章都是很煽情的,看起来也都发自肺腑,但是对比着一看,就看出问题了,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两篇文章——我说你这媒体,到底鼓励大家增强法律观念、自我保护意识呢,还是鼓励大家见义勇为?

    “说穿了,你既然是中国人,那就是生而不幸,不管你怎么做,永远都是愚昧的、可叹的、可悲的,人家永远是清醒(book.www.uu234.com)的,”马小雅做过主播,倒也是口齿便给,牙尖嘴利,“当然,你要愿意出钱,那就是另一说了。”

    “原来还可以这么无耻啊,”刘望男不是搞媒体的,不会像她这么总结,但是经她一说,就反应过来了,情绪也就好了不少,“那就不管他们了。”

    “他们也就是叫一叫,咬不掉你半块儿肉,”马小雅笑一笑,“我说望男,太忠啥时候再来北京?你们夜夜笙歌,小雅我可是干挺着,缺少滋润啊……”

    “他最近的事儿,比较多,”刘望男笑着回答,“一时半会儿怕脱不了身,你要是熬不住,就飞过来看他嘛。”

    陈太忠的事儿,确实比较多,他现在正在单位,看彭苗苗拉的单子,这次,那承诺捐款的七八十家的实到款项,就落实得差不多了。

    “但是民政厅那边,还是不肯配合,”彭处长对着陈主任叹气,“没有他们的授意,咱们想插手,也是师出无名啊。”

    “嗯,那我去会一会这个民政厅的凌洛,”陈太忠哼一声,嘴角抽动一下,“我倒要看一看,他怎么敷衍我。”

    “可是……”彭苗苗欲言又止,沉吟一下方始鼓起勇气发话,“可是就算咱们把这个钱追回来,也是去了民政厅,到不了咱文明办手里啊。”

    这也是她跟陈主任处得越来越熟了,才这么说的,陈太忠听得先是一愣,接着笑着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不过,咱抓的是精神文明建设,对这种不文明现象,不能不闻不问,”他正色回答,接着又叹口气,“唉,精神文明建设,任重而道远,可是咱总是要一步一步地去做的……”

    (未完待续)

2399-2400人为因素

    2399章人为因素(上)

    “这个进度不行,还要加快,”天南省民政厅的厅长凌洛,正在民政厅新办公大楼的工地上巡视着,太阳太毒,所以他没有戴安全帽,一边有人帮他撑着阳伞。

    目前在建的新民政大厦已经封顶了,正在进行管线预埋和内外装修,差不多再有六七个月,就能竣工了,但是凌厅长性子比较急。

    凌洛长得高大魁梧,也挺着一个大肚子,不过由于他的身高超过了一米八,所以这个肚子不算太明显,他今年五十五岁,还能再干一任厅长。

    民政厅的旧楼早就落伍了,前两任厅长都琢磨过盖楼,但是都活动不下资金,就蹉跎到现在,凌厅长有魄力也有能力,找来了资金盖楼,新的大楼建成,能改善大家的办公环境,从而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资金有点跟不上,”旁边有人跟着解释(book.www.uu234.com),“拖欠施工队的钱现在接近四百万了,大家正在竭力给他们做工作。”

    这栋楼,是凌洛一手张罗起来的,所以这施工队的选择,都是过了他的眼的,正是因为这个,这些施工队相对也都比较老实——跟凌老大说得上话,还怕要不到钱吗?

    所以,这位的回答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无非是叫一叫苦,证明不是自己的责任而已,凌厅长也明白这个,于是他哼一声。

    “工期现在已经拖后了两个月了吧?告诉他们,不想干的给我走人,想干的,签完工责任书,你一定要落实到每一个乙方,一个不落……”

    他正说着呢,秘书拿着电话走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凌厅长看一眼自己的秘书,淡淡地发问了,“怎么回事?”

    “省文明办有人……在厅里等您,”秘书见领导公开发问,也只能这么回答,等看到领导眉头微微一皱,又立刻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不是那个女处长了,是……副主任陈太忠。”

    “哦,跟他说我在工地呢,他愿意等就等,想过来就过来,”凌洛一听,来的是这位,又是淡淡的一哼,他听说过陈太忠。

    彭苗苗前面来过几次民政厅,其中有一次就获得了凌厅长的接见,他对省文明办要这个实到款项单子的意义不太了解,要彭处长跟自己说一说。

    彭苗苗也不想卖了陈主任出去,而且这是文明办的公事,过于强调个人因素,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于是她就表示说,听说很多允诺的款项,到不了账,这是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背道而驰的,文明办不能坐视。

    她说的是实情,但是凌洛也得相信不是?他心说你文明办手再长,也管不到这个吧,拿这个东西做文章,莫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当然,这是惯性思维,他不知道文明办已经变天了——陈太忠的折腾,还没到了省级层面上,那么凌厅长拖着不办,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不但不办,他还打听这是谁的主意,这个情况下,彭苗苗就扛不住了,要细算的话,就是马勉到了凌洛面前,那也难免要矮上一点,一个是副厅一个正厅。

    彭处长作为一个区区的正科,能被凌厅长接见,仗的不过是文明办在接受宣教部管理的同时,也接受省委的领导——真要算来历的话,文明办虽然是副厅单位,来头却是要比省民政厅大,是两个文明里的一个呢。

    凌厅长这么问了,彭苗苗当然也不会幼稚到说是谁发起的,她只是含含糊糊地表示,此事目前归副主任陈太忠分管,陈主任很关注此事。

    “陈太忠不是凤凰科委的吗?”凌洛能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证明他对陈主任还是有相当了解的,“怎么就到了文明办了呢?”

    合着凌厅长是靠着邝天林起家的,最后登顶这个厅长,是蔡莉帮着扶了一把,细算的话,是正林系的人马,而邝主任和蔡书记都是吃过陈太忠的亏的。

    当然,吃亏的这二位不会去宣传,但是凌厅长对省里发生的事情也比较关注,所以他印象中,有陈太忠这么一号人——那家伙似乎不是很好惹。

    这就是人情社会的弊端了,只要肯上心打听的人,多少都能知道点东西,尤其是凌洛这种人,他的钻营心很强,不是紧跟着一个人,甚至,他跟郑飞的儿媳妇简泊云关系都比较近——简大姐可是蒙艺的大姐。

    但是简泊云这人太好面子,惹得急了敢给蒙书记甩脸子,而这凌洛年轻时虽然钻营心思极强,可是临到老了,反倒是看明白一些东西了。

    是的,他也不求上进了,就求着平平安安在民政厅再做一任土霸王了——当然,等五十八岁的时候,能去人大或者政协再享受一下副省级别,那就更好了。

    反正凌洛知道,陈太忠这人不好惹,但是你再不好惹,也不过是个正处,他正在工地视察,自然不可能回去接见这个正处——我也有根底呢,想见的话,你来工地见我吧。

    事实上,新民政大厦跟民政厅是挨着的,都是民政厅的地,走路的话,用不了五分钟,他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五分钟之后,一个身高比凌厅长还要高一点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民政大厦的工地上,他面带笑容,走近了凌厅长一行人——凌厅长这一拨人有三十多个,很引人关注的。

    凌洛正在四下观看,猛地见到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眉头微微一皱,也不说话,就这么目视着对方接近。

    “凌厅长你好,”来人笑吟吟地走上前,伸出了手,“我是省文明办的副主任,陈太忠……很高兴见到你。”

    “哦,是陈主任啊,”凌厅长其实已经认出了来人,不过作为一个正厅干部,对上一个正处,有点矜持是正常的,反正他也没有视对方如无物。

    伸出手,如蜻蜓点水一般同对方握一握之后,他将手缩回来,不动声色地发话了,“我好像感觉……在哪儿见过你。”

    厅长说话的本事,自然跟别人不一样,凌洛是真的见过陈太忠——不过,那是在电视上,他这表情和话语,真算得上是不卑不亢,既没有架子,却也没有讨好的嫌疑。

    “那肯定是你记错了,”陈太忠笑一笑,他今天是抱着找事儿的态度来的,所以他从一开始,连个“您”字都没有,正处跟正厅这么说话,已经算得上是目无领导了,“我可以确定,咱俩没有见过面。”

    仅凭着这么笑意盈盈的两句话,周围三十多号人就确定了:来者不善,是敌非友——最少也是找麻烦来的。

    “哦,”凌洛无可不可地点点头,也不表现出自己的情绪,“陈主任这么匆匆赶过来,是有什么指示吗?”

    正厅等着正处做出指示,这个说法有点怪异,但是围观的人都知道,这是凌老板挤兑对方呢:跟我说话都“你你我我”的,成,你是省委的你大,你说我听还不行吗?

    “指示什么的不敢说,”陈太忠微微一笑,他就算再跋扈,也不会幼稚到在这么多人面前贻人口实,“就是我们协调处小彭了解的那件事,想知道一下两年前抗洪救灾的捐款的到位情况。”

    “这个东西查起来很麻烦的,我已经解释(book.www.uu234.com)过了,”凌洛的眉头微微一皱,也是不怒而威的样子,“里面涉及的部门很多,光从民政厅了解,有点不够全面,也不够客观。”

    “民政厅只是我们的第一站,该了解的情况,我们都会了解的,”陈太忠依旧笑着回答,“凌厅长你不会告诉我说,厅里连账本都没有吧?”

    这话说得就很重了,捐款和救灾物资若是连账本都没有,那可是天大的麻烦,说渎职都是轻的——哪怕做假账,也得有账本。

    陈某人没兴趣查那账的真假,他只想知道实到款项的情况,事实上,不管是谁,在这一点是不可能做假账的,明明收了十万,谁会说自己收到了二十万——那不是傻的吗?

    “账本有,还很多呢,整理起来比较麻烦,”凌洛不动声色地回答,“涉及的相关部门也比较多,你得有他们的许可……要不,我把这些相关部门给你拉个单子?”

    “我只想从你这儿得到到账情况,这个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吗?”陈太忠继续微笑,不过眼中却是掠过了一丝杀机,“我都说了,民政厅只是第一站,文明办不但要账本,还要尽快拿到……我们不想影响后续工作的展开。”

    “那你让省里给我下个文吧,”凌厅长傲然地回答,都是官场中人,强调一下程序并不算特别冒犯,“要省委的文件。”

    他搞不清楚陈太忠的真实目的,虽然对方说的理由,听起来也是靠谱的,但是这年头的官场,蹊跷事比正常事要多,多点提防之心,总是不会错的。

    而且,凌洛大致明白陈太忠、黄家和蒋省长之间的关系——一厅之长的视野,相对还是比较开阔的,所以他不要省政府下文,要省委的文件。

    蒙艺和杜毅肯定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而陈太忠当年是蒙艺的人,而且蒋省长是偏黄家的,某人想在杜毅那里想讨个文,还真的就难了。

    他这要求不无刁难之意,但是随便拿到什么地方,都绝对说得过去——你文明办本来就是党委序列的嘛。

    2400章人为因素(下)

    “宣教部的文件行吗?”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问,他不打算在此事上耽搁太多的时间,所以一直没怎么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成想,对方一直不紧不慢地兜着圈子,最终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火……最后一句话的份量,他很清楚。

    这个问题,就是图穷匕见了,姓凌的你到底打算不打算给我面子,不过很显然,凌洛不想给他太多的面子,于是,厅长大人嘴角扯动一下,勉强算是个笑意,“最好……还是办公厅的吧。”

    “原来宣教部的文,在民政厅不顶用?”陈太忠见这厮非要找死,一时也恼了,不过转念想一想,他实在没必要将时间耽误在这种事情上,于是叹口气,“凌厅长,我们很着急要这个单子的。”

    凌洛也被他这话激得有点受不了,什么叫“宣教部的文不顶用”?拜托,我是政府序列你宣教部是党委序列,根本就不搭调,潘剑屏就算是省委常委,他也管不到我这一片儿来。

    而且文明办越着急要这个东西,他就越觉得不对劲,所以,明知道陈太忠难惹,他也不打算松口,更别说现在在场的人有三十多个,都是民政厅和施工方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他要是冲一个小处长服软,那真的是威严扫地了,所以他点点头,淡淡地回答,“如果有宣传方面的需要,我们当然还是需要宣教部的指导的。”

    不是出于宣传的需要,你就免开那个尊口吧……但是,我也没说就是不认宣教部。

    这不软不硬的钉子,顶得陈太忠直翻白眼,他愣了一愣之后,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在离开之际,扫了两眼在建的民政厅大楼,意味深长地嘀咕了一句,“民政厅这个办公大楼,很气派啊……”

    就气派了,你咬我啊?凌洛面沉似水,看着对方离去,转头又继续去视察工地。

    他当然明白陈太忠话里的意思,这么大的楼,要说里面没点猫腻,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猫腻,强行找出点毛病也不是问题,这话威胁的意思一览无遗——我惦记上你这一块儿了。

    惦记就惦记呗,凌洛不在乎,起码他必须对自己说,我不在乎,这个时候是慌不得的,人要是一慌,就容易乱了分寸。

    事实上,他也有不在乎的理由,这个大楼的土建,是省建来搞的,其他的施工,也有这样那样的人介绍,甚至几十万的内部装修效果图,都是建设部某副部长介绍的人搞的,陈太忠你真敢乱搅和的话,那要天下大乱的。

    然而,想是这么想的,他心里还是不踏实,回了办公室,就打个电话问省委宣教部的朋友,说这文明办找我要这个东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宣教部的人自然知道,文明办最近动作很大,细细一问之后,就告诉他,十有**是文明办要拿那些口惠而实不至的家伙开刀了——“陈太忠最近的风头很劲,你别跟他对着干,这家伙现在都红眼了。”

    红眼了吗?凌洛放下电话沉思了起来,一时间他有点后悔上午的态度了,但是这也怪不得他不是?在场那么多人,姓陈的你说话阴阳怪气的,我要是当时就允诺下来,你让我这个一厅之长的脸面往哪里放?

    可是既然已经做了,现在说什么也是晚了——说白了,还是对以前那个彭处长的重视不够,没有将此事当回事,才导致了现在的被动。

    他拿起电话,想跟自己的办公室主任交待一句,说文明办再来人的话,你可以适当地答应她,可是再琢磨一下——估计文明办不会再来人了。

    那么,就只能让办公室主动联系文明办了,然而想一想,这有自打耳光的嫌疑啊,他沉吟片刻,拨通了荣军医院的电话,“小李吗?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小李是荣军医院招待所的所长,交游广阔为人玲珑剔透——说白了,也是凌厅长手里干脏活的主儿。

    李所长得了凌厅长的授意,就联系一下文明办协调处的彭苗苗,说是听说文明办想要这个实到款项的明细,我倒是能帮着想一想办法,私下给你搞一份过来。

    其实这就是凌洛变相地屈服了,却又不伤及面子,相对那些找朋友传话的行为,他的行为不但低调,也不虞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凭良心说,陈太忠是很牛了,但是你再牛也不过是个处级干部,凌洛无意跟此人对等交往。

    彭苗苗接到这个电话,很是有点意外,心说陈主任这还真的大能,上午出去一下,下午对方就巴巴地主动联系自己了。

    于是她出去一趟,将此人接进了办公室,问清楚了对方的来历,心说这荣军医院是归民政厅管的,那个小小的招待所所长,大概是个科级干部,不过既然是有出处的人物,说的话就应该是可信的。

    但是再聊两句,她表示无法接受对方私下递交文件过来——文明办要追查那些空口许诺的家伙,手里的证据必须得有可以公开的渠道。

    当然,银行的回单复印件就是一个不错的证据,但是单次汇款不能代表什么,谁说不允许人家多次汇款了?

    更何况要追究人家责任,怎么也得有个民政厅的授权——起码是有个合作的意向,文明办这边办事,才会更理直气壮,而这些想法,不通过正常渠道是走不通的。

    李所长一听这话,也没辙了,于是走出房间去,给领导打个电话,将事情如此如此地一说,凌洛登时就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才低声叹口气,“那你跟她说,让陈太忠再过来一趟,好好地谈一谈吧。”

    李所长把话传过去,这就算完事了,彭苗苗去找一下陈主任,发现领导不在办公室,于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将自己接待的情况说了一下,又请示陈主任,咱们怎么安排一下时间?

    “嘿,他当我在民政厅在上班?”这次,是轮到陈太忠不干了,我的副处长跑你那儿好几次,不得要领,我去一趟,你也弄我一个大难堪,现在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又要叫我过去,真当我陈某人领你的工资呢?

    “他这……多少是个善意吧?”彭苗苗知道陈主任性子暴,却是没想到能暴烈到如此的程度,惊讶之余,赶忙出声安慰自己的领导,“好歹是个厅长呢。”

    “他的时间未必有我宝贵,”陈太忠冷哼一声,他一向秉承的是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今天那么多人面前,姓凌的面子算是保住了,哥们儿我的面子丢得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了。

    所以接下来他的话,说得就是冷冷的,“而且,咱文明办以前不怎么管事,现在既然已经决定加大力度搞这个精神文明建设,怎么会由着他们呼来喝去呢?彭处长,不管做人也好,做事也好,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啧,”彭苗苗挂了电话之后,禁不住叹口气,原本她想着,陈主任要是不肯去,我再去一趟好了,结果听到这句话,心说……这这,我也不合适去了。

    其实好好沟通就能解决的问题,怎么偏偏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她悻悻地撇一撇嘴,“官场里多少事儿,都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啊。”

    陈太忠对这个凌洛,真的是恨上了,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在查找那个民政大厦的问题,知道了是省建一公司承建的之后,接下来又是多方打听。

    不过,他在省建一公司也没什么硬关系,就是科委大厦是省建一公司盖的,省建委他倒是认识何振魁,但是何处长到寿喜挂职锻炼去了。

    事实上就算何振魁没去寿喜,这种事儿也不合适问老何,两人不过是个短暂的同学关系,虽然在学校处得不错,但是毕业了也就不好说了。

    而且,他惦记上的是一个正厅,事情有点大条,省建一公司又不归老何直接管辖,打电话咨询的话,真的没太大意思。

    于是他问的就是省建的项目经理,说是民政大厦那边是怎么回事?罗经理倒还买账——科委大厦虽然已经完工了,但是还有十个点的质保金不是?打听了半天之后,告诉他这个大厦跟省里要了八百多万,剩下的都是民政厅自己筹来的。

    这就是问题嘛,陈太忠明白了,那个大厦跟科委大厦差不多,那么花费也差不多,就算到不了五千万,没有三千万是绝对下不来——一栋大楼的建设,土建上差别不会太大,体现出差距的,都是在后期的装修和设备购置上。

    今儿夜里,我去收集点资料,等许纯良回来,将这些资料递到省纪检委去,就算拉不下姓凌的来,吓也吓他个半死!

    他这主意打得不错,不成想夜里八点多的时候,接到了省纪检委副秘书长卓天地的电话,“太忠,听说你跟凌洛……有点误会?”

    (未完待续)

2401-2402饭铲头

    2401章饭铲头(上)

    在蔡莉任省纪检委书记的时候,卓天地不但是副秘书长,还是办公室主任,许绍辉履新之后,不动任何人也要动他,这个是毫无疑问的——再好说话的人,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大管家身上,打着别人的烙印。

    不过,许书记做事的手段,通常还是比较温柔的,他只换了办公室主任,没动副秘书长的位子,而且并没有刻意将其边缘化。

    卓秘书长跟陈太忠的关系,那是源远流长了,陈某人被任长锁“刑讯逼供”得住院,就是当时的卓主任负责陪护和协调,后来将东城区委书记郭宁生弄进省纪检委,也是卓主任一手帮着张罗的。

    这个人的面子,陈太忠是不能不买的,所以他一听这个问题,心里别提有多腻歪了,“怎么,凌洛找到你了?”

    “你可世界地收集人家的消息,谁也担心啊,”卓天地在电话那边就笑,“你找人在省建打听,这消息能传不进他的耳朵吗?”

    这姓罗的办事,真不咋地——麻痹的,质保金你不要想要了!陈太忠听得恼怒异常,让你帮我打探个消息,少叮嘱了一句,你就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或者是误会那罗经理了,原因很简单,这姓罗的就算有心保密,可丫是科委大厦项目的项目经理,只要有人觉得蹊跷,又肯琢磨,那么主使者的身份,是想盖都盖不住!

    哥们儿真的挺能替别人考虑的,他先自称自赞一下,才有气无力地回答,“卓老哥,他是托你来跟我讲情的?”

    “差不多吧,他知道我跟你有交情,”卓天地还在那边笑,他不想招惹陈太忠,所以就说出了自己出面的缘由,“太忠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凌洛能上来,还是蔡书记一手帮忙的。”

    这因果就很明显了,凌厅长是蔡莉提拔的,而卓天地却是蔡书记的心腹,两人级别相差仿佛,有点交情真的很正常。

    “我的人找他办公事,他拖着不给办,”陈太忠推不过这个面子,也只能有事说事了,“我去了,他也是待理不待理的……我们文明办监督一下精神文明建设,这要求很过分吗?”

    “我已经说了他了,不过老凌就是那个脾气,特别讲上下级别,”卓天地叹口气,听起来颇有点无奈,“而且他现在五十五了,也没啥盼头了,就是一心想着安安生生退休。”

    “安安生生退休?看把他美得,”陈太忠听到这里,真是太不服气了,他冷笑一声,“不支持我的工作,还想安生?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我也说他了,但是他就那毛病,”卓天地叹口气,说的话听起来也是不偏不倚,甚至,他还点出了一些关窍,“可是他好歹是厅长了,省纪检委里……他熟人也很多。”

    这话真的是意味深长,在天南省,想动一个正厅的干部,不过省纪检委真的是不可能的,有那极个别的例子,是直接被检察院反贪局弄走的,那就是早早被人惦记上,证据确凿了。

    按说这年头的人,就兴个人走茶凉跟红顶白,蔡莉一旦离开纪检委,应该就没啥影响力了,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那么简单地去看,不管怎么说,蔡书记经营纪检委是有年头了,这影响之深远,不是许绍辉在一朝一夕之内能消弭的。

    陈太忠收集民政大厦的相关情报,那目的路人皆知,肯定是想通过某些合理合法的程序,将凌洛搞下去——最少也是要送个大大的难堪过去。

    这么分析下来,陈主任想要收拾这个正厅,十有**是要选择纪检委的,而且许书记的儿子许纯良同其交称莫逆,有这样的选择很正常。

    凌洛在听说陈太忠正暗暗收集民政大厦的细节时,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为了公家的这点事儿,你至于这样吗?

    所以他要通过卓天地打个招呼,一来是传递和解的友好信息,二来也不无警告之意:你也别瞎折腾了,省纪检委里,我的熟人比你多啊。

    陈太忠听到这话,反倒是生出了一股不服输的心思:我倒是想知道知道,现在的纪检委,到底是许绍辉管用,还是蔡莉管用!

    可是话说回来,他跟许绍辉也确实没啥直接的联系,就算想沟通,总还是要通过许纯良,而纯良现在,在落宁坐镇呢。

    再加上,关说的这位是卓天地,陈某人不能不领情,他自命讲究人,对欠下的人情从来都是认账的,更别说卓天地被撤去办公室主任时,他并没有帮着在许家父子面前说情,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真的没办法说——让许绍辉留用蔡莉的办公室主任,这可不是一般的面子。

    所以,他欠老卓的,“那行,老卓你也别说了,不就是不想让我走纪检口吗?成,我不认别人也得认你……你开口了,我绝对绕路。”

    “太忠,我没有求情的意思,就只是觉得大家误会了,”卓天地听得就是一笑,“我早晚有找你帮忙的时候,但是用在他身上……说句难听的,我觉得划不来。”

    “卓老哥你这话就见外了,”陈太忠还就喜欢这个调调,自己谦让了,对方却是很谦虚——人和人交往,就应该是这样吧?“咱们的交情另说,有你这个电话,我要是没啥反应,那不是朋友之道。”

    这话,他说得是很漂亮,但是挂了电话之后,他就开始呲牙咧嘴了,纪检委不能用了……不能用了吖~

    而且自始至终,卓天地都没说,要撮合两人在一起坐一坐,这或者正如卓主任所说,他不想将这份人情浪费在凌某人身上,但更可能的是,凌厅长就没这个意思。

    凌洛本就是相当注重级别的主儿,那么卓天地出马,无非就是表示个诚意,或者也含有一番告诫,不过让陈某人再去民政厅如此罢了。

    这个事实,让陈太忠越发地痛恨起凌洛了,下午彭苗苗劝他去民政厅,他却很傲气地拒绝了——我要整不住这姓凌的,以后在文明办都没脸抬头。

    纪检委不行,那就得琢磨审计厅了,民政厅的新大楼,经得住审计才怪,陈某人一边灌着啤酒,一边悻悻地琢磨着。

    不过,审计厅跟纪检委很有点类似,如果有领导的招呼,那么,种种疑点都逃不过大家的火眼金睛,可若是没有领导的招呼,那这个结果……就很不好控制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陈某人也不认识审计厅的人,这可以说是省级机关里,他最为两眼一摸黑的厅局了,不止他不认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朋友里,谁认识审计厅里的人。

    当然,若是要细细划拉的话,肯定能找到能为审计厅传话的主儿,但是——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我的朋友,这么传话,力度就不好说了。

    考虑到这还是一件想扳倒一个厅长的大事,这种间接的关系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发地渺茫了——说不定,不坏事就算好的了。

    不管怎么说,晚上先去民政厅各个办公室走一趟吧,陈太忠越想就越觉得有点无奈:想做点事情,还真难啊。

    咕咚咕咚又灌完一瓶啤酒,他伸手又去捞啤酒,却捞了一个空,“咦,没了?张馨……给我拿一提啤酒过来。”

    不多时,啤酒来了,却是丁小宁拎过来的,“馨姐和望男姐在楼下喷灭害灵呢,听说那个能防蛇……昨天是吓坏馨姐了。”

    “没跟小区保安说一声吗?”陈太忠也知道,别看小宁胆大手狠,可是对上蛇虫类的东西,差刘望男远了,所以她没到楼下,也是正常了。

    “说了,可是也没用,”丁小宁不无遗憾地撇一撇嘴,顺便就坐到了他身边,将身子懒洋洋地向他身上一靠,“这是自然现象,实在防无可防,他们只能保证接到报警后,尽可能地尽快处理……要说这责任,也不在小区。”

    自然现象……防无可防吗?陈太忠沉吟了起来……

    约莫是凌晨两三点的模样,凌洛睡得正香,猛地眼前一片光明,是异常地刺眼,他揉一揉眼睛,慢悠悠地醒转了——五十多岁的人了,睡觉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沉了。

    睁开眼睛一看,他才发现,卧室灯全亮了,房门也大开着,侧头一看,老妻却是在呼呼大睡,一点反应都没有——咦,你不是神经衰弱来的吗?

    “小三你干啥呢?”凌厅长气得骂一声,他有两子一女,那俩已经成家,就剩下三儿子,今年二十三岁,还在家里住着,平时也有点捣蛋,“给老子把灯关了。”

    凌洛是住在民政厅宿舍厅长楼里,二百八十平米的复式房间只有四个人住,眼下半夜里卧室灯全亮,显然不会是保姆干的,那就肯定是三儿子所为了。

    “你是说那个小伙子?他睡得挺沉的,”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应该来自于二楼的小客厅,“我说老凌,你家啤酒在哪儿放着?”

    2402章饭铲头(下)

    凌洛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蹭地就蹦起来了,由于动作过大,有点头晕眼花,接着他看一眼依旧熟睡的老妻,又看一眼床头的电话,犹豫一下,他整一整睡衣,又晃一晃头,深呼吸两口之后,走出了房门,用略略颤抖的声音发问了,“这大半夜的……是谁呀?”

