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夜叉探海
黑衣大汉和辛琳之间的交手,有点类似刚才阿古拉和黑衣大汉的交手,只不过扮演的角色换位了。单论体型,辛琳和黑衣大汉的差距,远比黑衣大汉与阿古拉之间的差距要大得多。
刚才交手,是阿古拉打不中黑衣大汉,现在是黑衣大汉打不中辛琳。
不过辛琳倒没有躲闪,眼见黑衣大汉拳到,左臂轻抬,便挡在了外边,看上去毫不费力。
“这一招‘开门见山’,虽然只是劈挂拳的起手式,其实也一样有克敌制胜的功效,你这一拳,力度不够,速度不快,准头也有偏差。认真点。”
辛琳站在那里,双脚不动,抬手挡开了黑衣大汉的一拳。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合着小丫头片子真不是吹牛啊?
还是说黑衣大汉见她是个姑娘家,便缚手缚脚,不敢尽力?
“好,再来!”
黑衣大汉一声怒吼,踏步上前,双拳连环进击,力道十足。
刚才和阿古拉相斗,双方膂力相差甚远,黑衣大汉只能游斗,一身劈挂拳的刚猛家数,愣是发挥不出来。眼下换了对手,终于可以尽情挥洒。
只见漫天拳影,又快又狠。
文二爷的几名弟子都暗暗点头,这才是老四真实的水准嘛。
另一边观战的几名蒙古大汉,却是暗暗吃惊。黄海文二太爷的亲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方才幸好是阿古拉下场和他放对,若是换一个上去,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拳法攻击之下,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这一拳偏左三分!”
“这一掌手肘抬得太高了!”
“注意脚下的配合,下盘要稳,腰间发力才能克敌制胜。”
漫天的拳影之中,辛琳就好像钉子般钉在原地,双手随意挥洒,将黑衣大汉凶猛至极的攻势尽数化解开来,嘴里随口指点,说出黑衣大汉拳法中的不足之处。
声音依旧淡淡的,带着几分清冷之意。
“好,已经七招了,注意,夜叉探海!”
辛琳忽然一声轻斥,身子猛地一躬,疾步向前,右手握拳,悠忽间就击到了黑衣大汉的胸腹之处。黑衣大汉大惊,疾使一招“如封似闭”,想要挡驾,辛琳的拳头却又极快地收了回去,黑衣大汉的右手架在空处。
“如封似闭是连消带打的招数,你功力不够,挡不住的。”
辛琳淡淡说道,神情好整以暇。
“那……”
黑衣大汉满头满脸大汗淋漓,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旁观者无不惊骇欲绝。
“用金刚铁壁试试!”
辛琳吩咐一声,身子一晃,右拳悠忽间又击到了黑衣大汉胸腹之前。
黑衣大汉想都不想,“嘿”地一声,沉腰坐马,双臂一起封在胸前,总算是架住了辛琳这一拳,身子却连晃几下,好不容易才终于稳住了。
北派拳术,通常都讲究四平大马,马步扎得结实,下盘功夫极其稳当。
这个情形,看上去颇为诡异。一条虎彪彪的大汉,浑身大汗,竭尽全力,而被他架在双臂之间的那条胳膊,却纤巧秀美,粉嫩如玉。
辛琳微微颔首,说道:“用金刚铁壁是对的,不过,这只是夜叉探海的半招。通臂拳的寸劲,你仔细看清楚了。”
“什么……”
黑衣大汉尚未回过神来,辛琳右拳骤然向前,重重击在黑衣大汉的胸口。
那只雪白--粉嫩的娇小拳头,明明离他的胸口不过三四寸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除非辛琳手里拿着刀子,才有可能伤到他。
拳头及体的瞬间,黑衣大汉如遭雷击,一声大叫,身子腾空飞起,向着青帝宫正殿大门摔了出去,眼见得就要撞在大门之上,摔得狼狈不堪。
旁观众人,谁都没有料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完全措手不及,缓急之间,哪里能伸出援手?
便在此时,青帝宫正殿大门“吱呀”打开,一条黑影闪身而出,伸手在黑衣大汉腰间一托,将劲力卸去,随即将黑衣大汉放到一旁。黑衣大汉一百六七十斤的身子,在他手里如同玩具一般,毫不费力。
黑衣大汉又踉跄两步才算是站稳了。
“大哥……”
见到出手之人,黑衣大汉讷讷地叫了一声,满脸涨得通红,羞愧无地。
今儿这个脸,丢得有点大了。
这位大哥,也是浑身黑色的西装,黑衬衣,不打领带,看上去四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并不甚高,约莫一米七五左右,腰挺背直,神情冷峻,往正殿门口这么一站,不怒自威。
大哥看都不看老四一眼,朝辛琳一拱手,冷然说道:“姑娘何方高人?和我们文家,有什么过节吗?”
辛琳微微摇头,说道:“没有过节,我们是来求见文二爷的。”
大哥双眉一蹙,说道:“姑娘贵姓芳名?”
“姓辛,辛苦的辛。辛琳!”
“辛姑娘,对不起,我师父不见外客。而且姑娘既然是来求见我师父,却一出手就把我兄弟打倒,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大哥声音益发冷然,眉宇间威风四溢。
辛琳淡淡说道:“文大哥,这个规矩,是何四哥亲口说的。要见文二爷,必须先打倒他,他才肯为我转达。而且,何四哥的通臂拳确实没有练到家,就算当着文二爷的面,我也是这么说。”
几名蒙古大汉便即笑哈哈的,相互对视一眼,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孛儿帖赤那和十三骠骑虽然远在漠北,却也听说过黄海文二太爷的赫赫威名。此番白狼亲自南下,径直越过首都,第一站就前来黄海拜访文二太爷,也算是礼节十分周到了。
不过礼节归礼节,在这几位蒙古大汉眼里,自然还是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狼王和十三骠骑纵横大草原,所向无敌,要让这些铁血汉子心服口服,没有真本事,断然不可能。
眼见文二太爷手下六大金刚之一的何四哥,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谈笑间轻易打倒,十三骠骑自然不免生出小觑之意。看来阿古拉刚才是手下留情了,毕竟这是文家的地头,白狼似乎又有求于文二太爷,总不能让老文家太没有面子。
文大哥眉头紧蹙,怫然不悦,哼道:“辛姑娘,我兄弟学艺不精,自有师父教导责罚,无需外人来操心。辛姑娘这么做,是欺我文家无人了?”
“文大哥,废话就不说了吧?既然人家打上门来,那就拳脚上见个高低,分个胜负。”
蛮牛一般的阿古拉早就看得不耐烦,在一旁高声说道,震得大伙耳鼓嗡嗡作响。阿古拉依旧打着赤膊,浑身肌肉不住跳跃,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文大哥,我们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可也听说过文大哥‘万人敌’的大名,今天很想开开眼界……当然,要是文大哥觉得不方便出手,那我阿古拉愿意代劳!”
几名蒙古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姜二哥等人俱皆怒目而视。
这些北方蛮子,竟敢如此放肆!
文大哥也是脸沉如水,正待开口,辛琳已经转过身,面对阿古拉,淡淡说道:“阿古拉,同样一招夜叉探海,何四哥挡不住,你也未必挡得住!”
“是吗?”
阿古拉虎躯一震,猛地站了起来。
他足足比辛琳高了一个头都不止,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珠,居高临下地盯住了辛琳。那架势,恰如一头饿虎看到了一只雪白的小羔羊,张开血盆大口,直想一口将辛琳吞了下去。
“我正想再打一场呢,刚刚打得太不过瘾啦……”
身子一躬,双臂张开,巨大的手掌不断张握,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见了这般情状,文大哥便不再出言。
刚刚辛琳与老四交手,他在大殿里面陪着师父和白狼说话,没有看到过程。现在先看看这蒙古莽汉和辛琳过招,了解一下辛琳的路数,也是好的。
这姑娘能轻易打倒老四,文大哥心里早已警惕万分。
“你做好准备了吗?”
辛琳望着阿古拉,轻声问道。
“你来!你是女人,我让你先出三招。”
阿古拉闷声闷气地低吼道。
“不用三招,一招就够了。你看清楚,还是夜叉探海。”
辛琳身子一晃,疾扑而前,粉嫩的拳头直击阿古拉比门板还厚实的身躯。
阿古拉不闪不避,也不挡格,一声大吼,双手握拳,瞬间胸腹之间的肌肉一块块鼓胀而起,线条分明,闪耀着古铜色的油光。
他这是打算硬挨辛琳一拳。
虽然阿古拉刚才亲眼看到辛琳一拳将何四击飞,但在阿古拉看来,那只是巧劲罢了。连何四那样的壮汉,拳头打在自己身上,都只当是搔痒。辛琳难道气力比何四还大?
阿古拉绝不相信。
倒要看辛琳这回用什么办法把自己打倒!
还没等阿古拉想得停当,辛琳的拳头已经及体,阿古拉猛地瞪大眼睛,浑身如遭雷击一般,一声闷吼,噔噔噔连退四五步,轰然坐倒在地。
黑黄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雪,额头汗水汨汨而下。
只觉得胸腹间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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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二师兄
其他几条蒙古大汉猛地站起,恶狠狠地盯住了辛琳,又惊又怒。其中一名个子较为矮小的汉子,手腕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雪亮的短刀。
阿古拉是千里大草原有名的大力士,十三骠骑之中,神力第一。谁知一上来就被这娇怯怯的姑娘打倒,半晌站不起来。几名同伴自然惊怒交加。那手持短刀的矮小汉子,似乎xìng格最急,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明白的蒙语,就要上前动手。
“特穆尔!”
一个略带嘶哑的浑厚男声骤然在正殿内响起。
持刀蒙古汉子顿时就站住了,不敢再动。
“输了就是输了,成吉思汗的子孙,赢要赢得漂亮,输也要输得光棍。你闹什么?”
那男子缓缓说道,声音也不甚大,听在众人耳里,却宛如滚滚惊雷一般,轰隆隆作响。中气之充沛,令得文二太爷的几名弟子俱皆变sè。连那稳重深沉的文大哥,双眉都扬了起来。
“吱呀”一声,正殿大门再度打开,一名魁梧大汉和一位白须老翁,并肩走了出来。
“师父!”
“大哥!”
两边人马一齐躬身。
那大汉约莫四十岁上下,个子大致与黑衣汉子何四哥差不多,古铜sè的脸膛,浓眉大眼,双眼jīng光烁烁,尽管衣着极其普通,却是龙行虎步,随随便便往那一站,便即威风凛凛,令人不敢逼视。
威震内外蒙古,扬名漠北的草原狼王,果然好生了得!
和他并肩而出的白须老翁,却是让人猜不透年纪。一身酱紫sè的唐装,须发皆白,说他九十岁甚至一百岁,都不会有人怀疑;同时却又满面红光,肤sè光洁,看不出多少皱纹,说他不到五十岁,也一样有人相信。
老人手里不住转动着两枚铮亮的铁胆,手背之上更是肌肤饱满,完全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气度淡定从容,俨然世外高人。
孛儿帖赤那眼神只是在阿古拉身上一扫,便即落在辛琳脸上,略显诧异之sè。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击倒阿古拉的,竟是这样一位娇柔小巧的年轻姑娘。
“辛姑娘,白狼有礼!”
狼王双手抱拳,向辛琳一拱手,朗声说道。
刚才辛琳和“万人敌”文大哥的对答,狼王在正殿里也听得十分清楚。
辛琳抱拳还礼,淡然说道:“久闻狼王大名,不敢当。”
白狼哈哈一笑,说道:“所谓狼王,那是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叫着好玩的。我蒙古名孛儿帖赤那,汉名就叫白狼。这回来南边,不但见到了威震黄海的文老爷子,还有幸见到辛姑娘这样的绝顶高手,运气当真很不错。辛姑娘,我们蒙古汉子,xìng格耿直。阿古拉不懂事,得罪了你,还请辛姑娘不要见怪。”
“狼王客气了,我们只是切磋一下武艺。阿古拉神力惊人,我不过是取巧而已。”
辛琳答道,语气还是淡淡的。
白狼双眼jīng光一闪,说道:“辛姑娘太谦虚了,今天大家都是文老爷子的客人,以后要是有机会,白狼很想亲自向辛姑娘讨教。”
辛琳点点头,平静地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不介意。”
“好,辛姑娘爽快!”
白狼又是哈哈一笑,抱了抱拳,随即转向文二太爷。
“老爷子,感谢你指点迷津。rì后有用得着白狼的地方,老爷子只要发句话就行了。”
文二太爷微笑拱手还礼,说道:“能得狼王千金一诺,胜过世间所有厚礼了。”
“哈哈,老爷子谬赞。那就不打扰了,白狼告辞!”
“请!”
