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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隋末txt下载     隋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9章 圈套

    夜幕深沉,漆黑无光。

    阴山北面白道川草原上的突厥大营,金狼大帐之中,突厥汗国大可汗统叶护端坐在铺着白狼皮的金狼椅上,在他的下首则坐着刚刚来与他议事的乙利小可汗。帐中只有两人,在等待使者到来的时间里,突厥汗国权利最尊贵的两位可汗却都各自无声的喝着马奶酒,似乎在刻意的回避着刚才那敏感的话题。

    “大汗,使者带到。”一名金狼护卫掀开帐帘大声道。

    统叶护对那个披着一个狼头盔的金狼侍卫轻轻一点头,“让他进来吧,你在外面守候。”

    沙沙脚步声中,两个一身羊皮袍子突厥人打份的高大汉子低着头走入帐中。

    乙利小可汗上下打量了那两人一眼,目光一闪,喝声道:“从白道川到洛阳,千里之遥,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大汗派出的使者乙力呢?他在哪?”

    跪在地上的两个汉子其中一个站了起来,“回可汗话,我俩都是乙利使者出使陈朝的随从。当日我们带着礼物跟随乙利使者一路南下,结果在马邑碰到了已经投降了陈朝的刘武周部将宋金刚,他强行扣押了我们,我们随我一路到了雁门之时。却突然被宋金刚带到了雁门城中,在城中,我们见到了陈破军。”

    “什么?你说你大哪见到了陈破军?你们见到的是哪个陈破军,是陈朝天子陈破军吗?”统叶护可汗听说他们在雁门城中见到了陈克复,心中震惊,从金狼椅上一下子腾身站立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一旁的乙利小可汗听到陈破军在雁门,也是惊讶的不行。他们对河东的情报基本上都是依靠刘武周给他们的,而刘武周给他他的情报显示,陈破军此时正在洛阳城中,而河东也不过是区区二两兵马,其余府兵就算临时征召,短时间内河东也最多有五万兵马。

    后来刘武周突然在楼烦战败,被窦红线接应退回了陇上。宋金刚与甄翟儿也挟马邑、定襄两郡兵马归附了陈破军。这一切虽然有些突然,但统叶护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唯一他不知道的是,刘武周在桑干河五万大军覆没,败于陈军那犀利的火炮之下的事实,刘武周在告诉窦红线时却做了些改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刘武周只说那一战,陈军投入了大量的火器,却并没有明确告诉窦红线,那一战中,陈军出动的火器并不是传统的那些火器,而是一支全新的,威力极其惊人的火器。

    窦红线在上报统叶护时,也并没有特别在意火器之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河东的陈军拥有许多火器而已。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统叶护才会对于南征十分的有信心,他觉得陈朝向来行的精兵路线,兵精却不多,如今陈朝四处开战,兵马铺的极广,河北一线并没有多少兵马。

    虽然统叶护出于内部的原因,执意要等其它各路兵马到来后再南下,但实际上,这一切也是在于他对于陈朝反应速度的掌控。统叶护看来,等陈破军从各地抽调兵马到河东,组成真正坚固的防御之前,突厥汗国的其它几位可汗带着的部族兵马也早应该到了。到那个时候,陈朝在河东的兵马虽然会增加不少,但依然不会对他们南下造成太多阻碍,反而他还可以借此机会,大大的消耗一下如莫贺咄小可汗等那些势力强大的部族首领的实力,借以树立增加他的威望。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完全的处于他的掌控之下,至少在今天天黑以前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使者突然报说陈破军已经在雁门关内,这却是让他始料不及的事情,联想起刚刚知道的大利城五千先锋转瞬被歼灭的消息,统叶护已经开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中升起。也许,是他太低估陈破军了。

    陈破军既然已经到了雁门,还是秘密到达的,那么河东的兵力就绝对不止是两万人马了。陈破军是陈朝皇帝,皇帝驾临边疆,如果按他对隋朝杨广数次巡边的认知,以前杨广巡边时每次都是出动二十万以上的兵马随驾。如果这次陈破军的身边也有着这样的一支大军,那么这事情就玄妙了。

    乙利小可汗此时也放下了之前与统叶护的争执,忙转身郑重的对统叶护道:“大汗,陈破军此人向来阴险,当初始毕可汗南征,他明里与始毕结盟,让始毕放心南下,实际上却在背后抄了始毕的汗庭。这才使得始毕南征之军军心不稳,转而又趁始毕可汗退军之时,一路上接连袭击,最后始毕可汗全军覆没,南征四十万勇士一个也未曾回到草原。”

    “大汗,陈破军之阴险狡诈无人能及。纵观其发迹之路,就可见一斑。此人用兵如其人,最为狡诈,往往以正合,以奇胜。用兵最爱先发制人,兵行险招。观其以往战事,少有正面决战之举,多是行诡道。大汗,如今我们聚兵二十万于阴山之下。陈破军却突然秘密驾临雁门,我以为,陈破军又是在玩什么阴招。弄不好,歼灭我先锋的陈军,弄不好就是陈朝的大军。陈军最善突袭,兵锋极强,如今陈破军到了雁门,大汗不得不谨慎一些。大汗一身以系天下,实在不宜亲冒矢镞之险,我斗胆恳请大汗先行回避……”

    统叶护面色凝重,却反而哈哈高声大笑:“本可汗乃长生天所佑,乃是草原之雄主,又岂畏区区陈朝兵马?本可汗无须回避任何人!”

    跪在帐中的两个使者随从似乎也为统叶护的豪情所感动,忙齐声赞叹,异口同声:大汗神武,天下无敌!陈破军不过跳梁小丑,不自量力,竟胆敢来犯,必将自取灭亡!”

    “大汗,小在的雁门之时,有一汉人官员主动前来接近,自称原本乃是唐王李渊之臣裴寂,还说先前曾经出使我草原的刘文静是他好友故交。说如今唐王身死,他被迫归降于陈,但心中实常念故主,最近他得知唐王乃是死于陈皇之手,因此有心为故主报仇,可却有心无力,听得乙力使者出使,故找上我想让小的为他牵线。他说有一重要消息告诉大汗,他给了小的一卷书信,原本要小的交与乙利使者。可后来乙利使者被那陈皇囚禁,故小的自作主张带回来给大汗观看。”

    “哦,是什么重要之物,快呈上来。”统叶护一听李渊、刘文静、裴寂等熟悉的名字,心中已经信了几分。这个时候又听到有什么重要之物,心中更是高兴起来。他正为陈破军突然出现在雁门有些担忧,如果此时能有一个在陈破军身边的汉人内应,那对他是极为重要的。

    那随从小心谨慎的从怀中取出一副卷轴,双手平拖着小心的举步上前。统叶护双目盯着那卷卷轴,眼中都快冒出精光。

    统叶护接过卷轴,迫不急待的观看起来,虽然上面写的都是些汉字,但统叶护却因当初其兄射匮可汗看重汉人文化,也学习了不少时间的汉人文字典籍,此时观看起来,却也是不需要假手他人。

    打开卷轴,他越看越惊讶,越看越激动。这卷轴却并不是一封书信,而是一封关于河东的山川地图,陈军各处城防布置,甚至连陈克复什么时候到的雁门都写的一清二楚。上面说陈破军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到了雁门,甚至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向雁门秘密调军。如今雁门一带早已经聚集了近三十万陈军,信上说陈破军早就通过特勤司的密探发现了他们突厥人的兵马调动,和南下意图。上面还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说他的可敦窦红线其实也是陈破军处心积虑安排在他身边的一个棋子,甚至说刘武周实际上也早暗中投降了陈朝,被秘密封了周国公的显爵。窦红线与刘武周投靠于他,实际上不过是陈破军在引诱他南下。还说陈破军早已经在雁门马邑附近准备了一个巨大的圈套,等着突厥大军南下全部钻入其中”

    “不可能,不可能,这都是假的,这不可能!”统叶护开始是激动,后来是惊讶,到了最后则是面色惊惶,满脸的恐惧了。那卷轴上关于河东的山川地图等都是真的,与刘武周交给他的,及他自己民派人打探到的是一样的。甚至陈军的布置城防等,比他打探到的还要清楚真实。这一切让他兴奋,说明那个裴寂是真的投靠于他,告诉他的都是真的情报。

    可是后面的消息却让他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

    陈破军居然在半年前就已经在调集兵马对付他,而且居然调动了尽三十万兵马在布圈套等他?

    他的可敦窦红线居然是陈破军的秘谍?那岂不是说早在两年前陈破军就已经在准备对付他?

    投靠于他的刘武周居然其实是陈破军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惊天的圈套?

    这怎么可能?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还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以前他一直被陈破军蒙在了鼓中?

    这一刻,草原上的雄主统叶护也在一瞬间失神了,迷茫了。理智告诉他,这个裴寂不可信,说不定是陈破军安排的一个圈套,就是为乱他的心神的。可在内心深处,有些多疑的统叶护却在想,如果裴寂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又会怎样?窦红线是陈破军派来的秘谍,刘武周是陈破军安排好的棋子。那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大汗,小的这里还有一样那裴寂要交与大汗的一件信物,说是大汗看过卷轴如不家疑惑,可以写信给他,只要使者持此信物,他自然就知道了。”在统叶护失神迷茫之时,那乙力的随从却又一边出声,一边往怀里掏那信物。

第810章 虎!虎!虎!

    阴山下突厥大营之中铿锵之声,一片繁忙与混乱。暗夜里的火把之下,一队队披着破烂羊皮袍子的汉子正扛着一块块风干的牛羊肉往马车上装,除了牛羊肉,还有人搬着一捆捆的羽箭往马车上搬。不少光着膀子的拿着铁锤的大汉一看就能猜出是随军的铁匠,他们正拿着大锤不停的修复着一把把缺口的弯刀。还有些人则正在给战马更换破损的马蹄铁,一群人看似混乱无比,却又似乎井井有条的在忙碌着。

    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阴影之中,大陈王仁恭元帅游击军麾下的特战营飞虎营的代总管张猛隐藏在黑暗之中,如同一头正在准备犯猎的豹子,一身黑色的斗篷将整个身躯隐藏在黑暗之中,他手举着一只千里镜目光锐利的盯着火光之中的突厥营地,如同猎豹在选择猎物。

    千里镜的清晰观察之下,南面的这一片营地人影绰绰,除了那些在装车的随军奴隶外,还有着众多的工匠在忙碌着。除了这些,张猛还注意到,营地中居然还有不少的妇女,这些妇女既有胡人妇女,也有不少汉人装束的妇女,看她们的动作,却是在缝补着皮甲与帐篷。

    而在最边上的营栅边,一排排的突厥士兵正在集结,一座座的帐篷被拆下。不少的士兵一边穿着皮甲,有的还在拿着磨刀石在为自己的弯刀最后一次打磨。马匹嘶鸣喘息,头领们发号施令,士兵互相咒骂,甚至一旁还有营妓在惨叫哭泣,噪音如同潮汐高涨,达到顶点。

    “他们要出发了!”张猛喃喃道。

    “看样子。统叶护已经知道了大利城那五千先锋被灭了的事情。这些人数目不多。定是突厥人派去侦察的探骑,不过千余人,看样子突厥人有了些警惕。将军。要不要派兄弟去给大帅报告,免得被突厥探子给发现了咱们的计划?”一名同样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中的陈军校尉轻声道。

    那名校尉说的没错,突厥人确实派了一个千人队骑兵前出打探。而且这支骑兵只是一个前导,在他们之后,天亮后突厥人还会派出五个千人骑队伍越过阴山白道打探。这支最先离开的队伍是一支阿史那部族的直属千人队,突厥骑兵中精锐中的精锐,一直完全由狼兵侍卫组成的突厥骑兵中的侍卫骑兵队。统率这支千骑的将领是一名身份显贵的特勒阿史那。大奈。

    他生得英姿飒爽,胯下一匹精神抖擞的红马,红铜色的鬃毛与阿史那、大奈的披肩长发的色调一致,马饰也染成青铜色,纹饰着代表着阿史那家族的金狼徽案。以配合骑手的披风。营地中许多突厥骑兵目送他离开,目光中满是羡慕。阿史那、大奈精于骑术与弯刀,且是出身于阿史那家族的特勒。又年青英俊。是许许多多突厥士兵中的偶像。

    此去估计再也回不来了,张勇一边看他骑出营门。心里一边想。他的部下在他身后排成两列,鱼贯而出。估计他们都不可能回来了,张猛嘴角冷笑,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前面,有五万陈军精锐正在等着他们。如果他知道这些,也许就不会如此的耻高气扬了。

    “将军,两位大人入营这么久了,也还没有消息。现在突厥人突然派出骑兵出营,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失手了?”旁边的校尉担忧的道。

    “不会的。”张猛表情凝重,目光直盯着那连绵的大营,摇头坚定道:“他们定会成功的,我们需要的就是按计划潜入突厥营地,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弟兄们都就位了吗?”

    “八百飞虎特战营兄弟已经全部潜入突厥大营,将军,养兵千里,用兵一时。我们飞虎特战营自得陛下授与营号组建以来,弟兄们艰苦训练两年有余,今朝终于到了用武之时,绝不会让将军与陛下失望的。不成功,便成仁!”

    “张彪是你们飞虎营的统领,如今他自请命深入敌营,不愧为我大陈忠勇将士。本将受元帅之命,暂统飞虎营,与八百弟兄共进退,希望这一次,我们能旗开得胜!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按原计划行动,没有收到两位将军的信号之前,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不得暴露。”

    飞虎营的那名校尉郑重的点头:“末将明白,忠诚与牺牲是我们飞虎营的战号,为了任务完成,每一个弟兄都将这句话牢记于心。”

    张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重新端起千里镜认真的观察着突厥人的营地。这次的任务艰巨又光荣,而且他最小的弟弟张彪,也就是飞虎营的总管此时正深入到了突厥的金帐之中,这其中的危险不言而明。张家八兄弟,除了已经战死的三兄弟外,还有五兄弟在军中服役。

    这一次出塞,他们张家就有三兄弟在军中,大哥张勇,小弟张彪,加上他自己。当初的猎户兄弟,如今都已经成为了大陈的将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夜色如漆,张猛的目光望着无数的突厥营帐,心中充满了祈盼。

    五万陈骑要在草原上主动夜袭二十万突厥狼骑,这事情听上去无比的疯狂。可事实上,这一切却全都是陈军正在计划进行中的。五万轻骑已经趁着夜色悄悄潜过了阴山白道,到了阴山北面茫茫的白道川中,正潜伏欲出。

    突厥营地中军大营金狼汗帐之中,统叶护可汗脸上阴晴不定,对于突然收到的这些惊人的消息让其心神不宁,略略失神。

    “大汗,这就是那汉人要小的交给大汗的信物”那乙力的随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物。统叶护的心神还沉浸在刚才那惊人的消息之中,对于这随从带回的信物并不太在意。他只是有些随意的望过去,却见那随从掏出的是一柄光滑乌黑之物,看上去像是另一个卷轴,又有些像是派往陈朝的密探费力弄回来的那千里镜的模样。

    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稀奇,统叶护看了一眼也就不以为意,随意的伸手去接。

    恰在此时,他忽然不经意的发现那一直弯腰低头的随从对他露出满口白牙微微一笑,一种极端不好的感觉笼上统叶护可汗的心头。千钧一发之际,多年的生死经历让统叶护一面伸手护住面部胸口,一面已经向后倒去,借势后跃。

    几乎就在同时,摇曳的火光之中,突然一道轻微的机簧之声响起,然后就是几丝电芒闪过。

    几道银芒从那圆筒之中忽然射出,直指统叶护面门。

    犹如一道耀眼的闪电突厥划过空间,统叶护只觉得挡在面门前的左手臂一阵轻微的麻木感传来,下一刻,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左手上赫然插着三支约指长的细小银针。

    手臂间中针的地方一阵麻痒的感觉传来,统叶护惊怒的发现,那三针银针之上,银白的针身上赫然泛着幽蓝之光。他心头一震,已经明白那针上浸了剧毒之物。那三支毒针刚刚要不是被他用手挡住,此刻怕是已经插上他的面门,估计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还来不及庆幸,背部却是一阵剧痛传来,他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刚想站起来,却突然觉得一阵晕炫,左手居然已经没有了知觉。

    “有刺客!”

    统叶护一阵惊惶,匆忙间,他抬头望去,只见空旷的王帐之中,另一名被敌人伪装的随从,已经拿了一把匕首在与乙利小可汗打斗。乙利小可汗虽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可是此时赤手穿拳,却被那名刺客逼的步步紧逼。

    离统叶护只有数步之遥的那名随从没有想到统叶护反应居然这么机敏,居然射过了这精心设计好的一次暗杀,心中不由有些意外。听到统叶护喊出声来,那刺客百忙间握住那发射银针的圆筒用力一拨,一把白晃晃的短刀却是已经出鞘。

    没有半分犹豫,刺客握着短刀纵身就扑向了地上的统叶护。

    刀光再现,统叶护等不及侍卫的救驾,迫切中只得再次抬起中针麻痒的左臂格档。雪亮刀光划过,一阵血光飞溅,统叶护的左臂已经是皮肉绽开,露出晶莹白骨。

    但就在这下抵挡之后,帐外的金狼侍卫们终于闻声赶到。一名戴着狼头盔的侍卫纵身而上,以血肉之躯为统叶护挨了一记凌厉攻击。另外几名侍卫已经扑在了统叶护的身体之上,为他树起好一堵血肉之盾。

    “保护大汗!”更多的脚步声不断涌来,无数的侍卫惊呼着冲入大帐。

    刺客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完全被一具具血肉之躯掩护在下面,已经看不到人的统叶护可汗。他转头望了另一名刺客一眼,见那一名伙伴也只是在乙利小可汗的身上挂了几道彩,此时已经被数名突厥侍卫围住。

    “嗤!”

