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郭文明
陆为民并不是一个刻薄之人，但是雷万钧干的那些事实在让他生不出一点好感，将话说的这么隐晦，在陆为民自己看来，已经很给雷万钧的面子了。
但这话落在雷万钧的耳中，却分外刺耳。
无论他以前干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他是实打实的临川市常务副局长，一个破格提拔的副厅级干部，被一个尉官这么教训一番，脸上挂不住。
沉着脸的雷万钧没有吱声，而是抬腕看了看表，而后向大院之外的方向看了看。
这只是普通的治安案件，如果不是因为奇正公司的关系，他堂堂一位副厅级官员不可能亲临这里。现在既然陆为民不鸟他，他自然要端足架子。
“雷大局长，你看这件事怎么个解决法？”陆为民趁热打铁道。
“你不是第一天当警察，应该知道各管一片的道理。这件事应该由辖区派出所负责处理。”
“雷大局长的意思是这件事你不打算管了？”
雷万钧冷笑一声道：“如果这么丁点小事都要我管，那我去下面干所长好了。”
“你真的不管？”陆为民重复问了一遍。
雷万钧懒得回答这种带责问口气的问题，他脸上的轻慢与蔑视一晃而过，刻意让陆为民看到这个表情。
那意思即是以你现在的官职还不配跟我说这种话。
陆为民也不介意，而是摊了摊手道：“既然雷大局长不准备管这件事，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望风了吧？我很忙的！”
说罢，陆为民真的没搭理雷万钧，转身便向楼内走去。临到快转弯的地方，又回头跟雷万钧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上来找我。”
雷万钧的脸在陆为民的身影消失之后，阴的能滴出水。
“什么东西！”他恨恨的暗骂了一声。
过了会，才远远的听到警笛声由远及近的急速接近这里。三辆警车风驰电掣的赶来。
车未停稳，一位二杠三的中年警官便跳了下来。
“雷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立即赶来了，没有耽误什么事吧？”中年警官快步向雷万钧走去。
中年警官是临川市刑侦队的大队长郭文明，负责刑侦这块已经有些年头。他以前是雷万钧的上司，现在变成了雷万钧的下属。
心里有点疙瘩自是难免，但人在警坛，混不过别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认了这件事之后，这位刑侦大队长反而迅速向雷万钧贴近，由以前的上司一转而成为了雷万钧的几员心腹大将之一。
郭文明其实早就看到躺一地的这些检修工装束的人，而做为雷万钧的心腹，他当然很清楚这些人的来路。只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糊涂必须装一装。
雷万钧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现在见到了郭文明，拉的更厉害了点。这是上位者的官威所在，在下属面前，有时候需要拉一拉脸。
“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了袭警事件，这件事一会你和朱所长协商着办。”
朱所长负责这片辖区，原本这样的小案子也用不到市局刑侦大队出手，下面的派出所弄一下就完事了。可现在这中间牵扯到袭警，而且陆为民说的分明，这件事已经向省厅做了汇报，临川市市局也必须拿出一个姿态。
“雷局，你是领导，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这些人你看怎么处理？”郭文明凑到雷万钧的面前，小声的问道。
“这件事你们看着办就好了，要给市局和省厅以及专案组一个清楚明白的交待。”
郭文明会意。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要拿出一个合情合理的交待，让市局对上对下都有个一个能下来的台阶。否则，一旦省厅要认起真来，这件事的性质可能就会变。
要将这件事控制在临川市的范围之内，绝不能让省厅插手。
“我明白了。”郭文明道：“一会朱所长来了，我会将领导的意思向他转达。”
见郭文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雷万钧的脸色稍舒缓，朝郭文明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认可之后，便坐车离开。
雷万钧现在的身份不一样，而这种打架斗殴的小案子根本就用不着他来伸头，如果在这里时间待长了，很难不引起别人的联想。
临川市市局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些唱对手戏的人。雷万钧需要顾及一下影响。
目送着雷万钧离去，郭文明这才收回了视线，对随同他一道来的刑侦队员们挥了下手：“干活。”
所谓的干活自然是善后。郭文明亲自俯身检查混混们的伤情。连查了几人之后，郭文明的脸变的严肃起来。
“打120，这里有一些重伤员。”
受伤最重的是被安天伟轰倒下去的那几人。陆为民下手的力道不轻，但是着点不是很规则，在他手里躺下去的人，最重的也只有个轻伤。
而安天伟轰倒的那几人不同，连最轻的被扭脱臼胳膊的那位，骨节之间错开的缝隙非常大，不然也不会因为脱臼就倒地不起。
郭文明是行家里手，从被安天伟轰倒的五人身上，看出来对这五人动手的，绝对是个不好招惹的人。
“看来我以前有些低估扫鬼行动组了。”郭文明自语着道。
再过了一会，朱所长也带着两辆警车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现场。
朱所长和郭文明是旧识，又同样隶属于雷万钧这一系的人马，两人一见面也没有怎么客套，便直奔主题。
“老郭，领导对这个事是怎么个想法？”
“让这些家伙们好好说话，要给省厅和市局以及扫鬼行动组的人一个交待。”郭文明将好好说话四个字咬的很重。
朱所长随即便明白郭文明的意思，立即向后面的警员一扬手道：“伤轻的带回所里，伤重的等救护车来了送医院。”
十八个人五位重伤，十三位轻伤，竟没有一个人安然无恙。这份战果让郭文明和朱所长都有些心惊。他们很清楚扫鬼行动组这次来的临川市的只有三个人。
就是将三个人全算上，也是以一敌六。虽说这些混混们没有受过专业的搏击训练，但这些人都是打街架的好手，乱拳也能轰死高手。
朱所长和郭文明一样，也同时意识到扫鬼行动组的三人战力彪悍。经此一役，两位部门主官已全然收起了先前对扫鬼行动组的轻慢之心。
这是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即使在自家的地盘上，也不能掉以轻心。
第980章 又一塘深水
因为一场架，打掉了朱所长和郭文明的轻慢之心，做为对手而言，对陆为民小组并不是件什么好事。
不过陆为民早就对临川市市局不抱什么希望，对方轻慢与重视与否，并不能影响到案子的进展。现在奇正公司这件案子既然有了方向，而安天伟又亲自到了这里来坐镇，如果这个案再拿不下来，陆为民觉得他可以撞墙去了。
陆为民对奇正公司的案子信心满满，但安天伟抱有的却是另一种心态。
现在可以确定奇正公司是一家大资金发散的枢纽公司，那么牵扯肯定十分广，想要将奇正公司掀个底朝天，绝非一日之功。
他这次下到临川市的目的所在，是要拿到再次将叶凌霄送进大牢里的实证。只对付一个人，与对付一家公司是全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就目前查出来的资金流向看，奇正公司与一些奇字打头和正字打头分布于全国各地的公司，关联性很强。在所有和奇正公司有关联的公司之中，引起安天伟最大关注的不是那些实业公司，而是一家安天伟曾比打过交道的基金公司。
银河基金公司！
这是一家公募基金公司，盘踞于大京都日久，在基金公司的排名中一直靠前，业绩也很亮眼。银河基金公司采用的明星基金经理策略在基金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推出来的一位名星经理掌管的两只基金，由季到年的排名，稳居前三。
整个银河基金公司的旗下有着数十支不同类型的基金，覆盖了从货币基金到偏股型基金的所有形式的基金。推出来的那位明星基金经理姓姜单名一个军，被业内人士戏称为基金界的“将军”。
姜军手里掌握着的是两偏股型基金，一只蓝筹大盘，一只中小精选。这两只基金相互呼应，业绩双双齐头并进，使得姜军在基金界隐有“一哥”之势。
姜军目前的身家不可知，但是每年一千万的年薪却是明面上的收入。单就年薪而言，这位明星基金经理是名符其实的基金一哥。
银河基金公司有自己专业的营收部门和政研部门，从银河基金公司政研部门走出来的股市名嘴便诞生了好几位。
这样巨无霸型的一家基金公司，根据最新的市值估价，总市值已突破了三千亿。而姜军手里拿着的两只基金，市值就已经达到了一千亿，占据了银河基金公司市值的三分之一强。
姜军和叶凌霄原本应该是两个各自运转的独立个体，只要按照着正常的轨迹走下去，两人永无交集。
可通过调查的实际情况却是，奇正公司的手里掌握着姜军的大盘蓝筹基金近百亿元。
十分之一的基金份额，绝对可以成为让叶凌霄一跃成为姜军乃至整个银河基金公司的贵宾。
近百亿的份额，对于任何一家公司而言，都不是小数目。对于一些中型的实体而言，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是什么让叶凌霄有这么大的气魄，一次性下这么大的赌注？
“凭叶凌霄的那点气魄，绝对做不了这么大的单，只有他老子叶铭龙才敢这么干！”安天伟断言。
“问题是，叶铭龙为什么要对银河基金公司下这么大的本？”陆为民锁眉深思。
“这就是问题所在。叶铭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涉及的金额这么大，那么这个理由一定会十分充分。”
“老组长，通过对姜军过往的一些事例的调查，我发觉这位大经理的行事风格相当谨慎。除了叶铭龙之外，别的基金股东基本占比不会超过千分之一。他手里掌握的大蓝筹基金成立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除了成立时完全放开认购之外，其余的年份，基本都处于封闭状态。我很好奇，行事这么谨慎的一位大经理，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陆为民所谓的低级错误是指叶铭龙在大蓝筹基金里的一家独大。而奇正公司手里的这些基金份额，稍有动作便足以影响到大蓝筹基金的估值。
估值是基金的生命线。让一家股东独大，这对一家成熟的基金公司而言，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万一哪天投资意见不合，奇正公司抬手抛售手里的基金份额，就足以让大蓝筹这支象征着银河基金公司不败战绩的基金兵败如山。
任何一家稍有投资眼光的大基金公司，都会极力避免这种风险，更何况是排名一直靠前的银河基金公司，不会连这点风险都预判不了。
而以姜军的谨慎，这种情况就更不可能发生。
安天伟理了理思路，继而向陆为民道：“这应该不是姜军的意思。从过往的例证中可以看出来，姜军这个人的职业操守比较强，那么在银河基金公司发生这件事的唯一解释就是，这是来自于银河基金公司高层的意愿。”
“嗯。我也是这么感觉的。如果没有高层授意，怕是叶铭龙手里再怎么有钱，也买不到大蓝筹基金的这么多份额。”
“所以说，这中间肯定有什么没有被我们找出来的猫腻。只要掀开这个盖子，肯定能找到一条流淌于地下的臭水沟。”
话虽然这么说，但安天伟和陆为民二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想要掀开这样的盖子，没有千斤之力，恐怕会力有未逮。
因为这个盖子的分量绝对超乎想像，而这一切受制于国内目前的大环境。
公募基金的性质在国内比较特殊，属于半计划半市场，当初是为了繁荣股票市场才在政令之下成立了这样的市场部门。公募基金的一把手，都带有相当浓厚的行政色彩，同样享受体制级别，所有的公募基金公司，直接接受证监会的领导。公募基金的高层和证监会之间可双向流动，经常有证监会的机关人员下到公募基金公司挂职锻炼。
所以，想要掀奇正公司的盖子，等同于要掀银河基金公司的盖子。银河基金公司的这塘水，无须言都会很深，会不会因为掀这个盖子淹死人，不好判断。
“要不，老组长，我们将方向转一转，不去搞银河基金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陆为民左右权衡利弊，觉得还是暂避其锋比较好。
安天伟一笑而过：“小陆，咱们扫鬼行动组从来都没有遇着困难就往后缩的传统。就银河基金公司了！”
“又一塘深水啊！”陆为民苦着脸说道，但他的眼睛里却亮光直闪。
第981章 利益交换
选择银河基金公司，安天伟有自己的考虑.