白狼再次拱手为礼,又向文大哥道别,这才领着一干彪悍的蒙古健儿,呼啸而去。
文大哥虽然也是老爷子的弟子,但这些年,老爷子事实上已经退隐,文家的rì常俗务,都是文大哥在打理,代替师父发号司令,老爷子的偌大基业,rì后肯定是由文大哥来继承的。白狼也便对他客气三分。何况文思远江湖上人称“万人敌”,论到武功,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当得起狼王的殊礼。
与萧凡擦身而过之时,萧凡微笑点头。
白狼双眼微微一眯缝,停下脚步,很客气地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几位蒙古健儿一离去,青帝宫顿时安静了下来。
文思远向辛琳一抱拳,说道:“辛姑娘,文思远想向你请教几招。”
说着,往前一步,脚下不丁不八,与肩平齐,眼望辛琳,顿时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扑面而来。单是这股气势,何四哥就远远赶不上。
“万人敌”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辛琳一招击倒阿古拉,文思远心里暗暗吃惊,自忖并无必胜把握。但这里是泰山,老文家在黄海生根,乃是地头蛇。如今被人欺上门来,当着一干蒙古人的面,放倒四师弟不说,还直指何老四学艺不jīng,这个脸却是无论如何都丢不起。
白狼急着离去,恐怕也是觉得自己留在青帝宫,文家不好处理这事。
同为江湖巨擘,规矩大家都懂的。
辛琳淡淡一笑,说道:“文大哥,我俩就不必比试了。”
“怎么,辛姑娘瞧不起我文思远?”
文大哥双眼一眯,冷冷问道。
辛琳笑而不语。
“思远,退下。”
文二太爷忽然开口说道。
文思远一愣,不知师父这是何意,却也不敢违背师父的吩咐,躬身答应一声,退后两步,站在了文二太爷的身侧。
文二太爷的眼神只在辛琳脸上一瞥,就直接越过去,定在了萧凡的脸上,神sè变得极其凝重,雪白的寿眉轻轻抖动着。
几名弟子也顺着师父的眼神望过去,都露出惊诧之sè。
难道这个脸sè苍白如雪,看上去病弱不堪的年轻人,反倒是个人物?
萧凡轻轻一笑,缓步上前,来到辛琳身边,迎向文二太爷的目光,双手抱拳,长揖为礼,轻声说道:“二师兄,小弟萧凡!”
左手中指之上,“造化环”绿莹莹的,闪耀着柔和的光泽。
文二太爷双眉豁地一跳,沉声说道:“小师弟,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
萧凡连忙摇头,说道:“二师兄,师父很好。前几年外出云游,想必他老人家一切都安好无恙。”
文二太爷长长舒了口气,神情顿时松弛下来。
文思远等人却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这,这……这是他们的师叔?
这个外貌至少比老六都还要年轻十岁的小伙子,是师父的小师弟,他们的小师叔?
却是从何说起!
文二太爷的眼神在萧凡脸上再一扫,双眉顿时又蹙了起来,说道:“小师弟,外边风大,请进殿内喝茶。思远,你跟我进来。你们几个,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
“是,师父!”
几名弟子立即躬身答应。
“小师弟,请!”
文二太爷身子让过一边,伸手延客,神sè肃然。
“谢谢二师兄,师兄请!”
萧凡客客气气地说道。
文二太爷点了点头,却坚持让萧凡先进殿,等萧凡进了正殿,这才跟了进去。
几名弟子又看得有些发呆。
就算这是“小师叔”吧,可是师父的年纪比他足足大了五六十岁,单论年龄,算是“爷爷辈”的了,照理师父也不应该这样客气。而这位“小师叔”却也一点都不谦让。
几名弟子可都知道,师父的规矩历来是很严的。
今儿这事,当真透着稀奇古怪。
青帝宫正殿,供奉着太昊伏羲大帝雕像,面东而坐,宝相庄严。
萧凡缓步来到青帝雕像之前,一抖袖子,双手抱拳过顶,深深一揖。太昊伏羲大帝创八卦,是道家一脉的祖神之一,萧凡不敢丝毫有缺礼数。
辛琳,文二太爷,文思远都陪着鞠躬为礼。
等萧凡站直身子,文二太爷将手中铁胆交到文思远手里,也是一整袍袖,神sè郑重地双手抱拳过顶,向萧凡长揖到地,朗声说道:“无极门第六十四代弟子文天,参见掌教真人!”
萧凡坦然受礼。
待到文二太爷直起身来,萧凡这才抱拳还礼,说道:“师弟萧凡,见过二师兄。”
方才文天行的是参见掌教的大礼,萧凡身为无极门第六十四代掌教真人,自然受得起这个礼节。等文二太爷行过参见大礼,才是师兄弟见礼问候。
文二太爷摆了摆手,转身对文思远说道:“思远,上来参见掌教师叔!”
文思远连忙将铁胆放下,上前深深鞠躬,恭谨说道:“弟子文思远,参见掌教师叔。”
文二太爷轻轻“哼”了一声,颇为不悦。
文思远黑脸一红,知道师父这是在责怪自己了。他是晚辈,参见掌教师叔,照理应行跪拜大礼。只是萧凡如此年轻,比自己足足小了二十来岁,又是初次见面,这跪拜之礼,文思远却是有些放不下面子。
再说,时代毕竟不同了。
但师父责怪,文思远再也不敢迟疑,双膝一曲,就要跪倒参拜。
“思远,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这些虚礼就不用讲究了。”
萧凡微微一笑,伸手托住了文思远的手臂。
一股柔和的力道涌出,文思远顿时便跪不下去,顺着这股力道就直起了身子,不由心中大骇。
这股力道,文思远再熟悉不过了,明明白白,乃是无极门正宗传承,浩然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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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大麻烦
文二太爷“哼”道:“思远,大老板了,这些年忙着赚钱,越来越陷进去了?”
文思远赔笑说道:“师父,是我错了,弟子知错。请掌教师叔原谅!”
江湖上号称“万人敌”的文思远,还有另外一个头衔——黄海省思远集团公司董事长。老爷子年事渐高,不耐俗务,渐渐将名下产业都交给文思远去打理,门内之事,也一并交给他。
除了是老爷子的大弟子,文思远还是文二太爷的亲侄儿。不过为了显示一碗水端平,文思远无论何时都是称呼文二太爷为师父,而不是叫“伯父”。免得其他几名弟子心生芥蒂。
萧凡微笑说道:“二师兄,时代不同了,思远走的是正途。我们无极传承,也要跟着时代一起进步才行,不然只会越来越和时代大环境脱节。”
文思远明明比他年长二十岁,萧凡却是一口一个“思远”,老气横秋的。不过大家都觉得很正常。无极门掌教真人,地位何等尊崇!
文二太爷说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不然,也不会支持他们去做生意。”
萧凡微笑点头。
文二太爷的眼神,又落在辛琳脸上,缓缓说道:“那么这位,必定就是七妙宫的辛少主了?”
辛琳微微一躬身,说道:“少主不敢当,不过我确实是出身七妙宫。”
文二太爷哈哈一笑,说道:“辛姑娘不必过谦。历代七妙宫圣女,都是宫主第一顺位的传承人。记得师父他老人家前些年到我这里来盘桓小住之时,曾经亲口跟我说过,为师弟请到了一位好护法。师父对辛姑娘赞誉有加,说辛姑娘异日成就,未可限量。今日一见,七妙宫神技,名不虚传。难怪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连辛姑娘一招都接不住。”
文二太爷笑得甚是爽朗,似乎对刚才辛琳与何四的交手,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能被止水祖师如此赞誉的人,在文天的记忆之中,还真的没有几个。可见这位七妙宫当代圣女,天赋极其出众。
辛琳若不是这般好身手,止水祖师也不至于如此看重,特意和七妙宫主打赌,将辛琳“赢”了过来,为萧凡护法七年。
辛琳浅浅一笑,说道:“何四哥未必就是老爷子的真正传人。如果刚才换了文大哥,情形肯定就大不一样了。”
文二太爷雪白的寿眉微微扬起,说道:“辛姑娘果然好眼光。实话说,只有思远才是无极门的弟子,其他几位,我只是教给他们一些强身健体的方法。”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文思远才是无极门嫡系传人,得到了文二太爷的真正传承。其他几位,只能算是文二太爷“个人”收的徒弟,传授的也只是武术,而不是无极门的相术命理,风水占卜这些术法。无极门真正的内功导气之法,自然也只能传给文思远。
“万人敌”威名赫赫,绝非幸致。
这也是文二太爷只单单让文思远进入正殿,拜见掌教师叔的原因。
其他几位徒弟,算不得无极门的传人,勉强算是外门弟子。数千年来,由无极门衍生出去的江湖门派,为数不少。其中不少门派,甚至盛极一时,在江湖上风光显赫。不过无极门门规严峻,这些衍生出去的江湖门派,一律不准奉无极正朔,更不准祭拜无极门历代祖师。
无极门是术法传承,不是江湖传承。
《无极术藏》所记载的武术和导气之术,也是作为附录,不算正篇。
“不过,就算刚才不是老四和辛姑娘交手,换了他,恐怕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年,他越来越沉迷于俗务,正业都荒废了。”
说到这里,文二太爷很严厉地扫了为文思远一眼,神情颇为不悦。
文思远躬身受教,不敢稍有忤逆。
文二太爷于文思远而言,既是师父又是伯父,更是他的大恩人。没有文二太爷的栽培提携,文思远绝对不可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奢华生活。文思远感念师恩,对于文二太爷的话,不要说嘴里绝不敢忤逆半句,就算在心中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训斥了文思远几句,文二太爷才对萧凡说道:“师弟,请坐!”
青帝坐像之前,摆了一张小小的茶几和一副茶具,一边一个锦墩。刚才文二太爷就是在这里接待草原狼王。
萧凡谢过坐下,文思远忙即为师父师叔奉茶。
“师兄,白狼忽然南下,不知是什么原因?”
萧凡微笑问道。
文二太爷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这个事,说起来还真有点意思,白狼丢东西了。他专程找我来给他推算一下,看看谁是那个小偷。这样东西,好像对他很重要。”
辛琳站在萧凡身后,轻声说道:“三柱长春安神香,也看得这么重,草原苍狼这心胸,未免不够广阔。”
文二太爷略感讶异,说道:“师弟知道这回事了?”
萧凡笑着答道:“这事和我相关,三柱长春香,是我让人去取的。”
文二太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推算不出来。”
萧凡身为大术师,别人想要以术法推演有关他的情形,几乎不可能。天机遮蔽之力太强。除非推算之人,在术法上的造诣远远超过他,才能堪破遮蔽之力。
每位大术师,几乎都会施法将自己的天机遮蔽,不让同行窥探。
至于萧凡为何要让人去盗取白狼珍藏的“长春香”,文二太爷没问。这“长春香”既是丘处机祖师亲手拟的配方,通玄大师亲自监制,集天下奇香为一体,于修道之人,实乃不可多得的安神之物。无论哪位术师,都会视若拱璧的。
“长春香固然贵重,不过白狼却不是为此而来。他在追寻的,是另外一样东西。据说是和安神香一起失窃的。师弟,这个东西,应该不在你手里吧?”
文二太爷捋着白须,问道。
萧凡轻轻摇头,说道:“这个东西不在我手里,我只要安神香。”
文二太爷笑着说道:“这么说,又是那个偷儿诸葛映徽犯了老毛病,手痒痒了,给来了个顺手牵羊。”
辛琳秀眉轻轻扬起,有些好奇地问道:“老爷子,你连诸葛映徽都算出来了?”
辛琳精通七妙宫各项绝技,这占卜推演之术,却一窍不通。因为萧凡的缘故,辛琳对这类术法特别感兴趣。多知晓一些,就对萧凡的内心多了解一分。
文二太爷笑道:“一半是推算,一半就是蒙的。白狼说,那东西藏在他卧室的保险柜内。他那个狼窝子,我以前去过一次,算得是戒备森严了。一般人不要说去他卧室内偷东西,就算想要接近他的卧室,都很难办到……”
白狼纵横漠北,地跨三国,做的都是大事,不免屡有犯禁之事。狼巢戒备森严,正在情理之中。
这些当代巨擘,就没有谁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头脑简单的家伙,就算武功再高,再骁勇善战,也只有被人当枪使的命,早晚化成一堆白骨。
正因为盯住他的人太多,白狼轻易不肯离开草原。这次居然亲自南下,求见文二太爷,可见丢失的那样东西,对于白狼而言,有多么重要。
诸葛映徽管不住自己的手,这回顺手牵羊,果然牵出了大麻烦。
“能够轻轻松松在白狼的狼窝里偷走他最珍爱的东西,当今之世,可能就只有诸葛映徽和那位意大利的老贼王‘上帝之手’有这样的本事。不过上帝之手归隐已久,很多年都没听说过有关他的消息,想必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大草原上去偷长春安神香。这东西,西方人未必用得上。数来数去,就是诸葛映徽嫌疑最大。从卦象来看,也是应在他的身上。”
文二太爷解释了几句。
辛琳问道:“老爷子,到底是样什么东西,让白狼那么要紧?”
“这个白狼没说。不过我看他的情形,估计可能和感情之事有关。”
“和感情之事有关?”