    一阵火花冒起,那名刺客已经迅速的将一颗手雷扔入了帐中的火盆之中。

    “轰隆!”剧烈的爆炸冲击在华丽的金狼大帐上划开几个洞口,帐中充斥着刺鼻的火药味及满帐浓烟。爆炸的烟雾之中,刺客带着不甘心的望了眼被叠成人山保护在底下的统叶护一眼,高声道:“大陈将军肉飞仙沈光,特前来为大汗带上吾皇陛下的亲切问候!”

    硝烟中,另一名刺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也大笑着道:“飞虎营统领张彪也带来大陈百万将士的问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已经纵身跃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了一片杂乱与破败的金狼大帐。

、第811章 亮剑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结束的也那么的突然。

    一直等到沈光与张彪两人都离开许久之后,没被沈光刺杀死掉却差点被一个个彪形金狼侍卫们给活活压死在人堆下的统叶护才被扶起身来。

    沈光和张彪走前扔下的那两个手雷的威力并不大,这两个手雷为了应对入营时的检查,都是特意改装过的,威力不大,倒是声势不小。他们带着这两个手雷并不是打算用这种没什么威力的手雷炸死统叶护,更多的还是为撤退时做个掩护,以及给潜入的飞虎营做一个信号。

    浓密的硝烟散去之后,帐中留下了几个被炸的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可却并无多少性命之忧的突厥伤兵。愤怒的乙利小可汗把刚才受到的惊险刺杀迁怒到了那几个还在惨叫着的伤兵身上,从一名侍卫的身上拨刀结果了那几个哀嚎着的伤兵。

    统叶护强忍着剧痛包扎着伤口,左臂上被砍中的那一刀虽然入肉极深,甚至已经显出白骨。但是随军的萨满看过之后,却表示刀伤并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还是中的那三枚毒针上的剧毒。萨满后怕的表示,如果不是中针之后又被砍了一刀,伤口失了很多血后反而帮他放掉了不少毒血,只怕统叶护大汗已经难救了。中了一刀后,因祸得福,反而放了不少的毒血,因此反倒是捡回一条命了。眼下虽然毒素还未清掉,但却已经不是不算什么大事了。

    咬着牙忍着剧痛,统叶护的眉头紧皱。今晚对他来说,真是一个难忘的夜晚。白天刚收到消息自己的五千前锋被陈军歼灭,晚上却又被刺杀。

    那两名刺客让统叶护心中难安,他担忧的倒并不是那两名刺客的神出鬼没,他心中久久不安的是那名刺客之前所对他说的话。他说的那一切,究竟是只为了获得他暂时的信任,扰乱他一时的心智好下手,还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统叶护呻吟一声,双目中透出难言的恐惧。

    “沈光,张彪。”统叶护眉头紧皱,转头对匆匆赶到的诸部族将领们道:“你们有谁知道这两个人?”

    特勒阿史那、思摩出声道:“我听说过这沈光之名,听闻人称其为肉飞仙。其祖上本为南陈高官,后隋灭陈后举家迁入长安,少年时为无赖游侠儿。隋征辽时从军,因攻辽东城时作战勇猛,被杨广破格提拔为郎将,后被调入陈破军的破军营,从此之后,便一直为陈克复之部属,是陈破军的心腹将领之一。如今爵封梁郡公,上柱国,辅国大将军,而且还担任着陈朝天子近卫军的羽林、金吾两支内军的金吾将军实职。”

    乙利眉头紧皱,道:“据说陈破军称帝之后,在隋十二卫军制之上,还增加了十二卫,其中四卫为水师,另外八卫则是内卫禁军。听说这八卫之中,龙骧、虎贲、豹骑三卫为天子伴驾亲军,并掌控京师都城各处城门关防。骁骑、武骑、云骑三卫掌京畿近卫警戍部队,驻守京畿附近各处要道关隘。唯羽林、金吾两军为天子近卫军,又称宫廷禁卫军,执掌宫门各处宫门,及天子等皇宫内皇家安全。这沈光既是陈破军的信任的心腹将领,又是内军八卫中最贴近陈破军的近卫两军之一的大将。这样重要的大将,却突然出现在了塞外,而且居然还成了一名刺客,这事岂不古怪?”

    统叶护目光一闪,咬牙道“那沈光行刺之前曾说陈皇早在三个月前已经到了雁门,而且陈朝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向河东秘密调集军队,他说如今雁门附近有近三十万陈朝大军。刚才本可汗还在想,他说这些话可能只是为了分我心神,如今看来,这些话却不见得全是假的。沈光身为陈破军的近卫军大将,却突然现身塞外行刺本可汗,很有可能,陈破军真的早已经到了雁门。”

    “不可能。”欲谷设不能置信的道,“陈朝兵马总共也不过三四十万之数,就算加上辽东的那些部族兵马,也不过五十万之数。而现在中原还末一统,陈破军虽然立国称帝,可是除了陈朝,中原还有沈法兴、杨浩、杨暕、宇文化及、薛举、李轨、刘武周等诸多割据一方的势力。除了杨浩与李轨的地盘与陈破军还没有直接相邻,陈破军现的基本上已经与其它各方势力都有接壤。这样的情况下,陈破军怎么可能真的将三十万大军都调入河东?更何况,难道大家忘记了,就在三个月前,陈破军还调动了十多万兵马在江南与南陈的军队大战了一场?”

    阙度设却道:“我觉得乙利可汗说的有道理,陈破军很有可能已经早到了雁门,虽然说三十万陈军有些夸大的可能。可河东的兵马绝对不会是刘武周所说的什么两三万之数,要不然,大利城的那五千儿郎怎么可能突然被歼灭。那五千儿郎可都是我突厥狼骑精锐,以一敌三不在话下,更何况当时他们还是在城中扎营。因此,我估计歼灭我先锋的陈军,至少也有三至五万左右,而且必须是轻骑,才有可能如此突袭歼灭我五千铁骑。我判断,很有可能,在阴山的南面附近,已经有一支至少三至五万的陈军轻骑已经悄然杀至。大汗,我们当马上调派兵马,越过阴山白道,在这支兵马偷袭我们之前,一举将他们歼灭!”

    “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我觉得我们还是应当按原计划,在此等候其它诸部前来汇合方是稳妥之计。”特勒阿史那、思摩提议道。

    看着各出已见,争论不休的诸部下,统叶护只觉得一阵阵晕炫。似乎萨满刚才还没有把他的毒解了,他有些恍惚,这一刻,他心中茫然,总觉得那刺客沈光告诉他的关于窦红线和刘武周的事情都是真的。

    他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如果要南下中原,那窦红线和刘武周就是最好的向导。那刺客之所以会那样说,是因为他们也认识到了这两人的重要性,他们如此做,不过是在行那离间之计。可另一面,他却想起,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之虚之,也许那刺客那样说是故意的,为的反而是为他们做掩饰。

    诸将还在争论,统叶护却抬着头,透过被先前爆炸而炸烂的金帐上的破口仰望着天空。夜已深沉,一轮弯月悬挂半空,却似乎染血般的血红。

    帐外无数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无数的狼兵侍卫们将金狼大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如铁桶似的,还有更多的士兵在往这里赶来。大可汗遇刺,这事情让所有的突厥人都觉得心头愤怒。营中各种流言四起,甚至已经有人传言大可汗已经遇刺身死,现在诸部族首领们正在紧急商议下一任大汗的人选。

    谣言止于智者,可在这躁动的暗夜里,连绵数十里的突厥大营却如同沸腾的热水,那二十万突厥士兵则仿佛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四处奔走,心头茫然。

    诸营的头领们丢下自己的部属,不断向汗帐涌来,迫切的想知道大可汗统叶护的生死消息。

    躁动的大营里,没有人发现,自暗夜中大营中心汗帐方向的两声爆炸过后,没有多久,大营四周不断的响起的猫头鹰的鸣叫之声。那声音起伏响起,仿佛突然无数的猫头鹰汇集于此,准备参加一场猫头鹰的盛宴!

    一直仰望着天空的统叶望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下的椅子一阵摇晃,感觉大地都似乎正在下沉。伴随着这种下沉的的感觉,所有帐中的首领们都不由的面色剧变,因为他们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那是一种有节奏的轻微震动感,仿佛大地都在震动,但熟悉草原且还都担任着突厥军队各级职务们的首领们,却全都瞬间明白,有一支骑兵正在迅疾奔驰,而且是在迅速的向他们接近着。

    乙利小可汗面色剧变,他猛的扑在地上,将一个银盆倒扣在地毯上,侧头将左耳朵完全贴在银盆上,面色凝重的聆听着。隆隆的马蹄声从银盘上传来,仿佛就在面前。

    “大汗,是骑兵!听声音,数量过万,离我们只有数百步之远!”

    “是陈军,陈军,这是陈军。”统叶护面色凝重无比,咬牙切齿的吐出那几个字。他长身而起,望着南方道:“陈破军,果然早就知道本可汗要南下,该死的。”

    “大汗,区区陈骑,怕他做什么。请大汗下令,让我率本部儿郎们杀他们个落花流水,为大利城五千儿郎儿报仇血恨!”阙度设腾然而起,粗大的手握着拳头重重的拍在胸膛之上砰砰做响。

    “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特勒阿史那、思摩劝道:“陈军明知道我二十万大军驻扎于此,居然还敢来袭营,而且还是在刺杀未果之后。中原汉人可不笨,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这些人定是早有准备。大汗,我们现在对来袭击陈军情况一无所知,我觉得咱们还是应当坚守大营,来个后发制来才更为稳妥。”

    “知已知彼,百战不怠!”统叶护抱着扎好的伤臂,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大声道:“传本可汗命令,各部稳守大营,没有本可汗的命令,不得擅自出战。本可汗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要强捋虎须!”

    统叶护的话音刚落下,帐中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让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下一刻,无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透过那无数破洞的金狼大帐,众人只看到连绵数十里的二十万突厥大军营地之间,在漆黑的暗夜之中,此起彼伏,接二连三的升起无数腾腾火光硝烟!

第812章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乌云摭月,秋风萧瑟。

    大陈雁门关上下一片军灯高挑,刁斗声声。关城之下,也是灯火通明,不时的飞骑巡卒往来警戒,戒备森严。陈军军法,大陈二十四卫兵马,外府兵十二卫,水师四卫,内卫军八卫。龙骧、虎贲、豹骑为天子伴驾亲军,并掌控京师都城各处城门关防。骁骑、武骑、云骑掌京畿近卫警戍部队,驻守京畿附近各处要道关隘。羽林、金吾两军为天子近卫军,又称宫廷禁卫军,执掌宫门各处宫门,及天子等皇宫内皇家安全。

    八内卫为大陈最精锐禁卫兵马,甲士二十万之众。如今大陈皇帝陈克复秘密北上雁门,虽然为保密之故,跟随陈克复北上的只有五万禁军。但五万兵马却是从二十万八卫禁军中最精锐的五万兵马,一队队彪壮的禁卫内军虽然换上了外府军的铠甲,可气势昂扬,散发着浓浓杀气的大陈禁军们却反而比在京师时更添了几份戒备。月上中天,陈克复却背手负立肃立雁门关城之上,目光遥望极北方向,满是深沉。

    中原自西晋八王之乱以后,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北方一片腥膻。自那以后,直到隋帝杨坚一统南北,四百余年的漫长岁月里,中原几乎就没有过宁日。几十年前,北周之主宇文泰可谓一代雄主,东败北齐,南挫陈朝,可谓奠定了统一的基础。可惜雄主早逝,新主年幼,北周自此落入外戚权臣杨坚之手。杨坚老谋深算。精通权谋之术。最终篡了自己外甥的皇位,自立大隋,最后逼降西梁。平定南陈,统一中原,结束了中原四百余年的纷争。并迅速的恢复生机,开创了开皇盛世。

    大隋建立之时,正是突厥人彻底击败柔然人,一扫草原,称雄草原,建立强大突厥汗国之时。上百万的突厥部民,数十万的控弦马上骑士,成为大隋最强大的敌人。

    不过本身就带着鲜卑血统的普六茹.坚确实极擅权谋,仅以离间之策。便成功分化突厥汗国东西两部,并以北方强兵击败了四十万突厥大军,从此让北方的霸主沦落成不断内斗的野蛮部族。成就了中原的兴盛。在位二十多年。杨坚不但统一了南北,而且还开创了开皇盛世。将黑暗混乱了四百余年的中原大地,重新获得兴盛,其功绩可谓史书铭记。而他死后,被寄予了无数厚望的杨广即位,一上台就选用了大业作为他的年号,无不显露着这位新皇的志向。迁都洛阳,开通大运河,压制草原突厥,扫平西北吐谷浑,灭亡伊犁,经营西域,南侵林邑,进攻辽东

    这位大隋的二世皇帝在位九年,在京师呆的时间还没有三年,其它的时间都在处理政务,巡视边塞,甚至是御驾亲征。杨广勤劳政务,宵衣旰食,可谓是历代皇帝中少有的勤政者。他甚至与萧氏感情从始至终,身为皇帝,却只有少量嫔妃,且只有廖廖几个儿女。

    杨广东迁洛阳,改变了中枢偏居之势,中枢连通天下。将南北朝以来几百年对立的南北之间,积极的融合。

    迁都之后,又开通千里大运河,千里横波,南北通渠。

    在西北边疆部族蠢蠢欲动之时,杨广大举西巡,不畏艰辛,一举灭吐谷浑,伊吾二国。更是率兵数十万巡幸边塞,耀兵边疆,威镇突厥等各部族。杨广的雄心壮志使隋**民大为振作,国人同仇敌忾衷心拥戴,世族上层悻悻沉默。杨坚让大隋一统中原,让国人渐富裕,可杨广即位后的一系列动作,却是越发强大了国力,威镇了边疆各国,开创了天朝之势,将几百年来汉人渐弱,胡人渐强的局势扭转。自五胡乱华以来,北方屡屡受胡人侵袭,民不安生。就是南方,也是不断南进,被迫与那些蛮人们同化。

    当此之时,隋帝杨广振聋发聩,一扫阴霾,岂能不获得举国拥戴?

    当年杨坚废太子杨勇而立杨广,不单单是杨广在背后的谋划,更多的还是杨广各方面的表现在杨坚的心里更受认可。

    杨广即位之初,也是君臣拥戴,人人高兴能见到这样一位充满着雄心,且充满才气的二世皇帝即位。南北朝代兴废不休,常常一个王朝不过二三十年,最主要的也都是因为开朝皇帝英雄,即位的儿子却狗熊。大隋的朝野上下,当初都曾经对杨广的即位万分高兴,觉得大隋在新皇的带领下,能走向比开皇更加辉煌的盛世。

    陈克复推崇杨坚,觉得杨坚虽然也有不少的缺点,但杨坚能一统南北,且在没有大伤百姓的情况下,重创分裂了北方强国突厥汗国,并开创了开皇盛世万分景仰。当皇帝如杨坚者,虽少武功,但却少折腾,休养民生,不愧为一个英明之主。面对杨广,陈克复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杨广在大业五年就突然驾崩,那么只要隋王朝不发生意外能延续下去,那杨广在史书上留下的绝对会是史家们的不吝赞赏。

    大业五年以前的杨广,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形像。

    为晋王出镇江南十年,江南无民变,南方富裕,为帝国的开皇盛世做出了卓越贡献。

    为太子的三年间,杨广更是十分优秀,连老年猜忌的杨坚也没有对这个新太子有半分不满,甚至是其贤名得朝野上下一致推崇。

    即位之后,立即修改律法,宽宥律法,重开学校,甚至免税降赋,无数种种政策,让朝野上下官吏百姓们无不称赞。紧随其后的对外数次战争,更是大大的扬了汉人国威。

    如果大业五年杨广就此死去,他绝对是一个堪比其父亲杨坚,甚至能紧随秦皇汉武光武等人之后的雄主。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大业五年以前无数出色的才能策略的成功,让杨广越发的有要在有生之年,超越秦皇汉武的雄心壮心。可惜急功近利,欲速不达,杨广的急迫最终还是导致了帝国的弦崩,一招错满盘输。

    陈克复推崇杨坚,欣赏杨广。甚至在这寂静的城门楼上,陈克复心中慨然,其实他自己如今在走的这一条路,何尝不是杨广当初所在走的那条路。他如今做的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在顺着杨广的足迹前进追寻着。

    挥师入关,定都北京之后,他宵衣旰食励精图治,亲自率领军队和与中原军队展开了长期恶战。入关以后,与河北隋军打,与东突厥人打,与河北的农民军打,与窦建德打,与李密打,与王世充打,与李渊打,与南陈打,大大小小百余战,他与他的麾下战无不胜,无一败绩。一路从北南下,从山海之关,燕山之脉,一直打到了长江以南。攻占河北,夺取山东,进取中原,虎据淮河两岸,饮马长江。

    上百次大小恶战,终于换来了入主中原,取得半壁江山。两年隐忍,眼看着就要再次猛虎出山,一举荡平南北东西,混一宇内,一统天下,这个时候内战的西突厥人居然提前结束了内战,不但统一了西突厥,而且居然只用了一年不到就将东突厥也统一了。苍天啊!

    陈克复此时不由的想,是不是自己的出现逆转了历史的时空,所以上天也要给他设置如此之多的磨难。四十万突厥兵马南下,选的时机却恰恰是在他准备出兵统一中原天下之时。

    放眼天下,是敌非友!