一则是这家公司他并不陌生，一些事情处理起来比之一般的陌生公司能更快的进入角色；二则银河基金公司盘踞于大京都良久，在大京都别的方面安天伟的弱项颇多，但论起打商战之类，有两大集团撑着，安天伟有足够的底气。
目前m省的态势比较微妙，因为付家兴一事，使得整个m省的官坛风声鹤唳，这个敏感时段里，能不再接触体制内的人或者机关团体，最好就不接触。
而银河基金公司则不同，是半官半企的性质。一般也就一把手才带有行政色彩，下属经理人之类的职位，基本还是按照着市场来。这无形之中给办案和查证减轻了不少的难度。
在国内，最难办的案子就是涉及到体制内的案子。扫鬼行动组成立之初的目的虽然有剑指官坛内部的意思，但在后面的实际动作过程中，这个功能和性质越来越被淡化，而更加偏重于刑侦方面。
选择银河基金公司，安天伟认为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别看银河基金公司是那样的一个大家伙，大家伙有大家伙的漏洞，看上去吓人而已。实际上因为银河基金公司是庞然大物，扫鬼行动组这样的小组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小如蝼蚁。
这就能更好的发挥狮子和蚊子的战术。
万兽之王的狮子能打败凶残的万兽，但却败给了一个仅能叮它鼻尖的蚊子。以小搏大，只要盯住了关键点，仗并不难打。安天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老张啊，你在那边盯一下银河基金公司的姜军。奇正公司这边和姜军有点牵连。如果可以，你看能不能打着机会拉拢一下姜军。”安天伟对张金同道。
“姜军？”
张金同对姜军当然不陌生，混到张金同这个份上，大凡在大京都名声响一点的人物，都有过一面之缘。更何况银河基金公司和昊天集团本身就有过交集，而做为银河基金公司力捧的人物，张金同对这个名字自然耳熟能详。
姜军其人，据张金同的了解，在银河基金公司的口碑相当不错。行事谨慎低调，平时也尽可能的不得罪人。不像有的基金经理，拿个百万年薪就像是全国都是他的地盘一样，看人从来都不用眼睛，而用鼻孔。
姜军手里掌握着的两只基金，大盘蓝筹和中小盘精选成立的时间都超过十年以上，是最早成立的一批基金之一。能够经过十几年市场大潮的洗礼依旧傲然屹立的，大约也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三五支基金。
姜军有别于大多数基金经理的地方，是他的选股必然会经过现场调研，放在他盘子里的那些股票，对应的上市公司负责人姜军都有联系。
这是一个作风相当务实的人。
张金同不明白安天伟怎么会将视线放到了姜军的身上。像姜军这种人，一般而言是不可能会犯事的。
安天伟大略的将奇正公司这边的情况向张金同介绍了一下，选择姜军正是因为他手里的两只基金。叶铭龙占据了两只基金的百分之十份额，以姜军对旗下基金近乎苛刻的要求，发生这样的事，肯定会让他不痛快。
这就是漏洞。虽然很小，但可以利用。不管行不行，先试了再说。
张金同沉默了半晌，才对着电话说道：“安队，我可能要给你泼点冷水。”
“怎么呢？”
“姜军这个人你可能有些不了解。他这个人很念旧情。姜军能在银河基金公司里扎住根，绝大部分是因为银河基金公司的副老总许青山惠眼识人。许青山可说是姜军的再造之人，没有许青山就没有姜军今天的成就。以姜军的个性，很难背叛银河基金公司。”
安天伟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不过也没有关系，许青山和姜军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银河基金公司找出拿下叶凌霄的证据。
叶凌霄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叶铭龙可以放着慢慢对付，先绝了叶铭龙的根，让这老小子去蹦好了。
很明显，在姜军和叶凌霄之间存在着某种利益交换。而这种利益交换是叶凌霄以及姜军本人，或者是姜军的上司和叶铭龙幕后的指挥，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交换本身。
百亿资金是一笔巨款，这么一大笔巨款的流动，追根溯源起来比较方便。
陆为民已经在追查这笔款子的来龙去脉，很快就有了眉目。
这笔款子由分布全国的几家公司，先后不同时间汇到了奇正公司的账上。不过这中间的时间间隔很短，只有一个星期左右。
当款子到账之后，这接近七十亿的资金在奇正公司的账户里躺着没超过三天，就被直接经由银转证划到了银河基金公司的账上。
“老组长，这笔款子来的这么苍促，走的又这么急迫。看来是专门为了认购大蓝筹和中小精选基金准备的。”
“嗯。这就说明，利益交换发生于这件事情之前。”
陆为民看了一下时间。奇正公司的百亿资金到达银河基金公司的账上，距离现在有两年零七个月。
也就是说，这百亿资金放在银河基金公司的账上，已经足足快有三年时间。
大蓝筹一直封闭认购，但赎回却是放开的。只要奇正公司想动，接近三年的时间里，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让他们将这百亿资金拿回来。
可事实是奇正公司没有动，很稳，一份基金份额都没有动。造成的现实是，这百亿资金其实有百分之四十是利润。奇正公司拿出来的成本，只有七十亿。
“妈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钱生钱，这一生就是四十亿。”陆为民骂道。
“本来就是。像基金公司、证券公司这些类型的公司，都是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这个姜军也确实不愧明星经理之称，步子走的很稳。不到三年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如果细分起来看似不高，但是能保持十年的正收益，利润就非常可观了。”
“老组长，我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对这个姜军似乎很有好感？”
安天伟端起一杯自己研磨的哈拉尔原装咖啡，喝了一口道：“为民，你说，我们是不是方向走的有点偏了？假如这中间没有利益交换，单纯只是一笔投资，我们怎么办？”
陆为民一呆，他真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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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章 乱就一个字
当然，这只是安天伟的一种假设，不可能只因为这个假设，就将前期所做的所有工作尽数推翻.
但安天伟的假设也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可以提供另外一个视角。
视角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会不同。
不过，任何一个视角，都不能改变这笔交易中间存在着猫腻的可能。因为姜军的风格决定着奇正公司不可能一次性能成交如此大笔的基金份额。
基金发行时的面值都是统一的一元。奇正公司认购大蓝筹基金时，基金面值已经达到了非常可观的七块多。再经过两年多，目前姜军的大蓝筹一份基金的面值已经到了十块钱出头。
这是一只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基金，通过十年间不多的开门认购可以看出来，只要放开，基金都会被一抢而空，原本计划需要十天的认购期，只需要短短两天就售完。
这么紧俏的基金，奇正公司一次性竟然能吃这么多，这中间自然存在着问题。
前面陆为民的方向总是偏重于奇正公司和银河基金公司的利益交换，现在安天伟提出这种可能性，提供的则是另一个角度。
所谓的利益交换可能并不是仅仅存在于这一笔交易之中。
奇正公司一次性认购了这么多的基金，无疑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的。投桃报李，这么一大笔利润，银河基金公司怎么可能就这么白白送人，怎么说奇正公司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陆为民对安天伟的这个提议非常重视，他的调查面很快便扩大到奇正公司与银河基金公司的每一笔交易之中。大小数额不管，只要是从奇正公司账面上出去的钱，一路追查到底，看看最后的落点会不会是银河基金公司，或者与银河基金公司有关联的人。
这么一来，无形中陆为民的工作量会成倍的增加。但陆为民虽然干的昏天暗地，精神却愈加的好，似乎全然觉察不到这些翻来覆去的数字的枯燥无味。
安天伟则撒手将这件事情让陆为民去干，他有另外的事情要处理。
昨天的袭警案，陆为民说汇报了省厅只是诈一诈雷万钧，但安天伟认为这件事还真的需要省厅拿一个姿态出来。
扫鬼行动组在临川市的工作一直就展不开，这与当地的很多部门不单不配合还极力设置障碍有关，但那些部门设置障碍都有自己的理由，真正想拿住他们的错处也不是很容易。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安天伟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
临川市这块铁板，也应该要被劈一劈了。至于能不能劈开，或者能劈开多大的缝，就得看劈下去的力道有多重。
安天伟毫不犹豫的将这个事以及自己对这事的想法和看法，一一都汇报给了高厅长。
高厅长沉吟良久。
”省厅的这个函可以发，但是想要仅凭一份函件就撬动临川市的官坛生态，难度很大啊。说不定这个函一发，会让对方的防守更加严密起来，如果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首长，扫鬼行动组在临川市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就被束手束脚，现在不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们，可能更加变本加厉的事情都会发生，这会影响到陆为民小组在奇正公司的工作进展。”
“说到进展，我正要问问你，陆为民小组这次有没有什么收获？”
“目前正在深入调查之中。不过，我可以给首长表个态，这次的调查绝不会像前几次一样无功而返。这次我们要摸鱼，摸不着大鱼，至少也要摸条鱼崽子。”
“确定？”
“确定！”
“那就好。现在省里这块很不宁静，专家组驻扎在这里，看情况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特别是领队的林专家，对这件事盯的很紧。省厅也被要求抽调精干警力加强对常冰冰的保护。小安啦，在这个时候，要小心，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首长放心。我敢到这里来，就有我的倚仗。听说叶铭龙现在已经到了m省，正在展开活动。他的手段很多，首长你要多个心眼。”
“叶铭龙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这点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他现在依旧挂着我们省政协委员的名头。另外，通过了解，我才知道他在临川市的**代表身份还在。一身多职，简直就是天下奇闻了嘛。”
“这个也没有人管管？”
“管？怎么管？我又不是**那边的人！”
高厅长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连省里的主要领导都没有就这个事情表过态，当着不知道，他这个还要靠**认命的厅长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天伟一叹。乱，就是一个字。但这又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m省的家事，他一个快外调的小警官，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就这件事有什么不满。
“在我们省里，弥漫着一种很不好的倾向！只要是个搞经济很强力的人，就是有点小瑕疵也不会有人来管。每年的真金白银入了财政的袋子，就好像是拿了人家的手软一样。如果是守法经营，我们自然欢迎，但是这种将能人供起来的做法，我觉得很危险！”高厅长有点牢骚，现在大概能说道说道的人，也只有安天伟了。
