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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隋末txt下载     隋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39章 北伐未起即夭折 诸兄争位内斗起

    十月江南,秋霜渐起,梧桐叶黄。

    进入十月后,驻扎于建康附近的长江沿岸南陈各军,开始准备进行冬季演练。当初,对外的说法是朝廷进行冬季行军演练,准备应对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冬季作战。

    这样的演练以往也时常发生,基本上隔一两月就会来上一次,既为练兵,也是为了牵制骚扰对岸的北陈军队。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南陈军的演练规模却是异常的庞大。从一开始,沿岸所有的南陈军就都编入了演练名单,随后,每天还有大量的军队从南方各地抽调上来。与此同时,朝廷各地也开始大量征发民役,并加重粮草。仅仅数天,就已经有二十多万军队调集到了沿岸。在建康的上下游的两个长江渡口,采石和瓜洲两大军事重镇,此时早已经无数的战船民船商船遍布,北伐三路大军就将从这两个渡口过江。采石渡江的是李子通的西路军,到时直攻历阳。而瓜州渡江的则是中路与东路军,分攻江都与山阳诸镇。

    杜伏威、李子通、单雄信,沈落雁麾下三大元帅,也是北次北伐的三路统帅。似乎三将都在暗中比拼,三路大军为了北次的北伐,准备的工作进行的异常的快捷。

    沈落雁做为北次北伐的总指挥,兼开幕战佯攻九江的统帅,在兵马调动上却是异常高调。各路信使往来不断,一路路斥候探马不断的靠近着九江诸郡,靠近九江等郡的潘阳郡与宜安郡各城,不断的有兵马增加。每天早晨天一亮,就有大队大队的人马打着各色旗号增援前线诸城。

    等到天一黑,城中的兵马又悄悄的出城然后隐藏在不远的山中,天一亮。又打着不同的旗号轰轰然的开进各城。一时间。江西行省都指挥使司都督胡海每天不断的收到各城发来的急报,说是南陈准备大举进攻,又要来打九江了。

    六月北陈收复了九江五郡之后。沈落雁也曾经大举来攻过两次,不过都掩旗而归。因此,各城守将发现陈军大举调动后。并没有怀疑到是南陈军在里面有猫腻。虽然这种假增兵的戏码,当初李靖元帅在临渝关佯攻之时,也曾用过这一招,把河北名将薛世雄、李景等都骗了过去。不过此时江西行省的府军也都调去了北上,就是乡兵也都抽调了大量北上。剩下的只有少部份的水师和乡兵、民团分守着。这些守将一时没发现其中的猫腻倒也正常。

    面对着南陈军的趁火打劫,胡海倒并没有怎么担心。毕竟南陈军的实力其实也就和北陈的乡兵一个档次。更何况,北陈军队的武器装备可是比南陈军强多了,而且这次还只是打防守战,胡海并没有多少担忧。只是下令各城提高戒备,晚上实行宵禁,加派探马侦察而已。

    探回来的情报显示。南陈军确实在进行大规模动员。听说此次动员的军队多达三十多万,还动员了五十万民壮。听到这消息。胡海也不由的惊叹了一下。惊叹之余,他也知道再无援兵,一面加征民壮上城协助防守,一面他也派人给淮南与岭南送信,要求安微行省、湖北行省、广西、广东、海南诸行省都督增援一部份兵马,准备携手应对北次南陈的大举进攻。

    一是间,围绕着九江等江南五郡,大陈这边也是兵马调动连连。一个个营团不断的向九江进发,增援胡海。为了守住五郡,胡海甚至已经准备必要时放弃一些中小城镇,全力防守几个大城,与南陈死拼。

    可结果,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南陈那边却突然开始没有动静了。就连每天增兵而来的那些部队也停止了。站在九江城上,胡海不由的百思不得其解,每天全神戒备,可南陈却突然全无动静了。

    晨曦,整个建康城还都笼罩于茫茫白雾之中。

    一行急速的马蹄声打破了都城清晨的寂静,在洞开的城门处,一队骑士旋风般冲入都城洞开的城门,骑士鲜红的斗蓬在风中飘舞,金黄色的蟠龙标志在黎明的晨光中灼灼发亮。

    道上的人们纷纷围上来,想扯住信使问个清楚,但信使疾马快得仿佛一阵风,“呼”地从人众中间冲过,毫不停留,只留给惊惶的民众一个背影。

    “军情急报,杨暕大举西进,连破三巴,两天前董纯大军已经攻破宜昌城,十五万大军直逼江凌!”

    楚国公主府中,满头雾水湿透衣袍的信使大喘着气禀报道:“六月之战时,关中的宇文成都因长安告急,退回了关中。而吴王因建康之围,率兵撤回江南解围,因此杨暕得以恢复生力开始西进。八月之战,吴王与杨暕大战兵败,丢失三巴。九月,吴王世子沈伦领兵收复巴西,二公子沈仪领兵收复巴东。三公子与四公子及大将军陈果伦、孙士汉收复巴中。一切进展顺利,眼看着就要击败杨暕,收复汉中。却不料之前一切都是杨暕故意示弱兵败,引得陈军轻敌冒进,结果先是三公子和四公子所率兵马中在米仓山中伏,全军覆没。接着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兵马也先后战败,三路十万大军,最后只得三万余人退回江凌。”

    “九月末,董纯发十五万大军出米仓道东进,吴王率军赶到宜昌,两军交战仅一日,宜昌城陷落。现在吴王退守江凌城,江凌虽还有十万兵马,可因先前几战兵败,老兵尽失,如今城中兵马尽皆老弱,只怕难以久守。”

    听取信使禀报的除了沈落雁外,还有准备北伐的三路大军统帅,杜伏威、李子通、单雄信,以及三部诸路大将。

    探子一口气说完,诸将却都已经是神情凝重。眼下已经诸事齐备,就待北伐了。谁也想不到,在这北伐前夕,东部吴王那里却出现了这样的大事。

    先前,四位公子领兵西征。建康城里的诸位居然谁也没有收到消息。现在突然听说四位公子大败。折兵七万,如今不但三巴不保,反而江凌都快要守不住了。这如何不让他们急。比起北伐的前途未知,江汉都朝廷来说明显更重要。一旦丢失了长江中游的江汉诸地,那到时敌人顺水而下。南陈灭亡不远矣。

    这个时候,大家更没有想到的是,当初一直打杨暕打的翻不了身的吴王,现在会突然在杨暕手下败的这么惨。不但把好不容易攻下的三巴丢了,反而连江凌都快要守不住了。

    杜伏威一拍桌子恨声道:“***,这一切都怪陈克复,要不是这小子一直出钱出粮出武器吊着杨暕一条小命,咱们早就灭了杨暕了,说不定现在都取了蜀中。又哪里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李子通冷笑两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陈克复就是看中了吊着杨暕一条命,可以如一根楔子一样的把陈、蜀、许三国分隔开来。并吸引我们的火力。才会如此下力气支持的。如今的事实不一样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对的?有杨暕在,这几年我们谁也没夺下汉中。更没有一家能取得蜀中,也就没有人能空出手来对付陈破军。他不过是花了点钱粮,就托住了我们四家之力,多聪明之举,可不像某些人,只知道打打杀杀,莽汉而已。”

    “你说谁莽汉,有种再说一遍?”

    “两位将军不要争吵了,还是先问清江凌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三巴丢了虽可惜,可一时还动摇不了国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江凌的情况,江凌是万万不能有失的。江凌一失,江汉就再也难保了。”单雄信在一边劝道。

    沈落雁点点头:“吴王可有让你带信给我?”

    信使点点头:“吴王有口信让我相传公主殿下,说是让你速速赶往江凌!”

    “吴王是让公主单独赶去还是让公主率援军赶去?”单雄信细问道。

    “这个吴王没有明说,属下也不清楚。”

    “那当时吴王什么情况?”

    信使左右看了看诸将,面色不太自然,沉默不语。

    “你直说吧,这里都是信的过的人。”看到信使的样子,沈落雁心中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董纯攻宜昌之时,吴王在城上督战,结果身中流矢,伤了肺腑。大夫虽取出了箭矢,但大夫说吴王伤的太深,已经撑不过半月了。吴王因此传公主赶去江凌!”

    “铛啷!”沈落雁手中端着的茶杯落地。虽然她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并不融洽,可是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不由的惊的失神。

    “公主,吴王重伤,宜昌陷落,江凌城又尽是些新兵老弱,军心士气低落,只怕在董纯这样的名将面前坚守不了多久了。公主,还请尽快率军援救江凌要紧。江凌若失,陈国再无重振机会了。”单雄信进言道。

    擦干了两行眼泪,沈落雁将信使单独叫进了后面房间中询问。

    “你出城时,江凌由谁统事?”

    “吴王重伤后,下令由世子伦统领江凌,指挥江汉诸军。不过”

    “不过什么?”

    信使犹豫再三才道:“不过诸公子知道吴王重伤将不治的消息后,并不愿意听从世子的命令。二公子沈仪驻兵南郡长林城,听到调其入江凌的消息后却并不肯奉令,还说大公子无权调动他。三公子沈伟驻兵安陆郡,四公子沈僖驻兵沔阳郡也都是不肯听令前往江凌。另外小的在来的路上,听说五公子沈侩在巴陵郡已经得了大将军陈果仁、孙士汉的拥护下,自称吴王,听说他已经带兵赶往江凌了。”

    “打起仗来五兄弟没有一个聪明能干的,没有想到现在却居然一个个反应这么快速起来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要自立门户,还是要窝里斗?”沈落雁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挥挥手将信使挥退,一人坐在屋中沉默独立,许久,许久。

第840章 秋风舞 乱战起

    张锦风尘仆仆的赶入晋阳行宫之中,紧急求见皇帝陛下。

    文华殿中,皇帝陈克复才刚刚起床,此时天还未全亮,外面还是一片雾气茫茫。皇帝听到张锦来见,马上就披衣赶到了仪华殿。

    君臣两人一边就着几样小菜喝着白粥,一边交谈着。

    “我们得到消息,沈落雁目前正在大举调动兵马,外面打着冬季演练的名号,可调动的兵马却已经多达三十余万人。几乎江南所有的军队都已经在动员,另外还调动了五十余万的民夫。”

    陈克复面色凝重,怕什么就来什么,“可知道他们的进攻方向?”

    “据我们推测,这回沈落雁绝对是看到我们要和突厥人大作,所以趁火打劫。以臣的推测,他们最有可能进攻的还是淮南。探子的可靠消息是长江的采石渡与瓜洲两大渡口秘密聚集了大量军队,并日夜征集船只,南陈很有可能会兵分两路过江北伐。不过,另外胡海都督探知的情报却显示,沈落雁也在向潘阳、临川方向大举增兵,大有进攻九江诸郡的可能。现在两路兵马,北伐那支隐藏暗中,准备攻九江那支却是在明。一明一暗,却反而让属下一时猜不出哪路是虚,哪路是实。”

    陈克复有点不太高兴道:“以我们如今在江西与安微、江苏三行省的防御空虚,难保沈落雁不会想大举进攻,兵分多路。有三十多万大军,沈落雁很有可能西线、北线两面开战。”

    要是放在半年前,别说沈落雁三十万大军北伐,就是再来三十万,陈克复也是不用担心的。毕竟长江防线不止是江南朝廷的天险,大陈也同样可以用来防御南陈。不过眼下朝廷淮南空虚,却是有些不好应付。淮南与江西两面都有可能是此次南陈目标,而陈军眼下想要两面防守,明显是有些困难的。

    “张锦,最近岭南的冯盎表现如何?”

    岭南本为冯冼两家的地盘,冯盎投降之后,陈克复封冯盎为广西总督兼都督,冯婠为广东总督,百越首领冼劲为越南总督,冼讷为海南总督。明面上除冯盎外,其余三人都只任总督管理民政,行省军队由大陈委任的将领担任。不过因天高皇帝远,大陈对于岭南的实际控制力度还不强,在岭南的这四省疆土上,真正的土皇帝还是冯盎。

    大陈要与南陈做战,眼下也还得依靠岭南的百越土族兵马。不过冯盎这人,向来就是个投机者,对他,陈克复实在是没有多少信任。

    “前段时间朝廷从岭南调走了先前派驻各岭南各省的府军与水师之后,冯盎对朝廷的态度已经有些变化。上次南陈派单雄信南征岭南,冯盎却避之不战,一味保存实力。如果陛下打算调岭南的土兵北上,只怕冯盎不会老实从命的。冯盎就是个骑墙派,摇头草,成大事不足,可却又不甘心居于人。如今咱们朝廷要与突厥决战,前途未卜,只怕他越加会摇摆不定了。”

    “岭南不可用,那朝廷这次就无法即对付突厥人,又应付南陈。淮南与江西两地,朝廷最多只能保一处。保淮南,则江西不保,江西虽小,可却卡在南陈的东西中心,又联通岭南四省,实是战略要地,丢失不得。可保江西,淮南又难守,江淮是中原屏障,失淮南,则有可能丢失泗水一线的山东。甚至京都洛阳都会暴露于南陈面前,到时北有突厥,南有南陈,两面夹击,危矣。”

    张锦从怀中取出几张纸,对陈克复道:“陛下,有一事比较奇怪,臣还没能完全查清楚,不过也许能给陛下些帮助。”

    陈克复接过那几张纸,疑惑道:“这是什么?”

    “昨日夜,驻兵于江汉南郡长林城的沈法兴第二子沈仪突然秘密进入襄阳,求见鲁世深将军。他向鲁将军表示,只要朝廷与陛下保证他领地的安全,并支援他一批粮草器械,支持他继承吴王之位,他愿意让开领地道路,让我军直接南下夺取夷陵与南郡二郡。他保证不会出兵阻拦,并且愿意提供方便。”

    陈克复大感震惊,“他这是要干什么?夷陵郡与巴东交界,是防守巴东之要地。南郡的江凌,更是江汉中心重镇。而且如果我记得不差的话,现在沈法兴还正在江陵吧。他这样做,难道是想要借刀杀父?‘张锦轻笑一声:“陛下一心关注北方战事,对于南边的事情少了些了解。就有数日前,杨暕兵发两路,一路攻蜀中,一南自巴东攻江汉。董纯率五万兵出巴东攻宜昌,号称十五万,结果沈法兴亲自到宜昌上城督战,却一战而败,本人也身中流矢重伤。沈法兴伤的太重,如果不是靠着人参等名贵药材吊着,早就死了。不过就算吊着,也没几天好活了。沈法兴有五子,如今皆已成年,各统一军。世子沈伦虽然早立,可却文弱有余,魄力不足。其它四个,也都是些世家纨绔公子,没有一个像样的。沈家倒是有个沈落雁智谋无双,可惜却又是一介女流。沈家五个儿子一直都在明争暗斗,军中将领们也早分属各兄弟麾下。”

    “如今沈法兴眼看活不了几天了,几兄弟都急了。沈法兴的意外是让长子沈伦继位,并要求在外的四个领兵回江凌增援,并宣誓效忠于沈伦。可收到命令,几个儿子都是不肯遵命,在沔阳的第五子沈侩还在大将军陈果仁、孙士汉的支持下调动麾下各军开往江凌,明摆着是想来硬的。这第二子沈伟眼看即无名份,又无老五那样的实力,不甘心下,当然会想出在奇招了。”

    “那沈落雁呢?她现在坐镇建康监国,手中握着三十几万军队,统领着半数疆土,她支持谁?”

    “听说沈落雁与沈家几兄弟的关系都不好,当初沈落雁离家数年,参加瓦岗,也是因与家里父兄不和才出走的。这几年沈落雁回到沈家,表现出众,在沈家地位更是在诸兄弟之上。五兄弟对这个能干的妹妹可是十分不满意,当初就是这几个兄弟提议让沈落雁嫁给你的,后来事情没成,他们又到处张罗,想把妹妹嫁出沈家。你说他们如此待她,沈落雁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呢?何况现在沈落雁被我们隔在江东,他就是想率兵西进,也过不去啊。”

    一阵脚步声响起,侍卫长陈雷走了进来:“陛下,外面侍卫来报,有特勤司官员要见张将军。”

    “陛下,臣去去就来。”张锦起身道。

    片刻之后,张锦匆匆而回。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法兴死了!”张锦说这话时语气中也有些复杂,沈法兴可谓隋末一乱世枭雄,他起兵很早,却又一直撑到现在,一度占据三分天下,名气上他不如王世充、李密等来的响亮,可论实力,他却不比他们差分毫。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枭雄,居然最后因中了一流矢而亡。

    “消息确切?”陈克复问道,对于这个软禁了他父亲,又暗中篡夺了陈氏王朝的舅舅,陈克复向来并无好感,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沈法兴如果真的死了,那也意味着许多事情的改变。

    “消息来源非常可靠,”张锦沉着地回答,他没有明确解释消息的来源,直截了当地说:“确切死亡时间不明,不过大概就在昨夜。目前沈侩已经挥军入江凌城了,听说沈法兴就是听到沈侩带大军前来争位的消息后吐血而死的。”

    “江凌城现在情况如何?沈伦就这样眼看着弟弟夺位?”

    “听说沈侩收买了沈法兴身边的几个将军,是他们开城门放沈侩军入城的。沈伦带兵出战,不过却被沈侩杀死于军中。沈伦与沈法兴部下,现在或死或降,半夜的时候江凌就已经平息了,沈侩已经控制了江凌城,继承了吴王。有消息说,沈侩还不满足于吴王称号,打算废南陈皇帝,三日后正式称帝!”

    听到沈侩想要废除他父亲的南陈皇帝之位,篡位称帝,陈克复不由冷笑了几声。沈法兴这样的枭雄,都一直没有各急着篡位称帝,沈侩居然还这么胆大,他倒是有些佩服他的不知死活了。

    “沈家其它几个兄弟呢?什么反应?”

    “老二已经躲到了襄阳,老三退到了江夏,老四也退到了巴陵。三兄弟看来谁也不服老五的夺位之举,老二想借我们之手夺位,老三老四则想联手对付老五。不过有情报显示,董纯已经休整完毕,大军出发,继续南下,准备攻打江凌城。老五在江陵,估计也没几天安稳日子了。”张锦笑着道。

    陈克复点了点头:“沈法兴死了,不过沈家还有个沈落雁,沈家那几个儿子是不足挂记,但是董纯的兵马却得小心。杨暕这回咸鱼翻身,连取三巴,我们绝不能让他再取了江汉。你马上给襄阳的鲁世深传令,让他答应沈伟的要求,秘密出兵夺取江凌,事成之后,再把沈伟送到太原来。告诉鲁世深,江凌绝不能落入董纯之手,让张仲坚元帅调一支水师增援鲁世深将军。如今我们已经占据了襄阳,只有再拥有江凌,江汉之地就能被我们控制。等北方战事一停,长江中游各地,就将归属于我大陈。”

    “是,臣领命!”