这一回,辛琳是真的愣住了。一时之间,还真的没办法将“感情”二字和白狼那样的天下枭雄联系在一起。
文二太爷点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这是他个人的**,我也不好刨根究底。念在以前有过一面之交,他又是条好汉,我就为他推算了一次。”
文二太爷既是无极门的嫡系传人,止水祖师的亲传弟子,这占卜之术,自然精通无比。白狼径直找到黄海来,算是十分“对症”,果然大有所获。
萧凡说道:“看来诸葛映徽这回是真的有大麻烦了。”
白狼摆出来的阵势,简直就是不死不休。被白狼这样的江湖巨擘死死盯住,诸葛映徽的脑袋,只怕又要比平常大上好几圈了。
“师弟,诸葛映徽是有麻烦,不过,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师弟的麻烦,比偷王可要大得多了。”
文二太爷仔细端详着萧凡的面相,忽然说道。
雪白的寿眉,紧紧拧在了一起,神情颇为忧虑。
第89章 红尘相
文二太爷此言一出,辛琳和文思远的神情顿时都变得十分专注。
“请师兄指点。”
萧凡恭谨地说道。
自从拜入止水祖师门下,二十余年,这还是萧凡第一次和二师兄文天见面。止水祖师和萧凡闲聊之时,曾经谈到过他以前收的几位徒弟。二师兄文天早在萧凡出生前很多年就已艺成出师,随后闯荡江湖,创下偌大名头。据止水祖师言道,萧凡的诸位师兄,二师兄文天精研《无极九相篇?红尘相第五》。红尘相位列《无极九相篇》中三阶第二位,亦称“红尘境”。顾名思义,是对红尘诸相的推演。
单以名气而论,文天是止水祖师座下数名弟子之中江湖名气最大的,年轻时候,行事颇为高调。然而纵算在大动乱时期,“破四旧”风行全国,文天也不曾受到多大的冲击。真正的大相师,完全知道该如何趋吉避凶。
不管是何种动乱的社会,总是会有人高高在上,掌握权柄。只需要有这样一两个权力人物始终关顾自己,无论多大的祸事,都降临不到自己头上。
在这个方面,文天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从来都是权力人物的座上嘉宾。
多年以来,文二太爷在黄海江湖道上一言九鼎的至高地位,从未动摇过。无论哪位嚣张跋扈的江湖巨擘,到了黄海,都得规规矩矩的,先拜会文二太爷,否则谁都讨不了好去。
不过这些于萧凡而言,都不是重点。
他专程前来黄海,要见的是无极门二师兄,而不是威震黄海的江湖大豪文二太爷。
文天眼望萧凡,缓缓说道:“师弟,师父曾经跟我说过,说你天纵奇才,命相贵重无比,如潜龙在渊,虽无至尊之相,却有天子之命,乃是无冕之王的命格。他日必定能将本门发扬光大,大放异彩……可是现在,我观你面相,印堂血光隐隐,山根雾霭重重,眉眼之间,恶逆毕现,横纹入嘴,无一不是大凶之兆。这是怎么回事?寿促,血光,牢狱,病苦,别离,凶煞,种种极凶极恶的面相,全都涌现出来。实话说,自从我追随师父以来,这几十年之间,阅人无数,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的面相,如师弟这样凶险万端。寻常人,只要沾上其中一条,早已霉运透顶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止水祖师相术之精,天下无双。他亲自选定的关门弟子,衣钵传人,无极门第六十四代掌教真人,怎可能呈现如此极凶的面相?
饶是文二太爷见多识广,睿智过人,也完全被搞糊涂了。
他绝不怀疑师父相人的眼光,但是,他也一样不怀疑自己相人的眼光。
这中间,一定出了问题。
出了大问题!
“而且,我看你气血衰败,身体虚弱至极。师父几年前就说过,你修习浩然正气已经大成,轮回相到了圆满境界。莫非遇到了极其厉害的对手?”
文二太爷益发不解。
他是无极门嫡传弟子,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浩然正气大成,轮回相圆满,是个什么概念。止水祖师五十岁修炼到这个境界之后,不说天下无敌,至少这么多年来,是真的从未碰到过势均力敌的对手。
萧凡修炼速度之快,甚至是止水祖师的两倍。
纵算根基没有师父那么稳固,经验不如师父那样丰富,但境界相差肯定不会太远。
萧凡苦笑一声,说道:“师兄慧眼如炬,确实是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文二太爷目光烁烁地望着他,静待下文。
萧凡便大致将经过向文二太爷说明了一下。
文二太爷大吃一惊,身子猛地坐直了:“有这种事?难怪前几天,发生了那样奇特的天地异象。紫薇帝星,北斗七星和天狼星俱皆异乎寻常,我当时就很奇怪,不知是哪位同道在逆天行事,没想到是师弟在作法,夺取天地造化。”
“天狼星的异变,不是我引发的。”
萧凡轻轻摇头。
“嗯。我们无极门夺天地造化,主要是借助北斗七星和紫微帝星之力。吴硕昌所布的紫薇飞星十八大阵,也是以帝星为主。天狼星的异变,应该是第三方所为。天狼窥视,侵犯帝星,看来此人也精通术法,不过路子很邪……”
文二太爷手拈白须,沉吟着说道。
“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不知道这个东西,师兄曾经见过没有?”
萧凡说着,取出一片黑黝黝的金属,轻轻摆放在文二太爷面前。
文二太爷拿了起来,仔细打量。这是一件五边形的金属制品,正面是一种像狗又不是狗的动物图案,翻过来,另一边则是一个奇形怪状的符箓图案。
正是萧凡在萧家祖坟起出来的布阵法器。
“这是一件法器?”
文二太爷手掌慢慢摩挲着古怪的金属片,虽然从地下起出来已经有好几个月时间,此刻文二太爷依旧能从这法器上感应到一丝邪恶的气息。
身为当代大术师,文二太爷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术师作法所用的法器。
“是,就是从我萧家祖坟取出来的布阵法器,一共五面,但是所布的方位非常奇特。师兄请看!”
萧凡又取出一张手绘的图纸,递给文二太爷,图纸上线条十分简单,正是萧家祖坟的风水朝向,和那五面法器布局的位置。
文二太爷放下那面法器,拿起图纸仔细察看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文思远也上前一步,仔细观看。他是文二太爷的嫡系传人,无极门正宗传承的第六十五代弟子,对风水地理的研究亦颇为精通。
师徒两人盯着图纸看了好一阵,文二太爷双眉紧锁,轻轻摇头,说道:“这方位极其古怪,正反五行的方位都不太相合……师弟,术藏之中,也没有记载吗?”
《无极术藏》的原本,一直都是由掌教真人掌管的。不过无极门对嫡传弟子从不保守,不管是不是掌教弟子,都可以手录术藏,随身携带钻研。只是《无极术藏》瀚如烟海,一般的门人弟子,都只会抄录其中一小部分,供自己研习所用。真要把《无极术藏》全部手录一遍,恐怕十年时间也未必能够完成这个工作。
也从来没有那位无极传人,可以精研《无极术藏》的所有内容。
那太不现实了。
萧凡摇摇头,说道:“基本没有记载,只有在《拾遗篇》里,有过一个极其模糊的记述。说是前清年间,大师伯玄灵真人云游之时,在漠北极西之地,和一位西域胡人交过手,那胡人手持的法器,似乎和这件法器有些类似,但《拾遗篇》里手绘的图案很不清晰,只是看上去有点相似,无法肯定。而且大师伯对那场争斗的记述也很简单,只有很短的几句话,很难推断出实在的东西来。”
止水祖师也不是第六十三代无极门人之中最年长的。第六十三代弟子中,大师兄玄灵真人比止水祖师的年纪大得多,年龄的差别,或许跟文天和萧凡之间的年龄差距颇为类似。
每一位无极门的嫡系传人,只要不遭遇横祸,通常都能得享遐龄。按照《无极术藏》的记载,百岁以上的无极门人,比比皆是。
大师伯玄灵真人的年纪,比萧凡大了一百多岁。
文二太爷微微颔首,沉吟着说道:“或许暗中的那个对手,门派和天狼有关。”
萧凡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此人在术法之上,造诣极高,如果没有吴硕昌牵制住他,恐怕我现在就不能到这里来拜见师兄了。”
文二太爷哼道:“不管他是谁,敢于这样加害萧家,加害我无极门的掌教真人,整个无极门就和他不共戴天。我们迟早要将他揪出来!”
萧凡便向二师兄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文二太爷摆了摆手,示意萧凡不必客气,说道:“师弟,你这次来黄海,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吧。”
萧凡说道:“师兄,我这次来,有两件事相求。”
“请讲。”
“第一件事,就是想请师兄亲自为我推算一下今后的运程命数。”
萧凡郑重地说道。
逆天夺造化,萧老爷子已然痊愈出院,所有天谴道罚之力,都降临到了萧凡身上。实话说,萧凡现在也没办法确定自己的情形,到底糟糕到了何种地步。
真元枯竭,只是最浅表的现象。
随之而来的,不知还有多少大劫难。
这一点,在他的面相之上,已经明显呈现出来,文二太爷说得明明白白,数十年间,他从未见过有谁的面相,如同萧凡这样,诸恶加身。
倘若萧凡不是天子之命,没有高深的术法造诣和止水观的诸多阵法布置,以及历代无极门祖师的英灵庇佑,只怕早就在天罚之力下化作飞灰了。
自古以来,相不自相。
萧凡术法造诣再高,不动用“血相之术”,也无法堪破加诸于自身的天机遮蔽之力。以他现在的情形,动用“血相之术”,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好在二师兄相术上的造诣也是极高,倒可以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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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赠药
文二太爷沉吟着说道:“师弟,这里是青帝上庙,借太昊伏羲大帝之威灵,照理在此处为师弟推演命相最为合适。不过游人众多,耳目繁杂。师弟是天子之命,隐尊之相,又是我无极门当代掌教,我担心推演之时,引动天机。万一被人察觉,也不是那么好。不如这样吧,我们先下山,到我的庄园之后,再做打算。师弟觉得如何?”
萧凡欠身说道:“一切都照师兄的安排。”
“好。师弟,我这里有一颗药丸,是早年我出师之时,师父他老人家赐给我的。当初师父一共赐了三颗,这么多年,我用掉了两颗,还有这最后一颗,给你吧。应该对你有所补益。”
说着,文二太爷微微俯身,从脖颈处拉起一条红绳,红绳之上,串着一个羊脂玉雕成的小小葫芦,那葫芦只有寸许高矮,雕工极为精致,玉色油亮,柔和至极。
萧凡吃了一惊,忙即说道:“师兄,这个不行,我已经服了药。这药既然是师父他老人家赐给你的,我不能夺爱。”
师父所赐,只是一个原因。更加重要的是,这个白玉葫芦乃是文二太爷随身佩戴,玉葫芦里的丸药,数十年来,得他本身真元之气培育,药效之强,远不是当初止水祖师所赐之时可比。对于文二太爷而言,这颗药的珍贵,远远胜过世间一切。
自他出师之日,迄今怕不有四五十年,这颗药得了这么多年的本命真元培育,几乎算得是文天的本命神丹,对他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此药如此贵重,萧凡岂能夺爱?
真正生受不起。
文二太爷笑了笑,说道:“师弟,灵药就是用来救命的。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没有丝毫回报,心里惭愧得很。现在师弟面临这么大的危难,做师兄的,哪能一分力气都不出?那也太不像话了。你我是同门师兄弟,客气话就不说了。我无极门将来还要指望师弟发扬光大,传扬万世呢。”
慢慢将玉葫芦的盖子拧开,顿时药香扑鼻。
文二太爷从玉葫芦里倒出一颗黄豆般大小的鲜红丹药,递给萧凡。
萧凡迟疑一下,双手将药丸接了过去,恭声说道:“多谢师兄赐药。”
文二太爷微笑点头,说道:“师弟,这颗药只能对你的身体有所补益,至于天谴之罚,还得想其他办法来化解才行。”
“是这样。”
文二太爷扭头吩咐文思远:“思远,备车。”
“是,师父。”
文思远恭恭敬敬地说道,随即掏出手机来安排。
“师弟,辛姑娘,请!”
“师兄请!”