    “老凌你的胆气,挺壮的,佩服,”陈太忠坐在二楼小客厅的沙发上,小客厅也是光明一片,他笑眯眯地拍拍手,“不愧是一厅之长。”

    “哦,是陈主任啊,”见到是熟人——虽然不算太熟,凌洛心里就踏实多了,起码说话的时候,额头上不会冒汗了,他看一眼客厅的座钟,眉头一皱,“这两点多钟……你上门,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他有意将声音放得很高,还做出是一副无心的样子,大半夜的家里来人,还是不请自入的这一种,任是谁心里也明白这性质。

    “没啥要紧事儿,这不是就说一说……咱上午说的事儿?”陈太忠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过听起来他的舌头有点大,“有个小李……嗯,小李,小李他说了,要我再来凌厅您这儿合计合计,我这不就来了吗?”

    “哦,也是啊,”凌洛点点头,他心里暗骂,嘴上却是不肯露出破绽,他通晓人情事故,又由于民政厅还管着殡葬,知道太多的突发惨案是怎么回事,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要务求过了这一关再说,“不过这个时间……陈主任你来得,还真是匆忙了,是个急性子啊。”

    “我的事儿,本来就急嘛。”陈太忠微微一笑,神情很坦然,就当自己是正常访客一般,他四下看一看,“我说老凌,家里就没点啤酒?”

    “谁会想到这会儿有客人上门呢?”凌洛不冷不热地回答一句,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又拿出了厅长的做派,“有事儿快说吧,没准我儿子半夜起来上厕所。”

    “他会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陈太忠笑一笑,那笑容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了,“就跟嫂子一样,会睡得很香。”

    “你做了什么?”凌厅长听得就是脸一沉,这个时候,他就不能退缩了。

    “没什么,睡得香一点不好吗?”陈太忠一摊双手,“大半夜的谈工作,影响了其他人睡眠的话,这不好……现在,咱们就有充足的时间说话了不是?”

    这小子的要求,其实答应了也无所谓的!凌洛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又听得对方有意跟自己谈,说不得转身向一个房间走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瓶啤酒。

    他注意到,自己进房间的时候,那小子就那么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着,丝毫没有东张西望,心里也佩服对方的胆量,“在冰柜里放着,凉了点。”

    “这都快冻成块儿了,”陈太忠不满意地摇摇头,拎过一瓶来,左手拇指随意地在瓶口一摸,那瓶盖就被他摘了下来,“当啷”一声,他将瓶盖丢到了茶几上。

    凌洛看得就是一惊,所谓的“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厮这么大大咧咧地出现,肯定是要有个说法的,可是眼见了人家手上的功夫,他心里越发地惊悚了。

    心里害怕,可他脸上偏偏要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要你愿意谈,这就好说,“你要是早点来就不会冻得这么狠,你来得太晚了。”

    “我要是早点来的话,老凌你不是还在二七路吗?”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他就将啤酒向嘴里倒。

    凌洛登时就是一个激灵,紧张地侧头看一眼卧室,发现那边没啥反应,于是轻咳一声,“太忠……还是为上午那点儿事吗?”

    凌厅长没法不激灵,二七路那儿,他养了一个小的,平日里他做事也很谨慎,今天去那里嗨皮了一下,却是总惦记着陈太忠要找我麻烦,就没敢多呆,不成想还是被人家发现了。

    眼下这厮在家里大声说,他的态度立马就软了——刚才他还希望,家里谁能警醒一下,悄悄地拨个电话啥的,现在却是宁愿像陈太忠说的那样,大家一觉到天亮了。

    “可不就是那点儿事吗?”陈太忠双手搓着啤酒瓶,头也不抬地回答,“老凌,我是来给你做工作的,明天一大早,去文明办表个态,愿意大力支持精神文明建设……没啥问题吧?”

    “我去文明办表态?”凌厅长眉头微微一皱,重复了一遍。

    “啊,”陈太忠先是点点头,又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老凌,不要有抵触情绪,两个文明一起抓,这是中央的精神,你说是不是……咦?”

    他正说话呢,手边的手包蠕动一下,一个蛇头探了出来,才一出来,那蛇就头高高地扬起,颈子也变成了扁平状,咝咝地吐着舌头。

    “饭铲头?”凌洛的身子登时就是一滞,他年轻时的经历也很丰富,对于蛇类并不陌生,更别说这种大人小孩都认识的知名毒蛇了。

    “哦?啊,”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刚才在楼下,不小心踩住它了,就琢磨着回去做个蛇羹……你们这院子里,生态环境很不错啊。”

    “太忠你这么搞……有意思吗?”凌洛不动声色地回答,不成想他才一开口,那蛇似乎是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震动,登时就将头对准了他。

    “我说,你先把它弄回去,成不成?”凌厅长这次,连嘴皮子都不敢乱动了,压低了声音说话,“我明天去还不行吗?”

    “越毒的蛇,吃起来味道越美,”陈太忠笑眯眯地慢慢伸手过去,那蛇就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动也不动,任由他捏着头颈,装进了手包,“这玩意儿没啥危险,好吃……真的。”

    没啥危险才怪,凌洛都知道眼镜蛇的土名叫饭铲头,哪里不知道这蛇的毒性?当然,他更明白陈太忠大半夜地带一条蛇来自己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镜蛇这东西,天南基本上就没有野生的,更别说出现在城市里了,要是一条菜花蛇,那倒是可能,但是……这是眼镜蛇!

    对方的要求,令凌洛有点尴尬,但是凭良心说并不难办到,可是明目张胆地带了毒蛇上门来威胁人,这……这他妈的也太欺负人了吧?

    “咱们好像,没必要搞到这一步,”凌厅长眉头又是一皱,他心里恼火,却是还不敢发作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疯子啊,堂堂的正处级国家干部了,做事就跟街头的小流氓一样,麻痹的你珍惜一点自己的身份不行吗?

    “我就知道,凌厅长您的大局感好,也不枉我半夜来一趟,”陈太忠笑眯眯地端起啤酒,又灌了两口,长长地打个酒嗝,“我这人呐,就有这么个毛病,谁给我面子,我就绝对给他面子。”

    “我给你面子,”凌厅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一指他的手包,“以后这种玩意儿,不会再出现了吧?”

    “上午,我有心好好跟您谈一谈的,结果您事儿多,”陈太忠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摇摇手上的啤酒,里面没液体了,倒是还有冻成竖条的啤酒冰。

    说不得,他又打开另一瓶,嘴里淡淡地回答,“关键是咱们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那是刻不容缓了……小陈我这工作压力,很大啊,需要各方面领导的大力支持。”

    他不回答,那就是不打保票,要看下一步凌洛会怎么配合自己。

    凌厅长也听得明白,见到对方煞有介事地说着套话,又想一想自己保不定将来还要面对这样的威胁,这心里的火气就再也按捺不住了,“精神文明建设,确实有待加强,陈太忠我不是说你……你看看你,还像个国家干部吗?大半夜地擅闯民宅,还拿上毒蛇吓人!”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对方有这样的手段,再加上雄厚的官方背景,那是想怎么折腾自己都行——是的,他无力反抗。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要规规矩矩地配合了,可是配合归配合,他心里这火气大,反正对方只是要求自己去文明办公干,他也答应去了,所以不怕现在跳脚骂人。

    不过,骂完之后,他背后又冒出了点冷汗,这家伙做事实在太不讲理,丫挺的不会在恼羞成怒之下,翻脸动手吧?

    “随便你说了,”陈太忠又笑着灌两口啤酒,倒也是处级干部的气度,“私下里咱们怎么沟通,那都是内部矛盾,反正为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我挨骂也认了……”

    打个酒嗝,他语重心长地发话了,“不过我说老凌啊,明天去文明办,你可不能这样啊,那太影响你的形象了……当然,也难免会影响我的心情。”

    “我敢吗?”凌洛气得哼一声,他能做的,也就是图一图嘴皮子痛快了,可是这骂来骂去……也没啥意思不是?“我说,精神文明……就用你这种流氓手段来建设?”

    “咦,你还来劲儿了?”陈太忠眼睛一瞪,面皮登时翻转,“我的人一开始,走的是不是正当程序?你个尸位素餐、只懂玩弄少女的老流氓,也配指责我?”

    (未完待续)

2403-2404理顺民政厅

    2403章理顺民政厅(上)

    陈太忠上午去民政厅的时候,因为谈崩了不得不掩面而走,恼怒之下,就在凌洛身上下了神识备用。

    当他意识到,没准可以用蛇来威胁人的时候,扫了一下就发现,凌厅长目前正停留在二七路附近一个小区内。

    他对民政厅不熟,对民政厅宿舍也不熟,不知道那里是凌厅长的外室,又喝一阵酒之后,他琢磨着,这手段合用不合用的时候,不小心发现……凌厅长转移地方了。

    也就是凌洛活该有这一难,被人惦记上了,还要放纵一下,结果陈太忠就发现,老凌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离民政厅不远——按说这才应该是民政厅的宿舍。

    二七路的,不会是外室吧?他心里做出了猜测,说不得隐身术、穿墙术再加上万里闲庭,过去转悠了一圈,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丰满女人正在洗澡,卧室的床上乱七八糟,纸篓里也满是用过的卫生纸——只要是过来人,就知道这是干啥的。

    果然如此!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之后,陈太忠悠悠回转,有这么个把柄在手,他就不怕做得出格了,于是,在众女身上耕耘完毕之后,他就又到素波动物园转了一圈。

    搁给一般的干部,就想着通过这个女人,彻底扳倒凌洛就算了,但是陈某人见识过的事儿太多了,知道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下的行为,而且说真格的……这么搞的话,不但效率太低下,也未必能如愿以偿。

    发现外室,去举报的话……那只是等而下之的手段,好吧,或者说是别无选择的手段,而陈某人的选择,真的很多。

    接下来事情,大家就知道了,说实话,他不想把太多精力放在民政厅这里,因为他实在太忙了,哪怕是他能够确定——新建的民政大厦,绝对是有文章可做的。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官越大胆子越小,原本他想逼着凌洛第二天去文明办就行了,不成想老凌多少还有点火气,终于逼得他脏话出口。

    凌厅长见到陈太忠猛地翻脸,登时又是一怔,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别的把柄在对方手里握着,怪不得这厮如此肆无忌惮呢。

    不过,这个小陈的话,说得实在太难听了,他愣得一愣之后,又瞟自己的卧室一眼,才哼一声,“谁说我就尸位素餐了?我在民政厅的成绩,有目共睹……小陈,你的工作我没配合好,我个人的生活作风……有点散漫,这我都认,但是请你不要否认了我的成绩。”

    “嘿,你要真跟我叫真,那我就跟你叫个真,”陈太忠冷哼一声,“这个民政大厦,省里只拨了八百万……这么一栋楼,怎么也得三千五、六百万吧?其他的钱……你哪儿来的?”

    他其实还没弄清楚这其他钱是哪儿来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此事说出来,到账的资金和花出去的资金,虽然都叫资金,但那纯粹是两个概念。

    花出去的资金,账目和去向很可能与实际不相符,查起来的难度不会很小,但是到账资金,那是很好查的,在这个上面作假意思不大——所以他不怕说出来。

    你管我从哪儿弄来的呢?凌洛心里暗哼一声,不过,这个话他也只能放在心里,正如陈太忠想的那样,这自筹的资金里,还是有一些名堂的。

    但是他也不能不吭声,要不然那就是默认了,说不得他就出声辩解,“这钱现在也才到了两千四百万,不过……厅里使用的每一笔资金,都是经过省里同意了的、符合相关政策的。”

    “哼,我就知道有问题,”陈太忠为官这么久,要是连这样的话都听不出来,那这个情商真的是白练了,于是就虚言恫吓,“挪用救灾捐款,也是省里同意了的,是吧?”

    “怎么叫挪用呢?你这个同志……”凌洛眉头一皱,才待下意识地打一下官腔,猛地想到,跟面前这位这么说话那是找虐,说不得哼一声,“救灾物资中心的几个库房,年久失修,已经成了危房,救灾物资得不到充分保障……”

    “物资都不能保障,我们拿什么去救灾?新建的民政大厦,地下两层是库房,地上也有三层是库房,我用捐款建库房,这叫挪用吗?”

    “地下两层,不是停车场吗?”陈太忠皱一皱眉头,心说你那图纸上,就是这样设计的。

    “嗯……部分是停车场,”凌洛不以为意地挥一挥手,侃侃而谈,看得出来,他对类似的问题有着成熟的见解,“有些物资需要防潮,仓库全建在地下,不但不负责任,也是对资源的浪费,这库房地下要有,地上也要有。”

    “这样的话,物流中转管理起来会有麻烦,”陈太忠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解释(book.www.uu234.com),但是人家说得一套又一套的,他也只能试图从理论的角度,以证明“你这话处处是漏洞”。

    “我们的物流管理,会是很先进的,”凌洛不疼不痒地回答一句,也不知道是辩解,还是……对未来什么高级系统的注脚。

    “省里谁同意的这个?”陈太忠见他嘴皮子挺硬,一时就恼了,我今天弄条蛇来吓唬你,就是不想多跟你计较,你这是……上杆子找死?“范晓军还是蒋世方?”

    “报告打上去,肯定能批下来,”凌洛的回答,有若羚羊挂角又似天际神龙,看起来有迹可循,实则是什么都没说,“这是符合相关政策的,不需要省里专人点头。”

    遇上这样的滚刀肉,陈太忠也头疼,尤其是这家伙在省纪检委也有点人脉,于是哼一声,“这两千四百万就算了,过去的事儿了,谁让咱俩以前不认识呢?”

    陈某人就是这毛病,喜欢以德服人,不喜欢不教而诛,“剩下的钱……你再玩什么花样,别人不反应到我那儿也就算了,反应到我那儿,别怪我不客气。”

    “哎,那正好了,”凌洛一听这话,反倒是来了精神,“小陈你给我评个理,福彩中心的管理机构,要设在厅里……这个相关费用,是不是该福彩中心出?”

    他今天晚上,对陈太忠的称呼,是变来变去,有时候叫陈太忠,有时候叫陈主任,有时候叫太忠,又有时候叫小陈,这固然跟两个人接触不久,没有形成固定的称谓有关,可同时,这称谓的变化,也代表了心情的变化。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按理说是可以的吧?陈太忠对这个问题两眼一抹黑,但是想到此人这样问自己,必然是有其用心,于是就不肯轻易下结论,“这个我不懂……相关政策怎么说?”

    “这还用相关政策?”果不其然,凌洛不肯正面回答,只是苦笑着一摊手,“福彩中心是他们的管理部门呐。”

    “没有相关政策,你不要指望我支持你,”陈太忠原本就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主儿,“我一向反对以既成事实来为难领导的冒进主义。”

    这个表态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但是不久之后,事实证明他的表态是谨慎而且正确的。

    拿一条蛇来我家转悠,也算反对冒进主义?凌洛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这通话说完,基本上就三点半了,陈太忠在离开的时候,居然隐隐有点欣赏老凌了——说良心话,他今天来吓唬人,是想看到凌厅长颤抖的。

    结果老凌虽然受到了惊吓,可是性子还挺硬的,不管怎么说,是保持了一个厅级领导的气度,没有像一般人一样,吓得鸡毛子乱叫——虽然可以肯定,报警是没用的。

    他可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凌厅长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足足愣了半个多小时,才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走进卧室看看,又推一推老妻,发现人依旧睡得死沉。

    他再到三儿子房间看看,儿子也睡得死沉,索性的是,两人除了睡得死沉之外,其他的生理状态和生命指数,看起来都很正常——至于保姆,凌厅长是没兴趣去看的。

    然后,他就走回沙发,轻轻地……啜泣了起来,陈太忠留下的两个半瓶啤酒,还留在沙发上,酒瓶里的啤酒冰柱开始融化了,两个啤酒瓶盖,随意地丢在桌上,就像两只大大的眼睛一般,发出冷冷的嘲笑。

    这是陈太忠夜入民宅的证据,瓶盖和酒瓶上,应该有指纹,酒瓶口还应该有唾液,你可以拿着去报警,然而问题是——你敢吗?

    他不敢,他真的不敢,凌厅长实在太明白了,官场中不但要有谨小慎微,偶尔也要有流氓手段,一枝独放不是春……什么叫官场?这才叫官场!

    官场需要循规蹈矩,但是只会循规蹈矩的,就不要去混官场,凌厅长甚至清楚地记得,十年前有人才走出省委门口,就被当街砍下了手臂。

    然而,令他郁闷的,也就在这里了,陈太忠这种肆无忌惮,通常是上位者对付老百姓或者小干部的,而他是厅长……是厅长啊。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人家本来是能拿二七路那位做文章的,是的,人家这么做,只是赶时间罢了……

    “连你也笑话我!”他气得抓起两个瓶盖,狠狠地摔到了木制地板上……

    2404章理顺民政厅(下)

    第二天上午九点,彭苗苗敲门走进了陈太忠的办公室,一脸的欣喜,看向他的眼中,隐隐有一丝异彩在闪动,“民政厅打来电话了,凌厅长会在一个小时后来文明办,要我代为通知马主任和您……”

    “哦?老凌还是想通了嘛,”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刚接到贺栓民的电话,说是高乐天已经正式被双规,曹大宝也被勒令停职——关于对其下一步的处理,需要在调查之后,才能拿出一个结论来……其实这也就是程序了。

    所以他的心情很是不错,“这个消息,你跟马主任汇报了吗?”

    “马主任说了,要见一见他,您也要见他吧?”彭处长笑着发问,她要给民政厅答复,当然,这汇报次序她是不会搞错的。

    “看吧,一个小时后,我还不一定干什么呢,”陈太忠摇摇头。

    一个正处见一个正厅,都不一定有空,也只有陈主任敢这么说了,彭苗苗眨巴眨巴眼睛,又钦佩地看他一眼,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陈太忠却是被她这个汇报,勾起了一点好奇,说不得抬手拿起电话,找到刘骞的号码,拨了过去,“刘市长在忙吗……我是谁?我是天南陈太忠。”

    刘骞现在是碧空省西平市的常务副市长,他正在参加一个财税系统的会议,见到秘书拎着电话过来,不动声色地拿过电话,不过一看号码,他就是眉头一皱,“嗯?”

    “天南陈太忠的电话,”秘书小声提示。

    “哦,”刘骞一听这个名字,可就坐不住了,他原本打算坐着接电话的,说不得急匆匆站起身就向外走去,搞得在座的一干大小领导面面相觑,刘市长不是一向挺稳重的吗?

    “太忠,你终于想起来给老哥打电话了,”刘市长笑眯眯地发话了,“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我哪儿敢指示啊,”陈太忠在电话那边笑,聊了两句之后,他提出了问题,“我想问一下,福利彩票收回的这个福彩金,在使用方面有什么说法吗?”

    这样的问题,随便找个民政局的人,就能得到答案了,为这点小事将一个常务副市长拉出会场,这也太拿市长不当干部了。

    但是,不光是陈太忠认为很正常,就是刘市长也认为,这是小陈对自己的信任,跟自己不见外,说不得就要细细地说一说。

    按照中国福彩发行与销售管理办法的暂行规定,任何单位和部门不得截留和挪用福利金,福利金必须用于为老年人、残疾人、孤儿、革命伤残军人服务的社会福利事业。

    解释(book.www.uu234.com)完之后,刘市长笑一笑,“当然,我说的是理论上,像福彩金的主管部门和监督部门,变通地使用这些资金……也不是很罕见的现象,能挂上勾就行。”

    “啧,”陈太忠咂一咂嘴巴,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好半天才叹口气,“我明白了,谢谢刘市长,打扰你工作了啊。”

    “嗐,你跟我客气什么?”刘骞听得笑一笑,才挂断了电话。

    挪用福彩金建民政大厦,陈太忠放了电话之后,只觉得全身无力,他想生气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凌洛居然跟我就这么谈了。

    对福彩金的性质,他现在就算有了直观的认识,按说这个东西是不该挪用的……嗯,是不该挪用的。

    然而,不挪用到建办公楼,就能保证不被挪用到其他地方了吗?陈太忠现在对下面人的各种应对手段,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福利事业缺钱吗?肯定缺钱,但仅仅是投钱就可以解决的吗?

    一直以来,他对各种扶贫有着近乎于本能的反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单纯的资金支持早晚是要花完的,协助建立相关的产业才是正道。

    但是,这些人可能这么做吗?他表示适当的怀疑,各种扶持资金会产生太多的中间费用,而且那些接受救助者,也未必个个愿意接受渔网而不是鱼。

    这种资金,也只有我来搞,才能充分地发挥作用,陈太忠从来都不会妄自菲薄,首先,他会盯着下面的各种小动作,必要时杀鸡儆猴,以保证资金用到正途。

    其次呢,那些接受救助者若是歪嘴,他也不怕使用雷霆手段——残疾人怎么了?不服从统一调度,他照样会饱以老拳!

    然而,他去监管这福利金的话……显然太不现实了,惟其不现实,他才会觉得有那种无力感,他能阻止凌洛挪用资金,但是阻止不了张洛、李洛的挪用……

    当然,凌洛昨天会这么问他,肯定是在福利金的挪用上,出现了一点问题,所以凌厅长希望得到他的允许——更可能是希望得到支持,毕竟哥们儿现在说话,也有点力度不是?

    阻止不了别人,那就阻止凌洛好了!陈太忠很无奈地想着,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也不知道这彭苗苗是怎么传的话,按说凌厅长会在十点钟到达文明办,结果不成想在九点四十的时候,凌厅长就来到了文明办,进了马主任办公室。

    五分钟之后,马勉将陈太忠叫了过去,要他参与商讨一个主题,针对救灾捐款不能实到的情况,文明办和民政厅打算携手过问一下。

    凌厅长想得很明白,既然文明办铁下心思这么搞了,那么与其被动地接受指示,还不如积极地参与进来——反正若是有所收获,最后便宜的还是厅里。

    陈太忠注意到,凌洛虽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厅长气度,但是眉宇间多少露出了一点疲惫,尤其是眼眶四周,隐隐有一圈青黑——老凌这后半夜,睡得一定不是很好。

    凌洛何止是睡得不好?他压根就没睡觉,早晨七点,在亲眼看到儿子和老妻起床之后,他就匆匆地赶到了单位,本来说要在小房间里眯一会儿,可是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饭铲头那宽扁的脖颈,以及那前端带着分叉的信子。

    好不容易眯了一阵,一睁眼就是八点五十了,他赶忙安排人联系文明办,再然后,他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心说反正马勉在办公室,早点去就早点去吧。

    陈太忠在观察他,他也在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陈太忠,凌厅长很无奈地发现,这厮在马勉面前,乖巧得有点不成体统,换一个人来,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在凌晨曾经夜入民宅,并且手持毒蛇威胁一个正厅级的实职领导。

    你小子做人不但强势和阴毒,而且居然如此地会伪装,想到这个,凌洛又有点不寒而栗,流氓就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会伪装的流氓。

    马勉也觉得,凌厅长的贸然造访,有点令人狐疑,他甚至从华安那里知道,陈太忠在前一阵,安排彭苗苗去协调民政厅的相关事宜,似乎……似乎是不太顺利?

    不过,想一想陈太忠连邓健东都搞得定,马主任也就释然了,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位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他考虑的是别的,“凌厅长,咱们今天商量的这个联合调查,可以让《天南日报》先发篇稿子,你觉得呢?”

    这就是文明办的天然优势了,随便两个人坐在一起聊两句,第二天就能上《天南日报》——当然,聊天的这俩人级别得够了。

    不过,凌厅长倒也没多少惊讶,他也是隔三差五上天南日报的主儿,厅里还有负责给日报社递稿子的人,当然,这么随便地就能上了《天南日报》,也是不多见的情况。

    “马部长这个建议很好,”他笑着点点头,面对马勉,他还是能保持一个正厅的矜持,“咱们查实到款项的账目,并不是针对那点钱去的,而是要倡导一个诚信的社会风气,要是有些人因为事务繁忙,忘了打款,也有个补交的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马主任笑着点头,他对凌厅长也是客气异常,一边说一边就抓起手边的电话,让华安带了秘书处的人来做记录。

    这一下,两边的谈话就正式了许多,旁边有人做记录了,不过关于这个行动,也没什么太多可以谈的地方,聊了十来分钟就没话可说了——这只是一个调查,发现问题之后,该怎么处理,大家都没有提。

    马勉有心多聊一阵,可是凌洛撑不住了,他半晚上没睡,精神状态很不好,反正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留饭不留饭就无所谓了,于是起身告辞。

    马主任自然要送其下楼上车,陈太忠一直憋着劲儿,想跟凌洛说一说福彩金的事儿,却是死活没有机会,在宣教部的地盘,他总不能去抢马主任的风头吧?

    算了,反正今天老凌还算配合,等过两天手头的事儿办完了,再提醒一下就行了,他拿定主意之后,才反应过来,民政大厦这款子筹得乱七八糟的,怪不得凌洛不欢迎文明办过问关于捐款的事儿呢……

    (未完待续)

2405不等你2406俩大秘

    2405章不等你

    民政厅主动上门要求合作,这消息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文明办,个别人已经知道陈太忠搞定了组织部,倒没有太过惊讶,但是大多数人听到这个消息,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文明办和民政厅有过合作没有?有过,但多半都是宣教部牵头,搞一些关于双拥之类的活动,若是文明办发起的话,那必须是文明办上民政厅的门儿。

    而且这次调查的内容,也算相当敏感的——毫无疑问,这个调查可以归纳到文明办职责范围内,但是根本不用细品,大家就能体会到其中的杀气,像这么杀气腾腾的调查,极有可能影响到主流舆论的走向。

    一般而言,这样性质的事情,也必须宣教部挑头来搞,而眼下,居然就是文明办一力承担——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相较前一阵,永泰的事情也好,高乐天的事件也罢,里面虽然都有文明办的名号,但是给一般人看,大抵不过就是有突发事件,被省文明办关注到了。

    而这次跟民政厅的合作,则是大不一样了,这是文明办主动出击,而且已经磨刀霍霍地选择好了对象,更别说业务启动的前期,还是民政厅的老大亲自上门。

    省委里,从来不少那些绞尽脑汁琢磨的主儿,更何况文明办里全都是搞宣教工作的,其中的差别虽然细微,可谁又能看不出来?

    “咱文明办的行情,终于是要变一变了”——不止一个人这么悄悄地嘀咕,更有人感慨,“两个文明一起抓,说了多少年了,现在终于是看到一点曙光了……”

    除了少数对单位怨气冲天、没有归属感的主儿,大部分人都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像副主任康楼电,更是直接找到了陈太忠的办公室,“太忠,跟民政厅合作调查的这个事儿……需要帮忙吗?”

    “当然需要了,我现在根本就是分身乏术,”陈太忠看着他就笑,康主任好歹也是副厅了,主动上门要求帮忙,这个态度有点过于热忱,此人固然可能是为单位着想,但是更可能的,是想争取点什么。

    不过说良心话,陈某人最擅长的就是放权,最不怕的也是放权,发生在凤凰科委的事例可为佐证,既然康楼电在前期配合得就不错,现在又有强烈的帮忙**,撒出去点权力又何妨呢?

    于是他笑着回答,“我做事一向是只管开头,祸闯大了就不管了,老康你愿意帮忙,那最好不过了,查出的不文明现象就得麻烦你收拾了。”

    这话自然是自谦,而且他认为自己说得很有水平,放权的同时,不能伤了同事的积极性,那说话就不能太霸道。

    所以这话里,还带了一些托付,老康啊,你不能光惦记着摘桃子,也得考虑桃毛蛰手啊,对上那些死活不肯补齐欠款的家伙,你得有一定的措施——要不然,我凭啥把这个事情交给你呢?

