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一人依老奸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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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高瘦巡查仙人心中一动,猛然停了下来,他和矮仙人不是同门,没有那种可以知晓对方生死的法宝,但是他修为比之非间子、非阳子要精湛得多,同伴死去,立刻生出了感应。
他掐指一算,却是皱眉摇头。
他虽然能够算出来此刻此刻矮仙人已经身死,但是什么人所为,在什么地方所为,是怎么死的,他却丝毫都算不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蒙蔽了天机。
“那矮子虽然修为低微,但是惹麻烦的本事却是不小。”高瘦仙人也嫌麻烦,他虽然和矮瘦仙人算是搭档,但是他并不怎么看得上对方,那家伙不过是一个只知道钻营,喜欢占小便宜的家伙,这种人注定无法在长生路上走得太远。只是,他们是搭档,搭档的身死,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但是,对方胆敢杀掉一名仙人巡查,显然不是普通人,更可怕的是,杀掉了仙人巡查的人,竟然可以蒙蔽天机,绝对不好对付啊!
该怎么办?
是该回去汇报给上峰,还是先去调查一番再做定夺?
在半空中思考了半天,高瘦仙人这才转移了方向,向矮仙人负责巡查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们分别巡查,如果矮仙人会遇到什么危险,那也应该是在那边。
……
子柏风处理了仙人的尸体,又尽力赶走了围观的人,但还剩下一个难题。
这该死的大鹤该怎么处理?
算了,就丢他在这里好了。
子柏风唤来四狗,让他去村子里拉了一些麦秸。
这才刚刚丰收,村子里的麦秸多得是,把这些麦秸堆到了青石前方角落里,给鹤妖做了一个窝,看鹤妖的伤势确实是不轻,估计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他只好又回去取了一些绷带来。
这些天来,子柏风没事的时候还真缠了不少绷带,这一卷卷的绷带,给十个人用都够了,不过给这么大的鹤用,还真是不怎么够用,而且子柏风看不大出来它哪里受了伤,没好气地踢了踢它,道:“喂,你哪里受伤了,快点说出来!”
这边子柏风不耐烦的处理大鹤的伤势,那边燕老五在村子里巡视了一番,散播了一番子柏风的说辞。他也不知道这样用处大不大,不过总归是把事情暂时压下去了。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他找来自家的几个儿媳妇,对他们嘀嘀咕咕一番,这些女人最是八卦,几个离奇的,各有不同的故事顿时在村子里散播开来,不过不论哪一个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里面只有仙鹤,没有仙人。
这边处理完,燕老五刚打算出门向子柏风汇报,突然一拍巴掌,去了鸡窝里,把两只老母鸡赶开,把它们压着的蛋掏出来。
也不顾老母鸡追着叮啄,转身撒腿就跑。
到了大青石下面,看子柏风正在笨手笨脚地帮大鹤绑绷带呢,燕老五站在旁边看了五秒钟,就觉得这大鹤真可怜,如果让子柏风继续绑下去,没骨折的地方,骨头都要断几个。
“闪开吧,我来绑。”燕老五道,子柏风一看自己解脱了,顿时轻松了不少,一溜烟跑掉了,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
看子柏风终于走了,大鹤松了一口气,终于算是活下来了。
“唉,这么大一只鹤,全村至少能吃好几天,救活了还要浪费粮食,多可惜。”燕老五嘀咕了两声,“我要对它好一点,看能不能收服它,让它给我拉车子……”
“喂,我听的懂人话……”大鹤很是无奈地开口道,他不但听的懂人话,还能说话呢。
往日里这样一开口,那些人就都一个个吓跑了,别提多欢快了,可这人,咋就一点也不害怕呢?还拍了拍脑袋,一脸无辜的样子:“啊,我倒是忘记了。”
你忘记个屁啊!
然后他又道:“你看你这只大鹤,来了我们下燕村,也就别想走了,你现在伤没好,飞不起来,一旦好了,估计秀才爷也要拿个笼子把你关起来,再在你脖子上拴个缰绳,嘴上套个笼子……”
看大鹤有些紧张起来,他又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猎户啊,最知道爱惜山里面的生灵了,这动物啊,只要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不过人总不能吃闲饭不是?你看我们村子里的两条鱼,也会给我们拉木料呢……”
他抬手指着天河之中,子坚和二黑如果发现了好木料,就把那木材砍下来,把枝杈切一切,就拖进溪水里,木材顺着溪水飘下来,两条锦鲤就帮忙拖了,通过天河,运到青石上。
锦鲤似乎挺爱干这活儿,每拉下来一颗木材,子坚也有奖励,不让它们白干活,用子柏风的话来说,这叫正激励。
这会儿它们正在天河上空摇头摆尾地撒欢儿呢,小鱼丸也在一起,正在大鹤头顶上空向下看热闹。
“看吧,就连那没孵出来的小鱼丸也要干活,每天帮我们浇地呢,等你以后好了,也不用干什么重活,帮我们拉车就好,就那种云车你知道不?我跟你说……”
燕老五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不多时就把仙鹤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有些地方,他还动用棉线缝了缝,用来止血。
不过大鹤这会儿更加紧张了。自己身为一只可以化形的妖怪,就算是有的地方许以重诺,自己进山之后,绝对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只要帮他们镇守山门就好,自己都没去,难道自己一时不查,就成了拉车的牲口?
这……这前景何其不妙啊?
感觉出来大鹤的情绪不高,燕老五嘿嘿一笑,道:“这样吧,你现在反正也不能干活,就干点别的吧,如果这活你干得好了,日后说不定你也不用拉车了。”
他转身取出来了那三颗蛋,就向大鹤的肚子下面塞进去,道:“这里有三颗蛋,你帮我孵出来,日后就不让你拉车。”
“等等,老子是公的啊!”大鹤慌忙拒绝,笑话,自己堂堂一只大妖怪,竟然要来帮别人孵蛋?这事情说出来,比拉车还丢人啊。
“公的怎么啦?我可是见过的,公鹤母鹤都会孵蛋,你莫说你没孵过。”燕老五振振有词。
大鹤还真无话可说,他年轻的时候,具体说是年轻到还没成妖的时候,确实是有过孩子孵过蛋,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了,至少几百年了。
“那也不行,老子才不给你当母鸡呢。”大鹤还是不高兴。
“你可是看好了,这可不是母鸡蛋,这是你们大鹤的蛋。”燕老五拿出来一个蛋给大鹤看,“把这蛋孵出来,日后有啥活,有这三个小家伙帮你干呢,你就闲着享清福不就好了?”
这可是一个大大的画饼,类似你现在努力工作,等你老了之后,国家养着你,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燕老五这人还真是很适合做思想工作,不得不说,前面燕老五给白鹤描绘的可悲前景已经把他震住了,现在又给了他一个不怎么艰难的选择,于是大鹤就那么……屈从了。
抬起了一边屁股,让燕老五把三颗蛋丢到了他的屁股下面,大鹤小心翼翼压上去,燕老五又拍了拍它的脑袋,勉励道:“好好干,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去,你想要吃点啥?”有一种伺候月子的感觉。
“鱼吧……”大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两只锦鲤,“那俩就不错……”
那俩?你还是别想了,估计把你吃了还差不多,燕老五撇撇嘴,不过还是回去拿鱼竿去了,村子里的鱼都贼精贼精的,燕老五估计自己要向下游多走一段,到下面去钓一些傻鱼给大鹤吃,倒是渔网,这些日子里,村子里都禁了,比较容易缠到锦鲤和小鱼丸,子柏风发起怒来,可不是好玩的。
等燕老五走了,大鹤越想越憋屈,憋屈到想哭,他好几次都想要抬抬屁股,把那几颗蛋压坏了,不过它伸着脖子去看了一眼,却是又停住了。
这三颗蛋,是它的同类啊,它们这一支仙鹤,天生异禀,生长迅速,体型极大,所以遭了殃,被各处的修士抓了去役使,这些年来,数量却是越发稀少了。
近二三十年来,他都没再见过自己的同类了,错过了这三颗蛋,日后说不定再也没办法见到自己的同类了啊。
这三颗蛋好不容易有机会孵出来,自己怎么能够剥夺它们的生存权?