    中原还有沈法兴、杨浩、杨暕、宇文化及、薛举、李轨、刘武周七大割据势力占据着中原半壁江山,如今又来一个统一了整个北方与西域的突厥汗国。

    上天啊上天,莫非你有意亡陈?心念电闪,一阵冰凉渗进陈克复的脊梁。

    一力对抗全天下,这份沉重的压力让陈克复也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且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他还不能在臣子们面前表现出来,唯有在这寂静之夜的无人关城之上,他才能将这份压力表现出来。不知为何,越是如此压力大之时,他的脑中却越是不停的闪现出杨广的影像来。他不由的问自己,是不是自己也如杨广一般的太急进了。

    天下反隋,至今不过数年,中原就已经只剩下了八家豪强。以一对七,本就艰难,眼前又如此与突厥硬碰硬是否正确?对突厥人的强硬是对的吗?也许在对突厥人的策略上,不应当学杨广的这么自负,也许应当学下死去的李渊。暂时对突厥人示弱,等统一了中原再与突厥人秋后算帐?

    陈破军知道,杨广的败亡,其余有很大的原因除了他的急功近利,就是他的自负。自信是好事,可过于自信就成了自负,那会成为压跨他的一座沉重的大山。越自负,那背负的大山就越重。杨广就从不肯对任何人低下高贵自负的头颅,现在,陈克复发现他也渐有这种心态。

    黑夜中,一队黑色的铁骑自北疾速奔来,还未近到关前五百步,就已经有数队禁卫精骑飞骑截住。

    “来将何人,通报号令!”一名禁卫校尉大声喝道,并报出口令,“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被围在中间的那队骑士之中,为首队正宏声而应。

    声音远远传开,在寂静的夜中更为明亮,肃立关楼之上正关注着那疾驰而至骑士的陈克复将那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原本还在迷茫犹豫的他不由的精神一震,口中喃喃重复道:“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第813章 不战则已,战必胜之!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两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应答之后,高大的雁门关城之上又恢复了宁静。陈克复转过头,正好看到河东行省总督长孙无忌正从一侧阴影之中走将出来。离开洛阳之后,身为国舅兼陈皇亲信的长孙无忌两年来经历了从阴山北面吹来的草原寒风的吹拂,原本白皙的面孔变的黝黑了许多,却也越发的增添了几分成熟之色。

    年轻的边疆大吏、河东总督长孙无忌面色平静,轻踏着脚步向陈克复走来。一侧阴影之中的近卫统领陈雷手捧宝剑,抬眼打量了长孙两眼,对他轻点了下头,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扫视着。

    “陛下,捷报,关外捷报,王老元帅的捷报!”长孙微微笑着,虽然口中喊着捷报,但面上并无太多的兴奋之色。

    陈克复转头望着长孙无忌,也微微露出了笑容,但并无言语。“陛下,关外捷报,王老元帅果然宝刀未老,五万轻骑出塞,旗开得胜。昨日夜,王老元帅率兵倍道兼行,星夜疾驰,出其不意的赶到了大利城,一举全歼城中五千突厥前锋,首开得胜,大喜啊!”

    闻得此报,陈克复却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大利已经在马邑之北,乃在定襄之内,距离突厥人所在的阴山北面白道川大营已经极近。陈克复深熟王仁恭元帅,这是位值得敬佩的边军大将。可出发前,陈克复与老帅所定好的策略,却是让老帅在马邑桑干河一线布防,据马邑诸关城节节阻击突厥人骑兵南下的节奏。在为雁门争取一线时机之后,他们将沿着桑干河随时准备通过飞狐陉或者军都陉退往河北北京一带。并随时准备从后面牵制突厥人的兵马。并袭扰突厥人的后勤运输线。

    这一切都是事先商议好的,可现在王部却歼灭了大利的五千突厥人。陈克复相信,在歼灭了这支突厥人之后。以王仁恭的性格,还有跟随他的罗士信、程咬金、张猛、张勇、沈光等这些爆脾气的悍将,他们绝不会按原计划进行的。虽然还有秦琼这个稳重的将领在。但陈克复已经感觉到,这支游击军已经脱离了原计划了。

    想到阴山白道川的二十万突厥铁骑,陈克复的眉头不由的皱的更紧了。

    “老元帅定会主动进攻突厥人的。”陈克复叹气道。在这样的关头,王仁恭不惧强敌,还敢主动进攻,这种气势为陈破军所敬重,但一想到这次与突厥人的交战本就是十分被动的仓促应战。而且战前定好的基调也只是应战,以战迫和。老元帅此去,不论胜败。都有可能将这场以打促和的战斗,变成新生的大陈与统一突厥汗国之间的一场大战。无论老将军的胜与负,对陈克复与大陈来说。这都不一定是件好事。

    登登登的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尉迟敬德与长孙顺德等将领到了。

    “陛下,要打便打。大打就大打,咱们怕他个鸟。始毕可汗当初不也牛的不行,可如今还不是在琉州岛上种田。他统叶护既然也想去给始毕可汗凑个伴,那咱们就成全他就是。”尉迟恭一来就大声的嚷道,在他的眼中,突厥人虽兵多势众,但陈军却绝不会害怕打仗。

    萧瑀有些担心的道:“臣最近突然收到关中几个老友的信件,他们信中说起,西京长安有流言传说,刚在江南被我们大败的沈法兴父女最近动作频频。沈法兴之女沈落雁已经到了关中西京长安,听闻她正在游说拉拢宇文化及,好像要结盟,对我大陈不利。”

    “沈落雁不过是一介女流,沈法兴和宇文化及也不过是几个世家之徒,眼高手低而已。三个月前,咱们只不过调派了十来万兵马,就把沈落雁和那杜伏威打的屁滚尿流,他们也不过就是能搞点阴谋诡计,何惧之有。他们要结盟就结,难道咱们大陈还怕了他们不成?论打仗,他们还得回娘胎里再学上个几年才成。陛下,咱们先灭了统叶护这小子,然后再来收拾姓沈的那婆娘。”尉迟恭神情激昂道。

    “陛下,不妥。”萧瑀摇头道:“我大陈虽然军力鼎盛,可也无法同时应对中原各方群雄与突厥人的同时进攻。依老臣看来,咱们最好还是想办法化解一路,然后专心应对一路兵马,如此才是稳妥之策啊。如今突厥人只是来求各亲,并要割让定襄、马邑二郡。以老臣看来,定襄和马邑二郡如今本来就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就算暂时割让给突厥人也无关系。而且义成公主本就是启民可汗、始毕可汗两代可汗的可敦,如今我们再把她送与统叶护可汗和亲,也不无不可。只要能暂时让突厥人退兵,咱们就能先解决中原。与雁门关外的那片荒地及和亲的名声相比,统一中原才是我们大陈真正的根本。中原不一统,大陈终究无法全力对抗突厥狼骑。老臣还请陛下三思。”“三思,三思个鸟!”羽林卫大将军陈青怒视着萧瑀,“老东西你就是个软骨头,先是背叛了隋帝,又背叛了杨暕,如今你难不成还想背叛吾皇,不成你还想投奔突厥蛮人不成?”

    “放肆!萧大人不过是就是论事,陈青你不得攻讦大臣。”陈克复瞪了陈青一眼,将其斥下。“萧大人所说也并非无理,突厥人咄咄逼人,气势汹汹,来势不善,多加考虑也是有必要的。朕深知诸位大臣对于此战各有议论,今日朕就在此明示,突厥人要战,朕便战。突厥人若想要朕割地和亲,那是妄想!此所虑者非一时得失,而是我大陈之脊梁,今日若我大陈对突厥人低头弯腰,那日后还如何言战?”

    陈克复巡视众臣一眼,朗声道:“突厥人就是喂不饱的犲狼,我们让一步,他们就会越逼进一步。对这些蛮夷。我大陈绝不后退半步。要打。咱们就大打。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尉迟等将领都齐声大喝,群将激昂。

    “陛下。要与突厥人大战,那我大陈兵马势力将大部抽调北上,我等又将如何应对沈法兴等蠢蠢欲动诸强?”萧瑀担心的道。

    长孙顺德也犹豫道:“突厥有四十万大军,而且如果突厥人强征,还能征集至少二十万左右的兵马。突厥人下马为牧民,上马就是骑兵。东西突厥辽阔无比,东西相隔万里之遥,铁勒诸部,西域昭武诸部。等等部族众多。臣甚至听闻统叶护与那极西之地的大秦帝国的皇帝与波斯帝国的皇帝都有交情盟约,若是到时统叶护向他们借兵,我们又将如何应对?未算胜。先谋败。统叶护不是始毕可汗,这一次。我们不但没有了可以帮我们与突厥人死拼的杨广数十万大军,反而身后还有沈法兴等在背后窥探着的七方豪强经,一个不甚,我们就有可能重导当年杨广的雁门之败啊。”

    河东提督尧君素与左提刑使陈孝意等官员这时也都面露担忧,附和长孙顺德与萧瑀的意见。

    一时之间,武将们都是群情激昂要与突厥人决战,誓死击败敢来犯的突厥人。而长孙顺德这些文臣们却有不同的担忧,他们更担忧的是两面开战,到时新立的大陈帝国会如杨广当初一样的崩溃。

    两方各抒几句,争论不停,陈克复有些头痛的望向众人,见诸将之中除了李孝恭与宋金刚几个归附不久的文武官员谨慎的未发言外,大陈军方如今实际上的主持者李靖也一直一言不发。“李靖,你对此有何看法?”

    “臣遵从陛下旨意!”李靖恭声回答。

    “好。”陈克复解下自己腰畔的赤宵宝剑交与李靖,朗声道:“朕现在将佩剑交与你,从此刻起,敢再有言与突厥人割地和亲者斩不赦。此次与突厥人之战,朕全权交与李帅之手,一切调度悉由卿命,任何人敢有不从甚至从中故意捣乱者,杀无赦!”

    李靖双手捧过宝剑,郑重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如果陛下答应,那臣才敢接下此剑!”

    “讲!”

    “是,陛下。”李靖望着陈克复道:“臣的请求就是陛下立即移驾太原!”

    “大战大即,朕岂能后退!”陈克复有些意外的道。

    李靖摇了摇头:“陛下乃一国之君,万金之躯。陛下一身之安危实系着我大陈之兴亡。陛下虽有万敌不当之勇,将将之能。但如今陛下贵为一国之尊,更应坐镇中枢,而不是亲临前线。战场瞬息万变,陛下在前线,非但无功,反会让将士们分心。陛下,杨广当初被困雁门,遭至大败,很大原因就是杨广在军中,使得军队无法及时从雁门撤回太原。”

    长孙无忌也连忙道:“李帅说的有理,陛下一人之危,比之雁门关二十万将士之性命还要重要。只要我们此次击败了突厥,十年之内,我大陈定能一统天下。北上的二十万将士打没了,我们还有乡兵、还有民团,还有水师,甚至还可以招募士卒,整军再战。雁门关丢了,我们还有太原,太原没了,我们还有洛阳。可是,陛下,如果您有一个万一,谁能带领我们大家。太子殿下虽聪慧,可还不满一岁。陛下若有个闪失,大陈亡矣!”

    陈克复面色凝重,沉默许久。

    良久后他点点头对李靖道:“朕答应你,朕明早就回太原,朕的五万禁卫全部留与于你。”

    “陛下,禁卫是陛下的天子近卫之师,臣等岂敢动用。”李靖拒绝道。

    “不战则已,战必胜之!诸位,朕在太原等候诸位的捷报!”

    “诺!泱泱大陈,战则必胜!”

第814章 龙城飞将

    “告诉我大哥,我和阿彪会让他为我们而骄傲!河北张家,会成为大陈之骄傲!”张猛拉起卧伏在地的战马,翻身上马。连人带马,俱是一身漆黑皮甲。他将千里镜挂在脖颈之上,抽出了腰畔的明亮马刀,身后飞扬着长长的披风。披风也是漆黑的颜色,上面还绣着一只黑色伏虎纹样,这也是张氏兄弟们的标志,代表着河北张氏。

    张猛的卫队亲兵冲自家将军点头,“大将军一直以你们为骄傲,我们河北张家堡的弟兄们也一直以诸位大人为骄傲,大陈将士们也会为将军们骄傲!将军,张家堡出来的男人都是好样的,没有歪种,弟兄们愿誓死追随大人左右。”

    “燕赵多豪杰,自古河北的汉子都是战场上的猛士!今天,我们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咱们张家堡的男儿更是猛士中的猛士!”张猛策动战马,举起一只手臂。后面的联络官猛的点燃了箭上的火绳,应弦而响,三支红色信号箭升上夜空。

    顷刻之间,早已经潜入营中的八百飞虎营特战勇士们全都纷纷响应,埋设在营中各处的炸药包接二连三的响起,隆隆的巨响犹如山河崩裂,犹如冰河解冻,大河决堤!

    数十里连绵大营,突然上千处同时爆炸。

    狂雷夹杂着闪电,轰鸣中伴随着火光!

    在这波巨大的突袭之中,一瞬间就有数以百计的突厥人被送上了天。下一刻,连绵的突厥大营顿时如开了锅一般,引起无数惊惶混乱。草原马背上生活的突厥牧民们,根本就没有见识过中原大陈人的火器。不少从万里之遥西域赶来做战的突厥人,铁勒人,葛尼禄人,甚至是九姓昭武等各族士兵,何曾见过此等场面。

    不少的突厥兵甚至把这当成了是长生天的警示,草原上的牧民们凶悍无比。不惧群狼,不惧拼杀,但却往往畏惧闪电雷鸣。隆隆爆炸声中。一些突厥士兵已经反应过来,开始披甲牵马。一些士兵却裸身在帐外奔走,有些甚至干脆跪在了地上,向长生天祈祷。

    突厥人的中军大营。金狼大帐中的统叶护可汗等诸部首领们见此情景,却人人变色,马上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数年前,统叶护和达罗可汗争夺大汗之位时的那场大战。那一战中,达罗可汗兵马占优。可那次达罗却大败。

    其中有一个关健之处,就是当时的陈破军使者用了一记狠招。陈破军的使者当时用一大批的战马绑着炸药,赶向达罗的大军。达罗见到一群战马,不及防之时,却被战马腹下绑着的炸药突袭了后军。

    所有参加了那一战的突厥人都不会忘记那个场面,数以千记的战马在奔跑中同时爆炸,巨大的轰鸣爆炸声不但惊动了后军的无数战马,引起后军阵形溃散。还极大的冲击了后军的骑士们。最后直接后军溃散。导致前军在统叶护可汗大军趁势攻击之下,达罗可汗兵败。

    “大汗,陈军到了!”当年也经历过与达罗可汗大战的乙利小可汗皱眉道。

    “大汗,***陈人早潜入了我们的大营,看样子,这拔人最少上千!”欲谷设也满脸的惊惶之色。对于那些中原火药,马背上的突厥人都有种天生的恐惧。欲谷设现在也还无法忘记。当初他们打扫战场时,见到的惨烈情景。中原陈破军的使者不过是拿出了区区几车火药。结果就让达罗的二十万大军兵败,这等手段,早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阴影。此时陈人在突厥大营中闹出如此巨大的动静,让他如此心安。

    数十名突厥首领们聚在一起,全都拨刀等候着统叶护的指令。几十名最勇猛的部族将领们站在那里,望向统叶护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期待。

    阙度设望着统叶护:“大汗,我们现在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可汗有二十万大军,何惧之有?陈破军小儿虽擅各种阴谋诡计,但螳臂挡车,也不过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之举!先派人刺杀本可汗,如今又派人潜入大营,区区诡计,岂不知一力降十会也。诸位镇定,不可自乱了阵脚!传令下去,原令不改,命令各千夫长马上聚拢本部兵马,然后向中军大营靠近。任何部族不得擅自出战追击,只要我军坚守本阵,他又能奈我何!诸将散去,下去统领本部吧。”

    统叶护抱着伤臂,面色沉重的转身离开了这座被炸的破烂无比的金狼大帐。虽然在诸将面前他表现的十分镇定,但此时他却不由自主的升起浓浓担忧。大利的五千前锋被歼灭的消息他刚收到,陈人的刺客居然就杀到了他的帐中。刚刚才堪堪躲过一劫,这大营就接二连三的不断响起爆炸声,接下来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支潜入大营的陈军兵马会四处纵火,甚至刺杀突厥的各部将领,继续制造混乱。

    而刚刚听到的大动震动声,已经表明又有一支过万的陈军骑兵正直奔而来。

    一环接着一环,陈人好算计。短短数日,这支大军居然悄无声息的就杀到了阴山北面草原,这份惊讶早让统叶护震动不已。他心中告诉自己,这次来的陈军来者不善,绝有可能是块硬骨头。可是他却不得不在心中克制自己,让他选择防守作战,而不是主动出击。

    茫茫黑夜之中,不知道敌情,既不知道来者何人,也不知道来的有多少人,这时冒然出击,面对的还是曾经让他也十分忌惮的陈破军的兵马,统叶护不得不谨慎小心。他虽是突厥之大汗,可汗国内不服从他的诸部族也太多。如今因他阿史那部族强盛,又有小乙利可汗的忠心拥护,才能威慑诸部。

    这次南下,本就打着借中原人之手削弱各部,再趁机南下中原,一举两得的打算。可现在各部还未到齐,如此此时就跟中原人死拼,这最后的结果可就不受他掌控了。

    他穿过重重护卫,走入了他休息的大帐。他进入时,里面居然已经有了一人,他眯眼打量,却发现正是前些日子就已经去了中原的可敦窦红线。望见她,统叶护差点呼叫护卫,右手也不由自主的去摸腰畔的金刀。

    “大汗,我回来了。”闻得脚步声,一身汉人妇女装逼的窦红线转过身来,却不经意发现统叶护满脸凝重的望着他,右手也搭在刀柄之上。

    “不止是你回来了,你还带了杀本汗的刺客,以及那队潜入我大营的陈军敢死队吧!”统叶护面无表情道。

    窦红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似乎十分轻松,并无半分紧张之意。

    “大汗刚刚逢凶化吉,妾身在此恭贺大汗。妾身一路日夜兼程从中原赶回来见大汗,本就是要把妾身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告诉大汗的,却没有料到还是晚了一步,幸好大汗无恙。”

    “什么消息?”统叶护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道。

    “宋金刚、甄翟儿已经降陈,刘武周败逃陇上,如今河东已经俱落入陈朝之手。数日之前,陈破军已经秘密潜入雁门,并且在暗中抽调重兵调往北方一线。如今不但雁门有重兵把守,而且就是飞狐陉,军都陉,临渝关,扶余关等地都驻有重兵大将,甚至就是契丹、靺鞨、新罗也都在抽调兵马赶赴契丹草原一线,以防大汗东进。”

    “就这些?”统叶护冷哼一声,面带失望道。

    窦红线轻轻一笑,“当然不止,臣妾还打听到许多机密消息。大汗知道刘武周仅仅一战就败于陈军之手,其在河东近十万兵马一战而没,可大汗是否知道为何战力尚可的刘武周的十万大军会如此不堪一击呢?”