四人相偕出门,依旧是萧凡在前,文天作陪。
文二太爷规矩严,可不仅仅是对自己的门人弟子。这大规矩更不能乱了。
几名弟子恭谨地迎上前来。
文思远吩咐道:“回去。”
几名弟子会意,立即簇拥着萧凡辛琳和文二太爷,走出青帝宫。四人在前,两人殿后,一丝不乱,将师父和贵客紧紧卫护在中间。
文二太爷一离开,管理处立时便将“修缮”的牌子撤去了,青帝宫重新对游客开放。
从峰顶坐观光缆车直下中天门,一台乌黑锃亮的奔驰轿车和两台越野车,早已在观光缆车的下客处等候着,一群工作人员紧着在维持秩序。
这般阵势,自是引起无数游客侧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文思远恭请师父和掌教师叔上车,并排坐在奔驰车的后座,文大哥亲自充任司机,辛琳居于副驾驶座。其他几名弟子和一些随行人员,则分乘两台越野车,前后卫护,向山下疾驰而去。
平日里,文二太爷出行,一般都不会如此高调。
此番是为了接待草原狼王,自然要摆出大阵仗,六大弟子全部随行。白狼亲帅十三骠骑中的六条大汉南来,黄海文家自也不能弱了气势。
一个多小时之后,车队开进一座草木葱郁,风景优美的庄园。
这个庄园,位于黄海省省会泉城市郊,占地极为广阔,粗粗一看,应该不下于百亩。对外挂着苗圃的招牌,实际上是文二太爷每日起居的居所。这处苗圃,也是“黄海思远集团公司”名下的一处产业。很早以前,文二太爷就在这里筑屋居住,后来又将周围的大片土地买了下来,用作苗圃。此处离泉城市区还有不近的距离,城市发展再快,要将这里纳入城区范围,少说还得十几二十年。至于这个苗圃是否对外销售花草树木,和哪些单位有生意往来,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当然,文天事实上也用不到这么大的一座庄园来作为起居之地。
他的居所,掩映在大片树林之中,背山面水,江南庭院似的古典建筑,小桥流水,假山奇石,雕梁画栋风景极佳。
在萧凡和文思远等风水行家眼里,外在的风景不是那么在意。
萧凡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整个庭院的布局,深谙风水生吉之道。而且外边的树林,池塘,花园,都隐隐按照“无极五行阵”来排列。
无极门二师兄的居所,如此布局,理所当然。
据萧凡所知,二师兄并无子嗣,文思远既是他的衣钵传人,又是他的承祧之人。按照民间的风俗,文思远早已过继给文天,在文氏族谱之上,写得明明白白,文思远是文天的儿子。
不过文思远平日里并不住在师父这座江南庭院。作为黄海省知名的大企业家,文总在泉城最繁华的地段,拥有自己的办公大楼。他每天都是在那边处理企业的事务。其他几位师弟,除了两位在他的公司负责,另外三位各自独当一面,在泉城乃至整个黄海,俱皆是极有名望的大人物。
平时只有师父寿诞或者年节之时,师兄弟才会齐聚庄园。
往常,这座偌大的庄园就只有文二太爷和几名工人居住。另外文思远还为师父这座园子派了几位保安,起个看门护院的作用。
文思远从来都不担心师父的安危。
一般人若想对文二太爷不利,首先他就要能走出那个“五级五行阵”才行。更不用说文二太爷本身精通占卜之术,完全可以洞察先机。
江湖上,黄海文二太爷威名赫赫,绝不是侥幸得来的。
“师弟,我这里是比不上止水观,不过天地元气也还充足,地下也有灵脉。师弟先休息一会,把药力化开。晚上我们再谈。”
文二太爷径直将萧凡领到庄园的密室之中。
这间密室的布置,也和止水观的密室差不多。文二太爷当年随止水祖师学艺之时,在止水观住过不少时候,深受师父的影响。
萧凡微笑说道:“师兄谦虚了,这里天地元气的充盈,丝毫也不弱于止水观。泉城本就是钟灵毓秀之地,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
文二太爷笑着点头。
当初他决定在黄海落地生根,绝不仅仅因为他祖籍是黄海人,主要还是看中了这处风水宝地。修道之人,最讲究的就是风水吉利和天地元气充盈。
当下文二太爷也没有多说,告辞而去。
现在萧凡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先把药力化开,逐渐充盈自己的本源真气,才好谈到日后的诸般安排。听了萧凡的讲述,文天早已暗暗心惊。
尽管萧凡比他年轻得多,但数年前止水祖师亲口对他说过,萧凡已经修炼到轮回相圆满境界,浩然正气也已堪称大成。这在无极门而言,事实上就已经代表着最高深的境界。今后是否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要看各自的机缘了。
文天本身尚未达到这个境界,然而数十年闯荡江湖,早已罕逢敌手。
而现在,居然有人可以伤害到轮回相圆满境界的萧凡,隐藏在暗处的那个敌手,实在非同小可。萧凡现今虚弱至此,必须尽早恢复境界。否则,不说诸般天谴道罚会相继降临,难以承受,万一被那个厉害对手察觉到萧凡的虚实,只怕就是灭顶之灾。
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目送文二太爷离去,萧凡便即在密室之中盘膝坐下,开始缓缓吐纳运息,一点点炼化二师兄赠给他的那枚丹药之力。
这枚丹药,是止水祖师亲手所赐,药性自然是适合无极门弟子服用的,文天和萧凡系出同门,数十年以本源之力培育,更和萧凡没有任何冲突。
辛琳安安静静地在萧凡不远处盘腿坐下,与萧凡正面相对,却没有吐纳练功,而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萧凡的反应。
浑身雪白的黑麟,依旧懒洋洋地趴在萧凡身边,打不起精神。
片刻之后,萧凡头顶缓缓冒出一丝乳白色的雾气,渐聚渐浓。萧凡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有些痛苦。辛琳猛地站了起来,见萧凡并无其他异样,这才放心。
这枚丹药药力太强,萧凡此时又过于虚弱,炼化起来,自然格外费力。
一个时辰之后,萧凡头顶的氤氲之气渐渐消散,缓缓睁开眼来,长长舒了口气,原本苍白得可怕的脸色,似乎略略浮起了一抹极淡的红晕,精神也略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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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再演血相
夜晚的庄园很寂静,只有阵阵林涛之声。
看上去平静温馨的江南庭院,实则戒备森严。六大弟子一个没走,都留下了。文二太爷亲自给他们分配了任务。每个人都携带着随身武器,分布在各个不同的方位,将整座庭院守护得铁桶也似。
不来一支小型军队,任谁也攻不下这个庭院。
几名弟子都有些紧张,倒不是怕有人前来进犯,关键是这么多年来,老爷子还从未摆出过如此阵仗。前些年,因为思远集团生意上的一些事情,与江南省的地下土皇帝蔡啸柏蔡五爷交恶,双方全面开战,老爷子也不曾这般在意。
蔡啸柏可是有大背景的人,据说和皇亲国戚都有交往,在江南省势力之大,威望之隆,与老爷子在黄海的情形不相上下。最终也在老爷子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不得不息战罢兵,与文家握手言和。
今儿真不知道发生了何等大事。
那位年轻的“师叔”,不知道给老爷子带来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令得老爷子这样慎重其事。
庭院密室之中,灯光明亮。
文二太爷和萧凡对面而坐,文思远与辛琳一旁侍立。
“嗯,师弟的气色有所好转,这药不是一次能够化开,越往后,效用越大。师弟小心在意。”
文天端详了一下萧凡的脸色,又给他把了把脉,点头说道。
单单一颗药丸倒也罢了,关键文二太爷数十年本命真元培育非同小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文天是将自己的真元,转移了一小部分到萧凡身上。这个功效,可就大了。
萧凡欠了欠身子,再次向二师兄郑重致谢。
文二太爷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们无极传承以积善为本,广积阴功,化解煞气。就算是遇到不相干的人,能帮都必须要帮的,何况同门师兄弟,更加不必客气……师弟,乾坤鼎你带来了么?”
“带来了。”
萧凡也不问原因,随即取出了褚红色的乾坤鼎,轻轻摆放在文天面前。
文思远便露出好奇之色。
他不止一次听老爷子谈到过乾坤鼎,知道这是师门重宝,无极门三大镇教之宝,乾坤鼎位居第一。今天才是头一回看到,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有何神奇之处。
“师弟,血相之术你应该很精通吧?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研习血相。不过没有乾坤鼎,推演出来的命格相理,总有些模糊不清。今晚上,我就班门弄斧一回,请师弟多多指点。”
文二太爷说得很是客气。
“血相之术”是无极门独家传承,其他相术流派,都没有这门秘术。理论上,只要将《无极九相篇》任何一种相术研习到极高深的境界,都能推演“血相”。当然,如果能将轮回相修炼圆满,再以“血相之术”推演,最为精准。
文天精研“红尘相”,造诣高深,能推演血相,正在情理之中。
话语说得谦和,神色间颇为自傲。
推演血相,在无极传承之中,本就代表着一个极高的台阶。绝不是任何一位无极传人,都能推演血相的。天赋稍低,或者悟性不够,穷竭一生之力,也踏不进血相术的门槛。
萧凡双眉微蹙,说道:“师兄,指点不敢当。但推演血相乃是禁忌之术,一定会引起天机反噬。师兄还是以其他方式比较合适。”
文二太爷轻轻摇头,说道:“师弟,不瞒你说,你现在的命相,天机极其紊乱。以天子命应劫,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原本隐尊之相就极其难测,如今加上天谴之罚,再加上师弟本身就是大术师,天机遮蔽之力极重。以一般的方式来推算,不说完全一无所获,只怕结果也会非常模糊,似是而非。这样的要紧关头,行差踏错一步,都是灭顶之灾。血相之术,或许可以一试,除此之外,师兄真的不敢妄加推演。”
萧凡沉吟不语。
以他的修为,全盛时期推演血相,天机反噬之力都令得他重伤呕血,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慢慢调理康复。二师兄固然功力深厚,毕竟年寿已高,早已不是当年气血旺盛之时。若是因为给自己推演血相,而引发天机反噬,致有损伤,无论如何都过意不去。
赠药之德,已然生受了。
文二太爷知道他的心思,哈哈一笑,说道:“师弟,也不用太担心。廉颇虽老尚能饭。只为师弟一人推演血相,想来区区天机反噬之力,我还承受得住。放心好了。”
辛琳低声说道:“你当初一次推演四个人的血相,都是至亲。”
文二太爷雪白的寿眉猛地扬了起来,失声道:“一次推演四个人的血相?还是至亲?”
“嗯。他祖父,父亲,弟弟,再加上我。”
辛琳简单地答道。
萧凡连忙说道:“我那也是被逼无奈,行险之举。”
文天望着他,半晌无语,良久,叹了口气,说道:“难怪师父对你那么看重,师弟确实是我们无极门不世出的奇才。当今之世,一次推演四个人的血相,除了师弟,恐怕也就是师父能够办到了。”
萧凡再次欠身,说道:“只是行险,侥幸而已。”
文二太爷一挥手,笑着说道:“师弟,你也不用谦虚。师兄我也不妄自菲薄。一次推演四人,我自问难以办到,但只为师弟一人推演,想必还是可以的。咱们这就开始吧!”
话已至此,萧凡若是再拒绝的话,就是对二师兄不敬了。
“好,那就烦劳师兄。”
“嗯,走吧,去地下密室。”
文天所居的这个庭院,尽管外表和止水观差异甚大,但内部密室的构造,却和止水观有异曲同工之妙,真正要紧的东西,都收藏在地下室内。
庭院地下建筑正中心的一间密室,正中摆放着一张紫檀木案,檀木案几一侧,是一个龟型的铜炉,呈紫黑之色,式样极其古朴。整个密室的地面,是黑白黄三色鹅卵石铺成的混沌图。
密室成六角形。
一走进这间密室,萧凡和辛琳都有瞬间的错觉,以为回到了止水观。
连室内布局和黑白黄三色鹅卵石铺成的混沌图,都是一模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密室正北方的土黄色雕像,不是供奉的无极门第一代创派祖师“无极天尊”,而是供奉着止水祖师的法相。
雕工极其精致,法相栩栩如生。
萧凡一见就有亲切的感觉,扭头对文二太爷说道:“师兄,师父这法相,是你亲手雕刻的么?”
文二太爷点点头,拈着颌下白须,颇为自得。
止水祖师极善雕刻之术,没想到二师兄也得了师父的真传。在这个方面,萧凡比二师兄差得远了。他只能在闲暇时候雕些小玩意,绝对雕不出偌大一尊法相。
除了止水祖师的法相,密室之中也没有供奉其他的神主神位。
文二太爷缓步来到止水祖师的法相之前,屈膝跪下,五体投地,嘴里喃喃祷告,拜了三拜。起身,亲手在法相前的长明灯上点了三支香,供奉在法相之前。
“师弟,拜过师父!”
文天神情庄严,沉声说道。
“是!”
萧凡也缓步上前,拜了三拜,焚香供奉。
“思远,拜过祖师爷!”
“是,师父。”
文思远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在止水祖师法相之前跪下,五体投地拜了三拜。
“思远,血相之术,是我们无极门最精深的相法,其他任何相术流派都没有的。你现在功力不够,还推演不了。不过你要仔细观察,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你的缘分了。掌教师叔在这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马上向师叔请教,机会难得,明白么?”
文天眼望侄儿,郑重叮嘱。
“是,师父,我明白。请师叔多多指点!”
文思远恭谨的答应一声,又向萧凡长揖到地。
萧凡微笑点头,倒也并不谦虚。就相术而言,文思远和他相差不止一星半点,说“指教”确实当得起。关键要看文思远是否能够领悟血相之术的精妙之处。
文思远缓步来到紫檀木案几之前盘膝坐下。
萧凡在一旁落座,辛琳站立在他的背后,文思远则在师父身后侍立。
紫檀木几上,有一尊褚红色的小鼎,外形和乾坤鼎大致相似,不过“个头”要大一些。真正的乾坤鼎,只有两寸高矮。这座褚红小鼎,有三寸多高,鼎身之上的混沌图案,也不如乾坤鼎的图案那样灵动。
文天说道:“这座仿制的乾坤鼎,是第三个。前边两个仿制品,要粗糙得多,基本不堪用。”
萧凡说道:“师兄的雕工,和师父也不相上下了。”
文天摆摆手,说道:“差得远差得远,再说材质也不一样。不过平常使用,也还将就过得去。”
以文天相术之精,一般人也无需让他动用“血相之术”来推演,估计多数时候是自己钻研练习。相术之道,无穷无尽,就算再高明的相师,也不敢说已经达于极境。越是勤于研习,功力越精纯。
“焚香!”