第841章 鲁世深破江凌灭董纯 沈落雁众望归摄政王

    “沈法兴死了,不过沈家还有个沈落雁。沈落雁坐镇建康监国,统领三十万大军,占地数十郡,论起能力与实力都在诸兄弟之上。再加上其麾下还有杜伏威、李子通、单雄信这等大将,实力依然不可小觑,我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匆匆听宣入宫的长孙无忌和萧瑀、长孙顺利等大臣也都是点头同意。

    长孙无忌道:“但无论如何,沈法兴这个时候死掉依然是沈家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沈落雁虽然在用兵谋战方面确实比她父亲更强,她更能打仗,不过她没有她沈法兴那样熟练的政治手腕,也没有他那种一呼百应的世族威望。沈法兴死了,沈伦也死了,沈家没有了家长,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更没有了够资格和威望的元老级人物坐镇调停,军权、政权全部分散在几个野心家手中,诸兄弟内斗,更还有南陈诸多被他们压制着的世族,他们内部的裂缝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唯一有能力弥补这个分裂,平息这场内乱的也就是沈落雁了,而我们现在就要想办法把沈家的这个中流砥柱给——”说到这,长孙无忌用力地一挥手:“铲除掉!”

    清晨雾霭刚刚散去,在东方,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亮光越来越呈现出火红色,越来越明亮了,被秋霜冻住地世界正在苏醒中,新一天正在开始。

    几天来,一队又一队的信使疾驰而来,策马奔过城门。就算是再普通的建康百姓,也从那飞快的信使,和频繁的队伍中看出了一丝丝不寻常。

    “十月三日,五公子沈侩率五万兵马,攻入江凌城。世子沈伦率兵与五公子交战,死于刀兵之下,吴下殿下伤重不治。”

    “十月五日,三公子沈伟四公子沈僖在江夏誓师,打起讨逆师的旗号,并招兵买马。”

    “十月六日,沈侩在江凌城中废南陈皇帝陈深,改国号吴,自立天子,封陈果仁,孙士汉为元帅,迁国都于江凌,大封文武将士,犒赏三军。”

    “十月七日,董纯率军五万越过荆门山,连破宜道、松滋、枝江三城,兵马直逼江陵城。”

    “十月七日夜,二公子沈仪向北陈襄阳大将鲁世深借兵三万,一路秘密行军南下,在城中内应接应之下,里应外合,攻入江凌城。刚刚做了两天皇帝的沈侩正在江凌的宫中酣睡,在梦中被襄阳兵割掉了首级。江凌原有十五万兵马,在之前几日是的内乱与肃清之中,还有十二万余人。可大多都是些老弱妇人,真正的士兵并没有多少。暗夜之中,被精锐的北陈精骑一番砍杀,皇帝沈仪被斩首,大将军陈果仁、孙士汉见到皇帝首级后率军投降。鲁世深以区区千余损伤,就攻占了江汉第一重镇江凌城,并俘虏了十万余俘虏。建立两天的吴国,国灭。”

    “十月八日清晨,董纯领兵乘坐木伐战船顺流赶到江陵城外,却在城西二十里的江上被埋伏的两万长江水师伏击。铁索拦江,战舰塞江。老帅董纯虽一路攻无不克,可此时坐着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船队,根本无法与专业的水师舰队相战。数万大军被伏击,从早上战到黄昏,董军战死将士尸体充塞长江,无数破碎的木伐小船被大火熊熊燃烧,火焰烧红了天边的云彩。水师伏击,城中襄阳军又出,水陆合击,五万董军全军覆没,只有董纯带数十骑逃走。北陈水师乘机一路逆水而上,不费吹灰之力,一天之内攻占枝江、松滋、宜道、宜昌四城。并随后攻入巴东郡,将长江沿岸的秭归、巴东、巫山、人复、云安、南浦、武宁、临江诸城,基本上将巴东郡全境控制在手。”

    接连数日的消息没有一条是好消息,每收到以一条消息,沈落雁的眉头就要紧皱一分。

    江汉的局势以比她想象中更加恶劣十倍的情况恶化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五个兄弟虽蠢,却居然能蠢到这个地步。外敌当前,西有董纯大军犯境,北有襄阳北陈军虎视眈眈,沈家挚天柱轰然而倒,大家这个时候不齐心协合作共渡难关,反而各种无脑诡计,争权夺位,兄弟残杀。

    如今倒好,转眼间父亲气死,老大被老五杀了,老五又被老二带着外敌给杀了,老二自己又被北陈军利用完后给俘虏了。剩下老三老四虽然躲在江夏,可也是成不了气候了。

    沈家一场乱内,不但死了三个,被俘了一个,更加严重的是一下子丢失了夷陵、竟陵、南郡、溰阳四郡。江汉十余郡之地,战略重镇襄阳、江凌如今皆在敌手,二十几万大军先折了大半在三巴,如今最后一点也被北陈军给全俘虏了。而更让沈落雁头痛的是,那个白痴般的老五死就死了,死前两天还废了陈深,自己称了帝。如此行为,可以说把江南的许多世族也给弄到了对立面去了。以前沈法兴虽然把其它世族排斥出了朝廷,可对那些世族在其它方面还是很优待的,表面上世族还是支持着沈家的。

    楚国公主府中,与会的诸将帅都是愁眉苦脸,一愁莫展。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一直以为北陈的军队都调到了北方战线,谁能料到他们这次突然雷霆出兵,不但一举攻占了十几万人的江凌城,还一战把董纯的五万大军给全灭了。

    一想到此,诸将更是心惊。心中对于先前的北伐计划都有点后怕的感觉,此时大家都觉得,北陈并没有大家想的这么简单,当大家以为北陈南方空虚之时,一个襄阳就突然拿出了三万精兵,不但夺了江凌还灭了董纯,前后击败了二十余万人。虽然其中水份很大,也足以让众人心惊了。

    杨暕隋军与南陈江汉军一番大战,搞的沈家家主重伤,沈家内乱,最后却反而让北陈占尽了便宜。北陈不但夺了江凌这样的重镇,还一下子夺取了江汉四郡加一个巴东郡。北陈军的战力战绩,简直让人震惊。

    淮南军元帅杜伏威沉声道:“公主,现在怎么办?吴王死了,世子也死了,就连夺位的五公子也死了。朝廷不可无主,如今沈家内乱,朝廷内外百官将士们也是人心惶惶,眼下如何是好?如此局势,公主难道只这样眼睁睁看着?”

    “公主就算是想,可又能怎么样呢?公主虽然智略无双,可毕竟乃是女儿之身。只要沈家还有男子在,这吴王之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公主染指的。而且眼下公主就算想管,可是江汉千里之遥,又被江西阻隔。远水难解近火,只怕还没有等我们赶到江夏,只怕江夏已经落入敌手了。而且,万一公主驰援江夏,建康无人坐镇,谁能保证江都的北陈不南下,又或者谁又能保证建康城中的那些世族们没有居心叵测的?万一我们前脚走,后脚建康就有可能换了大旗。诸位可不要忘记,这南陈的皇帝可还是陈深呢?”李子通立即反驳杜伏威道。

    单雄信出策道:“江汉乃是江东之保障,如果江汉丢了,那我江东也难保了。据我所知,江东各大世族如今虽不在朝理事,可各世族手中都有不少的私兵,或几千,或数百。只要公主把这些兵征召起来,然后出兵增援江汉,收复江凌,既可解兵力不足之弱,也可绝世族趁机作乱之危。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太迟。”沈落雁摇了摇头:“江凌四郡一失,江汉的军队已经损失了八成,我那两位兄弟手中剩下的兵马不过区区数万人。而且两人都不是用兵之人,面对鲁世深、张仲坚这样的北陈名将,他们绝不是对手。而且他们也不是那种敢拼到底的人,只要局势不利,他们到时跑的比谁都快。更何况,江东庄园虽多,可这些世族多是些墙头草,眼下他们观望还来不及,又怎么肯老实的把保命的私兵拿出来给我们。”

    诸将一时议论纷纷,厅中嘈杂一片。

    “现在谈这些毫无意义。”沈落雁打断了将领们的聊天:“局势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探讨它为何如此现在,我们只需讨论一条,北陈步步逼近,我们沈家该如何应对?”

    “名不正,则言不顺。公主,眼下沈家内乱不止,朝野也是乱成一片。公主虽是吴王指定的监国,但如今吴王以死,五公子又曾经废除陈国,如今朝野群龙无首。依我看,三公子和四公子也没什么可指望了,若遵他们为主,朝野将更无军心士气。反倒是公主殿下,向来表现出众,觉得百姓将士们拥戴。不如,殿下就继位吴王,如此统领百官,指挥诸军,也是明正言顺啊。”诸将都是沈落雁的麾下,这个时候自然是希望上头能再升高位,他们也便能顺便升官上位。

    杜伏威听到李子通的这个建议也是眼前一亮,不过他不愿意赞成老对头的话,眼睛一转,一拍桌子大吼道:“继位什么吴王?如今哪还有什么吴王?沈侩公子已经废陈建吴,虽然五公子死了,但五公子所立的太子还在。如今太子就在建康,但是只是三岁幼儿太过年幼,我以为,我等可拥戴太子继位天子,然后以公主为摄政王,监国辅政,直到将来天子成年亲政。”

    厅中突然一阵异常的寂静,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杜伏威,为他的这个提议所震惊。

    沈落雁也是一脸震惊,不过目光中却又带着一份沉思,若有所得。

    许久的沉静之后,单雄信首先打破沉默,他重重一拍旧案,大喝一声:“好,臣镇南军元帅单雄信既十万镇南军弟兄拥护公主殿下为摄政王,臣拜见摄政王殿下!”

    诸将这个时候也都反应过来,齐齐下跪,众声恭贺:“臣等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落雁面带微笑,微微颔首,玉手向前虚扶,清声道:“诸卿平身!”

第842章 进军号

    议事大厅之中一片沉静,虽然刚刚众人拥戴楚国公主登上了监国摄政王的大位,从此掌握了新立的吴国大权。但是这个吴国新立两天就已经被北陈杀了皇帝,攻破了新都。如今虽然众人对新摄政王充满信心,可是此时心中依然还是免不了忐忑。谁也不知道,这一步迈出,等着他们的是将来的开国元勋,还是未来的断头台。

    不过眼下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决断,一面是吴国西面的屏障江汉危急,急需要救援。一面却又是千载难逢的北伐好时机,如今北伐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不少的将领们都相信,只要按计划起兵北伐,那么收复淮南是指日可待之事。甚至北伐军极有可能一举将淮北、泗水诸地也一起收复。如果此次成功,收复淮泗,那对于吴国来说将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是救江汉,还是北伐淮泗?

    这个议题实在太过重大,谁也不敢随便发言。提议不救江汉,那无疑有离间摄政王兄妹骨肉之情的意思,而且谁也不敢保证北伐就能一定成功。如果北伐不成功,又将江汉丢弃,那吴国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提议救江汉,可是大家已经拥戴了公主当摄政王,这已经等于是背叛了沈家两兄弟。到时救出了沈家兄弟,又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情况呢?

    众将一时沉默,都将目光转向了上首的沈落雁。

    沈落雁却不说话。反把目光投向了淮南军元帅杜伏威。

    在沈落雁与众将的目光压迫之中。杜伏威也只得硬起头皮道:“殿下,臣以为救援江汉不妥。江汉先有九江诸地被陈军所据,我等要援江汉必先攻九江。可今年我军已经连攻九江两次,皆未有战果。更何况,江汉已被鲁世深、张仲坚夺去四郡。襄阳、荆州两重镇皆被敌所据,唯一剩下一个江夏,孤立无援,也难以坚守。万一我们救援江汉不急,反有可能错失北伐大好机会。因此,臣以为我们当暂时放弃江汉。全力北伐。只要夺下淮泗,就算江汉真的丢了,也是值得的。”

    杜伏威的义子王雄诞也大声支持主帅的话:“殿下,江汉要地皆失。如今江汉不过是一鸡肋。更何况,三公子和四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他们一心争位,也不会造成如今局面。这等草包,救他何用,救回来到时反又是要和殿下起乱子,不如不救。”

    “我不知道,杜元帅与王小将军目光居然如此短浅!”一侧几案之后,担任着府掾小官的文士李百药冷声道。

    “李百药,你什么意思?大臣议事。哪轮的到你开口?”西门君仪不满喝道。

    李百药乃是江东有名的学士,不过却并非江东之人。其父李德林曾任隋内史令,预修国史,撰有《齐史》。隋文帝时百药仕太子舍人、东宫学士。隋炀帝时仕桂州司马职,迁建安郡丞。后江东各世族易帜,他也被沈法兴裹胁成了南陈官员。不过沈法兴虽重其才,却一直只是以小官居之。

    “殿下既召我来,我当表明已见。杜大人虽为元帅,可并非就事事皆对。如果吴王殿下没出事,那么北伐之议自然是上策。但今非昨日。如今吴王已逝,江凌又失。江汉诸郡随时有可能面临全部丢失的风险,值此之时,诸位放着手中掌握的江汉不顾,却要却攻打那还属于陈军麾下的淮南。这岂不是笑哉?”

    “你个酸腐小吏,也懂得兵法战略?‘杜伏威冷笑一声。

    “陈大人你继续说。”沈落雁一语压制了杜伏威等人。

    李百药扬声道:“北伐看似前景光明。但那得是在江汉为我掌握的情况之下。江东虽有大江为天险,但江汉、淮泗必得其一方可稳固。二者皆得则可争霸天下。然如今形势,江汉岌岌可危,淮泗却还是空中楼阁。虽然江淮兵力多被抽调北上,但我只问一句,面对江都重镇,有谁能有信心攻下?”

    江都乃是当年杨广多次巡视江南之时的行宫所在,经营的极其华丽且坚固。特别是这四五年来,南陈围攻江都的时间不下千日。可除了使得江都越发的变成了一个战争要塞之外,面对这个就隔江与建康都城相望的敌城,南陈却只能束手无策。这次北伐,最大的障碍无疑就是江都城。

    “江都一日不下,那么我们的北伐就一日难以成功。有江都这样一个要塞卡在身后,就算我们能攻下淮河南岸诸镇,也随时有可能被敌反咬一口。更何况,江汉此时对我们更加重要,丢失江汉,陈军就可以和九江诸郡联成一片,到时他们自上游顺江而下,我们如何抵挡?而且,吴王新亡,军心士气低落。此时殿下上位摄政王,正需要起兵为吴王复仇,收复失地啊。放任着两位公子在江汉,这很有可能使得朝廷分裂。”

    李百药语调铿锵,态度自信,极有说服力和感染力,被他的凛然气势所折服,满座将领竟没有一人开口反驳。

    沈落雁听完这番话,却是感觉其中的话里有话。沈落雁得诸将拥护,自立为摄政王。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女人主政,历来是被人非议的。沈家只要还有男子在,是没有人愿意看到她这样做的。而李百药的那番话,其实就在告诉她,在这样的时刻,与其去北伐攻打外敌,还不如安内最为紧要。

    攘外必先安内,不能统一内部,平定沈家的分裂,她就不能真正的执掌江南大权。

    杜伏威还在那里争辨,“话是如此说,可现在是北伐的最好机会,一旦错过,可就再没有这样的好时机了。”

    沈落雁缓缓起身。面上满是肃然。

    她沉稳地望着众人。目光中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北陈虽然强大,可在塞外,四十万突厥大军正在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南下。陈破军已经将大量的军队抽调北上,其南面并没有多少兵马。江凌一战,鲁世深虽夺了我四郡之地,但也已经是强橹之末。如果不是我沈氏内乱,陈军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我们手中还有三十五万大军,江汉诸城还有十几万兵马。只要我们反击,江汉必将夺回。诸位。现在陈克复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时间。陈军再强,也无法几线同时做战。只要给他半年时间,陈克复定能解决北方战事,到时。百万大军就能南下。”

    “殿下,您的意思是?”

    在众将军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也听得清楚,沈落雁清脆的声音静静地荡漾在室内:“陈克复已经到了极限,就让我们给他再添加一个稻草,给他致命一击吧。”

    李百药惊喜道:“殿下准备出兵江汉?”

    沈落雁肃立,目中电光展露,犹如风暴即将到来前的霹雳掠过长空:“陈军已经是强橹之末,任何一次强力反击,都有可能让他紧崩到底的弦崩断。陈国南部防御已经十分薄弱。外强中干。只要我们能打破这层薄薄的壳,我们就能一举杀入中原,攻破襄阳,踏破洛阳!”

    将军们齐刷刷地起立,一时间,披甲晃动。无论是刚才赞同还是反对出兵江汉的将领们,此刻他们脸上的决意竟是一般无二:“我们愿跟随殿下,不惜肝脑涂地!”

    “将军们,整理兵马,调集队伍。我们即将出发!”

    晨光亮起,建康上空回荡着低沉的号角,那激荡的号角让人精神一振。

    有些外地的商旅们不知所以,本地居民告诉他们:“这是进军号,公主殿下要出兵了!”

    出兵。出兵!目标指向何方?不问而知,北陈!