    “刘武周早已经上书本汗,说是陈军突袭其在先,宋金刚、甄翟儿等率部降陈在后,才使他进退失据,遭逢大败。”

    “不。”窦红线摇头,“刘武周之败固然有这些原因,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却没有告诉大汗,那就是陈朝又发明了一种极厉害的武器。那武器重愈三千斤,寻常得数匹驮马才能拉动。这种新式火器,射程极远,据说可射七八里之遥,而且威力惊人,无非投石车,投雷车可比。听闻一炮之威,可破营寨,数十炮齐鸣,坚城可摧!当日桑干河之战,刘武周五万大军却败于陈军一万兵马之手,据妾探得的消息,刘武周就是败在这号称红衣大炮的火器之下。”

    “红衣大炮,射程八里,坚城可摧!”统叶护喃喃念着,面上却是越来越凝重。

    “大汗,妾身还打探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早在两日前,陈破军就已经下令让陈军大帅王仁恭率五万精锐轻骑出塞,还有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张勇、沈光等大将随行。看眼下大营的这个动静,怕是来的正是王仁恭了。”

    统叶护咬牙切齿的道:“王仁恭为帅,大将沈光为主将么?沈光,肉飞仙沈光。五万轻骑,五万轻骑。陈将好大的胆子,五万人马居然敢闯我大营,本汗这回倒是要看看,他们来的轻易,可还能去的也轻松乎!”

第815章 破营

    黑夜骑战,本是兵家大忌,皆因夜色漆黑无法辨物,别想暗夜里难辨敌我,甚至有时连冲锋都难以保持阵形。而且夜袭也多是小部队出动,出动的兵马越多,越不合适。一因兵马多容易暴露,二来兵马越多骑战打起来越难。

    正因种种原因,所以统叶护可汗明知来敌来袭,虽手握二十万重兵,可却也不敢仓促间冒然出战。而是本着稳妥之策,命令集结兵马,向中军营靠拢,准备防守反击,以待天明。

    不过突厥人的策略虽老成持重,但他们面对的却并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真正来说,突厥人的军队,除了那些号为附离的狼兵侍卫外,其余的如部族牧民,甚至西域胡兵这些都少有真正意义上的军队。这些下马为民,上马为兵的突厥骑兵,更多的还是牧民性质。突厥人纵横草原,靠的还多是这些牧民们天生的马背天赋。与突厥人相似,曾经中原人的兵马也差不多如此。大多士兵都是农民,战时征发,就算是些边军老卒训练经年,也是只占极少一大部份。因此,无数次中原人与草原人的交战历史中,农民出身的中原军队,总难以对抗牧民出身的突厥骑兵,很大原因就是大家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大家都是半业余的,但草原人因天生的马背天赋,因此草原兵马总比中原兵马强悍。

    历史轮回。草原和中原朝代更替。汗庭变更,但这些情况总是大体不变的。因此每当草原出现统一强大部族时,总是中原人的恶梦。

    当面临五万陈军骑兵突袭的消息时,突厥人选择了防御。他们的策略是挨到天亮,然后依靠他们的兵力优势,在草原上狠狠的教训来犯的陈军,甚至是一口吃掉这支骑兵。

    他们没有想到的,他们面临的并不是一支传统意义上的军队,而是一支真正的职业军队。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的是,主动杀来的五万陈骑会是一支怎样的百战之师。拥有着壮心不老的老将王仁恭为帅。又有着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张勇、沈光等陈军中最彪悍的一批少壮大将,这支陈骑有着最黄金组合的上层搭配。

    一支作秀的军队,指挥者是灵魂,而中下层的军官们则是这支军队的脊梁。只有有了优秀的中下层军官团体。才能做到联通上层指挥者与下级士兵们之间紧密契合。而陈骑,这支职业化的军队,正有着全天下最优秀的中下层军官团体。从辽东打到如今,陈军从士官到将官,都有着完整的培养进修机制。

    大陈的中下层军队们,从校尉到上士,无不是经历过无数次真正的血战余生的老兵。他们不但有着最丰富的战场经验,而且还进入破军讲武堂都进行过专门的轮训培训进修。允武还能允文,一名陈军中普通的校尉,如果放在其它势力的军队中。至少能成为一名将军。

    突厥人打仗靠的是天份,靠的是天生的马背天赋,靠的是他们的凶悍勇猛。可陈军的军官们,却俱是最职业的。

    同样的,这支挑选出来的五万陈骑,所配备的士兵也都是陈军中优秀的。清一色的入伍三年以上,拥有实际战场经验的老兵。

    正因如此,在突厥人都以为陈骑虽来势力汹汹,可只要防御得当,就不会有多大事的自以为是中。陈骑狂飚突进,迅驰而来。

    远远的,已经看见了无数火光燃起的突厥大营。八百飞虎特战营的兄弟潜入大营之中,埋设爆炸燃起的那上千个爆炸火点,不但如表面上一般的给突厥人制造了很大的混乱。更大的作用实际上是在为随后杀到的这五万轻骑弟兄们设立的坐标。茫茫黑夜,这一堆堆的火点。就是最后的指明灯。

    横朔跃马,老元帅王仁恭长槊斜斜向突厥大营一指,奋然而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

    无数的声音应附而起,仿佛在为最后的冲锋加油。

    枯黄的长草踏在铁蹄之下。

    飞扬的旗帜耀眼夺目。

    暮色夜空,如血新月!

    黑色的铁甲,黑色的旗帜,黑色的盔缨

    “冲啊,冲啊!”骑兵队正们挥着长槊,引领着自己的部属们奋勇前进。

    “杀啊,杀啊,我的马刀早已经饥渴难耐了!”伴随着野性的呼喊,久经战阵的老兵们狂呼嚎叫着,没有一个对即将到来的认战有半点的惧怕。

    “战斗总比等待好。战斗之时,你有马有剑有同伴,穿上铠甲拿起长剑,你命由你不由天!”纵马冲锋之时,一名看上去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年青骑士,却佩带着上士军衔的年青军官却突然想起他曾经在禁卫军中当值,那仅有的一次近距离聆听皇帝陛下的训导。

    “将军沙场百战死!”那是皇帝曾经告诉过他的话,那句话从此印在他的心中,却从不曾让他畏惧过,只是激励着他一次次的战斗。跨过浅溪,突厥的大营就在眼前,战斗!

    就在此时,又是一波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一样。不过这一次的爆炸不在突厥的营中,突厥营中已经加强了警戒。这一次的爆炸,也是早前就预计好的。爆破的地点选的正是突厥大营南面营寨,虽然突厥人的大营并没有怎么布营,只是围着大营粗粗的坚了一圈木桩,立了几个营门,不过这也对于夜袭而来的陈骑是有不少麻烦的。

    临时代理指挥着飞虎营的张猛在率部完成了第一波爆破之后,马上就发动了第二波爆破。趁着突厥人混乱之时。他们对南面的营门和各处平坦适合突破的地段围栏进行了爆破。

    爆破不但能扫平那些障碍。更关健的是为杀奔而来的大军指明进攻路线,为大军选好最佳的杀入大营的路线方向。

    无数的陈骑紧随着爆炸之后,瞬间杀到。前锋的数个轻骑营硬生生顺着爆炸的火点突入突厥大营,犹如冰河解冻,大江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犹如暗夜之中突然杀出的恶鬼,五千配备有大铁盾的轻骑如洪水一般的涌入突厥大营。整齐密集的黑甲骑兵仿佛一面钢铁的挡墙壁,又仿佛一堵猛撞而来的铁山铜墙。更像是一座猛扑而去的刀山剑海,阴沉,漆黑的两翼奋力的伸展开去。犀利无比。

    猛烈刺耳的马蹄声如同霹雳一般滚滚而来,紧随着前锋的中阵三万轻骑已经随后杀到。他们就如同一阵旋风袭来,横扫、摧毁一切。

    铁蹄震天,狂飚突进!

    顺着飞虎营标示出来的路线。陈骑毫不犹豫,没有做半点多余的动作,而是直奔着烧着点点火堆的突厥大营中心杀去。

    冲杀,冲杀,继续冲杀!

    在这股势不可挡的陈骑冲锋面前,突厥人突然发现,他们之前似乎有些大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陈骑居然来的这么快,他们都还没有准备好,陈骑就已经杀入了大营。让他们更加意外的是。这些陈骑似乎都有夜视眼一样,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快速冲到了面前。

    “列阵,放箭!”

    突厥各部首领们面对直杀而来的陈骑,没有人选择上马正面骑战,而是不约不同的选择了列阵放箭。这固然是有统叶护先前的命令在前,也是因为陈骑来的太快,突厥人来不及再上马整队迎战。而另一方面,突厥人是马背上民族,除了他们骑战的本领之外,射箭也是他们的强项。

    黑夜中突厥人也看不清目标。只知道不断的挽弓,然后无数的箭支如雨般的向前方那成片的黑影射去。

    箭如雨下,如此密集的箭雨,历来是对付轻骑最好的策略。

    可这一次,突厥人又错了。

    似乎对突厥人的反应早有预料。陈骑杀入突厥营中的五千前锋俱都是配备大盾的骑士,当无数的利箭在空中发出阵阵狂啸之声时。前军将领早已经下令举盾。

    密集的箭支嘟嘟的不停的钉在了陈骑先锋的盾牌之上,三波箭雨过去,陈军中箭中廖廖。

    一连三波密集箭雨来袭,那无数的长箭虽然被盾牌挡住,可那剧烈的震荡也让举着大盾的前锋大将罗士信手臂酸麻不已。眼见突厥人的箭雨已过,匆匆成阵的成片突厥人就在眼前,罗士信一把将盾牌挂在马上,右手一挥沉重的铁槟大狗枪,放声长啸一声,大吼道:“狗狼养的胡虏,来而不往非礼也,弟兄们,咱们也还他一礼!”

    “操-他娘的统叶护,在草原上打了几次胜仗,从自家侄子手上抢了个汗位过来,他娘的就裤裆翘了,不给他个教训,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了!”

    “扔雷,炸死他狗-狼-养的!”

    前锋的那些校尉们也差不多和罗士信一个德性,勇猛凶悍,打起仗来也许在大陈军中都能列前矛,但有什么样的头,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在罗士信这样的魔王下面,久而久之,这些校尉们也是全军最粗鄙的一群人了。

    前锋诸将士不停的叫嚣喝骂着,嘴上不停,手上却也不慢。一个个纷纷趁着突厥骑兵一轮箭雨刚过,下一轮还没有到之前的空当,已经纷纷的吹开了左手上的火绳,然后右手点头一个个的骑兵手雷就呼喝一声,奋力的朝着突厥人扔了过去。

    刹那之间,萧瑟秋夜,却仿佛突然回到了盛夏之夜,突厥人的上空却突然飞来无数萤火虫。

    只是盛夏的萤火虫在夜晚都是闪烁着黄色的萤光,而这一次,空中飞来的却全是闪着赤红光芒,还一边在冒着白烟的一个个黑色圆球!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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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6章 直闯中军

    突厥大营,惨烈的暗夜袭营大战已经拉开序幕。

    面对着匆匆结阵而成的无数突厥兵,罗士信所率的五千前锋坚盾铁骑最先迎上去。大盾连挡三波箭雨之后,陈军五千先锋也毫不犹豫的还以颜色。

    夜幕中,成千上万颗骑兵手雷被陈骑猛的甩向突厥阵地,犹如天降陨石流星火雨,刹那之间,那闪着火花的骑兵手雷接二连三的爆炸开来。

    “给老子死去!”别的陈军骑兵都只扔一个雷,身材比大多陈军都要矮小一分的罗士信却是火力全开,那满是老茧的干瘦大手却一手抓两雷,双手各抓两雷,猛的双肩打开,两只手就如同两架抛雷车投杆一般,猛的将手中的四颗雷甩向了不远前那面色惊惶的突厥大汉。“啊!”雷声过后,挡在罗士信前面的突厥阵地上的那一队突厥兵全都惨叫连连。七八个突厥兵已经倒在了泥土翻飞,硝烟未尽的草地上。数张骑弓也全都四散抛在地上,有几张弓已经弦断弓折。

    几个已经被当场炸死的人还好些,惨叫不已的是那些受伤未死的。一个约摸不过十六七模样的突厥少年不断的惨叫着,一身有些宽大的皮甲摭不住手雷的杀伤,腹部早已经被手雷的破片割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给开膛破肚。肚中的肠子从破开的腹部流出,那少年一边惨叫着一边用干瘦的双手拼命的在试图将肠子再填回去。

    另外几个未死的,也比那少年好不了多少,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满身血污。巨大的打击让几个突厥人惨烈无比,其中几个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的突厥大汉目眦欲裂,也顾不得地上的破弓断弦。抽出腰间的弯刀。咬牙吼叫着就向罗士信冲来。罗士信哈哈大笑几声,伸手抹了把脸上被溅射到的突厥人的鲜血,挺枪正要迎上前去。结束了那几个敢来挑衅于他的突厥胡人。

    恰在这时,从旁边闪电般飞出数箭,将那几名突厥人一一钉在了地上。留下大睁着眼死不瞑目。

    罗士信丝毫没有被帮助的高兴,反而有些不乐意的转过头去,想要看看是谁打扰了他的杀戮盛宴。一回头,却见黑暗中一骑飞奔而至,那马上黑甲骑士只用双腿控马,奔驰来电。左手张弓,右手搭箭。那张闪电幽幽光洁的大弓明显就是一张铁胎强弓,只见那骑士的右手扳指边,还夹着三张铁箭。战马如飞。弓弦翻转,箭如电茫而去,转眼就又是三名突厥士兵倒在他的箭下。

    “好箭法!”就连一向狂傲的罗士信也不由的大叫一声好。

    骑士转眼策马而至。罗士信靠近之后才发现原来这神射手居然就是先前潜入营中刺杀统叶护的张彪。一门八兄弟从军。这在陈朝数十万军中也是少见的。更加少见的是张家这八兄弟还皆都是从猎户成为小兵,然后凭军功一步步做上了将军校尉的。虽然张家八兄弟已经死了三个。可也都追封了县侯爵位,就是还在的五兄弟,老大张勇都已经成为了国侯,身列大将之位。而最小的就是这位张彪,如今也是飞虎营总管,爵封国子之位。

    罗士信向来狂傲,但却最敬重那些勇猛壮士。张彪身为一营总管,却还能挺身入二十万突厥大营刺杀统叶护,这等豪情让他佩服不已。虽然张彪比起他来,官职低了许多,但此时见到是他,还是忍不住在马上向他抱拳拱手行礼。

    一声哈哈大笑,罗士信也没有再问他入营后任务完成的怎样,直接就纵马持枪,向着突厥人群之中猛的继续杀将过去。

    罗士信身后,五千先锋骑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锋矢阵形,面对着黑夜中无边无际的突厥人海就猛的冲杀了过去。以罗士信为锋尖,后面的骑士们以五十骑为一队,再组成一个小的三角锋矢阵。一百个锋矢小阵列成一个巨大的锋矢冲锋阵,他们甩着手雷,端着连弩,举着骑枪,挥着马刀,激昂吼叫着奋勇上前,就如同是一群出笼的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手雷狂甩开道破阵,连弩如雨释放冲阵,一把把骑枪刺出,巨大的冲击力往往一枪连刺中数名突厥兵。突厥人的皮甲根本无法挡住骑士疾驰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往往被穿成透心凉。巨大的冲击力让锋利的骑枪也成为了巨大的消耗品,骑枪不如马槊珍贵,马槊可以连续杀敌,复合的高级技术让马槊能承受巨大的冲击力,杀敌而不损。而骑枪这种大批量装备的武器却往往一击之后就会枪杆爆裂开来,一次损毁。

    骑枪的这种特性,即因为马槊的复合装备技术太复仇,陈军无法给所有的士兵提供马槊。二来也因这种骑战冲击力巨大,如非特别勇猛的战士,就算持有马槊,也会因无法承受那股巨大的冲击力而受伤。唯有最强壮的校尉将领们,才能持槊奋战,杀敌而不伤已。

    不过战场之上,一把骑枪如果能换来一名敌军的性命,却是十分值得的。而且陈军早有准备,每位骑士至少装备两把骑枪,且战后会马上补充。另外除了骑枪这种长武器外,装备远强于其它诸军的陈军骑兵,还装备有骑兵手雷若干个,连弩一把,骑弓一张,马刀一把,军用匕首一把,另外箭一壶,弩箭两壶,骑士盾一张。可以说陈军的装备是最完备的,也是最精良的。手雷扔完了,还有弩箭,弩箭射完了,还有骑枪,骑枪折了,还有马刀,马刀折了,还有备用的骑弓,横刀。

    陈骑就如同一只武装到了牙齿的猛虎,撕咬踢打爪扑尾剪,威风凛凛,杀气昂扬。

    在这群陈骑面前,一向自诩是草原群狼的突厥人也心惊胆颤,抵挡不住了。

    霎那之间,刀剑及肉的噗噗声,兵器相撞的金铁声,临拼死的惨叫声,还有双方将士野兽般的咆哮怒吼声便已经交错成了一曲冰冷残酷而又喧嚣华丽的死亡之曲,挡在陈军前进道路上的突厥人就像是被割倒的野草,一片片地倒伏了下来。

    如同秋风里农夫们正挥舞着镰刀,一片片的割倒麦子。更如同一支烧红了的铁钎,猛然插到了冻住的牛油块之中。

    五千陈骑先锋气势昂扬,势不可挡!挡在他们面前的突厥人在天降流星火雨般的骑兵手雷,如飞蝗降临般的连弩箭雨,在如林般的长枪尖刺面前,在如山般的雪亮马刀面前,他们倒下,他们后退,他们惊惶,他们散开,到最后再没有人能兴起必死撕杀之心。

    突厥骑兵们一边四散奔走,一边仓惶大喊,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鬼,他们是神,他们不可抵挡!