文天沉声说道。
文思远连忙在龟形香炉里燃起檀香。
文天双手捧着乾坤鼎,轻轻摆放在案几正中,神色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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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红尘大劫
一个时辰过去,密室上空翻滚不已的天地元气,终于轰然消散。
文二太爷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黯淡无光,额头大汗淋漓,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文思远大吃一惊,疾步上前,扶住了文天,连声问道:“师父,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文二太爷双唇紧闭。
“师叔,这……”
文思远有些慌了手脚,向萧凡投去求助的目光。
刚才密室之中元气翻滚反噬的情形,让文思远流了一身冷汗。他以前只是听师父说过,强行窥视天机,会引起天地之力反噬,却甚少亲身经历。这一回,算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推演血相,天机反噬之力居然如此之剧。
连师父如此精深的修为,都受伤呕血。
萧凡轻轻一摆手,辛琳连忙取出一个羊脂玉瓶,从中倒出一颗“培元丹”。这是萧凡拟的方子,辛琳以七妙宫妙法亲自炼制的丹药,大补元气。
萧凡在止水观静养的这些日子,每日里都需要服食三颗,辛琳一直随身携带的。
文思远连忙接了过去,服侍师父吞下。
文天盘坐吐纳,盏茶光景,苍白的脸色逐渐又浮起红晕,长长舒了口气,挺直了身子,说道:“师弟,这培元丹,是你自己炼制的吧?和师父所传的方子,略有不同。”
萧凡忙即答道:“确实是我自己拟的方子,略有一点改动。”
“呵呵,这个改动颇有道理,比原来的方子,效果更佳。”
萧凡说道:“师兄,这个方子已经记载在《术藏》之中,我现在就写给你吧。”
这也是无极门有别其他传承的地方,每一位杰出弟子只要有所创新,都会记载在《无极术藏》之中,供所有门人弟子参考研习。不像有的门派,敝帚自珍,每个师父在教徒弟时都留一手,越往后,传承越是残缺不全,最终只能没落下去,泯然于世。
文二太爷也不推辞,点了点头,说道:“好。待会师弟把方子写给我,我照单炼制。”
辛琳忍不住问道:“老爷子,推演结果如何?”
她是七妙宫的弟子,却是不能跟着萧凡称呼文二太爷为“师兄”。
文二太爷的神情顿时便凝重起来,轻轻摇头,雪白的寿眉紧紧拧在一起,半晌方道:“很乱,非常乱……许多细微之处,自相矛盾,浑不可解。”
边说边端详萧凡的面相。
萧凡神色镇定,说道:“请师兄直言相告。”
文二太爷还是没有急着开口,端详萧凡良久,才缓缓说道:“师弟,从你的面相来看,你的阳寿,其实已经终了。”
“啊?”
辛琳和文思远都是大吃一惊,满脸疑窦。
这话当真稀奇。
萧凡不是好好坐在这里么,难道是鬼魂?
萧凡自己,倒并不如何吃惊。
文二太爷又说道:“刚才推演血相,也印证了这一点。照理,在十天前,乾坤大还丹炼制完毕之后,你的寿数,也应该到了尽头。天谴之罚,早已降临。之所以你能坚持下来,有三个方面的原因。”
“愿闻其详。”
辛琳和文思远更是竖起了耳朵。
这样的“奇谈怪论”,他们还真是闻所未闻。这话若不是从文天的嘴里说出来,只怕辛琳早已开口呵斥,骂其胡说八道了。
“第一个,是祖德阴功。你的祖上,阴德浩荡。祖坟风水极佳,可以为你续命。第二个,是你自己行善积下的阴德。我们无极门最要紧的门规,就是行善积德。相士术师,最易泄露天机,五缺三弊犯其一,唯有行善可以化解。以他人应劫,找替死鬼,不过是旁门左道。终有一天,会加倍反噬自身。天道循环,从来都报应不爽。师弟这些年,应该做下不少善事,积了许多阴功。至于这第三点,我也有些费解……”
说到这里,文天伸手拈着自己的白须,双眉紧蹙,似乎难以索解。
“老爷子,你快说吧……”
辛琳忍不住了,连声催促。
她本是极为冷淡的性子,但此事关系到萧凡的生死,却无论如何都矜持不起来。
文二太爷说道:“在你的血相之中,蕴含着一股极其暴戾的凶煞之气。照理,这是天谴之力,只会促其速死。但这股凶煞之气,却护住了你的寿脉。因何会是这样,委实难以理解啊……”
萧凡淡然说道:“师兄,天谴之罚,促人阳寿,只是其一。严金山擅改我萧家祖坟风水,天罚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必定要遭受三百六十天磨难。”
“难道……”
辛琳一想到严金山那副惨状,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花容失色。
难道这凶煞之气护住萧凡的寿脉,就是想要让他也经受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磨难?
文二太爷轻轻点头,叹息说道:“师弟,只怕天谴之罚,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原本是天子之命,隐尊之相,无冕之王,富贵而寿考。现如今,天罚降临,不仅仅是削去你的阳寿那么简单。这红尘之世的种种磨难劫苦,你都要去承受。”
“师弟,红尘大劫啊……”
文天长叹了一声,喃喃说道。
无极门第六十四代弟子之中,文天精研“红尘相”,他说出“红尘大劫”这四个字来,格外沉重。也许只有他才能清楚地知道,“红尘大劫”到底要经受多少磨难。
辛琳问道:“红尘大劫比夺人阳寿还要厉害吗?”
“不可比,不可比!”
文天连连摇摇头,说道。
“可是,老爷子,请恕我直言,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
辛琳的俏脸之上,闪过一抹无比倔强的神色。
文天望了她一眼,又摇摇头,说道:“辛姑娘,这才是红尘大劫真正的可怕之处。总是会让你看到希望,当你付出了十二分努力之后,却发现原先的希望骤然破灭,又将要经历新的磨难,如此周而复始。比如说,一个癌症病人,明明是绝症,但又不会马上就死,似乎只要治疗,就有痊愈的希望。于是就做放疗,做化疗,做血液透析之类的,吃尽了苦头,病情却依旧一天比一天恶化,希望还在,却一天比一天渺茫。这种连续不断的煎熬,比死更可怕。而最终,仍然难逃一死。”
“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
辛琳俏脸雪白,轻咬嘴唇,低声问道。
“有!”
老爷子肯定地说道。
辛琳顿时精神一振。
文思远也竖起了耳朵。
“任何红尘劫数,都有破解之法。只是小师弟今后要面临的红尘劫,实在太多了,一一化解,何其艰难。”
“老爷子,请说得明白点。”
“太具体的,我也说不明白。要是五师弟在这里,那就好了。《无极九相篇》,他精研的是劫苦相。同门师兄弟之中,相人劫苦,他是最精通的。可惜五师弟早已离开师门,自从二十年前一别,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再联系过,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文天又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懊丧。
“老爷子,你在血相之中,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吧,总比心中一点底都没有要好。”
“好。先说寿数。小师弟现在的阳寿,都是‘偷来’的,祖德阴功,谁也不知道在何时耗尽,我推算的结果比较模糊,但最多也就是三五年。至于那股凶煞之气,能够护住寿脉到什么时候,更是难以预料。再说病痛。小师弟修炼浩然正气大成,原本可以说是百病不侵,但现在体内真元枯竭,境界大跌。各种病痛都会袭来,敌人也可能给他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再说男欢女爱。小师弟本应该婚姻美满,和辛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在红尘大劫之下,你们两位只怕要好事多磨了。”
辛琳白玉般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紧咬下唇,扭过了头去。
她和萧凡两情相悦,彼此都爱在心间,骤然被文二太爷一语道破,毕竟是未婚姑娘,猝不及防,不免娇羞不已。
“师弟,真正的破解之道,我想,可能只有一条。那就是你坦然历劫,这红尘之世,你怕是要走一遭了。如果在历红尘劫时,能够想办法重新修到天人境,或许这天谴之罚,红尘大劫,就能破解得了。”
文天眼望萧凡,郑重说道。
萧凡轻轻一笑,说道:“师兄,天下万物,各有缘法。但逆天改命之事,也不是完全不可为。该面对的,那就坦然去面对好了。迦儿说得对,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师兄,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慢慢养伤。多则半年,少则三五个月。这段时间,我想请师兄坐镇京城。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对手,终归要找出来才能令人心安。”
“我也正好有这个想法。师弟在此时离开京城,会让人生疑。我就去首都住上一段时间,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对我们无极门出手!”
文二太爷微微一笑,说道。
语气虽然柔和,却带着淡淡的傲气。
黄海文二太爷,还真没怕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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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深山隐居
山城市庆南县崇山峻岭之中,两座山峰之间,一道瀑布飞流直下,水声淙淙。
瀑布之下,亩许大的潭面上水雾蒸腾。
原本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水潭之旁,建起了几间红砖屋子。房子很简陋,只建了一层,砖瓦结构,窗户上镶嵌的是毛玻璃。
已是隆冬季节,远处的山巅,白雪皑皑。这处水潭旁边,却雾气腾腾,显得甚是温暖。
萧凡依旧一身雪白唐装,旁坐在水潭边的一块大石之上,吐纳运息。脸色仍然苍白,却隐隐有了些许血色,肌肤上也有了光泽,不再是惨白色的。
辛琳在另一块岩石上,轻轻舒了口气,一套剑法将将收势,极薄极细的软剑,在冬日的太阳之下,闪耀着冷冽的寒芒。黑亮的乌发迎风飞舞,益发显得人美如玉,风姿绰约。
燕东楼坐在潭边垂钓,如同岩石一般,一动不动。黑麟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身边,似乎有所期待。原本浑身雪白的毛发,间或有了点点的黑色,十分驳杂不纯的样子。几个月过去,燕东楼的钓技,又更上层楼,不一会便钓起来一条雪亮的银鱼,前一刻还懒洋洋不想动弹的黑麟,悠忽间一跃而起,将那条肥硕的银鱼一口叼住,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另有一条高瘦的汉子,黑发飞舞,站在水潭之旁,怔怔出神,神情木讷,正是号称“魔钓”的五雷掌传人燕西楼。
细细看去,燕西楼的眼神,似乎与几个月前稍有不同。略略有了一两分神采。
不是日日和他相处的人,自然看不出来。
九婶提着一桶衣服。从红砖屋子里出来,走向水潭。这几个月。九婶坚持服用萧凡给她开的中药,身体是大好了,脚步稳健,提着一大桶衣服,丝毫也不见吃力,脸色十分红润。
辛琳收了软剑,从岩石上一跃而下,微笑说道:“九婶,我帮你。”
萧凡和辛琳来到庆南隐居。已经有两个多月时间,眼看就要临近春节了。辛琳很习惯这种隐居的生活,自从懂事起,她就是七妙宫长大,接受最为严苛的训练,研习七妙宫的各种绝技传承。除了江湖游历,多数时候,过的都是与世隔绝的生活。跟随萧凡之后,止水观也不是什么热闹的所在。
当然。辛琳也上网。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年轻女孩,辛琳不可能真的与世隔绝。古语有云: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这句话用在萧凡和辛琳身上,十分合适。
这两个多月,随着萧凡身体略有起色。辛琳的心情也跟着逐渐好转。
只要萧凡的伤势能够尽早痊愈,再大的劫难,辛琳也有信心能够扛过去。
很多时候。辛琳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七妙宫当代圣女,下一代宫主第一顺位继承人!
七妙宫的一切。似乎已渐渐远去,被萧凡逐步取代。
少女柔嫩的芳心。很容易被心爱的男人填得满满当当!
“不用不用,辛姑娘,你练你的剑吧,这些粗活,我能干。我现在身体好得很……”
九婶一迭声地说道,笑哈哈的。
对于现在的生活,九婶比任何人都满意。
当初邓通天在这山谷之中建造几间红砖瓦屋,请九婶一家子和萧凡辛琳迁到这里来住,九婶自然是不乐意的。西寨那个家,尽管也很简陋,九婶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早已经习惯了寨子里的一切。
安土重迁。
老人尤其如此。
无缘无故的,搬到大山里去住做什么?
平日里连个说话唠叨的人都没有。
邓通天一句话就让九婶改变了主意。
萧先生能治好西楼的病!