    闻知消息的民众无不精神大振。虽然他们曾经都是陈家的子民,但时间流逝,南北陈对战多年,百年们早已经在无数的战火中受尽伤害。如今的他们,一听到北陈,一听到陈克复,无不是将其当作是侵略他们家园的敌人、贼子。恨不得能彻底击败陈军,打过长江去。特别是那大量从山东、淮北、淮南一路逃到江南的那些世族与百姓们来说,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打过长江,重回故土。

    上十万民众簇拥在街道两边观看大军出征的盛况,人潮如山如海,欢呼和口号一浪接一浪响起。虽然不少百姓发现,今天的军队中的许多旗号有些陌生,甚至各街道上新张贴了许多布告。有识字的人告诉他们,宫中的皇帝陈深已经被废除了,现在的国鸮改成了吴国。由吴王第五子三岁的幼子当了新皇帝,而楚国公主则成了监国摄政王。

    不过大部份的百姓对于这些变化并没有怎么当回事,乱世年代,朝代更替太正常了,就是皇帝那也是轮流做的。江南的百姓哪个不知道这天下早是沈家的天下,大家都知道早晚有一天沈家人得当皇帝。对他们来说,只要不发生兵乱,没有乱兵抢劫,管他谁当皇帝,管他换什么国号,通通都和百姓无关。

    在夹道的鲜花和彩带簇拥下,沈落雁麾下各路大军秩序井然地鱼贯出城,步、骑连绵不绝,阵旅整齐,军容壮观。

    首先出阵是三万多人的公主近卫骑兵部队,这是最引人瞩目的队伍。

    骑兵们一式装备着长矛和仿北陈制式马刀,身披红色轻甲、红色的披风,连他们尖顶头盔顶上的飘带也是樱红色的,迎风招展,三万大军看起来就像一朵飘浮在大地上的红云,而在这朵庞大的红云之上的,是密密麻麻的长矛,是雪亮的马刀。骑兵们挺胸拔颈,俯瞰四方,傲气十足。

    这是一支有着辉煌战绩和功勋的部队,他们多次横空出世,攻城破池。这是一支沈落雁嫡系的嫡系部队,一支真正完全效忠于沈落雁的百战精锐。

第843章 抗旨

    这支军队的组建时间并不长,但其功勋却让人惊叹。最初他们的前身只是沈落雁的亲卫队,只有百余人规模。在三年前南陈北伐之时,沈落雁开始真正进入了南陈军政的核心,并策划了借道中原,反道伐江汉的战略。从建康到寿春,从寿春到洛阳,从洛阳到襄阳,再到荆州,再到江夏。

    沈落雁的谋略助南陈夺下了江汉,也在这次的大举进攻之中,沈落雁一点一点的扩张了她的亲卫队。从百余人到千余人最后到万人。襄阳鏖兵,南陈军久攻不下,正是沈落雁亲提近卫军举剑向前,在那个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的漆黑深夜,三千近卫营的精锐顶着守军的箭雨擂石,前仆后继,死战不退。当时交战之激烈,让南陈诸军震憾。

    大量鲜血被雨水冲入了渠道,襄阳城护城河变红,数日不得变色。这场激战持续了一整夜,最终天亮之前近卫营的弟兄踏着兄弟们的尸首攻上了城墙,一举打开了城门,引南陈军入城。

    前赴后继,宁死不退。沈落雁近卫营士兵的强悍和忠诚震撼双方,连沈法兴都承认:“如此悍不畏死的骄勇之师,可比肩陈克复之破军营!”

    襄阳一战,近卫营死伤无数,但近卫营并没有消亡,反而越滚越大,到如今,已经是一支三万之众的铁血之师。

    在六月的北陈南征突袭之中,南陈诸军一败再败,最后一路败逃到了建康城。建康城下。江东百姓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北陈精骑。

    举城寂然,万人寒颤。

    所有的人都被北陈军的强悍所震慑,但唯有这支铁血近卫之师依然巍然耸立。当时的交战场面如何激烈残酷,许多人都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场激战给北陈强军更添加了一笔震铄古今的重彩,但失败者亦同样的荣耀,直到半月之后沈法兴率援军赶到,北陈军都没能攻破近卫军所坚守的建康城。

    从那时起,沈落雁的威名更上一层楼,近卫军也被公认为南陈第一强军。见到他们,人众中响起了雷鸣般的呼声:“铁血近卫,纵横无敌!”

    紧接着近卫骑军。军鼓铿锵,战旗飘舞。沈落雁麾下其它将帅们的各个营团依次开出。各个队伍队列整齐,盔甲鲜明,步履一致。在步兵整齐地步伐重压下,大地在微微下沉,各个团队严整得犹如一座座活动的要塞。

    淮南军、南越军、镇南军、建康守备军、大吴禁卫军。

    这是一路壮观的景象,那看不尽的人马洪流,如云密集的刀剑、长矛方阵整齐地簇拥涌过城门。士兵的盔甲犹如江河般滔滔不绝地涌过,朝阳照射下,灿灿闪耀。

    这是经历无数沙场鏖战,百炼成钢才锤炼、锻制出来的雄师劲旅。他们有着骄傲的战绩和自信,即使整个大陆都无可匹敌的铁马骠骑。

    驻马城门。检阅着麾下的军队,沈落雁深感满意。

    看着这支军队。沈落雁看到了崭新的希望。手握宝剑,她心中充满无限骄傲,谁说女子不如男。父亲一辈子也无法改变他看不起女人的思想,但如今,他看得的五个儿子两死一俘,剩下的两个也如乌龟一样躲在江夏不敢动弹。这江南,这吴国,终究还是得依靠她沈落雁来接掌。有如此强军在手,她相信,她能比父亲,比那几个无用的兄长做的更好。

    传言中,北陈军都是吃人的怪物、刀枪不入的野兽,碰到武装到牙齿的北陈军,许多军队都不能一如既往的发挥实力。但此刻,亲眼目睹部下高昂斗志,鼎盛军容,立即,所有的担心和忧虑就如冰块放在太阳底下一般,迅速消融无踪。她坚信,即使对上北陈皇帝陈克复最骄傲的破军营重装骑兵,这路军队亦定能如以往一般,用马刀和铁蹄将敌手歼灭干净。

    大军进发,浩浩荡荡,疾如星火,早上出发,只一日急行军,前锋就已经到了九江交界的宣城郡南陵城中。

    晨曦,九江城笼罩在一片晶莹的秋霜之中。

    一行急速的马蹄声打破了九江城清晨的寂静,在洞开的城门处,一队骑士旋风般冲入九江城洞开的城门,骑士漆黑的斗蓬在风中飘舞,金黄色的飞鹰标志在黎明的晨光中灼灼发亮。

    “陛下密旨:朕得悉沈落雁已经征发大军,骑兵十万,水师七万,步军十八万。另征召后勤辅助民夫五十万青壮,军民总计八十五万,号称百万。正全军向九江、豫章诸城而来。九江防守空虚、兵力不足,为避免无谓伤亡。现特令江西都督胡海率江西行省所有兵马及官员全军由水师接应,退往合肥,加强淮南防御,防止沈落雁趁机攻打安微。”

    接到皇帝的圣旨,正在厉兵秣马、整军备战的胡海一时有些懵了。如果不是派来传旨的乃是他认识的门下省官员,他都会以为这是沈落雁的假传旨意,想要骗他拱手让出江西了。可是再三确认过圣旨是真的后,他还是难以相信。

    左指挥使徐世绩看着胡海沉重的样子,不由在一旁开导道:“陛下此令也是为我们弟兄着想,这沈落雁全军出动,大军三十五万人马之众来攻,明摆着是要前去救援江汉。如今我们手中精锐兵马尽皆调去北方,手中尽是些乡兵民团,而且加起来,也不过是五万余人马,虽有城池可依。可九江等诸城这数年来也是反复争夺,早是残破。与其与敌死战,还不如暂避锋芒。反正这九江诸郡这些年也是你争我夺,打来打去,就算暂时让给沈落雁也无所谓。更何况,现在淮南也同样空虚,与其分守两地,还不如将兵马集中一处防守,更为有利。”

    徐世绩官职在胡海之下,但胡海也知道论本事,这徐世绩却是在他之上的。也只因为徐世绩是魏国降将,才暂时居于他之下。徐世绩一番解说他当然明白,只是心中依然是有些不太舒服。

    “哎,我不甘心啊。同样是带兵打仗,这王仁恭元帅和薛定国元帅在塞外大破突厥,斩敌十余万,还阵斩了突厥小可汗,这何等大功啊。还有鲁世深将军与张仲坚元帅,和我一样镇守地方,可他们却刚刚一举夺得五郡之地,俘虏了沈法兴十余万军队,还歼灭了董纯五万大军,这是何等大功啊。不说几位元帅,就是那秦琼、罗士信、程咬金几个,哪个不是在塞外立下大功,听传闻说,陛下对他们十分满意,准备大加封赏。”

    “哎,想当初,我在辽东跟着陛下征战时,那时我是七大统领之一,那秦琼几个不过是一刚投降的队正而已。还有那谁,那个薛家四个小子,张家五个打猎的。当初我跟着陛下在破军营当校尉时,那张家几个小崽子还都只是大头兵一个,如今倒好,眼看着就要和本将平起平坐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有仗可打了,陛下去又让我撤往合肥,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就是以往的马夫伙头兵,估计都得爬到本将的头上撒尿了。”

    说起这些,胡海满脸的不开心。当初他是皇帝手下的七大统领之一,可是这些年呢。打仗几本上都没有他什么事了,皇帝打草原突厥,他留守室韦。皇帝打河北,他留守辽东。皇帝打中原,他留守河北。如今皇帝又打突厥了,他又留守江南。眼看着江南有大仗要打了,他却又被调去加强合肥的防御。这都是什么事啊,看着别人上战场立功,功劳大把,官职频升,自己却是越混越回去,这心里别提多憋曲了。

    徐世绩微微笑了笑,心里其实对皇帝把他调到江西也是有点异议的。想那黄君汉在魏国时还在他之下,可降了陈之后地位却比他还高。在李密手下,他怎么也是一个大将军,可现在却反而成了一个指挥乡兵民团的左指挥使。

    “都督,其实从另一面来看,这也说明您在陛下心中的重要和受信任啊。数次大战,陛下都让您留守后方,这得是多大的信任啊。”

    “可我心里就是有点不自在,我想和沈落雁打一仗,你支持本将不?”胡海望着徐世绩道。

    “我”

    “将军,末将支持您,咱们打他娘的一仗。”另一边的右指挥使苏定方大声道。苏定方当初乃是窦建德的部将,后来在出使陈朝时被陈克复扣下了。苏定方一直不肯归降,直到后来窦建德军灭亡,其义父也自杀。最终苏定方终究还是降了陈,几年来,官职不大不小,如今却和徐世绩一起在胡海的麾下任指挥使。苏定方年青气盛,这几年沉浮虽磨去了不少棱角,可终究年青。眼看着别的将领们立功无数,心中也不免神往。

    徐世绩见都督和右指挥使两人都有打一仗的意思,虽然明知这样做是违反皇帝的旨意的。但是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再加上心里也有些想要打仗立功的想法,最终还是顶不住两人的劝说,点头同意了上司和同僚那疯狂的想法。

    “好,咱们就打这一仗,不过其它官员和百姓等等还是得尽量撤往江北。咱们也从各城撤出,看准了打他一下,见好就收。”

    “好,叫好就收。”胡海点头道,不过在徐世绩的眼里,怎么看胡海也不是那种能见好就收的人,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844章 三千轻骑夜夺江夏

    十月十二日,沈落雁在南陵城检校了陆续赶到的各军兵马。

    淮南军、南越军、镇南军、建康守备军、宫廷禁卫军、水师、摄政王铁血近卫军,骑兵十万,水师七万,步军十八万,共计三十五万大军,号称百万。军容鼎盛,士气激昂。

    当日探马回报,九江、豫章五郡陈军在闻知大举西进之后,已经闻风丧胆,不战而逃。五郡兵马官员已经在昨夜趁夜在陈军水师的接应下渡过长江撤入江北。五郡数十城池,此时皆已经沦为空城。

    “这是天助我也!”沈落雁目光闪耀高兴道:“陈军势弱主动避战,倒正好省去了我们许多麻烦。不过既然他们已经识趣撤往江北,那我们可以暂时不必理会他们。此次出兵,我们志在收复江汉失地,其余暂时不必理会。传令下去,全军不停,由将军陈当、蒋言超、徐令言、汪华、刘子翼各领五千人马分别接管九江五郡,并清剿地方北陈余寇。另由李百药为五郡临时总管,总领五郡民政,并负责征集粮草。其余大军不停,立即越过九江,直扑江夏。”

    杜伏威道:“江夏如今是两位公子所在,如果他们不肯迎接我们该如何?”

    “不肯开城迎接,那就打进去。”沈落雁头也没回的道。

    兵贵神速,相应的军令即刻传达。立即,号角低鸣,大军开拔,火速前进,日夜兼程。

    沈落雁治军严厉。军队行进除去马啸铁蹄锉锵外,再无别的声响。所经之地,沿途的民众在睡梦中都不会被过境军队惊醒,直到次日清晨。居民才突然睁大了惺松的双眼,讶然地望着这支魔术般突然出现的庞大军队,觉的简直是在做梦。

    在经过武昌城时,看到庞大军队扬起的烟尘,城中居民无不以为是北陈军到了,引起了歇斯底里的恐慌。

    直到军队贴近城池驻下时,居民们才看清了那面赤色帅旗上所绣的“沈”字旗在日头下飘舞。

    城中居民这才砍认,来的不是敌对的陈军。而是拯救他们的救星!一瞬间,那巅峰的狂喜用什么都无法表达,欢呼的浪潮把整个城池都撼动了。

    武昌城的守将乃是沈家老四沈僖所统,由的部将陈到镇守。他听闻有大军开到。赶到城头观望,见到无数的旌旗刀枪,一时间也是震惊不已。原本也以为是襄阳的鲁世深到了,等看清了那面沈字大纛和那面赤色的火凤旗帜之后,也马上明白是沈落雁到了。一时间即喜又惊。喜的是援军到了。惊的却是如今沈家兄弟相争,这沈落雁突然杀到,却是谁也不知道她的态度是什么了。

    有传令兵赶到城门下要求城中打开城门,陈到犹豫不肯开门。等不到片刻,城下大军却是一声喊杀已经杀到城下攻城。城上的守军见自家人攻打城池,惊讶之余却是一轰而散。不到半个时辰,江夏的前哨城武昌就已经被沈落雁拿下。陈到还没有来的及给江夏的主子送信,城池就已经彻底被沈落雁控制,一个人也没能跑出城去。

    武昌距离江夏城直线距离不到百里,不过实际路程约一百百十里左右。急行军也就是一个白天就能到达,骑兵甚至只要三个时辰就能到达,行船的话,因逆水也只需半天即可。

    沈落雁夺下武昌城之后,立即封锁了四城,全军在城下生火做饭,临时休整。单雄信提议道:“我军突至,江夏城中必不知情。如今我军占领武昌,此时正当一举突袭江夏,如有迟缓,恐为江夏所知。到时只怕两位公子闭城不出,万一引得陈军顺水而下来攻,到时我军无城可守,迫于和陈军野战,只怕不利。末将愿率本部轻骑三千往攻江夏!”

    休整半日之后,天刚黄昏,单雄信即集结麾下镇南军中三千轻骑,衔枚夜往。

    三千轻骑一夜疾行,到达江夏城外之时,正好是四更天时,正是人一天之中最无防备的熟睡之时。适时秋风呼啸,三千骑摸到江夏城下之时,城上并无一人得知。

    江夏城中,沈僖从一个漂亮的女人身上满意的爬了下来。这女人算不得倾国之貌,但也还算漂亮。只是有些败性的是这女人虽有一副好皮囊,可却半点也不解风情。在榻上之时,他就如同一具尸体似的扭着头躺在那里,不但动也不动一下,而且连哼都不肯哼一下,只是一味的咬着嘴唇,闭着眼睛。

    抱着这样的一个女人欢好,总如抱着一具尸体似的。不过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他还是心里很满足的。这女人虽不解风情,可却是江凌萧氏。这萧氏可不是普通的氏族,这萧氏乃是西梁皇族萧氏。这女子的父亲也是西梁皇族之后,她的辈份算起来其实和杨广的皇后萧美娘还是堂姐妹呢,连名字都差不多。萧后叫美娘,她则叫丽娘。

    沈僖向来听人说,杨广的皇后萧氏倾国倾城,妩媚无比,不但杨广为之倾心。就是北陈皇帝陈破军这样的枭雄,都对萧氏念念不忘,如今已经身为中原半壁江山皇帝的陈克复,都还在宫中藏娇,经常与之欢娱。沈僖没机会见过萧美娘,但如今能有一个萧丽娘搂在怀中,压在身下也是一样的感觉啊。

    “畜生,连兄弟的女人也要强抢侮辱!沈伟会杀了你的。”萧丽娘突然睁开了眼,咬着牙怒视着沈僖道。

    “放心,老三早已经被我杀了,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可能把你抢到手?”沈僖冷冷一笑,那笑容让萧丽娘全身发冷。

    沈僖说起杀兄之事,仿佛就如同杀了一只鸡一般随便。沈伟是他的三哥,当初老子沈法兴眼看重伤活不了了。兄弟几个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兄弟五人,老大是世子,但其余四兄弟都不服气那个兄长。老三和老四当初也都在暗中招兵买马,结果却不料老五先一步杀进了江凌城。杀了老大,气死了老子,自己抢了吴王之位还不算,居然自立为帝。

    结果沈僖还没等几天,老二又引着陈军杀进了江凌城。不过老二也是蠢,引狼入室,最后也成了北陈的俘虏。眼看着鲁世深咄咄逼人,剩下的老三老四只得退到江夏城。两人联合在了一起。

    不过两兄弟虽都退入江夏,却又都没安好心,都想着算计对方。结果最后还是老四先下手为强,把沈伟骗入府中赴宴之时一杯毒酒解决了他。对外。沈僖称老三患病不见客,暗中却在拉拢接管着老三的兵马,城中大多兵士还以为沈伟活着,实际上早已经埋入了地下了。

    女人惨笑一声,目光冷冷的望着沈僖。轻篾的道:“我堂兄萧瑀、萧铣都是陈朝大臣,他们会为我报仇的。陈军已经攻占为江凌,你也活不了几天了。”

    沈僖伸出苍白的手抚摸着萧丽娘的细腻的脸庞,轻笑道:“放心吧。江夏城高墙坚,北陈军是攻不进来的。你就死心踏地的跟着本王吧。如今老大老三老五都死了,老二被俘了。沈家就剩下我一个了,我就是吴王。跟着我,也许有一天我能封你为吴王妃。”

    折腾了半夜,沈僖也有些疲惫了。他拿起根绳子将萧丽娘手脚捆了扔上榻,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了,然后也躺在了萧丽娘的身边。对这个女人,沈僖实在是喜欢,虽然担心睡着后会被这女人杀人,但他宁愿把她捆住了放榻上一起睡,也不肯把她安排到别的房间。

    刚刚睡下一会,沈僖迷糊中却突然听得无数人叫喊。一时惊吓而起,他翻身而起,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外边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

    “禀报殿下,城中火起,现在北城已经烧起数个街坊了。火势太大,弟兄们请将军暂时移驾南城。”一名侍卫大声道。

    沈僖披衣而起,推开门,只见空气中到处都是一股着炭灰味,北边的天空已经被大火烧的亮同白昼。秋风中,毕毕剥剥的火声清晰传来,不时还有轰隆隆的房子倒塌之声。无数百姓的呼救声,风火之声交杂,江夏城一片嘈杂。

    沈僖有些头痛的看着这一切,喝道:“还不快调弟兄们一起灭火,要是整个江夏城都烧了,那我们还住哪去?”