    陈太忠现在,是烦了这种小事了,尤其是对上那数以百计的不诚信群体,他真的是有点分身乏术,康楼电愿意接手,他非常欢迎,但是老康,你不能光享受权利,同时你还要尽义务,得负责处理那些不听话的主儿。

    康楼电却是没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他笑着点点头,“个人交给我了,私企我也能负责一部分,我早就看某些人不顺眼了……公众人物,切,没有媒体,他们算什么公众人物?”

    康主任没有大包大揽,事实上,他早知道陈太忠在操作这件事,毕竟协调处是他分管的,不过,跟大家了解的一样,他只知道,彭苗苗在民政厅的进展不是很顺利——谁也没想到,陈太忠只介入了一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他这态度就算相当诚恳了,起码,他划出的范围很有诚意,将公众人物一网打尽,所谓的公众人物,不管著名演员也好,知名学者也罢,都是要靠媒体生活的,没有媒体宣传,这“公众”二字从何谈起?

    康楼电是宣教口的老人了,跟各个媒体都有一定的接触,他这么表示也代表他横下心了,要通过媒体封杀一部分不诚信的公众人物,甚至不排除曝光的可能。

    而且,他还愿意负责一部分私企,这基本上就意味着他竭尽全力了,对私企他可以动用私人的影响力,但是对国企来说,文明办的副主任还真没啥威慑力——打一打秋风可以,但是想搞风搞雨,那就太自不量力了。

    “那可太谢谢了,正好我偷个懒,”陈太忠听得就笑,就在这个时候,他手边电话的响起,却是祖宝玉打过来的,“太忠,下午我打算搞个精神文明建设座谈会,你来不来?”

    素波市的精神文明建设,主要就是素波宣教部和祖宝玉在抓,高乐天已经被正式双规,而段卫华最近又异常重视这个精神文明建设,祖市长才想搞这么个会。

    这么搞,一来是响应上级的号召,二来也是想在高乐天没被定性之前,积极地撇清自己,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下午要开会了,上午临时通知人的情况。

    那我不能一个人去啊,陈太忠搁了电话,心说我还得带个人一起参会,可恨的是,郭建阳的手续还没办完,说不得他犹豫一下,给洪涛打个电话,说是调研处安排个人给我,下午我要去素波开个会。

    “呵呵,你自己选一个不就完了?”洪主任在那边爽朗地一笑,他也听说民政厅厅长上门了,而且陈太忠用人,还记得找他这分管的副主任,他没有理由不高兴,“这么客气……副主任科员够不够?”

    文明办里别的不多,就是干部多,基本上来说,副主任科员就是最底层的存在了,甚至比办事员还多得多,主任科员都是大把,洪主任安排个副主任科员,有点小气。

    不过陈太忠不介意,只要他这个副主任不是光杆过去的,那就行了,真要找正科或者副处的干部作陪,他完全可以在秘书处里指定一个——当然,类似的会议,最好还是调研处的人陪同,才最为合理。

    不多久,一个姿色尚可的女孩儿敲门进来了,陈太忠认识此人,调研处的副主任科员郭芳,她今年才二十七八岁,平时在单位挺低调的,“陈主任,您下午要参加会议?”

    嗯,怎么又是个女的?他心里暗暗嘀咕一句,不过他要个人陪同,其实就是摆设,于是点点头,“嗯,你准备一下……宋处长没空?”

    “我去问她一下,”郭芳的胆子可不大,听到领导这么说,转身就急忙往外走。

    老洪这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安排个副主任科员也就算了,还是一个小女孩儿,陈太忠对这样的安排,不能说是很满意,所以才问一下宋颖。

    他可是不知道,华安曾经在背后,调侃陈主任是“妇女之友”,虽然当时在场的,只有马主任、华主任和司机小钟,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话硬生生是不胫而走了。

    当然,目前这说法,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反正相对于其他政府或者党委的部门,宣教部就是个阴盛阳衰的单位——女同志超级多,有这样的传言,却也未必是一定有所指。

    不过,陈太忠过问宋颖的结果,就是宋处长和郭科长陪着他同时出现在了会场,倒是越发地显示出了文明办的阴柔之气。

    下午的会倒也不长,主要是针对文化市场最近的混乱去的,文化局局长在会上做出了深刻的自我批评——他不这么搞不行,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高乐天被双规了,眼下这自我批评,当然就是越深刻越好,越能跟姓高的划清界限。

    就在会议临近结束的时候,段卫华居然出现在了会场,大家登时齐齐站起身来,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素波市政府一把手的到来。

    段市长没有再露出那招牌一般的和蔼笑容,而是很严肃地向大家指出,这个会开得很好,精神文明建设,已经到了非抓不可的地步,省里最近正在出台关于文明县区建设的文件,“……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作为省会城市,不能被其他地市比下去!”

    老段真给面子啊,陈太忠暗暗感慨,对祖宝玉来说,这个会是类似于批斗或者撇清的会,是针对高乐天事件的,但是段卫华一来,就将这个会变成了吹风会,要不说这位置不同,考虑的东西就不一样呢?

    “卫华市长的指示很及时,清楚地为我们指出了前进的方向,”祖宝玉市长跟着发言,他的发言从来都是以措辞严谨而著称,“物质文明建设先行一步,精神文明建设必须迎头赶上,对那些觉悟不够的同志……我们不会留在原地等他。”

    这话出自祖宝玉之口,威力就太大了——不会原地等你,那就是你要被时代抛弃了!

    2406章俩大秘

    这次会议,登上了第二天的《素波日报》,不但有段市长和祖市长的指示,同时也有省文明办到场的三位领导的名字,连郭芳都以“调研员”的身份出现了。

    当然,严格来说调研员是处级干部,这也是一般媒体刊载新闻时候的窍门,人家来自调研处,自然也可以说是调研员,就像不会有人在“调研处副处长宋颖”后面加个括号,注明是正科一般。

    单看素波日报,大家还觉不出什么来,可是再看看当天的《天南日报》,那就不一样了,天南日报上有个小块文章,说省文明办携手民政厅,打算对救灾捐款不能及时到账,做出一次深入的调查。

    起码田立平看这两篇文章就挺有意思,今天是周六,他在下午三点多回了素波,回了家里才说歇一歇,就看到了这样的新闻,于是拨通了陈太忠的电话。

    “你这是越搞越大了,”田市长笑着夸奖他,“素波这边动起来了,连凌洛那老顽固,你也做通工作了,了不得啊。”

    他跟凌洛也是老相识了,深知道那人的毛病,当然,田立平并不在乎凌厅长,当年他虽然是副厅,却是手握素波政法委大权,不需要太买这个民政厅老大的面子。

    “呵呵,田市长过奖了,”陈太忠干笑一声,清一清嗓子,“这是同志们集体智慧的结晶,您不能安到我一个人头上……对了田市长,凤凰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也该展开了吧?”

    “行啊,抓这个也很有必要,”田立平在电话那边笑,“我看省报上,你还打算追一些欠款回来,里面有没有跟凤凰有关的企业和个人?”

    “凤凰的……好像有两家企业,”陈太忠对那个清单还是有印象的,尤其是他出自凤凰,下意识地关注了一下老家的情况,“有一家经营不善,已经关门了,还有一家是金乌的四海焦化厂,我正琢磨跟他们谈谈心呢。”

    “四海啊,那家换老板了,”田市长上任以来,一大业绩就是组建了煤焦集团,对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还是有所了解的,“老高病得糊涂(book.www.uu234.com)了,位子不传给儿子,传给女婿了……行了,这家我帮你做工作吧。”

    对田立平来说,这真是一句话的事儿,而且事情涉及陈太忠,他相信四海的新掌门只要没傻掉,他绝对不需要说第二句,这种便宜人情,不卖白不卖。

    “那可太谢谢您了,”陈太忠最近真是不克分身,要不然他绝对要找到四海的门儿上,当然,作为凤凰出来的干部,他也知道四海那边似乎有点状况,“对了,关于凤凰的精神文明建设,您在省报有对口的记者吗?”

    他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接电话的时候,雷蕾正坐在他身边咬牙,说是孙朋朋真没意思,居然找到胡主任,说以后文明办的稿子,二室就不要过手了。

    今天天南日报的稿子,就是孙朋朋的四室发的,不过这倒是正常,虽然事情是陈太忠办的,但是最后跟凌洛敲定调查的,是一把手马勉。

    但是孙朋朋找到胡主任,就有点欺负人了,今天的文章虽然不大,但是肯琢磨的话,自然知道这调查之后,还会有后手,现在文明办的行情开始上涨了,这谁也看得出来。

    这个时候孙主任做出如此行动,冲的就是未来文明办可能的一系列动作,对这样的要求,胡主任不置可否,“这个嘛……你最好让总编明确一下,要不马部长跟我说一声也行。”

    按说,报社里都是文化人,说话不会这么直接,但是孙朋朋业务不精,做事还挺霸道,大家都挺鄙薄此人,所以胡主任也不给她留面子——你上门欺负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胡主任最近,对文明办的动向也很上心,都是搞媒体的,她又跟雷蕾关系好,知道在文明办搞风搞雨的,是来自凤凰的陈太忠。

    对陈太忠,她也早有了解,甚至她猜得到,小雷跟那家伙或者有超越友谊的关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都是女人家,任是谁找了那么个混蛋老公,红杏出墙都是能理解的。

    雷蕾能从陈太忠那儿弄到稿子,她当然也愿意鼓励,日报社和文明办虽然都归宣教部管,但是文明办一把手是副部长马勉,日报社窦社长也是宣教部副部长。

    雷记者从领导那里得了消息,自然是要恼怒,于是这大下午的就跑到湖滨小区来了,跟陈太忠强调,有他的稿子,一定要交给她。

    那我该怎么绕过马勉呢?陈太忠正挠头,就接到了田立平的电话,自然要问一声。

    “是想给我介绍人吧?”田市长笑一笑,他这老狐狸怎么会想不到这个?“甜儿好像在日报社,有两个不错的朋友。”

    “哦,那我知道了,”陈太忠听到这话,赶紧岔开话题,“明天吧,明天晚上我请您吃饭,有空吗?”

    “明天有事,今天倒还行,”田市长打这个电话过来,也是想跟小陈坐一坐,“你今天有了安排啦?”

    “今天那帕里回来,就是蒙书记的秘书,他老爹明天过生日,”陈太忠笑一笑,“而且明天下午许纯良从落宁回来,我要跟他碰一碰,一起坐一坐不是挺好的吗?”

    在他想来,许纯良虽然是章系人马,但却是他的好友,凤凰科委现在也是肥得流油的单位,让老田一起来坐一坐,将来老田有什么事儿,纯良也好支持不是?

    田立平却是听得只有苦笑了,他可不想跟许纯良坐,就目前而言,许主任对市政府的态度,是中规中矩,要不说这衙内行事,很多时候都是看家教呢?

    田市长觉得现在这若即若离的距离就挺好,走得近了是非多,毕竟双方的根子不一样,一时间他就有点羡慕起陈太忠了,许家、蒙艺……还有黄家,这家伙居然能在这么多势力中,轻而易举地游走,还混得风生水起的。

    “还是晚上见一见小那吧,”田立平做出了决定,说实话,相对于见许纯良,他倒是更愿意见一见蒙艺的人,这不是烧冷灶,而是相对于天南各大势力,蒙艺已经是过去时了。

    那么,他接触一下那大秘,也不会令别人产生什么联想,反倒是能跟碧空的老大扯近一点关系——谁知道将来碧空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呢?看看陈太忠就知道,交游广阔一点,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呀,晚上是我们朋友小聚哎,”陈太忠听得苦笑,晚上的聚会,就是他跟老那和老王,湘香、小王和田甜都会在场,老田你要来,可是麻烦大了。

    “啧,你这小子,”田立平一听,就知道晚上的内容,估计自己不合适去了,他真是有点哭笑不得,“我说,现在狠抓精神文明建设呢,你给我差不多点。”

    晚上的聚会,其实没用了多长时间,那帕里是中午到的素波,下午陪了陪湘香,晚上还得回家跟爱妻团聚呢。

    不过,说起陈太忠现在抓的这个精神文明建设,他倒是很有兴趣,尤其是他听王启斌说,太忠居然搞定了邓健东,一时间禁不住咋舌,“行啊太忠,估计老板也想不到,你能混到现在这样……啧,能人就是能人啊。”

    “能什么能?再能也是个处长,”陈太忠笑着摇头,“哪像我们那厅,三十四岁的厅级干部,大牛了。”

    “少扯了,我是混出来的,”那帕里笑眯眯地一摆手,“不像你是真刀实枪,自己打拼出来的……对了,你这个经验,我可以跟老板介绍一下,碧空也可以组织人过来学习嘛。”

    “我印象……蒙老板比较注重物质建设,”陈太忠撇一撇嘴,“而且现在还没搞出什么名堂呢,等一等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也颇有点动心,心说帮人就是帮己,这话果然没错,要知道,老那这家伙一向是以阴柔著称,等闲不肯帮人的,他要是肯在蒙艺面前说话,那还真是能起点用。

    “碧空的物质建设不错啊,今年上半年,GDP同比增长达到了20%,”那帕里很认真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松峰之外的地区更是达到了24%,很厉害了,我觉得老板能松口气了。”

    “那你就汇报一下吧,”话说到这里,陈太忠也就无须藏着掖着了,“不过,能等一等最好了,从下星期开始,打算狠狠地动一动。”

    他想的是,捐款调查、稽查办在下星期都会有点眉目了,肯定会有些事情,值得他出手的,有了这些名堂,才能有点拿得出手的业绩。

    不成想,有些时候你想出手,还真是掣肘多多,晚上八点半,陈太忠才回到湖滨生态小区,正琢磨着忙完最近一段,该回凤凰转一转的时候,接到了另一个大秘的电话。

    穆海波现在跟他说话,是比较客气的,“陈主任,听说你在了解救灾捐款到账的问题?”

    “嗯,承诺的捐款到不了账,这是不诚信行为,不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陈太忠生恐他替什么人关说,先表明态度,接着才笑着发问,“穆大秘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指示?”

    “啧,”穆海波听得就是一声苦笑,“有这么几家公司,想请你高高手(book.www.uu234.com)……”

    (未完待续)

2407-2408难言的捐款

    2407章难言的捐款(上)

    穆海波是真的不想打这个电话。

    穆大秘跟陈太忠的初次接触,绝对算不上愉快,甚至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冒失向陈主任道歉,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一旦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也就是在凯瑟琳、伊丽莎白和陈太忠逛夜市砍人之后,他打了电话统一口径,并对陈主任的行径表示理解和钦佩,两人的关系才得已得到缓和。

    当然,这种缓和并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来,但是双方都是年轻干部中的佼佼者,这一点心领神会的默契,那还是有的。

    穆海波不愿意破坏这种默契,而且他也知道陈太忠最近在干什么,他基本上能确定,自己跟对方说情,很可能会遭遇难堪,从而引发一些不可预测的变数。

    但是他别无选择,因为委托他说情的,是蒋老板的爱女蒋君蓉。

    陈太忠一听,自己都表态了,对方还要执意说情,禁不住就有点恼了,“穆大秘,关于加强精神文明建设,蒋省长是表过态的,亲口跟我说的……好像当时你也在场吧?”

    “陈主任,你能不能先让我说完?”穆海波叹口气,心说陈太忠啊陈太忠,别的正厅跟我这么说话,也要掂量一下呢,你倒是真不客气。

    然而,形势比人强,面对电话那边的不耐烦,他只能耐心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说的这几家企业,都是位于素波开发区的,是跟蒋主任有关系的企业……”

    “那你的意思是说,君蓉主任跟世方省长唱反调?”陈太忠干笑一声,又打断了对方,紧接着他换了语气,那是一种语重心长、推心置腹的口气,“穆处长,你这……得慎言啊,亏得是我听见了,换个嘴不严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来,那没准……就把这话传得变味儿了。”

    “君蓉主任?我呸!”蒋君蓉哼一声,她在旁边串了一个电话,窃听两人的交谈,当然,她在说话的时候,会按住电话上“MU七E”键,这样一来送话器关闭,就不虞声音被对方听见,“我什么时候跟他这么惯了?”

    穆海波送她一个无声的苦笑,才大声叹口气,“我说陈主任……麻烦你听我把话说完,成不成啊?”

    民政厅那里接受的救灾捐款,绝大部分是发生在1998年那次大洪水之后不久,在那之后,天南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自然灾害。

    也正是这个节骨眼上,朱秉松卸任素波市长,赵喜才上台,而蒋君蓉的老爹蒋世方,还在天涯省任纪检委书记。

    朱秉松没下的时候,就发动大家捐款,赵喜才上来之后,这发动的力道更大——没办法,赵市长的强项,就是抓财政有一手。

    他“节流”的能力是大家公认的——敢拖欠通德市所有公务员、事业编制人员以及其他吃公家饭人员一年多的工资,那魄力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赵市长“开源”的能力,也是不含糊的,他才一上任,就给各个行局、县区以及社会团体下了捐款任务——你愿意捐得捐,不愿意捐也得捐!

    事实上,那时候蒋君蓉还兼着素波招商办副主任,而且她引来的企业,大部分也是落在素波开发区了。

    面对赵市长强势的要求,有些跟她惯熟的公司和企业就找上门了,“没有这个道理嘛,老朱在的时候,我们就捐了,现在又让捐款,这是搞什么飞机……不是捐款自愿的吗?”

    蒋君蓉在人前傲慢,但是她老爹现在混天涯的,远水不解近渴,遇上赵市长这种“开源节流”的能手,她也只能徒呼奈何。

    但是,无奈归无奈,赵市长下的任务,开发区还得完成,而且她还想继续将开发区做大做强,那么,入驻的公司她也不宜得罪,否则这恶劣印象传出去,再想扭转,那就太难了。

    就在这两难的境地中,她的一个下属,唤作杨聪的,提了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建议,“让他们先承诺要捐多少,但是既然是搞经营的,必然要有充足的现金流,这捐款一时半会儿凑不齐,也正常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赵喜才手黑,又靠上了天南的老大蒙艺,蒋君蓉不想轻攫其锋,不过她还是有点犹豫,“这工作也不太好做,人家未必会相信我……外省有类似案例没有?”

    “有,怎么没有?”杨聪一心巴结美女主任了,立马振振有词地回答,“而且他们每年捐一点,别的单位想去化缘,都要忌惮一下,更别说……为了鼓励这种具备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在税收、贷款等方面,他们还能得到额外的照顾!”

    确实是这么回事啊!蒋君蓉认为这个建议不错,当然,更关键的是,赵喜才那边压力太大,她顶不住了,她老爹不在天南哪。

    这个杨聪,就是后来跟陈太忠争罗纳普朗克投资的那个——不管怎么说,采纳了这个建议之后,蒋君蓉在赵喜才面前轻松过关,甚至还因此帮其中两个企业多贷了点款,又帮另一个企业延长了一年的免税期。

    多贷款也就罢了,延长免税期的那一家,享受三免两减半的政策,要免也是免的第四年,这种便宜人情,赵喜才不做白不做——到时候鬼才知道我在哪个位置呢,没准是副省长了呢。

    这边拖了一年,没想到刹那之间风云变色,蒋世方又杀回天南了,赵喜才就算还是素波市长,也不敢再催蒋君蓉辖区内企业的欠款了。

    再后来,赵喜才连素波市长都不是了,这欠的捐款,自然也就没人追究了,不成想晴天一个霹雳,陈太忠到了文明办,文明办开始琢磨此事了。

    昨天凌洛来了一趟文明办,回去就安排人落实此事,开发区的这几个企业,也被民政厅的人打电话骚扰了——你们当初承诺是捐款若干元,实到若干元……有异议没有?要是你们觉得我们登记有疏漏,想置疑,烦请拿出相关的证据。

    民政厅的要求,真的是非常合乎情理的,就按最民主的“谁主张谁举证”的说法,他们认为有人漏捐了,因为他们能拿出到账的明细。

    你要不服气,你也可以拿出打款的银行回单嘛——这个要求真的不算过分,企业都是有账本的,支出栏一查,就能查出回单来。

    可是,这几家的款子确实没到位,而且他们也不想再捐这个冤枉钱了,接到电话,就找到了蒋君蓉——蒋主任,当初这个承诺的数额,是你下的任务。

    这任务当时就是不合理的,但是我们相信你,被你的人格魅力感召了才同意的,这几家的委屈真的挺大——蒋省长现在都回来了,他们还敢这么搞?

    蒋君蓉一听就火了,然后要人打电话去民政厅询问,等听明白是文明办副主任陈太忠的主意,她也没了主张……是那个混蛋的主意?

    蒋主任现在的行情,不知道比以前高出了多少,但是对上姓陈的混蛋,还真是没什么自信,她的行情在涨,别人的行情也在涨。

    尤其是那厮从来都不买她的账,所以就算想说情,她也能想得到对方的恶形恶相——蒋主任被陈主任拒绝过太多次了。

    她当然不想再被拒绝了,堂堂的省长女儿,没必要一次又一次地上杆子找虐不是?然而,这件事她又不能不管,就算她丢得起这人,她总不能把老爹的面子也丢了吧?

    于是,蒋君蓉就找到穆海波,请他出面帮忙斡旋,穆大秘一听要找陈某人说情,好悬没喷一口血出来——我说大小姐,你在他跟前碰壁次数不少,可是我灰头土脸也不止一次了,第一次还是受了你的连累,咱不带这样的啊。

    接下来,蒋主任就给穆大秘做工作,说是这件事情,有如何如何的苦衷,说实话,穆海波真不想听,可是他又不能不听,就算他有心拒绝,那总也得有个针对性的理由——虽然,“找陈太忠说情不合适”,本身就是最大的理由。

    不过,穆海波听着听着,在不知不觉间就有点同情蒋君蓉了,这件事……确实是令人挠头,蒋省长不在的时候,小蒋也是在夹缝里过日子啊。

    那几个企业错了没有?没有!蒋主任错了没有?也没有,毕竟当时的她扛不住赵喜才,用点变通的手段应对,很正常;那么,陈太忠错了吗?那才是胡说。

    虽然穆处长看不惯陈主任的很多行为,但是人家追查到款情况,目的是揪出欺世盗名的企业和个人,以儆效尤,这个目的绝对是好的,是值得支持的。

    要说真有谁错了,可以算是赵喜才错了,但是人家早就病退了,天大的事情也该揭过了。

    其情可悯啊,于是,穆大秘鼓起勇气,给陈主任打个电话。

    陈太忠听完这理由,好半天没有出声——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哥们儿是要抓企业和个人的不诚信行为,怎么扯来扯去,又扯到政府身上了呢?

    不过,他终究是心硬之辈,略一沉吟就做出了回答,“对这个事情,我表示遗憾,但是他们上了名单,不补不行,当初蒋君蓉就不该答应赵喜才!”

    2408章难言的捐款(下)

    “当时小蒋孤身在素波,不答应能行吗?”穆海波一听陈太忠给出的是这个理由,也有点恼了,单纯就事论事的话,他也不怕跟对方分辨,“你说话倒是容易,别说她是个女孩子,换了是你,你顶得住吗?”

    “好像我没顶过似的,省纪检委、市纪检委找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一次你还在场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做干部的,不能只唯上不唯实,换了我是她,会帮辖区内的企业说话的……是蒋君蓉自己把事情搞复杂了。”

    “你当谁的胆子……都跟你一样大吗?”穆海波还想继续发火,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身为堂堂的处长了,还不知道“体制森严”四个字怎么写?

    可是他转念一想,人家说的也勉强有那么一丝道理,只得苦笑一声,“太忠主任,这几个企业为了配合小蒋,承诺的捐款额有点大,足额补交的话,对他们来说不太公平。”

    扯淡吧,陈太忠听得心里冷笑,你蒋君蓉不是傻子,企业也不是傻子,那时候蒋世方看不出有半点回天南的迹象,那些企业肯答应配合,就算是被动的,但肯定也不是毫无条件的。

    “我的态度,是该补交的必须补交,该惩处的一定不放过,”陈主任的回答,终于回复了那种果决,“特殊化的口子,我一个都不开……人活在世界上,谁还能没点苦衷,为了苦衷就要搞特殊化?”

    “这是当时素波市政府错误决断造成的,”穆大秘不怕这么说,反正赵喜才都下了,他语重心长地劝说,“太忠,你想一视同仁,这个愿望是好的,我也愿意支持你,但是咱也要讲个实事求是……这些企业真的不是自愿捐款。”

    “穆大秘,你说得没错,我也很愿意将这些不同情况区别开来对待,但是……这不现实!”陈太忠认定的事情,绝对是要坚持的。

    是的,他正在努力追求,形成个人的施政风格,“我不是不可以放过他们,但是后果就是,我得对其他企业一一说明,我为什么放过他们……你觉得我有这个时间,还是觉得我这么解释(book.www.uu234.com)了,不会影响党和政府的形象?”

    你不跟他们说不就完了吗?穆海波郁闷地叹口气,看来这次人家又不肯买面子了。

    他之所以会打这个电话,想的就是蒋君蓉这边有点特殊情况,没准陈太忠能理解,不能理解,他也能争取一下,不成想人家虽然开始有点惊讶,最后还是果断地拒绝了。

    但是这个拒绝,让他生不出太多的屈辱感,因为人家说了,要一视同仁,所谓的“公生明,廉生威”,一个人一旦铁下心思去做到公平,做到一视同仁,那么就算有人是被误伤的,都该只会埋怨自己的点背了。

    “照这么说,你就是要完全按照程序来了?”他这个问题,是想确认一下。

    然而,陈太忠的回答,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只听得那厮干笑一声,“一视同仁,那是一定的,不过穆大秘你专门打电话给我,那我肯定要让他们感受到组织的关怀……这样吧,这些事儿完了之后,我可以考虑在其他方面,适当地关照他们一下。”

    “陈太忠现在,也不是只知道蛮干了,长进了啊,”挂了电话之后,穆海波情不自禁地叹口气,“居然会空口许诺、画饼充饥了。”

    “画饼充饥倒不至于,他那人说了的话,都还是要兑现的,”蒋君蓉一直在旁听,跟着穆处长的节奏挂了电话,不过虽然被拒绝了,她还是不认可他的评价,因为论起对陈太忠的了解,她自认比旁人更有发言权。

    当然,此次事不成,还是让蒋主任有些许的恼怒,她悻悻地补充,“要是没最后这两句话,我还就真不让他们补交了,倒是要看一看,他怎么对付那些欠钱不捐的主儿。”

    别说,陈太忠还真是有点挠头她说的这种可能,他放了电话之后,也开始琢磨这个问题——人家要是不补钱的话,怎么办?

    一开始他并没有将此事当回事,不补钱就不补,曝光啦一系列的惩治手段,陈某人从不缺整人的手段——说句更难听的,补钱也是补到民政厅去了,跟文明办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但是接了这个电话之后,他就觉得,不能再简单地看这个问题了,凤凰那里两个企业没有交齐捐款,各有各的原因,而开发区这里的企业,却是明显地受到了政府行政命令的干扰。

    想到雷蕾所说的,她居然捐了三次,而且享受的还是“一次两百”的科级待遇,陈太忠不得不承认,行政力量有时候还是很恐怖的。

    有这些例子在前面,那些未交齐捐款的,还真的未必全是沽名钓誉或者哗众取宠之辈,考虑到这个问题,某人开始纠结了:那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欠款,是因为行政命令所致!