    几十里的突厥大营,南营这一处的突厥人崩溃,并没有马上引起突厥大将们的注意。突厥大营太大了,拥有二十万之众的突厥大营,在阴山下的白道川圈起了连绵数十里地做为大营。在此之前,他们只觉得营地圈的大些住的方便,却从没有想过,如此松散的大营在面对陈军突袭时的弱处。

    统叶护的军令早已经传下,可从中军大营到四周各部族营地,数十里地之远,靠近中军营的阿史那部族的兵马早已经接到了军令在向中军营靠拢。可远在四围的各部族营地甚至还没有收到消息。诸部族兵马的上级军官首领们大多去了中军营,见到不断的巨响响起,甚至是无数的火光升腾,那些惊醒的突厥士兵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突厥大营南面处一座小坡之上,陈骑统兵大帅王仁恭正驻马观战,他手举着千里镜仔细的观看着突厥人的反应和调动,一边也在打量着突厥大营中不断升腾起的一堆堆火苗。

    这既是潜入营中的飞虎营在趁机制造混乱,也是在以火堆为信号,为突袭的大军指引目标!

    目睹罗士信前锋兵马如此锋锐,老帅王仁恭的面上也不由的露出几分喜色。为帅者,虽然不喜欢有部下桀骜不驯,但只要这部将有能力,他还是能包容的,至少这样的将领用起来比那些听话却无本事的将领用的顺手,用的高兴。

    悍将多骄兵,但骄兵悍将一般却也是全军最有猛劲的,这样的兵马用来冲锋打头阵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肆无忌惮,横冲硬闯,要的就是这股劲。

    倏忽间,老帅突然竖起右手,往前一压。

    “传本帅命令,让罗士信率先锋五千精骑继续前冲,目标突厥中军大营,告诉他,本帅不要求他杀伤多少,也不管他伤亡多少,让他只管一直往前冲就是。如果杀到了中军营或者附近,战后本帅重重有赏!”

    秦琼闻令一惊,连忙上前道:“大帅,士信只有五千兵马,如果硬闯突厥中军大营,只怕会被突厥人围住,能进难出啊!”

    “怎么?战场之上有兄弟之情,难道就忘记了主帅军令如山?既然你念及兄弟之情,那本帅就成全你,本帅让你率本部五千精骑前去增援罗士信,你可愿意!”

    “本将愿意!”秦琼没有半分后悔,点头接令!

第817章 杀神

    一甩披风,秦琼翻身上马,探手取下马上挂着的皇帝陈克复御赐一双瓦面黄金双锏,双锏猛的一架,锵锵金铁之鸣响起。面sè金黄如漆染的大将秦琼对着本部的五个校尉总管大声喝道:“此去直闯突厥中军大营,弟兄们敢不敢!”

    “泱泱大陈,战无不胜~!”五个顶盔贯甲的大将喝然而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弟兄们,一路向前,绝不后退!生擒统叶护,踏破金狼帐!”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杀,杀!不破敌营誓不还!”五个营总管异口同声。

    秦琼慨然拱手:“诸君都牢记吾皇陛下之战号,叔宝感慰之至。若此战得胜,诸君大功一件,本将会亲自为诸君请功。就此上马,马踏敌营!”说完,秦琼向前一指,大叫道:“诸君各率本部随我来,杀!”话音刚落,跨下黄膘骏马爪电飞黄已经如风驰电掣般的飞奔向前,身后五名营总管也全都拨剑前指,大吼一声,五千jīng骑如暴风骤雨一般卷向突厥大营。

    望着如风暴一般卷去的秦琼五千jīng骑,张勇犹豫问道:“大帅,暗夜突袭,趁的是敌军不及防备,打的是他们措手不及。可我军终究是寡,突厥是众。以五万袭二十万突厥大营,本就是冒险,卑职觉得我们还是咬他一块肉就算大功了。直捣突厥中军,只怕这有些过犹未及吧。万一叔宝与士信被突厥人围住,只怕咱们的优势尽失啊。”

    “哈哈哈。”王仁恭只是大笑两声,却并未回答。

    倒是一旁的程咬金上前拍了拍张勇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就是关心则乱,是不是还担心阿猛和阿彪啊?放心吧,这两小崽子好歹也都是我军大将。他们此去不会有危险的。至于叔宝和士信他们俩个。我这个和他们结拜当兄弟的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个什么啊。”

    王仁恭赞赏的望了程咬金一眼,缓缓道:“胆大心细。知节越来越有大将风度了,早晚有一天,你们这些后辈要超越老夫等了。知节看的很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然则,兵者诡道也,打仗,拼的不单单是兵马数量,武器装备,接的还更多的是统帅的指挥和判断力。相信这些,你们在讲武堂也听过不少次了吧?都是些老生常谈,可事实就是如此。你们说,我们今夜突袭突厥大营。目的何在?”

    张勇回答道:“战前布署,这次作战计划是要趁突厥人没有防备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作战目标是狠咬突厥人一口。杀伤其一两万兵马。给突厥人一个教训,最主要的目标则是想办法烧毁突厥人粮草。以迟缓突厥人南下脚步。”

    “嗯,记得很清楚,咱们的主要目的还是突厥人的粮草,至于杀突厥人一刀,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能顺便把统叶护给杀了,那更是意外之喜了。不过现在看情形,统叶护那小子不是那么好杀的。不过这也没关系,本来就没报什么期望。倒是阿彪的飞虎营让老夫刮目相看,当初离开雁门之时,陛下非让我带上阿彪的飞虎营,老夫还有些犹豫,觉得这些人本是为特勤司所训练的特战部队,我们此次出塞用不上他们。却没有想到,眼下他们真是给了老夫一个惊喜。一举潜入突厥营中,给突厥人制造了混乱,为我们突袭提供了指引和方便。眼下老夫更是对他们十分期待,希望他们能为我们指引出突厥人的粮草存放营地。”

    “大帅高明,让飞虎营四处制造混乱,指引目标,如今又让士信和叔宝猛攻突厥中军大营。暗夜之中,突厥人一时搞不清楚所有情况,他们定然会误以为咱们是真的想直杀他老巢中军大营,如此他们肯定急急把兵马调往中军营,以抵挡和试图围困咱们的兵马。却不料这正中了老帅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也。只要突厥人都往中军营去了,咱们就越有机会烧了他们粮草了。粮草一毁,突厥数十万大军想南下都不行了。”程咬金笑着在一旁为张勇解释王仁恭先前的调动原因。

    王仁恭突然放下千里镜,大笑道:“有了,看天上,已经升起三发绿sè信号箭了,张猛将军看来已经找到了突厥人的粮草营地了。”老元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名大将,肃然下令道:“张勇将军,本帅给你两万jīng骑,挟带猛火油弹以及硝石硫黄等引火助燃之物,你立即率其迅速杀往突厥人的粮草大营。不顾一切也要给本帅把突厥人的粮草给烧成灰烬。事成,你大功一件。若是有一捆马草,一石粮草,一块干肉未烧掉,本帅到时也治你做战不力之罪!”

    “诺!”张勇激动上前领令而去。

    程咬金看到张勇带了两万人马而去,然后王仁恭就没动静了,不由的问道:“大帅,那末将呢?”

    王仁恭斜眼看了程咬金一眼,笑道:“本帅见你倒是鬼心思很多,很有独挡一面的潜质。特留你在身边,以后你就多跟着老夫学学怎么运筹谋划,指挥调度。我陈军军制,将领上阵冲锋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为将者,需要的是将兵之能,而不是陷阵之勇。咱们陈军可不其它乌合之众!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程咬金一脸黑面的尽悻悻退下,心中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了,以他的xìng格,战场冲锋,更让他热血沸腾,真让他一直在后面看着,这滋味可比上战阵冲锋难受多了。

    程咬交落寞之时,领兵出阵的张勇却是豪气万发,气血激昂。暗夜之中,他统率着中军两万陈骑狂风突进,向着西北处的那几堆冲天大火组成的一个特别标记猛的直冲而去。

    大地不断震动,无数的马蹄声轰鸣,秦琼率五千jīng骑已经汇合了罗士信的五千骑兵。原本已经在层层突厥人的阻击中有些疲弱的罗士信前锋军,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再次爆发起来。

    “挡我者死!”

    罗士信挥起铁枪抖出一团绚烂枪花,如同一片梅花刹那绽放,挡在他面前的那名突厥千长夫只觉得一阵晕炫。下一刻。腥风扑鼻,一点冰凉在喉间闪过,然后。一股滚烫的鲜血已经在他面前喷shè而出。

    咯咯两声听不明白的最后遗言过后,这名披着数层牛皮甲的彪悍千夫长猛的摔落马下。

    “士信,好样的!”秦琼马快。转眼间已经杀到了浑身是血的老兄弟身边。罗士信一边抹了把脸上的血渍,一边转头对秦琼咧嘴一笑,嘴一咧开,露出了满嘴白牙,还有那牙齿中还残留着的半只血肉模糊的耳朵!

    杀神一般的狰狞模样,就连多年生死老兄弟的秦琼也不由看了一颤!

    “杀!”也许是被罗士信的狰狞样子所激起,秦琼此时也不由抛开了心底的那点仁慈,手舞马槊,左突右刺。接连刺倒数名冲上前来的突厥士兵。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战场之上,这对生死兄弟联手。瞬间陈骑又爆发起更高昂的一波士气。

    一万整齐的陈军jīng锐骑兵沉重得象座巍峨的大山般。急速地压向突厥军撕杀而去,前面的突厥兵的连第一声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再落在后排的铁蹄下,第二排、第三排…

    成片成片的突厥人一排接一排的被一股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所冲倒,仿佛纸糊泥捏的一般不堪一击!

    “杀!”陈军骑兵的振天的吼声淹没了一片人马落地的惨叫、兵器碰撞的铿锵,在他们排山倒海的骇人攻势中,挡在陈骑面前的三个千人队连抵挡片刻都做不到,顷刻间就被这股黑sè的铁甲洪流所淹没,而且覆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三个千夫长拼死抵抗,可换来的也不过是片刻的缓冲而已。

    远处急奔而来负责指挥的正是突厥十设之一的阙度设,这位勇猛粗壮,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立人的标准突厥贵族,远远的看到不断崩溃的前线部族兵马,也不由的面sè苍白,心惊胆跳。

    阙度设是阿史那王族,自身也本来是阿史那部族中的一个分支部族的首领。得统叶护看重,任他为十设之一,让他一度自信心十分爆满。听闻陈军主动来袭,他还觉得这是一个他立功扬威的好机会。可眼下看到的情景却让他震惊,他身为十设之一,为突厥汗国高级大将,麾下一度统领数万兵马。他也曾经历数十场突厥统一各部族之战,但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天崩地裂一般的攻势。

    眼看不妙,阙度设却也还是如一个突厥勇士一般,没有半分犹豫,立即带着自己的卫队就冲了上去。他要马上遏止这支陈军骑兵的冲势,三万聚拢起来的兵马勇扑上前,双方兵力正面冲撞,就如同两个浪头正面冲撞,激起无数的飞溅的浪花,那就是双方骑兵的厮杀的刀枪溅出的火花!

    阙度设所率的兵十分的勇敢,是突厥汗国三类兵马中最jīng锐的附离狼兵,但是他们以前的jīng悍之师的名头在陈军这些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面前,变的有些名不附实。一**的突厥狼兵义无反顾,狂吼烂叫着冲了上去,勇猛无双,叫人惊叹。可结果却是,在陈军整齐划一的一**不断叠起的巨大冲击力面前,突厥人冲的越快,倒下的也越快。

    而相反的,那如波浪一般冲击而来的陈军骑兵的每一挥手,就有一个突厥兵发出惨叫倒地!一会儿不到,突厥兵马就大片大片的被击倒,人马倒地就象那台风袭过的稻浪,后续部队奋不顾身的跟随扑上,同样给那片坚甲铁壁打回,被铁蹄踩成肉泥!无论是人,无论是马,在如同洪流的一万jīng锐陈骑的猛烈重压之下,纷纷给揣倒在地,那势头,仿佛是一头凶悍的猛虎,而那面前无数的突厥兵,则成了草原上一群群的羊群。猛虎每一次挥爪,总会有肥羊倒地。

第818章 烧粮

    终于,理智战胜了勇气,面对着越来越逼迫的陈军铁骑,突厥人终于明白过来。黑夜之中,弃了战马持弓迎战的突厥人,是无法与那支如山崩如地裂般杀来的陈骑相抗衡的。

    黑夜中,突厥人也看不清势不可挡,如潮水般杀到的铁骑洪流倒底有多少骑,只觉得漫眼遍营到处都是陈军黑色的铠甲与旗帜。那些最勇猛的附离狼兵还在拼死阻击,可是突厥兵中其余的士兵却已经开始崩溃。

    突厥汗国兵多将广,下马为民,上马为兵,但实际上,突厥庞大的兵员却也分为三大类。其一就是附离,这是突厥最精锐最勇猛的兵马,也是突厥人的基石。这些号称狼兵的附离,也是突厥汗族的侍卫之士,这些人在突厥汗国中一般都是军队的基石,不但担任着汗族的侍卫,还在战时充任部族中的中下层军官之职。

    不过突厥大军兵员庞大,附离虽是啊精锐之兵,但却数量有限,突厥军中真正最多的还是控弦之士。所谓控弦之士,其实也就是突厥各附庸部落的辅助兵马。如谋刺加所率的葛尼禄部兵马,就是属于控弦之士。四十万突厥大军中,控弦之士占据了大半。这些人本就是附庸部落,平时在草原上就低突厥人一等。打仗之时,也同样是属于低一等的存在。同样的,论起战斗力来,占据大半之数的控弦之士其实也是整个突厥大军中最弱的一部份。

    除了这附离狼兵与控弦之士两大部份外。突厥大军中还有一部分占据了整个大军近半的则是拓羯。所谓拓羯。其实也就是突厥人眼中的胡人。在汉人眼中,突厥人就是胡人,但在突厥人眼中,如西域的昭武九姓的粟特人等才是胡人。早就被西突厥人臣服的西域昭武诸姓,每战之时都会从各国中抽调精兵组成胡部。

    这支数量庞大的胡部,论起战斗力来只比附离狼兵略差,但战斗力却比附庸部落的控弦之士还强。真正算起来,胡部才是突厥兵中最大的一支战斗力。不过统叶护重用胡部,多任胡将,但胡部也是突厥军中最拔扈的一支。一方面。统叶护需要诸胡帮他征战,但另一方面,诸胡的拔扈又让他不得不兵革岁动,不断的调换诸将。最后甚至得用阿史那家族的子弟分任十设,以督管胡部。

    统叶护分设了十设之后,胡人头上多了道紧箍咒,虽然胡部因此顺应了许多,但暗地中,胡部却越加对突厥人不满。

    此时面对着如山而来的陈军骑兵,突厥军中占大半之数的昭武九姓胡兵们因为部族胡将们大多去了中军营,这个时候无人管束,又哪还有人愿意拼命相战。一声呼喊,占有大半之数的胡兵们转身就逃。

    胡部兵马一散。战斗力本就低下的附庸部族控弦之士更是立即溃散。

    此时无论是拼死血战的附离狼兵,还是刚赶到的阙度设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不妙了。如潮水般一**杀到的陈骑已经冲溃了前面的阵形,他的三万人马已经跑了大半。

    兵败如山倒,剧烈交战之时,哪怕是一小部份的兵马开始溃散,那也是大溃败的前兆。阙度设满头大汗,前军已经开始溃散,接下来,他所指挥的这一部兵马怕是已经回天无力了。

    突厥那面的阵地上不断响起惊惶的呼声:“快跑,汉人骑兵杀来了!”

    “不许后退。给本设向前杀。后退者斩”阙度设挥着弯刀不断的高呼,可是却越来越多的突厥兵马从他身旁向后逃去,连带着他也被渐渐裹向后方。

    “银狼近卫准备出战!”后方见势不妙,匆匆赶来的乙利小可汗马上下令。突厥军中,唯有附离狼兵最强悍。而狼兵之中,又以护卫突厥大可汗的金狼骑士们最勇猛。乙利小可汗身为汗国小可汗。这个时候不可能去调动统叶护的侍卫,但却把自己的护卫狼兵,银狼近卫骑兵给全都带了过来。

    面对如此勇猛的陈骑攻势,乙利小可汗匆忙之间也只有拿自己的侍卫们顶上去了。

    乙利小可汗的想法是好的,可惜此时暗夜之中,阙度设的兵马早已经混乱溃散了。银狼侍卫们想上前,可阙度设的兵马却不断向兵,你推我,我挡你,一时间,南面大营这边四五万突厥兵却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挤成了一团。

    正在这时,前面的突厥兵又是一阵惊惶大喊,陈骑的铁甲洪流已经飞骑而下了。

    近万陈军精骑再次开始冲锋,罗士信、秦琼一左一右,犹如两记铁拳猛砸而来。军旗迎风猎猎作响,黑色雄鹰仿佛展翅飞翔,黑鹰军旗之下,骑枪突刺,马刀挥舞。黑衣黑甲的陈骑端着骑枪,举着马刀,一往无前的冲向突厥人的汪洋之中。这股势头犹如狂风骤雨,当者披靡,毁灭一切。

    在这股巨大的冲击波面前,不但附庸部族和胡部的兵士们转身奔逃,就是号称最精锐的附离狼兵,此时也一个个面若惊恐,被长枪,被马刀,被铁蹄,践踏为泥。

    惊破了胆的突厥兵们转身奔逃,但乙利小可汗的军令如山,银狼骑兵们却踢打着马腹,在一个劲的向前挤着,推着他们向前。两股人潮碰撞,队列乱成一团。前面败逃下来的士兵们惊恐的不断大喊:“快退,让我们走!”