安天伟能理解高厅长的处境。
李云天想要调高厅长到部里去，部里也有对高厅长颇为赏识的老领导在，双重作用之下，这件事竟然依然被搁置下来。这让高厅长心里很有些窝火。
如果他再不能高走一步，怕是仕途也就到了头。而且高厅长对目前的处境有着清醒的认识，他现在是个不怎么得领导喜欢的人，下一届人代会上，能不能继续呆在省厅厅长这个位置上，很难说。
种种迹象显示，如果他继续被留在m省，也即意味着他的z治生命的终结。到时随便给在政协或者**或者别的清水衙门里平级调动一下，这辈子高厅长也即止步于此了。
上不到副部级，就入不了中组部的后备人才库，上不到国家层面，他在m省的未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结果。
身处官坛，谁不想进步？高厅长也是个凡人，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前程远大。至少，他不希望自己的z治生命这么快就结束，有些事，只有在一定的位置上才有话语权，才能干想干的事。
从位子上下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第983章 换个地做笔录
年过知天命，未能上一个台阶，这本身对于从政的而言，已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现在机会来了，却被激流横断，高厅长自是有一些脾气。
话不可尽对人言，高厅长难得对安天伟发这些牢骚，也确是因为这些话憋的久，而安天伟现在已经成长到可以一吐心曲的程度。
达不到相应的高度，连听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这便是现实。
高厅长吐了几句牢骚之后很快便收了口。毕竟他是安天伟的老领导，在一个下属面前牢骚太盛，无论对人对己都不好。高厅长可不想给安天伟留下这种形象。
“我能正确理解，首长无须有太多顾虑。”安天伟道。
随即二人的话头又转到了袭警这件事情上面来。安天伟的意见是这件事如果省厅能给临川市市局大一些的压力最好，发个函是最起码的重视，但这种程度的重视，可能对临川市市局起不到什么作用。
高厅长想了想，决定就这个事开一次碰头会，群策群力嘛，有时候集体的力量是需要依靠的。
一老一小两人计较停当，高厅长便让安天伟静等袭警这件事的回音。这件事省厅不会草草了事，这是高厅长给安天伟的承诺。
处理完袭警这件事情之后，安天伟和卞栋梁又一起转道去了一趟临川市三重门派出所。
奇正公司所处的正是三重门派出所的辖区，朱所长给陆为民打过电话，让他有时间就来所里做个笔录，抽不开身派个人来也行。
这是必要的程序，最怕的是连这个程序都不走。朱所长既然叫陆为民去做笔录，也即是说明了临川市对这件事也不敢草草了之。
看来陆为民的那番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安天伟和卞栋梁同行，事先吩咐好一切以卞栋梁为主，他只当一个听客和陪同。一人为私两人为公嘛。
“这次去我只带耳朵和眼睛不带嘴巴。”
“懂！”卞栋梁笑着点头道。
三重门派出所离奇正公司有点距离，这是应了奇正公司的要求。
奇正公司和三重门派出所之间的大片坡地以及荒滩，基本都在前几年被奇正公司买了下来。当时的成交价格相比于现在的地价，那可是有天壤之别。
这些年，这些地块奇正公司动也没有动，买下来就那么放着，荒的地方继续荒，田地里该种什么种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一样。所以，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大片的土地，早就已经成为了奇正公司名下的私产。
这个信息比较隐秘，以前扫鬼行动组来过几次都没有发觉。这次陆为民足够细心，这个底被他掀了出来。但安天伟考虑到这件事牵扯的面比较广，让陆为民暂时按兵不动，就这件事不要有任何的动作。
草不惊，蛇不动。如果草太深，蛇又太多，一棍打不死，后患无穷。
从奇正公司到三重门派出所这段路，卞栋梁开的是安天伟带来的车。路况不是太好，在路上足足驶了十多分钟才到。
三重门派出所比之一般的派出所要气派，颇有点大城市下辖的机关单位的味道。新盖的办公楼虽然只有三层，但是占地面积却不小。
安天伟进院之后粗粗的数了一下，仅办公室的数量，就和c市市局的大楼差不多。
一个地方派出所，满勤编制加上社会招聘，最多也就二三十人顶破了大天。要这么大的办公楼做什么？这个朱所长也真是敢搞！不怕上面的纪委部门来调查？
临川市乱象看来比想像的还要严重一点，就眼前看到的这栋楼，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卞栋梁和安天伟来之前，陆为民先一步和朱所长通了电话，还客气的请朱所长适当照顾一下自己的手下。
朱所长确实很客气，客气的拉了一个陪客一起迎接卞栋梁和安天伟二人。
充当陪客的人，自然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郭文明。
郭文明见到卞栋梁和安天伟时，有点不苟言笑之感，和笑嘻嘻的朱所长正好形成了鲜明反差。
“哎哟，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啊。让两位还要专门到所里来一趟。其实这原本就是个小案子，现在闹的这么大，我这个所长难辞其咎啊。”
“朱所长过谦了。是我们小组给朱所长添麻烦了。”
“哈哈，都是自家人，客套的就不说了。里面请。”朱所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卞栋梁和安天伟不为人察觉的交流了一个眼色，见安天伟微微点头，也就笑呵呵的顺着朱所长的手势进了办公楼。
办公楼的一楼是政务大厅，窗明几净，给人的感觉还不错。里面坐着几个穿着协警警服的年轻女人，隔着玻璃看到她们正在乐呵，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大厅的窗口有几个正在办事的人，几名女协警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连头都不朝窗口处看。
安天伟微微皱了皱眉。
条件是上去了，但是人的素质可没有跟着条件一起上，大楼弄的再怎么气派都没用。
朱所长似乎也发觉了安天伟注意到大厅里的一些细节，便走过来往安天伟的身边一靠，将安天伟的视线挡住。
“这位兄弟也是扫鬼行动组的人，看着好面生呢？”朱所长的笑脸在安天伟的眼前直晃。
“我是新来的，跟着陆队长他们后面学习。”安天伟淡然道。
“好，好。”朱所长连拍了两下安天伟的肩膀接着道：“年轻有为，扫鬼行动组可是个很锻炼人的地方，小兄弟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说话间，几人的脚步移动，已经走过了大厅，到了一条长长的走道上。
转了个弯，朱所长将卞栋梁安天伟二人引到了一间空房里。
安天伟特意看了一眼空房上贴着的标签。
审讯室！
“朱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来做笔录的，可不是来接受审讯的！”卞栋梁不高兴了。
“哎呀，兄弟不要这么见怪嘛。这个也没有空着的办公室，做个笔录，这里没人打扰。”
“如果我拒绝呢？”卞栋梁可不是雏，任由别人捏。
“你看，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朱所长继续笑着道：“这里虽然是审讯室，但也没有人说要审讯你们不是？换个地方做笔录而已。不要太认真嘛。”
卞栋梁还想再争一争，安天伟却迅速的捣了他一下。卞栋梁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了审讯室内。
朱所长和郭文明背着卞栋梁和安天伟交流了一个眼色，两人都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第984章 轮胎锁
卞栋梁和安天伟二人坐定，朱所长和郭文明则坐在隔着一张长桌的对面，拿出一个带有硬垫的笔录本摆在桌面上。
“两位扫鬼行动组的兄弟，将那天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朱所长掏出了笔。
郭文明则威严的盯着卞栋梁和安天伟二人的脸看，颇有些审视之意。
“这算什么？问笔录还是做口供？”卞栋梁反问。
“就是个形式，对吧？有什么区别呢？”朱所长用笔尖轻点着笔录本。
“用这样的形式做笔录，我拒绝！”
“来都来了，如果拒绝，会让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的。”
“我可不管谁的脸面好看不好看，我是扫鬼行动组的组员，你们用这种方式是对我以及对扫鬼行动组的污辱。我会将这件事向陆队汇报。至于陆队怎么处理，是陆队的事。”
扫鬼行动组的组员们普遍比较年轻，包括安天伟这个魔鬼教官在内，实算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三周岁。
年轻人的火气比较大，哪会像朱所长和郭文明这种官坛老油条。
朱所长见卞栋梁真的准备拉破脸，侧脸看了一下郭文明。这是要郭文明出来说话的意思。
今天该跌扫鬼行动组的面子，已经跌了，不能什么事都指着三重门派出所来背黑锅，怎么着市局的刑侦大队也得扛点担子。
郭文明咳嗽了一声，这是他准备登场时的习惯性动作。无论是开会还是准备发言，熟知郭文明的人都知道，当这一声咳嗽声响起来的时候，等于静场。
卞栋梁不认识郭文明，安天伟也不认识，不知道这位看上去颇有点气场的中年人，想要说点什么。
“我是临川市刑侦大队大队长郭文明。有幸与二位在这里碰面。奇正公司袭警案，由三重门派出所的朱所长和我们刑侦大队共同负责。”
“那又怎么样？难道临川市就是这么开门待客的？扫鬼行动组是由省两大班子同时下的红头文件成立的小组，你们这样做，是对省里主管领导的挑衅。”
郭文明本来严肃的脸顿时黑了。
他习惯了咳嗽之后静场，而且由不得别人反问或者质问。卞栋梁没给他留一点发挥的空当，先一步将路堵死，这是要下他郭文明的面子还是怎么的？
“你这个小同志，姓卞对吧？”
“是。”卞栋梁用十分挑衅的眼光看着郭文明越拉越长的脸。
“我不管你们扫鬼行动组是由哪级部门成立的。现在是我们临川市市局在审讯案情。你们做为案件的嫌疑人也好，受害者也好，有配合我们调查，说出当时实际情况的义务。”
“既然是这样，我倒想反问一声了……”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郭文明很不耐烦的切断了卞栋梁想要说的话。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问，郭文明确实有些火。
“对不起，郭大队长，当时我并不在现场。知道这件事实际情况的只有我们陆队，如果你想问，还是直接问我们陆队好了。”
卞栋梁说罢便站了起来，安天伟也随之站起。
扫鬼行动组的人可不是任由谁想捏就捏一下的！卞栋梁清楚的记得安天伟刚到时跟他说的话。
今天朱所长和郭文明摆明了是要给扫鬼行动组一个下马威，如意算盘打的好，但也得自己这方面的人配合。
卞栋梁丢下了话，鸟也没鸟朱所长和郭文明，直向着审讯室的门外走。
朱所长点着笔录本的笔尖突然停了下来，哈哈一乐。
“小卞同志，火气干什么这么大嘛。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你这一走，恐怕会给袭警案造成困扰啊。没有目击证人的证词，我们也不好随便的定案，更不好向市局省厅交待，你说是不是？”
朱所长的话仿佛像是一根绳子拉住了卞栋梁向外走的脚。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朱所长，卞栋梁的嘴角溢过一丝冷笑。
“朱所长，案子办不办在你！我已经说过了，知道现场实际情况的只有我们陆队。有本事，你让陆队来你们的审讯室做笔录。”
“啪……”郭文明重重的啪了一下桌子。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以为我不敢找你们的那个陆为民。就是韩铁来了，也得守规矩。”
“欢迎！”卞栋梁道。
被拉住的脚，再次跨了出去，卞栋梁和安天伟二人很快便出门，坐到了车里。