    “是”侍卫转身急匆匆传令而去。

    江夏城外,单雄信带着三千人马一直隐伏于南城门之外,细心的观注着江夏城中的动静。

    “元帅,城中四处火起,城上的士兵已经有不少下城去救火了。时候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开始攻城?”

    “看来潜入城的弟兄们已经得手了,不过再等等,看他们能不能按计划打开城门。如果不能打开城门强攻,弟兄们会有很大损伤。‘单雄信也面色凝重的望着城门。江夏城中归属南陈数年,沈落雁也早在城中安插了不少的心腹,那些人大多还是她当年游走于各地之时,用来收集情报所用。

    这次单雄信前来,沈落雁也就把这些内应交与他,让他想办法派人潜入城中与他们汇合,然后在城中制造混乱,帮单雄信入城。

    吱呀呀————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的推开,露出一条越来越大的缝隙。

    伴随着城门开启的声音,一道大喝响起:“什么人!”

    “有敌人潜入城了!”

    “关闭城门”

    各种各样的喝声响起,并开始伴随着打斗之声。几道人影飞快的跃上吊桥铁索,几把利斧飞快的落在铁索之上,叮叮之声中间杂着点点火星。

    “砰!”

    高高吊起的吊桥因铁索断裂而重重的砸在了护城河的另一端,城门洞中的那厚实的城门也终于完成全打开,如一只噬人巨兽一般的张开了大嘴。

    一直隐伏在地上的单雄信立即跳了起来,拨剑而出,长剑一指大喝道:“弟兄们,冲啊!”

    一个又一个的骑士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匹又一匹的战马被主人从地上牵了起来,翻身跃上战马,策马扬枪,狂吼突进。

    隆隆的铁蹄之声打破了城外的寂静。三千骑士如旋风一般的疾驰前进。

    城门外不少守军还在与打开城门的内应们激战,试图重新关闭城门,可惜一切已经太迟了。如一阵风一般的骑士们携带着秋风与马刀,将一个个阻挡在前面的守军一劈为二。

    铁蹄踏在吊桥之上的声音,如同密集的暴雨击打着梧桐树叶,更如同一只只激昂的战鼓敲打着骑士们的心中。

    “敌袭,敌袭!”

    流星滑过墨一般黑的夜空,在城中各处散开。绚丽得如同天女在散花。大部分“花瓣”都砸在了地面上,跳了跳,瞬间便熄灭了。也有小部分橘红色的“花瓣”不幸溅在了木板或者柴草堆上,迅速便引起一团火光。

    “站住。敌人没几个儿,大伙不要逃,合力把他们杀出去!”沈僖预急了,扯着嗓子大叫。敌军人数不可能太多,否则他在沔阳和巴陵的部下不会发觉不了郡兵集结的迹象。况且不管陈军是从襄阳沿着汉水南下。还是从江凌沿着长汉南下,也必需先通过沔阳和巴陵二郡。可现在那二郡还完全处于他的掌控之中,前线也没有收到二郡有敌来犯的情报,怎么可能会有大部陈军攻到江夏城下。从江凌或者襄阳到江夏数百里之遥。就算沔阳和巴陵挡不住北陈军,可至少也会有警报传来的。想来想去。沈僖觉得这支兵马肯定是一支小部轻骑。至始至终,打死沈僖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支半夜突袭他的兵马居然是他妹妹沈落雁的兵马。而且就算真有人告诉他这一切,他也不会相信的,因为就在几天前,九江诸郡还是在北陈军的手中,他不相信攻了九江几次都没攻下的妹妹,这一次居然能这么快的就攻下了九江。而且沈落雁是他的妹妹,也根本没有理由来攻他的江夏城。

    “别逃,传我的命令,准备反击,乱逃者斩!”沈僖一脚踢飞了从自己身边逃过的士兵,再一把,拎住另一个逃命者的脖领子。他喊得声嘶力竭,却没有人听他的。包括被他拎住脖领子的小兵,用力一挣,把一块破布留给了那位吴王,然后头也不回地加入了逃难行列。

    黑夜之中不但沈僖认为攻入城中的是北陈军,就是所有的士卒与百姓也都如此认为。在襄阳的鲁世深与张仲坚一举攻破江陵,横扫四郡,并将先前把吴王打的兵败身死的董纯一战歼灭之后,龟缩在江夏城中的这些老弱残兵,早已经吓破了胆。如今一见大军已经破城,哪个还有半点再战之心。

    任沈僖如何呼喊,如何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也没有人肯聚集抵抗了。

    其实江夏城中的兵马不少,虽然老弱杂牌,可几本是两位幸存的沈家大少当初已经把江汉数十城的兵马都已经调集到了江夏来保命了。坚固的江夏城高墙坚,数十年前更是西梁王朝的国都。当初杨暕占江汉之时,江凌也是杨暕的老巢,后来沈法兴攻占江夏,也将其当作南陈西部的大本营,立为了南陈的陪都,数年来,也是苦心经营。

    江夏城中最繁荣时有民五十多万,就算是现在,也还有二十余万百姓。沈僖兄弟俩退守江夏,将江汉各城兵马调入城中,加起来多达十多万人。

    不过这十多万人多是老弱,或是新征,江汉精锐的兵马几乎都死在了攻打杨暕的战斗,和后来杨暕反攻时沈家四兄弟的战败之中了。只不过,如果沈僖知道攻入城中的只是单雄信的三千骑兵的话,真正的肯一战的话,单雄信的三千骑兵就算真的以一当十,也会被堆死在江凌城中的。只是此时,满城的军民都以为是北陈军攻破了江夏,并没有人敢兴起一战之心。

    江夏城中,三千单雄信轻骑分为数股,沿着大街开始迅速突进,纵横于各街各道,将任何敢聚拢起来的兵马第一时间冲溃击跨。并且按照事先所知道的情报,迅速的占领各兵营、仓库、府衙,以及城中将领官员们的府邸。

    “呜呜————”

    “呜呜————”

    城中不断的响起短促的牛角号声,这种短促的号角之声此起彼伏,是镇南军中专门用来联络指挥进退的军令。骑兵们分成一小队一队往来纵横于城中,势不可挡的横扫一切。

    有的骑兵专门抢占四城,有的攻占军营,有的抢占仓库,有的包抄清剿府邸。有的则驱赶百姓士兵,有的萧清街道。

    区区三千人马,暗夜之中整个巨大的江夏城却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

    大多姓的百姓们被喝令回家闭门不许出,士兵们则被驱赶到空旷的校场上弃械蹲守,还有的则被指挥着灭火,专门有一部份骑兵则负责肃清治安,防止骚乱抢劫。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有序的让人不可思议。

    当黎明的曙光终于出现之时,沈僖也被从一处百姓的家中搜出带到了单雄信的面前。望着那一队队彪悍又严整的骑兵,看着他们身上那熟悉的铠甲,还有那在晨风中飘扬着的凤凰军旗之时,沈僖终于明白了这个一夜间攻破了他江夏城的军队竟然是自家人马。只是看着单雄信那黑沉的面孔,还有那面高高飘扬绣着‘大吴摄政王楚国公主沈’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一直把那个妹妹遗忘了。

第845章 先弃后夺再战九江

    天明之时,江汉第三大重镇江夏城已经完全落入了单雄信的手中。到了这个时候,城中的那些混乱躲藏了一夜的江夏军和百姓们才突然发现,原来乘夜袭城的不是北陈军,反而是自己的人马。

    唯一让他们感到幸运的是,昨夜一场混乱,虽然城中多处火起,声势吓人。但实际上场面大,声势大,而攻入城的骑兵却并没有对城中的守军多进行攻击。在掌控了城门与各处兵营仓库与搜到了沈僖与一众军官之后,这场混乱也渐平息下来了。甚至于,对于他们这些躲过一劫的江夏兵们,这些威猛的镇南军似乎也并没有对付他们的打算。

    只是吹号让散落于城中各处的士兵们各回各营,然后新调了一些军官入营,又提拔了一些原本的底层军官,这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江夏城南不远的烽火山顶上,一小队人马正隐藏于上。此时正立于山头,眺望江夏城。

    “可查清了江夏昨夜之动乱?”一身华丽长袍,做世家少夫人装束的风姿绰约的窦红线,远眺江夏,面sè凝重。她千里迢迢赶来江汉,原本想先找到沈法兴这个占有天下四分之一的大枭雄,说服他与其它中原各方豪雄联手,共同对付陈克复,瓜分陈朝。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赶到南方,还没有进江凌城,沈法兴居然就死了。

    沈法兴重伤而死,董纯先胜后败,全军覆没。沈家兄弟争位,沈侩引兵入江凌夺嫡,沈伟却又借陈军争位。一翻乱斗,最后居然全便宜了陈朝。鲁世深、张仲坚一举南下。反取了江凌。原本陈朝西南面兵力不足。只能坚守襄阳。可现在,陈军一下子占领了江凌,还夺了江汉四郡与巴东郡。形势完全改变。这次陈朝不大重创了南陈,也重创了杨暕,再加上有了五郡这么大块占领区。北陈几个月的时间内都不用再担心西南的形势了,有这么大块缓冲区,就算让几家攻打,他们也能撑上个一年半载的。

    “小姐,是不是江凌的鲁世深攻过来了?陈军已经占了襄阳与江凌,如果再让他们占了江夏,这江汉十余郡可就全归北陈了。”一名老者担忧道。

    “应当不会是鲁世深,他手中不过三万人马,既要守卫襄阳。如今又得守江凌与新夺五郡。他拿不出兵来了,而且据我所得消失,这三万兵已经是北陈洛阳西南面的唯一一支重兵了。且其中只有万余jīng锐府兵。其余大多是乡兵组成。可笑沈法兴一世枭雄。居然出了五个如此蠢的儿子,沈法兴一死。他们居然一下子全败给陈军了。”

    一名百姓装束的斥候急急而至,“小姐,昨夜攻城的是南陈军,打的是沈落雁的旗号,三千轻骑,半夜就把江夏夺了。现在江夏城已经完全落在他们的手中,听说沈老三前几天就被沈僖杀了,昨夜沈僖也已经落入入城骑兵的手中了。”

    “南陈军打南陈军?这不可能吧?”老人疑惑道。

    窦红线却突然笑了一声,数天来首次露出喜悦之sè。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打的是沈落雁的旗号,看来沈家这位小姐终究还是亲自出手了。沈家现在也唯有她,才能挽狂澜于即倒了。她再不出手,只怕南陈也残喘不了几天了。有她出马,看来南陈的气数还未尽,这次咱们南下看来也还有希望。”

    老人满是惊讶之sè:“前几rì九江诸郡还在北陈手中,怎么转眼间沈落雁就率军杀到江汉来了?这还真是失之桑隅,得之东隅。北陈刚刚夺了江凌附近五郡,打了个大胜仗。却没想到,九江五郡转眼却被沈落雁夺去了,看情形,沈落雁来势不善。依小姐看,沈落雁与鲁世深这回哪个能胜?”

    窦红线摇了摇头,对当初一直跟随父亲麾下的这位伯父的乐观并不认同。

    “他们打不起来,沈落雁虽然来势汹汹,可必然是尽起江东兵马,孤注一掷来解江汉之危。但看他们的速度就可知,九江五郡定是北陈人自动放弃撤守的,不来他们来不了这么快。北陈在江凌打了一个大胜仗,却在九江主动示弱撤退,这一进一退之间,正说明了一切都还在北陈的掌控之中。”

    “陈破军虽然将全部主力尽数调往北上,准备和突厥大战。但如今大战还未起,陈破军便依然对南陈有着绝对优势。现在放弃九江,不过是暂时而已。而夺取江凌五郡,却是以攻代守。但襄阳军也已经达到极限,因此他们接下来不可能再来进攻江夏。而沈落雁以一女子身份而掌南陈大权,如今沈氏父子六人非死即俘,她虽成功坐上了这个位子,但其内部定然还有反对声音,没有一定的时间,她也不可能真正统领南陈。”

    叹了口气后,窦红线心中还有是些失落的道:“北陈如今兵力有限,见好即收,接下来肯定是转为防御阶段。而沈落雁虽然需要保住江汉,利用这场战争为她上位赢得声势,但拿下江夏,守住安陆、巴陵等诸郡已经够了。真要此时攻打江凌,那她就有可能被拖在江汉,她的大本营江东此时空虚,完全有可能被北陈反将一军。因此,这一战,还未打其实已经有结果了。”

    “沈落雁是来安内的,这次她要的是平定内部矛盾,真正的握有南陈大权。鲁世深白捡了一个天大便宜,也绝对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双方打不起来,用不了多久,沈落雁肯定要撤军回江东。”

    又过了半天之后,外出的斥候终于打探到了详细的情报。

    听到沈落雁出兵三十五万而来,窦红线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测。沈落雁出动的兵越多,这仗就越难打起来。一来如此江东空虚,沈落雁不敢多留。二来就算鲁世深真有进攻江夏之意,见到沈落雁摆出这副架式,也是绝对不会再冒头的。

    窦红线有些失望的道:“我们好不容易说服统叶护答应我们南下联络诸雄,却不料南方却出现这么大的变动。沈家与杨暕都受到重创,更让人遗憾的是经宜昌一战,沈落雁与杨暕两人已成生死仇人,想让他们罢兵联手,只怕难比登天。”

    “中原诸雄如果不能与突厥联合起来,单凭统叶护只怕难以击败陈破军。要是突厥此战败了,我们想要给夏王复仇,将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了。”老人心中满是不甘,夏国兵败,前后那些老兄弟们,几本上就没有几个活下来的。河北汉子最重义气,对于老人来说,什么华夷,什么宗邦都不重要,唯有复仇才是最重要的。

    “张伯,我要去江夏见沈落雁。沈落雁虽为女子,可却智谋无双。我相信,她能明白联盟的好处。”窦红线紧紧握了一下拳头道。

    “小姐,如今形势,只怕去了也是无用功啊。”张伯叹息道。

    “张伯,要报仇,也只有这一线机会了。不去,更没机会。”

    九江城内,一场激战正酣。

    谁也想不到,未战即已经主动撤过江北的北陈军,在南陈大军过了九江之后,又会突然对已经易手的九江发起攻击。

    这突然的攻击,让留守的大将陈当做梦都搞不明白。要打你就打,是你弃守九江的,现在却又跑来抢,这不是有病么。不过攻其不备,这也正是兵法之道。被北陈军甩了一道虽然有些不痛快,但陈当却也不惧,九江城中也是有五千兵马守备的。他就不相信他守不住九江,隔不了多远的西面,可就是公主的三十三万大军。

    只要坚守半rì,援军就能回援,到时就能反包围歼灭这支来犯陈军。

    不过陈当有些过于乐观了,北陈军出现到现在,激战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但是陈当却感觉过了半天那么久,北陈军攻势之猛烈,让他难以抵挡。

    攻城的北陈军不多,也就三千左右。可领兵的却都是赫赫有名之辈,主将乃是原先坐镇九江的江西都督胡海,自辽东就跟随陈破军的沙场悍将。独挡一面,指挥十万大军他也许不行。但如这般的攻城战,他却是熟练无比,更何况打的还是曾经两度易手过的九江城。

    而他的左右副将也同样威名不小,左指挥使徐世绩,当年威镇中原的瓦岗大将军。右指挥使苏定方,河北义军中年青一辈中有名的小将,不但窦建德当年看重,就是陈破军也十分看重,千方百计终于降服了这员将领。

    三位大将,皆一时之秀。部下三千兵马,更全是江西行省兵马中最jīng锐的三千老兵。

    如此组合,就是对上杜伏威这样的江南大将也都不惧,更何况此时他们要对付的只是陈当这样的二流将领。打的还是他们刚刚主动弃守的九江城。

    战斗一开始,便有早安排好的内应炸开了城门,接应他们入城。陈军以迅驰不及掩耳之势杀入了九江,高大的城防完全就成了摆设。适时的,城内的内应更是四处作乱,接应胡海。

    在北陈军里应外合,无比凌厉的攻势下,陈当的五千守军死伤过半,终于败下阵来,浑身浴血的副将抢到陈当近前,惨然道:“大人,北陈军锐不可挡,九江守不住了!”