不得不说,人是越老越精,这只老鹤活了几百年,也不知不觉之中,就喝了才活了几十年的燕老五臭烘烘的洗脚水。
就这样吧,把这三颗蛋孵出来,也算是还了自己被救命的恩情,到时候自己就离开吧。
大鹤挪动了一下后腿,把三颗蛋摆正了,全心全意开始孵蛋了。
此时此刻,太阳当空,阳光洒下,照在大鹤的身上,照的他暖洋洋的。身后背靠的大青石也被太阳晒暖了,蒸腾出无尽的热力。
吸一口气,是满溢的灵气,把脑袋搁在山坡的石头上,似乎能够感受到大地之中,地脉在奔腾。
这种灵秀之地,大鹤从来没有见过。
第一零六章:一人卖小难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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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刚那绑在身上的绷带,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这会儿已经发生了效果,全身麻麻痒痒的,似乎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就连断骨都在生长,偶尔能够听到啪的一声响,就像是植物抽芽一般。
恍惚之间,大鹤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还是一颗蛋的时光,在那温暖的环境里,在坚实蛋壳的保护下,全身的生机开始发轫。
只是这等美梦没做多久,大鹤觉得身边有什么动静,然后翅膀上一痛。
大鹤张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小家伙正扯着他的翅膀,在上面瞎拽呢。
这小家伙正是刚刚想要把他吃掉的那家伙,两只小狗蹲坐在一旁,正在伸着舌头流口水呢。
“你干啥!”大鹤连忙抖了抖翅膀,甩开了小石头。
“我让娘帮我做个鸡毛毽子。”小石头一摊手,手里有一枚明晃晃的铜钱。
村里的小孩子们,若是想要一个鸡毛毽子,就要拿一枚铜钱蒙上布缝上,然后再把一根公鸡尾羽上的粗壮翎管剪下来,一端破开成个十字,缝在铜钱中间方孔的位置,另外一端插上鲜艳的公鸡羽毛,这样的毽子踢起来最好,上下翻飞的时候,别提多漂亮了。
不过子坚家里没有养鸡,以前小石头若是想要毽子,还要去别人家求几根鸡毛,这会儿他终于不用求了。
他家的大公鸡,可比别人家的大多了!
不过他在大鹤的翅膀上翻了一会儿,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大鹤的体型大,翅膀上的羽毛也大,那翎管都有萝卜粗了,哪里去找那么大的铜钱去?又哪里找那么多的羽毛塞满翎管?
好不容易看到一根合适的羽毛,他还没拽下来呢,就把昏睡疗伤的大鹤拽醒了。
“去去去!”让这小家伙乱拽,没得把自己的羽毛都拽秃了。它威胁道:“小心我啄你!一口一个血窟窿!”
大凡鸟类,都是爱惜自己的羽毛的,掉一根羽毛都要心疼很久。
“我跟我哥说你欺负我,让我哥把你烤着吃了。”小石头浑然不惧,这小家伙,皮起来就连子柏风都要头痛半天,大鹤威胁的功力显然不够。
“闪开闪开,想要啥样的羽毛,我帮你找!”大鹤威胁了半天,终于不得不屈服了。
“我不找找怎么知道!”小石头更嚣张了,向上一跳,爬到了大鹤的背上,爬上爬下,翻来翻去的,不多时指着它屁股上的一根羽毛,道:“这根粗细正好。”
“这根……换这根吧……”大鹤那个心疼啊,小石头指的那根刚长出来不多久,根儿结实着呢,拔下来能痛死不说,长得也漂亮。旁边明明就有一根快要脱落的旧羽毛,这家伙偏偏不选。
小石头哪里是好说话的人?除了子柏风,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伸手就要去拽,而且拽了半天还没拽下来,把大鹤都快疼抽搐了,大鹤不得不屈服,叼着小石头的领子把他丢一边,自己一张嘴,把那根羽毛拔了下来。
小石头选了十多根羽毛才罢休,大鹤欲哭无泪,正所谓人在青石下,不得不低头啊!
不过这家伙还不算完,临走又抓住了一根大鹤翅膀上的粗壮翎羽,道:“我还要这根。”
“这根都快比你大了!你做毛的毽子!”大鹤恨不得一口把小石头吃了。
“我给我娘做个煽风点火的扇子。”人家小石头有孝心。
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小石头到底还是挥舞着一根比他还高的巨大翎羽,胜利而归。
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吧。心疼地梳理了半天羽毛,掩盖掉那被扯掉的羽毛,大鹤刚刚趴下,就感觉又有人在翻他的翅膀,一睁开眼睛,顿时呆住了。
一溜十来个小童,都流着口水看着它呢。
“我们要举行踢毽子比赛。”小石头黑漆漆的小手抓着一根长长的翎羽,向前一指,千军万马帐前听令,羽扇纶巾,意气风发。
大鹤只觉得眼前一黑。
等到大鹤终于忍不了这些嚣张贪婪的小鬼,把它们一个个啄得抱头鼠窜之后,再回头看看自己身上七零八落的羽毛,顿时欲哭无泪。
谁说这里是灵修之地,估计过不良两天,自己就光秃秃的了。
看这些小家伙依然不满意,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大鹤都想要不顾一切,转身逃跑了。
这些人……太可怕了!
老的本就比较可怕了,没想到小的更加可怕一百倍!
好在此时,青石之上,钟声一响。
清脆悠扬的钟声,是子柏风刚刚挂上去不久的,三长一短,这是上课的声音。
听到那钟声,一大群小童顿时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地跑掉了。
不多时,青石之上就传来了子柏风讲课的声音。
大鹤本打算继续睡觉,谁知道讲课的声音就向它的脑袋里钻,不由自主听了几句,大鹤就觉得通体舒泰,灵气和灵性不知道从何地而来,渗入体内,让它几乎要舒服地呻吟出来。
这是……讲道!
大鹤虽然不是人类,毕竟活了几百年了,它也曾经听说过,据说古早之前的太古时代,经常有得道大能者开坛讲道,天地灵气聚集,日月星斗齐辉,信者云集,声势浩大。
而现在,他竟然又见到了这样的盛景,虽然只是小童数十个,青石老树、白狐青蛇。
谁知道,这边正在听讲道呢,就听到咕咕咕咕几声响,抬头一看,两只老母鸡咕咕叫着对它发起了决死的冲锋,这俩老母鸡是来找自己的蛋呢!
一连休养了三天,大鹤这才算是基本上恢复了,这三天里,子柏风也来盘问了几次,算是把他的遭遇都问了个一清二楚。
一开始大鹤对子柏风还是挺敬畏的,毕竟子柏风只是一击,就杀死了那嚣张万分的矮瘦仙人,更是能够开坛讲道的大能,但是接触了几天,他就发现了,这家伙一点高人的气魄也没有,反而是非常奇葩。
听到大鹤的回答,说当初他见到矮瘦仙人的时候,并未看到有其他人在,子柏风才稍稍放心了些,看他还是忧心匆匆的,大鹤反而安慰他道:“别担心,那巡查仙人虽然死了,但是想要查明死因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做到的。而且那仙人的尸体你都毁尸灭迹了,到时候来个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家大业大,容易吗我?别他娘的在这里躺尸,给老子爬起来干活!”