车没有马上发动，卞栋梁手抓着方向盘，转头问安天伟道：“老组长，我今天这样做，对不对？”
安天伟迎着卞栋梁的目光，重重点头。
“没有谁告诉过你，别人伸手打脸了，咱们还得将脸凑上去让别人打。如果你真凑上去，以后扫鬼行动组里就没有你这号人！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生而就是为了挑战这些看起来很正常的规则而活的！”
挑战潜规则！
良民没有必要对恶警求屁，国自有国法，家自有家规，不是哪一个人哪一个组织说了算！
“那我们现在……”
如果按卞栋梁自己的想法，早就开车走人。放下手里一摊子事，特意跑这么远来配合你们工作，不是来受气的。
可安天伟没有发声，卞栋梁不敢擅自做主。
“等着。他们会追出来的。”
坐在车里的两个人，透过车挡风玻璃看着三重门派出所办公楼的出口。静等着朱所长接下来的动作。
果不其然，没多大会，朱所长和郭文明就出现在出口处。
朱所长笑嘻嘻，郭文明脸黑黑。
朱郭二人在出口处站定，与卞栋梁和安天伟四目相对。两边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终还是朱所长打破了僵局。
“两位小同志留步。”朱所长凑到摇一半下来的车窗前道。
“朱所长还有什么贵干？”
“我是来通知二位，就是你们想走，现在也走不了啊。”
“哦？”
你们下来看看就知道了。朱所长神秘一笑。
安天伟依言下车，往后一看，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这辆车的轮胎上已被轮胎锁锁住。刚才一个大意，如果卞栋梁直接发动车子走人，以卞栋梁开车发动着了就会大油门的爱好，保准得出事。
三重门派出所这事做的相当不地道，连轮胎锁都像古代用毒高手使用的无色无味剧毒。一个和车轮几乎同色的轮胎锁，稍不注意，就会让驾车之人吃个大亏。
朱所长郭文明二人大概也是因为卞栋梁出门在车里，老半天不打着火才露脸的吧？
（今天更新到此结束，大家各种轻松愉快。）
第985章 省厅处理意见
朱所长笑嘻嘻的说道：“幸亏没有出什么事，不然这真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事后炮，朱所长这是摆明着又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不过这个牌坊立的实在不怎么样。
大家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再这么假情假意的，卞栋梁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朱所长，这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小事，小事。我让人给你的轮胎锁解开就是。”朱所长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打了起来。
电话通了之后，朱所长走到一边小声的说了一番什么。过了会，便满脸带着歉意的走了过来。
“哎哟，小卞同志啊，这实在有点对不住了。锁你车的不是我们所里的人，而是城乡巡逻大队的交警。好像是说你这辆车超速行驶。这个锁既然不是我们所里的人弄的，我们也没有办法解开啊。”
卞栋梁看了眼朱所长，有点无语。
这么低劣的招都使出来了，三重门派出所还真有点给人无下限的感觉。难道三重门派出所的人就这么希望将我们留下来？
“既然是这种情形，我无话可说。车就放你们这，我们打的。打不着的，我们步行！扫鬼行动组几十公里的负重越野跑，可是家常便饭。”卞栋梁颇有些威胁和挑战意味的将车钥匙拔了下来，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再揣进口袋里。
怕什么？不说今天有魔鬼教官在，就是他一个人，也不会惧了一个三重门派出所。如果这点火头都没有，还敢闯临川市的这座刀山？
安天伟面无表情。但心里对卞栋梁的所做所为，比较赞同。有时候人就得硬气点，讲理也得看什么事情。遇着不讲理的人，你跟他讲理，这辈子都讲不清。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叫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走！”一直沉默的安天伟也终于发声。
两人说走就走，没给朱所长和郭文明留半点面子，出了三重门派出所的大门，便顺着公路一路长跑。
反正就当是锻炼了，遇着出租车就打，遇不着，就用跑的。
“今天我可要验验你有没有偷懒！”安天伟笑道。
“放心吧老组长，从你这位魔鬼教官手底下毕业出来的，可没一个弱的。别的不敢说，单就训练强度，放在全国也是首屈一指。”
安天伟正步跑着没有接腔。
给扫鬼行动组定下来的那些训练任务，他心里有数，不单在地方警察系统是最重的，就是放在大军区，也算得上比较严苛。
这些训练可是参照了狼牙特战旅的选拔标准拟定出来的。能通过这些训练的人，上狼牙特战旅没什么太大问题。
虽然因为现在的各项公务，扫鬼行动组的训练可能有所耽误，不过打好了底子的每一位组员，上升的空间都会非常大。
这就是年青的好处，可塑性非常强。
“这里距离奇正公司有多远距离？”安天伟问。
“大概二十五公里左右。”
“小意思！”
两人加速在公路上狂奔起来。
初时，卞栋梁和安天伟并驾齐驱，但只过了三公里不到之后，安天伟明显就比卞栋梁的状态好很多。
冲的太急，卞栋梁有些气喘。
倒不是卞栋梁不计算自身的体能，而是他实在想和魔鬼教官拼一拼。魔鬼教官在扫鬼行动组就一个训练的传说，每个人都打心眼里佩服，又打心眼里不服气。
任谁吃了那么多苦之后，总是想找个机会超过安天伟。而安天伟本身就十分鼓励这种想法。
他不怕被超越，就怕这些狼崽子没有这份心。
二十五公里的路程，开车十五分钟，两人总共花了五十分钟才到达了奇正公司。这个速度乍一看没有什么，但如果算起来总长度，五十分钟以平均每分钟五百米的速度匀带奔跑，则就显的相当惊人。
安天伟和卞栋梁都出了一身汗，不过二人都大呼痛快。
“老组长，还是你狠。”
“努力点，你也能跟得上。”安天伟拍了拍卞栋梁的肩。
二人进楼到了陆为民的办公地点，和陆为民简要的说了一个刚才在三重门派出所发生的事。
“刑侦大队介入进来了？”陆为民有点诧异。
“郭文明是临川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这点不会有假。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他那张脸还有那派头，错不了。”安天伟道。
“老组长，这件事会不会有点麻烦？”
“麻烦怕什么？我们不就是来找麻烦解决麻烦的？”
陆为民一拍脑袋哈哈一笑：“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件事我们不用着急。省厅那边对这件事很快就会有处理意见出来。朱所长和郭文明这两人没什么眼力，换雷万钧来处理这事，绝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卞栋梁道。
“所以啊，雷万钧才能当这个常务副局长，而郭文明则只能当刑侦大队的大队长。眼界和气量能决定很多东西。”
这个小风波，对几人而言一点都没有挑战性，所以几人也根本就没将这事当回事。
至于放在三重门派出所的那辆车，用安天伟的话说，怎么扣的怎么就给我老老实实送过来。
果不其然，在距离安天伟去三重门派出所之后的三个多小时之后，便收到了省厅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经省厅办公碰头会研究决定，临川市的这起袭警案，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带有浓厚黑社会性质的治案案件，案情虽然不复杂，但性质恶劣；给全省刚刚取得的治安成果泼了脏水。
临川市带了影响很大的坏头，就这件事，省厅决定对临川市市局进行一次全省系统内通报批评，取消临川市今年的年度先进评比资格。
通报批评是虚头，而取消全年的先进评比资格，则是实打实的实利了。损失一个先进不单是荣誉受损，同时也牵扯到由这个先进带来的各项奖励。
雷万钧接到省厅的这个口头通知时，拍了桌子骂了娘，但又毫无办法。公安系统的双重领导模式，决定了市里能管省厅也能管。哪头都不能得罪。
一旦市里和省厅产生了不同意见，市局在这中间做夹气包，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而三重门派出所扣压了扫鬼行动组办公车辆一事，也被反应到了雷万钧这里。雷万钧就差点将指头点到了郭文明的鼻尖上骂了。
第986章 还车
“你和朱大能搞的什么飞机？安？就为了落扫鬼行动组一点面子，竟然将人家的车给扣了？你以为就你们聪明？现在我看你们怎么搞？”雷万钧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这个郭文明平时看上去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了？想要落扫鬼行动组的面子，办法海了去了，堂堂一个市局刑侦大队长，一个三重门派出所的所长，两人竟然凑出来这么个臭点子！
这不是落扫鬼行动组的面子，是让人家小瞧了临川市市局！
郭文明被雷万钧骂的也有些傻眼。
他没料到省厅这次动了真格的，取消先进，这在临川市可是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了。以后市局的领导去省里开会，遇到兄弟市局的领导，都得矮人一截。
临川市市局不是雷万钧一个人的天下，祸是郭文明和朱大能惹的，但这账得记到雷万钧的头上。市局里谁都知道郭文明朱大能是雷万钧的哼哈二将。
省厅的这一巴掌打下来，打的是临川市市局全体。有着丰富斗争经验的临川市市局班子成员里，就有明眼人看出来，这事恐怕正是雷万钧搞的鬼。
所以针对这事，市局机关里一些不好听的风言风语便传了开来，矛头直指雷万钧。
这个当口，再出了扫鬼行动组被扣车这件事，而且这件事发生的地点又是在三重门派出所的大院里，使得原本对风传不怎么信的人，也有些意动。
“雷万钧这人平时骄横跋扈，抱着大腿上了位，平时根本就没有将谁放在眼里。现在出了扣车这事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自然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
“是吧？是吧？我还听说了雷万钧的这个副局长的位子来的也很不光彩。”
“真的？中间有秘辛？”
“那当然！否则你说雷万钧怎么上的这么快，那一届比他有资历有能力的人有好几位都没能上去，他凭什么？”
“快说快说啊，说半句留半句会遭雷劈的！”
“听说……我说了你们可不要说出去啊。我也是听说的，雷万钧自所以能上去，就是因为他做了件背后捅自己人刀子的事。而且捅的那叫一个狠啊……”
所有听者不免倒抽一口凉气。
这样的小范围小团体之间的风传还有很多，多到雷万钧想装糊涂都装不下去。但这种事情又不是能跳出来解释就能解释的清的，甚至会越描越黑。
所以，最终承受雷万钧火气的只有郭文明和朱所长这两位哼哈二将了。
两人被雷万钧一通臭骂，骂的没鼻子没脸。好在二人的脸皮功夫到家，缩着头挨骂没吱声。
这二位深知雷万钧的个性，这位年青的常务副局长只有将对方当成是自己人时才会如此这般的骂，换个场境，恐怕会一言不发的背后捅你一刀子。
反正背后捅刀子的这种事，雷局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那我和郭队长将车还回去，示个好，道个歉？”朱所长等雷万钧骂完，便征询起意见来。
“不是你们送，难道还要让我还回去？”雷万钧骂累了，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朱所长。
郭文明想说什么，没敢出声。朱所长连打几个眼色，郭文明便跟着朱所长一道出了雷万钧的办公室。
“老郭啊，不能在这个时候跟雷局硬顶。这事我们做的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欠？我看是那几个外来户欠！凭什么他们跑到我们临川市来作威作福？不给他们点颜色，难道还得让我们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我呸他一脸的吐沫星！”
“得，老郭，你这么大火气，这事我看你就别参与了。我去还车。”