第846章 攻打建康城,解救太上皇

    陈当心头一片冰冷,就是副将不报,他自己也已经看清了此时的形势。( )

    五千留守九江的兵马并非临时拼凑的杂牌,而是一直跟随他多年的老兵。这五千人马,乃是当年他跟着吴王沈法兴起家时的老部下,这些年几经扩充,最终有了这五千人马。如今更是直属摄政王公主殿下嫡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五千jīng锐老部下,居然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伤亡大半。

    这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千越甲可吞吴,他的五千兵马向来自比为jīng锐越甲,可此时在北陈军三千人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的居然是自己。公主不是说九江原先的陈军都只是些乡兵民团的杂牌吗?可为何他们攻势如此之猛?这些根本不是什么乡兵民团的杂牌,甚至他觉得这根本是北陈百战的jīng锐。

    咬了咬牙,他终究生不起死战不退的决心。

    “撤。向豫章郡撤退,只要坚持半天,公主的援兵就能赶到,到时再报仇不迟。”

    虽然明知公主有三十多万人马在西面的江夏方向,但他没敢往江夏方向撤。丢了九江还可以抢回来,但如果连豫章等郡到时也丢了,那这可就不单单是一个面子的问题了。

    陈当带着部下撤出九江时,所部已经剩下不到两千人了。这一战,他们战死近千人,还有近两千部下因伤等原因来不及撤退。被关在了城中。

    一出九江。陈当便立即分派了多路人马,分别赶往江夏与豫章、临川等郡报信。

    陈当一逃,九江也便彻底的落入胡海的手中了。

    又持续了个把时辰,战斗已经完全停止了。虽然城中还有过千的吴军,不过此时也都已经扔下了武器投降了。九江城在这些年里,前前后后,数度易手。北陈占领了三次,南陈也是占领了三次。城中的百姓也好,士卒们也好,都知道。九江卡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太重要了。只要不是真正的大决战,不管是哪边占了,也不一定能守的长久的。因此大家反应倒也聪明,哪个占了就听哪个的。并没有那等死忠于一方的人抵抗不从。

    将投降的俘虏打散关押到北营之后,胡海立即将抄没的陈军辎重营中的所有粮草通通大方的分发给所有的百姓。这些粮草反正也带不走,留着便宜了吴军,烧了又可惜。发给百姓们,肯定是要马上落入他们的肚皮,甚至藏起来的,反正是不可能再回到吴军手里了。

    一个个粮仓打开,里面一大批本来是要转运到江夏的粮草全都发给百姓。那些百姓们见到白花花的大米,一个个都是拎着罐子,举着袋子踊来。不少百姓捧着米直接就开吃了。战乱频频,最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给百姓们分粮,即解决了吴军的一批粮草,又收买了不少九江百姓,借花献佛,这样一石二鸟的好事也是徐世绩先提出来的。苏定方倒也不甘示弱,马上提议将九江城中吴军的一批金银珠宝做为此战的奖赏,分发给将士们。徐世绩还出言反对,觉得私分战利品不合朝廷的规矩,有点农民义军的作风。不过胡海倒是无所谓。将士们提着脑袋拼命,发一点奖赏也是应当的,他只要给皇帝上一道奏折说清楚就行了,反正他也不会贪污这战钱财。

    给将士们分发金银,并按军功一一记录在军功册上之后。胡海又让人马上杀猪宰羊,给全军做饭。引得将士们一阵欢呼喝彩。胡海在徐世绩和苏定方两员副将的陪同下。事隔几天之后,又一次回到了先前坐镇了近半年的九江都督府。

    进入都督府,徐世绩道:“都督,陈当已经逃出了九江城,一路向豫章赶去。他必然会马上向江夏的沈落雁送信,最多半天,沈落雁必有兵马杀到。咱们是不是早做打算,准备随时撤退。”

    原先他们接到皇帝的旨意让他们撤到江北的安徽行省,避敌锋芒,另也增加淮南的防守。胡海仗着老资格,不甘心这么撤退,在和徐世绩他们商量后,先是把江西的兵马官员学生们撤到了江北,却又暗中挑选了三千jīng兵偷偷返回了九江附近隐藏着,等到今rì终于打了陈当一个措手不及,一把将九江又夺了回来。

    九江这么容易拿下来也确实有些出三人所料,原计划,攻打九江最少得半天时间,得手后立即返回江北。

    不过此时,胡海显然已经有些不太愿意就此回去了。

    另一边的苏定方也差不多如此,他虽得皇帝看重,委任他指挥使一高职,可在陈朝却并没多少实打实的功绩。以一降将居指挥使之职,本来就被不少功臣派指责,如今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好机会,他怎么舍得错过呢。更何况,他深知上司胡海的想法,当下更是不愿意和上司相左了。

    “都督,那陈当号称江南大将,部下五千兵马也称jīng兵。可今rì一战,却是名不符实。这陈当都是如此不堪,末将以为豫章的蒋方超那是更不如了。眼下陈当逃往豫章,本将以为正是我们趁势追击,一举再攻破豫章的好机会。如果豫章再下,我们还可以一路向南,再把临川和南康等郡也都给拿下,就算沈落雁派兵来追,咱们也可以退入岭南啊。”

    如果说去攻打别的地方也许胡海没多少把握,但说去打豫章,他却是动心了。江西五郡各城数度易手,几本是大陈和南陈都在城中安插了不少的暗桩内应。这次陈军主动退出江西,胡海更是有充足的时间安插了许多内应在各城中,以备将来再夺回来。现在豫章城不过五千人马,还是连陈当那五千人都不如的杂牌,就算陈当退入豫章,也没多少增强。有内应在先,再夺回豫章似乎并不需要多大担忧。

    虽然说沈落雁集结了连杂牌一起的三十多万大军,现在攻下各城也守不住。但如果真的能将五郡再一一攻下,哪怕就算不守,这也是能给沈落雁一个重大打击啊。而且这五郡的陈军也有两万五千人马,如果以三千人马能打赢,这可是一笔大功,将来和其它将领相比,也是一个绝佳的战绩啊。

    说胡海不想当元帅那是假的,当将军的又有哪个不想升上元帅呢。

    不过胡海心中还有点担忧的是,原本是只打算打九江一城,打完就走。所以身边只有三千人马,可如果要往南一路打过去,三千人马却是有点少了。九江刚破,南边四郡还有两万来人,万一被堵住不得南下,到时沈落雁兵马杀到,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是见好就收,收兵撤回江北,还是乘机扩大战果,一路杀奔南面,一举攻破江南五郡诸城?

    孰轻?孰重?不好说,不好说哪!

    看到胡海与苏定方都有继续打的意思,徐世绩也开始考虑起这个计划的可实行xìng来。在厅中慢慢转着圈,眼睛不经意间看到都督府桌案上的印盒,不由心神一动,眼前一亮,高声道:“都督,末将有一计,也许可收奇效。”

    “哦,什么奇效?”

    “直捣敌巢,攻占建康,救出太上皇陛下!”徐世绩大声道。

    “什么!”

    胡海与苏定方都差点跳了起来,转头望向徐世绩满脸的不可思议。

    “茂公,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建康可是南陈老巢,六月时咱们大举南下,都还不能攻下建康。要不然,陛下当初也不会让我等撤回九江。这建康城城高墙坚,那沈法兴当初把他建得跟个乌龟壳一样,比咱们修建的棱堡要塞还要坚固。而且建康城有三重城墙,论起大小来,这建康城可是如今天下第一大城,咱们就三千人马,攻建康,解救太上皇,这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吧。”

    打豫章诸郡,胡海觉得还是比较靠谱的。而且南下可攻可退,进可攻,退可退到岭南。但是打建康,这个他还真的从来没有敢想过。六月时,屈突通、杨善会、陈棱、张仲坚四大元帅统兵,水陆两路攻打建康,动员兵马十余万,甚至还有岭南的冯盎与冯婠出兵牵制南陈部份兵力,那一次胡海也是参与了进攻的。可最后打到建康城下,陈军试探xìng的进攻了几次后,还是暂时放弃了攻打建康。

    四大元帅,十万大军都只能望建康城而兴叹,胡海想不明白,徐世绩为什么敢说三千步卒攻打建康。虽然一向欣赏徐世绩的智谋,可这一次,他真是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面对二人质疑的眼神,徐世绩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捋了捋这几年已经长的颇长的胡须,道:“都督,沈落雁这次倾国之兵救援江汉,江东诸郡是不是已经兵力空虚,唯有建康都城与采石矶和瓜州渡驻有一支正规军,余地皆只是些老弱杂牌?”

    “确实如此。建康估计有三万人,采石渡与瓜州渡各有两万jīng锐,这是他们防范我安徽、江苏两省兵马南下。其余各地,估计都是空城了。剩下最近的兵力也是这九江五郡的两万余兵马了。”胡海点头道。

    “都督所方不错,不过我们可心借用一下这个。”说着徐世绩拿起案上的那枚陈当来不及带走的大印道。

    “假借兵符印信?这个要是用来打潘阳等郡也许可行,可打建康怕是不行吧。”胡海顿了一顿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847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徐世绩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将一幅江东地图在案几上展开。

    地图打开,江东十余郡百余城皆列其上,山川河流城池一一标记的清清楚楚。徐世绩拿起一支辽东特产的红sè铅笔在两人的面前,先在图纸上的九江城图标上画了一个鲜红的大叉。

    “都督请看,九江已经是在我们手中。”

    然后又拿起另一支蓝sè铅笔,接连在九江南面的豫章、临川、庐陵、南康四城上副了一个圈。

    “这四城,现有各有五千杂牌吴军。”

    苏定方不解的望着徐世绩的动作,“徐将军,这些都是明摆的事情,你说这些何意?”

    徐世绩却神秘一笑,反把手中的铅笔递给苏定方道:“还请苏将军把你掌握的如今江东的兵力分布标示出来。”

    虽然心中不解,不过苏定方还有接过了铅笔,在地图上那条蓝sè的长江大河的南岸上的三个地方重点标记了出来。分别是建康西面的采石渡口,建康城,还有建康东面的京口瓜洲渡口。

    胡海等苏定方标完,又接过铅笔在采石西面附近的楚山城、当涂城、还有天门山也标记了出来,还分别在上面标示了采石一万,楚山、当涂、天门山各三千的数字。随后又在建康城标记图注明三万,在瓜洲渡上标明一万五,另外在瓜洲渡附近的黄家山、句丽山各标记了两个三千的数字。

    苏定方看着地图道:“眼下豫章四郡有两万二千吴军。在长江南岸建康附近更是有着七万人马。潘阳、宣城、新安、永嘉、余杭、会稽、东阳、吴郡、建安等江东九郡虽然兵力被抽调一空。守卫空虚。但如果临时紧皱拼凑,估计三五万人马还是能拼凑起来的。我军三千jīng锐虽然面对吴军杂牌可以以一当十,可现在吴军江东的兵马已经有差不多十万,更何况如果他们据城而守,我们这三千人马,根本起不了作用啊。”

    “兵者、诡道也!”徐世绩一笑,“江东虽有杂兵十万,可沈法新刚死,沈氏子弟非死即亡,朝中大将没死在董纯手下的。剩下的如今也都随着沈落雁尽入江汉。江东无大将,杂兵更成一盘散沙也。我军虽只有三千,可都督当年追随陛下在辽东建功之时,还不一样是最初只有三千。可最后高句丽国还不是被灭了?这如今的河东九郡可比不上高句丽人吧。”

    “茂公有什么妙策就快说,别吊本将胃口了。”胡海迫不急待的道。

    “都督请仔细再看。”徐世绩指着地图道,上面已经被他们全标记了红蓝记号。

    “看什么?”胡海有些不明白的道。

    倒是一旁的苏定方已经看出了一些眉目,眼光中露出恍然的颜sè来。

    在红蓝铅笔的标注下,江东的形势确实是十分明朗的。吴军虽然还有十万杂兵,可是只要细看就能发现,沈落雁当初带兵援江汉时,虽然知道对面江北的北陈也没多少兵力了,但还是留了一手,在都城建康与长江下游两个重要的渡江重镇一连设置了七道营地。如一道铁索拦江一样的拦在建康城的左右。

    有茫茫长江天险在前,又有十万兵马据重镇守卫,短时间内吴人确实不用担心江北的陈军来攻了。

    而在救援江汉之时,因为九江的陈军主动弃守了五郡,退往了江北,因此沈落雁在接管九江后留下了两万五千人驻防,南防岭南,北防淮南。在沈落雁看来,她的大军就在江夏,不管是岭南还是淮南方向有动作。她都能马上增援。

    北面建康一线布置了十万兵马,防御淮南。在西面,又有两万五千人马,和江夏的几十万人马。有这两道防线一北一西在,就等于把江东九郡给保护在了里面。虽然九郡基本上已经无兵马防守。但有外面的两条防线,沈落雁等人明显十分有信心不会出事。

    但是现在苏定方却突然明白了徐世绩的意思。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突然回马一枪,再突然夺下九江,更想不到陈当连兵符印信都还没来的及带走。

    这一切,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三千人马确实不多,但关健时候却是能逆转天下大势。都督,这一次咱们事情要是成了,您的武功将更是一层楼。”

    胡海心头果然火热起来,北方大战已起,这一战后,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曾经在他下面的将校们会积功升上高位。做为一个最早跟着皇帝起兵的元老,别人打的火热,升官晋级,他却坐在南方看戏,这是一个武人难以忍耐的事情。

    “说出你的计划。”胡海沉声道。

    徐世绩心中一笑,胡海果然是不个不甘寂寞的主。

    “都督请看,末将的想法是这样的。九江以下,陈当逃去了豫章,沈落雁的兵马最起码得半天后才能到。现在如果我们向东,就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潘阳和宜城。有陈当的印信在手,我们只要利用俘虏和仓库中的那些吴军铠甲,只要动作迅速,就能在两城知道九江失守的消息之前,把两城诈取过来。”

    “当来,我们的目的不可能是这几个空城。我们的目的是打入建康,因此最关健的计划就是,秘密拿下宣城之后,立即可以派一支小部队东进,去拿下无人防守的余杭与吴郡,绕到建康和瓜洲渡口的背后,以吸引建康守军的注意。”

    胡海沉声道:“分兵?”

    “不,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徐世绩眉毛一扬。

    “攻下宣城后,我们便可以假派信使去当涂、采石,向他们报信救援,让他们派兵去解余杭、吴郡之围。兵分两路,一暗一明。派去攻打余杭、吴郡的小部队得虚张旗帜,弄出大动静来,迷惑和吸引采石和建康守军的注意。而打采石南面的宜城,则必须是主力部队,而且得秘密行军,最好当然是诈取宜城,一点消息也不能泄露出去。”

    胡海听出了徐世绩的意思,是要调动采石和建康的守军。

    “就算真的能吸引一部份守军离开,我们也还是人马太少了。”

    “末将听说镇守合肥的安徽都督陈山将军可是都督的老朋友了,没错吧?另外镇守江都的江苏都督陈风和将军也交情不浅吧?”

    “你想让我向江北借兵?”胡海吸了口冷气。陈山和陈风也都是当年辽东的老将,而且他们还是皇帝从小相识的兄弟伙伴。如今各地兵马北调,留在南方的基本上都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坐镇地方。这次打九江,本来就已经是他的私自动作,如果再调动淮南的兵,这可就有点搞大了。

    他和陈山他们都是都督,属于平级,而且论在皇帝前的信任,他肯定是比不过陈山和陈风两人的。他就是真想借,他们也不一定会听他的,毕竟他是私自作战。

    “都督,只要我们真的能调动采石的兵马南下,我相信,只要两万jīng锐,就能在一支水师分舰队的帮助下攻过长江,登陆采石。而只要能攻下采石,到时赶在沈落雁回兵之前,攻下建康也并不是不可能啊。攻破建康,解救太上皇的首功,可就是都督的了。”徐世绩劝道。

    既然投奔了陈朝,徐世绩也自然不甘于做个不用之人,如果这次计划能成,他以后在陈朝的地位自然将是一片光明。

    “采石、当涂、楚山,天门山四座大营,兵马两万人。这可不好啃啊。现在安徽和江苏两行省的兵马也不过是五万左右,这其中还有近半是新征召的乡兵、民团。这些人马可是防卫长江防线的所有兵力了,万一南下有失,如何应对吴军反击?现在朝廷正全力与突厥对抗,这个时候,万一出点差错,可是牵一发动全身啊,万一打乱了陛下的布置,我到时可是百死难辞其咎了。”胡海心中还有一些犹豫的道。

    徐世绩看胡海有些退缩,心中不甘,这个计划他觉得至少有五成胜算。而且他前后算过,就算失败,也可以在沈落雁大军回师之前撤回江北。

    厅中一阵沉默之后,徐世绩最后道:“将军其实不必如此担忧,想那陛下原来的安排布置之中,襄阳的鲁世深将军不也是接命积极防守吗?可是现在你看,鲁世深将军面对江凌城出现的机会,可是没有半分的犹豫。结果呢?一举拿下了江凌,俘虏了近十万沈家杂兵,还一举歼灭了董纯的五万兵马,更是一下子占领了五个郡。现在鲁世深将军的威名可不要太响亮,就是比之王仁恭和薛定国元帅也是差不了多少的。陛下对这事可没有不悦啊。”

    苏定方胸口急剧起伏,突然一拍大腿吼道:“干了这一票,事成自然不消说,就算真的失败了,大不了人死卵朝天,怕他个鸟。男子汉大丈夫,有些机会岂能错过。”

    “好,干!”胡海沉思片刻之后,终于重重的一拍桌子决定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T

第648章 三千越甲可吞吴

    采石城头之上,吴国散骑常侍、特进、金紫光禄大夫、护军将军、建安侯沈法盛全副披挂,一脸忧容的站在城头上远眺着夜幕中的大江。

    沈法盛是的父亲是追随陈霸先创立南陈的大将,历经南陈数朝,官加散骑常侍、都督广、衡、东衡、交、越、成、定、新、合、罗、爱、德、宜、黄、利、安、石、双等十八州诸军事、镇南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后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他与沈法兴乃是亲兄弟,早年一起跟随着父兄率领着沈氏宗族各支追随陈霸先征讨天下。

    多少年弹指一挥间过去了,当初跨上战场时他才不过一少年,还未曾加冠。一转眼,沈家却已经在历经了南陈数十年,几代帝王之后,沉浮了数十年,转眼又重新见证了南陈的复辟。更亲眼看着兄长将沈家经营成了江东第一族,到如今,更是已经公开取代了陈氏。

    如今的南陈已经又改成了吴国,他也刚刚被摄政王公主加封为了建安郡王。这次甚至更被委以留守重任,但站在这里,这个已经须发皆白,历经风雨的老人却满脸忧sè。兄弟沈法兴的身死,沈家嫡系一支兄弟相争身死、被俘,甚至是南陈变成了吴国,沈家取代陈家成了皇家,一切如走马灯一样的转动着。

    可老人丝毫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心中有种深深的担忧。沈家嫡系一支没人,家族朝廷都落到了沈落雁这个侄女的手中。外表江东和沈家还算平静,但老人已经嗅到了一种大厦将倾的味道。

    半月前,家主沈法兴带着朝廷一半的人马在三巴大败,近而被董纯反攻回来,最后身死兵败。朝廷一败的jīng锐尽丧。紧接着家主身死。重镇江凌丢失,跟着就是诸兄弟夺位相争,然后江汉四郡丢失。

    那个一向让人看不透的侄女关健之时出手。居然接掌家族和朝廷大权。沈法盛虽心中并不支持,但却也知道无法更改。在这风云乱世之中,他想。只要能保住沈家,就算是一个女子主政,也能勉强接受吧。