邓通天就说了这么一句,九婶立马同意搬家。只要能治好燕西楼的“疯病”,不要说让九婶搬回家,就算让她去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皱一下眉头。
萧先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好郎中。
对这一点,九婶深信不疑。她自己的毛病,十来年了,看过西医中医,总不见好,反倒越来越重,萧先生一张方子就给治脱了根。听萧先生说,自己这病,还是传染了燕西楼的。既然自己的病和西楼的病是一个根源,那么萧先生能给自己治好,肯定也能给西楼治好。
两个多月过去,在外人眼里,燕西楼依旧是个“疯子”。但在九婶眼里,儿子的病已经大有起色,比以前胃口要好得多了,身上多了点肉,渐渐结实起来。
萧先生甚至每天都和西楼说话,西楼虽然一句不答,却也不走,安安静静听他说话。
萧先生明白告诉九婶,西楼的病能治好,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九婶完全理解。
西楼都病了十年,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能一下子就让他恢复正常。有萧先生这句话就行,九婶对未来满怀希望。
除了每天做些家务活,给大伙弄些饭菜,也没有其他事做。
所有生活开支,都是萧先生负担的。日常用品,邓通天隔几天送一次。燕东楼每天钓鱼喂那只猫,当然人吃的鱼也非常充足。这水潭里的银鱼为数不少,附近小河小溪里的各种鱼类,都逃不过燕东楼的钓钩。燕东楼还在屋子旁边开荒,种了几分地的蔬菜。
甚至连燕西楼偶尔也会动手。
不过燕西楼钓鱼不用钓竿,就用一支长长的竹枪,削尖了,一扎一个准,从来不空手。前些日子甚至扎到一条几十斤重的大娃娃鱼,几个人饱餐一顿。
辛琳偶尔也会和九婶聊天说话。对谁都冷冷淡淡的辛姑娘,唯独和九婶说话的时候,不时会露出笑容。尽管辛琳说的一些外边世界稀奇古怪的事情。九婶不一定听得明白,可九婶就是喜欢和辛琳说话。
这女娃儿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九婶甚至在想,要是东楼能给她娶回来这么一个好看的媳妇。可不知有多美。当然,九婶也知道这不现实。这十里八乡,就没有一个女娃能够赶得上辛姑娘的好看。
不过九婶完全可以降低标准啊,只要东楼能娶上媳妇就行,好不好看不去管啦。九婶可想抱孙子了。
可是东楼这孩子也犟,一定要等他大哥的病治好之后再考虑娶媳妇的事。
说起来也不怪燕东楼犟,就燕家现在这副光景,一穷二白,还有个“疯子”大哥。谁家的女娃愿意嫁到她家里来?
只要西楼的病能治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九婶坚信这一点。
“辛姑娘,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啊?咱们做红烧肉好不好?我看萧先生挺爱吃的。”
九婶说着,瞥了那边岩石上一动不动盘坐的萧凡。
萧先生也是个怪人,一天到晚就是这样坐着,也不见他干些别的。据东楼说,萧先生那是在练功。九婶是真搞不明白。
就这样呆呆坐着,能练什么功?
东楼却说萧先生是个高手,通俗来讲。就是个厉害把式!
是不是厉害把式,九婶不懂,但萧先生喜欢吃肉,倒是实在的。
还有一点。九婶也暗暗奇怪。
萧先生和辛姑娘明明是两口子,都住在一个屋里,但晚上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九婶没有听到过半点声响。
难道这两口子睡在一起,啥事都不做的?
他们又那么年轻!
不过这样的话。九婶是绝对不会问的,脸上都不会带出来半点。
“好啊。那就做红烧肉吧。”
辛琳微笑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忧虑。
萧凡胃口越好,就越证明他的境界远远不曾恢复。早在好几年前,萧凡就基本只吃素食了,只有在消耗了大量真元之后,才会吃点龟肉什么的,补补元气。
现在胃口大开,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看来要全面恢复以前的境界,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好在这大山深处没有受到多少工业污染,天地元气极其精纯充沛,对萧凡恢复功力,大有裨益。当初辛琳曾提议,去七妙宫总坛休养。萧凡最终还是选择来庆南山区。
这里远离尘世,几乎与世隔绝,群山环抱,人迹罕至,确实是疗伤的好地方,敌人也不易追踪到此。
辛琳只希望,这种宁静的日子,不要被人打扰。等萧凡伤势逐渐康复之后,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至于天谴道罚,红尘大劫,辛琳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对辛琳而言太玄了。
一切都有萧凡在呢。
然而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往往十之七八。
辛琳想要清净,偏偏就有客人找上门来。
九婶笑哈哈的拧着水桶去了潭边。这水潭的水,多数是从山腹之间的暗河里涌出,四季恒温,隆冬季节,也不觉得寒冷。
好一幅田园风光。
便在此时,辛琳脸上的笑容悠忽不见,猛地转过身来。
只见山路之上,四个大汉正慢慢走了过来。
当先一人,大约三十几岁,短发,脸色黝黑,脸颊上各有一团酡红色,这是常年生活在高原地区,因为缺氧而特有的“高原红”。身材瘦高,手臂奇长,脚步沉稳有力。
而他身后的三名大汉,和他一样,脸色黝黑,两颊酡红,脚步一样沉稳有力。
“雪域刀王?”
辛琳秀美的双眼微微一眯,淡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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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再见刀王
“辛姑娘!”
雪域刀王丹增多吉停住步子,定定地望向辛琳,声音低沉。
他身后的三名大汉,瞬即散开来,隐隐对辛琳形成合围之势。丹增多吉没有穿着僧袍,四人都是极其普通的汉人装束,加上脸色黝黑,皮肤粗糙,看上去,就是很底层的民众。
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
试想在内地,四名身着僧袍的喇嘛,招摇过市,实在太吸引眼球。四名喇嘛忽然在偏僻的庆南县现身,只怕连县民委和宗教局都要惊动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辛?”
辛琳依旧很随意地站着,平静地问道。
“诸葛映徽告诉我的。”
“诸葛映徽告诉你的?”
辛琳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辛姑娘,我们这次前来庆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萧先生将经文上卷交给我带回去,给活佛一个交代。”
丹增多吉干巴巴地说道,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经文上卷?这也是诸葛映徽告诉你的?他告诉你,经文上卷在我手里?”
辛琳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敢情诸葛映徽给他们使了个绊子,颠倒黑白。
“是的。上次辛姑娘在停车场救了诸葛映徽,诸葛映徽说,经文上卷交给萧先生了。”
丹增多吉说话还是一板一眼。
辛琳嘴角就浮起一个不屑的笑意。诸葛映徽这家伙,不知道那根弦搭错,居然给丹增多吉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
萧凡已经收了功法。缓步走了过来,站在辛琳身边。微笑说道:“刀王。”
“不敢,我叫丹增多吉。萧先生。经文上卷是我们密宗黄教的镇教之宝,萧先生不是密宗传人,请把经文还给我们。”
丹增多吉对萧凡比较客气。
尽管他这是头一回与萧凡见面,却已在诸葛映徽嘴里听说过,萧凡和辛琳之间,萧凡是主,辛琳是辅。丹增多吉曾经和辛琳交过手,深深明白辛琳的厉害。“随从”已然如此,“主角”不问可知。
那边厢。九婶见了这么几个冷若冰霜的大汉,早已吓住了,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燕东楼立即上前来,扶住了母亲,低声安慰。
燕西楼依旧站在水潭旁边,神情呆滞木讷,对这一切,似乎视而不见。
萧凡饶有兴趣地问道:“多吉上师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我一直在追踪萧先生的行踪。”
丹增多吉老老实实地答道。
诸葛映徽跟他讲得很明白。萧凡是宗教局的干部,貌似和老萧家有些关系。
这句话让丹增多吉打消了直接去找宗教局领导的念头。如果萧凡只是宗教局的普通干部,那么找到宗教局的领导给萧凡施压,或许就能够让萧凡把经文上卷交出来。鉴于首领大喇嘛和宗教局之间的微妙关系。宗教局绝不会惹上这种麻烦的。
但老萧家的人,绝对是例外!
宗教局的领导,基本没有可能为了一卷经文去“威胁”老萧家的子弟。没有那么胆大的宗教局领导。
而况且。普通的宗教局干部,又哪里能够拥有辛琳那样的“随从”?
难怪辛琳一路上都觉得有人在跟踪。不想竟是雪域刀王。
“萧先生,经文是诸葛映徽偷取的。”
丹增多吉又提醒了一句。
既然你是大有身份的人。那就要讲究个风度,不应该“窝藏赃物”。
萧凡点点头,说道:“多吉上师,宗喀巴大活佛手书的经文上卷,我确实曾经保管过一段时间。为的是和诸葛偷王做个交易,往他拿另外一样东西来交换。早在几个月之前,经文上卷我就已经交还给诸葛映徽了。却不知诸葛映徽为什么要对你撒谎。”
丹增多吉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萧先生,我并不想得罪。”
尽管萧凡说的是事实,丹增多吉又哪里肯信?他为了取回经文上卷,万里迢迢赶赴东土,还不惜以假的经文下卷作为诱饵,诱使偷王之王上当,好不容易才逮住了诸葛映徽。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硬生生被辛琳挡住,致使诸葛映徽逃之夭夭。
细论起来,萧凡辛琳都是他的敌人。
若不是忌惮对手了得,雪域刀王才不会废话,直接就开打了。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今儿说了这许多话,已经是破天荒了。
“告诉你真话,你又不信,偏偏要听人挑拨离间。真够笨的!”
辛琳冷哼了一声,说道。
丹增多吉身后的一名高大汉子,立即脸露怒色,喝道:“大师兄,别跟他们废话,动手吧。”
“唰”的一声,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尺许长的折刀,寒光四射。
看来这人是个急性子。
他一亮刀,其他两名大汉,立马也亮出了武器,俱皆是尺许长的折刀,锋锐无比。
“萧先生,这三位都是我的同门师弟。我知道你和辛姑娘都是高手,特意请了三位师弟过来帮忙。萧先生,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想得罪,请萧先生不要相逼。”
说起来,这一回雪域刀王够谨慎的。追踪到萧凡的行踪之后,并未急着动手,专门请了三位师弟前来助拳。
“你以为请了几个帮手,就有了必胜的把握?”
辛琳冷冷问道。
丹增多吉说道:“辛姑娘,我知道你是个高手,单打独斗,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萧先生肯定也是高手。不过现在,萧先生似乎受了伤。辛姑娘有把握挡住我们四个么?”
“这么说,你想倚多为胜?可惜了,雪域刀王的赫赫威名!”
辛琳嘴角闪过一抹嘲讽之意。
丹增多吉微感尴尬,这么多年,他还真的不曾倚多为胜过。雪域刀王名震高原,密宗黄教第一高手,焉能自堕威名?
“哼哼,经文是我们的圣物,你们明知道是诸葛映徽偷的,也不还给我们,是你们错在前边。现在倒跟我们将这样的道理了?废话少说,你们到底交还是不交?”
性子急躁的那名喇嘛已经很不耐烦,冷笑着说道,汉语说得颇为流利。
萧凡叹了口气,说道:“这位上师,经文确实不在我们手里,已经还给诸葛映徽了。”
“你说这个话,哄小孩子吧?谁会信?”
急性子喇嘛冷笑道。
“萧先生,经文我必须要拿回去。既然萧先生不肯合作,那就只有得罪了。刀剑无眼,万一伤到萧先生和辛姑娘,不是丹增多吉的本意。”
寒光一闪,丹增多吉手里也多了一柄尺许长的折刀。
性急喇嘛上前一步,和丹增多吉并排站立,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盯住了辛琳。另外两名喇嘛则一左一右,盯住了萧凡。
看来丹增多吉分工很明确,两人缠住辛琳,两人对付萧凡。倘若丹增多吉事先不知道萧凡已经受伤,也许“战术安排”就不是这样了。他一个人对付辛琳,三名师弟对付萧凡。
丹增多吉曾经和辛琳交过手,那一次,辛琳只是要拦住他,等诸葛映徽趁机逃走之后,辛琳也即抽身而退,双方并未分出胜负。饶是如此,丹增多吉对辛琳亦是十分忌惮,单打独斗,他并无胜算。
辛琳瞥了萧凡一眼,上前一步,拦在萧凡身前。
当此之时,辛琳绝不会让萧凡出手的。
疗伤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有那么一点起色,决不能毁于一旦。
丹增多吉皱起了眉头。
尽管他绝不敢小觑了辛琳,但四个大喇嘛,围攻这样一个娇俏的姑娘家,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大对头。雪域刀王也是有面子的人。
九婶见到这么多明晃晃的刀子,顿时吓得浑身都软了,脸色苍白,对燕东楼说道:“怎么还要打架?东楼,这,这,你邓大哥不在,怎么办啊?”
邓通天能打,九婶是知道的。
单那魁梧雄壮的身躯,一般汉子压根就不是对手。可现在,偏偏这个最能打的不在,萧凡是病人,辛琳是女娃娃家,燕西楼是“疯子”,对方却是四条大汉四把刀,这局面,好生凶险。
燕东楼也十分紧张。
他虽然亲眼见到萧凡以飞刀切断大哥的湘妃竹钓竿,但那情景一闪即逝,几个月过去,老早就模糊了。燕东楼不是习武之人,也搞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不过现在,丹增多吉他们四把明晃晃的刀子,却是实实在在摆在了眼前。
真动起手来,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只是当此之时,他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咬了咬牙,拿起钓竿,向前走去。无论如何,不能让萧凡和辛琳面对这样四个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是男人,就该有男人的血性,明知凶多吉少,也必须上前。
“东楼,你干啥子?”
九婶顿时吓坏了,紧紧拉住燕东楼的手臂,浑身都在抖着。两个儿子,一个已经疯了,这个再有个三长两短,九婶真不用活了。
燕东楼轻轻挣脱母亲的手,大步上前。
见到燕东楼上来,丹增多吉眼神一亮。
他也看得出来,燕东楼不懂武功,但不管怎么样,对方多了一个男人,似乎就不算是他们四个大老爷们欺负辛琳一个弱女子了。
萧凡伸手拦住了燕东楼,眼望丹增多吉,微笑说道:“多吉上师,这一回,恐怕你还是失算了。我们这边,不止两个人。”(未完待续。。)
第95章 失算
“管你几个人,不交经文就死!”
急性子喇嘛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手臂一抖,手中折刀带起一溜寒光,兜头就向辛琳劈去。大师兄是说过这女人厉害,偏不信邪。一个这么娇娇柔柔的年轻女孩,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贡布,小心!”