“还？怎么还？人家钥匙都带走了，我们将车背过去？”
“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车不能来过去，还不能拖过去嘛？”
“要去你去，我丢不起这个人！”郭文明说完自顾着走了。
朱所长看着郭文明远去的背影，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到所里之后，朱所长立即联系了拖车公司，将安天伟的那辆车一路拖着送到了奇正公司。
“哎呀，朱所长，您这是吹的那股风？连拖车都用上了？”卞栋梁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让这事过去。
你想扣就扣想还就还，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另外，安天伟和陆为民合计了一番之后，授意卞栋梁将这事闹大点。因为陆为民调查研究奇正公司和银河基金公司关系这件事已经有了初步的眉目，张金同那边的同步协助调查也有了收获。
卞栋梁揪着这件小事不放，可以让临川市这边的精力稍稍分散一点，同时也让对方产生扫鬼行动组的格局也只有这么丁点大的印象。
对手越轻慢，事情越好办。前面奇正公司一场架，将郭文明和朱所长的轻慢之心打掉了不少，这不是好事，得打点补丁。
“小卞同志啊，这个呢我得承认，在工作中我有疏忽。但你看这么大老远的，我将车都送过来了，你应该能从中看到我的诚意了对不对？要不，让我跟陆队长聊几句？”
“我们队长有事出门去了，想说什么朝我这里来一样。”卞栋梁直接挡驾。
“出门了？”朱所长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又堆着笑道：“小卞同志啊，你就算卖我老朱一个面子，个照？当然，车送回来了不是结束，压惊宴是要摆一摆的。”
“对不起，组里有规定，不能擅离职守，不能接受宴请，不能收受礼物。”
卞栋梁一幅针插不进水泼不湿的样子，让朱大能心里直冒火。可他脸上却笑的更灿烂了些。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难为你。不过，车我送过来了，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车你拖走！”
“你……”朱大能脖子僵了一下，脸色变了一变，但随即笑容又挂了起来：“小卞同志，做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这件事不管怎样都得有个解决的办法，你说应该怎么解决呢？”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恐怕你也做不了主，得你的上头来，这事才能了！”
卞栋梁的这个要求，在朱大能看来，很过份。这么点小事就要惊动市局领导，他这个三重门派出所所长的威信将会扫地。
兔子还有三脚蹬，泥人还有三分火呢！朱所长的忍耐差不多到了极限。
第987章 善意的提醒
“小卞同志，你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我是诚心诚意的来还车，并顺带着向你们道个歉。”
“朱所长，你说的没错。但你不能要求你们做了初一，却不允许别人做十五，对不对？”
朱大能横看了卞栋梁一眼。
他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小子，竟然这么难缠。换往常，他一个所长带着诚心而来，任何人都得给点面子，将这事揭过去。
以为说几句软话，这事也就平了。可偏偏这小子不肯善了，最可气的是扫鬼行动组的陆为民，竟然连个头都不冒一下。
出去了？骗鬼差不多！
“你提的要求我不可能满足。车我就留在这里，至于你们怎么处理，我也管不着。”
朱大能的耐心被耗尽。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索性就连脸都不用给了。难怪老郭不来，八成是看出来，扫鬼行动组这帮人不是好鸟，很难缠。
下了决定的朱大能相当果决，说罢便指挥着拖车将安天伟的车卸下来，往楼门口一送，他和拖车同时调p股就走。
“朱所长，你就这么将车送回来，也没个说法？”
朱大能背对着卞栋梁，脸上的笑早没了，还带着点乌青。
被一个小鬼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真当我是好惹的？我朱大能在市局里可也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
朱大能被卞栋梁又挑衅了一下，脚却只稍稍的停了一下，就继续向前大步迈出，很快便钻进了警车里。
他真怕一个忍不住，毁了“笑里藏刀”的大名。
“开车，回所里！妈的，被一个小土崽子戏弄了，我老朱跟你没完！”
警车和拖车扬尘而去。在楼上办公室里看着这一切的安天伟和陆为民则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次，怕是将这个朱所长气的不轻。”陆为民道。
“还有更气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老组长，你莫不是真将这事向省厅汇报了吧？”陆为民张大着嘴巴。
省厅管的可是全省，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向省厅汇报，这，这，这也太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安天伟一笑。
事情虽小，但性质恶劣啊！现在又是临川市被扇了一巴掌的时候，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成为一个火头，燃烧起临川市市局的这片森林。
“不要小看每一件小事可能造成的影响。最后压死骆驼的，是一根稻草。”
“老组长，我……算了，反正那啥，不看广告看疗效吧。”陆为民对安天伟的这种做法相当无语。
省厅的高厅长起始听到安天伟汇报这件事时，和陆为民是同样的感觉。这么小的一件事，说小题大作都是轻的，往重了说这是无事生非。
可高厅长同时又知道安天伟的性格，这小子不是那种没事乱放箭的货。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安天伟汇报完了就完了，没有就这件事给出什么解释。这等于是给高厅长打了个哑谜。
“这小子，搞的什么名堂？”高厅长有些气恼。
如果这个汇报的人不是安天伟，换省里的任何一个人，高厅长肯定会连蔑视带鄙视的将这事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可谁叫安天伟这小子这么得人喜欢呢？
欣赏和维护安天伟，这一点高厅长从来都没有隐藏过，而且是大明大放的欣赏和维护，安天伟能在省里有这么大的知名度，和高厅长可是密不可分的。
现在倒好，这小子神神叨叨的打起了哑谜，这不是将难题丢给我吗？
高厅长有点气有点怒还带有点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这小子的胆子变的这么肥，连老领导都敢涮了？
不过，等到高厅长静下来思谋了一番之后，才猛然惊觉，这件小事上可以做大文章。
机关作风！
特别是服务于一线群众的基层组织，一直就是被上面忽略的一块软肋。充其量，省厅的目光落点最低都停留在县一级这块，这么多年很少有将视线落点放在县级以下的派出所。
一个县级局机关下面会根据县域的大小有数量不等的派出机构，这些派出机构直接面对群众，可以说是构成整个大框架的承重墙。人民群众对于整个系统的评价，绝大多数来自于基层派出所的服务质量。
这是一块相当重要的阵地，可这块阵地却被常年忽视。
难道说安天伟的这个汇报，是要提醒省厅对这块阵地的重视？
高厅长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安天伟现在的身份不同，有些话确实不方便说尽；如果以级别而言，安天伟就更不能对省厅的工作落点指手画脚。
这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好小子！”高厅长拍了一下办公桌的桌面，笑骂了一声。
拍桌子这事高厅长可是很多年没有干过了，这动静吓了隔壁的秘书一大跳。还以为又有什么事惹着高厅长。
高厅长只拍了一下桌子，随后便没有了一点声息，整个厅长办公室里，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之中。
当高厅长的秘书因要汇报工作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场面更是吓了他一大跳。
从来桌明几净的厅长办公室，在秘书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几乎消失不见。在视线滚动着的，是满屋子呛人的烟雾。
这得抽多少才会形成这个效果？
秘书赶紧进来开窗通风，再看高厅长时，发现这位省厅的一把手，正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
偷瞄了一眼，秘书只看到了抬头的一行题目。
“关于加强基层派出机构整体服务水平和理念的几点构想”。
两天之后，这份构想从高厅长的桌子上摆到了省厅常委会每一位班子成员的手中。
与会的人早就适应了派出机构不归省厅直辖的惯性思维，起初对这份构想并没有怎么在意，尽管这份构想出自于高厅长的手。
当所有人仔细看过了构想的原因和会造成的实质性影响之后，不在意的心态便极速的被扔到一边。反身自省，这么多年，对于最基层的派出机构，确实是省厅的盲区。
“我有点不同意见。”一位常委道。
“直接讲。”
“如果省厅的手伸到了基层派出所，会不会对县一级机关造成我们手伸的太长的印象？毕竟地方上的事务，地方上最清楚，省厅负责业务指导以及督察扶正，但不能当家长。”
“你的想法代表了这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以前我也这么想。但是……”高厅长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顿了一下才道：“人民群从不会这么想。”
(本月的更新如果无意外情况，一般在晨零点，午十二点，晚六点各一章。)
第988章 早做打算
安天伟悠闲的坐在奇正公司的一间办公室里喝着咖啡。
这间办公室不是陆为民的办公地点，而是安天伟自己临时收拾的一间。研磨咖啡也没用专业的装置，纯手工，也即是纯天然。
哈拉尔咖啡豆原汁原味的清香，飘满了整间办公室内。坐在椅子上的安天伟，目光飘向窗外。
这个善意的提醒，他传递给了高厅长。高厅长那边具体怎么决策，是省厅一帮人的事，轮不到他来插嘴。基层派出机构这个微小的单元，是整个系统的神经末梢，牵连着千家万户的百姓。
这个阵地如果失陷，明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状，对于民心的侵蚀是渐进式和隐藏式的。一旦民心尽失，想要挽救起来，必须花费更大的精力和代价。
这是安天伟从狼牙特战旅回到地方上，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反思得出来的结果。
官字两张口，却被帽子压着。民字也有一张口，这张口顶着百姓的天。
而民字这张口，却不仅仅是用来吃饭用的，还能说话还能交流，还能口口相传，很多的东西，就是在这口口相传之中，逐渐的成为了一种定势，讲的人多了，自觉行动的人多了，延流的时间长了，这就形成了一种传统。
官与民，两个世界两重天。基层派出机构就是这两重天之间无数个细小的、起着连接作用的节点，这些节点毁了，在官无损，在民则是切关实利。
安天伟喝着咖啡，不知不觉间咖啡杯见了底。他起身将空了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有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这一刻，还真让他有点心系天下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挺不错的。虽然以前在狼牙特战旅的时候，也是为了保着大后方平安康乐，但那中间夹带着很多命令的成份，没有这种自觉自愿来的让人感觉到心里舒畅。
“有些东西，是该变一变了。”安天伟看着窗外鲜红的高大院墙道。