    三天前,他已经收到江夏城的情报,落雁已经攻下了江夏,沈家嫡第最后的一个继承人也被她幽禁了。

    虽然不想看到这种兄弟相残,兄妹相争的事情,可事情至此,他也只能接受。原本以来。沈家这次终于能结束这场不堪的内乱,沈家还能支撑下去。

    可在昨天,他却收到急报。刚收复的九江郡居然又丢了。

    昨rì傍晚。再次收到急报,豫章也丢了。

    然后是有探马报告。临川丢了,庐陵丢了,建康丢了。

    到了后半夜,甚至有人报说潘阳郡丢了,新安郡城也丢了。

    无数的密报传到建康,让主持建康留守之责的老将军也不由的惊惶迷惑了。

    短短一天时间,哪怕是陈军真的大举进攻,也不可能一下子拿下这么多的城池郡县。更何况,距离九江不远的江夏城,可是还有着三十余万大军呢。

    看着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老将军不敢犹豫,带着一队兵马亲自赶到了建康西面重镇采石。以他多年征战的经验,沈法盛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但倒底是什么古怪,他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不过他却明白,江东境内不可能一下子冒出那么多的陈军。因此他最担忧的还是江北,采石是江北渡江的两大渡口之一,他怕的就是江北这个时候会有动作。

    整整一天,无数的探子被派过江去打探动静,可是回报的斥候却都称对面没有动静。淮南的守军似乎都还龟缩到了合肥与江都两大重镇之中。剩下的也就是在沿江的历阳驻有一支兵马,可回报的探子也都声称历阳守军无异动。

    江北没有异动,可江东却是实打实的异常了。

    早上的时候收到求救军情,有大股北陈军攻入了江东,没有知道这支军队从哪里来的。但是据回报,他们的旗号看来,来者最少有两万余人马。旗号显示,这支军队既有江西都督胡海的军队,也有安徽都督陈山的部队,甚至居然还有河南兵马的旗号,让人惊叹。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又是假情报,可是没多久,他就见到了不少余杭的官员,从他们的口中才得知,余杭郡诸城居然已经陷落了。而且听他们的话,似乎吴郡也已经被攻占了。

    而到了午后,又有急报传来,岭南的冯冼两族居然也出兵了,不少消息传闻说冯盎和冯婠父女两的百越土兵居然已经攻占了建安郡诸城,一路已经杀到了永嘉郡,正奔着建康而来。

    一时之间,似乎除了都城建康与附近的丹阳郡,江东九郡已经一下子陷入了北陈军的手中。

    一系列的消息,让沈法盛也淡定不起来了。

    如此之猛的攻势,让他想起了六月时的那一次大战,北陈军大举入侵,不到半月,也几乎尽陷江东诸郡。虽然他的消息中北陈军大多调入北上了,但如今江东九郡更加空虚,基本上都是不设防的状态。不需十万,如果真的有一支两三万的陈军,又有岭南发兵的话,诸郡失守也是正常。甚至建康都城,也已经处于危急之中了。

    四处求援,沈法盛左右为难。

    要救,那就得派一支兵马前去,而按先前的情报,这是一支两三万人的陈军,而且岭南军也已经上来了,最少也有两三万人,要对付他们,没有五六万人是挡不住的。但现在江东也只有建康附近有近十万人,其中还大多是杂牌老弱。派少了,不但解不了围,还有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反被吞掉。

    多派人马,可建康城与长江防线却又薄弱了。

    等到午时,又有急报称发现一支陈军正从余杭向建康快速移动时,沈法盛终于坐不住了。一直以来,建康的防御都是重点防长江一线,而建康背后的余杭和吴郡却是没有什么防备的。如果敌人真的插上来了,那可就被动了。他最担忧的还是被陈军到时先一步隔断建康与采石和京口的联系,那时建康城中的那三万没见过血的老弱,在没有人主持大局的情况下,很难守的住。

    十万留守兵马,真正的jīng锐其余都在采石和京口这两大与江北的前沿要地,都城中的反而都是些老弱。

    沈法盛不敢怠慢,当即下令调当涂和楚山两城中两万人马,又派人向建康和京口传令,让他们各调一万人马向丹阳南面的四平山集结,准备集结人马在四平山阻击前来的陈军。

    采石原本有三万人马,其中有约一万jīng锐,这次沈法盛一咬牙,在从采石抽调的两万人中,基本还特意调了五千jīng锐。如此一来,采石虽然还有一万人马,可是jīng锐也只剩下了五千,这一万人马还得分守三城一寨,兵马顿时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沈法盛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全都派去统领那拼凑起来的四万人马,去迎战来犯的陈军。自己则留在了采石,采石只剩下了一万人马,他实在是不放心这个战略要塞。

    在几个儿子领兵离开之后,沈法盛当即开始派游骑封堵各条道路,并下令禁止沿江渔民下江,禁止所有的舟船离开码头。一边又下令紧闭三城一寨的城门营门,另外又紧急的将各城中的青壮男女尽皆征集为民壮,上城帮助防守。

    在这紧张的气氛下,沈法盛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半天时间已经在城头上巡视了五六遍,生怕这个时候长江上会有什么动静。在他想来,陈军大举入侵,最大的威胁自然还是敌人渡江而来。

    夜幕漆黑,月黑无风,一片星光惨淡。

    到了临近四更天之时,正在城头巡视的沈法盛突然发现自西奔来一支轻骑。隐隐约约的但见奔来的队伍打的是吴军的旗帜,一众将士穿的也正是吴军铠甲。人数看上去并不多,约莫五百人左右的样子。

    沈法盛不敢大意,立即让士卒向城下喊话。

    “站住,你是哪支部队的?”

    城下奔出一名校尉军官,手举着一封信道:“卑职陈当将军麾下,奉摄政王殿下与陈将军命,特星夜回援采石。我等是前锋营轻骑,陈当将军马上率步卒在后赶来。这有摄政王公主与陈将军的军令印信,还请派人查验。”

    沈法盛闻言眉头一动,止住了要动作的士卒,亲自上前喊话道:“九江不是失守了吗?怎么陈当将军又带人回援了?”

    “九江确实被陈贼夺去过,不过摄政王殿下随后便派人把九江夺回来了。殿下接到江东急报,便立即率军回师了。我家陈将军因九江失守一事,特向摄政王公主自请立功赎罪,为前锋急速回援。”

    沈法盛又派人下去查验了一番,确认了下面人确实是陈当所部。那军官回来报说,下面不少军官他都认识,确实是陈当的部下将领,以前他和陈当所部还曾经驻扎在一起过。

    听到这话后,沈法盛才终于松了一口大气。要是吴军再不回援,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应对那胡海与岭南的两路大军了。现在好了,只要大军回援了,就算陈军再能折腾,可只要守住了长江一线,那这几万陈军离败亡也就没有多远了。

    沈家,终于又撑过了这一关了。

第650章 回师

    秋风暮sè之中,江夏城中的沈落雁沉默许久之后,一言不发的挥手斥退了加急来报的信使。脸上yīn晴不定,看不出喜怒之sè。临时摄政王行辕厅中,一众大将皆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殿下,臣请立即下令豫章守将蒋言超就地将败军之将陈当斩首!殿下交给他九江如此重地,他居然只一合就被胡海攻占。深受重命,不敢死战,却逃往豫章,坐使有今rì江东之危!”有将领落井下石,直接想将公主嫡系的陈当给除了。

    另一边为坐上客的窦红线却也是眉头连皱,好不容易与沈落雁谈的差不多了,却不料半路上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情。难道真是天意如此,让她筹划之策不得行?

    “江东的状况是否属实,可查验过了?”沈落雁的虽然面沉如水,可目光中却并没有慌张。

    有大将上前,点头道:“九江陷落已经三天,虽然我军在当rì晚就已经重新收复九江。但胡海所率陈军却已经窜入江东,岭南冯冼两族也率土兵东进。最新情报,胡海和冯婠已经攻破余杭、吴郡、会稽三郡数十城。另有还未证实的最新消息,说沈落雁就在昨rì傍晚在浙江歼灭了永嘉侯沈忠将军所率四万兵马。更有说胡海已经在三天前就潜入了宣城郡,在两天前就已经拿下了采石城,还有传闻说江北的北陈大将陈山发兵三万渡江,目前已经胡海、冯婠、陈山三路兵马已经围住了建康都城!”

    “可有建安郡王的消息?”

    “采石城已经有三rì没有消息传来了,建安郡王最后的一封奏报也在四天前!”

    厅中众将齐齐一阵倒吸冷气,摄政王率大军离开建康,特留了沈家的老将军沈法盛为留守大将。并且约定好,每rì早晚各一封奏报,互通有无。如今一下子断了四天没有消息。最初大家还觉得是因为九江被胡海占领后。隔断了江东的信使。可现在都第四天了,江东各地又有无数的真假情报传来,大家此时心里都有八=九分相信了江东的危局了。

    虽然众人还不明白。江东怎么一下子成了这副局势,那胡海明明不是只有三千人吗,又是怎么打下的余杭,怎么攻下的吴郡。更是如何攻下的采石重镇?没有人清楚,但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现在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动员了三十五万大军,五十万民夫,一路刚到江夏没有几天,转眼后方老巢就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此时不论是进是退,是留是走,这次吴军都算是大败了一场了。

    “三路大军现在到哪了?”沈落雁沉声道。

    “杜伏威元帅的中路淮南军在汉水边的沔阳,单雄信元帅的左路镇南军在长江边的巴陵。李子通元帅的右路南越军已经到了漳水边的应阳。三路大军一路攻江陵、一路攻竟陵、一路攻舂陵,再有两rì行军,就能到达预设战场。”有赞画的参谋军官立即上前道。

    “立即传我的摄政王令。让三位元帅立即率师回军。接到命令起,限一rì内赶回江夏。违令者斩!”

    “殿下,我军千里远来,一仗未打,突然撤军,只怕不合适啊。江东虽有求援之信,不过具体局势并未清楚。江东有留守兵马十万,建康城更是有三道城墙,纵然不敌陈军,然坚守一时却是可以的。臣以为,眼下挑一上将,统领一路jīng兵回援江东即可。其余大军还是应当趁此次大军前来,攻打鲁世深为上。就算拿不下襄阳,最起码也得将竟陵、夷陵、南郡、溰阳四郡夺回。不然就此撤军,之前耗费巨大的动员白费不说,就是江汉其它诸郡也是难保啊。”

    沈落雁并没有理会劝诫的将领,而是直接道:“等到三路大军回来,还得最少一天时间。建康危急,一rì也等不得,哪位愿意为先锋,立即回援建康?”

    “末将愿率本部兵马,立即回师建康,誓杀胡海、冯婠父子!”先前跟着老五沈侩攻进江陵,后又被鲁世深打的大败南逃,最后被沈落雁收编赦免的沈家两大将陈果仁和孙士汉这时马上跳了出来,争先表现。

    沈落雁虽然不满这两人的为人,但此时身边并无多少可用之人,先前江汉的诸多残兵,如今也大都归于这两人部下,这个时候也就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当下环顾厅中诸将,大声道:“传我命令,令九江陈当、蒋将言等五将立即南下收复建安郡,切断冯婠父女的退路,并且向东扫荡。另,孙士汉、陈果仁二将立即率本部轻骑五千,步卒三万沿长江回援江东,在我大军回援之前,务必夺回采石!我在此等候杜伏威三位元帅回师,一起回援!”

    “末将领命!”诸将应令,大步出府,江夏城中瞬间开始忙碌起来。数十传令骑兵更是飞奔出城。

    乌云摭月,当天夜里,巴陵城的单雄信,沔阳城的杜伏威,应阳城的李子通三路军统领,都各接到了沈落雁立即撤兵的军令。这次出兵江汉,杜伏威三人都是早已经摩拳擦掌,厉兵秣马了许久,就准备在这次一较高下。却谁知,眼看就要开打了,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撤军令。三人心中虽满腔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当下三路大军各自留下了一支人马留守城池,其余人马都是立即悄无声息的就撤出了城池,一路向东回撤。

    吴军突然撤军的动作马上被各路探马送回江凌城中,鲁世深看到这消息,哈哈大笑数声,眼中冒着兴奋的光芒。昨rì他已经收到了胡海的求援信,说他已经攻下采石,正准备进攻建康,让他务必在关健时候拖住江汉的沈落雁三五rì时间。原本鲁世深还有点不太相信,现在看到吴军的动作,他却是已经深信不疑了。

    虽然被胡海这个比他官职还低的家伙调动,心里有点不爽,不过鲁世深也是沙场悍将。不爽归不爽,心里只一翻转动,便已经明白这一战的重要xìng,当然不可能会做扯后退的事情。更何况,他刚刚才立下一场大功,连夺了五郡,还拿下了江陵这样的重镇,此时自然不可能去和胡海争什么。

    而且如果不是胡海这翻乱来,他面对着沈落雁的三十多万人马,心里的压力其实也是很大的。如今沈落雁撤军,他压力尽去,他自然不可能就此让吴军轻松后撤。

    鲁世深当即派人联络张仲坚的水师分舰队,让他一起出兵拖住吴军。

    吴军趁夜撤退,刚撤退没有多远,陈军便已经沿着长江、汉水、漳水三大河流追击而至。陈军兵力不多,三路追兵各只有五千骑兵,外加水师的一个分舰队五千水师,总共也不过两万人马。

    不过这三支陈军分别由鲁世深、张仲坚、张合三将亲率,就如同三只恶狼一样的尾随着吴军。一不注意就冲上去咬上一口,等吴军回头来战,他们却又立即后撤。吴军一撤,他们又追击。

    敌撤我追,敌进我退。

    陈军追击的都是jīng锐兵马,且都是骑兵,拥有着充分的机会优势,每每趁着吴军疲惫休息,甚至是做饭之时,突然杀出来,一翻刀砍枪刺之后,又马上趁着吴军回过头来之前一阵风似的跑了。

    打打停停走走,三支吴军身后粘上了两万追击的陈军,根本无法快速撤军。一路上不但行军速度大大降低,更不时的折损人马。原本急行军一天的路程,三支大军却足足走了一天半才赶到江夏,其中还损失了差不多上千的士兵。

    江夏城下,两万陈军绕过了巴陵、沔阳、安陆的数座重镇,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穿插到了江夏城下。隔着数十里地公然的出现在了江夏附近,充满了挑衅。

    沈落雁心忧如焚,在半天前没有等到三路兵马回援,已经先一步的带着本部人马赶回了江东。赶到江夏城的杜伏威、单雄信、李子通三人不敢大意,当下决定由杜伏威部将王雄诞与阚凌二将率三万淮南军与五万刚收编的江汉杂兵留守江夏,阻挡追击陈军。杜伏威三人则各率本部,丢下辎重粮草,留下老弱,各率jīng锐人马轻装前进,回援江东。

    望着滚滚出城向东而去的吴军兵马,鲁世深和张仲坚站在山坡上一脸可惜。吴军突然撤军,对于陈军来说,这本来是一个极佳的反击机会,只可惜此时陈军主力尽在北方。鲁世深和张仲坚虽然大胆追击,可毕竟兵马太少。

    “哎,要是我有十万兵马在手,保准灭了杜伏威,做了李子通,干了单雄信,一举歼灭这三路吴军。可惜啊,要是我有五万人手在手,眼下吴军撤退,我也能趁机一举将巴陵、沔阳、安陆诸郡攻占啊。能看不能吃,真是让人恼怒啊。”鲁世深拍着头一脸的痛心样。

    “得了吧,要不是胡海那小子乱折腾,眼下我们说不定已经被包围在江陵城了,那刚夺下的四郡说不定都被夺回去了。现在得了这么一大便宜,你还卖什么乖啊。”张仲坚笑道。

    鲁世深扯了扯自己的胡须,扎巴着嘴道:“这胡海还真是胆子够肥的,一个江西都督倒是把我们给全调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节制东南、西南各省兵马大都督呢。你说这小子能拿下建康不?”

    张仲坚也对胡海的这次行动有些惊讶,叹了口气道:“希望他能拿下吧,如果拿不下建康,他这次擅调兵马,罪可不小了。如果拿下建康,功过相抵,还能有点剩余。但愿吧!”

    两人说到这里,目光中也都有点担忧,北方大军云集,正在进行灭国大战,这南方突然出这样的变故,结果会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第651章 围城伏援

    十月十三rì,接到沈落雁军令的九江、豫章五郡守将陈当、蒋言超等人匆匆集结合了五人部下所有的兵马两万二千人,没有半分停顿,五员吴军将领没有留下一兵一卒守城,丢下五座空城之后,率兵迅速的南下建安郡。

    建安居于东南沿海,属于传统上岭南与江东的交界之地,不比与余杭与会稽的繁华,建安是一个地广却人稀的不毛之地。巨大的建安郡只有三县,冯婠、冯盎的土兵一路从岭南攻过建安,杀入会稽,根本没有留下一兵一卒。

    小到乡村,大到小镇、县城,土兵就如同一股入境的蝗虫,所有他们行军线上的一切都被队们抢掠一空。化为灰烬的村庄,空无一人的小镇,抢掠一空的县城。除了灰烬与残垣断壁之外,每个城镇的门口还有不少横倒的无头尸身,与一旁高高堆起的人头京观。

    从那些尸体的衣服上看,这些被土兵们杀死的人,大多都是些各城中抵抗不降的民壮,以及一些各城中的世族大户。在被攻破城镇之后,他们被土兵抢掠一空后杀死在这里,砍下了人头示众。

    一路上从南安、龙溪、长安、建安、建阳诸城,莫不如此。当地各城全遭遇了劫掠,不少城镇早空无一人。不过这一切在陈当等人进入了会稽,赶到了浙水江边之时,那一切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浙江北岸数十里的范围内的景象。才是真正让他们所震撼的。

    河北岸的广阔平原。目光所及,到处是的批着残破战甲的尸体。破败的吴军战旗,折断的长矛横刀,断折白sè羽箭,以及那无边的尸体就是这样曝尸荒野。不知是出于示威还是炫耀,江北岸边的胜利者们并没有好心到给失败者掩埋残骸,隔着数里远,空气中传来的浓烈腐尸臭味使人就难以忍受。甚至大部份的尸体都没有首级,而在距离浙江数十里外的一处平原上,那里堆着一座巨大的人头京观。数万人头堆叠在一起,说不清的恐怖吓人。

    密密麻麻的断枪残埂一直蔓延到天边,远方一面面残旗帜斜斜地立在夕阳中,晚风“猎猎”卷起旗帜。还隐隐可见“吴”字样,旗犹在此,持旗的战士更是早已经化成了碎尸。

    大群大群的秃鹫和乌鸦扑天盖地,此起彼落,哇哇的怪叫着仿佛在庆贺它们的好运道。一片恐怖的景象,两万余吴军无不面sè惨白,仿佛一下子坠落了九幽地狱,他们都是军人,经历诸多战阵,杀人和被杀的事情见的多了。可是如眼前这般的战场。他们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太过残酷的景象让不少士甚至呕吐起来。