    哥们儿要抓的,好像是精神文明建设吖~

    算了,这次先一视同仁吧,陈太忠拿定了主意,各级政府敢肆无忌惮地摊派捐款,也是瞅准了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时间的消磨的,到时候肯捐的就捐了,想偷鸡的也就糊弄过去了。

    他正坐在那里琢磨,田甜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了过来,她刚洗完澡,“明天你去给那伯伯贺寿,准备好什么礼物了吗?”

    “随便上一千的份子就行了,”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他这又不是什么整寿,六十六岁嘛,大不了再送他一点明前狮峰龙井……哼,那帕里跟着蒙老板,能缺了什么?”

    他不想谈这个问题,因为他很清楚田甜这么问,到底目的何在,她想让他带着去参加这个寿宴,但是……这显然不太可能,给那老书记贺寿,这是一个相当正式的场合,而现在文明办都知道他的正牌女朋友,是荆以远的孙女荆紫菱了。

    现在的陈某人,单纯的作风问题已经是整不倒的了,但是这并不代表说,他就能在公开场合肆无忌惮地更换女伴——大家都知道他生活糜烂,那无所谓,可要是自己曝光,那就太无视组织的威严了。

    “那倒也是,”田甜点点头,悻悻地撇一撇嘴角,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合适出现在人家的寿宴上,因为今天陪着那帕里的是湘香,陪着王处长的是小王,大家……不过都是情人的身份罢了……

    那书记今年虚岁才六十六,也就是说退了只有五年,不过按天南的习俗,六十六岁也算是个小寿,正好赶上周日,那帕里跟蒙艺请个假,还是挺方便的。

    不过令那处长头疼的是,老爹把酒席定在了交通大厦,按老那的说法就是——你老爹我在交通厅干了大半辈子,不定在这儿,定在哪儿?

    可是那帕里不想在交通大厦办酒席,因为这一块儿熟人太多,事实上他猜得出来,要是自己没功夫请假回来的话,老爹也未必就会这么坚持——儿子三十四岁就是副厅了,搁给谁不想在老朋友面前显摆一下?

    不止是他腻歪,陈太忠也腻歪这个地方,崔洪涛最近风头挺劲,而高云风就更腻歪这儿了——“要不是冲着那厅的面子,打死我,我都不来。”

    王启斌对这里也有点反感,崔洪涛现在是杜毅的红人,而王处长此人,你可以认为他是邓健东的人,更可以认为他是蒋世方的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杜毅的人。

    高胜利更直接,“老书记你要是在别的地方摆酒,小高我肯定去捧场,但是,交通大厦……让云风帮我多敬您两杯吧?”

    但是,老那还就要在这儿摆酒——高胜利是副省长了,但是那书记毕竟是他的老书记。

    其实,那书记也没想着多叫多少人,但是他是退休的厅级干部,多没有,十几桌还是有的,将整个交通厅的二楼包了下来。

    来的人,肯定多半都是那书记的朋友、战友之类啥的,那帕里也不去帮老爸张罗,就是陪着他的朋友一桌,蒙勤勤挺给面子,也来了,跟陈太忠这帮人坐在一起。

    这帮人里,跟大家不太惯的,就是素波市反贪局高局长,其他人分别是祖宝玉、蒙勤勤、高云风、王启斌,再加上那帕里和陈太忠,十个人都没坐满,不过,也再没人有资格往这个桌子上坐了。

    这些人虽然分属不同的派系,但是由于有陈太忠和那帕里两个人做纽带,大家也能笑嘻嘻地随便聊两句。

    别看他们这一桌除了王启斌和祖宝玉,都是小字辈,高局长也不过四十挂零,可是明白的人都知道,这帮小字辈不好惹。

    老那的儿子虽然在外省做官,可是三十四岁的副厅,那真的前途无量,更别说还有陈太忠这种妖孽级别的主儿。

    所以就连崔洪涛在敬完那老书记之后,都专门跑到这一桌来晃一圈,他笑意盈盈地给大家敬酒,还很关心地问高云风,“老厅长……今天没过来啊?”

    高云风嘴角抽动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嗯,他去北京了……”

    (未完待续)

2409-2410碰杜系

    2409章碰杜系(上)

    崔洪涛敬一圈酒之后,心里也是暗暗地惊讶,这一桌人还真没几个含糊的,尤其是祖宝玉和王启斌,祖市长是堂堂的副市长混在这里,而王处长来自见官大半级的省委组织部,还是三大处的处长。

    “小那不错,超过老书记只是个时间问题……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他笑着夸奖那帕里,还抬手拍一拍对方的肩头,“好好干,让碧空人也看看咱天南出去的干部。”

    他这话,却是惹恼了一个人,谁?蒙勤勤,按说这崔洪涛扶正,是得了高胜利大力推荐的,但是说句实话,要是没有蒙艺点头,那就是四个字——白日做梦!

    其实崔洪涛的上位,跟他自己的那点人脉,还真的没什么大关系,主要就是高胜利的推荐,而蒙书记因为顶了夏言冰捧起了老高,正担心黄家为难自己,所以在交通厅厅长一职上,就是快刀斩乱麻,直接规规矩矩地递补,也省得别人借此生事。

    崔洪涛在蒙艺走后,就倒向了杜毅,这个无所谓,人在官场哪能不站队?但是他站队之后,积极地在厅里搞“去高化”,这就让秦科长有点不耻了——高胜利虽然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但好歹是人家把你推上去的吧?

    所以她听到“碧空人”三个字,真是不尽的新仇旧怨涌上心头,因为她觉得,这有影射她老爹的嫌疑,我老爹现在是碧空一把手——不知道这算不算碧空人?还是说……你在笑话我老爹离开天南的时候,比较仓促?

    于是,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崔厅您这过奖了,”那帕里面容一整,正色回答,“我现在有点小成绩,全是老板手把手带出来的,没有老板,我还浑浑噩噩呢。”

    在这一桌,他最为着紧的就是老板的女儿了,不怕说句势利点的话,他宁可让陈太忠暂时不开心,也不能让蒙勤勤感觉委屈——太忠那是兄弟,真有误会,事后解释(book.www.uu234.com)都有机会。

    而且,让他搭上蒙书记线儿的,是陈太忠,但是亲口向老板推荐他那某人的,还就是蒙勤勤——没错,蒙勤勤是打了“陈太忠推荐”的名头,可她是最终促成此事的人。

    反正这一桌,最不用忌惮崔洪涛的,就是他那某人了,他自然不介意表现得傲然一点。

    “咳咳……能饮水思源,现在的年轻人里,很难得了,”崔厅长却是没防到,自己的话让蒙大小姐不爽了,只能暗暗苦笑,自找台阶下了。

    按说蒙勤勤只是蒙艺的女儿,而且天南现在势力最大的黄系和杜系,跟蒙艺都不对付,但是这一桌上,可全是能跟蒙系挂得上勾的,那帕里更是蒙艺的现任秘书,他哪里敢随便放肆?

    更别说这桌上还坐着一个陈太忠,他要是敢欺蒙艺去了碧空而口无遮拦,这操蛋小子撒起野来,那可是连杜毅都不好护得他周全——杜书记再大,大得过黄家吗?

    反正蒙艺当年对他也是有恩的,崔厅长没胆子计较,也不能计较,他可以反高胜利的水,却是没胆子反蒙艺的水,于是只得干笑一声,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你们那个定位系统搞得不错,我正考虑向全省推广的必要性。”

    “那谢谢崔厅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大家正奇怪太忠今天挺好说话,不成想他紧跟着就来了一句,“我会向许纯良主任反应的,至于我现在……正在省文明办帮忙,搞精神文明建设呢。”

    这就是将糖衣吃了,炮弹丢回去的真实写照——老崔你答应帮忙了,领情的可不是我,而是许纯良,许绍辉和杜毅,可不是一个阵营的哦。

    崔厅长你要是想后悔,麻烦你掂量一下,在天南,许绍辉是没杜毅大,进了北京之后,谁家的势力更大,那就不好说了,而且老许可是省纪检委书记,而你这交通厅,在哪个省都是重灾区——真要有人搞事,有许书记配合,杜毅未必护得你周全!

    崔洪涛笑着点点头,面皮却是有点僵硬,好死不死的,高云风在这个时候插嘴了,“纯良的飞机四点到吧?这小子一去天涯就是这么久,回来让他请客。”

    高公子是有意给崔洪涛难堪呢,反正许纯良是他的同学,他不怕这层关系被人知道——老崔你不是牛逼吗?觉得我老爹不顶用了,想不到我们高家还有同学,还有朋友吧?

    看着崔厅长讪讪地离去,那帕里摇摇头叹口气,“崔厅当年,还是很乐于助人的,这搭上杜老板以后,脾气就变了。”

    他本就在外地工作,老爸也退休五年了,自然不会忌惮杜毅,更别说这一桌人的底细他都了解,没有一个是杜毅的人,所以以他的谨慎,都不怕说这话。

    “人总是会变的嘛,”虽然这一桌全是跟蒙艺有关的人,但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接口的,也非陈太忠莫属了,他撇一撇嘴,丝毫不以为意地回答。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点暗暗的感慨:跟杜系人马,是越来越不对付了啊,省委里有个死对头张汇,交通厅的老崔,也是越走越远。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这感慨在接下的一段时间里,一步步地变成了现实。

    许纯良下飞机的时候,那帕里上飞机,两人并没有直接碰面,倒是高云风和陈太忠省事儿了,不用来回跑。

    许主任这次去落宁,很是花了点时间,不过结果也是喜人的,不知道他跟曹市长做了什么工作,居然将落宁的财权收了回来——不允许落自分厂跟外界结算,有结算权力的,就是凤凰的疾风车总厂。

    当然,落宁分厂还是有账户的,但是原则上这账户的借方,只能来自于凤凰,厂里的一应开销、分红、提成甚至回扣,直接接受凤凰总厂的监管,由总厂拨付。

    当然,落自的账是全的,应收应付都趴在账上,那么,市里的税收也不会受到影响,对落宁的财政收入影响不大——但饶是如此,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也不会是很顺利。

    许纯良很志得意满,一般来说,行局里财务一支笔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但是落自分厂不一样。

    落宁市将这个厂子盯得紧紧的,好歹也是个曾经的副厅级别的厂子,现在不但让疾风这个副处级的厂子吃了,更是连收钱的权力都交回了凤凰,以后落宁分厂想要什么钱,都得向上面打报告,这真叫处处掣肘了。

    这种财务结构听起来有点不讲理,但却不是没有先例的,很多分厂众多的大型国企都采用的是类似管理方式,这叫收支两条线,比如说省移动对市移动,就是这样管理的。

    对这个改动,落宁分厂只有一个人高兴,那就是李天锋,虽然他是凤凰派来的老总,但是以前他是不管销售的,也就是说收回来的钱他不合适过问,他只管花钱。

    那么对他来说,这个权力还不如收回凤凰去——随着在科委的时日的增加,他对这个单位已经有了非常强烈的归宿感,相对落宁人来说,他更愿意相信凤凰科委的那帮同事。

    许纯良觉得,自己终于做了一件陈太忠也未必做得到的事情,而且北京那边翟效方传来消息,今年的鲁班奖,科委大厦也是差不多了,所以在下飞机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好。

    陈太忠的心情也不错,因为他终于把许纯良盼回了,于是接到人之后,他直接奔赴韩忠的港湾大酒店,他在那里的茶社,已经订好了房间。

    对两人的谈话,高云风有很强烈的参与愿望,陈太忠见这家伙撵都撵不走,只能警告他:我们俩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千万别传出去。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高公子真是有点不服气了,他觉得这个评语对自己来说有点冤枉,我老爸好歹也是副省呢,我家学渊源的……至于那么浅薄吗?

    “你的嘴巴确实有点靠不住,”得,某个纯良的家伙做出了最终的判定,“所以我觉得,太忠这么说很正常。”

    三人坐进茶社里,陈太忠就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我觉得这个精神文明的建设,还得要得到省纪检委的支持,要不然威慑力不够。”

    “嗯,”许纯良沉吟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他虽然不笨,但是平时遇到事情懒得多想,这判断能力也就说不上有多强,“这个事儿啊,我过两天答复你。”

    还是兄弟呢,人家邓健东当时就答应我了!陈太忠心里恨恨地腹诽,当然,他再把许纯良当兄弟,这话也是不能当面说的,要不然那就是拿邓健东做例子,挤兑许绍辉,太容易引起别人误会了。

    倒是高云风没命地帮着敲边鼓,“纯良你千万记得啊,太忠搞得好了,你这做朋友的,脸上不是也有光吗?”

    “喂喂,我说,难道你们不觉得我把财权收回来,办得很漂亮吗?”老实人也有急眼的时候,许纯良轻轻一拍桌子,“怎么连点掌声都没有……”

    2410章碰杜系(下)

    这哥仨聊了没有多一会儿,许纯良已经有两周没回家了,老妈知道他今天回来,在家里做好饭了,“我得回家吃饭……对了太忠,驻素波办事处的事儿,你帮着张罗一下。”

    凤凰科委终于要派出驻省城的办事处了,正科级,这是本周例会上通过的,科委现在在素波的业务也众多,除了公交一卡通、GPS卫星定位之外,还有供给省移动的无线模块,这几项对售后服务的实时性,要求都比较高。

    至于疾风车的销售,素波也火爆得很,更别说还有科委房地产的一票人,在素波正组织施工呢,这么多业务,外派办事处也是势在必行了。

    至于办事处的负责人,基本上也确定了,是高新技术处的副处长王昕,他这也算是提了一级,由副科升为正科了——科委这几年的发展日新月异,办事机构也膨胀得相当厉害,能搭上这一班车的,都或多或少地往上走了走。

    别说王昕这种,李健、腾建华等人更是由正科冲上了副处,张爱国更是由办事员直接升到了现在的正科待遇,梁志刚主任的通讯员金程现在也是副科了。

    像高新技术处的处长王衍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这怨不得别人,他是脑门刻字的文海嫡系,以前行事也嚣张,现在被人遗忘,那也正常了。

    但是分管这个办事处的领导,还没定下来,许纯良有心让办公室主任唐堂帮着抓一下,但是唐堂也才是个正科。

    所以他跟陈太忠碰一下,也是要说一说这件事,“本来我想着,让戏曼丽管上算了,她是女人,心细,也没有家庭负担,可是一想这宋敏在科委也没啥事可干……你看行不行?”

    “宋敏啊……那你决定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暗暗地感慨,前不久在省委党校大家还有说有笑,现在却是已经发生了如此的变化。

    据他所知,宋主任在开上林肯车之后,在科委的处境有所好转,但是品出其中味道的人也不少——张爱国没还回去桑塔纳,反倒是陈主任将林肯车借出去了,那就是说陈主任认可两人的私人交情,公家的事儿嘛,还是少让宋主任插手好了。

    所以宋敏在科委,还是有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总算是他沉得下心,天天这个科室走一走,那个科室了解一下情况,大家看在林肯车的份上,也不好太过怠慢。

    前一阵儿他就找到了许纯良,说是你怎么也得给我找个干的不是?哪怕只是居中联系科技厅呢,我总得有点事情做吧?

    对宋敏的科技厅背景,许纯良也不能完全无视,又见他开了陈太忠的车,心里就琢磨开了,但是他不能容忍这家伙在凤凰把根儿扎下来,正好现在科委要搞驻素波办事处,心说把你搁到素波算了——要不然不但是不给科技厅面子,没准章尧东也会有点腻歪。

    当然,这件事必须跟陈太忠谈一下,科委别的事情,许主任自己就做主了,但是这件事情,显然是要考虑一下太忠的感受。

    陈太忠明白纯良的意思,心说人家这是给我面子呢,而且他认为宋敏分管这一摊,还真是物尽其用了,“这么一来,他也能常回素波来看看。”

    “那你俩以后没准会在素波经常碰面,”许纯良笑着站起身来,他打算走了,“地方就定在公交公司旁边那块地了,你觉得怎么样?”

    “那地方有点闹腾,”陈太忠摇摇头,那块地挨着一个交通枢纽,科委正在那里搞房地产开发,“要我说啊,你还不如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旁边找块地,盖一栋楼呢。”

    “也是啊,”许纯良才要走人,听到这话就沉吟一下,他对省机关事务管理局那块地方还是很熟悉的,那里机关众多又比较清净,而且他在那边找地皮也容易。

    然而,他前面的选择,也是有考虑的,“我再考虑一下吧,我主要是觉得,在那里盖楼的话,后面咱们开发的住宅楼,弄两个单元出来,搞接待和做临时宿舍,都是不错的……”

    许纯良回家之后,老妈的饭已经做好了,家里除了从北京回来的许苒泠,还有两个老家来的亲戚,一顿饭吃完,许绍辉也没回来。

    许书记回来的时候,就是接近九点了,他进门看一眼客厅,“小良回来了?少见啊……”

    等他听完许纯良的一席话,点点头,“落宁的事儿干得不错,以后找机会再控股一两个厂子,也这么搞,尽量选靠北京的地方,天津那儿厂子就不少……嗯,陈太忠说了没有,打算怎么合作一下?”

    “他倒是没说这个,”许纯良摇摇头,沉吟一下才回答,“我感觉着,他好像是想通过……通过私人关系,获得一定的支持。”

    “这怎么可能呢?”许绍辉很干脆地摇摇头,心说陈太忠你把我们纪检委当成什么了,用得着的时候就用一用……算是你私人的打手吗?

    在官场中,纪检委这东西,有点类似于核武器,主要起个威慑性的作用,也就是说不动作的时候,比发作时还令人害怕,要是满世界乱丢这核炸弹,就是给自己树敌了——以陈太忠的惹事能力,许书记怀疑,到时候省纪检委会不会人满为患?

    好吧,这个说法略略有点夸张,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既然是核武器,那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玩得了的——利器岂可轻易许人?

    当然,儿子就是那么一说,许绍辉知道这一点,事实上他对陈太忠现在操作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毕竟都在省委院里,有点风吹草动,消息传得很快。

    凭良心说,许书记对文明办现在的行动,愿意做出适度的支持,他原本就是一个相对儒雅官员,对社会上的种种不文明行为,也不是很看得过眼,他做人甚至还有一些任侠之气。

    像许纯良联合他人,狠狠地坑了振鑫集团,将其名下的若干加油站夺了过来,在这件事里,许书记就是在后面不着痕迹地帮了一把。

    吴振鑫起家就挺见不得光,后来玩到那么大了,还要拿次品油去欺瞒消费者,对这样的人,许绍辉不怕用点卑劣的手段打击——就当为民除害了。

    当然,他之所以操作这件事,很大程度上也是想获得蔡莉一方势力的支持,确保自己能顺利上位,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吴振鑫的所作所为没有那么不堪的话,他未必下得了这个手——这一点上,许家父子的脾性,是高度一致的。

    许绍辉愿意在精神文明建设上出点力,但是他反对私相授受,沉吟一下,他又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嗐,说到底,陈太忠只是个副职,他要是在马勉那个位子上,我倒是能考虑好好地跟他配合一下。”

    这就是官场的规矩,陈某人你再能折腾,哪怕就算文明办马勉都要怵你三分,可你终究是副职,官场中最讲究个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许书记有着些许的遗憾。

    他要是支持文明办,那就是支持马主任——甚或者别人会认为,这是许书记和潘部长有了一定沟通,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支持是算不到陈太忠头上。

    而许绍辉又坚决地反对私相授受——他手里掌握的是纪检委,可不是计生委。

    “也是啊,”许纯良听得点点头,不过,听老爹话里也是带了几分惋惜,他就想帮自家兄弟再争取一下,“要不,我让他想个成熟点的方案,到时候再来找你汇报?”

    “他想方案?”许绍辉沉吟一下,笑着摇摇头,“他没有别的方案可选,唯一的选择,也就是私下找我……开什么玩笑,他绕得过马勉,莫非还绕得过潘剑屏?”

    许书记看得很清楚,想狠抓精神文明建设,没有组织部和纪检委的支持,很难起到大的成效,但是,哪怕就是潘剑屏,也不敢多惦记自己这里吧?

    “这个陈太忠,还真是个不肯安生的主儿,”他撇一撇嘴,又摇一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他一个人张罗得来的,多半还要吃点苦……”

    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第二天是周一,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凌洛的电话,凌厅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倦,“陈主任,有空吗?有领导对咱们查捐款到账的行为,意见很大,麻烦你过来一下吧……”

    凌厅长都称之为领导的人吗?陈太忠犹豫一下,答应了下来,一路往民政厅赶,一路还在琢磨:这到底是谁呀?

    反正陈某人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他自觉做得有理,再大的领导也不怕去见一见,到了民政厅之后,轻车熟路地来到凌厅长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他一眼就看到两个人,正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聊天,其中一个是凌厅长,另一个他也不陌生,起码是在电视上常见,于是他打个招呼,“臧市长,凌厅长,小陈我来了……”

    (未完待续)

2411-2412轮到别人中枪了

    2411章轮到别人中枪了(上)

    臧华长得瘦瘦小小的,皮肤白净戴一副眼镜,看起来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不过清楚他的人都知道,藏市长的性子虽然不算暴烈,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执拗的。

    见到陈太忠进来,臧华微微点一下头,算是一个招呼,倒是凌洛居然站起了身子,笑眯眯地打招呼,“陈主任来得太慢了,来……咱们谈一谈这个事儿。”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心说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以凌洛那注重级别的脾气,这么热情地打招呼,怕是有点原因。

    这么想着,他就走了过去,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两位领导商量了这么久,应该有了统一的精神,小陈我就请您二位指示。”

    “统一的精神,我倒是没有,”臧华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接着又上下打量他两眼,“小陈,你也去了通德几次,沙湖水库的事儿上,你还帮忙了,一直想面见你一下,代表市里对你对通德的支持,表示一下感谢。”

    “您这么说就客气了,”陈太忠笑一笑,可心里对臧华的警惕,陡然增加了不少,把我叫过来,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先夸一顿,你可是正厅的杜系干将啊,对上我这个小处长,居然也是有板有眼。

    能做到这一点,说难不难,但是说容易,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所谓的知易行难便是如此了,凌洛跟臧华同为正厅,但是眼睛长在头顶的凌厅长,也要称呼臧市长为“领导”——在什么山唱什么歌,现在的天南,杜老板可是老大。

    所以,陈太忠宁可看到臧华跋扈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人面无表情地表示谢意,这会让他感觉后心发凉,于是他表示自己做的事儿,不值得一提。

    “都是为了维护咱天南的形象嘛,在外人眼里,凤凰是天南,通德也是天南,而且沙湖那边的配合不畅,是有历史原因的,被中视将局部缺陷放大,有些首长也不是很满意。”

    这话听起来是自谦,其实关键就是“首长”那俩字,我知道你姓臧的是杜毅的人,但是我陈某人不是没有出处的,大家最好有事说事——我这人习惯以德服人,外面说的市长杀手啥的,那都是……以讹传讹吖~

    “陈主任你的大局感很好,这个我是知道的,”臧华听到这不无卖弄的话,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我来找凌厅长,只是想强调一点:通德部分企业的捐款到不了账,也是有历史原因的。”

    “历史原因,那就是过去的了,”陈太忠见他说法很有章法,也不摆市长的架子,心里越发地警惕了起来,于是笑着点点头,“这个我能理解,大家都不会揪着过去不放的……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凌厅长,你说是吧?”

    凌洛面无表情,对这个问题不予回答,倒是臧华眉头一皱,“陈主任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知错就改,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陈太忠讶异地重复一遍,接着就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才哼一声,“臧市长您的指示,我不太能够理解,下不为例……那这次呢?”

    “这次有历史原因,”臧华的回答很简练,而且也没什么新意,但是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次就这么算了,他人虽瘦小,这么说话却是很有力度。

    陈太忠觉得,臧华这有点欺人了,但是他有点忌惮此人,沉吟一下之后,侧头看一眼凌洛,他决定慎重行事,“凌厅长你的意思呢?”

    “通德很多未交足款项的,都是国有企业,”凌厅长的回答有点飘忽,不过见某人一脸的懵懂,于是他又补充一句,“都是臧市长的前任,赵市长留下的指标。”

    这一句话,陈太忠就听明白了,敢情赵喜才不但在素波祸害过,在通德离任的时候,也是下了点天怒人怨的指示,尤其是凌厅长嘴里的“国有企业”四个字,那真是点睛之语。

    他关注捐款不到位的不文明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欠款大户的组成结构——大部分是私企、三资企业等,小部分是个人,国有企业欠款……真的是太少见了。

    当然,论起国有企业的欠钱能力,怕是比前三种类型加起来都多,但那只是针对设备款、工程款之类的情况,对上政府号召的捐款,国企那就是老实孩子里的老实孩子。

    那三种类型都是体制外的,不想出钱的时候会想尽一切手段,而国企则不同,捐也是捐的国家钱,不过是从一个口袋转到另一个口袋了。

    尤为重要的是,对那三种情况,政府没有太便利的制约手段,国企则不同,你一旦敢爽约,就算有人有心放过你,但也架不住别人歪嘴——这是国企啊,敢欺骗组织,那个谁谁,你这个厂长想不想干了?

    所以,陈太忠太明白这个注脚的威力了,凌洛这纯粹是把账推到赵喜才身上了,但是,他抓的就是不文明现象,又岂会因为有个替死鬼而善罢甘休?

    “上一任的账……这一任也得认吧?”他看着臧华,似笑非笑地发话了,“咱是一党专政的国家,政策有连续性的,臧市长……我这就是胡言乱语,有认识不到位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我好了。”

    我要想批评你,真的有太多话要说了!臧华的嘴角抽动一下,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你指望下一任官员认上一任的糊糊事儿,这总得看我们的心情吧?

    当然,这种没有觉悟的话,他是不会说的,所以他就强调一下,“通德的财政,连着开三年天窗了,今年才好一点儿,所以有些不合理的承诺,我是不打算承认的……一直到现在,因为某些不负责任决定,通德的财政压力都很大。”

    赵喜才不但离任了,而且下台了,所以臧华不怕这么说,事实上,赵市长确实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他有理由抱怨。

    压力大的话,那就能者上不能者下啊!陈太忠嘴边,真是数不尽的冷言冷语在等着,不过臧华的日子不好过,这也是省里的共识,他也不好在这个上面叫真。

    通德本来就是看天吃饭的农业大市,经济在省里是倒数的,赵喜才还是个能折腾的,将通德岌岌可危的财政捅得千疮百孔,没有一两年,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不想补交,这个心情我真的能理解,”陈太忠微微一笑,转头看一眼凌洛,“凌厅长同意的话,我无所谓的,不过就是在报纸上的不诚信名单里,登一下嘛。”

    他想得很开,反正这钱到不了文明办手里,他自然是无须介意到了什么地方,尤其是臧华是省里出了名的杜老板力捧之人,你凌洛不想要这个钱的话,我又何必去出头?

    当然,他也不会就这么屈服于臧华的压力,姓臧的你绷着一张脸在我面前说两句,我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那还怎么形成个人的风格?

    于是他要坚持“曝光”——其实以陈某人的傲慢,这已经算是给对方面子了,总算是他考虑收不回欠账该怎么办时,想到过这种可能,所以这话说得也很自然。

    “上报纸……”臧华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表情,似是愤懑、又似是无奈,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陈太忠,缓缓发话,“国有企业的名单也上吗?”