m省省厅的这个碰头会，就高厅长提出来的几点构想，产生了一些争论。在大部分常委的意识里，总认为省厅就那么点人，要负责的对象是全省，如果这种细枝末叶的事情，也要归省厅管，无疑会加重省厅的工作负担。
大家谋的是一份职业，真正心系天下的人，其实并不多。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有上位者的觉悟。位子不同，站立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不尽相同。
“我觉得我们省厅有些事不是管的太宽，而是管的太松。这些年m省公安系统的情况与邻近的几个省比较起来，成绩并不理想。这次杨省长带队去了沿海一线城市学习和招商，回来之后的感触很大。我们如果再不转变思想，就会被这个时代淘汰掉。”
高厅长的这番话听着有些刺耳，几位常务都沉默了下去。m省本来一直就挺太平的，自从来了一个安天伟，就把个m省搞的乌烟瘴气。
功在谁？错在谁？当初又是谁一力要组建这个扫鬼行动组的？这些话当然不能当着高厅长的面说，但难保有些常务的肚子里没有这样的腹议。
“这件事如果大家没有什么修改意见，那么今天的碰头会就到这里。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研究一下其余的几件事……”
加强基层负责人的岗位培训这件事，就被高厅长这么定了下来。
碰头会之后，省厅很快便形成了文件，直接下到了各市县区一级机关。随同文件一同到达的，还有一些参考的典型事例。临川市三重门派出所扣车一事，也赫然名列其中。而且是放在所有典型事例的头条。
雷万钧这次真的动了肝火。
一个这么芝麻丁点大的事，却被省厅拿来大作文章，在雷万钧而言，这就是明显的风向问题。
“朱大能和郭文明这两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雷万钧已经懒得再将二人唤过来骂了。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好，他对二人的失望溢于言表。
省厅的文件是下到县区一级，而朱大能做为三重门派出所这个当事人，按照组织程序，则被分局领导叫了过去谈了一次话。
分局领导知道朱大能是雷万钧的人，但是这次谈话的气氛依旧十分严肃，有点上纲上线大是大非的味道，谈的朱大能背心后面直冒虚汗。
郭文明那儿倒是太平。不过这样的太平让郭文明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换平时，他和朱大能闯了这么大的祸，雷万钧早就将他们二人拉过去一通口水喷过来。可这次雷万钧安静的很，对他这个刑侦大队长不单没有骂，反而客气了几分。
这让郭文明打心眼里冒冷气。
他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敢对扫鬼行动组那样，只是因为扫鬼行动组是外来户，而且前面几次扫鬼行动组到临川市也没能翻出什么花来，所以存了轻慢之心。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省厅对这次的事件反应也太快和激烈了一些。不说扣车，就是平时下面地市发生个袭警案，又没有警员受伤，早被地方自己消化掉，省厅那儿不说拿意见，就是听都很难听的到。
“妈的，这次失误了！”郭文明后悔不迭。
早知道这次扫鬼行动组那几个小子的头这么难剃，他何必要干这个剃头师傅的活？活没干好，还弄了一身脏水，洗都没地洗。
“这事得找老朱合计合计。”郭文明拿定主意之后，便开车直奔三重门派出所。
当他进了朱大能办公室时，见到朱大能脸上一惯挂着的笑容没了，正在那儿咬牙切齿。
“老朱，听说你被叫去谈话了？”郭文明道。
论起职位来，郭文明比朱大能还要高上那么一点，但因为二人同属一个阵营，平时也不在乎这点等级差别。
“郭大，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次谈话可是由分局的查局长亲自主持的，规格好高，高的吓死个人了。”
郭文明听出来朱大能话里的讽刺之意，怕是这次谈话让朱大能吃了不少的憋，正在这里生闷气。
“现在可不是生闷气的时候。这次省厅的反应很不正常，我们是不是也要早做打算？”
朱大能抬眼瞅了郭文明一眼。
早做打算？这话听着可有点危险！
第989章 关己则乱
“老郭，你这话也就搁我这说说，换个地咱可千万不敢说！”
“怕什么？”郭文明瞪了朱所长一眼。
这个朱胖子妈的就是喜欢搞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明显对一个人恨的要死，却偏偏对那人笑的最欢畅，不知道他这脸上的肉是咋长的。
“现在多事之秋啊。”朱大能深有所感的一叹道。
临川市本来风平浪静的，怎么突然之间似乎就风起云涌了呢？这次似乎连雷万钧都有点罩不住，不然省厅不会夺了临川市评先进的资格，紧跟着还搞出了个基层负责人的什么狗屁几点构想。
基层派出所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上面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也没见着哪个省厅领导会拿小小的派出所做文章。高厅长当都当了大半辈子的官，临了还搞这么一出，真让人意外的不行。
可领导就是领导。领导一个头脑发热要搞这搞那，下面的人哪敢不听不动？
对于省厅的这个构想，临川市d委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表示。不过，沉默本身也是一种态度，看来d委的一帮人，是在看风向！
省厅这次有明显的剑指临川市的意思，这是要出事，出大事的节奏。大风将起百草伏，木秀于林风必催啊！
朱所长看着年过四十身体却显的更加硬实的郭文明。
这个郭大队长，硬实是硬实了，但毕竟是搞刑侦出身，不是搞政工出身，工作性质哪里有底下的派出所复杂？适当的时候需要给这个大队长提个醒，怎么说也是一起泡过桑拿，洗过脚的同志嘛。
“老郭，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情源头在哪儿？”
“源头？不就是那个扫鬼行动组搞的鬼吗？仗着有省厅撑腰，就没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嗯。”朱大能点了点头。
他非常同意郭文明的看法。搞刑侦出身的人搞关系不行，但是看事情的本质还是有一套的。
省厅这次的反应确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包括雷万钧。话说雷万钧在省厅也不是一点人脉关系没有，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虎口夺食从别人嘴里将副局长这个位置抢过来。
问题是这一次听说是高厅长亲自拍的板。
这个板拍的就大有意味了。做为雷万钧一系的人，对雷万钧以前干的事，朱大能早有所闻。
扫鬼行动组是高厅长一手扶起来的队伍，雷万钧搞了扫鬼行动组一下，高厅长心里肯定记挂着。这么久了也没见高厅长有过什么动作，现在突然行动了起来，这是要秋后算总账了！
可不管怎么算，省厅就是省厅，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对于他这个基层派出所的负责人而言，现管的雷万钧比之远在省会的高厅长，地位重要的多。
这不是媚谁，而是现状如此。不然他朱大能也不会选择一头就倒进了雷万钧的怀里当小。后背不靠着棵树，光凭着自己赤胳上阵，关羽败走麦城就是最好的例子。更何况他朱大能还没有关老爷的文治武功和青龙偃月刀。
“老郭，我们先缩缩头，看看风向吧。”
“看风向？你就能忍着别人在咱们的地头上为所欲为？”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时候缩头比伸头活的久。伸头是一刀，缩头能躲过这一刀，我们何必硬顶？”
郭文明有些不解。
朱大能的为人他不是不了解，也是那种受了气记着账，逮着机会朝死里整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变的这么畏畏缩缩了呢？
难道这次的事情真会变的很严重？难道那几个在奇正公司里蹦来跳去的小鬼，真的就是能捅破天的孙猴子？
郭文明沉默了下去。
他不是第一天当官，对优劣所在自有看法。朱大能处人的本事很强，在一些事情的大方向把握方面，郭文明自愧不如。今天他到三重门派出所的目的，原本也就是抱着请教的态度，怎么一提到扫鬼行动组那几个小鬼，就莫名其妙的一阵虚火上升呢？
恐怕是关己则乱啊！
朱大能见郭文明沉默不语，脸色数变，便知道这位刑侦大队长的心里在九转回肠似的换着心思。
他也不点破，就由着郭文明去想。
这个时候，只是微风徐徐，但风里的寒意他是感觉到了的。
雷万钧不是一般的人物，省厅的高厅长更不简单。这孰轻孰重的，现在真不好判断。如果他早没有倒进雷万钧的阵营，现在也可以云淡风清，但是雷万钧不可能会让他们这哼哈二将消停的。
郭文明和朱大能都在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三重门派出所所长办公室里一时间竟然充斥着一种压抑感。
良久，郭文明才向朱大能道：“大能，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一直都风雨同度。这一次，你也得给我掌掌舵。”
郭文明态度的软化不出朱大能的意料。只是眼下的情形并没有清晰明朗化，船怎么行，舵怎么掌，还得看风向才行。
“老郭，有件陈年旧事，我想你还是凑现在时间还来的及，看看有没有补漏的地方！”朱大能道。
郭文明的瞳孔被朱大能的这简单的几句话说的一阵收缩。
陈年旧事的补漏？除了那个事之外，还能有什么？这件事让他们被雷万钧捏着了把柄，才不得不倒入到雷万钧的阵营之中。
郭文明瞬间就明白了朱大能的心思。这应该是朱大能感觉到了相当的危险，才会提这事。
如果那件事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这不仅仅是丢官，能不能安然着陆不进去，都很两说。
“大能，有这么严重？”郭文明试探着问。
朱大能将自己肥肥的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吐了一口气道：“有没有这么严重我不知道。但这事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一个祸根。他雷万钧拿着这件事立于不败之地，但咱俩不一样。只要这事往外一抖，咱俩就完了。”
“雷万钧……雷局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应该？雷万钧什么时候顾过人？到时候为了自保，谁会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总之这件事我们都要尽快的再复查一遍。确实万无一失。”
“你是不是闻到了什么味？”郭文明追问。
“我们这些年活的提心吊胆，不就是因为扫鬼行动组那次死了两个人吗？那场车祸到现在还是悬案。这案子一天不结，我们一天就没有好日子过。”朱大能意味深长的道。
第990章 道歉
这场车祸发生于c市，这件事还让当时的安天伟受到的冲击很大。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安天伟和叶铭龙之间会不会是眼下这种不死不休之局，确实不好说。
但生活没有如果，每一天都是现场，每个人都没有彩排的机会让日子重新再来一次。仇结下了，那就报！
对安天伟而言，这起车祸是他除了穆小文之外的另一个心结，一个死结，不可能被化解的死结。想要打开这个结，唯一的途径是将幕后主使绳之以法。
他从大京都火速赶来临川市，一则是寻找将叶凌霄再次送进去的证据，这件事主要是由陆为民在做；另一件事，则是想再摸一摸与那场车祸有关的线索。
那件事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而战友在地下看着，尸骨未寒。这让他又如何能安然自处？他不是那种当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的人。
人有良心，有责任，还有，情义。无论哪一项，这件事不了结，他都无法过的了自己这一关。
临川市所有的体系自成一家，在安天伟没有来之前，一切运转的都非常正常。