    陈当等人不得不下令让两万余将士停下来掩埋友军的尸体,打扫战场。

    打扫完战场之后,两万余吴军转向北上,向建康方向出发。不过,吴军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陈当等将领明明看到这一切,却也无法催促将士们加快速度。之前的战场太过惨烈,将士们在后面的兵马未赶上来以前,并不愿意急匆匆的赶去建康。谁都知道。那里有一支野蛮凶残的土军,和他们交战,没有人愿意。

    就在他们减慢了行军速度之时,建康城却已经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

    建康六朝古都,不过先前的金陵石头城却已经在隋灭陈之后。催毁了。之后南陈复立,沈法兴耗费无数人力财力重建了建康城。不过此建康城却已经并不是在原址上了。不过虽非古城,这新的建康城却更胜往昔。

    单论面积,这个新建康城却是当今天下之最,超过了长安与洛阳。单只城墙就拥有了三重,可谓是防守严密。皇城九门,内城十三门,外城十八门,整个建康城当城门就有四十座。

    不过建康虽然在江南确实是首屈一指,雄伟无比,不过与洛阳这等拥有着全方面,立体全面防御体系的都城却是没法比的。甚至与当年陈破军他们攻打的辽阳城都没的比,建康城繁华富丽,却少了份坚固狰狞。

    建康城有十八座外城门,可在进攻的胡海与徐世绩等人看来,城门越多,也就等于破绽越多。吴军必须得分兵把守十八座城门,吴军城中不过两万老弱士卒,就算临时征召百姓上城防守,分成十八部份,也就没有多少人了。

    而做为进攻的一方,胡海却是拥有着充足的机动xìng,他不必分兵攻十八座城门,只须虚张旗帜,调的吴军分兵把守各城门,然后他集中一处攻打就行。

    建康城的外城又称土城,与内城的砖石墙不同,这外墙却是黄土与糯米等材料垒就,三丈高的外墙气势不凡。但是在号称无往不破的陈军面前,再坚固的墙,也不过是多坚持一会罢了。

    胡海三万余兵马白天佯攻一天,引得城中惊慌一片,四处调动兵马。胡海将三万余兵马分成数十支小部队,虚张旗帜,轮流佯攻各个城门。甚至连水师的分舰队也从山门佯攻,引得城内的守军东奔西进,一整天的时间里就根本没有半刻的休息之时。

    到了傍晚之时,甚至陈军几次差点攻破城门,留守的沈法盛被俘,建康城中临时负责防守的却是沈法盛的另一个弟弟,沈法昌。沈家的另一支子弟,沈法兴的同祖兄弟。沈法昌并不是什么军中大将,他只是一江东世族,争富斗贵,争风吃醋他在行,这指挥打仗却并非他所长了。面对陈军试探xìng的进攻,他就已经完全慌了手脚,如果不是下面还有几个不错的将领帮忙,估计他都直接投降了。要不是陈军佯攻时把十八座城门都当成了进攻目标。沈法昌直接就要开城逃跑了。

    苦撑了一天。等到傍晚最强的一波进攻终于过去后,沈法昌已经如刚死过一次一般。无力的瘫倒在软榻上,沈法昌长叹一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有气无力的道:“马上再给摄政王发救援信,就说今rì我又率将士打退了陈军数十次猛烈进攻,但我军兵马不足,无法抗衡陈军,请殿下速速回援建康。另外,再向京口发令。让京口的吴雄立即率兵回援江都,如果明rìrì出前不至,本将拿他开刀问斩!”

    数十名吴军信使悄悄潜出各个城门,向京口与江夏城争奔而去。建康城下的胡海得到消息。微微一笑,笑的无比jiān诈:“我正担心京口的吴军不出洞,这下好了。京口守军只要一出动来援,咱们正好来个半路而歼。只要灭了京口的援军,这建康城就再也没有援兵了。而且京口的守军一灭,江都的陈风都督也可以立即再派兵增援我们。只要控制了采石和京口,这建康城就已经完全是属于我们大陈的了。”

    正说着,又一名传令兵匆匆赶到:“报告都督,广西总督冯盎、海南总督冯婠率两万援兵已到溧水,距离建康城只有数十里地。”

    胡海闻信与李承义兄弟和徐世绩、苏定方等人都是相对一笑。哈哈大笑道:“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两位总督大人来的太及时了。原本我还担心让世绩分领一万兵马前去伏击京口来援之兵会有些兵力薄弱,现在却是正好。定方,你马上带我部三千人马赶去溧水迎接两位总督,带他们赶往建康城东的蒋山一带设伏。只要一等京口援军到了,立即截住他们。记住,一个也不许放回京口,要全灭他们!”

    “末将得令!”苏定方立即领命而出,点了三千部下直往溧水而去。

    看着苏定方离去,胡海心情激动的道:“这次还真要多谢了两位冯总督呢。没有想到我只是发了一封书信给他们,他们居然真的就带着两万大军杀上来了。真是天助我也,有这两万土兵,要拿下建康还不是反掌观纹乎。”

    徐世绩在一旁咧嘴一笑:“那冯婠总督可不是一般人,听说和陛下可是关系不浅的。听京中友人说起,这次突厥之战后。可就是要进宫的。这将来,可就是一位小主啊。”

    胡海与李承义兄弟两人也在一旁咧嘴呵呵大笑起来,心情一时都无比的放松。

    当rì夜,一连收到沈法昌九道加急军令的京口守将吴雄也抗不住了。京口做为防范江都军渡江的一个重镇,历来者是驻有重兵,有大将担任镇守将军。吴雄自沈法兴起兵以来,就一直坐镇京口,与对岸的江都城隔江对峙了数年,可谓是劳苦功高。

    不比沈法昌只是一个不懂兵事的世族文士,这吴雄却是切实知兵的。先前沈法盛从采石抽兵两万、建康与京口各抽一万兵时,他就有些不太赞成。事实也果如他所料,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冒然出击,最后也只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不但没有伤到敌人一根毫毛,反把三城的守军实力下降一大截。

    京口原本有三万守军,少了这一万人一下子就只有两万人,减员了三分之一。如今剩下个两万人守京口重镇,还有一万的杂牌老弱,守城都已经有些不足了,偏偏逃法昌还连下九道军令让他发兵救援建康。

    吴雄有心想不从,可一想到若是建康真的被攻破了,只怕他也是孤掌难鸣。更何况,万一建康最后没破,到时沈法昌参他一个见死不救,他也是讨不了好去。思来想去,最后吴雄还是只得又从京口城中抽调了一万兵马,其中五千jīng兵五千老弱,另外又从京口城中征调了两万百姓妇孺,让他们也跟着援军后面,打旗敲鼓,扫尘踏土,虚张旗帜,以壮声势。

    夜静无声,天空一轮明白当空悬照,给大当洒下无数光辉。

    明亮月sè下,一万兵马,两万百姓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一路从东面的京口急急向建康城赶去。天上的一轮明月,正好给了大军行军极大的便利,甚至有这样明亮的月sè,行军都可以少几分担忧,这样的夜晚行军不必太担心埋伏。

    指挥援军的并非吴雄,吴雄担忧江都的陈军会趁机来攻,留下来坐镇京口,把守瓜州渡口。援军则由军中副将,刘威率领。

    大军进到蒋山,一路无事,将领们也不由的放松了一下jǐng惕。三万人组成的庞大队伍穿过蒋山之后,面前正是一往无垠的平原。清冷月光之中,前面巨大的平原上却有着一片茫茫的黑灰sè,像是一片巨大的yīn影。

    前边气喘吁吁的士兵疑惑的张望着,惊奇的道:“那是什么东西?黑乌乌的一片,怎么还会动?”

    有眼力好的前军校尉骑在马上认真张望,先是面sè疑惑,然后变得沉重,最后变成了惊惶恐惧。

    “那是一路大军,他们正在向我们冲来!”

    果然,在那校尉惊慌的声音中,前面的yīn影已经越来越大,甚至已经能听到无数沙沙的脚步声涌来,如同蚕啃桑叶,又如海浪涨cháo声,无边无际,密密麻麻,不停接近之中。

    吴军开始sāo动起来,有士兵惊惶道:“是拦截我们的陈军,我们被他伏击了,怎么办?”

    后面虚张着旗帜的老人妇女们一时间更加的惊惶,有不少的百姓已经开始将手中的旗帜丢弃,转身而走。甚至有些妇女已经发出了呜呜哭声,转眼间成片的哭声已经响起。sāo动越来越大,成片的百姓丢下手中的木棍和旗帜,转身想要逃走。

    后面押阵的吴军军官们一片喝骂声响起,对着那些逃跑的人就是一阵劈头盖耳的打骂。“你!慌什么?站回队列里面去!”拳打脚踢的把他们赶回了原地。在军官的喝骂声和士兵们出鞘的横刀面前,队伍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他们前方数百米的对面,这个时候苏定方与冯婠的两路人马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两万人马如一片海洋一样的堵住了援兵的道路。

    就在这时,援兵们的后面又传来响声,不少吴军惊慌的向后望去,只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后面居然也有一支兵马包抄了过来。

    就在他们后面不远的蒋山脚下,一路大军已经如白鹤展翅一般的伸展开来。

    一个巨大整齐的钢铁方阵顷刻间形成,布满了整个蒋山脚下的平原。

    指挥官苏定方骑着马奔驰在于各个方阵之间,高呼:“准备!”

    两千五百名一路从九江转战到这里的江西步兵们整齐划一的竖起长矛,方阵的上方一片钢铁冰冷的闪光。五百骑兵则纷纷上马,在两翼作为反冲击的预备队,一排排高举的辽东马刀明亮如雪,仿佛一条耀眼的光带,月光静静的洒落在战士的头盔上,肩膀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sè的光辉。

第652章 一日攻破十八城门

    虽然只有五百骑兵,但五百骑兵展开冲锋,却依然在这暗夜里发出如闷雷般的蹄声,大地在轻微的震动。 78xs黑压压的陈军步兵跟在骑兵的身后迅速的向吴军切近着,犹如浪涛,犹如海啸,月光下那如雁翅般展开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那黑压压的阵头,拥着长长的刀枪,还有那成千上万的马蹄溅起的尘土枯叶,漫天飞舞,那威势,仿佛整路大军是踏着一朵云,在地上飞!

    “列阵,迎敌!”

    “扎稳阵脚!”

    见到前后突然出现的陈军将他们夹在了这蒋山前的平原上,刘威的一张脸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中了埋伏了,而且敌军的数量如此之众,甚至是他兵力的两三倍之多。单只是身后的那支行动如风,且骑士奔腾如雷的那数千骑兵,已经让他有种绝望的感觉了。jīng锐,这后面的陈军绝对就是北陈的jīng锐,那气势,那冲击,如cháo水一般。

    而在他们前面的那支越来越近的兵马,虽然看上去似乎有些杂乱,并没有阵形。但是他们的行动却十分迅猛,一个个披着兽皮的士兵就如同是在山中围猎一般,奔跑如飞,气势如雄。

    后面有北陈jīng锐之兵,步骑协同冲锋,后阵严密,有一种内敛的杀气。

    前面的那些一窝蜂一般,披着兽皮的兵一看就知道是岭南百越土兵。虽然看似没有阵法,可他们那凶悍的势头,却不是他这万把老弱可以抵挡的。更何况。他还得同时面地后方的数千陈军jīng锐。

    他不想战,可却无可避免。拨出长剑,刘威无奈的大吼,指挥着人心惶惶的部下迅速的布成一个密集方阵。以五千jīng锐在最外层,以五千老弱在第二层,将两万百姓完全围在了中间。无数把长矛斜斜树起,让整个方阵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他没有想过要突围,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冒然突围,反而有可能陷入崩溃。更何况他的阵中还有两万百姓,一散就全完了。眼下。也只有挡一步是一步了。

    “扎稳阵脚!”传令兵再次号令。听命的士卒们,更加把脚牢牢的钉在地面上,紧握着长矛,所有人的心都在砰砰狂跳。前排士兵的牙齿不由自主的发出“咯咯”的碰击声。脸sè发白。

    一声巨大的呼喝,忽然裂天而起,“破军万岁!”

    天在崩,地在裂,吴军的士气在崩溃。那一声巨大的呼喝他们听的明白。这正是北陈军进攻时的冲锋号令,听闻这是只有陈军中jīng锐的百战之师才有的战号,普通的没有得到过皇帝授旗号的营团并没有这个资格。眼下这支部队喊出这个口号,那说明对方至少是一支得到了皇帝授旗的百战之师。

    数千陈军距离吴军的方阵还有数十步远。只见在那道战号之后,前方奔驰着的五百骑兵突然一齐出手。月光下无数个拳头大的黑铁球冒着火星红光,如同一片乌云似的呼啸着飞向了吴军方阵的头顶。

    有见多识广的吴军已经认出了那飞过来的是恐怖的陈军手雷。一个个吓的魂飞出窍。

    “散开,是炸弹!”

    不过就算吴军喊出来也已经晚了,为了应对陈军的冲锋,吴军的队伍密密麻麻,根本无法闪避。

    一阵又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吴军密集的长枪方阵已经出现了数个缺口。还没有等吴军士兵补齐,奔驰如电的五百陈军骑兵已经率先杀到。

    一阵连弩之后,紧跟着就是一片长矛与马刀。

    一个接一个的吴军士兵中枪被砍倒地,在那疾驰的骑兵面前,他们太脆落了。要想对付疾驰冲锋的轻骑兵,却没有足够的弓箭,想只靠几把长矛就挡住骑兵的冲锋,这无疑是做梦。

    一轮冲锋过后,吴军方阵的外围已经扩大了数十个缺口。陈军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紧跟而来的陈军步兵们一排排的弩箭shè过,紧跟着就又是一排手雷集体投shè。

    如同割麦子一般,整齐的方阵直接出现了一个大缺口,仿佛被天狗咬了一口的月亮一般。

    苏定方所率三千兵马人少却jīng良,更有着充足的先进器械,只一轮冲锋就将其东面的方阵打的千疮百孔。而方阵的西面,那些吴军却同样已经陷入即将崩溃的地步。两万土军杀到,这些大多连副皮甲都没有,只是穿着兽皮,甚至有的十月天还露着胸脯膀子的蛮人,打着赤脚,裸着臂膀,举着弯刀长矛,一路上鬼吼乱叫,一窝蜂似的杀到吴军方阵前面,枪刺、刀劈,盾击、标枪、投斧、链球、铁棍,弓箭,简直就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

    甚至有的土兵更还带着养的野兽冲锋,有的带着狰狞的野狼,有的带着山豹,毒蛇,偶尔还有带着老虎的猛人。

    人砍兽撕,没片刻,吴军崩溃了。

    整个方阵立即土崩瓦解了,士兵们不再理会命令,争先恐后的丢下了武器,转身逃跑。那溃散的兵勇象开了闸的水,象江河浪头,人cháo汹涌,一下子把后面的队伍冲垮。

    到处是一片喧嚣声:“逃啊!逃啊!”“没命了!”士兵们四散逃走,互相踩啊、挤啊,轧啊,冲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丢了一地,到处是丢弃的旗帜。顷刻间,整个方阵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百越土兵冲进了溃逃的人群中,欢呼着开始了一场大屠杀。成千上万狼兵的欢呼声与成千上万吴军临死的惨叫同样高入云霄。吴军方阵崩溃,外围的士兵溃散后,直接就把里面的两万过来虚张声势凑热闹的百姓暴露了出来。

    吴军的主将刘威骑着马跟着如cháo水一般溃散的兵马亡命奔逃着,心中充满着无奈与耻辱。一万人的兵马,一个密集的步兵方阵,居然在三千陈军和两万野蛮人的一个冲击之下,就完全溃散了。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自己的上万大军在整个平原上狼奔兔突,看着一群又一群的溃兵从自己面前跑过,看着狼兵们在他们后面放声的狂笑,开始屠杀,看到满地的旗帜被践踏。

    这一刻,他心如死灰。这还打什么?打什么?建康城被围,采石被攻破,甚至江陵都落落了陈军之手。这还怎么打?

    他的亲卫队正刘明死死护卫着奔逃,大声道:“将军,我们的兵马已经崩溃,我们是向建康撤还是向京口撤?”

    “撤?还有地方可撤么?”刘威苦笑一声道,勒停了战马,大声的道:“投降吧,再打又有何意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除了徒增些杀孽,于天下于自己又有何益?”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公主殿下手中还有三十多万兵马,随时能回援啊。”刘明有些不解的道。

    刘威摇了摇头,“南朝终究是气数尽了,沈家老家主一死,沈家就已经一片内乱。如今更是出了个女主当家,难道将来又要出一个女皇帝不成?这是天下从未有过的事情,牝鸡司晨,这是气数尽了的征兆啊。再跟着沈家,也不会有希望的。我们当年跟随吴王起兵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江东,为了我们的家族免于战乱。可如今呢,越打越乱,再打,你我的家族都将没了。算了吧,投降吧!”

    刘明一时沉默,心中万般念头闪过,最后终究是长叹了口气,将手中刀兵丢在一旁,大声的冲那些溃散的士兵百姓喊道:“弃械投降了,降了,将军降了!”

    “降了,降了!”那些败兵看到陈军并不杀那些丢了武器的同伴,马上也一个跟着一个大声齐喊降了,纷纷丢下武器。

    苏定方也注意到了弃了刀兵孤坐马上的那员吴将,看到他身边的人越聚越多,连忙策马上前,大声道:“弃械投降者名死!”

    “弃械投降者名死!”

    无数的陈军喊声响起,这声音就如同最厉害的武器一般,声波所过之处,吴军争相扔下兵器,蹲在地上投降。那边的狼兵还在杀的xìng起,拼命的砍杀着人头赚军功。他们可不管砍的是真正的吴军还是百姓,在他们看来,只要是战场上砍的人头,那就是一个军功,那就是钱财和女人。

    “吹号,鸣金收兵!”冯婠不得不提前吹响收兵令,再不停止,估计所有的吴军都要被砍光了。

    呜呜——呜呜——

    号角与铜锣声一起鸣响,四处追杀吴军的土兵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收起血淋淋的弯刀。鸣金收兵令已响,再杀下去就是违令了。土军狼兵虽然没什么军伍之法,但鼓响冲锋,鸣金收兵,这两条还是必需令行禁止的。

    一万吴军两万百姓,一战而死者数千人马,除了数百逃走的,余者皆降。当夜,冯婠、苏定方大捷而回。胡海见援军已灭,当下点齐兵将,等到四更天时先将数千老弱与降兵分为十七支佯攻十门座外门,然后集结所有的主力集结攻打南城一座城门。胡海与冯婠五万联军,猛攻一处,不等城中守军反应过来增援,陈军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城门,一举杀入了外城之中。

    无数惊惶失措的士兵们被马刀砍死、被长矛戳死、被箭shè死、被自己人踩死、被大火烧死、被水淹死……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时候,外城已经遍地尸骸,数千守军倒在了外城。剩下的一万余守军在争夺了两次之后,便完全放弃了外城十八门,全部退入了内城十三门内。

    建康外城十八门,只守了一rì,便完全陷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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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包围与反包围

    侍卫轻轻掀开马车的窗帘,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马车中,也带进了一缕清冷的晨风。

    趴在桌上熟睡着的沈落雁一下子醒了过来,身上的披风掉在了车厢内,沈落雁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望着女侍卫道:“现在到哪了?有建康的消息了么?”