“我干着活呢!”大鹤很是委屈,挪了挪屁股,把三颗蛋亮给子柏风看。
“这算干啥活?”子柏风又踢了他一脚:“兜着!”
就这样,大鹤变回原来那个红发黑须白衣的雄赳赳大汉,怀里还兜着三颗蛋。
这是极品奶爸啊。
“你到底让我干啥事?”跟着子柏风登上了青石——这还是大鹤第一次上了青石,好奇地左右看了一眼。
“趴下,变回来!”子柏风大声命令道。
大鹤懵懵懂懂地趴下了,就看到子柏风一挥手,道:“好了,都来吧,一人一个,别多拿啊!”
一群刑子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嗷嗷叫着,爬满了大鹤的全身,撕扯起来。
大鹤带来的麻烦,并不是子柏风唯一觉得麻烦的事情,比起这些大麻烦来说,日常琐事反而更加让子柏风烦心。
其中一件事,是村子里的精细白面卖不上价钱了。
一斤麦子出八两白面,差价三四成,本来就是微利,而随着粮食价格的提高,白面和粮食之间的差价,渐渐弥补不了精细白面的损失了。这天一名村民又从城里买来了粮食,本打算加工成白面,谁知道倒进去之后,却听得咯噔咯噔一阵响,没几下石磨就不转了。
最后子坚和石三两个人都被折腾去了,把磨盘抬下来一看,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进了石头。
再一检查买回来的粮食,娘的,这无良的奸商,竟然在里面掺了石头渣子!
好在两盘石磨质地坚硬,没有被磨坏了,不然这下子可赔大发了。
燕老五教训了一通那粗心的村民,立刻召集了各家各户管事的,这么一商量,得,今年这生意是彻底做不成了,改别的吧!
有句话说得好,这种荒年,连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啊,往日里还能卖到城里的那些山珍野味,现在也卖不上什么价格了,家家户户连粮食都吃不起了,哪里还能吃啥山珍海味的?
都说粮贱伤农,这粮贵了伤国啊!
要说下燕村的众人,这些日子来思维比之前活跃多了,习惯了有点副业补贴家用,一时之间没了额外的收入,都急得团团转。
别说,还真有人有好点子,一人道:“我听说就蒙城受灾严重,再向南三四百里,粮食收成还不错,不如咱们也去拉点粮食来卖?”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又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了,这么远的路程,现在路上又强盗横行,别说能不能拉来,就算是能拉来,回到了蒙城,能有多少利润还不好说。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列席的九燕乡正子柏风大老爷心中很是欣慰,这些村民们是越来越有经济头脑了。
第一零七章:一番计议卖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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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再好的手艺,这没粮食也不行啊。
讨论来讨论去,有一个人道:“我昨天去蒙城,看到蒙城的玉商来了,不如咱们卖玉吧。”
听到玉商两个字,子柏风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现在子柏风知道了,玉石这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就像是石油一样,属于战略级的资源,那是再多也不嫌多的。
把它和石油一比,子柏风就突然想起来了前世的那些阿拉伯大亨了,一个个卖石油卖到富得流油。
不过再仔细一算,这些阿拉伯大亨们,除了有钱,别的也就没啥了,石油是他们的,可是卖不卖却不见得是他们说了算,一个个大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呢。而且石油毕竟有掏空的那天,到了那时候,这些人该怎么办?再说了,把石油卖给别人,让别人发展起来了,再来打自己?
现在的子柏风,觉得自己的下燕村就是那些中东国家,虽然有玉石,可是把玉石卖出去,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树敌人。
特别是卖给了那些大宗派,让他们建设聚灵大阵来吸收自己的灵气?这得蠢到什么程度?
可是把玉石就放在自家青石的屁股下面坐着,那不是更浪费?
子柏风这边正纠结着呢,那边的村民们已经热烈讨论上了。
其实下燕村当年产玉多的时候,每年都有玉商前来收玉,那时候下燕村富得流油,一个个都绝对是小康生活,给个府君都不换的。但是这些年来玉石越来越少,玉商们从两年、三年、五年、十年来一次,渐渐变成了不再来下燕村,而是直接在蒙城停留一阵子,随便收上几天的玉,收个七七八八的,就直接离开,到下个地方去了。
村民们多有卖玉石的经验,所以也没子柏风这种纠结,讨论了片刻,就定下了章程,明天就带着村子里的玉石,去蒙城卖掉。
子柏风也想通了,这些玉石反正是村民们的收获,仔细算算,现在应该也有七八十块了,比往年的一年收成还要多,这些玉石拿出去也当不了什么大事,对那些宗门来说,多它们不多,少它们不少。对下燕村来说,卖玉的收成却是至关重要的。看燕老五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他也就点了点头,表示支持这个做法。
燕老五就开始统计打算卖玉的人家,想要卖玉的数量,小坨子拿了一个本子,一杆铅笔在旁边记录——别看这小家伙上学没多久,却是这群小家伙们之中学问最大的一个。
平日里写写算算完全不成问题,现在小坨子的名字倒是不大有人喊了,开始被人叫做小秀才了,还有人戏称他为小村正的。
他拿的那铅笔和本子,都是子柏风奖励给他的,平日里都不舍得用,只有重要的时候才拿出来,譬如此时。
看到自家小坨子出来,老坨子更是激动,一抬手,就报了三块玉石。
“这狗日的!”就有人立刻开始骂了,这家伙之前从没告诉过别人自己拿到过多少块玉石,有人猜测就是三块左右,不过村人们虽然经济头脑不算太发达,却是最了解留家底,讲究财不露白,老坨子敢拿出来三块玉石出去卖,手里至少还留了两三块,这一下子就是五六块玉石了,这收获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对比一下老坨子往日里的窘迫生活,怎么能够不让人眼红?