    后面的却在吼叫:“上啊,上啊,胆小鬼们,上前杀了那些汉人领赏啊!混乱就如同那一石激起千重浪,一圈又一圈的扩大着。

    秋风萧瑟,战马嘶鸣。

    雪亮的刀锋将黑夜照亮,战士们的吼声让大地震荡。就在罗士信和秦琼不顾一切的猛烈冲锋吸引得突厥人将越来越多的兵马向南营附近调动之时,张勇却带着两万精锐骑兵猛的向西北营地杀去。

    两万精骑,他们产全身黑披风黑铠甲,犹如那地狱之中出来的恶鬼骑兵。暗夜之中,他们神威凛凛,勇悍无比。一路之上,那些分散着的突厥兵马,刚一碰上他们,往往还来不及逃走,就被这支兵马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淹没。他们杀的兴起,不畏刀枪攻击,既然鲜血从破损的战甲之中汩汩流出也不当一回事。

    就算身上中箭,也会被他们毫不在意的随手拨掉,那种疯狂的气势,仿佛他们根本不知道痛疼为何物,不知道死亡为何惧。五万骑兵就敢硬闯突厥二十万大营,如今两万骑兵面对着那一支支正在向突厥中军靠拢的几千数百的小队兵马,更是无可抵挡。

    在这种气势之下,一路之上的突厥小部兵马往往都是一击即溃,根本没有碰到敢留下来与陈军纠缠死斗的。而张勇面对那些溃散的突厥骑兵也根本不管不顾,只要不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那就一冲而过。

    为这种疯狂的气势所慑,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突厥骑兵们到了后来往往是一见到他们就主动的四散而逃,没有一个敢信下脚步阻挡的。

    张勇位于冲击阵列的最前端,他一马当先,一路上刀劈枪刺,挡者披糜。在他的一旁,是刚刚赶到与他汇合的两个兄弟张彪和张猛。除了两兄弟外,同样潜入营中的沈光却不见踪影。

    相逢汇合的张家三兄弟气势更加高昂,三人一起纵马扬枪一往无前的跃入突厥人的阵列之中,一手持槊,一手持刀,沉重的大槊和锋利的马刀此时完全成了无双的杀人利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三兄弟的三丈之内,根本无人能靠近其身。在他们的马蹄之前,凶悍的突厥人仿佛匆匆一下子从恶狼化为了羔羊,惊惶着呼喊着四散奔逃。

    三兄弟的个头都不算特别的高大威武,但在此时,浑身浴血,热血沸腾的张氏三兄弟在突厥人看来,他们简直就不是人,而是三尊发怒的神灵。

    两万精骑的洪流,追随着他们的背影,向纵深突击,扩大战果。敌人碰刀刀下死,碰矛矛下亡,成片成片的突厥兵马殒命倒地的,密集得就象狂风吹麦浪!密集的队列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的切进了庞大而笨重的敌人身躯内,每一动弹就让敌人不断的流血!面对这无坚不摧的攻势,敌人的坚甲利兵统统给打得稀巴烂,一个又一个看似勇猛的突厥百人队,千人队被打得溃不成军,打散的士兵们惊惶的四散躲避逃命。

    无数的刺枪尖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就如同草原上的点点火星。

    张家三兄弟率着两万轻骑一路狂彪突进,趁着突厥人还在关注于秦琼与罗士信的那一万敢死队一样的猛烈冲击之时,他们已经一路从南杀到了西北,迅速到达了飞虎营所找到了突厥人粮草营地。

    突厥人的粮草营地在一处小山谷中,前面一条小溪为天然的阻碍。四周还遍布了许多拒马、鹿脚,甚至还树立了不少的刁斗箭楼,整个山谷自成一寨,防守森严,比起突厥大营来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张勇来的突然,山谷中的突厥守将虽然也加强了防守,但却从未想过真会有汉骑能杀入二十万突厥大营中来攻他粮草大营。一时之间,他也不过匆匆聚起不到五千人马守寨。

第819章 绝杀

    赶到山谷之前,张勇迅速下令让两个弟弟张猛和张彪各领三千骑兵往两翼包围山谷。然后又派出了四千骑兵在后面布防,阻击前来增援的突厥兵马。

    随后他一边令一部份兵马开始向谷口溪边的突厥兵射箭,一边让军中的随军工兵们迅速下马组建各种轻式远程器具,准备强攻山谷。

    因轻骑突袭,随军的工兵营也无法携带重型器具,带的都是些可迅速拆卸组装的器具。一支支火把点燃,工兵们迅速的将分散的零件组合起来,不片刻间,已经组装出了数百具的伏远弩,几十架小抛雷车,还有数十具猛火油柜。

    一切都准备好了,张勇猛的一挥手:“动手!”

    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将一个个炸药包放上抛雷车。将一支支铁弩架上伏远弩,还有的士兵们则在给猛火油喷火柜加入猛火油。更多的士兵们则在为自己的弩箭点火,上万把弩箭都装填完毕,一支支弩箭头被点燃。

    “放!”张勇猛一挥手,下一刻,小小的山谷口上空突然升起无数的火流星雨。上万支火箭组成了暗夜里壮观无比的火雨流星,箭如雨下,星火燎原。

    在谷口严阵以待的数千突厥护粮兵一下子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漫天的火箭落下,不断的有突厥士兵中箭倒地,少数几个用小皮盾摭住火箭的突厥兵,却也没有高兴多久。

    一轮火箭刚停,第二轮火箭又至,陈军人人装备的连弩,此时成了突厥人难以抵挡的致命武器。

    箭雨之中,更有大弩,雷车不断的将巨大的铁弩射来,往往一弩穿透数人之躯,突厥人的皮盾根本无法抵挡。比起弩箭,突厥人更惊惧的则是些今晚听了一夜的雷声。被抛雷车不断抛过小溪的炸药包不断的在突厥人的身边爆开,爆炸包中的那些破钉烂铁四下溅射,虽一时杀不死人,但那巨大的致伤率却让成片的突厥人失去战斗力。

    猛烈的打击持续了不到一刻,已经有近半的突厥人或死或伤失去战斗力。

    正当陈军的猛烈攻击暂停了一会,突厥人以为陈军已经没了那恐怕的武器之时,刚刚组装完毕的几十架巨大的猛火油喷火柜却被众多陈军呼喊着推到了阵前。

    那仿佛一个个巨大的木箱配上了一根根竹筒的猛火油喷火柜,让突厥人有些不明所以,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玩意。但是下一刻,所有的突厥人都后悔没有在见到这玩意时马上逃跑。

    只见那一根根竹筒之中,突然之间就喷出一股火焰,仿佛火龙降世。炽热的火焰喷出许远,直接越过了小溪喷在了小溪后面的那一排排拒马、鹿脚、木栅之上。

    猛烈的火焰瞬间引燃了那些木制工事,更有无数躲在木栅之后的突厥兵一下子被喷着点燃。

    猛烈的火焰一瞬间就把那些突厥兵给整个点成了火把,暗夜之中立时不断响起无数凄惨的嚎叫,随着那一个个不断奔走乱舞的火人响彻山谷。

    有的突厥士兵还欲上前帮同伴扑灭身上的大火,可那猛火油猛烈无比,并且经过陈军火器局的研究,加入了不少特殊之物,一沾上身,就算跳入水中都还能燃烧,就算用土埋住,也一样能燃烧。基本上,身中这种火焰,除了被活活烧死,基本上都是没有救的。那些救火的突厥兵往往一不小心,不但没把同伴的火灭了,还让自己也引火烧身。

    烧火油燃起的大火烧的猛,去的也快。片刻不到,小溪后面的谷口那些木制防御工事,已经大半皆毁,只剩下了遍地黑烟。而先前在谷口列防的突厥人,此时五千人马也剩下了不到一半,死伤惨重。剩下的那些,也全都被猛火油所惊惧,全都退入了谷中。

    “杀!烧光谷中所有粮草,一颗粮食也不要剩下,一束干草也不要留下,一块干肉也不留下!”张勇拨刀向前一指,陈军近万精锐骑兵们纷纷翻身上马,策马前冲,踏过浅溪,向着山谷中迅疾杀去。

    小山谷三面环山,只有小溪这边的一处出口。本来选择这样的山谷为囤粮之所,也正是因为这山谷地势,易守难攻,且安全可靠。只是此时,这山谷的地形却一下子让突厥人成了瓮中之鳖,被陈军一包围,就算突厥人赶来援救,一时也难以救援的到了。

    近万骑兵冲入山谷之中,那些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般的剩下两千余突厥护粮兵根本没有抵挡几下,就全都被一一钉死在了箭下。

    望着如一座座小山一般堆满了整个山谷的粮草,张勇也有些感叹。看那规模,这山谷之中的粮草不下百万石,看来突厥人为了南征,早就在做准备,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囤积了如此之多的粮草在此。以这规模,别说供养二十万突厥人,就算四十万大军全到了这里,这些粮草也能供养突厥四十万大军半年之用了。有了这些粮草,突厥人完全可以不用顾及陈军先前的坚壁清野之策。他们完全可以坚持到明年的夏收,完全不用担心如统叶护南征那样的中途断粮之忧。

    “烧,烧光所有的一切!”

    士兵们开始倾倒火油和投掷火把,一时之间,山谷的无数粮草仓库开始燃起熊熊大火,猛烈的大火直冲天际,那巨大的火光将附近十余里都化为白昼。

    伴随着大火烧灭的不但是突厥人的百万军粮,更有驻守山谷的五千突厥守军。

    “将军,有大队突厥人向这边赶来了!”张彪策马赶到山谷口,正碰到张勇率兵从山谷中撤出。

    张勇回头望了一眼那已经如火山一样的山谷,笑道:“可惜,他们来晚一步了!传本将命令,咱们撤!”

    两万陈骑来去如风,瞬间远去。

    陈军刚走,一片剧烈的马蹄声已经赶到,欲谷设率着数万骑兵刚刚赶到,在马上看见已经成为了火山的存粮山谷,不由的面色发白,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身为汗国十设之一,他当然知道为了这次南征大可汗准备谋划了多久。甚至为了避免如始毕可汗的兵败,统叶护早早从各部族中征发粮草,为大军准备了半年的粮草,从征粮到运粮,这其中的艰辛难以想象。

    可是现在,上百万石的粮草就这样化为了大火。

    “快救火,救火!”欲谷设跳下马就要冲向火场,特勒阿史那、思摩一把抱住他:“没的救了,这火势如此之大,救不了了。没了,所有的粮草都没了!”

    欲谷设面色铁青,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他复又纵身上马,咬牙切齿大吼道:“都随我来,跟我一起追击那些烧我粮草的可恶陈军,抓到他们,本设定要让他们碎尸万断!走!”

    靠近中军大营的方向,罗士信和秦琼还在率部猛冲。一万精锐骑兵,此时已经折损了近二成。虽然伤亡惨重,但两位将军却丝毫没有后退之意。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猛攻中军,只进不退。虽然杀到现在,突厥人的中军附近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兵马,甚至突厥人已经完全从慌乱中反应了过来,正在迅速的调集兵力要将他们包围。但是这,依然没有让他们后退。

    西北方向猛烈的大火,那冲天的火光,让方圆十余里都亮如白昼。这巨大的变化,不但突厥人看到了,正冲杀之中的罗士信和秦琼也看到了。

    看到那大火的第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大致知道了大帅让他们猛攻突厥中军的本意。但虽然如此,两人未收到新的军令之前,却并没有自作主张后退的想法。

    坐在马上正指挥兵马包围绞杀这支敢直冲中军的陈军的乙利小可汗突然面色一变,满脸苍白的望着西北燃起的大火。如此的大火,他当然明白唯有那边山谷的粮草才能烧的起来。

    心神剧变之际,一名满身是血的卫兵冲了过来,慌乱大喊道:“可汗,陈军烧了我军粮草,百万之粮,颗粒无存!”

    “谁?是谁?”乙利小可汗大叫道:“是王仁恭亲自率部烧了我们的粮草吗?”只是他的心里却也不相信自己的话,王仁恭总共不过五万人,这里已经有一万人马。剩下不过四万骑兵,他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南营杀到了北营,而且居然还这么清楚的就找到了突厥人的粮草大营。要知道,突厥人将粮草存在那山谷中,不但是因为山谷地形安全,也是因其地形隐秘。

    这陈骑杀到不过一两个时辰,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了粮草大营,且一下子烧了所有粮草,要知道,那山谷中可是还有五千精锐的附离狼兵守卫。更何况,从南营到西北营一路上,还有那么多的部族兵马扎营。

    “不知道大人,那些陈军烧了粮草,已经又向中军杀了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乙利小可汗震惊到,难道王仁恭不要命了吗?以五万骑袭二十万突厥大营,侥幸烧了粮草还不知足,居然还敢杀到中军来?

    就在他震惊之时,那名满身是血,头上戴着顶大狼头盔的传令兵突然暴起,以电光之迅一剑刺向了乙利小可汗的喉咙。正震惊失神之中的乙利小可汗完全没有想到,万军之中,一夜之内,他居然遭遇了两次刺杀!

第820章 大胜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摇曳火光之中雷光电闪,雪刀耀眼白光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乙利小可汗惊觉之时,剑气已经拂过脖颈,令人生凉发疼。乙利双目圆睁,张口大开着,一刹那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那抹耀眼的白光已经到了近前,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喉中传来,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急剧的向着喉间的伤口流逝。

    全身发软无力,乙利小可汗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

    “咳咳”

    跪伏在地的乙利小可汗双手本能的捂着中剑的颈项,可喷射而出的鲜血却从指逢中不断的涌出,怎么捂也捂不住。他想要说什么,可破裂的气管却让只能发出吱唔不清的咳咳声。他浑身越来越冰冷,满脸的不甘,可最后却只能化作说不出的言语,随着喷射而出的鲜血洒落战场。

    这一切都在雷光电光之间,周边的侍卫们还没有来的及警觉,突厥汗国四小可汗之一,一直忠勇追随于统叶护大可汗,帮助统叶护夺得大汗之位,并且在统叶护一统东西突厥之时,一直忠心追随于他的突厥仅次于统叶护的最大实力派首领,就此遇刺死去。斑斑花白须发尽染鲜血,出师末捷却已经先死,成为了突厥统一后此次南征所去的最高级将领。

    那名传令兵提刀轻笑。一剑刺杀敌军大将。他心头也不由的激昂不已。

    周围的侍卫们此时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众多侍卫怒目咬牙,持刀猛扑而来。刀光再闪,冲的最前的一名侍卫已经人头搬家。

    剑一脚踢开无头尸体,纵声哈哈大笑数声,一把将头上的狼头盔取下,露出下面一张方正国字脸庞,赫然正是先前入二十万大军金狼大帐中刺杀统叶护的‘肉飞仙’沈光。他先前刺杀统叶护未成,却并没有马上放弃。而是趁乱杀死一名突厥兵换上了他的衣物,然后一直混在突厥营等候时机。

    沈光胆大心细。此时虽是陈军大将,可一旦舀出当年在长安厮混时的那股狠劲来,却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粮草大营的失火,让乙利小可汗震惊失神的那刻。终于让一直隐忍潜伏的沈光找到了时机。

    “杀人者‘肉飞仙’沈光是也,告诉统叶护,他的那颗人头就暂寄其项上,他日有时,本将军自会来取”沈光一声大笑,扬手又是一颗烟雾雷扔进了一旁的火堆之中,轰隆一声,烟雾四起,沈光趁机纵入烟雾之中,转眼已经消失无踪。

    硝烟散尽。场中只剩下了早已经淌了一地血,气息早无的乙利小可汗,以及几个侍卫残缺不全的尸身。诸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突厥军制,主将战死,所有侍卫全部论罪处死乙利小可汗身为汗国仅次于统叶护大可汗的小可汗,他居然于军中被敌军刺杀,这等情况已经直接判明了这些随乙利小可汗出的银狼侍卫们的死罪。

    “乙利可汗战死了”

    “乙利可汗死了”

    惊惶之中,黑夜之中也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陈军在四处的大声散布着乙利的战死消息。本来前军营面对着罗士信与秦琼那视死如归一样的猛攻就是在苦苦抵挡,要不是四处大军已经在向中军营包围。又有乙利小可汗在后面督战,他们早就溃散了。此时在前面拼死抵挡的乙利银狼侍卫一听说乙利可汗死了,无不惊惶失措,士气顿时大降。

    恰在此时,原本正猛攻猛打的陈军骑兵突然响起无数号角之声。然后一阵前所未有的猛烈冲锋进攻,将前面的突厥人杀的不断后退之时。居然马上齐齐转身而退,在周围各支突厥兵马眼看要把他们彻底包围之际,带着隆隆的铁蹄调头往南杀回去了。

    听闻乙利可汗遇刺身死,统叶护也在重重金狼侍卫的护卫下,带着大军赶到。有大将报告,说进攻的陈军已经被打退,正在仓惶逃跑,请示是否追击。

    统叶护抱着老兄弟乙利冰冷的尸体,心中一股升腾而起的愤怒无法抑制。左臂伤口的疼痛,老兄弟的身死,粮草被烧,这无一不让他心中怒火燃烧。

    “给本可汗追,杀光所有的陈军,不要俘虏”统叶护咬牙切齿的道。

    “大汗,不可。”统叶护的谋士,葛尼禄部落叶护谋刺加连忙上前劝阻道。

    统叶护狠狠的瞪了谋刺加一眼,大喝道:“你莫非要阻止本可汗复仇不可?”