    从江夏连夜出发,一整夜的时间大军已经赶到了宣城郡的秋浦城,距离建康也只有快马一rì的距离了。侍卫看着几天来都没有睡觉,只昨rì阅读军情时太过疲惫才睡了一个多时辰的公主,她的眼睛通红,满是血丝,整个人憔悴极了。

    “殿下,到秋浦了,还没有建康城的消息传回来。”

    沈落雁皱了皱眉:“我是说陈当和孙士汉他们两路兵马,也都没有消息回来吗?”

    侍卫低头道:“现在江东各地有许多的陈军探子出没,听说都是北陈特勤司的特工,这些人神出鬼没,而且专门找我们的斥候与信使。这些天,我们的信使已经有许多都遭了那些特工的毒手。我们派出去的那些信使与斥候都已经一去不回,和建康城与另两路先锋兵马间的消息也已经被隔断了。建康城与两路先锋的情况,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了。”

    沈落雁轻轻揉着太阳穴,只感觉一阵阵的头痛。

    陈军的这一招太厉害了,如此一来,她一下子就成了一个瞎子和聋子,根本不知道前方的战况。搞不明白前面的情况,她就无法对战局做出布置,只能各自为战。但吴军的战斗力太弱,如果没有数量优势,根本无法与陈军对抗。

    该死的,陈军到底来了多少人?还有这些特工怎么如此厉害,居然遍布江东,把他们之间的信息完全隔离了起来。对于陈军此次的动作,沈落雁有点完全摸不清头脑的感觉。

    事实上。她一直觉得陈军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大举攻陈的,最多只会派一些小部队来sāo扰他们。因为此时陈朝全力应付突厥,大军都调到北上,陈军此时根本不可能还有实力再一举灭了吴国。而如果不能直接灭了吴国,那陈朝此时南下攻陈,那岂不是要把自己陷入两面作战的境界?这样的事情,陈破军这样号称战神之人,又岂会看不明白?

    不合理。一切总是那么的不合理。

    据他所知,在整个黄河以南地区,陈朝如今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只有勉强十万左右,其中还有一部份是二线的预备乡兵。

    可事实上,就这么点兵力,偏偏在山南,鲁世深与张仲坚一举南下,夺了江陵重镇与江汉四郡与巴东郡。那边的战事刚停,胡海又马上跳出来大举攻入江东,攻打建康。

    陈军此时不但不转为防御阶段。反而大举出兵,这态势。简直就是比之三年前的陈军还强势。

    事出反常即为妖,可沈落雁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她是一个凡事谋定而后动之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走一步看三步。绝不会冲动与乱来,他认为陈破军也是一个这样的人物,可现在的情况,却让她不明白了。

    陈军的目的到底何在?陈克复是想要真的夺取江东。还是说只是想要攻破建康,解救他父亲陈深?

    想来想去,沈落雁觉得。也唯有解救陈深这个理由说的通。但是如此大举南攻,甚至挑动一场南北大战,只为解救陈深吗?现在的机会,可比三年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是不如的。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南下呢?

    “糟透了,一切似乎都乱了套了。”沈落雁摇摇头,又转头道:“杜伏威三位元帅到哪了?”

    “三位元帅已经到了九江,他们撤退时似乎吃了陈军一点亏,所以耽误了半天的时间。目前正在急速赶来。”

    沈落雁强打起jīng神,想了许久后道:“好了,不等他们了,传令下去,我们改变方向,不去采石了。我们直奔建康,先解建康之围。再给三位元帅传令,让他们加快速度,然后兵分三路,分别增援采石、建康、京口。长江防线绝不容有失,丢了长江防线,江东就真的丢了。”

    沈落雁有心去收复采石这个渡口重镇,但此时情势不明,他不放心建康。虽然建康丢了可以再夺回来,但建康城中的陈深与陈氏家族万一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这几年,陈克复一直没有大举南下,一来是陈朝有心先统北再统南,但也未尝不是陈破军有些投鼠忌器,担心真正撕破脸时,逼急了沈家把陈深和陈家人给杀了。

    这次若是让陈军救出了陈氏一族,到时可就连最后一点要挟陈克复的工具也没有了。

    晨风中,沈落雁率领的建康守备军、禁卫军、铁血近卫军等加起来八万余人马滚滚向东而行。三万最jīng锐的铁血禁卫军骑兵沿着两翼护卫着大军前行,大军过了秋浦之时,吴军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在沿着长江向东的道上,涌现了无数托家带口,急急奔逃的向西奔逃而来的百姓。这些百姓一眼望不到尽头,托家带口,扶老携幼。有人赶着马车满载大箱小箱,有人气喘吁吁的抗着全副家当,有人空着身子什么也不带,穷苦的老人赶着两头羊脚步蹒跚;一只手抱小孩的妇女一手提着沉重的行李在冰冷的雪地上艰难的跋涉,跌倒,孩子在怀里嚎啕大哭,母亲在抽泣着,不断的有人经过,却没有人伸出手去帮掺扶一把,战争深沉的苦难使得人们的心灵都变得自私和麻木了,一个个目光中透出茫然和呆滞。

    在这些逃难一般的人群中,甚至有许多还穿着铠甲拿着刀兵的吴军士兵也混在其中。

    沈落雁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没有想到,在这里,在此时,居然见到了如数年前中原乱世时的景象。她叫停下马车,亲自下车询问了不少的百姓。百姓们见到一支如此庞大的吴军从西面开来,又看到打的是公主的旗号,许多人都轻松了不少,甚至有一些贵族世家和官员们都停下了逃跑的脚步,跟着军队的后面聚拢了起来。

    询问之下才得知,这些逃难的百姓大多是建康与宣城、余杭几郡的百姓。现在数支陈军聚集在建康附近,特别是有那岭南的凶悍狼兵在,余杭和建康附近两处战场的无数无头尸首和人头京观,让当地的百姓们全都吓没了胆。没有一个敢再继续留下,全都一窝蜂的向西奔逃。特别是不少建康城附近的百姓,亲眼看见陈军只用一晚就攻破了建康十八道外城的景象,那漫天的火光,巨大的爆炸声,让他们无不记忆深刻。

    “建康城已经攻破了吗?”

    “破了,破了,陈兵只用了一天就破了建康城!”

    “陈兵做了法,请了雷公电母下凡,帮他劈开了建康啊。”

    “好多岭南蛮子北上,他们见城屠城,见人抢人。建康城已经被他们屠城了,人头山堆起了上百座!大江都红了!”

    大多数的百姓并没有亲见到建康的战况,但他们早听了无数的流言,这个时候也都是不负责的说了出来。甚至有的流言中把在浙江边上的狼兵歼灭四万吴军,立京观的事情放到了建康,说建康已经被屠城了。

    “采石和京口早被陈兵夺了,这些天每天都有无数的战船在江面上,扬帆摭江,每天都有无数的陈兵渡江登岸啊。完了,江东是北陈兵的了。”又有不负责任的百姓大声道。

    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纷纷流传,有人说在建康城被攻破了,被岭南蛮子屠了城。又有人说陈兵已经攻占了采石和京口两大长江渡口,现在每天都有无数的陈兵南渡。还有人说陈军已经攻占了余杭和会稽,还有人说吴郡和毗陵也被攻破了。当然,也有人说建康城还没有破,有人说陈兵已经从采石退回了江北。

    沈落雁召集了部下军官们商量了许久,分析了得到的诸多流言。最后分析,觉得采石肯定是已经陷落了,至于京口肯定还在吴军手上。而建康,也应当还在吴军手上,不过外城有可能已经失守了。而陈军的数量,除了岭南的两万蛮军外,正规陈军应当有三五万左右,是从采石登陆的。

    最后分析得出,建康城下此时有可能有五到八万左右的陈军,另外采石四城已经落入了陈军的手中。有可能,陈军近rì还会有更多的部队从江北渡江登陆采石。而建康城有可能外城已经失守,正是最危急之时。

    当即,沈落雁下令让铁血近卫军的三万jīng锐骑兵先前一步,立即迅速赶往建康。而她则率禁卫军两万步兵部随后增援。并立即分出建康守备军和其它兵马共计五万步兵赶往采石,夺回采石,切断陈军与江北的通道,防止陈军再次增兵。

    “诸位,此战,陈军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敲了我们一计狠狠的闷棍。先前,我们已经收复了建安,切断了岭南蛮军的退路。现在,我们要夺回采石,切断陈军回江北的退路,并防止陈军继续增援。”

    “诸位,陈军只有五到八万人马,而我们,有三十多万人马。这一次,我们要把这八万陈军完全包围,歼灭,通通斩首,以报此仇!”

    “杀,杀,杀!”十万吴军齐声大吼,一时也威势无双RV

第654章 御驾南征

    南行省的南端的颍上城与淮河一江之隔的安徽行省寿春城之间,蜿蜒的大路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的大军正在极速向南前进.)目光所及,一片旌旗飘扬如海,刀光似雪,长矛如云,这支急速前军的大军气势如虹,军容鼎盛。

    大前的前导为一面迎风飘扬,猎猎作响的黑色飞鹰战旗。在战旗之侧,一面绣着一只插翅天狼的战旗飘扬在侧,在这面战旗之下,策马疾驰南下的却正是大陈最精锐的兵马之一,大陈内卫八卫之一金吾卫军天狼轻骑兵营。一个全营最低军衔也是由士官担任的百战之师,一支拥有着五千人规模的庞大建制骑兵营。

    五千飞狼轻骑兵营滚滚前进,紧随在他们后面的却是打着凤凰战旗,玄鸟战旗、金鹏战旗三种以神鸟为号的三支军队。这三支旗号为神鸟的军队都十分的不凡,因为这三支数量多达一万五千人的轻步兵营,全都穿着与其它大陈军黑色铠甲俨然不同的铠甲,战旗飘扬之下,三支军队的士卒通通穿着火红色的铠甲,就如同一片巨大的晚霞在飞速的移动。

    在天狼营、凤凰营、玄鸟营、金鹏营四个平常难得一见的军队飞速奔过之后。后面又紧随着数支军队开到,这些军队基本上都和前面四支军队一样,通通都是五千人规模的大编制营,青龙营、狂龙营、飞龙营、黄龙营、白龙营、黑龙营、九头鸟营、不死鸟营、毕方营、三足鸟营、白虎营、玄武营、朱雀营、黑铁御卫营。

    足足十八个五千人的大编制营滚滚南下。很快就已经赶到了淮水河边。

    此时原本宽阔的淮南早已经变成了通途。在碧波之上,一连七座巨大的浮桥早已经连接两岸。最先开到的飞狼轻骑兵营的士兵已经顺着七道浮桥率先渡过了淮河。

    站在淮南北岸的高坡之上,一身戎装的大陈皇帝陈克复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大军迅速南下。望着波光鳞鳞的淮河,望着整齐的大军,这一刻,他的心里无比复杂。

    十八个营九万大军,这已经是陈克复手中最后的一支主力军队了。为了凑齐这支人马,陈克复不但从太原把一万禁卫军调动随身南下,而且这一次还完全把京城洛阳的守军基本抽空了。就是河南与山东两个行省,此时所有的军队也已经九成抽调过来了。

    河南、山东两行省完全空了。京都洛阳现在只剩下了一万精锐,一万乡兵,三万民团在毛翊的带领下坐镇。淮北、淮南本来就已经极度空虚,这一次调兵。直接导致长江以北、黄河以南的这一片广大的疆土内,直接成了不设防的状态。甚至为了凑够兵马,他连这几年来翟娇娇和李秀宁与张出尘三个女人的女军也全部出动了。

    大陈最后一支能动用的军队他已经完全带来了,带着这支拼凑起来的军队,他眼前只剩下了一条路。要么攻下建康,夺下江东,然后将防线推到长江中游去。要么,他们就有可能会败回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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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甚至连淮河以南的疆土也有可能全部丢失。甚至是山东都有可能不保。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怪胡海,是他一手把大陈先前的所有战略计划给打破了。

    胡海只是一个江西都督。手中只握着万把乡兵民团。陈克复按战略布局让他放弃江西,退回合肥加强淮南防守。以避免南陈军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攻过长江北伐,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先北后南,先与突厥人决出胜负,解决了后顾之忧后再一举扫平南方,统一中原。

    可谁也不会想到,胡海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乱招。更让陈克复想不到的是,似乎大家还一下子全卷入进来了。先前鲁世深攻打江陵本来就已经是属于擅动兵马,私自行动了。虽然他拿下了江陵,击败了董纯。还占了五郡。可却也等于拿着大陈西南的防线冒了个大险。

    最后鲁世深成功了,沈家内乱,无力反攻。董纯则本来就是来佯攻的,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蜀中,因此一时吃亏。但并没有时间来马上报复陈军。

    先前陈克复在太原收到鲁世深他们的情报时,都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大陈与突厥人都已经把全身的力气都拿出来了。把全部的家当都扔上了堵桌的时候,鲁世深还居然敢在西南主动用兵,而且是一下子对上两家。没有人比陈克复更清楚,万一鲁世深兵败了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大陈整个西南防线只剩下了三万兵马,万一这支兵马被灭了,那么整个大陈的西南方向就完全被撕空了。如果这时有一支敌军突入,完全可以轻松的杀到洛阳城下。就是不打洛阳,此时的河南、山东、淮南等地也基本上是不设防的情况了。真要有敌军深入,那其中的损失与震动,将会震惊所有人。

    陈克复好不容易等来了襄阳那边险情解决的情报,这边马上又传来胡海突然也来了一个擅自调兵。而随着情报的不断送到,让陈克复心惊内跳的事情出现了,胡海不单自己在玩心跳,连岭南的冯婠父女,淮南的陈山、陈风,荆襄的胡海、鲁世深也全都卷进去了。

    江西、广东、广西、海南、越南、湖北、河南、安徽、江苏。一下子之间,南方九行省全被卷入其中了,这情报让陈克复杀人的心都有了。

    上次胡海在襄阳冒险,差点有可能丢掉洛阳西南的大门。

    可这次更严重,直接整个南方的九行省全参与其中了,而且还居然是在朝廷将所有的精力与实力都放到了北方的关健时候,他们居然要去收复江东,攻占建康。直接攻入江东的军队已经超过了五万,另外间接卷入其中的襄阳守军与江都守军也已经超过了五万人马。一下子十万人马卷入其中,几乎整个大陈南方的军事实力全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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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犹如一场可怕的风暴,胡海在九江扇动了一下翅膀,转眼间江南就已经刮起了一股巨大的飓风。

    面对着刚刚遭遇大败,内乱,又新换了个主人的吴军,胡海等人觉得他们有很大的信心。可陈克复却是完全惊白了脸。多线做战,古来兵家大忌。更何况面对的还是统一着整个北方和西域草原的超级强者,这个时候再去招惹吴国,这简直就是犯二。

    胡海他们在赌,他们觉得可以赌,也敢赌。

    但是陈克复却不敢赌,走到如今这一步,拥有着中原半壁江山,其中的艰辛唯有他知道。再重来一次,他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遇。可是现在,一场惊天豪赌已经开赌,而且别人是拿着他的江山在赌。

    陈克复如何不惊,如何不急?江南本就是吴军的地盘,更何况江东更是吴军的家乡。在江东做战,这是客场做战。更何况,江东的陈军只有五万,而且这五万并不是精锐,而是由淮南乡兵民团与岭南百越土兵们拼凑的一支临时兵马。

    而沈落雁先前对外号称的五十万大军虽然没人会相信,但他有三十五万兵马却是真的。虽然这其中至少得有一半的水分,但最少还是有十几万精锐的兵马的。隔着一条长江,以五万拼凑起的杂牌要去硬打拥有十几万精锐的江东。在陈克复看来,这勇气可嘉,但却明显的缺了点智商。

    此时打这一仗,打赢了一时半会的也见不到多少功效,反而有可能激起其它势力的警戒与反击。在未解决突厥人之前,任何主动招惹其它中原势力的举动都是愚蠢的。

    而万一这仗要是打败了,这基本上南方九省就差不多全完了,甚至连黄河南岸的河南与山东也难保,有可能一个不好连京都洛阳都守不住。到时如果真出现那样的情况,朝廷又如何能全力打好北方一战?

    在愤怒的拨剑砍碎了一张几案之后,陈克复一边咒骂着胡海他们无法无天,一边却也只能马上飞快的将太原、洛阳、河南、山东的所有九成以上兵马都调集起来,迅速的组建了一支九万人的强力大军,飞速的南下赶往江东增援。

    此时的江东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陈克复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攻下江东没什么大用处,一时改变不了当前局势。但万一坐看着胡海战败,那最后的结果却完全可能是灾难性的。

    这次,他唯有击败沈落雁,将她的吴军给重创,让她接下来无法再继续威胁到大陈的南部疆土,大陈才能完全放开手在即将到来的突厥大战中努力做战。

    仿佛是看到了陈克复的担忧,一身红色戎装骑在战马之上的李秀宁浅笑道:“好一支雄壮的军队,不过我的玄鸟营也

    完全是按照当初世民他们玄甲军的方法训练的,训练了足足三年,这次果然是不比禁卫军差多少。有如此雄武之师,又有陛下亲自指挥,这一次,我们一定能一次踏平江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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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介绍:
陈克复是南陈皇太子深的唯一儿子,可是他出生的当日,南陈被隋朝大军灭亡。
被太子托付给大臣带着隐居在外的陈克复,自小向往着成为一名英雄好汉,在他二十二岁时,他偷偷的带着自己的几个家丁参加了隋第三次征高丽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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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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