不过,所谓眼红也只是骂两句,表达一下自己羡慕嫉妒恨的想法,心里也在暗暗揣摩,自己拿出来多少块卖呢?拿出来少了丢人,多了又心疼。
其实玉石这东西,最能保值了,价格从来是上涨的,从来不曾下降过。他们卖玉石,无非是担心年景,而玉商又不是年年都来,卖点玉石换点钱压腰心里不慌。
但是如果不缺钱的话,最好还是把玉石留在手里,这才保险。
下燕村今年收成不错,又有外快可以赚,但是和小康还差得远呢,日子过的依然紧紧巴巴的,又看粮食整天涨,心里没底,不踏实。
到最后统计了一番,竟然有五十多块玉石要出售,这种收成,即便是在往年下燕村最辉煌的时候,都算是拿得出手的收成了,而这不过是近几个月不到半年的收获。
正因为如此,村人们却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生怕自己搜刮的太多了,把大山的灵气都搜刮光了,子孙后代没有了玉石。之前是寻一养二,现在村子里的人一商量,开始寻一养三了。
这一点上,子柏风极为佩服,这些村民们或许没有太多的学问,但是这些老祖宗写在《玉经》上的规矩,他们却记得非常清楚。
玉经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智慧,其中有一点,就是不论采玉收成如何,绝不在外人面前提起。正所谓财不露白,据说祖上因为玉石,差点被人灭门,这才有了这道祖训。
这点子柏风其实挺有感触的,当年子氏父子刚来下燕村的时候,经常看到下燕村的汉子们聚拢在一起商量着什么,等他们过去了,就悄无声息了。两三年之后,这个村子接纳了他们,才算是好点了,不过提起寻玉的事情,还是遮遮掩掩的。而《玉经》这种村子里代代相传,就算是学堂上再不认真学习的孩童,都会在自家的老爹棍棒下背熟了的寻玉经典,更是在子柏风考上书院之前才看到了一次。
熬了十年,子柏风和子坚,才算是有了村人的待遇,子坚才能够跟着去寻玉去。之后子柏风威望大增,二黑倒是没有被排斥,很容易就被众人接纳了。
其实现在村子里也有传言,山中的玉石,其实是大青石神君的赐予,是子柏风带来的鸿运,这点其实支持者挺多的,如果不是如此,为什么其他的村子就没有玉石?别说玉石了,就连收成都没有。
村人虽然不说,不过一个个心里都有类似的想法。
也正因为如此,村人们一个个守口如瓶,从来不把村子里寻玉的收成说出去,就连其他八个村子都没给说。
但是这种事情,估计是不可能永远瞒住的,特别是现在下燕村附近,其他村子的人来来往往的多了,老爷子更担心他们听到什么风声传出去。
“放心,只要村民们不刻意宣扬,他们听到点什么也没事。”子柏风这样回答老爷子。
“那要是他们偷偷摸摸进山去寻玉怎么办呢?”老爷子还在苦恼,下燕村的地界范围内的东西,都是属于他们下燕村的,老祖上留下的规矩,打猎、寻玉,都在自己的地盘里,不能越界。
“放心,保管让他们进得了山,找不着玉。”子柏风大包大揽。
反正子柏风现在是确认了,谁能找到玉石,谁找不到玉石,都是大青石说了算,柱子和子柏风亲厚,所以收获当属第一。老坨子一家对子柏风非常信任,所以收获数第二。二黑上山之前,向大青石神君诚心祷告,说家里收成不好,家里老娘已经没啥粮食可吃了,希望能够寻到两块玉石,一块给师父留下,一块给老娘买粮食,大青石也大方,一下子给了他三块,让人狂呼狗屎运。
当初那个曾经对子柏风不敬的村民,已经一个多月颗粒无收了,前两天瞎婆婆上门,告诉他想要转运,就要去大青石神君那里磕头上香,捐钱赎罪,还不知道他去没去呢。反正子柏风叮嘱过大青石,若是他诚心认错,就给他点玉石。
众人商议好之后,第二天,老爷子就纠集了村民,各家各出一个管事的,拿了玉石,带上猎刀弓箭,出发前往蒙城。
一大早敲锣打鼓,鸣放礼炮,庆贺了一番,因为卖玉算是下燕村的一件大事。庆贺完都喜滋滋的出发了,但等到了下午天还没黑的时候,一行人又气呼呼地回来了。
“这些玉商,欺人太甚!”燕老五回来就猛拍桌子,子柏风连忙追问怎么了,燕老五气得差点跳到了桌子上:“他娘的,这群玉商他们竟然压价!”
过去的几十年里,一开始一块玉石能卖五两银子,后来涨到了十两,再后来玉石愈发稀少了,就涨到了二十两,今年村民们还想着怎么着也能再涨个十两八两的吧,如果能够卖到三十两银子,都能够在蒙城里生活上小半年了。如果一次卖上五六块玉石,就能够在蒙城置办一个家业了。
“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只出五两银子!”燕老五气得胡子都在抖,“五两银子现在能值什么?一石粮食现在都涨到了快二两银子了,一块玉石竟然才给五两银子,这……这……这群趁火打劫的混蛋!”
子柏风一听,火也上来了。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说别的,整个蒙城府,十多个和寻玉有关的村子里,他的九燕乡至少占了三分之二,玉价低了,伤的是他的民众,动摇的是他的利益。
奶奶的,他子柏风现在跺跺脚蒙城都要颤三颤,就连府君都要让他三分,这几个玉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胆敢如此嚣张!
第一零八章:一块玉换两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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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石,我们不卖了!”燕老五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子柏风都有些心疼自家的桌子了。这些玉商,砍价真狠啊,就算是把这些玉石卖了,也不过换来一百石的粮食……
一百石大概有五吨粮食了,如果按照每人一天一斤粮食来算——其实一斤干面足够一个大肚汉吃饱了——整个九燕乡三千人,你妹的才只够吃一天多点啊!就算是省着吃,也才能吃三天啊!
不卖!坚决不卖!
其实当然不能这样算,五吨粮食让整个乡多支持十天的问题不大,但是子柏风就是这样一个决不妥协的性子,看到了自己看不过去的,绝不惯着。当初如果他愿意给鸟鼠观的仙人玉石,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发生了,但是可能吗?不可能。
玉石的价格如果提升上**倍,一次就能买来一个月的粮食了,这就基本上可以解决整个下燕村青黄不接的问题。
当然,这些玉石的钱也不能由着他去花掉……
反正各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最关键的是,子柏风不爽了。
趁火打劫,真当老子是吃素的啊!
咱就是不惯着,我还真不卖了!
不过,很多事情不是子柏风想不卖就不卖的,下燕村这边的人不急,反正他们去寻玉的时候,拎两只兔子出来,就够吃两天的,鸟鼠山对下燕村民极为亲厚,背靠大山,想要饿到都不容易,等到了来年开春,万物生发,想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让这帮玉商吃屎去吧!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下燕村这样沉不住气。
这天,燕老五到其他村子去送粮,结果又气哼哼地回来了。
“这个燕大富,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东西!”回来之后,燕老五又找子柏风拍桌子。
不等子柏风搭话,他就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仔卖爷田心不疼,这些败家子,老祖宗留下那么一点家业,他们就这么败坏了,日后九泉之下,我怎么去见大哥!”
子柏风仔细一问,这才知道,他们不卖玉石有人卖。燕村的族老,现在也是整个下燕村的族长的那位燕大富,打算把老祖宗积攒下来的那些压箱底的玉石卖掉,换取银钱买粮食。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燕老五像是一只发怒的雄狮一般在子柏风书房里转着圈,口中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句。
子柏风却是不敢苟同,燕大富这个人他还是见过的,当初他们打算去鸟鼠观,燕大富把自家的粮食都搜刮光了,让他们带上当盘缠,虽然子柏风等人到底没有要这些盘缠,却对这个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他们的想法,子柏风大概也能够了解,其实燕老五也能够体谅,所以他才气哼哼地回来了,没有拽着燕大富打上一顿。
如果可以的话,谁想当祖辈眼中的败家子呢?只不过是没得选择罢了。
“他们卖了吗?”子柏风问燕老五。
“还没有,好在我去的早,不然他们就把箱子启出来了!”燕老五气哼哼道。
既然都阻止了,燕老五这家伙还气哼哼地做什么呢?燕老五哼了一声,道:“这个燕大富,一点威信也没有,他们村子里的村民,已经零星卖了七八块玉石了,你说我们当初拼死拼活把鸟鼠观的妖道赶走了,帮他们省下来玉石,为的就是让他们换五两银子?娘的老子都想掏钱买下来了!”