    “臣不敢。”谋刺加小心的道:“大汗,今夜之战,我军未有防备,以至遭此突袭。而观陈人作战,似乎对夜战早有训练。暗夜之中与敌交战,我军未及防备已经落了下风。如今大汗遇刺受伤,乙利可汗更是遇刺身亡,西北营粮草又毁于一烬。现在军营之中各部散乱,甚至谣言四起,到处都在流传大汗已经遇刺身亡。如此混乱之时,冒然追击,反容易被敌所创。”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二十万突厥大军,居然被五万陈军如入无人之境,肆意砍杀?”

    “大汗,臣以为,现在咱们关健的还是要马上集结稳住兵马,不让陈军再有可趁之机。另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我们的南征粮草大营已经被烧毁,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东大营的那处粮草临时营地,还有得立即派一支精锐兵马返回碛口,以保证那里所存诸的粮草为要。西北营百万石粮草举,现在东营和碛口所存粮草已经是我军所有。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被陈军烧了”

    特勒阿史那。思摩不满的看了谋刺加一眼。大声道:“大汗,臣以为谋刺加叶护说的虽然有理,可我们也不能就此放任陈军。臣请领本部三万精骑,出战迎敌”

    统叶护点点头,解下腰间金刀递与这个以往因为长相如西域粟特胡人,而一向被突厥贵族们怀疑没有突厥阿史那血统的特勒。以思摩的统兵之能,当初他是最有资格任十设之一的汗族子弟。只是后来因其相貌之由,最后只做了特勒,但逢此之时,统叶护早已经顾不得什么血统不血统。相貌不相貌了。只要能杀了那新军,就是让思摩当小可汗他都愿意。

    “你舀着本汗的金刀,给本汗砍下那个刺沈光的首级回来见我带回沈光首领,本汗就让你继承乙利西面可汗之位”

    众人一片惊呼。阿史那.思摩也是震惊不已,面色激动的上前郑重接过金刀转身上马而去。

    神龙三年,大陈与突厥之战在经过了大利城前哨战之后,王仁恭率五万轻骑日夜兼程,倍道兼行,轻骑一日夜间杀到阴山北面,以五万之数挑战突厥二十万之众。

    当日深夜,陈军突袭,杀突厥军措手不及。暗夜之中,陈军歼灭突厥军一万余千有余。伤近万人。突厥人自相践踏而死伤者近三千余众。大将张勇率部在飞虎营的引领下,一举攻破突厥西营粮草大营,将突厥南下百万石存储粮草一举焚毁。大将沈光更是深入敌营,数十万军中,先是刺杀统叶护,伤其一臂,随便更是潜伏营中,最后成功将突厥西面可汗乙利可汗一举于万军之中刺杀。

    此战,不仅杀敌近两万,更是刺杀了突厥汗国的四小可汗之一。并烧毁了突厥为南下准备的百万军粮。战果辉煌,声威震荡。对统叶护打击极大,死亡数万人是小,粮草虽毁,但也并不是突厥人准备的全部。真正让统叶护最震怒的是。乙利小可汗一死,突厥汗国表面上的微妙平衡马上就被打破。没有了四可汗中最强大的乙利小可汗的全面支持。统叶护对汗国内部的压制,也一时开始出现变数。

    黑暗之中,一支大军正急速行军。在他们的后面,是还燃着无数战火的突厥大营,如绚烂星空一般耀眼,而在他们的前面,则正是一条在黑夜之中闪着微亮的山道,阴山上其名的白道。

    行在军中最前列的正是今晚之中鏖战最激烈的秦琼与罗士信两部,今夜大战,虽然突厥人的粮草是张勇烧的,乙利可汗是沈光刺杀的。但真正论首功的却是秦琼与罗士信二部,正是他们拼死的猛烈进攻,才引的突厥人不断向中军营聚拢。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猛烈攻势,才让张勇他们顺利的烧掉了突厥人的粮草。甚至也是因为他们的拼死鏖战,才引得乙利小可汗亲上前阵督战,给了沈光一举刺杀乙利的机会。

    秦琼和罗士信两位老兄弟浴血战后再聚,两兄弟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之前的战场上,两人甚至都没有想过,此战后还能回去。一万人直杀突厥人二十万中军大营,这个行动事后让人想起来都觉得胆气横生,万分激昂。

    “叔宝,你不该来的”嘴中还嚼着半只耳朵的罗士信望着全身上下负伤数十次的老兄弟秦琼叹道。

    秦琼有些疲惫的笑了笑:“士信,今夜咱们兄弟可是干了件大事,咱们兄弟一万人直闯突厥二十万人中军大营,这事够咱们兄弟以后吹下半辈子牛了。更何况,咱们当初结义之时就曾盟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上战场杀敌,自然当是咱们兄弟齐上阵。”

    罗士信咧嘴一笑,望了望后面负责殿后的程咬金所部,笑道:“今日咬金没上阵,等以后我正好有了跟他炫耀的本钱了。”说完,又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后面,“只是咱们重重的抽了统叶护一个耳光,他不会就这么认打了吧,咬金只带五千人殿后,只怕十分不易啊。”

    秦琼在马上没有出声,但心里却是同意兄弟的看法,突厥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又岂能罢休。

第821章 风卷战旗

    天亮以后,王仁恭已经率部翻过了阴山白道,进入了阴山之南。去的时候,他带着满打满的五万精骑,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再回来的时候,五万精骑已经只剩下了三万五千余人。

    袭营大战,秦琼与罗士信两部兵马损伤最严重。特别是最彪悍的罗士信部,自主将到火长以下的骑兵,几乎人人带伤,五千骑兵,能翻过白道的不足三千,可谓死伤过半,元气大伤。秦琼所率五千部下,情况要好一些,可也伤亡千余。余者飞虎营八百勇士,也几乎只有五百来人回来。

    其余伤亡较重的就是负责殿后的程咬金所部五千骑兵,面对着阿史那.思魔那发狂一般穷追猛咬不放的三万附离狼兵,程咬金所部虽然拼死猛战,可双方兵力相差过甚,一方为掩护兄弟部队撤退,一方却是要誓死报仇。特别是阿史那.思摩的那三万兵马中,还有五千原来乙利可汗的银狼侍卫。这些失了主帅的银狼侍卫本依制当斩,阿思那.思摩为他们向统叶护求情,许他们出战为乙利复仇,并明言只要他们作战有功,那么战后只追究他们的现任,而不罪及他们的家人,不将他们的家人收没为奴。得此许诺,五千银狼侍卫在追击之时,简直如疯似狂,面对着阻击的陈骑,完全就是发动自杀式袭击。程咬金所部虽然之前一直没有参战,养精蓄锐,又有坚固铠甲,精良武器,可面对着完全不要命的银狼骑兵,也同样是伤亡惨重。突厥人完全以命换命,两人换一个。甚至三人四人换一个。完全不惧损伤。

    若不是最后老帅王仁恭在白道附近设伏,伏击了追击的阿史那.思摩所部,一阵将那银狼侍卫大半歼灭。又重创了阿史那、思魔所部,让其加了几分谨慎,不敢再如之前一般穷追猛打。程咬金的那五千人马就难以再度阴山子。饶是如此,脱离了突厥人追击的程咬金所部五千兵马,最后也死伤了近二千人。

    一夜大战,陈军杀突厥人两万余,自损五千有余。虽是以一换四的大比例,可这数字依然让王仁恭心下难以平静。以一换四,如果是换了中原其它势力的兵马,这样的战损数字是相当傲人的。毕竟突厥人自古勇猛,塞外与突厥人骑战。居然还能以一换四,别的群雄还不知道要如何庆贺。

    但陈军不行,先不说此战打的是突袭战。以有心攻无备。更何况陈军非普通军队。而是一支精心打造的职业军队,这五万出塞的军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将帅俱是朝中大将,军中军官更是经验丰富,且受过正统讲武堂进修的专业军官。就算五万骑兵,也全都是血与火中生存下来,经历过战阵的经验丰富老兵。

    这样的一支骑兵,其训练价值是陈军步兵的五倍以上。一场突袭战,就折损了一成有余。这还不算上大量的伤兵,撤退之时,为了不使这些伤兵被敌所俘,轻重伤员超过五千之数的伤兵,被王仁恭派大将沈光与张彪带着五千骑兵与飞虎营的剩余兄弟护送着他们从另一条路悄然撤退。

    伤兵不能疾行,面后面又是被陈骑彻底惹翻的突厥十几万骑兵,王仁恭只好将这些受伤的骑兵们送入山中,以暂避敌军。

    王仁恭是马上老将,脚下的阴山山脉早已经不知道翻越过了多少次。早在隋朝立国之初,就早已经投奔军旅。早年追随杨素征突厥,随蜀王杨秀讨南蛮,后来更是平汉王之乱,杨玄感之乱,从征讨高句丽之战。

    久镇边疆,号称大隋北疆八虎。最后贬官马邑太守之后,更是威镇北疆,胡人不敢轻视。

    不过真正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二次大败突厥后得胜而回。第一次是从杨素大败突厥于灵武,那时他不过二十余岁之少年,转眼间再次得胜回塞,却已经是数十年后,须发皆白之时。不过第一次他只是一员小将,跟随大将杨素出军。而这一回,他却已经是一名老帅,刚刚统领五万陈军突袭突厥人,以五万对二十万,不但烧了突厥人的粮草,还斩杀了突厥人的四小可汗之一,更是斩首二万余大胜而回。

    不过虽是大胜而回,但老帅的心里却依然还是充满着焦虑。

    当着诸将的面,老元帅是面露高兴,但暗底下,老帅却是焦虑无比。突厥人聚集阴山,准备集结四十万大军南下,这股压力是前所未有的。虽然突厥人也曾经有过两次四十万大后大举南征,但今时不同于往日。

    以前两次突厥南征,一则突厥内部不稳之时,二则中原乃是统一之时。而现在,突厥人统一了,中原却还是分裂着。突厥人南征,中原虽有诸多群雄,但这股压力却唯有大陈一家单独面对。

    皇帝虽然表面上硬气无比,宁肯要打破山河,也不肯对突厥人低头,誓与突厥人周旋到底。可实际上,老元帅却知道皇帝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的轻松。

    突厥四十万狼骑,兵多将广,而偏偏中原还有七大割据势力在背后窥探。北、南、西,一招不慎,大陈统一大业就有可能中道崩溃。这次他率五万兵马出塞,皇帝也是咬着牙将最精锐的五万骑兵交与他手。一场血战,伤亡尽万,折损两万兵马,才不过换来突厥人四五万伤亡。

    此战虽胜,但王仁恭心里却十分明白,第一剑他们已经出过了,现在是要轮到愤怒的突厥人还击了。突厥人虽指挥员四五万人马,可突厥人大营还有十五万人,甚至还有二十万大军正在不断开来。

    可一不可再,陈军利用装备、训练之优势,突袭重创了突厥人一次,可这样的机会却绝不会有第二次。而正面决战,以少敌众去与突厥人骑战,这种想法王仁恭是绝不会有的。

    经过这一战,他知道,突厥人肯定有可能会提前南下。

    抛却奇袭,陈军能与突厥人抵抗的也唯有守城做战了。可真的要放突厥人南下,到雁门去决一死战吗?雁门虽坚,可突厥人兵多势众,坚城再固,也有城破之时。当初杨广守雁门,最后不也城破数次?

    可不让突厥人南下,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老元帅忧心忡忡,凭着手中现在这三万五千骑,他实在是想不到可以抵挡几十万突厥人的好办法。

    可惜沈光杀死的是乙利小可汗,如果他杀死的是统叶护就好了。统叶护才是突厥汗国的根本,如果统叶护一死,突厥汗国肯定会重新陷入内斗之中,绝无可能这个时候继续南下。可惜统叶护不是这么好杀的,沈光能杀了乙利已经让他喜出望外,惊讶万分了。

    想到这些,老将军不由万分疲惫,心中甚至升起放弃的想法。也许他就此退回雁门,不失为一保全之计。

    可老元帅却不想辜负了将士们的信任,也不想辜负了皇帝的信任。他在河东边疆数十年,对这块土地早有深沉感情,更何况,这些年一直听皇帝陈克复所讲的兴复汉家,复兴华夏之语所打动。他实不愿意见到中原大好锦绣山河,却在自己的面前沦丧。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天黑之前赶到大利城,***突厥人追的这么紧,咱们就在大利好好招待他们一次。正好,送他们去与前日杀的那五千突厥狼崽子们相见。”王仁恭大声下令,边续多日的急行军与突袭作战,部下人马俱已疲困。虽然知道现在紧随在后的突厥人只不过两三万余。

    但是有这样的一支尾巴紧咬在后,他们却是无法休息的。这样下去,这三万余陈军精锐就算还能坚持下去,可那些精贵的战马们却是无法坚持下去的。不斩掉这支尾巴,整支大军都会被突厥人给拖死。一旦大家疲惫不堪,那时随后而来的突厥大军就能让他们全都命丧于此。

    无论如何,唯有先解决了这支尾巴,他们才能算暂时安全,才能有时间计划后面的事情。

    秋风萧瑟,白露为霜。

    九月的定襄,完全算的是上塞外风光。本就偏僻如无人区的定襄草原更是芒芒枯草,随风摇摆。放眼望去,除了枯草就是秃秃的树木,放眼望去,杳无人烟。

    “吹角,通知弟兄们加快些步伐!”

    “呜呜呜呜呜”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军士奉主帅的命令,大声吹起号角,提醒后边的弟兄赶快跟上。前面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容不得半点耽搁。“呜呜呜呜”队伍各段,有士卒举角回应角声迅速在山中回荡开去,先是一声,然后是一串,一片。猛然间,前面山顶上仿佛也有角声传了过来,与行军的号角遥相呼应。

    呜呜!

    呜呜!

    呜呜!~风夹着角声吹过群山。晨曦微光之中,风卷战旗,战马如龙,骑士如虎!

第822章 薛家将

    当角声被暮色中的晚风送入城中时,一员老将军刚好巡视到了城头之上。登高远望,借着茫茫暮色,他仿佛看见无数的旗帜人马正从北急疾而来。

    “嗷!——呜!~”

    昏暗的天际传来一阵狼嗷之声,不过老将军侧耳聆听,却听出那并不是真正的狼嚎,而是隐伏在城北外的游骑所发出的警讯,有大队的人马到来了。

    多年征战所养成的警戒让老将军瞬间目光凛然,他迅速的从胸前拿起千里镜仔细观望起来。

    暮色沉沉,远处似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常。狼嚎声也不再传出了,除了呼呼的风声,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无数枯黄的野草的摇摆。

    老将军有些怀疑是自己有些过于紧张而出了幻听,但这个想法只是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下一刻,老将军已经拨出了腰刀,大喝道:“传令下去,全军隐蔽,熄灭烟火,偃倒旗帜,禁止鼓角,严禁喧哗!”

    军令如山,老将军的军令一发,整个城中片刻之后已经悄无声息,就如半天前一样,似乎只是一座空无一人的鬼城。

    几道有力的脚步声走来,数名全身黑甲,边披风也是全黑的将领走了过来。

    “将军,发现什么了?”