    这话问得很明白,私人小企业,你想曝光随便你,反正臧华主政通德,市长大人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行了,不会因此对那些企业产生歧视。

    但是国企就不一样了,你在省报上一登,通德这边就得有动作,就算不把责任人撸下来,也得惩治一下,而且更糟糕的是……这种情况下,追不回所欠的款项,通德市委市政府,多少都要担一些干系的。

    简单说一句就是,对国企来说,曝光是比补齐捐款更让人为难的要求。

    当然,以臧华在杜毅面前的份量,他轻描淡写地处理一下责任人,又死活不追缴欠款的话,也没人会揪住不放,毕竟天南是杜书记的天下,而且他是受了赵喜才的连累,也不怕对人说出来,但是真要这样做……有点不负责任。

    “国企?”陈太忠讶异地看他一眼,沉吟一下,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缓缓地摇摇头,“我不是这样划分企业的,我眼里的企业有两种,一种是诚信的,一种是……不诚信的。”

    他非常明白,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把臧华得罪得差不多了。

    “我已经说了,那是有历史原因的,”臧华明明是张白脸,现在却是变得黑了许多,“小陈你要执意这么搞的话,要考虑一下后果。”

    你是在威胁我吗?陈太忠眼睛一眯,才待发话,凌洛已经笑吟吟地插口了,“我说两句,臧市长来素波开会,都会专门来一趟民政厅,可见他是非常重视这个问题的,太忠,要不这样吧,厅里跟通德定个补交计划,一时半会儿交不齐的,慢慢交,你看怎么样?”

    2412章轮到别人中枪了(下)

    “那不关我的事儿,你们自己商量吧,”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摊双手,他被臧华那句略带威胁的话惹恼了,“已经两年没收上来的钱,能收上来当然好了,但是……”

    “我就是那句话,企业分两类,欠款和不欠款的,上报的时候,交清的我不会曝光的……当然,你民政厅愿意自己筹款,补齐某些企业的款项,我也承认。”

    这话才是为难凌厅长,他建这个民政大厦,已经用了太多有争议的款项了,就这样还是紧巴巴的,现在让他往外吐钱,那怎么可能?

    其实,凌洛找陈太忠来,也没安了什么好心,关键是今天下午臧华气冲冲地找上门了,臧市长虽然是才上任两年的市长,但是在厅级干部中的行情,比之一般的市委书记也不遑多让,他不想轻攫其锋。

    于是,凌厅长就拽了陈太忠来做挡箭牌,心说姓陈的你扛得住,我能跟着沾点便宜,扛不住的话,那也是你自己认怂了,不能把怨气撒到我头上——你当我这个厅长,不想追那些欠款吗?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成想陈太忠来了之后,根本没让他跟着占便宜的意思,而是很明确地表示,民政厅是民政厅,文明办是文明办,大家各司其职——你们给不给钱,对我来说不是重点。

    眼下陈太忠又要让民政厅自行补足捐款,凌洛哪里肯答应?他就算再忌惮臧华,也不能认了这种窝心事儿,

    “太忠,有些人和事儿,你要区别对待,”凌厅长语重心长地发话了,“精神文明建设,总是要在党委的领导下展开的。”

    这就是明明白白地说了:喂喂,你搞清楚啊,臧华可是杜毅的人,你这么死缠着不放,不考虑一下后果吗?

    “我这儿从来一视同仁,没有区别对待,”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却是一点都不落下风,“昨天素波开发区蒋主任给我打电话,她那里,当初也被下了不合理的筹款任务,我告诉她,合理不合理那不是我考虑的问题,我抓的是不文明现象。”

    素波开发区?两个正厅级别的干部交换一下眼神,沉默了起来,最后还是凌洛发话了,“蒋君蓉?”

    “嗯,”陈太忠点点头,官场里有些时候,不能过分藏拙,该说明白的话,就必须说明白,这样才能给别人一个清晰而明确的信号,“她当时有事,让穆处长给我打的电话,我告诉他文明办会一视同仁,穆处长表示,希望我能说到做到。”

    他这话,意思表达清楚了,但是内里的味道,还真有点飘忽,穆海波这算是赞许呢,还是威胁?这个味道没说清楚——反正不管怎么说,陈某人是连蒋世方的秘书都顶了。

    蒋君蓉是何许人物,凌洛很清楚,厅里的人被蒋主任来电质询之后,立刻就将这个情况报到了老大那里,他知道有这么回事。

    臧华也知道这么个人,毕竟,他在去通德之前,是在素波任副市长的,前任市委书记的女儿、素波官场第一美女,又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他能没听说过吗?

    那么,后话里的穆处长,大家也就都明白是谁了,综合处处长、省政府第一秘穆海波。

    “哦,你的压力也很大啊,”臧华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陈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出钱了?”

    这话是很明确的试探,陈太忠马上就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出不出钱,跟文明办关系不大,臧市长,文明办搞这个调查,是针对不文明现象去的,对事不对人。”

    一个小小的处长,面对两个正厅的压力,居然张弛有度,一点都不落下风!臧华心里既是恼怒,又是有点暗暗地佩服这家伙,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发问了,“小陈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商量余地了,是吧?”

    “这种口惠而实不至的假捐款现象,不能放任下去,否则迟早会刹不住闸,”陈太忠毫不畏惧地回应着他的眼光,诚恳地回答,“一旦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人家笑话的是政府信用,影响的是社会风气。”

    这话,这两位厅长都懂,但是只要是个人,就会想只要这社会风气不是在自己手上烂掉的,只要我能维护了现状,那就是下一任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儿?

    “总是有些特殊情况的,”凌洛见臧华的脸色不好,于是谨慎地出声了,“小陈,警惕某些不好的苗头,这是对的,但是也有个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的问题。”

    “特殊情况的话,我又没让他们补交的意思,他们也可以向社会说明自己的苦衷,”陈太忠坦荡荡地一摊双手,“而且,有人在关心,我是否能做到一视同仁。”

    “好,”臧华站了起来,现在已经将近六点,是吃饭的时候了,但是他没有心情再呆下去了,脸色铁青地冲着陈太忠微微点头,“好,我也会关心你是否会一视同仁。”

    臧市长是真的火了,这个恼火并不是那么简单,被人拒绝只是其一,事实上,从某个角度上讲,他认可陈太忠陈述的理由。

    他更恼火的是,自己主动上门了,对方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在来民政厅之前,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要求不会被通融一二,是的,他很有把握。

    因为臧华知道,凌洛是个知情识趣的家伙——如若不然,他就派别人上门了,他堂堂的一个市长,吃多了撑的,送脸上门给人抽?

    不成想来了之后,凌洛这家伙居然扯出来了省文明办,尤其要命的是,丫点出了陈主任这人年轻气盛,不太好说话。

    其实一听是陈太忠负责此事,臧华心里就生出了点不妙的感觉,他对这个家伙的破坏力太清楚了,通德发生过两件跟陈太忠挂得上钩的事情,特别具有代表性。

    沙湖差一点被中视曝光,是陈太忠牵线,压下了此事,这证明人家走上层路线的能力极强,至于说发生在通玉的那件事,则是凤凰的混混们浩浩荡荡地远征通玉,满大街的“合力汽修”,不但封锁了路口,还围住了警察局。

    爱用黑道手段解决问题,或者能很好地走上层路线,干部们具备其中一种素质,就让人头疼了,而能把这两者结合起来,那效果真的是一加一远大于二。

    臧市长是杜毅的红人,但是他绝对不愿意直接面对陈太忠——甚至他怀疑,杜书记估计都要头疼这家伙。

    但是,人家凌洛把陈太忠的名字报出来了,臧华也就退无所退了,否则落在凌厅长眼里,难免要得个欺软怕硬的名声——合着你来我民政厅,就气势汹汹,一听说涉及陈太忠,就吓得草鸡了?

    而且,你是正厅,是堂堂的一市之长,还是背靠杜老大,姓陈的那厮不过是个正处,你真要“闻陈而走”的话,丢不丢人啊?

    所以说,臧华是活生生地被凌洛挤兑成这样了,而且陈太忠来了之后,举止得体应对从容,臧市长虽然不满对方不给自己面子,但是对小陈,他真的生不出太多的怨怼之心。

    ——凌洛打电话叫陈太忠的时候,并没有瞒着他,使用的措辞他也听得很明白,姓陈的听说有凌厅长都称为“领导”的人在场,都敢施施然赶过来,光这份胆气,他就有点佩服,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至于说拖欠捐款的国企该怎么处理,他也有了对策,通德没有多少大企业,上了民政厅名单就四家,其中三家,他打算让其补齐,还有一家,那厂长他用得不顺手……那厮愿意不愿意补齐,他就不管了。

    正是因为如此,臧市长虽然说他也要盯着陈太忠,可是他的大多数怨气,反倒是集中在了凌厅长头上,麻痹的你明明知道姓陈的是愣头青,还要一个电话叫过来,这不是有意给我难堪吗?

    可是,凌洛并不知道臧华的心理变化,他只当今天得罪臧华的是陈太忠——我可是还帮着缓颊了好几句呢,眼见人家起身要走了,忙不迭跟着起身,“臧市长,这都是饭点儿了,一起坐一坐吧?”

    “我还有事儿,”臧华冷着脸回答,心里是越发地生气了,麻痹你老大不小的人了,看不出个眉高眼低来?我坐一坐,陈太忠再坐一坐——嫌我面子掉得不够狠是吧?

    “来都来了嘛,要不然别人要说我不懂待客之道,”凌厅长就想上前伸手拽住他,心说得罪你的是陈太忠,不是我啊。

    “你心情好,当然可以坐了,”臧华是真忍不住了,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恼怒之下,再也顾不了许多,“你的办公大楼刷刷地盖,我还得回头给你张罗钱呢。”

    没见过厅级领导这么发脾气说怪话?那是人家发脾气要分场合和对象,眼下屋里只有三个人,连秘书都在外间,三个级别相等的人,臧市长自然敢这么说——没错,陈太忠虽然只是正处,却是具备跟正厅平等谈话的实力。

    “这……这是怎么说的,”凌洛的脸,登时就皱做了一团,心中委屈无比,我这才是躺着也中枪……

    (未完待续)

2013-2014新的老对手

    2413章新的老对手(上)

    陈太忠见臧华将矛头对准了凌洛,好悬没把肚子笑破,哥们儿躺着中枪这么多年,终于……轮到别人也躺着中枪了。

    他的心情是如此地畅快,脸上的笑容真的是遏制不住,还好,他进来之后,面上一直就挂着淡淡的微笑,在他刻意的控制之下,别人如不细看,倒也看不出其中那一丝诡异来。

    臧市长来到厅长办公室外间,看到自己的秘书正在跟凌洛的秘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不吭声,气冲冲地向外走去,秘书一看,也顾不得多说,快步走上前帮领导打开了房门。

    陈太忠是紧跟着臧华走出来的,他心情既然不错,那就好说话了许多,见臧华气呼呼的样子,他犹豫一下,跟着上前招呼一下,“臧市长……”

    臧华自然是听出了他的声音,不过却不回头,只是将脚步略略地放慢了一点。

    “对于那些响应文明办号召,愿意兑现承诺的企业,文明办是会记得他们的支持的,”陈太忠追上来,就是想说这么一句,他对穆海波有类似承诺,那么对臧华自然也可以做出来类似承诺——谁让哥们儿心情好呢?

    而且,他还不忘重点强调一句,“小陈我这人,年轻气盛脾气直,一般来说,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乱承诺。”

    “文明办会记得”的支持,一般来说套话居多,但是加上后面这句,那就是将这相关的支持,落实到他个人头上了——你给我面子,我早晚要给你面子。

    臧华自然也听出里面的味道了,他略一驻足,回头看一眼陈太忠,轻轻点一下头,也不说话,旋即沉着脸转身而去。

    这份人情送出去了,陈太忠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有了这话就算齐活了,臧华要是还要怀恨在心,那“以德”之后他就不介意去“服人”了。

    不过,等他驱车驶向湖滨小区的时候,终于回味过来一点东西:其实这次,凌洛并不是躺着中枪,那家伙不过是想祸水东引,结果自己这边有意无意地强调并不在意回款与否,坏掉了此人的算计,臧华最后,不过是看清楚了问题的根源而已。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幸灾乐祸的心思一去,陈太忠的心情就有点低落了,等到了家之后,又接到许纯良的电话,说是他老爸那边表示了,私相授受是不行的……嗯,你最好想个比较成熟的建议——还得是能绕过马勉和潘剑屏的那种。

    没办法,许主任这人还真是纯良,从老爹那儿接收了什么信息,都哇啦哇啦地倒出来了,而且,他怕太忠跟自己黏糊,特意是跑到凤凰以后,才打来的电话。

    我做的事儿,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陈太忠眉头微皱,不过,大家越是如此反应,反倒越坚定了他的信心——没错,阻力很大,但是没有这些阻力,别人早就出成绩了。

    好吧,这么说是有点市侩了……文明办陈主任认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确实是任重道远,但是大方向是正确的,所以他不会轻易屈服。

    饶是这么想,他心里总是难免悻悻,搁了电话之后,发现已经六点二十了,可是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刘望男就应该是在家的,而张馨也就该回来了。

    刘望男不在家,倒也情有可原,她的心情不是很好,最近那个新华北报所在报系的媒体,时不时冒出一两家来点评一下抢注域名事件。

    就在昨天,他们已经开始讨论到这种不道德的、不值得鼓励的暴利交易,是不是该征收额外的税款了——当然,按马小雅的说法,刘望男现在能塞钱过去的话,那就算讨论同样的话题,结论可以是随意增减税费,会影响政府信用。

    今天该报系另一家报纸刊载的内容,就越发地不堪了,他们开始将矛头对准易网公司了,说是这么大个公司,怎么能对这种侵权行为表示鼓励呢?

    在文章的末尾,记者表示,会继续深度发掘此事的内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一下,不但刘望男不干了,连荆紫菱也不干了。

    一直以来,她俩都是用一种平常心来对待该报系的挑衅的,虽然她们因此遭受到了一些攻击和抹黑,但是……炒作嘛,本来也就该这样,正面负面的新闻都要有,才能吸引眼球。

    易网公司的名字,前一阵就被曝出来了,不过那是只是被提及罢了,整整一个冤大头或者“财大气粗”的形象,但是现在,有人要置疑易网公司的动机,甚至要查证其资金来源了。

    炒作是越火爆越好,但是负面形象得有个度,而荆紫菱的易网公司是要讲究公众形象的,一时间她就有点恼火了——我说,我们没出钱打广告啊,你们报道一下,也就完了吧?

    她甚至打电话给陈太忠,微微地抱怨了一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望男今天心情不好,索性陪着丁小宁视察工地去了。

    张馨那边,则是另一种情况,张沛林要走的传言甚嚣尘上,数据部张经理是张总面前的红人,有人因此刻意保持距离,却也有人知道,张经理身后真正撑腰的,并不是张沛林,而是省内的某个权贵。

    这权贵的威风,连张沛林都要买账,那么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大家送上一份关心,岂不是妙事?所以最近张馨的饭局,不减反增。

    像今天的饭局,就是张经理的顶头上司邓总邀请的,邓总可是亲眼见到过,信息产业部下来的司长,由于言语间惹了张馨,都差一点被人逼得跪下。

    屋里没人!这让习惯了热闹的陈太忠有点不适应,不过,陈主任手边从来是少不了事情的,下一刻就有电话打了进来,还是越洋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荀德健,话痨在那边絮絮叨叨,“老陈,这米兰的春夏时装周要开始了啊,你今年……是打算不打算弄一下了?”

    “你跟袁珏联系不就行了?”陈太忠听得有点头大,下意识地换算了一下时间,那边差不多也要中午十一点了,“袁主任没跟你说,我挂职锻炼去了?”

    “我听说了啊,”荀德健回答得振振有词,“可是你请的那些人,袁主任根本不认识啊,上次我就看出来了,老袁这人做点实事还凑活,要是论上面的交际……”

    “喂喂,你给我打住吧,”陈太忠受不了啦,他知道这厮话盖子一解开,就是没完没了,“好了,我联系一下……你能搞到组委会的邀请函吗?”

    “你得给我名单,我才能操作的嘛,”荀德健听得就叫了起来,“这次是定在九月底,我这提前一个月联系你,就是想先要名单,不过也不敢保证,下次就该有百分之八十的保证了,上次我说的下一次有保证,指的是下一年,这个你不能弄混……喂喂……喂喂,陈主任?”

    陈太忠已经压了电话,他琢磨一下,死活也想不起许苒泠那个朋友叫什么了,于是又给马小雅打个电话,告诉她张罗一下此事,马主播倒还记得那女孩,“你说的是蔡晓薇吧?”

    “嗯嗯,没错,”陈太忠听到这个名字,就又想起点事情来,“这件事你安排吧,驻欧办是发起单位,不能含糊,服装协会那儿……最多给个协办,这个你要搞清楚。”

    挂了电话之后,又有电话进来,却是郭建阳打过来的,他今天终于将手续办妥了,于是就打电话过来请示,我该今天过去还是明天过去,需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

    “明天来就行,今天跟你的朋友们疯去吧,”陈太忠淡淡地吩咐一句,他虽然年轻,可是见过了太多的起起落落,知道郭建阳现在最想做的,肯定是人前人后地炫耀——仆街的咸鱼,它翻身了啊。

    所以他这个回答,很是体贴,当然,还有另一点原因就是——李云彤帮他做的关于稽查办的稿子,已经递给马勉了,马主任觉得,这次写得可操作性就比较强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李主任找的人,文采就要比郭建阳高多少,实在是郭科长的稿子那是第一稿,被打回来很正常,而第二稿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头,当然比较容易成功,更别说这期间,组织部那边也发生了变数。

    “我这边还需要准备什么吗?”郭建阳再次问一句,“请您指示。”

    “不用了,”陈太忠沉吟一下,才指点了一下,“省委这边,宿舍楼比较紧张,你要尽快找一套房子,天天从永泰往市区跑,不合适。”

    “哦,好的,我现在就联系,”郭建阳其实早就做了类似准备,但是他不能那么说,要不那就是拒绝领导的关怀了,“保证明天就有地方住下。”

    他估摸着自己这科级干部,还是借调过去的,在省委混个宿舍太不现实了——就算别人肯给,他也不能要,要不万一别人歪嘴,被动的可不止是他,他得为陈主任的名声负责。

    “没什么,你这才过来,可以先适应几天,”陈太忠做为领导,确实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只要我找你的时候,你能及时赶到,那就行。”

    2414章新的老对手(下)

    大约是晚上七点钟,别墅里才又多出一个人来,却是雷蕾赶了过来,见到陈太忠正一个人坐在厅里看电视,手边还放着两提啤酒,就笑着招呼,“我说,你不等大家回来,一个人就喝上了?”

    “每个人一摊事儿,连张馨都忙上了,”陈太忠叹口气,又灌一口啤酒,“唉,这家啊,越来越不像个家了,大家各吃各的吧……你吃了没有?”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家嘛,雷蕾听得有点想笑,可是蓦然之间,又有一股淡淡的感动涌上心头——太忠虽然滥情,但却愿意把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当作自己的家人。

    “跟儿子去肯德基吃了点,然后把他送到他爷爷家了,”雷蕾在他身边坐下,“怎么……看你情绪不太高,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

    “还不是那救灾捐款?”陈太忠撇一撇嘴,又想到雷蕾捐过三次,就将自己今天的遭遇分说一二,“……昨天是蒋世方的女儿,今天又是臧华,杜毅的红人,你说想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雷蕾静静地听他说完,才笑一笑,“你跟臧华说那么多干什么,莫不成你以为,还能说动了他?这年头……可是不比十年前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想要通过辩论说服对方,是非常不现实的。”

    “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想表明我的立场,”陈太忠的嘴悻悻地撇一撇,又抬手灌一口啤酒,“至于他们理解不理解,那就跟我无关了……唉,其实有资格在俩正厅面前,表明自己立场的人,已经是很少见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驱车来到省委门口的时候,就见到郭建阳已经站在了那里,他也没问对方是怎么来的,只是停下车放下窗户,郭建阳倒是机灵,两步就蹿上了车。

    进了办公室之后,陈太忠去饮水机边冲茶,身后的郭建阳已经放下了小包,“陈主任您歇着,我来吧。”

    确实算个机灵的!陈主任心里暗暗嘀咕一句,这样懂眉高眼低的人不少,不过建阳好歹是在小县城里干过副局长,伺候自己这个年轻的处长,也能这么积极,算是不错的。

    “茶先洗一下,”他淡淡地吩咐一句,走到桌边坐下,抬手拨通了华安的电话,“华主任,你过来一下。”

    华安也是才到办公室,撂下电话就赶紧走了过来,一进门正看到郭建阳拿着抹布在擦茶几,“陈主任,有事儿?”

    “这是下面借调过来的老郭,郭建阳,正科,”陈太忠指一指忙碌的那位,“主任同意了,你带他去见一下主任,再把手续办一下。”

    借调……这就是非领导岗位了?华安琢磨一下,主任科员的话,倒是不难安排,“郭科长……是要安排到哪个处?”

    “我的意思是秘书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不过你再跟主任请示一下,看领导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按说借调的话,是没什么手续可办的,工作关系都不动,无非就是桌椅书柜办公位置等,给几把钥匙,介绍一下工作环境等。

    不成想,没过多久,李云彤又将郭建阳带回来了,“主任不在,郭科长先在您这儿等一下吧。”

    “主任不在?”陈太忠听得有点愕然,按宣教部的惯例,早晨八点到九点,基本上是各单位内部忙各自的,九点以后才是对外的工作,除非有重要活动,这个规律不会变。

    马勉也是如此,九点以前一般都在办公室里——虽然其他时间他也比较清闲,但是这个点钟找马主任汇报工作和思想,那是最稳妥的,所以陈太忠才奇怪,“是没来还是有事?”

    “来了,去了部长那儿了,”李云彤冲他微微一笑,“安置郭科长的事情,华主任交给我了,等主任一来,我马上办。”

    这些都是程序,陈太忠虽然跟她惯,但是安置人必须直接联系华安,而马主任没见到郭建阳之前,华主任也不合适先安排此人——虽然陈主任已经确认,此人的借调是经过了马主任同意的,但是,程序就是程序。

    老马这一大早去潘剑屏那儿,也不知道是有了什么情况,陈主任坐在琢磨一阵,看着郭建阳在那里忙碌,不多时,办公室又送来了今天的各种报纸。

    他才说要翻一翻报纸,李云彤又进来了,“主任回来了,郭科长你跟我来吧。”

    我也跟着去一趟吧,陈太忠好悬没把这话说出来,他有点想知道领导去部里,是做什么去了,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他借调一个人,马勉不但认住了此人,也已经同意了,他要是再带着人前去,这就招摇了。

    别人看到眼里,难免就会觉得他有点恃宠而骄,太不给领导面子,而且郭建阳的出场,也就太高调了。

    他想的是没错,但事实上,郭建阳这一亮相,已经是相当高调了,要知道陈主任不但最近锋芒毕露,而且还是挂职锻炼的干部,一个挂职的副职,才来不久就能将别人从县里借调到省里——这得是多大面子?

    所以,郭科长在被领进秘书处的时候,就遭到了好奇的眼光,不过他倒是没太在意,他正心不在焉地琢磨:马部长找陈主任有什么事儿啊?

    陈太忠正坐在马勉办公室冷笑呢。

    马主任从潘部长那里出来,就有点心事,他正要找陈太忠说话,不成想李云彤领着郭建阳过来,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借调一个正科,算多大点儿事?“对了,去陈主任那儿的时候,把他叫过来。”

    陈太忠过来之后,马勉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凝神看着对方,“太忠,咱们这个稽查办的方案,卡在张汇那儿了。”

    陈主任跟张秘书长不对付,这个消息,在文明办有不少人知道,毕竟上次陈主任曾经亲口跟刘爱兰和李云彤说起过此事,马勉也听说了。

    当然,这个因果是没必要提的,谁还能连这点都听不出来?

    “他有资格卡咱们吗?”陈太忠愣得一愣之后,就是冷冷一笑,“他又不对口咱们文明办。”

    “但是……他在大老板跟前说话,管用啊,”马勉眉头微微一皱,叹一口气,“他倒是不分管,可他表示个态度,别人就得琢磨了……”

    而且,这个稽查办,本来就走中间路线,摸着石头过河的举措,马主任知道张汇为什么选在这里发力,姓张的要在别处刁难小陈,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稽查办则不一样了,不但是新鲜事物,而且很可能从协调机构发展到执行机构,就算没有张汇的反对,别人都难免嘀咕一二,现在有人出来挑头了,大家还不积极跟进?

    想到这个,马主任心里真的是生出一股无力感来,他将陈太忠调过来,就是想借着这家伙的冲劲儿和人脉,把文明办搞得红火了,不成想,眼下是有红火的架势了,可是小陈不但有冲劲儿和人气,也有仇家,而且这仇家都是好大个儿的。

    张汇这种主儿,是马勉都不敢招惹的,论级别,人家是正厅他是副厅;论靠山,他靠的固然是省委常委,但是人家靠的是省委书记,一省的老大。

    在听说陈太忠跟张汇不对付的时候,他就有点嘀咕,不过总算是张秘书长不对这个口儿,他心里难免还要存点侥幸的心理——厅级干部,不能太计较个人恩怨吧?

    现在张汇瞅着最要害的地方,准准地跳了出来——这不但说明张秘书长眼力好,也说明此人跟陈太忠的仇恨,大了去啦,要破坏此事的决心,是异常坚定。

    刚才潘部长跟马主任交谈的时候,就无奈地哼了一声,“这张汇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口咬定稽查办不合适设在宣教部……说是设在省政府都比设在宣教部合适,你说这都是什么屁话?”

    “张汇跟陈太忠矛盾很大……非常大,”马勉战战兢兢地回答,直到现在,他都记得潘老板那难得一见的愕然眼神。

    马主任正在回想老板的表情,却听到面前年轻的副主任发问,“主任,那么……潘老板是什么意思?”

    “做最大努力,做最坏打算……实在不行,干部家属绿卡备案制度,放在协调处,这是跟邓部长谈好的,除非杜老板反对,其他人说话没用,”马勉悻悻地回答,紧接着他又叹口气,“部长能让我放手搞文明办……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这话确实是实情,潘剑屏的时间也不多了,马勉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小马愿意冲一冲,他就愿意支持一下,是的,潘部长支持的是人,而不是事——精神文明建设确实很重要,但是别的省没搞的东西,天南何必出这个风头?