掏钱买下来?子柏风只能摇头,现在下燕村的流动资金也才不到百两银子,还是许多天陆陆续续积攒下来的,子柏风自己还悄悄向里面补贴了一些。燕老五的家底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但是毫无疑问,燕老五财产中的很大一部分,其实应该是玉石,现在也没办法变现。
更重要的是,如果就此被人拿捏住,日后就算是打算卖玉石,那也卖不上价格。
普通村民不知道,子柏风却是知道玉石的重要性,这些人想要玩空手套白狼,尼玛钻到钱眼里去了吧,真把其他人都当傻子?
“我去会会这些玉商。”子柏风站起来道,看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他们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我也去!”燕老五说了这么多,其实为的就是让子柏风拿个主意,现在子柏风要去会玉商,燕老五自然要跟去了。
不但燕老五要去,听到子柏风的打算,其他村民们也一个个都要去。
说起来这段时间下燕村扬眉吐气,村民们一个个也心高气傲起来,受这种窝囊气,还真不是下燕村民的风格,一个个拿了长弓砍刀,不像是去交涉的,反而像是去闹事的。
不用子柏风开口,燕老五就出手把这些人喝退了,刘列李带想要去,子柏风都没带他们,其实若不是想要找个熟悉情况的人,子柏风还真打算单枪匹马去会一会这些人,他一个人反而不会有人碍事。
锦鲤云舟,瞬息百里,子柏风从护城河码头里骑着踏雪走出来,燕老五走在一旁引路,不多时就一指前方,道:“那些玉商,现在就在扈记商行那里。”
子柏风抬起头,果然看到往日扈记的旁边,挂了一个“收玉”的旗子,现在没风,旗子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在旗子前方,停着一辆破旧的平板车,平板车上有一个少年缩着脑袋,正在打盹。
看到那人,燕老五就气炸了肺,大叫一声:“燕大富!”
撒腿就跑进扈记里去了。
在平板车上缩着脖子的少年被吓了一跳,看到燕老五冲过来,还以为是冲自己来的呢,差点吓尿了裤子:“五爷!不怪我,都是我爹的主意!”
谁知道燕老五根本就没理会他,直接转身冲进了扈记,一把抓住了一个汉子,怒喝道:“看我不打死你!”
子柏风不急不躁地跟上去,在扈记前方翻身下驴,拍了拍那吓愣了的少年的肩膀,把手中缰绳向他手中一塞,也背着手走了进去。
柜台上,一个和下燕村家祠里相仿的木箱子已经被搬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燕大富正打开箱子,打算把里面的玉石捧出来。
箱子一打开,就能看到里面堆在一起的玉石,燕村的玉石,比之下燕村估计少了一些,箱子就小了一圈,不过里面怎么也有百多颗。
“燕大富!”燕老五的一声怒吼,让燕大富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把箱子合了起来,站在柜台后面的一个中年管事正伸手到箱子里面,一下子就被箱子卡住了手,发出了嗷得一声大叫:“你嚎丧哪!”
“五……五叔……”看到燕老五进来,燕大富哆嗦了一下,讪笑着转过身来,道:“我……我就是……就是……”
旁边还站了四五个汉子,都是燕村的村民,他们看到燕老五进来,也一个个的面色发红,当初他们想要卖玉,被燕老五呵斥了一顿,没想到燕老五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搬着箱子出了村。
“五叔,您别生气。”一个笑皮脸的干瘦汉子走上前去,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总比不过人命啊……”
“你给我滚开!”看到这个人,燕老五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你这个兔崽子,整天忽悠着你大哥卖玉石,看我不打死你!”
燕老五啪一巴掌打过去,把那人打得转了一个圈,一头撞在了柜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五叔!”看到燕老五出手打人,而且打得还是自己弟弟,燕大富也坐不住了,“不卖玉石,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二羔他也只是一片好意……”
“你啊……你啊……”看燕大富竟然也为燕二羔说话,燕老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到了泉下,还有脸见祖宗?”
“祖宗能当饭吃吗?祖宗能让我们吃饱饭吗?”燕二羔被几个村民扶起来,还在那里咧咧着。
燕老五看燕大富也梗着脖子,只觉得自己心口怒火冲天,上次自己苦口婆心劝了他那么长时间,感情说的话都是耳旁风啊!
燕老五吸了一口气,强行抑住自己的暴脾气,道:“大富,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你还年轻,刚当上族老,不知道族老怎么当。你现在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其实早些年,比今年这情况还糟糕的都多得是,我们几个老兄弟互相扶持着就过来了。你觉得眼下没粮食就要饿死了,我跟你说,咱们燕氏九村,有一个饿死的,我燕老五陪你一条命!这玉石真的不能卖,祖宗留下这一箱玉石,不是让咱们卖了的,是给咱们的一个定海神针啊!只要有这一箱玉石压腰,到啥时候心里都有底气。”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们下燕村现在倒好了,有钱有粮,你们知道我们的苦处吗?”那边燕二羔还是在瞎咧咧,其他几个村民连忙把他拉开了。
他们心里,也在纠结着,犹豫着。
卖。
还是不卖。
难以决断。
子柏风走了进来,却一直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
他此时依然是一身青衿,就像是哪家来看热闹的少年学子。
他看见燕老五正在苦劝燕大富,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第一零九章:一面难见傲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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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燕大富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燕老五又吸了一口气,道:“大富啊,你知道咱们燕氏在鸟鼠山这里生活了六七百年了,你知道咱们燕氏最多的时候有几个村子吗?十七个!你知道那些村子都到哪里去了吗?都死了,散了,绝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些村子死了,散了,绝了吗?因为他们卖了祖宗留下的定心丸,他们丢了精气神,他们没了心气儿,他们自己把自己给绝后了!”
“大富,燕村是咱们燕氏祖先建立的村子,是咱们燕家儿郎的老家,燕村不能毁在你的手上啊……”燕老五语气柔和得就像是哄小孩子,他伸出手去,道:“大富,把箱子给我,咱们回去,这玉石咱们不能卖。有我下燕村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的一口,跟我回去吧……”
“五叔……”燕大富羞愧地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拍了拍燕大富的肩膀,燕老五拉着他就要离开。
之前和燕大富的接触不多,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对燕老五来说,这也算是年轻人——比较沉默寡言,很是沉稳的样子,但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这位燕大富实在是一个耳根子太软的人。
早先自己劝了一下,燕大富就决定不卖玉石了,刚转脸,人家就把玉石搬到了玉商这里了。现在能够把燕大富劝回去,但是等他回去,枕边风一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可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燕老五也只能这样子做了。
其实若是依着燕老五的暴脾气,刚才早就把燕大富暴打一顿了,他老人家老当益壮,又吃了仙鹤蛋,这四五个村民,还真不够他两只手的。但是燕大富毕竟还是燕氏的族长,虽然实际约束力几乎为零,但燕老五是个看重宗族的人,他不想这样做。
“等等!”看到这边说了半天,刚刚打算卖的玉石又飞了,那中年管事不愿意了,他冲出柜台,张开双臂拦住众人,道:“你们干什么?这玉石我们已经收下了,哪有你们说不卖就不卖的道理?你们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了?”
说着,他伸手就要来夺那箱子,燕老五的脾气可暴着呢,直接一巴掌甩过去:“滚开!做生意还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啊!”