丹增多吉提醒了一句。
辛琳对斜劈下来的折刀看都不看一眼,白光一闪,软剑疾刺急性子喇嘛贡布的咽喉,后发而先至,贡布一愣神,软剑细细的剑尖已经离他的咽喉不过数寸距离,轻轻颤动着,宛如毒蛇吐信一般。
贡布大惊,百忙中脑袋急偏,只觉得脖颈一痛,已被软剑割了一道口子。
“看刀!”
丹增多吉再不迟疑,蹂身而上,折刀寒光闪烁,一口气劈出三刀。
“噌噌噌……”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经过了三招。
贡布以藏语骂了一句,挺刀而上。这娘们动作太快,一个不留神,就差点着了道儿。贡布既是丹增多吉的师弟,武功亦自高强,威名赫赫,像这样一个照面就挂彩的情形,以前还真没发生过。
料不到内地一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这般了得!
当大师兄急电传召,让他们三人急速赶来,贡布还很奇怪,觉得大师兄忒也谨慎,对方左右不过是一名女子和一个病人,何须如此慎重其事?
与辛琳甫一交手,贡布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错得离谱。
辛琳软剑挥舞,面对两大刀手。丝毫不落下风。
“丹珠,杰布!”
丹增多吉喝了一声。
另外两名藏族男子随即持刀向萧凡扑去。
他们也看出来了。大师兄和贡布一时半会,怕是拿不下那个女孩。既然经文在萧凡身上。那就要擒贼先擒王。
两人刚刚一动,辛琳一声轻叱,丹珠和杰布只见眼前剑芒闪烁,辛琳的软剑已经径直刺了过来。
丹珠杰布吃了一惊,这女子凶悍致斯,竟然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他们师兄弟四人。
刹那间剑光闪闪,刀风霍霍,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辛琳单人独剑,硬生生将丹增多吉师兄弟四人挡在身前,不让他们靠近萧凡一步。
贡布性急,几次抢攻,想要将辛琳压住,非但劳而无功,又在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这藏僧直气得吼叫连连,怒气冲天。
“辛姑娘,好身手。试试我丹增多吉的手段!”
眼见师兄弟四人联手。一时之间都难以突破辛琳的阻拦,丹增多吉也渐渐焦躁起来,刀法一变,挥舞如轮。连绵不绝地向辛琳杀去。只见刀光闪闪,在辛琳身周织成一个耀眼的光环,几乎密不透风。
辛琳毫不畏惧。软剑挥舞,发出一长串的刀剑交击之声。硬生生将丹增多吉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挡住了,半步也不后退。
丹增多吉一口气不停。一柄折刀越使越快,每一刀斩出,都虎虎生风,蕴藏着极大的劲力。
雪域刀法,本不以刚猛见长,招数灵活多变,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丹增多吉固然刀法通玄,刀上劲力尤其凶猛,两者结合在一起,益发难以抵挡。
正所谓“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如此连绵不断地进攻,饶是丹增多吉膂力过人,内功深厚,也势必难以持久。
不过丹增多吉要争的就是这一会功夫。
他今天深入庆南县的崇山峻岭之中,目的不是要和辛琳分胜负,他是冲着萧凡和经文上卷来的。只要他和贡布师弟缠住辛琳一阵,想必丹珠和杰布足以解决萧凡了。
哪怕萧凡武功再高,也正在病中,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天赐良机!
这一回,丹珠和杰布不待师兄再提醒,绕过辛琳,径直向萧凡杀去。
在丹增多吉狂暴的连环攻击之下,加上贡布在一旁牵制,饶是辛琳武功再高,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去阻拦另外两名大喇嘛。
不过辛琳好像也并不如何着急,只是沉着应对丹增多吉和贡布的进攻。她用七分力来对付丹增多吉,只守不攻,以三分力气来对付贡布,却是攻多守少,时不时逼得贡布手忙脚乱,吼叫连连。
虽是同门师兄弟,丹增多吉的武功远远高于几位师弟。
眼见在自己的猛攻之下,辛琳已然无法阻止丹珠和杰布,丹增多吉心中暗喜。这一回,总算可以完成任务,携带经文上卷返回首领大喇嘛身边去了。
丹珠和杰布也知机会难得,动作丝毫也不迟疑。
萧凡却依旧微笑站立,既不闪避更不出手,直接将两名凶神恶煞般的大喇嘛视若无物。
见萧凡如此托大,丹珠和杰布心中怒火大炽,两柄折刀一左一右,猛劈而来。
这是你自己找死,须怪不得佛爷!
“萧先生,小心啊……”
燕东楼急得大叫起来,脸色大变。
便在此时,风声骤起,一条长长的竹竿,迎面刺来,竿尖锋锐无比,带起一股腥风。
“这是什么?”
两名喇嘛大惊,顾不得萧凡,各自挥舞折刀招架自保。
这条竹竿长达三米有余,尽头握在瘦高的燕西楼手中,正是燕西楼平日里叉鱼所用的竹竿子。这竹竿又细又长,并不如何坚韧,兼且太长,其实并不适合用作武器。
普通人打架争斗,自然颇具威力,但碰到密宗黄教的刀法高手,却大有问题。两柄折刀锋锐无匹,任谁一刀斩实了,这竹竿便即从中一折为二。
然而这又细又长的竹竿在燕西楼手里,却盘旋飞舞,矫若游龙。瞬间将两名喇嘛逼得手忙脚乱。
燕东楼和九婶看得目瞪口呆,矫舌难下。
萧凡微笑说道:“好梅花枪法!”
正当大伙眼花缭乱之际。“啪啪”两声,两柄折刀宛如长虹经天一般。远远飞了出去,却是分别被燕西楼击中了手腕,折刀拿捏不住。
手腕中枪虽有先后,折刀飞出却无异同。
丹珠和杰布又惊又怒,相互对视一眼,怒吼一声,四掌翻飞,猛扑上来。
密宗大手印!
“呼”的一声,燕西楼手臂一扬。长长的竹竿也远远飞了出去,深深扎进坚硬的泥土当中,尾部不住颤动。
两名喇嘛掌风已到近前,燕西楼及肩的黑发飞舞起来,不闪不避,也是一掌击出。
刹那间,风雷大作!
丹增多吉大惊失色,脱口叫道:“手下留情!”
燕西楼这一出手,竟然像极了传说中早已数十年不曾在江湖上露面的“五雷神掌”。
两位师弟尽管在大手印神功上下了多年的苦功。但丹增多吉一看燕西楼出手的架势,就知道丹珠和杰布绝不是对手。
可惜丹增多吉这一句叫喊已经迟了。
只听得两声痛苦的闷吼,丹珠杰布两人各自中掌,如同醉酒一般。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六七步,同时一个屁股墩坐倒在地。
紧接着贡布也是一声大叫,折刀飞起。右腕处鲜血淋漓,踉跄后退。左手握住右腕,痛得呲牙咧嘴。
辛琳一声娇叱。漫天剑影飞舞,瞬间将丹增多吉笼罩在剑光之中。
一长串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噔噔噔噔……”
丹增多吉连退七步。
辛琳手腕一抖,软剑直指丹增多吉的咽喉,凝剑不发。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山谷,忽然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呼啸的山风,自谷中一掠而过。
丹增多吉看看眼前微微颤动的剑尖,再看看三名狼狈不堪的师弟,原本黝黑的脸色更是如同要滴下水来,闷哼一声,慢慢将折刀收了起来。
他实在没想到,那个呆呆站在水潭边的疯子,竟然也是隐而不发的绝顶高手,武艺之强,不下于辛琳。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
“萧先生,今天是我失算了,没想到这位也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我们输了,今天不会再纠缠下去。但是,经文我一定要拿回去。除非你现在把我杀了,否则我还会再来的。”
沉寂稍顷,丹增多吉缓缓说道,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脸色如山岩般坚韧,没有半分屈服之意。
辛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人,武功那么好,脑筋怎么那么笨呢?诸葛映徽那个小贼,在逗你玩呢,你不知道啊?”
丹增多吉双眉一扬,怒道:“辛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上次在停车场,你把诸葛映徽那个小贼砍得浑身是血,他拿你无可奈何,这仇没处报,就骗你来找我们。这么简单的借刀杀人之计,堂堂雪域刀王,密宗黄教第一高手,愣是识不破。”
辛琳撇了撇嘴,冷笑道。
丹增多吉脸上终于显出了犹豫的神情,望望萧凡又望望辛琳,说道:“那诸葛映徽怎么又跟你们也结仇了?”
萧凡笑了笑,说道:“结仇倒谈不上,不过偷王心里头是有些疙瘩,他那口气不太顺。”
被萧凡逼着去大草原的狼窝子偷“长春安魂香”,诸葛映徽心中自然不爽,而且对于萧凡能够准确找到自己的落脚点,诸葛映徽更是心有芥蒂。
挑拨丹增多吉去找萧凡的麻烦,不管谁胜谁负,诸葛映徽都会偷着乐。
至于此后他自己会不会有麻烦,诸葛映徽才不管那么多。
做了一辈子小偷,诸葛映徽惹下的麻烦,早就比他身上的寒毛还多。全世界不知多少富豪悬赏要他的脑袋,偷王还不是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害怕?
害怕就不做偷王了!(未完待续。。)
第96章 驱毒
“多吉上师,这样吧,既然这件事我也牵扯在内,那我去找诸葛偷王,把经文上卷要回来。”
萧凡随即说道。
丹增多吉摇摇头,说道:“萧先生,好意心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劳萧先生费心。我会找到诸葛映徽的,他也欠我一个交代。”
不管萧凡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在今天这种情形之下,丹增多吉也不能再纠缠下去。对方明显是手下留情,否则,纵算自己能够走脱,三位师弟却是非留下不可。
应该说,萧凡答应去找诸葛映徽要经文,丹增多吉也不是完全不动心。毕竟他在内地行动,不是那么方便,诸葛映徽又狡猾如狐,想要找到这小贼的踪迹,着实不容易。萧凡不一样,正经是老萧家的子弟。丹增多吉尽管对首都那些大豪门的真正势力没有太深入的了解,但也知道,萧凡要找诸葛映徽,绝对比他方便得多。
老萧家是可以动用国家机器的庞然大物。
不过丹增多吉终究不敢应承。
这是一个很大的人情,丹增多吉怕自己还不起。萧凡看上去,不是那种刻薄之人,但身在江湖,丹增多吉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
俗话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旦受了萧凡的恩惠,万一萧凡提出什么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要求,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见丹增多吉摇头拒绝自己的提议,萧凡也不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
丹增多吉的眼神落在燕西楼身上。燕西楼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满脸木讷。瘦削的身躯在山风之中显得如此的单薄。任谁都想不到,几分钟之前。他一根竹竿,一双肉掌,就将密宗黄教的两大高手打得一败涂地。
丹增多吉竖掌当胸,鞠躬为礼,说道:“敢问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燕西楼木然看着他,一声不吭。
萧凡叹了口气,说道:“多吉上师,燕大哥身体有些毛病。头脑不是很清醒。他已经十年没有开口和人说过话了,上师见谅。”
“什么?”
饶是丹增多吉见多识广,性格坚韧如磐石,听了这话,也禁不住瞠目结舌。
燕西楼真是个疯子?
还以为是装的。
萧凡说道:“燕大哥中了一种奇怪的瘴毒。”
“瘴毒?这可当真古怪……那么,这位燕大哥是不是五雷掌的传人?五雷掌已经在江湖上消失多年,大家都以为失传了。”
丹增多吉疑惑地说道。
燕西楼出手如雷霆,势不可挡,和传说中的苗疆绝学“五雷神掌”极其相似。
萧凡说道:“这个。也许只有燕大哥自己知道。不过燕大哥的出手,确实和五雷掌很相似。”
丹增多吉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竖掌当胸。向萧凡施了一礼,随即转身向丹珠和杰布走去。贡布手腕中剑,只是皮肉伤。辛琳手下留情了。但丹珠和杰布却是以密宗大手印硬碰硬和燕西楼过招,五雷掌内外兼修。威猛绝伦,这两位当胸中掌。受了很重的内伤。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却脸色苍白,双唇紧闭,显然是在勉强支撑,只怕一张嘴,鲜血就会喷了出来。
当下师兄弟四人相互扶持,渐渐远去。
三柄折刀也不要了,留在原地。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望着几人蹒跚的背影,辛琳轻声嘀咕了一句。
“宗喀巴大师手书的经文,对于他们有着非凡的意义,相当于密宗黄教的圣经了……可惜我没有看到下卷经文。”
辛琳双眉微微一扬,说道:“下卷经文?很重要吗?”
萧凡轻轻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只是有那么一点预感,下卷经文也许比上卷更加重要。诸葛映徽去偷这个经文,纯粹是手痒,想要给自己找点活干。要是他偷的下卷经文,或许能看出点端倪。”
“那再让他去偷好了。”
萧凡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大好。真要这样,这个梁子就结得太深了,估计丹增多吉会跟我们拼命,不死不休的那种。”
眼见几名凶神恶煞般的持刀大汉远去,九婶和燕东楼终于回过神来,亟不可待地扑过去,抓住了燕西楼的胳膊,连连摇晃。
“哥,你好了是不是?哥,你说话啊,是不是已经好了……”
燕东楼激动地大叫大嚷,眼泪夺眶而出。
相对而言,燕东楼的性格弱一点,感情比较丰富。
燕西楼任由他们摇晃询问,还是一言不发,眼里闪过一抹哀伤之色。
九婶一手握住儿子的手,一手不住地抹眼泪,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燕西楼刚才威猛无铸的出手,在九婶看来,并不是关键。要紧的是,她儿子是不是好了,是不是没事了!