    才得罪了蒋君蓉和臧华,现在又要加上张汇了吗?陈太忠抿一抿嘴巴,不过,想一想两人已经是仇家了,他倒也无所谓了,于是沉声发话,“尽最大努力,好吧,这年头做事,总是要有人付出牺牲的……”

    (未完待续)

2415-2416做得说不得

    (六千字外的推荐:大唐王朝开元二十一年的春天,剑南道蜀州晋原县,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附身在一个名叫李曦的县学学子身上,从此展开了一段声动天下的历史传奇。

    杨贵妃的千古艳名,杨国忠的胸无点墨与经济才能,李林甫的口蜜腹剑,虢国夫人的淡扫蛾眉朝至尊,安禄山的忠心与贼心……

    起点实力派作者英年早肥重回历史,那是肯定好看,希望大家能过去看看哈……

    书名《大唐春》,书号1936955。)

    2415章做得说不得(上)

    “总是要有人付出牺牲的……”陈太忠已经走了,马主任还坐在办公室里,细细地回味着这句杀气腾腾的话。

    按照正常的逻辑,正处的副主任对上正厅的副秘书长,应该理解为这是他豁出去了,不惜牺牲小我而成全大我。

    但是马勉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已经非常清楚小陈的性格了——这家伙是打算将张汇放翻,不过是在自己面前,小家伙不便太过放肆,才用如此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

    而马主任,对这句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其实这本身,也就是一种表态了。

    陈太忠能不能扳倒张汇?这个很难讲,马勉知道小陈背后有黄家,但是张秘书长毕竟是天南老大的红人,真要被扳倒了,杜毅怕是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张汇想要放倒陈太忠,那基本也是做梦,所以马主任认为,张汇会为他的轻率,付出一定的代价——同时,小陈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当然,有黄家的支持,小陈在天南声名扫地都无所谓,大不了换到地北省或者其他地方做官,所以这次他是有惊无险的——就算有惊险,马勉在找到充足的介入借口之前,也只能苦笑着旁观了。

    这是一场马主任掺乎不起的争斗,虽然其中有一方,还是他的下属,这让他在感到歉疚和无奈的同时,多少也有点颜面扫地的悲哀。

    陈太忠走出主任办公室,脑子里也在盘算着,该如何跟张汇了结这段恩怨,不过凭良心说,他也没有太好的手段,因为这个人的级别,对他来说刚刚好是卡在中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不好发力。

    副厅以下的干部,哪怕是不是特别强力的正厅,他敢直接找上门去,就像民政厅的大厅长凌洛,他都不在乎,但是这个张汇不但是正厅,还是杜毅的人,他不好找上门去。

    张汇要是副省,陈太忠也不用头疼,一状告到黄老那儿就完了,可是为一个正厅,他是没办法跟黄老张嘴的——不带这么埋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

    那么,该怎么教训这家伙一下呢?他一边走一边琢磨,哥们儿的手段,可是不能比那家伙差了,要不然显不出我的本事。

    凭良心说,张汇这件事做得虽然不地道,但是人家出手的时机很好,选择的切入点也很准,这一点谁也不能不服气,对稽查办这个新生事物,有疑心和抗拒心理的不仅仅是对口单位,谁都可以对此表一下态。

    所以说,张秘书长的表态,可以归到公心里去,陈太忠、马勉之流说人家是怀了旧怨,那不过是自由心证的玩意儿,只有逻辑没有证据。

    要是张汇是孤家寡人,只有逻辑也够了——没有证据不要紧,咱可以制造证据不是?但是人家背靠天南老大,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实打实的证据,大家都要掂量一下后果。

    张汇既然表现出来的是公心,陈太忠自然也不会让自己表现出衔恨报复的嫌疑——哥们儿的情商锻炼这么久了,不信对付不了你个小小的副秘书长。

    然而,这决心好下,漏洞却是难寻,张汇现在不过四十六七,年纪轻轻就在人才济济的省委省政府混到这一步,做事就算没有到达滴水不漏的境地,可是一般人想找出他的漏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事,须得细细计较……

    陈太忠在琢磨张汇的同时,张秘书长也在琢磨陈主任,凭良心说,姓陈的是他的心结,他处理不好此人,家里就埋了定时炸弹。

    他的老婆跟她的姐姐姊妹情深,所以她一直为自己的姐夫薛时风打抱不平,认为是受了别人的陷害——当然,她姐夫家出了龚亮这样的极品,受点连累是必然的。

    当时陈太忠的强势,众所周知,张汇铁下心思要袖手,他爱人也没脾气,没办法,老张跟着的是省长杜毅,人家陈太忠跟着的是省委书记蒙艺。

    等蒙艺一走,她的心思就活泛了,尤其是张汇跟着杜毅进了省委,还升了正厅,她就跟老公说,现在你总能帮姐夫一把了吧?档案局副书记……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嘛。

    “幼稚!”张汇真的没法用别的言辞来评价这种思维方式,没错,杜毅是省委书记了,但是凤凰那边姓章不姓杜,章尧东一手遮天呐。

    更要命的是,薛时风的表弟龚亮的案子,被定成铁案了,拉去打靶的都好几个,薛时风自己能身免都算是造化,还敢惦记着复出?

    当然,他也知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陈太忠身上,要是换个不太强势的对手,他倒也不怕尝试着拉自己的连襟一把,毕竟薛时风只是受了龚亮的连累,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他跟那一起**案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而且凭良心说,薛书记身上背的这个黑锅,不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在张汇未来的仕途生涯中,可能会成为一个隐形炸弹,有心人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所谓政审,审的范围可不止你的直系亲属,旁系有出格行为的,照样可以纳入。

    当然,这炸弹的威力,未必能有多大,薛书记自己都没受到太大影响,但是官场中的事儿,差之毫厘就可以谬以千里,更别说一旦影响那么小小的一次,就有可能一步迟步步迟。

    然而张汇更清楚,蒙艺是走了,但是陈太忠那是能直达天听的主儿,他想为薛时风解绑,就算能过了章尧东那一关,姓陈的要认真起来,那麻烦不会小了。

    所以,别看他现在是正厅级的省委副秘书长了,但是薛时风那里,他照样无法伸手,非不为也,实不能耳。

    有这种情绪作怪,当他在宣教部的院里见到陈太忠时,心情不好那是必然的,而且,不受薛时风因素干扰的话,他也不怕给对方一点脸子。

    回到家之后,张秘书长将这场偶遇跟自己的爱人讲了,还强调了自己没给对方好脸看,“……我一眼就认出那家伙了,怎么可能跟他客气?”

    说起来可笑,陈太忠虽然差他两级,而且一个在地市一个在省委,可是在省台的新闻栏目里,陈主任受民众关注的程度,一点不输于张秘书长,他也是通过电视认识陈太忠的。

    “那你看准了机会,也给他制造点麻烦,”张汇的爱人恩怨分明,就撺掇起自己的老公,“以你的眼光,只要肯挑,还怕找不出毛病?”

    于是,张汇这次就出手了,时机和切入点都很合适,他不怕陈太忠诋毁自己是衔恨报复,本来嘛,你一个宣传单位,惦记的什么稽查?

    态度,他是表示出去了,但是结果并不是他能预料得到的,他只是回家之后,跟自己的妻子交待一句,“文明办申请成立的稽查办,这是陈太忠提倡的,我表示了反对。”

    他妻子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反倒是生出点后悔的心思来,“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吧?你不用自己出面的,李毓明不是挺明白的事儿的吗,让他说不就行了?”

    这李毓明是省委政策调研室的副主任,巴结张汇巴结得挺紧,而且就此事而言的话,政策调研室发话,起码是对口的。

    “小李就是一个正处,有胆子对上潘剑屏吗?”张汇真是懒得多解释(book.www.uu234.com),可是他还不能不帮爱人扫一扫盲,“就算有那胆子,他也得有那资格呢……为你家这点事儿,我算把潘剑屏都得罪了。”

    “好像不是为你自己,”这两口子是自由恋爱,伉俪情深,他爱人说话就也直接,不过下一刻她就转而担心了起来,“你说……陈太忠的事儿被你坏了,会不会恼羞成怒?”

    别看她一心帮姐夫脱困,正经是因为她一直惦记此事,所以很清楚姓陈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耳听得老公真的跟那厮碰上了,心里也难免忐忑。

    “应该……不会吧,”张汇也不能特别确定那边的反应,他只能依靠常情来推断,“好歹也是一正处了,做事应该拎得清轻重,他就算眼里没我,还能没杜老板?黄家就怎么啦……才逼走蒙艺,还能再逼走杜老板?”

    “那你估计他会怎么做?”他爱人还是不太放心,“比如说……你要是他,会怎么做?”

    “我要是他的话,就会考虑把薛时风的岗位调整一下,”张汇对自己那个连襟,也是不无怨怼,所以称呼起来,毫无尊敬之意,“他要是给我面子,我就给他个面子……不过可惜,他不是我。”

    他这话说得确实在理,两人结怨就是因为薛时风,而那一起**案,该杀的杀了,该关的关了,薛时风也冷藏了两年了,现在将其解冻,放个副区长或者副县长之类的,也不是不能考虑,如此一来,就交好了他张某人。

    松绑薛时风,他张汇不合适去做,但是陈太忠想搞,那真是太轻松了,章尧东虽然在凤凰威风八面,但是科委陈主任在凤凰说句话,也是一言九鼎。

    尤其关键的是,咬着薛时风不放的,就是陈太忠,苦主都松口了,谁吃傻逼了,在得罪陈太忠的同时,又去招惹他张秘书长这杜毅面前的红人?

    官场里,可不就是这点事儿吗?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你文明办想办点事儿,总得安了别人的心不是?

    然而,他最后的注脚也很关键——不过可惜,陈太忠不是他。

    2416章做得说不得(下)

    “省政府办公厅那个王玉婷,好像跟陈太忠关系不错?”张汇的爱人想起一个人来,想当初张汇在省政府做副秘书长时,正好领导着王玉婷,她跟小王也见过几次,“你去找她传个话,还是……我去?”

    “都别去,”张汇白她一眼,对自己这个爱人,他是真的没话了,搁给别人家里,她算是很有点官场常识和技巧的了,但是相对省委省政府这个层面上的干部,她就差得太多太多了。

    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嘛!副秘书长哭笑不得地跟老婆解释(book.www.uu234.com),“陈太忠要是想这么搞的话,咱不提醒他,他也想得到,但是他要不想这么搞,你提醒了也是白搭,还会让别人笑话咱们沉不住气。”

    “可是……他不是还年轻吗?”张汇的爱人颇有一点不服气,“万一他就想不到呢?”

    “他想不到,也有人能帮他想到……围着他转的人多了,用不着你操这个心!”张汇脸一沉,有翻脸的架势了,“再说了,他能走到这一步,这点东西怎么可能想不到?关键是……看他咽得下咽不下这口气了……唉,那家伙年轻气盛得很呢。”

    张秘书长想得一点都不错,陈太忠根本就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若找到薛时风,这一道坎十有**能过。

    有人说了,风笑你写得不对,陈太忠又不是作者,丫挺的也未必能确定,张汇此举是要为薛书记松绑,还是要泄愤——毕竟薛时风涉及的是铁案,而张秘书长眼下是杜书记的红人,或者面子层面的问题,要更大一些。

    这么想的人也不能说是就错了,但是大家漏算了一点,陈太忠有无数跟薛书记沟通的手段——当初薛书记为了求得陈某人的谅解,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是的,很多渠道都被当事人暴露(book.www.uu234.com)出来了。

    这些渠道,未必全部靠谱,但是也有个把渠道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那么,选择一个口碑不错的渠道来传递信息,就能表示出陈某人的诚意来,是的,中间人的口碑很重要。

    若是张汇能真切地感受到陈太忠的诚意,如果还要选择单纯的泄愤,就显得不是那么成熟了,在这个实利当头的年代,到手的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浮云了。

    泄愤固然重要,但那是在得不到切身利益时,无可奈何的举措罢了。

    而陈太忠手上,有这样的渠道,比如说他的老书记张新华就认识薛时风,张书记现在是横山区的区委常委了,他的位子虽然不够高,但是在凤凰官场里,口碑却是相当不错的。

    然而,陈太忠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如此掉面子的事儿来,当天晚些时候,刘望男也回了湖滨小区,见他情绪不高,一问之下得知原委,就建议一下,“这件事,我能让思维帮着处理一下。”

    当时煤矿的实际管理者,就是刘望男的堂兄刘思维,而被**的女人,也是刘思维的姘头,按理说此人出面消弭影响,应该是很管用的。

    “你少给我胡来!”很难得地,陈太忠居然冲刘望男瞪起了眼睛,不过没办法,他必须郑重表态以表明自己的立场,“敢欺负我的人,敢在我不方便的时候落井下石,这种人……我绝对不会允许他翻身。”

    “这是为你们以后着想,也是……为了我的尊严,”他叹口气,起身去拿啤酒,“这样的头不能开,有一个人能骑到你头上,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件事,薛时风……也许是不知情的,”刘望男也叹口气,轻轻地从他手里拿过啤酒罐来,白生生纤细的食指一勾,“噗”地一声轻响,罐口冒出了白沫。

    她抬起手来,将啤酒罐送到他的嘴边,那张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充满了古典美的脸庞上,满是柔情,“不过,你这么替我们担心,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太忠。”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张大嘴巴享受佳人的服务,连灌几口之后,才惬意地一挺胸,长长地打个酒嗝,“张汇就是希望我帮着调整薛时风呢。”

    “那他为什么不明说?”刘望男有点堪不破其中奥秘,“就算你愿意帮着调整薛时风,但是还要掂量调整之后,他会不会不再作梗……有个明确的信息,会更好一些吧?”

    “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他怎么敢……跟我说这个?”陈太忠冷冷一笑,“他真敢掰开说,杜毅也护不住他。”

    想到这里,他猛地想起一招来,于是微微一笑,“晚上我要出去办点事儿,可能就不回来了,你跟她们说一声,早点休息不要等我了……”

    现在是周二晚上八点半……凤凰市委三十九号院里,唐亦萱看着屋角的座钟,一只手端着小手壶,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把玩着脖颈中吊着的翠绿戒指。

    她身着牛仔短裙和吊带小背心,自打蒙艺离开之后,她这边人情再次逐渐冷了下来,压力也不是那么大了,在傍晚之后,在家里能穿得随意一点。

    离那家伙明天中午回来,还有最少十五个小时……唐亦萱悻悻地撇一撇嘴,陈太忠现在是固定在周三中午过来探望她,若是有事的话,会推到周四中午——他答应过她,每周回来一次,基本上都能兑现。

    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降低一点,她猫腰去拿茶几上的《红与黑》,翻了几页之后,总觉得静不下心来,索性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卧室里,从须弥戒里挑出几套衣服,站在镜子前比划,“明天穿这个,会不会……有点暴露(book.www.uu234.com)?”

    “挺好啊,不穿最好了,”一个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紧接着,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你吓人不是?”唐亦萱吓得猛地一哆嗦,转身就拿小拳头去捶他,“要死了你,越来越鬼鬼祟祟了……怎么现在过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探手,就将她揽入了怀中,大手轻车熟路地掀起小背心,感受那光滑细腻的背部肌肤。

    “还回去吗?”鼻中嗅到那雨后松林的清香,感受着那粗声的、属于男人的呼吸,唐亦萱只觉得身子开始发软了,“今天晚上……睡这里吗?”

    “嗯,”陈太忠点点头,接着又干笑一声,“不过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要不叫晓艳来搭把手?”

    “你这家伙!”唐亦萱又羞又恼,抬手轻捶他一下,探手将他的衬衫下摆从裤子里往外拽,到了三十,食髓知味的女人是很可怕的,这一刻,再雍容高贵的女人,也是直奔主题,“不行……先给我,反正现在还早……”

    下一刻,屋里就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接着又有“啪嗒啪嗒”狗舔稀粥的声响,等消停下来的时候,就是九点十分了。

    陈太忠抬手给蒙晓艳打个电话,唐亦萱这才算缓过来点劲儿,“你这家伙,越来越厉害了……今天回来,什么事儿啊?”

    “你倒是聪明,”陈太忠起身,就那么赤着身子走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四瓶冰镇的啤酒,“哈,半冰箱的啤酒,谢谢啊……我是想问一下,你现在还用得动用不动秦小方了?”

    “秦小方……还算勉强吧,他还常来看我,”唐亦萱沉吟一下,有气无力地发问了,“你这是又打算折腾谁呢?”

    “薛时风,再找一找他的麻烦……”陈太忠如此回答。

    他今天回来,就是想着出动市纪检委再折腾姓薛的一下,算是对张汇的还击,姓张的你不是牛吗?你拦我的方案,我就折腾你连襟……咱以牙还牙,看谁先撑不住。

    唐亦萱原本没觉得此事有多难,但是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到最后禁不住长叹一声,“唉,要是这个张汇这么厉害,我想……秦小方不会买我的账,他也不敢得罪杜毅的人。”

    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他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面对这样的答案的时候,还是难掩悻悻之情,“就是吓唬一下嘛,不行?”

    “怕是……有点困难,谁不知道跟红顶白的道理?”唐亦萱叹口气,“秦小方现在,也沉稳多了,章尧东给他的压力太大,他现在跟田立平的关系倒还可以。”

    “啧,可惜我不方便回凤凰来,要不非整得他尿出来不可,”陈太忠狠狠地哼一声,“好了,不找秦小方,我照样能办成事。”

    接着,屋里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不知道多久,才听到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低声抱怨着,“不是每个星期三中午的吗,怎么今天提前了……”

    (未完待续)

2417-2418自下而上

    2417章自下而上(上)

    陈太忠摸回凤凰一趟,却是没有任何的收获,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坚决推动稽查办成立的决心,于是在第二天周三的上午,他找到了康楼电,“康主任,你那个贪官访谈录,进行得怎么样了?”

    “报上去了,部里正在审核呢,”康主任回答的时候,笑容满面神采奕奕,“大家都说,这个活儿,咱文明办早就该干了。”

    “这么说,一天半天的就能下来?”陈太忠也笑了,不过他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老康的业务刷地就过了,我的业务却是被人为地阻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哪儿能呢,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康楼电笑着摇头,眼见对方眼中露出不解,说不得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声音也放低了,“关键是这个采访的名单……不能出纰漏,你明白的啦。”

    “哦,”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何止是明白,简直是太明白了,有些进去的官员,涉及了这样那样的人物就不合适曝光出来。

    所以对宣教部的各位领导来说,出访谈录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访谈录里该出现什么样的人,这才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宁可不做,也不能犯错。

    为了防止可能的疏漏,用十来天的来核对名单,以敲定人选——平心而论,并不能说这时间就很宽裕。

    “嗐,我还说你最近一两天就要去司法厅呢,”陈太忠不无遗憾地摇摇头,“还想让你帮我打听个犯人的去向呢。”

    “啧,这还不是一句话?那边我熟得很,”康楼电一听打听的是犯人,登时就笑嘻嘻地拍胸脯了,“你把这个人的特征和经历跟我说出来,一天之内我就帮你搞定。”

    “我跟这个人呢,是……一点私人恩怨,”陈太忠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发话,看起来似乎有点难言之隐。

    “明白,”康楼电笑着点点头,心说就算是私人恩怨,以你的能量都查不出此人的去向——那就是你没怎么上心,所以这恩怨也就那么回事,他就针对陈主任的顾虑表态了,“我通过私人关系查,不走程序。”

    “那就太好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个叫龚亮,凤凰人,一年前被抓住的……”

    龚亮在事发当天就潜逃了,是在一年前才被抓住的,当时判了十年还是十五年,陈某人记不清了,反正那厮不是在凤凰服刑的。

    按说,他想打听清楚龚亮的服刑地点,找小董就可以,实在不行也可以通过王宏伟或者田立平来打听,没必要选择还不是特别惯熟的康楼电。

    不过,他既然选择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康楼电一开始还面带淡淡的微笑,听着陈主任的陈述,不过听着听着,笑容就渐渐地在他脸上凝固了——合着你是要找张汇连襟的表弟?

    机关里真的是没什么秘密可言,陈副主任和张副秘书长的恩怨,本来就有不少人知道了,而昨天又有传言说,张汇因此否决了文明办申报组建稽查办的方案。

    这个消息传得实在是太快了,马勉想要捂住都没这个能力,前文说过,文明办不但是受宣教部的领导,同时还有不少兼职的领导干部。

    这个消息在宣教部不是秘密,对省委高层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又是涉及到了两个年轻有为的干部的碰撞,于是几乎在一瞬间,此事就在文明办传得众所皆知。

    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很多人的评语,能证明此事的保密度真的很差——“我倒是听说了,陈主任好像……好像跟张秘书长,有点误会,不过这个稽查办……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呢?”

    稽查办的事儿,能封锁得住,反倒是这种个人恩怨的消息,封锁不住,这个现象似乎有些滑稽,但却是事实。

    大家一旦确定了这个消息,自然就会有人挖掘陈太忠跟张汇之间恩怨的细节——陈主任说了,是张秘书长做得不对,而且当时他还占了上风,但是……大家也得相信不是?

    事实上,就算相信陈主任的那些人,也有深挖八卦的**,这种题材,是官场里套近乎、卖眼力时最好的谈资,谁会疏忽了?

    人多力量大,所以,陈太忠、张汇、薛时风的恩怨,还真被众人挖了一个差不多,连康楼电都有所耳闻了——是的,就在这短短的一天里。

    康主任倒是不知道薛时风的表弟叫什么,但是张汇的连襟是因为什么惹了陈太忠,他将因果经过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场小陈果然是完胜——怪不得张汇要横生枝节以泄愤呢。

    可是眼下,他听着听着,就将龚亮和某人对上号了,一时间心情就复杂到了极点,我这是……答应了就得罪了张汇,不答应就得罪了小陈。

    这个时候,康楼电实在有点无所适从了,犹豫一下之后,他点点头,“我了解的时候,会封锁好的,不过陈主任您这儿……是不是也要?”

    啧,合着我白说了半天,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叹气,他不找别人专找康楼电办此事,想的就是这消息能有限度地传播出去,不成想老康做人不够圆滑,居然没有敷衍了事之后转身捣鬼,而是要现场落实保密性。

    不过,这个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有对付这种情况的预案,于是他笑着点点头,“没事……你放心好了,不过一定要保密啊。”

    对龚亮这种小人物,陈太忠有太多的收拾手段了,既然康楼电不想外传这个消息,他就打算,打探到此人服刑的地点之后,狠狠地给丫点颜色看一看——所谓的敲山震虎,我敲不了薛时风,来震张汇这只老虎,在号子里找些服刑犯,敲打你龚亮一下,总是没问题的吧?

    反正这是顺手为之的事情,龚亮在号子里再惨,也未必能打动的了张汇,正是那句话了,朋友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薛书记的表弟也不是张秘书长的表弟。

    但是这种反应,有总比没有强,陈太忠只是想向张汇表示出——你能走正当渠道恶心我,哥们儿我手里也不缺正当渠道。

    然而,康楼电了解的结果,再次震惊了某人,“什么?保外就医?”

    “呃,没错,就是保外就医了,”康主任去司法厅一问,就得到了这个结果,而且效率非常高,“我找的这个人,很可靠……那家伙肝功能衰竭,符合保外就医的条件……”

    “这不是胡扯吗?”陈太忠下意识地回一句,接着又干笑一声,“康主任,我不是说你胡扯,我是说……没听说他保外就医啊,你等我打个电话了解一下。”

    “你估计不用打电话了,”康楼电在那边哼一声,“这个案例,我找的人记得很清楚,人家保外就医的时候,就没回老家,犯人说了……消息传回老家的话,他就得病死在监狱里……”

    合着龚亮的保外就医,根本没惊动凤凰人,他原本就是有点身家的,出得起钱,薛时风就算冷冻也是个副处,想搭一把手不是很难,关键是龚亮是金乌人,金乌的县长吕清平因为拟黑多刺蚁的事情,跟陈太忠也不太对付。

    人家上下其手把此事办了,龚亮忌惮陈太忠,肯定没胆子回金乌,直接就在外地养病了,所以陈太忠对此事两眼一抹黑也是正常了,“他现在……在哪里?”

    “保外就医了,谁还能知道他在哪里?”康楼电嘴上苦笑,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好了好了,消息我是给你打听出来了,再有啥事情,那也不是我能决断的了。

    “不是吧?”陈太忠实在有点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他判的是大徒刑啊,怎么可能……一年就保外就医呢?”

    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很多地方十五年以上才是大徒刑,但是在天南,十年以上的徒刑,那就是大徒刑,要重点对待,有几个人被打靶的大案子里的大徒刑,想要一年就保外就医,政法口上的副处都未必有这门路,就别说薛时风这仆街的副处了,所以,他感到吃惊。

    “但是人家手续齐全,”康楼电心里其实也清楚,那姓龚的还不到四十岁,入狱之前没啥事,入狱之后肝有事,这多半就是传说中的那啥了,可是这程序上没啥问题,他也不好说什么,“省人民医院做的鉴定,四大里的一个,符合程序。”

    这四大,说的就是省人民医院、天南医科大附属第一、第二医院,再加上502医院——这是部队上的医院,治疗烧伤、开放性骨折之类的,冠绝周边五省,这四大医院,在天南声名显赫,简称“四大”,做出的鉴定,权威性不容置疑,起码司法厅是认可这四家的诊断。

    “省人民医院是吧?”陈太忠冷冷一笑,他在那边也不是没人。院长沈正斌他就见过,至于院长的女儿沈彤,他更是在车祸现场拉走了此人,不敢说救命之恩吧,起码是美貌的沈小姐免去了破相的可能,“我去问一问。”

    2418章自下而上(下)

    康楼电一听陈太忠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婉转地提示一下,“陈主任,慎重,一定要慎重。”

    陈太忠要是只会慎重,也就不是陈太忠了,他径自打个电话给田甜,“甜儿,那个沈彤……你还有来往吗?”

    田甜是沈彤的手帕交,两人的关系,远好于田甜跟雷蕾的关系,这大抵是由于身份的缘故——沈正斌是省人民医院院长,但是同时,他还兼着卫生厅的副厅长。

    “沈彤啊,她最近不太好,她的男朋友顾铨沉迷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被人抓到缅甸蹲水牢了……十一的婚礼肯定也黄了,”果然是手帕交,田甜知道的内幕不少,她笑着打趣他,“你不会有兴趣扮一下新郎官吧?”

    “我有点事情,想联系一下她老爸沈正斌,”陈太忠咳嗽一声,按说他有直接打电话给沈院长的能力,然而他不得不考虑的是,沈院长跟朱秉松交称莫逆。

    老沈当初差一点就被朱秉松连累了,总算还好,他在省人民医院从副院长到院长,足足干了十几年,在老干部中积攒下了相当的人脉,大家也就懒得动他。

    “找沈正斌?”田甜奇怪地重复一遍,“你找她什么事儿,没准我能帮你问一问。”

    当她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苦笑一声,“这个事儿,找沈正斌未必方便,你最好是有了证据,那就方便多了……”

    原来,龚亮找的这个门路,是真的不那么好走通的——四大医院的牌子在那里摆着呢,别说做鉴定了,签个字都要负责任的。

    不好走通的门路,这家伙走通了,哪怕这件事捅到沈正斌那里,沈院长明知道里面有猫腻,那也必须要问一句,有证据没有?他必须维护医院的形象——这可是砸牌子的事情。

    “证据……肯定有证据,那家伙保外就医之后,不敢回凤凰,那就证明他的病是假的,”陈太忠的推断有点不讲理,但逻辑上是正确的,那厮真要病了,他陈某人再是五毒书记,犯得着跟一个肝功能衰竭的家伙叫真吗?

    当然,这只是推断,当不得真,于是他有点苦恼,“真凭实据我还真没有,主要是时间太紧,要不然我肯定挖出来那些证据。”

    陈太忠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时间紧张——张汇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给他,他若不能第一时间做出报复,就算以后再找回场子,那都是大掉面子的事儿。

    陈某人的自尊心极强,将面子看得格外地大,仙人让凡人扫了面子,那成什么了?

    “哈,那也有变通方式啊,”田甜在电话那边笑,“你就忘了,你现在在什么单位了?别的不行,造一造舆论总是可以的吧,比如说……去找刘晓莉?”