    “什么也没发现。”老将军缓缓道。

    发问的将领很年青,甚至与那老将长相有几分相似。听到老将的这个回答有些更加疑惑,他们一路从中原千里北上。最后在诸多将领之中拼命才抢到这次出塞的机会,对于一个年青的将领来说,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特别是对如今在朝中身份地位有些尴尬的薛氏叔侄来说。

    年青的将领正是当初河北大帅薛世雄的儿子薛万彻,老将军则是他的叔父薛定国。在他的身后,还有三位薛氏兄弟。当初薛家乃是大隋河北的边疆大将,薛世雄乃是朝廷十二卫大将军之一,不但统军,而且还兼任涿郡太守治民,北方统军管民的大吏。薛世雄骁勇善战,其弟薛定国也素有悍将之名。薛世雄四子更是将门虎子,早在当年已经是崭露头角。军中号称薛氏四雄。

    想当年,薛世雄坐镇涿郡,草原诸族不敢窥视。薛定国更是与罗艺并称悍将,无数次主动杀入塞外。掠夺草原诸部。薛家四兄弟虽然年青,可那勇猛善战,却让军中一直称赞深得薛世雄兄弟之风,他日必然是帝国帅才。

    薛家四兄弟中的薛万彻虽不是最勇猛的,可却是最善战的。勇悍敢战又兼善于谋略,一直被薛世雄视为将来的当家人。可惜隋末风云乱世,薛家身为北方镇守,却碰上了辽东化龙的陈破军。薛世雄最后虽无奈带薛家降陈。可最后却死在窦建德草寇之手,可谓是让薛家颜面扫地。奇耻大辱。

    家主战死之后,薛家也算是彻底归附了陈克复。数年来为陈克复南征北战,围剿窦建德,剿灭王世充余党,兵临汉水河边监视杨暕

    虽然薛定国也被封十大帅之一,薛家四兄弟也早皆封郡公。可实际上,薛万彻却一直都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当年父亲虽然是死在窦建德之手,可他却也有些明白这里面有陈破军故意的原因在内。薛家叔侄虽在军中位于高位,可与当初辽东从龙起兵的诸将们却相差天远。虽然比起李孝常、柴绍、裴寂等这些后来归降者他们有些优势,可这种优势也并没有多少。

    薛万彻战场勇猛,可另一面却也十分善谋。薛定国与兄弟们可以不去想那些深处之事,他却不得不想。他这数年来一直观察皇帝的为人处事,自认也摸清了一些陈克复的想法。陈克复是一个旁人难以左右之人,而且十分能忍,纵观当初他对付父亲薛世雄及河北诸将的做法就能看出一二。陈克复总是这样一人,可用之人他总能接受,不管之前怎么对付过他。反之,如果这人利用价值不高,那就是他清算老帐之时。现在中原未定,陈克复大肆封官给爵,收买人心,但薛万彻却很清楚,一旦将来陈克复扫平了天下,估计又是一场当初河北血洗世族们的那一套了。

    薛家不是辽东从龙元佐,陈破军当初要入关时,薛家百般抵挡,最后降陈也是临渝关破之后。再加上家主薛世雄又是陈破军暗算所死,薛家和陈破军早有一笔老帐在。这几年虽南征北讨,可当初围剿窦建德之时,叔侄兄弟几人也曾经不顾皇帝的旨意,大肆屠杀过叛军俘虏,虽皇帝当初没有惩戒,但无疑又添了一笔新帐。

    薛万彻这几年一直盘算,薛家早已经上了陈朝这条船,想下已经不可能了。薛家要想将来不被清算,也唯有为陈克复再立大功,才有可能避免将来清算。他知道,只要有大功,陈克复这人还是会既往不咎的。

    只不过,大陈虽然只据有半壁天下,可却是以兵马起家,大陈军队虽一直精兵策略,可朝中将领却是无数,上将千员。要想在这上千战将中独立大功,却也是不容易的。投陈以来,薛家虽征战数十场,可所立功却不多。

    这次突厥南侵,皇帝紧急调各处兵马北上河东,却让薛万彻看到了一个希望。到了雁门之时,他知道老帅王仁恭率五万轻骑出塞,又听到大利城突袭之捷报后,马上就找了叔父薛定国商量,最后求见了大帅李靖主动请求出塞接应王仁恭元帅。

    出塞虽险,可在薛万彻看来,这却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留在雁门,是难有机会获得大功,得到陈克复赏识的。

    今夜,是出塞的第一夜。

    薛定国年不过四十出头还不到五十,可是战场上的硝烟让这位曾经让草原奚族闻风丧胆的大将布满沧桑,斑白的两鬓如染风霜。此次出塞之意义所在,他十分明白。这不单单是大陈与突厥的生死决战,也是他薛家的生死决战。如此出塞能取得大胜,薛家的将来不必担忧,如果战败,他十分清楚将来薛家会面对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角声!像是两声,又好像只有一声。”薛定国望着渐渐漆黑的夜幕,轻声道。“万彻,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回来吗?”

    薛万彻还刚过而立之年,但一须长长髯须配上那英气的面孔,加上那深邃的眼神,他就仿佛如薛世雄再世一般。薛定国虽为此次统兵大将,但实际上军中真正拿决策的却是这位薛家四雄之一。

    “斥候还没有回来,这里距离阴山北面的突厥大营有一日之遥,我们一种急行军赶到这里,斥候此时恐怕还没有过阴山。不过我能确定的是,王元帅昨天清晨离开大利城,昨晚应当就已经到了突厥大营附近。只是不能确定的是王元帅此去的打算?王元帅不过五万人马,一路从雁门出发就是日夜兼行,在大利城又歼灭五千突厥人,如此急行军再赶去白道川,以五万疲惫之军对付突厥二十万大军,实非明智之举啊。”

    薛定国笑了笑,转头拍了拍越发成熟的侄子肩膀,道:“王仁恭可非一般人啊,万彻,非常之人非常之时会行非常之策。王仁恭虽老,可雄心却在。想当初,他可是与你父亲同辈称雄,一起号称北疆八虎的。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前锋将军,而如今大隋诸将之首的李靖元帅,还不过是杨素府中一小小书记。你切莫小看了王仁恭,王仁恭用兵,向来谨慎小心,但却往往极能抓住时机,行兵多行诡道,讲究先发制人,十分大胆。可另一面却又十分谨慎,往往一击即退。就如同隐藏于乱草丛中的毒蛇,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袭击你,你也不知道他袭击之后会隐伏于何处。”

    “老元帅从雁门千里奔袭大利,一举歼灭五千突厥前锋。以此看,确实符合其用兵之法,叔父,若是按此推算,那老元帅定会故伎重施,再次奔袭突厥人。只是突厥人有二十万之众,此去胜算几何?叔父,我们马上出发前去接应吧!”薛万钧有些担忧的道。

    “不妥!”薛万彻摇了摇头,否定了兄弟的提议。

    “为何?”薛万钧有些不解的道:“老元帅不过区区五万轻骑,以一敌四,明显的以寡敌众,这是以卵击石之举。更何况这五万兵马疾驰数天,日夜不息,早已经是一支疲兵。就算突袭能收攻其不备之功,可在草原上也突厥人骑战,怕是难以功成身退。我等即是向大帅请命出塞接应,此时正是时机,难道坐等王元帅兵败?”

    “坐等,我们只能坐等。”薛万彻望着北方叹息一声点点头道。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的复杂沉重。可他却明白,他们与王仁恭相距一日之遥,此时纵然拼命赶去估计战事也已经结束。而且他们这次所带出塞的全是步兵,离开了城池依靠出塞,就算接到了王仁恭所部兵马,也无法应对突厥人的轻骑追兵。

第823章 王仁恭兵困原阳镇

    定襄白道与大利城之间有金河相隔,金河南岸有一小镇原阳镇。

    原阳镇原本是中原与塞外之间的最后一座边境小镇,历年无数来返于中原与草原的商人们商途间大多会在此歇休,小镇虽属边境偏僻之地,但因商旅往来不断,小镇却有些异样的繁荣。镇上酒馆客栈林立,还有多的让人惊讶的青楼jì院,与那数不清的年青美貌姑娘,再加上那些商旅们在小镇上建立的许多仓库,加上那些生活必备的各种商铺,整个小镇比起大利城来也不逞多让。

    不过昔rì的繁华早已经远去,自从始毕可汗南下之后,原阳小镇就曾完全毁于战火,这几年东突厥内乱,无数的商旅重新涌入草原,给原阳小镇重新注入了不少生机,可与往rì比起来,依然是天壤之别。如果不再发生意外,也许再过个十年八年,小镇又重新能恢复往rì繁华。

    不过此时,落rì余辉下的金河南岸,原阳小镇已经彻底的化为了一片废墟。

    袅袅黑烟升起,干枯的只剩下浅浅水流的金河两岸,早已经成了一片惨烈的战场。连续疾驰数天,又大战数场的王仁恭所部三万余轻骑虽然一路疾驰南下,可人马疲惫,速度不断减慢。而突厥大将阿史那、思摩却率着数万突厥骑兵衔尾直追,一路上不断纠缠胶着。

    面对着突厥人的死缠烂打,陈军只得一路上不断派出兵马殿后阻击,甚至数次全军调头与突厥人厮杀。两军拼命死战。一路之上惨烈无比,陈军伤亡惨重,阿史那、思摩的突厥兵马更是损伤惨重,可是那长的和粟特人一样的那史那、思摩却完全不顾部下伤亡。铁了心的就是咬住了陈军不放。拼着自己的惨烈伤亡,也要托住陈军的撤离。

    一路打打追追,原本只是半天的路程,陈军却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撤离到了金河。刚刚越过金河,突厥阙度设与特勒阿史那、大奈却已经率五万轻骑疾驰而来。

    一路大战疲惫无比的三万余陈军不得不暂时停止南撤,进入了已经成为空城的原阳小镇依城防御。三rì来转战数千里,大小战数十场的陈军已经到了极限边缘。再不休息,他们就将在突厥人的穷追猛打下彻底崩溃。

    原阳虽名小镇。又曾经毁于战火,但就其城防而言这却可与大利城比坚。整个小镇因处于茫茫定襄草原,因此城墙全部皆由石头垒就,高达三丈余的城墙是原来小镇上的商民们用来防范草原马贼最好的依靠。此时虽然小镇中的大多商铺客栈等在商民们撤离时大都焚毁。可那石头垒就的城墙却依然完整。

    如果不是有这座小城,此时疲惫无比的三万余陈军就得在无险可守的四面平原,与突厥人的八万骑兵决战。

    被突厥人八万骑兵咬住,再想撤退已经没有可能,三万陈军上下都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八万突厥人已经让他们逃无可逃。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八万人还只是突厥人的一部份。最起码还有十万突厥人肯定正在南下的路上,一旦统叶护带着剩下的十万突厥人到来,那三万被困的陈军就将彻底覆灭。

    退无可退。王仁恭只得退入小镇中进行着最后的疯狂备战,忙着在进攻到来之前赶紧加固城墙。深挖护城河,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黄昏时分。从对面的金河方向,开始发现了一些倬约的灰sè影子。全城敲起jǐng钟,吹响军号,骑兵备好战马,步兵登上城墙,一切开始各就各位。前沿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卷大旗,忽忽作响。

    敌军兵马渐渐接近,甚至可以用肉眼把他们看见了。

    最先到的是一路上紧咬着陈军的阿史那、思摩所部兵马,他们装备着弯刀、骑弓,策马渡过了浅浅的金河蜂拥而致,展开长长的新月阵形,开始从西面包围原阳镇。

    那如云的突厥骑兵,刀山剑林,有如一座黑沉沉的森林。无数面招展的大旗,遮盖了天空与大地,这还并非突厥人的主力兵马,不过是由三万突厥附离狼兵组成的前锋部队,由阿史那、思摩所统领。在他们的后面,还有阙度设与特勒阿史那、大奈所率的五万骑兵正在赶到。

    突厥人在距离城池二里处停下了脚步,开始列阵,可以看得很清楚,突厥骑兵那裂嘴哧牙的狰狞面孔,十几个乙利可汗的银狼侍卫们驱马到临近城下指手画脚的叫嚷了一阵,破口大骂,乱吼乱叫,挥舞着手上的鬼头矛恫吓着,几个骑兵还下马对着城池方向拉尿,不过这些突厥人虽然嚣张,但却很聪明很谨慎的没有进入城头弓箭的shè程。

    夜幕降临了,但是天并没有漆黑,因为原阳镇周边的所有村舍、树木,凡是肉眼看得见的,都给一把火烧掉了。烟雾腾腾,火光冲天,入晚映红云霄。受惊的鸟群从森林、池泽飞起,盘绕回旋,悲鸣不已。

    面对着不断赶来的突厥大军,王仁恭却十分的镇定。他下令将三万兵马分为三部份,轮流上城进行防守,其余的则抓紧时间喂饮战马,吃干粮休息,并禁止所有人出战。

    士兵们面对着不断赶到的突厥兵似乎也如同他们的主帅一样镇定,大家喂马的喂马,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哪怕活不到见明天早上的太阳,也不能阻止他们好好的睡一觉似的。

    有个别士兵观看着突厥人无边无际的阵容,咽着口水心头砰砰直跳,马上就会被自己的伙长队正给敲上一拳。在这些好像什么也不放在心里的军官们看来,昨天他们可是五万人直接袭击了二十万突厥人大营的。现在城下不过是八万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可惊讶的。虽然他们也承认。昨夜突袭突厥人大营时,看到的那混乱的突厥营地,和现在这城下四周无边无际的突厥阵容无法相比,可却依然不会让他们胆怯。

    城头上。王仁恭四处巡视城防工事,很仔细的安排着城防。事起突然,虽然暂时有小镇为依托,可陈军却根本没有配备的防御武器。他们千里奔袭突厥大营,本来就是轻装简从,又在白道川与突厥人大战,加上一路上的与突厥人交战,三万余陈军除了跨下的人手两匹战马之外。剩下的也就是身上的一套铠甲与一把马刀了。大多数骑兵的标准配备两支骑枪都已经损坏或丢失,而手弩和骑弓虽然大多还保有着,可除了少数士兵还有箭支外,大多骑兵们的手弩与骑弓都已经是无箭可用了。

    占据小镇。面对八万突厥骑兵,却没有箭支,也没有弩箭,没有投石车,更没有了炸药包手雷。大家唯一能凭借着的也只剩下了手中的马刀和那一腔热血沸腾的士气。

    不过虽然没有了弓箭没有了投石车,陈军却也并没有悲观放弃。士兵们将城中所有的空荡荡的房子都拆除了,将石块木头所有的一切都搬上了石头城上,用来做为武器。还有些随军的工兵们。则在抓紧时间用那些拆下来的木头赶制着粗糙的投石车等器械。

    王仁恭带着诸将在城头上巡视,不时的和士兵们开着玩笑。他和士兵们开的玩笑很低俗,完全看不出往rì里充满威严的样子。可越是如此。士兵们却越是被他的这些玩笑和镇定所感染,阵阵肆无忌惮的玩笑声中,将士们的鼓起了勇气,燃起了希望,士气更加的高昂起来。似乎不是八万突厥大军围住了他们,而是他们准备再次进攻突厥人。

    巡视到西城,王仁恭看见大将秦琼正在写着什么,他走过去问道:“写什么呢?”

    秦琼没有抬头,依然低头着在写着:“在写遗折呢,估计这回咱们是逃不出去了。估计没机会再见到陛下了,我给陛下写封遗折。”一边对着那白绢念道:“上次皇后殿下为臣所介绍的高相国家女子,臣十分中意,原本臣yù在年前下聘求亲,却不料突厥人南下。臣此次也许再无生还可能,臣深感对不起高家小姐。臣为国捐躯,死而无憾。唯有一事放心不下,臣与高家小姐曾有肌肤之亲,如果万一高家小姐珠胎暗结,臣请陛下为臣照顾好她们。如果无孕,还请陛下帮臣保住这个秘密,为高家小姐安排一个好的归宿...”

    王仁恭认真的打量了秦琼两眼,不由的一笑,怎么也没有想到,秦琼平时这么守礼老实的人,居然也会做出让人未婚先孕的事情来。更何况对方居然还是宰相高士廉的女儿。

    “你...真是的。”王仁恭不由的失笑,转而道:“有件事你应当知道,我们不可能有援军的。此次突厥南侵,本就挑选的时间十分的准。朝廷如今几乎与中原各方势力为敌,现又对上突厥,这次能守住雁门不让突厥南下已经十分的艰难了。朝廷不可能再有兵力出塞救援我们的,更何况,就算出兵,一时之间,远水也难解近渴的。”

    “我知道,不过区区八万突厥人,谁消灭谁还不知道呢。”

    “不要开玩笑,答应我,一有机会立即杀出去,告诉陛下,坚守雁门。如果有机会,记得派人去接回沈光那万余伤兵,他们是国而战,不能忘记了他们。”

    秦琼抬起头,看着远方暮sè的天空,轻笑道:“有能力杀出去的不止我一个吧,真要走,突厥人虽众,可又有几个人能挡的住大帅?”

    王仁恭摇头:“我不能如此,这五万人马是我带出来的,如果我不能把他们带回去,那我至少得和他们共生死。”

    “大帅认为末将就不能与大家共生死了吗?”

    “不,你还年青,陛下与朝廷需要你。我已经老了,征战一生,沙场马革裹尸还正是我的宿命,我可不希望征战一生,最后却老死榻上。帮我告诉陛下,此次出塞,虽未竟全功,可却也已经烧了突厥人百万石粮草,又歼敌数万,成功引得突厥人未全部汇合就提前南下。原因一战,老臣将捐躯报国,报达陛下当初知遇之恩。老臣此生再别无他求,只盼将来陛下击败突厥,征服草原,一统四海。”

    “咱们三万jīng骑,誓死一战,最少也能换他城下八万突厥崽子。加上之前的,咱们五万人,换他突厥十万,值了。以这功劳,估计死后怎么也能追封一个国公了,值了。”

    “叔宝你工什么玩笑?”王仁恭对一向本份此时却不断开玩笑的秦琼有些不满:“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我们谈的是很严肃的事情。更何况,你真以为以一换二我们很划算吗?我们这五万jīng骑可是大陈最jīng锐的五万骑兵,乃是陈军jīng锐中的jīng锐,不说以一换十换五,最起码得以一换三才行。如果有万一之可能,我希望你能带着弟兄们撤回关内。叔宝,此次与突厥人作战,木的还是以战迫和,别忘记了我们朝廷目前最迫切的还是统一中原。与突厥人两败俱伤,这不是我们需要的!”

    秦琼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我是认真的,大帅!”

    秦琼神情庄严,慷慨激昂:“军中袍泽皆是兄弟,当然就要同生死共患难。我就不信区区几万突厥人能把我们兄弟怎么样!何况,我既身为大陈军人,就要堂堂正正,显示我大陈威严!突厥人背信弃义,蹂躏我国土,屠杀我民众,我对其恨之入骨!主动求战还来不及呢,他们既然送上门来了,我岂有临阵脱离的道理!大帅,就让我们戮力同心,挺起胸膛投入血战,让这些突厥崽子知道下我们河东军的厉害!”

    “嗯,说的好,不惧生死,这才是我大陈军人本sè。哎,咬金和士信两人怎么一直没见?”

    秦琼微微一愣,忙摇了摇头,轻声道:“末将也不知,奇怪,他们哪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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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介绍:
陈克复是南陈皇太子深的唯一儿子,可是他出生的当日,南陈被隋朝大军灭亡。
被太子托付给大臣带着隐居在外的陈克复,自小向往着成为一名英雄好汉,在他二十二岁时,他偷偷的带着自己的几个家丁参加了隋第三次征高丽战争。
在陈克复的第一次处女战中,他在百万军中,以一身拉风的白马白袍形像,引得了皇帝的注意,实现了成为英雄好汉的梦想,却也在漫天的雷电交加中,被一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灵魂穿越附身。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战马、长枪、骠悍勇武的男人、鲜血染红的沙场。
穿越而来的陈克复知道隋朝即将灭亡,天下将再次陷入乱世当中。乱世之中,却又身为前朝皇族,他将何去何从?是早早的投靠李唐?还是天下布武,完成复国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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