可现在这情形看起来,燕西楼实在谈不上已经痊愈。
萧凡走过去,拍了拍燕东楼的肩膀,说道:“东楼,燕大哥会好起来的,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可是,萧先生,还要多久啊?我恨不得我哥明天就好了,就没事了……”
燕东楼抹着眼泪说道。
萧凡沉吟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快则三四个月,慢则半年,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真的,我哥几个月就会好?”
燕东楼又惊又喜,叫道。
“嗯。”
萧凡点点头。
其实他说的意外,不是指燕西楼,而是指他自己。燕西楼中的瘴毒,单纯依靠药物治疗,不能断根,还得萧凡亲自出手,以浩然正气助他一臂之力,将瘴毒硬生生逼出体外。
关键就看萧凡自己恢复的速度如何了。
至少在眼下,他还不敢轻易出手。万一力有未逮,不但帮不到燕西楼,还会影响到自己。
这段时间,不能出什么意外,影响到萧凡的修炼。
“九婶,麻烦你做饭吧,我肚子可是有点饿了。”
萧凡笑着对不住抹眼泪的九婶说道。
“哦,好好,马上马上……”
九婶擦干眼泪,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燕西楼的手掌。
“还有啊,邓大哥来了的话,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省得他担心。”
“哎,我知道了。”
燕东楼忙即点头答应。
辛琳已经将三柄折刀都捡拾起来,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试了试刀锋,笑着说道:“这刀子挺锋利的,用来切肉挺好。”
萧凡微笑说道:“折刀本来就是切肉用的,生肉熟肉都好使。留着吧,能当菜刀。”
不知道贡布丹珠等人如果听到这番对话,心里头作何感想。
估计不会很愉悦。
中午,九婶做了满满一大锅红烧肉,大家围着自己做的木桌子,吃得甚是开心。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
很快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山谷里开满了各种灿烂的野花,辛琳每天都采一大把回来,将她和萧凡住的小屋子装点得漂漂亮亮,满是春天的季节。
不知不觉间,他们在这个世外桃源已经住了半年,连春节都是在这里过的。这半年里,自从丹增多吉铩羽而去,倒是再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过。萧凡的伤势,恢复得不错,辛琳一直提心吊胆的各种“意外”,并未发生。看来这天谴之罚,也是因人而异,萧凡似乎已经避过去了。
只有萧凡自己心里有数,天谴之罚,绝没有那么轻松就能避过。文二太爷所言的“红尘大劫”,尚未真正开始,但迟早会降临。
这劫数,是躲不过去的,必须要面对。
春节过后没多久,萧凡就开始尝试以浩然正气为燕西楼驱毒。这瘴毒非比寻常,若非燕西楼修炼五雷掌有成,内功深厚,换做旁人,早已丢了性命,焉能支撑到现在?不过燕西楼也只能勉强将瘴毒压在体内,不使爆发,想要驱除出去,却是难以办到。
一般学武之人,纵算修炼内功,与燕西楼相差太远,也很难帮得到。
浩然正气正是各类毒物的克星,效果立竿见影。
短短一个多月过去,燕西楼的情形一天比一天好转,脸上木讷的神情渐渐转变,眼神越来越清澈,生活也能自理,除了依旧不说话,他的一切看上去都与正常人无异。
燕东楼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这一日,邓通天挑着一担生活用品,大步走进了山谷,带了不少酒肉过来,笑哈哈地说道:“萧先生,西楼的情形越来越好了,眼看就要完全复原,这都搭帮萧先生大恩大德。待会让九婶好好炒几个菜,咱们喝上一顿,庆祝庆祝。”
燕西楼的病情大为好转,就是邓通天自己,这大半年不时向萧凡请教导气之法,逐渐将体内阳气引导到丹田之处,不但身体大好,连红砂掌的修炼也是事半功倍,隐然已经内外兼修,武功更上一层楼了。
萧凡微笑说道:“好。我也正有事要和邓大哥商量,待会好好聊聊。”
邓通天顿时一惊,疑惑地打量着萧凡,说道:“萧先生,你是不是准备要走了?”
大半年生活在一起,邓通天早已将萧凡当作最好的朋友,眼见萧凡的身体也是一天天的恢复,别离是迟早的事,心中大为不舍。(未完待续。。)
第97章 犯口舌刀兵
萧凡微笑说道:“还有件事没办完,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邓通天便点了点头。
这回,他带来的是自酿的包谷酒,度数很高,但喝了不怎么上头,算是上等的好酒。邓通天常年在深山老林里采药,山里雾气重,潮湿,一般采药人都会带着烈酒,时不时喝两口祛风寒。邓通天虽然修炼红砂掌,阳气旺盛,也一样喜欢喝烈酒。
九婶抖擞精神,吵了几个好菜,大伙围着小小的木桌落座。
“来来来,大家喝酒。西楼,看着你这病终于好了,大哥我打心眼里高兴,咱们一起,敬萧先生一碗,感谢他!”
邓通天亲自给大家斟满了浓烈的酒浆,端起碗来,神色郑重地说道。
燕西楼除了不说话,神情已与正常人无异。
萧凡也不推辞,端起酒碗,和大家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将一碗酒都喝了下去。山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喝酒都是论碗的。
说到喝酒,萧凡其实是海量。好像这是某种遗传基因的问题,萧老爷子,萧湛都是海量,萧凡萧天兄弟,少年时期就很能喝酒。只是萧凡修炼轮回相至圆满境界之后,渐渐不贪图这些口腹之欲了。
邓通天每次来找他喝酒,萧凡都不怎么拒绝。
他喜欢邓通天这样直爽讲义气的汉子,有心和他交朋友。
辛琳喝得比较斯文,却也是一碗酒见了底。
每次和萧先生辛姑娘喝酒,邓通天都觉得很痛快。
燕东楼酒量窄点。燕西楼却是一口气喝干,他以前没病的时候。经常与邓通天一起进山采药,酒量也是极好的。
这酒喝得高兴。
“萧先生。我看西楼已经大好了,就是……他怎么还是不能讲话?”
喝了几碗酒,邓通天便开口问道。
九婶和燕东楼便都很关注地望着萧凡。
萧凡说道:“燕大哥中的瘴毒很奇特,对他全身的所有器官,都或多或少造成了一些影响。前两天我试过了,燕大哥体内的残毒,单纯靠内力是排不干净了。这要找源头……通常在瘴气形成之地附近,都能找到合适的解药。不过我和燕大哥沟通过,他好像对于怎么中毒也有些模糊了。记不大清楚。要等他恢复语言功能之后,看看能不能从他的描述之中找到一些线索。”
燕东楼连忙说道:“萧先生,那就是说,我哥这个病,很难断根了?”
“东楼,十年中毒,而且中的不是一种瘴毒,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断根是很难的。燕大哥能恢复到眼下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能不能断根,要看他本人的机缘。”
“是啊,东楼,西楼能恢复成这样。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就知足吧。”
邓通天大声说道。
“邓大哥,我这里有个方子,或许能让燕大哥开口说话。不过有几种药比较难配。你要是有空。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庆元,看看陈果那里。能不能把药配齐。”
萧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药方,递给邓通天。
邓通天连忙接了过去。仔细看了一遍,双眉蹙了起来,说道:“萧先生,别的药也就算了,这深海珍珠,恐怕不容易搞到。”
燕东楼奇怪地问道:“珍珠?萧先生,要珍珠做什么?”
在他想来,珍珠就是个装饰品,和治他哥哥的病,有什么关系呢?
不待萧凡回答,邓通天便即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根据《本草纲目》记载,珍珠能定惊,清肝除翳,收敛生肌。根据现代医学研究,珍珠富含各种氨基酸,咖啡因和微量元素。《道藏》把海底珍珠列入九大仙草之一。治疗西楼这病,完全对症。”
燕东楼恍然:“原来是这样。可是,邓大哥,我看电视里,珍珠到处都有卖的,不难买到吧?”
邓通天笑骂道:“你懂个屁。你说的是普通的养殖珍珠,那玩意,能有多大的功效?现在啊,大多数珍珠都是养殖的了,真正的天然海底珍珠,很少很少。就算有,一般都被有钱人买去做首饰,药材市场很难见到。”
邓通天可不是普通的山野莽夫,他不但是采药人,本身也精通药理。连庆南县的梁县长病了,都专程请他去治病的,在庆南县算是赫赫有名的好中医。这些年,邓通天采药治病,赚了不少钱,多数都花在公益事业之上。
城关镇工商所那位号称“神钓”的副所长周庆南,在燕东楼面前耀武扬威,见到邓通天,便即乖乖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萧凡说道:“别的药材市场或许找不到行货,但陈果那里,也许能找到珍品。”
邓通天点点头,说道:“这倒是,陈老七那里是真的有些好货。这药材生意,算是给他做出名堂了。萧先生,我听说就那一回,你后来跟陈老七交手了?没把打残吧?”
邓通天和陈果切磋过武艺,还能略占上风。他不是萧凡的对手,陈果肯定更加不堪了。
萧凡笑道:“陈果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他练的阎罗手,用药过量了。药物的毒性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比你练红砂掌阳气反噬的情况还要严重,他也要乌阳木治病。我给他开了个方子,现在应该无碍了。你后来还去过庆元大酒店没有,见过他吧?”
邓通天笑着说道:“去过一回,见过,这小子活蹦乱跳的,满脸红光,估计那病是好了。萧先生,像你这样的神医,胸怀又这么宽广的,我老邓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佩服得很。”
说着,就朝萧凡伸出了大拇指。
萧凡微笑说道:“邓大哥,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在跟我讲客气话呢?”
“说得对,是我老邓不该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邓通天又端起酒碗相邀。
萧凡慢慢喝光碗里的烈酒,神色略显凝重,说道:“邓大哥,你这次去庆元,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脾气,不要和人争吵。咱们只是求药治病,不和人斗气。”
邓通天这次过来,面相与之前有些不同。眼皮沉重,有下堕之意,眉头微微上扬,如箭矢一般,这是主犯口舌是非的征兆。而且,邓通天额头隐隐有一条纹路斜入双眼,隐含凶兆,主犯刀兵。当然这条凶纹并不明显,只需小心在意,也能避开凶兆,化险为夷。
考虑到邓通天的脾气本就不好,萧凡便特意加了几句吩咐。
邓通天哈哈一笑,说道:“萧先生,放心吧,我老邓虽然是个粗人,这江湖也跑了二三十年,只要人家不来招惹我,我肯定要不惹事。”
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
说起来,邓通天这些年出门在外,别人主动向他生事的情况还真的是很少发生。瞧他那凶神恶煞的长相和魁梧高大的身躯,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哪里会去招惹他?
再说,就算有人招惹,邓大哥也凛然不惧。
红砂掌威猛霸道,岂是浪得虚名!
萧凡认真说道:“邓大哥,这回和平时有些不同。别的药还能找到替代的,深海珍珠是主药,为了燕大哥治病,就算有人招惹你,也要尽量忍让。早点把药带回来,燕大哥的病情就早点痊愈。”
他知道邓通天不懂命理相术,也就没有将邓通天面相上的恶兆说出来。邓通天嘴里虽然说也信命,只怕心里未必真的相信。对于不信命的人而言,你跟他谈命相,效果只会适得其反。只好拿燕西楼的病来做文章,希望邓通天能够看在燕西楼的份上,不要和人争吵斗气。
好在邓通天额头凶纹不显,纵犯刀兵,亦无性命之忧。不然,萧凡肯定不会让他去庆元城。宁可自己辛苦点,跑这一趟了。
见萧凡说得郑重,邓通天便点头允可,说道:“放心吧,萧先生,我记住你的话了。相信没人会无缘无故惹是生非的,陈果那里,也是讲规矩的地方,他在庆元还是能罩得住的。”
这倒是实在话,陈果若是罩不住场子,庆元大酒店的高档药材交易会,老早就办不下去了。
一顿酒喝得十分痛快,将两斤包谷酒喝得干干净净。
邓通天心满意足,拿着萧凡开的药方,将外衣解下来,斜搭在肩头,迈开大步,挺胸凸肚的去了。
见萧凡眉宇之间隐含忧色,燕东楼便安慰道:“放心吧,萧先生,邓大哥是老江湖了,吃不了亏。再说他武功那么好,一般人也不敢惹他。”
萧凡微微颔首,说道:“但愿如此吧。”
只要邓通天将药方配齐,萧凡也就准备离开庆南回京城了。老萧家的嫡长孙一消失就是大半年,不在首都露个面,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然而事情偏偏就没有朝萧凡预计的方向发展,而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第三天凌晨,萧凡正在休息,手机忽然急促地震响起来。
“你好!”
萧凡双眉轻轻一扬,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自从来到庆南隐居,除了萧湛萧天和文二太爷偶尔会打电话和他联系,动问一下他的近况,就没人再打扰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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