    田主播每天接触的都是媒体,这想法真是张嘴就来,陈太忠却是听得恍然大悟,“哦,我倒是把这个忘了……你还在小区吗?在的话,把电话给望男……”

    刘望男得了他的授意,开始忙碌了,陈主任却是通过小董,查证一下龚亮保外就医,是否是实情——这件事要从龚亮身上做文章,就要把情况落实到位。

    小董的消息渠道也很快,还不到中午,他就将情况落实清楚了,甚至他搞清楚了龚亮大致是通过哪一条线,从而保外就医的。

    搁在往日,陈太忠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了,不过他现在没时间,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安排。

    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凤凰市那边传来消息,有个女人投水自尽,被路过的好心人救起,送进了医院,好心人在垫付了急救费用之后,悄然消失。

    当然,这好心人不过是个托儿,倒不是怕碰到“X老太”这种讹人的主儿,而女人自杀之前,在岸边留了遗书,控诉这个社会的不公正。

    原来这女人便是龚亮一案的受害者,她在“无意间”听说,龚亮居然被保外就医,不日将回到金乌,一时间就万念俱灰了,她不但害怕打击报复,更怕自己昔日被人那啥的事情,再次炒起来,所以就选择了以死抗争。

    这东西其实有点经不起推敲,要死的话,她两年前就该自杀了,不过话在人说,她要说自己咬牙撑着,要看那些歹徒遭报……这个解释(book.www.uu234.com)也算合理吧?

    其实刘思维才最清楚,这女人舍不得死,她又不会游泳,就跳河这么一下,还是他砸出了一万块钱,女人才心动的,并且再三叮嘱,“一定要及时救我啊。”

    刘望男操作的,就是此事,她是刘思维的堂妹,又是他的老板,安排此事最为合适,尤其是她跟十七这些人也熟,安排个人“见义勇为”然后消失啥的,真是小儿科了。

    反正,凤凰是陈太忠的大本营,做点什么,都是太方便了,像医院那里,假病历伪造一下也简单,就说这女人抢救得异常艰难,好悬没救过来。

    这件事虽然有针对性,但是大家并不怕造假,具备完全民事能力的人想要自杀,而且人家愿意多出钱,病历写得重点又怎么样?

    医院不需要为此承担责任,道理很简单,没人会关心这女人是怎么救过来的,她要自杀是自己的选择,就算想再告龚亮,这病历都不可能成为证据——它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炒作,博取大家的同情心。

    再加上十七之流又找人又出钱、再隐隐地恐吓一下,相关的医生和护士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根本不用问。

    再然后,就是有热心群众打电话给《天南商报》的刘晓莉爆料,说是凤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刘记者敢说真话的名头,已经有不少人认可了,那么……凤凰这边有人打电话,自然也是正常的。

    女人是在湖西和金乌的交界处,东山湖投水的,疾风厂的生产厂长张爱国恰好路过,他想起自己的老主任正在省文明办挂职,就给陈主任打个电话,表示自己认为,这件事跟精神文明建设很有点关系。

    陈主任“惊闻”此事,禁不住大怒,哥们儿我在文明办狠抓精神文明建设,不成想大本营里出现了这种掉链子的事儿,于是他当然就要“表示高度关注”——这个可怜女人的自杀,是对咱们整个社会风气无声的控诉吖~

    于是他直接就将电话打到了田立平那里,认为电视和报纸上,都该好好报道一下此事,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不管那个龚亮是否真的病了,可是这女人……她不相信政府了啊。

    田立平接到这个电话,愣了好一阵,才沉声发问,“这个……一起很普通的自杀事件,你为什么要把它无限拔高?”

    “因为我要敲山震虎,”陈太忠回答得明明白白,“那个龚亮是薛时风的表弟,薛时风是张汇的连襟,张汇现在跟我过不去,那我就要敲打敲打他。”

    他自觉回答得挺有道理,高层的斗争,往往是通过下面激烈的事件来体现的,想当年他也是通过收拾范晓军的小舅子杨斌,使得蒙艺轻松地搞定范省长。

    这个关系,好像有点远吧……田立平听得有点无语,其实他听说此事涉及张汇,也是有点头皮发麻,他知道那是杜毅面前的红人,田市长不是杜书记阵营的人,不需要刻意讨好张秘书长,但是对着干的话,他也有点忐忑。

    不过,既然是分了阵营,他也不能拒绝陈太忠的请求——大家辛辛苦苦地拉帮结派,可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相互支持?

    龚亮和张汇关系远,那就更没压力了,所以田立平也不介意答应下此事来,“行,那我安排他们报道一下,力度要大一点……可以向他们解释(book.www.uu234.com),省文明办在高度关注吧?”

    “直接点我的名就行,”陈太忠可是个有担当的——事实上,要是不点他的名的话,都不能很好地恶心到张汇,“而且我会关注后续发展的。”

    “这事儿……不会是在你的授意之下,发生的吧?”田立平笑着发问,他不是笨人,听到这里,哪里还会猜不到一些因果?当然,以两人的关系,他不怕问出来这话。

    “呵呵,反正是自杀,又没什么人需要负责,”陈太忠听得就笑。

    “你这歪门邪道,还真不少,”田立平听得也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小陈能算计出来的,他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事儿不需要什么人负责,所以就算是假的,报道一下也不会有责任。

    当天晚上,凤凰电视台就播出了这个节目,由于是赶制的,没有什么很及时的图像报道,镜头大多数是在医院里,不过女主播倒是很忠实地念了稿子,“……这件事情,引起了凤凰市科委副主任、现挂职于省文明办的陈太忠副主任的高度关注……”

    “我操你大爷,陈太忠!”好死不死的,薛时风正在家里吃晚饭,看的还就是凤凰台,猛地听到这则新闻,抬手就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未完待续)

2419-2420咄咄逼人

    2419章咄咄逼人(上)

    跟其他的媒体相比,电视在新闻播报的及时性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天南商报》和《凤凰日报》的稿子还在校对的时候,凤凰市电视台就已经率先做出了报道。

    薛时风并不知道,除了电视台,还有其他媒体也即将做出报导,不过他一见这则新闻,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陈太忠这是来者不善。

    张汇刁难文明办的事儿,薛书记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自然猜得出,姓陈的这是恶意报复,要不然,龚亮都被保出来三个月了,也没听谁有什么反应,偏偏地,就在这两天,这女人就想起来跳河了?

    保出龚亮来,薛时风确实是出了力了,虽然他恨不得自己这个表弟早死早超生,但是亲戚终究是亲戚——好吧,就算官场中“亲情”二字比较扯淡,可是当年在金乌的时候,龚亮对这个表哥,也是鞍前马后地服务,帮县委副书记办过那么两件不合适出面的小事。

    事实上,龚亮被抓获的时候,蒙书记要走的消息就甚嚣尘上了,到后来,蒙艺不但走了,杜毅还升任省委书记了,薛时风就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可是,官场的压力小了,来自家庭的压力反倒是大了,他母亲也知道蒙艺走了,就要他出手搭救这个表弟,他的姨妈更是隔三差五就过来哭哭啼啼,到最后他终于扛不住了,心说我不让龚亮回来,应该就没啥大事。

    事实上,薛书记的心思,更多是放在自己该怎么活动就能复出的上面,他到档案局之后,原本以为这辈子八成就这样了,不成想还不到一年,天南的局势大变样,他的连襟张汇更是成了正厅的省委副秘书长——那么,他复出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当然,他也明白,眼下的凤凰是章尧东的天下,张汇又不是个鲁莽的主儿,不可能直接点名要人,那么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暂时蛰伏。

    饶是如此,他家两口子跑张汇家,跑得也相当勤快,两连襟的关系一般,但是那姐妹俩关系好,时不时地就探讨一下薛时风的前途,但是张汇从来都不肯给个确定的答复,着了急就反问一句,“你以为我是邓健东啊?切……就是邓健东,也很少对凤凰指手画脚。”

    薛书记在默默地期盼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声春雷,不成想这春雷没盼到,反是晴天来了一道霹雳——陈太忠要拿龚亮保外就医做文章!

    “必须要跟张汇说一声了,”薛时风定一定神,站起身走向屋角的小茶几——那里摆着座机,这场碰撞才刚刚开始,连那女人都在新闻里发话了。

    当时的她才被“急救”醒来,听起来很有点奄奄一息的味道,但是言语中却是流露出不屈服的意思——虽然,她的头像还被打着马赛克,“你们救得了一次,救不了我十次,不给我个说法,我早晚要死给你们看……”

    麻痹的这话也能上电视,宣教部的人都是吃屎长大的吗?薛书记那是相当地无语了,金乌那种县电视台,也不敢这么播呢——当然,他很清楚,这是某些人想借此将事情挑大,这不过是一封战书罢了……

    陈太忠在下午的时候,也接到了刘晓莉的电话,凭良心说,刘记者此前并没有得到来自陈主任的任何暗示,但是她一听对方爆料的内容,心里就有数了,而再一想,爆料的热心群众来自于凤凰,这里面的味道,真的不需要再多说。

    当然,这并不是陈主任不相信她了,刘晓莉心里非常明白,这个形式是应该有的——不得不承认,她近年来虽然行情大涨,但是陈太忠的行情涨得更快,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倒是扩大了。

    这个事实,真的是有点可笑,但是刘记者自从经历了被精神病之后,人生观、世界观就有了里程碑一般的飞跃——逆境总是发人思索催人成熟的,所以她就很自然地向陈太忠请示,我这个报道,合适不合适发?

    这个答案会是什么,那也毋庸置疑,但是刘晓莉还有别的问题,她想把这篇报道也做成系列的,要做后续报道——起码要分个上中下三篇。

    按说,像她这么频频地发跟主旋律不符的报道,是做记者的大忌,但是她眼下有人撑腰,不发白不发,这种机会,以后可能都再不会有了,那还不赶紧抓紧时间,在业内捞足资本?

    是的,她想去涂阳一趟,到监狱里了解一下情况,了解一下这个龚亮,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出狱的,正当的,抑或是非正当的。

    陈太忠对这个请示,必然要表示出支持,他没时间去琢磨这里面的猫腻,但是有人愿意帮他冲锋陷阵,他自是欢迎的,“明天九点以前,来我单位吧,我派个人跟你过去,省得你吃了亏。”

    第二天早晨,陈太忠就拿到了当天的《天南商报》,金牌刘记出手,自然又是商报的头版,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文章,刘晓莉就找来了。

    “你的报道不错,现在的社会,就需要这样有良知的媒体,有你这样敢于说真话的记者,来监督政府的运行机制合理与否,”当着打扫卫生的郭建阳,陈主任异常肃穆地点点头。

    当然,他的支持,并不仅仅是体现在口头上,下一刻,他就拿起了电话,“我看一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去一趟……哦,商巡您好,我现在有点问题,想跟您请示一下,不知道您有时间没有?”

    这商巡便是伍海滨的爱人,文明办的副厅巡视员商翠兰了,陈某人知道,想对付张汇,将自家的阵营壮大,是必须的。

    “我又不是领导,小陈你不用说请示,”商翠兰细声细气地回答,巡视员是非领导职务,她虽然级别高于陈太忠,但是却中规中矩地不摆领导的架子,“那你过来吧,过一会儿可能我就有事了。”

    她虽然是女人,但是到了她这个级别和岁数,说话可谓是字字珠玑,“可能有事”其实更可能就是无事,不过就算如此,谁又有胆子去戳穿?

    于是,陈太忠就带着刘晓莉过去了,商翠兰听完事情原委之后,微微一笑,抬手拍一下手边的报纸,“《天南商报》是吧?我正在看呢,嗯……你们行使了舆论监督的权力,不过我是非领导岗位的,也不好安排人跟你去涂阳的省第四监狱,小陈,你带她去找洪涛吧。”

    洪涛……那不是跟你不对付吗?陈太忠听得有点茫然,洪涛是省文明办分管调研的副主任,但是他对洪主任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老洪似乎不畏惧商翠兰,而且屡屡挑衅。

    商翠兰似乎看出了他的迷茫,于是微微一笑,“我自己有事去不了,又不能指派别人,提个建议,你要是不采纳……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那就……去找洪涛吧,陈太忠只能这样想了,商翠兰在文明办不算高调,也能把自己放在非领导岗位去看,但是……她说话还真是有点底气,称呼陈太忠也是小陈长小陈短的,不过这也正常,谁让她是伍海滨的老婆呢?

    九点以前,洪涛也在,听陈太忠说明来意之后,他微微沉吟一下,“监狱管理局这帮人,不好打交道,我配合你没问题,不过你最好能联系一下康主任,他对司法厅比较熟悉。”

    “其实,小刘就是想了解点情况,那边不要太抵触就行了,”陈太忠笑着回答,“实事求是就好,找康主任的话……四监那边的人,没准会有点不必要的压力。”

    “嗯?那好吧,”洪涛点点头,他倒是没怎么多想,抬手就抓起了电话,“我叫姚平去吧……要派车吗?”

    姚平是调研处的副处长,可他是文明办不多的副处级的副处长,文明办的处室都是副处编制,也就是说,处里的一把手才是副处。

    他这个副处的副处长,就相当独特了,调研处三个副处长,宋颖和柳青云都是正科级别的,不过这个也正常,因为他本身兼着省精神文明建设研究会的副秘书长。

    洪主任派姚平去,就算很给面子了,整个调研处里,也就是处长张锋,能隐隐大过他,然而,陪个小报的记者去调研,张处长出面的话,就太过兴师动众了一点。

    姚平这人行事,有点吊儿郎当,听说是陈主任指派的任务,来的又是背靠陈主任的刘晓莉,他就非要从单位磨辆车才肯走,尽管刘记者表示,她可以从报社借辆车。

    这么一来,就耽误了点时间,两人离开不到一刻钟,陈太忠又接到了随遇而安的电话,“陈主任,监狱也有写头啊……让我跟小刘一块儿去涂阳吧?”

    随遇而安早上的工作就是看报纸,补充知识的同时寻找话题,看到刘晓莉的稿子,再一看是发生在凤凰的事情,马上就抬手打个电话,知道她已经坐上了文明办的车,在前往涂阳的路上了,心红眼热之下,就打个电话给陈主任。

    2420章咄咄逼人(下)

    你真是哪儿热闹往哪儿挤!陈太忠对老随的感觉,是犀利有余而控制不足,这家伙不像刘晓莉那么听话,让干啥就干啥,不是特别听使唤。

    而且,刘晓莉算是脑门刻字的陈系人马,可随遇而安作为一个时评家,保持一份超然的地位,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陈主任认为,自己应该把事情跟老随说明白,以免到时候万一有事,他不便出手搭救,“这篇稿子可能涉及到省委副秘书长张汇,他是杜书记的红人……你确定要参与吗?”

    “……”随遇而安登时就沉默了,他再卖弄自己不畏权贵、卓尔不群,听到事情涉及省委书记,腿肚子也要转筋——事实上,时评写得越多,越明白体制的威力,杜书记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丢掉饭碗,甚至去吃牢饭。

    但是,他还是舍不得这个题材,而且,此事涉及的只是张汇而不是杜毅,更而且,张罗此事的陈太忠也很大能,所以他略略犹豫一下,就做出了决定,“我先跟着去现场了解一下情况,回来以后该怎么写,您可以指示我嘛。”

    “那随你了,”陈太忠挂了电话,又给姚平去个电话,安排一下,坐在那里暗暗感慨,现在的人投机取巧、见缝插针的能力,真是一个赛一个。

    老随你也不过就是想掌握第一手材料,回来之后看风头行事,可偏偏还要说得这么漂亮——听我指示……风头不利的话,就算我肯指示,你会写吗?

    不过,就算随遇而安不疼不痒地说两句,张汇也只会更被动吧?陈太忠想到自己这反击的手段是如此犀利,禁不住有点自得。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低估了张汇的忍耐力,他这边没命地折腾,张秘书长那边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刘晓莉是在中午十一点半抵达第四监狱的,那边听说来的是《天南商报》的记者,根本就不带搭理的,以保密制度为借口,就要撵人走。

    在这个时候,姚平挺身而出,说我是省文明办的,我们领导高度关注此事,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大家通融一二哈。

    他这话一出口,再加上那辆虽然比较破、但车牌明显是省委序列的桑塔纳,第四监狱的人登时就缩了,验看一下他的证件,这就到了十二点……大家先吃饭吧?

    吃了人的嘴短,拿了人的手软,刘晓莉不跟他们一起吃饭,姚平在这一点上也不含糊,说是我此来就是配合刘记者的,她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四监的一干人等纷纷表示不能理解,更有那甚者,就很奇怪地当面指出了,“姚处您不要这样嘛,这个刘记者……她也得配合您的工作吧?”

    对四监的人来说,姚平虽然只是副处,却是扎扎实实的省委机关的领导,对的还是宣教口,《天南商报》这种野鸡报纸,就算再大牌的记者,还不是得听你的?

    但是姚处长有苦自知,他今天折腾着要派车,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文明办里,是个人就知道,陈主任跟张秘书长扛上了,他也知道一二。

    像今天的差事,初开始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拿起《天南商报》扫两眼,看一看那篇文章所讲述的内容,他就知道了,自己这趟涂阳之行——麻痹的这是要招惹张汇啊。

    姚处长肯定不愿意来四监,然而洪涛和陈太忠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是想拒绝也没胆子,所以才要单位里派车,将来别人歪嘴,他也好说明自己出的是公差。

    那么,他当然不怕宣传,自己是听刘晓莉的——这样主次颠倒的做法或者会让他被小看,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吗?一时的小看,总要强过被人记恨……

    陈太忠从一大早就开始等,等待张汇那边传来的消息,事实上,他认为昨天在凤凰电视台播出新闻之后,张汇就该知道消息了,薛时风不可能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不得不说,他的猜测符合事实。

    为了给张汇一个难堪,陈太忠甚至有意没在单位呆着,而是去外面转悠了,想到凯利大酒店那里,还欠着自己一个说法,于是就到那里走一趟。

    上次他在这里折腾得太狠了,这次才一进来,就有服务员认出了他,他走到游泳馆,“你们大堂经理在不在?”

    “在呢在呢,”游泳馆的人员更认识这位了,抬手就要去摸电话,不成想那大堂已经一路小跑过来了,他满脸堆笑,“陈主任来了啊,上次的事儿,查清楚了,还说这一半天要联系您呢。”

    “这次态度不错嘛,”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次这家伙傲慢得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这次却是一副孙子模样。

    “上次失礼了,您多包涵,”这大堂赔着笑脸,心里却是不无腹诽:我说你都是这么牛逼的干部了,还专拣我这小人物的痛处戳——这不是一个处长的气度。

    他现在是真的知道,上次大闹游泳馆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了,上次陈主任走了不久之后,于总就回来了,听说事情经过之后,气得就是一拍桌子,“你这家伙……知道差点给我惹多大麻烦吗?”

    这于总本是贩夫走卒之辈,因为赶上了时机,一路就坐大了起来,先是摆地摊挣钱,然后大家都摆地摊的时候,他就盘出去摊子,凑钱买了黄面的,黄面的开了两年,又高价卖出去,买车跑长途,再然后又是开歌厅。

    总之,他总是能在别人意识到商机前下手,等大家都开始搞这个的时候,他就高价出让手里的产业,凭着这身运气,他白手起家,又靠着贷款,现在居然撑起了这么大的门面。

    于总搭上穆海波,也是纯粹的运气,凯利大酒店开业不久,蒋世方带着穆海波来素波,由于蒋书记已经离开了天南官场,回来办的又是私事,所以就低调地进驻了这家新酒店。

    他发现之后,立刻殷勤招呼,后来去过天涯几次,也是带了天南的土特产去看望蒋书记,并不提办什么事儿。

    这算是个有心人,蒋书记在天涯威风八面,可是天南这边基本上都没啥存在感了,于是就觉得这小伙子做事还行,当然,蒋书记是高高在上的,一来二去的,穆海波跟他就处得不错了。

    要不说这于总的运气,真不是吹的,他烧几把冷灶,居然硬生生地等到了蒋省长回天南,那么,他在蒋省长的眼里,就算比较值得信赖的人了——遗憾的是,蒋君蓉对他实在不感冒,不过这也正常了,蒋主任眼里放不进去他。

    上次穆海波安排于总做假证,堂堂省政府大秘这么安排,他对陈太忠就有耳闻了,后来又听说,那家伙当天晚上为了保护外宾,赤手空拳地放翻了七八个豆奶小偷,其中有人连肩膀都砍下来了。

    对搭上蒋省长的于总来说,官不可怕,混混也不可怕,但是既是官又是混混的,还是特别能打,那就可怕了,尤其穆大秘后来还说过,这家伙登黄家的门儿,就跟去自己家一样。

    这种人在宾馆里丢钱了,自己的大堂还牛逼哄哄,于总真是……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不过他在蒋省长那个圈子里,基本上也类似半个干脏活的,有些事情他心里有数,却是不能跟别人说。

    反正这大堂知道自己惹祸了,还好后来陈主任拿了八千五走人了,现在人家来打听结果,他自然要端正态度,“去我办公室谈吧?”

    就凭你,也想请动我?陈太忠真是懒得理他,不过想一想自己今天出来,是消磨时间来了,于是哼一声,“这次你不说我是讹诈了吧?”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处长!大堂心里暗骂,脸上依旧堆着谦恭的笑容,“我还年轻,不懂事口不择言,陈处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一边说,他一边向身边的服务员使个眼神:那意思很明白,我陪此人上房间坐一坐,你小子麻利点,赶紧通知于总。

    陈太忠也看到了他这眼神,于是微微一笑,“我比你还年轻呢,好了,你也别发信号了,你们这儿没有茶社吗?”

    说穿了,他还是不跟此人对等交往,不过大堂也没别的选择,带他去了一个大包间,就开始解释(book.www.uu234.com)那天的事情,说到一半的时候,于总匆匆地赶到。

    发生在游泳馆里的失窃,果然是内盗,原本是一个男服务员悄悄偷客人的钱财,他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所以每次都是只拣钱多的客人下手,而且只拿几张,也不动物品。

    不过后来这服务员跟领班闹了矛盾,走人了,临走之际,将自己的心得悄悄地告诉了一个女服务员,那位没控制住自己的贪欲,拿几张之后,觉得拿得少,又拿几张,最后……索性就一锅端了。

    当然,于总重视的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这女服务员已经被抓了,但是没向外面公布,陈太忠听到这里,禁不住长叹一声,“精神文明建设,果然任重而道远啊……”

    “那是那是,”于总笑着接话了,他长得矮壮粗黑,穿着也很普通,偏生是一双眼睛机灵无比,“以后省文明办有什么活动,我们凯利绝对大力支持。”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思却是在嘀咕:张汇这家伙,还真沉得住气啊……

    (未完待续)

2421-2422热点访谈的到来

    2421章热点访谈的到来(上)

    陈太忠错估了张汇的心性,张秘书长不是沉得住气,而是牺牲得起。

    不得不说,陈某人反击之快速和凌厉,令张汇也咋舌不已,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那女人为什么投河自杀——我说,蒙艺都走了,姓陈的你不知道适当地退让,却偏偏这么搞,真的是要同我不死不休吗?

    当然,他是这么想的,但是对咬牙切齿打来电话的薛时风,他却相当地不客气,“不是我说你,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副处的命……十五年的徒刑,还有几个死刑,你敢在第一年内就保人出来,你的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好像我保人的时候,你也同意了啊,薛书记听着自己妹夫的谩骂,却是不敢回嘴,他知道对方做人功利得很,“我这不是想着,蒙艺走了吗?妹夫……陈太忠这么搞,是不整死我罢休啊。”

    “这是你自己找死,”张汇不满意地哼一声,妹夫?就你这点政治智商,也配当我姐夫?不过,他一点不表态也不可能,“从现在,你沉住气,陈太忠干什么你都忍着……我倒是要看他,是不是能折腾出花儿来,对了,也别给我打电话。”

    “不会吧?”薛时风听到最后一句,登时就石化了,“你是说,他还敢监听厅级干部的电话?这性质就太恶劣了。”

    “他是个什么人,你不比我清楚?”张汇紧咬着牙关发问了,“假自杀都玩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接下来有什么事儿,你让阿岚的姐姐跟她说,你不要主动联系我。”

    电话挂了,但是电话两边的人都清楚,张秘书长这么说话,已经存了同连襟划清界限的心思——薛时风的政治智商,并不像他连襟说的那么不堪。

    张汇确实是这么想的,原本他也是出于好心,想为连襟松绑——不然老婆聒噪得也有点受不了,但是凭空遭遇到如此凌厉的反击,他终于切身地体会到,这陈太忠是如何地蛮横和不讲理了。

    当然,张秘书长不会因此就怕了陈太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要同薛时风保持距离了,以确保龚亮的事情折腾得再大,也最多在薛时风那里戛然而止。

    所以说,薛书记认为的“连襟很功利”,确实有他的道理。

    但是张汇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的心里,自己这个连襟眼界不够开阔,行事手段也稍嫌粗鄙——不粗鄙能有龚亮这种表弟吗?

    所以,他愿意帮薛时风是人情,不帮的话也是本分,恨只恨陈太忠那厮,在自己见过他之后,居然大肆在文明办宣传,说我张某人吃过他的亏……麻痹的,我啥时候吃过你的亏了?

    没错,张汇这次出声阻拦稽查办的事情,固然是要平靖家庭,为薛时风松绑,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向别人证明:我一点不怕陈太忠!

    他这么想也是很正常的,官场确实是个很奇妙的地方,有时候,面子这玩意儿就是个虚得不能再虚的东西——利益才是扎扎实实的,但是有时候,面子还是重中之重,毕竟这代表了包括靠山、人气、行情等元素在内的综合实力。

    当然,他是不会想到,自己当时对陈太忠太傲慢,才激起了陈某人的反弹,在他想来,自己当时的行为是再正常不过了:我堂堂一个正厅,点一个小处长的名……不可以吗?

    而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背离了他的初衷,他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帮薛时风松绑了,看陈太忠那尿性,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主儿。

    不松绑就不松绑吧,张秘书长对自己那连襟也不是很感冒,但是有一点他必须坚持,那就是他张某人的面子,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扫的。

    那么,他跟薛时风划清界限的行为,就很正常了——唯有彻底撇开姓薛的,他才能在对上陈太忠时,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说到底,薛书记的前程加上亲情,也不及张秘书长的面子重要。

    不过张汇也知道,这通电话下来,两人之间原本就不多的亲情,怕是荡然无存了,所以他的心情也有点复杂,今天中午,他又接到了老婆的电话。

    “有记者去四监了,还有文明办的人?去就去呗……那是我管得了的吗?”他的情绪真的不好,但是犹豫一下,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终究是亲戚一场啊。

    “让他们先躲着,不见人呗,这个薛时风……啧,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连扯皮都不会,这个县委副书记,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当上的。”

    “妈了个逼的,老子扯皮比他在行,”薛时风听到自己老婆转述来的话,气得张嘴就骂,“不是我笑话他,他一个不接地气的副秘书长,知道基层工作该怎么做吗?操的,我不是不会扯皮……我他妈的是不知道,这种形势下该不该扯皮!”