燕老五记得,上次就是这家伙冷嘲热讽地拼命压价,这会儿可让他逮着了,直接一巴掌甩开去,那个响亮,三里地外都能听到。
刚才燕二羔还在旁边捂着脸哼哼呢,这会儿哼哼也忘记了,难怪,人家老爷子刚才可是留了手的,这中年管事原地转了三个圈子,噗一口吐出了两颗牙,懵了半天,这才伸手颤抖着指着燕老五:“你……你竟然敢打人……”
“我哪里打人了?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兔崽子!”燕老五还想上去踹两脚呢,村民连忙拉开。
他们一个个都是老实本分的村民,来到蒙城这种地方,一个个小心谨慎,丝毫不敢惹事。
燕老五胆气大,丝毫不怕惹麻烦,当然了,后面有人给他兜着呢,他这也算是狐假虎威。
“打人啦!打人啦!来人哪!有人打人啦!”这边中年管事杀猪一般叫起来,顿时有四五个伙计从会面奔出来,看到管事坐在地上,连忙把他扶起来,道:“扈管事,您这是……您等着,我去叫人!”
那伙计眼看对方只是一些村民,所以连忙表忠心,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圈众人:“有胆你们就别走!”
转身跑出去了。
“咱们赶快走吧……”燕大富看情况有点不妙,连忙拽了拽燕老五,这下子事情有些麻烦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想走?哪里那么容易!”几个伙计把大门堵了起来,“官兵马上就来了,你们等着进大牢吧!”
“你说进就进啊,难道这蒙城是你们家开的?”燕老五哼了一声,他才不怕呢。
“我告诉你,这蒙城还真就是我们家开的!”那伙计还在叫嚣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声,燕大富的儿子脸色煞白,被堵在门外进不来,就只能高喊:“爹!爹!快跑,官兵来了!”
“什么人在我们扈记闹事!”堵在门口的伙计们让开路,最先进来的却不是官兵,而是一名身穿青衿的士子,白面皮,三角眼,进来之后一挥手:“把他们拿下!”
两名身穿兵卒衣服的人就进来了,腰挎钢刀,手拿铁链,就打算拿人。
“哗”一声,刚才还在前面扯皮的燕老五等一干村民,瞬间闪了个干干净净,都躲到了子柏风的后面。
燕老五还拿肘子向前捅了捅,让他向前站点,后面的地方小,站的人多太挤。
“秀……秀……秀才爷……”两个兵丁一看,顿时矮了三分,腿肚子有点转筋。
整个蒙城府里,秀才怎么也有大几十个,但是现在秀才爷这个称呼,倒像是专门为子柏风量身定做的,别人前面都要加上一个姓氏。无他,这位新科秀才第一人,历届秀才最嚣张的子柏风,确实是太耀眼了一些。
这两个兵丁之所以害怕,还有另外一重原因,倒不是说他们的将军落千山和这位秀才爷是好友,而是当初子柏风乘着蠃鱼而来,站在蒙城府房顶上的时候,这两位恰好轮值守卫,在一侧看了一个清楚。虽然被下达了封口令,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可是他们自己一个个都清楚得很。
这位是真真正正的神人啊,连那些鸟鼠观的仙人都被他杀了,自己俩惹到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子柏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目光就转向了中间的扈才俊。
他倒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又见到了扈才俊。
当初子柏风和扈才俊小斗一把,最终把扈才俊弄得在蒙城府无处容身,跑到一个村子里去当村正去了。
不过扈才俊家里在蒙城算是地头蛇,经营多年,关系众多,不多时就又把他调了回来,在蒙城谋了一个差使。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府君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毕竟是从外地调来的,论到在本地的根深蒂固,远不如这些地头蛇,很多时候,这些地头蛇也可以决定许多事情。府君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扈才俊得罪扈家,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了,若不是有子柏风这家伙横插一脚,当初的扈才俊也算是立下功劳了,毕竟他其实没算错。
不是才俊不努力,都怪柏风太狡猾啊!
“扈兄,好久不见。”看扈才俊面色变来变去,子柏风却是当先拱手。
当了一段时间的乡正,他也变得世故圆滑了一些,至少明面上的许多做的比之前好了。
扈才俊本来就是非常善于隐藏自己想法的人,刚看到子柏风,冲击力太大了一些,所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看到子柏风微笑行礼,他连忙上前一步,一躬到底:“乡正大人!”
“原来这里是扈兄的产业,一时不查,见笑了。”子柏风点了点头,对扈才俊的恭敬很是满意,两人当初同科秀才,现在地位上已经体现出了差距来了,这种感觉……嗯,还不错。“扈兄家里竟然还做收玉的营生,看来我之前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哪里,哪里……”扈才俊道,“这里是我家的产业不错,但是只是受一些大人们委托,代为收取。”提到“大人”两字时,他还抬起手,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子柏风的目光顺着他拱手的方向,向上看去。
他自然没有透视眼,看不到楼上有什么不同,但是他对灵气却非常敏感,早就感觉到楼上有几团灵气,而且他们身上隐约有撕扯之力,把四周的灵气都拽了上去。
“楼上几位高人是何方仙人,何不下来一见?”子柏风不顾扈才俊面色突变,直接抬头追问,“本人九燕乡正子柏风,素来仰慕仙人英姿,几位仙人驾临蒙城,何不出来一见?”
子柏风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从这些人身上的撕扯之力来看,这些人的修为也就是比鸟鼠观那些年轻弟子稍强一点,子柏风左袖小青蛇,右腕束月剑,两大杀器傍身,还真不怕这些普通的修士。
子柏风连叫了三声,才有一个青衣中年修士出现在楼梯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子柏风,一脸傲然之意,冷冷道:“凡俗之人,妄想面见仙人,痴心妄想,还不速速离去!”
如果不是自持身份,他们怕是早就出手教训子柏风一番了。
子柏风倒是愣了一下,当初非间子、非幻子、曲龙子等人见到自己,都面带异色,显然能够看出自己的特殊之处,眼前这人,身上灵气也就是和一名普通的鸟鼠观修士差不多,倒是骄傲得很。
“叔祖!”扈才俊看到这名修士,连忙低头行礼,那仙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返回了楼上。
“哈哈哈……”燕老五看子柏风吃瘪,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这位亲眼目睹子柏风杀过仙人,对这些仙人哪里有丝毫的惧怕之心。
第一一零章: 一村打铁名刀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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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气……”子柏风揉了揉鼻子,没想到遇到一个没眼力劲儿的,竟然没看出来他其实是一名高人。
什么凡俗之人,妄想面见仙人,奶奶的老子仙人都快杀了有一打了,面个屁啊面!面你娘的基吗?