当然，这种正常是临川市从上到下的官员们的自我认知。身处山阳不知山阴，每个人的视线只有那么点宽，看不尽红尘万丈。所谓的正常通常意味着工资照发，日子照过。
安天伟小题大作的原因之一，有为民之虑，同时也存了要将临川市既有的秩序搅一搅的想法。太过于严实和安稳的环境，想要挖出事情的真相，不现实。
只要将这一塘看似清洌的一塘水搅一搅，那些沉底下去的沉渣才会泛上来。
那才是阳光背后的真相。
现在这个效果正在显现，如果没有这一搅，怕是扫鬼行动组在临川市会永远的边缘化下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
陆为民那边正在接待着两位不速之客：临川市刑侦大队长郭文明和三生门派出所所长朱大能。
安天伟没去陆为民那边。他呆在自己收拾出来的办公室里，想着心事。
他的眼瞳里，倒影着心底的影像。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灵堂，灵堂的中间是两张年青帅气而又英姿勃勃的脸。
曾经的组员，永远的战友，在另一个世界里，你们等这个答案已经很着急了吧？
那场交通事故，车祸的肇事者其实早就已经归案，安天伟顶着压力死活不愿意将这个案子了结，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案子里的疑点还有很多，而整个案情也绝不可能只是一场普通的交通肇事。
他需要给天上看着的战友一个交待。
肇事者来自于临川！
临川有一个在背后捅了一刀回去后即刻升职的雷万钧！
临川市与c市的上级主管a市结成了友好城市。
这些零散于生活日常的大小事记本无反常，但将这些事情串连起来，又是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密集发生，则就需要进行另外一层考量。
扫鬼行动组初设的目的是扫鬼，成立的原因，源自于安天伟在毒品提炼基地里看到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一切。冠以扫鬼之名正是这个原因。
鬼不分大小，目的是将有的人心中的鬼扫出来。还m省一个政清民和的环境。
可惜两名战友出师未捷身先死，大鬼小鬼依旧盘踞于旧地。
在扫鬼行动组曾经陷入低谷时，a市和临川市的结盟意义重大，在互通有无之中，总是熊使扫鬼行动组陷入到一种看不见的被动局面之中。
那时，扫鬼行动组仿佛身陷沼泽，挣扎却无助，有力却不能使。差一点就人散楼空。
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解释。为了这个解释，安天伟来到临川市。
隔间的办公室里，朱大能和郭文明似乎正带着十二分的诚心向陆为民道歉，甚至有了一些乞求的味道。
和扫鬼行动组素来不对眼的郭文明，也难得的低下他高扬的头颅，低声下气的希望陆为民对过往的事情不要介怀。
如此姿态，已经是郭文明能做到的极限。
陆为民既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涉及实质性的问题。
“小陆同志，我们承认以前对你们的态度有些问题。我和郭大这次是抱着十二分的诚心过来，希望我们两家能握手言和。无论我们以前有着怎样的不痛快，但我们两家同属于m省一个系统的事实，改变不了。一家人哪能有隔夜仇？”
“朱所长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小陆，我这个人性子比较直，有什么做的不到或者得罪的地方，你直管批评。有什么火气，你也直管朝我撒。我老郭要是还一句嘴，自请辞职！”
“哎呀，看二位这话说的。所有的决定都是省厅拿的，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啊。省厅要有怎样的动作，也不是我们能掌握的。二位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恐怕是找错了对象啊。”
找错对象？朱大能和郭文明相互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你扫鬼行动组在这中间搞鬼，省厅能对临川市的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了如指掌？这还上了内部材料的头页头条？
“真的，郭大，朱所，这事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我个人觉得省厅这次这么做，并不是针对临川市。这是面向全省范围的一次动作，我们这点份量，连说话的份都够不上。”
朱大能有点无奈，郭文明有点窝火。
陆为民的这个态度，摆明了是不想善了。这也难怪，从扫鬼行动组进驻临川市开始，临川市这边从来就没有好好的进行过一次配合。现在人家得了势，想要借机还点颜色，也在情理之中。
朱大能是本着灭火的心思来的。不能让扫鬼行动组的这把火临川市烧起来！一旦火势蔓延，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实在不敢保证。
但奈何陆为民这小子滑的像个泥鳅，第一趟无功而返已是定局。
朱大能有这个心理准备。如果扫鬼行动组的人这么容易就被拿下，也不会叫扫鬼行动组了。一趟不行就来两趟，两趟不行就三趟、五趟，朱大能不相信了，还有烧不热的锅！
郭文明抱有的则是另外一种心思。
朱大能给他敲了警钟，他确实需要将过去的那件事再重新捋一捋，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要有两手准备，一手攻关，一手则是将所有可能的线索掐断。
第991章 一笔汇款
朱大能和郭文明从陆为民办公室出来之后，途径安天伟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着，安天伟在室内听着隔间的开门声，朱郭二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他抬眼看了看门的方向，等着陆为民过来。
稍过了一会，院子里传来了朱郭二人的汽车马达声，陆为民便进了安天伟的办公室。
“怎么样？这两个人难不难缠？”
“郭文明好对付些，朱所长有点麻烦。”陆为民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观感。
“这二人倒是挺卖力的，卖力的都有些不正常。”安天伟淡然的喝了一口咖啡。
陆为民一惊。
安天伟不会无的放矢，这句话里有深意。
“老组长的意思是……”
“朱所长卖力可以解释，这次省厅的材料里有三重门派出所的典型事例；郭文明的脾气相信你也看的出来，他的眼里一直都容不下我们这个外来户。连郭文明都低了头，你不觉得这中间有点异常？”
安天伟稍稍点拔一下，陆为民脑子里立即灵光一闪。
“是呢！我就说怎么总有种浑身不得劲的感觉呢？原来问题出在这儿。”陆为民一拍脑袋道。
“估计这背后还有文章。”安天伟很坚定的判断着：“不过，先不管朱郭二人，银河基金公司的事得抓紧。老张那边也在找机会和姜军接触。那边能不能取得进展，关键还要看我们这边的情况。”
“这点老组长尽管放心。银河基金公司跑不掉。”陆为民自信满满。
银河基金公司是一家国内知名度很高的大基金公司，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自然不能轻率行动。
张金同那边这段时间除掉了要盯着安天集团之外，另一件事就是联系姜军。姜军做为职业经理人的职业操守，有可能会成为攻破银河基金公司的一个关键。
通过陆为民的追踪，当初汇到奇正公司的七十亿资金来自于国内的五家公司。这五家公司都干净，做的也都是正常生意。明面上看确实没有问题。
可陆为民根本就没有被表面上的情况迷惑住，再通过深挖这五家公司的日常现金流，又给他找出来其中的一家公司，在往来账目中竟然出现了清源市的正明公司。
“哦？你确定正明公司与奇正公司也有关联？”安天伟一喜。
“没错。正明公司与奇正公司之间有过一笔汇款。如果不是因为要查银河基金公司，这笔汇款很难被发现。因为查了奇正公司这么多往来账目，正明公司与奇正公司只发生过这一笔汇款。”
奇正公司做为一家大资金的发散枢纽，每年进出的资金流非常多，如果不是定向调查，正明公司与奇正公司发生的这笔汇款确实很难被发现。
而这笔汇款的数目一下子让安天伟高兴了起来。
一亿两千万元整。
很巧？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那笔汇款的日期给我。”
陆为民似乎早知道安天伟会对这笔汇款感兴趣，随手便递过去一张纸。
这张纸上面记着的正是正明公司给奇正公司汇款的日期。安天伟扫了一眼纸上的日期，便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笔汇款发生的日期与清源市正明公司那笔汇款发生的日期，二者之间相隔不过仅仅只有五天的时间。几乎可以断定这笔钱是通过正明公司转了一道手，然后马不停蹄的到了奇正公司的账上。
安天伟的手指在纸面上弹了一下：“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一点。”
“可是，老组长，单有这笔汇款根本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这样的资金周转很正常，只有证明这笔汇款的源头有问题，才能动手。”
“我当然知道，这笔汇款的问题正是出在源头上。我在清源市时没有将这个源头掀出来，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可以让思晓晓去办了。”
多点开花的优势这个时候显露无疑。如果清源市那头没有思晓晓一帮人，现在就是想去查也分不开身。
“你继续深入下去，争取把银河基金公司与奇正公司之间的问题揪出来。清源市那边多了一条可利用的线索，相信思晓晓不会让我失望的。”
陆为民应了声。他的主攻方向是奇正公司，这家公司越往深里挖，越能发现问题。现在和正明公司之间的这笔汇款，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此时当然不要分散精力，如果安天伟不懂这一点，也就妄为魔鬼教官之称。
至于临川市这边，安天伟自有打算。
目前只是往临川市这塘死水里扔了一块石头，砸了些水花出来罢了。不得不说朱大能的鼻子很尖，仅仅这么一个水花，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么使着劲的要和扫鬼行动组修好。
这家伙是个人物，不能掉以轻心。
相比于朱大能，刑大的郭文明给人的感觉就粗糙了一些。那么最有可能先乱阵脚的，就是这个郭文明。
到目前为止，还只有朱大能和郭文明动了起来，雷万钧那边没有半点声息。
所以说这一块扔到死水里的石头，份量还不够重，动不了塘底的沉渣。
“为民，说说你对临川市目前的看法。”安天伟道。
“如果将临川市和c市作比较，这里的情况更复杂一些。而且我能感觉的到，临川市和a市之间形成的是一个攻守同盟。我们如果做的太过火，唇亡齿寒之下，可能会对后面的工作展开不利。”
“a市么……”安天伟若有所思。
怎样避重就轻的选择一个可以突入的点，是现在摆在眼前的首要任务。
目前扫鬼行动组还动不了临川市的任何人和事，这里的局面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也许临川市内部有矛盾，可是这种矛盾一旦遭遇到外力，便会形成一致对外的局面。
“你去忙吧。”安天伟道。
陆为民知道安天伟需要静静想一些问题，便知趣的出了门。
安天伟确实需要静一静。
临川市与别的很多城市都不大相同，在这个城市里，土生土长的本地官员占据了整个体系的绝大多数。可以说是本土派官员的天下。
本土派官员不是铁板一块，可是如果不能从内部攻入，而是用外力施压，遭遇的反弹将会非常大。
问题是，扫鬼行动组对临川市的官坛体系两眼一抹黑，内部攻入根本无从谈起。临时抱佛脚的想要打入内部，结果往往会得不偿失。
第992章 班长来京
在临川市安天伟认得的有点影响力的在职官员，只有一个雷万钧。可是他和雷万钧之间不存在任何联手的可能。
死敌！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二者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为过。
扫鬼行动组是安天伟参照狼牙特战旅培训的队伍，对于军人而言，忠诚是第一位的，在狼牙特战旅里不允许背叛，同样，有“小狼牙”之称的扫鬼行动组，也不允许有背叛。