    不管这连襟俩怎么隔着夫人对骂,由于有了张秘书长的授意,刘晓莉的涂阳之行,肯定不会收获什么了,相关的责任人不是出差就是联系不上……啧,采访无法开展。

    四监的人这时候也知道了,这是省里有大能在碰撞,这种情况,官场中人趋吉避凶的本能就充分的显现了出来,刘晓莉和姚平吃完午饭,在车里简单地休息一下,下午再去四监的时候,才发现能做主的全出门了,想要找的责任人,也是一个不见。

    刘晓莉见状,也没了脾气,说不得打个电话给陈太忠,把自己这边遭遇的情况汇报一下,“老板,咱们这是……坚持下去,还是走人?”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这个年轻的副主任,作为指导她行动的舵手,行事的指南了。

    她临来之前,是得陈老板授意的,知道四监的哪个渠道出了问题,但是这消息,陈太忠也是得自小董,可靠性不容置疑,可终究没有光明正大的来源。

    “啧,”陈太忠也在头疼,他做了足够的准备,迎接张汇的反弹,但是人家弹都不弹,这让他感觉有点狗咬刺猬的味道——无处下嘴啊。

    这一刻,他真的感受到了,蒙艺在天南的时候,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这张汇真的很扯淡,不过就是一个正厅,还不是主政一方或者一个行局的老大。

    然而,这家伙再不抵事,终究是杜毅的心腹,想要收拾这家伙……绕不过杜毅啊。

    也就是因为有这个靠山,所以姓张的敢无视我的挑衅!陈太忠想明白了,但是就算想明白了,他依旧是无可奈何,杜毅在天南正是得意之时,怎么会容得别人轻易动他的干将——张汇的脸都挺难打了,就别说打杜毅的脸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从长计较了,陈太忠很不喜欢“从长计较”这四个字,他一向认为报仇要趁早,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恩怨分明快意恩仇,但是,他再不喜欢又怎么样呢?眼下是形势比人强,这口气不忍也得忍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猜出来了,张汇这是打算牺牲薛时风,换得自己的主动了,当然,这牺牲应该是有限度的。

    你出了题目,我就要做的!陈太忠原本就是愈挫愈坚的性子,心说哥们儿为官这么久了,从来没打过一场面对面的攻坚战,那么……就让你做我的磨刀石吧。

    没错,陈某人真的缺少打攻坚战的经验,往日里他的气运过于强大,很多事情还没到攻坚的阶段,就迎刃而解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例子太多,通过堂堂正正的手段、有目的地正面攻陷某个目标,他还没有做过。

    “你在涂阳呆着,要是姚平不满意,让他先回来,”这一刻,他的语气异常地严肃,“何去何从,由他自己选择……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

    姚平就在一边听着呢,陈主任那严厉的声音,不用刘记者转述,他就听得到,一时间他真的有点为难了。

    但是这个时刻,不是他多想的时候,几乎在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眼下若是离开,必然会得罪陈主任,而他若是不离开,未必能将张秘书长得罪成什么样——姚某人现在可是上命在身,身不由己的。

    于是,涂阳这边就算暂时安定下来了,但是陈太忠依旧在犯愁:张汇这家伙个头不大,但是他身后那位个头挺大,不好啃动吖……靠,这有组织的人,就是难搞!

    就在这个时候,话痨荀的电话又过来了,陈主任真是有点腻歪,“我说老荀,联系电话这些我都给你了,我这边事儿真的多,你这屡次三番地骚扰……我说,不光主席、总书记是领导,处长也是干部。”

    “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呢?”荀德健操着一口北京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我这边联系得挺顺利的,不过,中视二台想要采访我一下,说是参展四大时装周,意义重大……我是琢磨着,是不是该提一下咱驻欧办呢?”

    2422章热点访谈的到来

    荀德健这家伙,看似做事不靠谱,但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回事,按说他被北京的媒体追捧,早就应该迷得不辨东西了,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样的追捧只是一时的。

    作为荀家的私生子,他能做的,不过是帮国内服装界跟米兰那边搭一下桥,此事听起来意义重大,也能交好国内个别商家和设计师,但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这桥一旦搭起来,可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他只能将桥越搭越宽,想要借拆桥来要挟人可不现实,毕竟米兰时装周组委会不是他家开的——就算是他家开的,他也不过是个私生子。

    所以他绝对不愿意丢了陈主任这条线,而且老陈现在虽然挂职走了,但是听北京这帮人说,人家的行情没坏——大陆最年轻的正处,所以他反倒要借这个机会,巩固一下两人的交情。

    “当然要提啦,”陈太忠知道,中视二台是经济、生活和服务频道,论影响力,差了一台不止一点半点,而且还有很多软广告性质的有偿新闻,不过就算这样,能上中视二台,也是对驻欧办成绩极大的肯定。

    “你跟老袁联系一下,看他还需要些什么形式的宣传,”陈某人对自己人,从来都是照顾有加,“你这个搭桥,本来我们驻欧办建议的……反正你用心干,亏不了你。”

    “袁主任可是想请二台去法国采访他呢,”荀德健听得就笑,“他脱不开身,不过中视的人哪里是那么好请的?不赞助费用,那人家就得自己安排时间。”

    这话一点不假,驻欧办就算再有卖点,想请中视的人过去,也得支付费用,否则的话,人家不是不去,但那就是中视自己的安排了。

    而袁珏虽然主持驻欧办工作,也沿袭了陈主任的各项政策,但是他的魄力真的没有陈太忠大,这种钱他不敢花——说白了,他弄钱的本事不如陈老板,弄不来钱,怎么敢乱花?

    “这钱怎么能省呢?你让他出点钱,就说是我说的……算了,我自己给他打电话吧,”陈太忠挂了电话,计算一下巴黎和北京的时差,抬手才要拨电话,猛地手一僵——嗯,出钱……请中视的人?

    “我倒是要看张汇你撑到什么时候,”他拨弄一下手机,又选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于总你好,我天南陈太忠啊……最近活儿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于总笑一笑,电话那边隐约有噼里啪啦的响声,很显然,她还是在牌桌上,“倒是你家小雅,生财有道,忙得人影都不见……起码过手七八十个学生了,她要买新房子,买奔驰500了。”

    现在八月底,高校招生基本完毕了,马小雅能接的活儿也不多了,但是这个时候接的活儿,那油水肯定不小,所以她忙也正常的,连来天南的时间都没有。

    “她再忙,那也是小打小闹,挣个辛苦钱,哪儿赶得上于总你?”陈太忠笑一笑,他对马主播的动向还是比较清楚的,“对了于总……能不能请《热点访谈》栏目的人来一趟天南,费用好说。”

    “哎呀,这个你找小苏吧,”于总拒绝了,但是她拒绝得言之有物,“没有真凭实据找上门要曝光的,行情价都是十万,不过你要找她,栏目组随时就下去了,我出面的话,保不齐就耽误你一半个星期……你耽误得起吗?”

    “得,那我还是找她吧,”陈太忠也不矫情,笑一声挂了电话,其实,对北京南宫毛毛这类人,他的印象还是不错,这些人初开始给人很难打交道的感觉,但是真交往得好了,人家说话做事也都挺痛快的。

    当然,这个交往得好,首先你自身底版得硬,有钱有势那是必须的,而陈某人有钱,在天南和碧空也有势——像帮碧空的刘骞,可不也是从南宫的圈子里领的任务?

    然后他就一个电话打给了苏文馨,苏总略略问一下情况,二话不说就应承了下来,“太忠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既然你着急,这十个我先帮你垫了,最迟明天中午到素波,怎么样……苏姐够意思吧?”

    “成,这份情我领了,回头得空,我请你去阿拉斯加钓鲑鱼,”陈太忠笑着回答。

    “记得你的话啊,不过太忠……你说的这个事情,采访可以,未必能上去,”苏文馨很认真地解释(book.www.uu234.com),“除非能曝出猛料,你知道吧?”

    “这我明白,”陈太忠笑着挂了电话,心说就算他们曝不出猛料,我也能给他们找点猛料出来。

    苏文馨在中视的能量,还真不是盖的,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热点访谈》栏目组的人就下了飞机,陈太忠没有出面,而是让远望公司的老板袁望出面接待了——他要是出面,就太没有大局感了。

    袁望也是从北京混回天南的,一口京腔说得倍儿溜,接了来人之后,这帮人也挺敬业,在机场随便吃点东西,等到托运的大包小包出来之后,就直奔涂阳而去,连素波市区都没进。

    刘晓莉和姚平还在涂阳呆着呢,不过第四监狱的人打定主意要拖了,所以这边进展不大,直到下午四点,《热点访谈》栏目的一行三人出现了。

    四监的人一看,又来几个,还扛着摄像机,这下可就不干了,上前就推推搡搡地,“我说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带摄像机来的,赶紧走啊……信不信我把你机子没收了?”

    “我们有新闻采访的权力,”带队的这位也是见多识广了,知道有些人没办法讲道理,说不得摸出一个塑封卡片来,“《热点访谈》的,这是我的证件。”

    “我操……”阻拦的这几位,就是四监出来垫背的,没啥大背景,一听是《热点访谈》栏目组的,脸色登时就是齐齐一变,有人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其中有一个老一点的,比较沉得住气,拿过来证件看一看,发现是一次性冲压成型的卡片,上面台标、照片、编号应有尽有,凹凸有致,根本不可能假得了。

    “咝,”此人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这是要见真章了,总算他也知道,自己就是替领导挡灾的,说不得苦笑一声,“原来是中视记者,那欢迎了,不过监狱有保密制度……你们得去厅里办一份儿采访许可证。”

    《热点访谈》的这位应付这种局面倒也拿手,闻言就是冷笑一声,“要去办许可证……这是监狱长的意思,还是政委的意思,还是说就是你的意思?”

    这就是扯皮了,一边拿着制度说事,一边却是拿着中央媒体的气势相压,要将责任落实到人,三言两语肯定说不出个结果来。

    可是这么一折腾,不但监狱长和政委知道了消息,几乎在同时,监狱管理局和司法厅那边也接到了消息,大家登时就晕了——什么,《热点访谈》栏目组跑到第四监狱了?

    对这个栏目的杀伤力,大家真的太清楚了,这东西甚至能影响到正省级官员的命运——虽然事情通常不会像表面上显示的那么简单,但是作为风向标却是有余的。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康楼电最先被骚扰了,打电话的正是司法厅的对口副厅长,“老康,你这可是有点那啥……我们这边积极配合你们文明办搞访谈,你们那陈太忠,怎么就把热点访谈的人搞来了呢,这是兄弟单位该做的事儿吗?”

    “不能吧?”康主任一听,也有点晕,可是一听是第四监狱,心里就明白了,这十有**就是陈太忠搞的,但是他肯定不能认不是?“我找陈主任了解一下情况。”

    司法厅的人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并不是特别能确定,热点访谈的人是陈太忠喊来的,他们只是知道,《天南商报》的刘晓莉昨天就到了涂阳,而她是陈太忠的人,更别说文明办的姚平也过去了,所以他们有这样的猜测很正常。

    可是放了电话之后,大家又汇总一下情况,就认定有九成九的可能,人是陈太忠叫过来的——接待热点访谈栏目,并且派车护送到涂阳的,是天南远望公司的,这远望公司,跟陈太忠关系也非同一般。

    这麻烦可就大了!司法厅的人没怎么遭陈太忠祸害过,但是眼前的情况已经说明,此人是何等的大能了,当天《天南商报》在涂阳吃了软钉子,第二天更狠的《热点访谈》就过来了。

    请得动热点访谈的人,这不算什么,但是能将人随叫随到,那在北京城的势力,绝对不可小看,于是大家就要扒一扒——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能惹得这种人物大怒?

    “不就是个保外就医吗?”众人正有所不解,不成想康楼电私下向其打问龚亮的那位反应过来了,“这个好像是对着某个领导去的。”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别人也从凤凰打探到了消息,一时间,想找关系让陈太忠捂盖子的人登时就熄了这份心思:我操,人家剑指张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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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2423-2424局面失控

    2423章局面失控(上)

    由于大家愕然地发现,此番《热点访谈》栏目组的到来,其实是涉及了陈太忠跟张汇的斗法,于是就有人纷纷地改变态度。

    像司法厅副厅长、监狱管理局局长周铭的反应,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周局长原本打定了主意,是要避开中视的人。

    同时,他积极联系跟陈太忠有关的人,想让其从中缓颊一下——你不喜欢某人的保外就医,咱可以再把他弄回来嘛,相关的责任人……也可以低调处理嘛,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谈,何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呢?

    但是,自打知道那保外就医的家伙,有个副处的表哥,而那副处又是张汇的连襟之后,周局长直接给自己的司机打个电话,“准备一下,五分钟内,启程去涂阳。”

    这时候,他宁可对上热点访谈的人,也不愿意留在素波,对上中视的人,只要积极诚恳,表示愿意深挖漏洞改正错误,也未必会有多大的事情——起码他态度端正不是?

    正经是他若敢留在素波,那就要面临陈太忠和张汇的夹击,就算那两位不是直接面对他,但是那两者在激烈碰撞之时,很可能就直接殃及了他这条池鱼了——不管怎么说,他是四监的顶头上司、直接责任人,想躲都躲不开。

    周铭并不知道陈太忠到底有多狠——没准就是借了凤凰科委一举成名,但是人家敢摆明车马跟杜老板的红人张汇叫真,这就不是一般的处级干部敢惦记的,而且,那厮用热点访谈就跟用自家人一样,要说没点底气,谁信呢?

    好吧,说得再明白一点,彻底吓坏周局长的,其实是凤凰科委现任一把手,那是许绍辉的儿子,而且听说……这正副主任之间,关系很好。

    这么大的一盘棋,他哪里敢掺乎?想一想可能涉及到了杜毅和许绍辉的恩怨,他腿肚子都是软的……爷惹不起你们,爷去承认错误还不行吗?

    司法厅和监狱管理局,办公的地方相隔不远,周铭下了楼走进车里,司机才缓缓地提速,猛地又放开了油门,“吴厅长的车……”

    一辆奥迪,正缓缓地从大门驶入,司机视线好,一眼就看清楚了,周铭奇怪之下探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司法厅大厅长吴朝晖的座驾。

    厅里老大驾到,就算周局长再着急离开,也不得不下车,走上前去打招呼,“厅长来了?请问有什么指示?”

    吴朝晖放下车窗,也不下车,就那么皱着眉头看他两眼,又看一眼迎面驶来的奥迪车,“周铭你这是……要出去?”

    “涂阳那边有点事情,我赶去协调,”不管谁拦车,周铭肯定是要走的,所以他也不怕说,而且他相信吴厅长也能明白自己的苦衷,“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向厅里汇报。”

    “第四监狱的事儿吗?”他不怕说明白,吴朝晖当然就更不怕说了,“正好,我也要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你上我的车吧。”

    啧,合着着急跑路的,不止我一个啊,周铭明白了,这吴厅长是他的老大,所以他很清楚对方的来路——吴厅长不属于省里什么大的派系,严格说起来,是属于南下干部系的。

    天南官场有那么两句话,一句是“正林的天下凤凰的党”,这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后面还跟着一句呢,“南下的干部后娘养”——真要归纳起来,吴朝晖勉强能算到郑飞一系里。

    蒙艺跟郑飞家也有瓜葛,蒙书记甚至不敢招惹郑飞的大儿媳简泊云,所以在蒙艺当政的时候,吴朝晖的日子过得还行,不过等杜毅上台,他就艰难了一点。

    然而,郑飞一系虽然衰败了,在京城也有不少故旧,如非必要,杜书记也不会搭理一个小小的司法厅厅长。

    周铭上得车来,一声不吭,吴朝晖也不吱声,车前面坐着的司机和秘书更不敢出声了,车里就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快出市区的时候,两辆警车拉着警报追了上来,为吴厅长的车开道——由此可见,他这走得也是仓促无比,开道车现在才追上来。

    “联系上陈太忠了?”吴厅长猛然间冒出这么一句来,这话没有主语,但是问话的对象,明显是周铭。

    “没有……我不认识这个人,”周厅长缓缓地摇头,在自家厅长当面,有些动机他必须承认,但是有些事情,他坚决不能承认,“我是想先到现场,了解第一手资料……我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同志,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能不能跟中视的记者好好沟通一下。”

    “王宏伟不是你的小师弟吗?”吴朝晖笑一笑,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嗡~”周铭刚想解释(book.www.uu234.com),说我跟王宏伟关系其实一般,他的手机就响了,虽然他已经将手机定成了震动,但是眼下车里气氛沉闷寂静无声,奥迪车的隔音效果又好,别说是吴厅长,就是车前面那二位,也听到了震动声。

    好死不死的是,来电话的还就是王宏伟,“周局你找我,有什么指示吗?我这心脏最近不太好,在医院呢……这是偷偷溜出来,打个电话给你。”

    麻痹你堂堂的凤凰政法委书记,谁还管得了你打电话?周铭撇一撇嘴,他刚才想说的话,还真是真的——他跟王宏伟的个人关系真的很一般,也就是大家现在都是副厅了,难免有需要相互仰仗的地方,才走得近了一点,也都愿意强调一下渊源而已。

    “我们吴厅长找你,想了解点情况,”周铭也别无选择了,直接将电话递给了自家老大,心说我打电话找你一个小时了,你才回电话,眼里真是没我这个师兄。

    他可不知道,王宏伟的秘书小陶,接的电话远远不止他一个人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王书记的心脏病适时发作——绕不开的关系,他指点一二,绕得开的,他才懒得去管,而周局长跟他的关系,介于两者之间。

    “宏伟书记你好,我是吴朝晖,”吴厅长虽然是一厅之长,但是眼下有求于人,少不得也要客气一二,“有个你们凤凰的案子,引起了中视《热点访谈》栏目的重视,嗯……可能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你要想办法挽回。”

    “我……最近身体不好,没注意这些,这是我失职了,”王宏伟低声艰难地回答,听起来很有点奄奄一息的味道,“厅里的精神,我今天就传达下去,不过……您说的是哪个案子?”

    麻痹的,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吴朝晖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陈太忠都折腾成这样了,你还问我是什么案子?

    王宏伟肯定不怕这么问,因为他很确定,陈太忠再折腾,也不会把这一把火烧到他身上——事实上,小董首先是他的人,其次才是陈太忠的人,这个案子的猫腻,他比别人都清楚,要不然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躲进医院了。

    不过,王宏伟被骚扰的程度,还是轻的,陈太忠被骚扰得更厉害,尤其是他看到康楼电的电话号码时,真的有关机的冲动了。

    当然,老康是提供第一手信息的人,虽然这信息,陈某人从别处也能得到,但是这个人情他还是要领的,说不得就接起了电话。

    “太忠,我现在跟司法厅搞的那个访谈,正在审核的关口,”康楼电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不用多说,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语气,缓慢地诉说着,“也是咱文明办的事情……”

    “哦?呃,”陈太忠不太喜欢这么说话,但是他也知道,康主任没办法把话说透,只得轻笑一声,“我对司法厅的支持,也挺感激的……我对他们没有成见。”

    我知道你没成见,你压根就是惦记着张汇呢,康楼电很清楚这一点,可是这话题,他又无从说起,沉默半天之后,他才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太忠……你……要学会适当地退让,以前,有些人可不是也不敢跟你打擂台吗?”

    这话就隐隐指出张汇其人了,以前蒙艺在,他不敢跟你折腾,所以就算是副厅被副处欺负了,也要忍着,现在,你且由他猖狂一阵也正常,人家背靠杜毅,你真当忍一口气,就是很丢人的事情吗?

    以康楼电谨慎的个人风格,按说是说不出这话来的,但是他对自己的成绩也很上心,司法厅那边的一系列事情,就是他一手活动出来的。

    既然是如此,他肯定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心血被人破坏掉,而他对陈太忠又放下了成见,说一点隐晦的话,却也正常了——当然,谁要指望他言辞锋利地反对张汇,那也不现实,文明办毕竟是归党委管的。

    “老康,我知道,这个事儿让你为难了,”陈太忠也听得出这话的意思,说不得干笑一声,他还是挺领康主任情的,“不过,有人上杆子找虐,非要给我恶心,就算我丢得起这个人……也对不起首长们的期待。”

    这个回答,算是把他手里的底牌掀开了一个角,麻烦你听清楚,不是“领导”的期待,是“首长”的期待。

    “啧,”康楼电听到这话,也沉吟了一下,方始小心地发问,“司法厅不会牵扯出来大问题吧?”

    “老康你的面子,我总是要买的,”陈太忠笑着回答,康楼电才在那边暗暗地松口气,不成想又听到对方补充,“不过对于那些不讲立场、屁股出了问题的同志,我也不敢保证……”

    2424章局面失控(下)

    “哎呀,不关机不行了,”陈太忠压了康楼电的电话之后,直接拔掉了手机电池——这只是压力施加到康主任这里了,真要施加到马勉那里,他岂不是要更被动?

    他现在是在公交公司旁的科委工地转悠,陪着他的还有市建委主任陈放天,以及科技厅挂职到凤凰科委的副处长宋敏。

    宋主任对自己能分管驻素波办事处很是开心,这样一来,他可以舒舒坦坦地做一个空中飞人,素波和凤凰他随便跑,自在又舒心。

    他在凤凰科委的存在感弱化一点,可以成全同学情谊,有效地降低凤凰人的抵触心理,同时也有机会跟厅里多联系,强化在厅里的存在感。

    而且,驻素办作为上下沟通的纽带,凤凰人的成绩,必然会有他的一份,还能照顾在素波的家,实在是再妙不过了。

    科委的驻素波办事处,原则上是要安排在这里,不过这儿要建好,起码还得八个月,许纯良指定了三处宾馆,要临时将驻素办设立起来,由宋敏来考察。

    在这一点上,许纯良的权力**比陈太忠要大,考察的宾馆由许主任指定,考察的结果出来,还要他拍板——这大抵也就是创业和守成的主儿的区别了。

    不过宋敏不介意,相反地,他认为大主任就该是这样的风范,所以来考察宾馆之后,又来工地上转一转,却正好听说过一阵建委的陈主任和科委的陈主任要过来视察。

    然而,就是因为宋主任在场,所以陈太忠关了手机,一样有人找得到他,又过了没多久,许纯良的电话打了过来,“老宋,帮忙去找一下陈太忠,告诉他,蒙勤勤找他。”

    蒙勤勤找我?陈太忠犹豫一下,拿过宋敏的手机,给秦科长打电话,不成想,她找他也是为热点访谈的事情,“太忠,你这搞得夏叔叔很被动啊。”

    这夏叔叔就是省政法委书记夏大力,按说他年纪比蒙艺还大,她该叫他伯伯的,不过想当年蒙老板可是天南老大……所以这称呼也就稀里糊涂(book.www.uu234.com)地这么叫下来了。

    夏大力算半个蒙系人马,不过也有点别的出处,而杜毅上来时间又短,没办法动他,这夏书记特别喜欢蒙勤勤,就像王宏伟喜欢蒙晓艳一样——没别的原因,就是看着顺眼。

    陈太忠这番折腾,不但惊动了司法厅,也终于惊动了夏大力,政法委书记一听,觉得也有点不妙,就打个电话给蒙勤勤……你帮我问一问陈太忠,那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陈太忠倒也知道,蒙勤勤和夏大力关系好,说不得将前因后果说一遍,“……张汇既然不肯跟我罢休,那就掐呗,谁掐死谁都算。”

    “但是你这么搞,首当其冲的是夏叔叔嘛,”蒙勤勤有点不满意,“这是公检法司序列的问题,扯到张汇可不容易。”

    “首当其冲的是吴朝晖,”陈太忠下意识地回一句嘴,接着又歉意地笑一笑,“我也是着急出气,手边没有合适利用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张汇现在可是杜毅的红人,抓他点小辫子也难。”

    “那夏叔叔会不会受连累?”蒙勤勤主要就是帮夏书记打听这事儿来的,“你知道……他可真的是无辜的。”

    “我找来的人,我自然有分寸,”陈太忠其实并不能确定,苏文馨是否可以影响那栏目组的人——想来就算能影响,也不会很容易,而且不会影响得太厉害。

    他是对自己下一步的动作有信心,毕竟苏文馨说了,没猛料不好上节目,有没有猛料,这可全在他的操作了,所以他的话信心十足,“现在就是看张汇识趣不识趣了……”

    “这不是胡来吗?”夏大力接到蒙勤勤的电话,听明白恩怨之后,气得哼一声,“这家伙做事太想当然了,他能确定张汇跟这个龚亮的事儿有关吗?”

    “能确定的话,我配合他弄下来张汇,”夏书记真的很生气,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这种根本不搭界的事儿……他这纯粹是给我添乱。”

    话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是有点软了,毕竟陈太忠不是冲他去的,而眼下杜毅当道,想要扳倒张汇,那也非得下点猛药不可。

    夏书记对张汇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他作为执掌一省暴力机关的政法委书记,却不是杜书记的人,本身就要受到杜系人马的排挤,而张汇作为杜毅的心腹,为了避嫌,自然不会跟他交往太多。

    夏大力如此生气,只是不忿小陈这家伙挥刀乱砍,害得他躺着也中枪,心说你们斗你们的,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算怎么档子事儿?

    可是听到蒙勤勤的话,他的气儿就消了不少,小家伙不是冲我来的,而且也不想波及我,算了,你们斗吧,不过……张汇要继续缩头不出,我看你怎么收场。

    张汇还真的想继续缩头不出,但是很遗憾,在五点多接近六点的时候,杜毅终于也听到了风声——热点访谈栏目组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这渠道不是通过张汇传递上去的,恰恰相反,他不敢让杜书记听到这个消息,起码不能从他这里得到消息——既然已经决定跟薛时风撇清了,那他不过问这件事才是最正常的反应,还跟领导反应个什么?

    而跟杜毅秘书反应情况的人,也不敢说此事就涉及了张汇,开什么玩笑,在省委书记面前说他的红人的小话,将来张汇随便使个小动作,真不知道会在哪条阴沟里翻船。

    所以,杜毅得到的,是很正常的消息,《热点访谈》栏目组光临涂阳的省第四监狱,据说是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黑幕。

    我问心无愧啊!杜书记并不在意这样的事情,要不说这上位者有时候也挺可怜,别人都是瞒上不瞒下,他蒙在鼓里,还觉得不怕。

    当然,仅仅不怕是不够的,虽然类似栏目远远不足以撼动一个省委书记,他还是很正式地通知了一下夏大力——中视来人了,你做好配合,如果出了问题……后果不需要我跟你说吧?

    夏书记听得就是暗暗冷笑,从杜书记的话里,他听出老杜是被蒙在鼓里——这个很好推敲的,杜毅要是知道此事涉及了张汇的恩怨,断不会如此吩咐。

    张某人是杜书记的红人,这点不假,但是丫挺的再红,也不过才是一个一年的正厅,这样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小干部,杜书记可能愿意去维护,但是只为这层原因,就来找堂堂的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的碴儿——这得是怎样的一种脑残?

    不过,夏大力却是不敢有半点怠慢,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也是杜毅的眼中钉——这跟个人恩怨无关,实在是他屁股下面那个位子,太惹人觊觎了,一省的书记,若是不能将政法委这个暴力系统掌握在亲信的手里,会极大地影响在省内的行事。

    所以夏书记的回答,是规规矩矩的,他一点都不想被人迁怒,“司法厅的吴朝晖和监狱管理局的周铭,都在向涂阳赶去,估计一个多小时以后就到了,我正在了解,《热点访谈》的栏目组,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涂阳的事情的。”

    “嗯?”杜毅轻轻哼一声,旋即就挂掉了电话,坐在那里沉吟了起来——这是又有幺蛾子出来了?

    夏大力回答得规矩,但是话中之意也很明白,老杜你别找我的麻烦,建议你还是查一查,人家这热点访谈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吧——是的,这里面有文章!

    按说,中央媒体下来查证事情,并且随时有曝光的可能,大家先想的应该是怎么渡过难关,就算有人想查举报者,现在也不是时候。

    更别说查举报者这种事,不但是瞒上不瞒下的,也是典型的“做得说不得”的事情,然而,夏大力就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还是结尾点睛之语,这话里没有玄机才怪!

    “给我查,涂阳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毅略一沉吟,就做出了决定,他不害怕热点访谈,但要是别有用心的热点访谈,他就不得不提高警惕了,“别拿表面文章糊弄我……”

    他一边吩咐,一边就抬手去抓电话,拨的开头号码是010……

    杜书记在北京的朋友很快就打听出来了,中视台里的人说是栏目组看到了《天南商报》的报道,才下去的,这应该是敷衍的答案,不过显然,这里面也有线索。

    “天南商报?”杜毅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在他印象里,那个报纸好像确实有点古怪来着,但是……那古怪是什么呢?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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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官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