“笑什么笑,走了!”看燕老五那边还在笑,子柏风气不打一出来,本来还打算和这些家伙商量下价格呢,这下子什么都不打算干了。
得,咱回家吧。
看子柏风走了,其他村民也连忙跟上,燕大富的儿子本来拉着车子呢,现在把车子丢给老爹,自己走上前来,就想帮子柏风牵驴,看他那双眼闪闪的样子,似乎对子柏风极为好奇羡慕。
谁知道踏雪还看不上这个小子,看他的手伸过来,张口就咬,他连忙缩手,踏雪这才昂着脑袋,啊啊叫着走了。
刚刚出门,子柏风就看到有几个村民躲在角落里,正怯生生地看着这边。
“是刀刘村的。”看到那几个村民,燕老五对子柏风道。
刀刘村,就是二黑的村子,也是当初那个刘子艳当村正的村子,此时也是子柏风下属的一个村子。
“还有几个是祝庙的。”燕大富的儿子也兴奋地说道,能够和子柏风说上话,他非常紧张。
“我记得祝庙的人不采玉吧。”子柏风压低了声音,问道。刀刘村倒是采玉,不过不算是主业,刀刘村有一处铁矿,他们那里铁匠多,曾经出产一种名刀,所以才有了刀刘村的名字。不过回来铁矿也和玉石一样枯竭了,他们的日子就格外难熬,算是这几个村子里,最难熬的一个。但是祝庙却不怎么采玉,从这个村子的名字就可以听出来,祝的意思是男巫,他们那里就是一个男巫庙,据说祖上的时候出过仙人,后代就神神叨叨的,很多人出去之后,就挑着一杆长幡,为人算命、看风水,算是继承祖先家业。现在在下燕村的也有几个,算是瞎婆婆麾下大将。
“估计是之前祖辈上山打猎顺路找到的玉石。”寻玉也算是一个技术活,燕氏的寻玉是其中的一绝,他们祖先留下的《玉经》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擅长寻玉这种活,有一种血脉上的优势。其他的村子稍差,但如果是代代寻玉,也积累了许多的经验教训。
但并不是说其他人就没有找到玉石的机会,同样在鸟鼠山生活,零星捡到几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往年就有这种情况。
他们不以寻玉为生,对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当这东西是果冻色的银子,卖玉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些日子来玉商这里卖玉的,多是这样的人。
“看来老刘家饿惨了。”燕老五叹息道,一旦荒年的时候,祝庙的大大小小的人就散出去,游街串巷,半讨半卜,也算是一种营生。但是刀刘村的人一大半是铁匠,一小半是玉工,两大支柱最近都不行了,往年刀刘村可是比燕氏更富有的村子。
“他们想要卖,就去卖吧……”子柏风也管不了他们许多,刀刘村几乎没有人来下燕村这边,固守着自己的村子,子柏风不怎么想管他们,不过有一点子柏风不得不顾及到,那就是二黑家就在刀刘村。
子柏风出发来蒙城之前,老爹和二黑也去了刀刘村,他们打算把二黑的老娘接过来。
当年二黑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却是在十来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死了。二黑的老爹也是因为伤心留下了病根,加上劳累过度,前段时间也去了,家中只留下一个老娘,托邻居照顾着。那时候刀刘村还没到吃不上饭的程度,子坚带二黑走的时候,也给二黑娘留下了一些银钱。但是现在年头太坏了,难保她一个女人在家里不受欺负,子坚也早就合计着要把她接过来,就住在自家原来的院子里。
子坚给二黑的那些零花钱,二黑都不舍得花,悄悄攒了起来。平日里二黑去修磨盘,子柏风也给他算工资,再加上上山寻玉寻到了几块玉石,二黑就有些坐不住了,这天支支吾吾地跟老爹说想要给老娘送些粮食。
子坚喜欢这孩子的孝心,他一合计,就决定让子柏风顺道捎带他们一程,等到回程的时候,再去把他们捎回来。
现在几十里的路途,对子柏风来说,还真不算是什么事儿,一脚油门的事儿。
把燕大富父子送回了燕村,把燕老五留下监督他们把玉石放回去——其他人就直接跑着回去了,子柏风的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然后子柏风就又转道直奔刀刘村。
刀刘村在子柏风领地的最边缘,距离蒙城较远,但是水道却很畅通,据说往年刀刘村就是利用这里向外运送铁矿、铁器的。
和其他村子一样,刀刘村也在山坡上,远远看过去,山坡上还残留着一些矿洞、坑道,小溪的两端还有许多的炉子,一边是大瓮一般的容器,一边是一人高的风箱,这是刀刘村冶铁用的。
而在炉子的旁边,往往还有铁砧铁锤,只是现在都已经锈迹斑斑,风箱也几乎已经腐朽。
二黑他们一家,其实也不算是不务正业,这些风箱、坑道里面的一些木质设施,都出自他的祖辈之手,他的父亲做风箱也是一绝。
在水道旁边,还有一处码头,此时也已经荒废了,子柏风在码头旁边等了一会,没见到老爹过来,有些疑惑。
他们明明约好了,大约这个时辰,就在这里等着的,怎么没人了?
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子柏风犹豫了一下,拍了拍两条锦鲤,叮嘱了一番,然后就跳下船,向村子的方向走去。踏雪跟着跳下船,荒草中晃了一下,就见一个黑衣的长脸少年紧紧跟在子柏风的身后走了。
子柏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刀刘村了,刀刘村依山而建,似乎是为了防止火灾,村子里草木极少,建房子用的都是石头,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处炼铁炉,不过此时这些炉子上都快长草了。
刚进了刀刘村,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其间还有子坚和二黑的声音。
听到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大,却并不怎么焦急,子柏风倒是放下心来。
一路行去,就看到村子中央的一处空场里,围满了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站在人群中,这个人子柏风认识,刀刘村的族老刘大刀,他正在大声说着什么,很是激动,他的身边站着的,却是子柏风同科秀才,刀刘村村正刘子艳。
刘子艳其实也是刀刘村出身,刀刘村的人世代挖矿冶铁,一个个骨架子都很粗大,难怪刘子艳长的那么高高大大,不像是秀才,原来是出身铁匠。
空场上吵吵嚷嚷,怕是有二百多号人,老人小孩围的水泄不通,子柏风等人挤在后面,就只有几个孩子看到了,也没怎么在意。
“各位父老乡亲,我也知道各位在担忧什么,但是咱们刀刘村世代打铁,除了打铁,咱们也没啥能够拿得出手的手艺……反正现在村子里也没啥粮食了,这些铁器留着也没用,不如融化了打些兵刃,我听说南方现在正在战乱,如果能够卖到南方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
子柏风瞪大眼睛,这才注意到,人群里的人,都拎着铁锅铁铲铁锨什么的,咋一看还以为要去打群架呢,而子坚、二黑和二黑娘也在人群里,拎着一件铁家什,时不时地附和或者反对。
而在空场中央,已经堆着一些铁锅铁盆什么的。刀刘村的铁器比别的地方多得多,其他地方除了猎刀之外,其他东西谁舍得用铁做?
难道这是砸锅炼钢?
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中间大声呼喊的中年人,这家伙还真有想法!
砸锅炼钢这种事,咋一听似乎很不靠谱,原因人人都知道,当年甚至有拿锅加水煮铁的,以为煮上一百天,就能把铁煮成铁水了。但那是什么年代?西方国家都开始看电视了。土法炼钢都落后两千年了。
但是这是什么年代?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一个个都是炼铁的行家啊,武器的附加值一直都很高,把家里不用的家什融化了,炼成钢铁,打造成兵器卖到战乱的南方去,这是在发战争财啊!众所周知,战争财都是暴利啊——前提是能够活着拿到钱。
这家伙……真是一个人才啊!
难怪老爹在这里凑热闹,估计老爹也觉得这事靠谱。
子柏风和踏雪两个挤到了老爹的身边,老爹一看子柏风也来了,介绍了二黑娘,然后抬手指了指正在说话的刘大刀,道:“我觉得挺有道理,你觉得呢?”