别的可能原谅，背叛绝无原谅的可能！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都是底限。
叶凌霄在临川市无疑和雷万钧搞到了一起。虽然没有明证，但这个事实已经不须用任何的事实来证明。
叶凌霄代表的是叶铭龙，如果没有叶铭龙的支持，雷万钧想这么快的上位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而叶凌霄的奇正公司，反过来如果没有雷万钧的照应，也很难在扫鬼行动组奔赴到临川市之后，还能安然不动。
这是一个死循环，两个流动的点便构成了一个无缝连接的圆，没有缺口。
陆为民不愧为扫鬼行动组最有脑子的小队长，没有之一。单论起陆为民的脑子和学识，连穆武清都觉得要矮一头。陆为民逐渐展露出来的獠牙，已经死死咬住了奇正公司的缺口。
安天伟相信有陆为民在，奇正公司这次无论如何都会被咬下一块肉来。
大京都那边，对四女的安保也加强了好几个等级，这些全都是张金同授意的。
叶凌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四女的安保生升，目前看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但通过反馈过来的情况看，四女周围最近明显多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
叶凌霄在等待着机会！
对升级之后的安保，安天伟并没有全然放下心来。叶凌霄那边他倒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黄边城和那个到现在没有敲出老底的眼镜男。
这种对敌无法掌握的情形，是战场大忌。
好在很快这个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安子，在哪呢？”电话里，班长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改在狼牙尖刀时的严谨之态。
“班长，你们现在在哪？”安天伟有点激动。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这个臭小子。我们今天刚到的大京都。收到你的信息，我们三人合计了一下，觉得你的提议挺不错。就过来了。”
“我现在不在大京都！不过没关系，你们的事我早跟昊天集团的老张说过了。你们现在直接去昊天集团找张金同，他会安排你们接下来的事。我过几天就回来。”
班长三人被踢出狼牙尖刀，反倒好了现在正缺高手的安天伟。有这三人加入，别说四女的安保问题，就是昊天集团的安保，也没任何问题了。
“行，我知道你小子忙。不过，我们三人现在可是无业游民，你这一晃就是我们的老板了，可别给我们摆老板架子。”
“哪能呢？如果我给班长摆老板架子，你直接抽我，没二话！”
班长听安天伟如此一说，哈哈乐了一阵便挂了电话。
安天伟其实很明白班长故作轻松的心意。
狼牙尖刀是他们生死拼搏过的地方，谁能对离开这样的地方无动于衷？可既然离开已成事实，便不需要将这份伤痛示之于人。
男人任何时候都需要担当，包括不舍和伤痛，这是男人存活于世的一种方式。
想了想，安天伟还是觉得不怎么放心，依然给张金同去了一个电话。
班长三人退役的事情安天伟早就和张金同说过了，并且希望张金同能在昊天集团给三人留位置。基于保密原则，安天伟没有说班长三人的身份，只说这三个人是他非常重要的朋友，可以托之生死。
张金同当时听完安天伟的话便色变。
以他从商这么多年的经验，怎么能听不出安天伟这话的份量？托之生死，四个字，简单却无价！
所以张金同哪里敢有半分怠慢？早早就将昊天集团安保部正副部长的位置挪空，专门就等着班长三人来报到。
接到安天伟的电话时，张金同大喜过望。立即表示要亲自去迎接。
安天伟将班长几人的相貌大致说了下，张金同那边已经急不可耐的边听电话边下楼去了。
能让安天伟托之生死的人能弱的了？张金同可是早就打着班长三人的主意了。
安天伟介绍完了之后，便收了线。
对着电话，安天伟自嘲的笑了笑。这大概也是关心则乱。无论是张金同的办事能力，还是班长三人的本事，他都没有必要打这个电话。
虽然明知是多此一举，但还是忍不住。这是不是人性里共同的弱点呢？
班长三人的来京，彻底让安天伟的心放了下来。
无论是黄边城还是眼镜男，在班长三人面前，都已经不足为虑了。
既如此，那就好好的在临川市大闹一场，给雷万钧和叶铭龙送一份大礼！
临川市这儿是一块硬骨头，牙口好才能啃的动。但没关系，也没有谁规定了就一定得生啃，文火慢炖，再硬的骨头也得酥脆。在这之前，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是，要彻底了解临川市的整体官坛架构。
这件事原也不是什么难题，现在各地方z府都有自己的门户，所有领导的相片都在上面贴着，有多少个职能部门，这些职能部门又各由谁掌舵，一目了然。
稍难一点的是主要领导之下的中层干部体系。这是个很庞大但却很重要的体系，人员名单以及资料必须掌握。
不打无准备之战，这是所有战将们的信条。
这件事，扫鬼行动组不怎么方便去搞，安天伟便厚着脸皮直接找上了高厅长。
省厅虽然不是组织部门，但想要弄到一个地级市的各岗位人员名单，倒也不是难事。都是体制内，又不违反原则，很快一份临川市各职能部门官员体系名单，传到了安天伟的手中。
这份名单的详尽程度让安天伟非常满意，精确到了副科。
每一位干部的履历都有记录，是本部门提拔还是由基层走上来的；是平调还是荣升，历历在目。
“小安，虽然这事不违反组织原则，但你也不要给我惹祸！”高厅长不忘记叮嘱一句。
“首长，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安天伟心情很好，语气也轻快了很多。
第993章 一段空白
得到了临川市整个组织架构图里的细节之后，安天伟便和陆为民一样，争分夺秒的看起了这些资料。
临川市的整个官员系统确实如同前面所说的一样，本地官员占据了整个临川市官场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最关键的是所有职能部门的一把手，几乎尽数被本地官员占据。
而临川市的一二把手也尽是本地官员，只有排名第四的一个常务副市长是由外市交流过来，而且还不是党员，属于民盟。在这样的官场生态之中，这位民盟副市长基本上是被架空，只有举手权，没有发言权。
安天伟看到这位副市长时，稍稍的停了一下。
要不要选择这个副市长做突破口？这是安天伟停顿一下时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但是随即就被他否定掉了。
常务副市长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也要看处于怎样的官场生态之中。在别的城市也许可以，但在临川市这样的一个副市长，甚至不如下面一个处局的一把手。
这就是临川市的现实。当所有主要领导岗位基本被本地官员占据之后，这些官员之间自发或者不自发的形成小团体。这样的小团体排外性非常强，但只要进了这个小团体，得到的实利和帮助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比如在升迁调岗，出了事的活动能力等等方面，都会显示优与一般人的资源共享。
雷万钧能这么快上位，跟临川市这种官场生态关系很大。
安天伟注意到，在雷万钧上位之后，同台竞争的几位候选人，都被调其他的部门，无一例外的都有升迁。
这是一种平衡，维系整个临川市官场生态的平衡。
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便会形成逐鹿中原之势。可惜临川市的这个平衡很难打破。因为这样的官场生态形成不是一天之功，只要临川市的本地官员依旧占据着所有职权部门的所有重要岗位，这样的生态将一直持续下去。
对临川市官员的资料分析，安天伟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里，他没有出过一次门，吃饭用度尽数都是在办公室里，吃的也都是卞栋梁从外面买回来的盒饭或者方便面。而更有甚者，这三天，他竟然没有上过一次厕所。
这本事也是以前的训练之功，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在完成任务之前，潜伏于一地三五天的时间，也不是不可能，谁的潜伏时间够长，也是考核的题目之一。
三天时间之后，安天伟第一次走出办公室上厕所，把陆为民小组的三人惊的不轻。别的可以，但是三天不上厕所，这个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久了，你们也就会了。只是我不支持这样，对身体有伤害。我是习惯了。”安天伟边向厕所走，边笑着跟陆为民三人解释了一下。
有些训练是以伤害身体的根基做为挖掘人体潜力的代价，安天伟知道这些方法，但不支持这么做。扫鬼行动组现在的人员构成年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当一辈子的“小狼牙”。
人总有老的时候，一旦身体机能退化，这些年青时对身体的伤害反攻起来便会更加的强烈。
“老组长，我真心对你佩服到骨子里了。如果不是跟你一起办案，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陆为民道。
胀了三天的肚了被放空之后的感觉，很舒服。安天伟摸了一下肚子道：“各有所长罢了。人不可能全能，比如在经侦这块，你就不会比我弱多少。”
陆为民可没有认为安天伟这是在吹牛。虽然他对经侦很有自信，但他绝不敢在安天伟充大条。通过不断被证实了的事例看，安天伟的经侦能力一点也不比他陆为民弱。
安天伟办公室里闷了三天，这三天里陆为民小组三人没有打扰他。而陆为民三人小组在这三天里也没有停，关于银河基金公司那边的深挖掘，又取得了一些进展。
“老组长，我现在对这个姜军很有点看不清。”
“怎么个情况？”
“这个姜军很不简单，而且最重要的是关于姜军过往的资料，有一段空白。这一段空白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
安天伟的心里立即格登了一下。
这种情况他一点也不陌生，比如班长，比如张宾宇，比如他自己，都会有这样语焉不详的一段的资料空白。
据资料显示，姜军这个人现年三十岁不到，只有三十一岁。一个年薪千万的三十一岁大基金公司经理，放眼国内都是顶级的金融人才。
姜军是银河基金公司造出来的明星，同时他本身也具备相当强的能力。照说这样的明星人物的履历，在聚光灯之下无从遁形，怎么可能会有一段空白？
“日期呢？”安天伟问。
“差不多在他十八到二十一岁之间的这段日子，都没有详细记载。”
“有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段空白？”
“只是说了去国外深造。”
四年的国外深造经历，归国之后便被纳入到银河基金公司旗下，一直掌管着两支基金，战果累累。
同行？
安天伟不得不这么想。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这个同行则是个非同一般的同行。并不是谁都能有那么大的毅力和能力坚持十年卧底而不露声色。
陆为民见安天伟眉头深锁，知道这位魔鬼教官应该是想到了那段空白时间可能延伸出来的答案。
“老组长……”
安天伟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不管如何，让老张继续保持和姜军的接触。赵雪雁那边的情况如何，叶凌霄有没有什么动作？”
“赵雪雁四人在一次出演途中，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袭击的规模和强度都不大，很快就被摆平。这次多亏了有老组长的几位战友。”
“这个自然，如果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我怎么可能放心将赵雪雁四人交给他们？”
话虽如此，但是叶凌霄终于还是动手了！
照情况看，这次的袭击只不过是一次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击。长了教训的叶凌霄现在看起来多了点头脑。
不过猪就是猪，再怎么变，也不会变成狐狸。叶凌霄相比于他老子，那差的就不是一个两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