“是挺有道理,就是太难操作了。”子柏风皱起了眉头,大鹤就是从南方来的,大体情况子柏风也了解,但从这里到南方战乱之处,足足有七八百里地,而且到了兵荒马乱的地方,怎么找到买家,怎么把东西卖出去,怎么拿到钱,怎么安全回来,都是问题。
“总比饿死好不是吗?”子坚叹了一口气,他们两父子还曾经讨论过刀刘村的问题,觉得这个刀刘村的人食古不化,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去下燕村那边吃救济粮,谁知道他们也在积极自救。
看到这里,子柏风觉得自己这个乡正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当,这三千村民又不是三千鸡仔,只知道张着嘴吃,不知道自己找食,他们也都是人,一个个精着呢。
第一一一章:一掷孤注刀刘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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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现在正在战乱啊,去了没命回来,我宁愿饿死,也不愿意死在外面,说不定死后都得不了全尸!”有胆小的人在反对,人们都讲究一个死后全尸,如果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怕是下辈子就没办法投胎了。
“铁球你可以不去,不过我们去了,你也别想占我们的好处。”刘大刀面色不豫,这人一直跟他唱反调。
子柏风在旁边看着,听着一会儿跳出来了七八个反对的声音,刘大刀看起来正值壮年,年纪不大,估计当上族长的时间也不长,威信并不像燕老五那样高,说起话来至少有一小半的人不会听。
“各位父老乡亲!”站在一旁的刘子艳也并没有袖手旁观,他看刘大刀有些镇不住场子,立刻站出来劝说乡亲们。
“你们不去,我去!”人群中,一个黑铁塔一般的壮汉站了出来,他站出来指着刚才那些泄气的人骂了一通,二黑在旁边悄悄道:“那是大锤叔,三斧爷爷去世之后,他是村子里最好的铁匠。”
刀刘村版的柱子,子柏风给他下了定义。
大锤站在人群前面,挥舞双手,语气非常地亢奋:“这一票干好了,总能让咱们村子里的人熬过这个冬天,难道我们还要让那个娃娃乡长施舍给我们粮食?”
“娃娃乡长是指的谁?”子柏风气得跳脚,撸着袖子就要出去扁人:“你们别拦着我!”
果然没人拦他。
子柏风气哼哼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出去,他这会儿已经完全进入了看戏模式,自己演戏总不如看别人演戏好玩。
大锤站出来,倒是出乎了刘大刀的意外。他父亲刘三斧当年威望卓著,但是这个年难熬,刘三斧没熬过去,今年早些时候去世了,他刚刚接手族老的位置还不到半年,很多人对他不服气,这位大锤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以为大锤会跳出来反对呢,谁知道大锤竟然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边。
刘大刀看了一眼大锤,看到大锤正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着,心中一热,突然有了一些底气。
子柏风在旁边也在点头,果然有本事的人看的就比别人远一些,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无惊无险地就发财,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子柏风站在这里,看着各色人纷纷出来,有的支持,有的反对。
他发现刀刘村确实有几个人才,和燕村耳根子软的燕大富比起来,刘大刀更像是一个领袖,而大锤也确实很不错,他的性子确实和柱子有几分相像,重情重义,勇气可嘉,稍加磨练就是一个有勇有谋的猛将,可堪大用。
看哪边也争论不过另外一边,大部分村民倒是没有太执着的想法,只是患得患失,畏首畏尾,很快就进入到了村民表决的阶段,刚才曾经跳出来反对刘大刀的那位铁球先大喊一声:“支持刘大刀的举手!”
不得不说,这家伙挺奸诈的,群众有一种特殊的“不愿出头”的心理,能够不表态就不表态,他不说“不支持刘大刀的举手”,或者说“支持我的举手”,而是让支持刘大刀的举手,这下子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会因为犹豫而不做表态。
人群中的手掌稀稀拉拉的,子柏风一眼扫过去,貌似不太够,他干脆也把手高高聚了起来,他一举手,子坚几个人也坚决支持。铁球正在那边一个个数人头呢,数到子柏风这里,顿时瞪大眼睛:“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混到我们这里来!”
“是二黑家里的那个亲戚。”有人说道,铁球不耐烦地摆摆手:“二黑,让你家的亲戚别捣乱!”
这么一闹,其他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刘子艳目光一转,吓了一跳,子柏风还来不及阻止,就猛然叫了起来:“乡正大人!”
“啥?娃娃乡长?”村里的几个头面人物倒是都认识子柏风,子柏风上次来视察来着。
你才娃娃!你全家都是娃娃!子柏风怒瞪了大锤一眼,分开人群走了出去。
“各位乡亲,我就是子柏风。”不得不说,现在的子柏风,还真有点气派,向人群中一站,不论是刘大刀、刘大锤还是刘子艳,都顿时变成了陪衬,突然之间泯然众人起来。
子柏风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不但是修真者如此感觉,就连普通的村民,也是这样的感觉,看到子柏风,就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他。
只是子柏风毕竟是乡正,有几个懂的规矩的村民乱糟糟地下跪,口称:“大老爷!”
子柏风被人跪啊跪啊就习惯了,挥挥手示意众人起来,然后道:“各位的顾虑其实我能够理解,各位想必也知道,我九燕乡正在下燕村附近兴土木,如果不愿意去冒险的,可以去下燕村,也少不了各位一口饭吃。想要去的,现在就可以去二黑那里登记了。”
二黑瞪大眼,到自己这里登记?不管怎么着,众人就已经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二黑不得不把他们带到自己家里,家里找不到笔墨,就拿了木匠在木料上画线用的炭笔,找了几张草纸,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
子柏风的课堂开了几个月的课了,二黑是私塾、成人两边的课堂都上,平日里也能够写写画画,登个记除了速度慢点,字写得丑点之外,其他都很好。
眼看人呼啦啦走了大半,刘大刀等人都有些焦急,在后面啊啊喊了半天,也没能阻止他们。
子柏风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大刀几个人,其实他刚刚在人群里听到众人的讨论,知道刘大刀等人也是有私心,他们不想让村里的人都跑去其他村子里,所以压根就没怎么在村子里宣传子柏风的政策,遇到有人前来询问,还会想方设法打消别人的主意。这也给了子柏风一个警醒,下次若是再要宣布什么事情,还是要自己亲力亲为,或者直接以官方文书的形式,张贴出来。
刘子艳在子柏风的目光之下低下头,刘大刀却是抬起头来,神色不善。
“你个娃娃村长,怎么能这样做?”刘大刀不开口,大锤却是愤恨不已。
子柏风扫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让刘大锤呐呐说不出话来。
子柏风是什么人?玩过穿越,养过妖怪,杀过仙人,当过乡正,这一眼过去,还真颇有当初非间子一眼钉死落千山的风范。
子柏风身为乡正,若是算身份,此时此刻,整个刀刘村,能够和他对话的也就只有身为族老的刘大刀和身为村正的刘子艳,其他人吗,理会他们算是他亲民,不理会他们,是他的本分,包括大锤在内。
子柏风恼他叫自己娃娃乡长,把自己叫得特没有威信,所以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同时还以此震慑刘大刀和刘子艳。
他的目光扫过去,两个人连忙低下头来,这让他们两个人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顿时气势上矮了一截。
“看。”子柏风用下巴指了指前方,两个人这才乖乖抬头,向前看去。
大多人都离开了不错,但是还剩下了大概五分之一的人站在这里。
把大多数人绑上自己的战车的想法不错,但是刘大刀的这种做法是孤注一掷,如果能够成功,那就算是功成名就,如果失败了,估计他们也就回不来了,身后事又管得了许多?
但是身为乡正的子柏风,却不能允许他们这么做。
但子柏风却也觉得,他们的做法是对的。
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如果说子柏风有什么能够现在就能够拿出来的治下之道,那么“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算是一条现成的经验。
他不能任由刘大刀拿一个村子冒险,也不愿意让刀刘村从此泯然众人,如果下燕村有一个高附加值的商业村,对整个乡的财政,才算是一件好事。
放大了看,刘大刀是一名枭雄,他敢赌敢冒险,子柏风也觉得他是一个人才,所以他也打算试一试。
剩下的这五分之一,多是村子里最好的铁匠,他们有手艺,有技术,自然不想再重新开始,选择自己不擅长的工作。所以他们也留下了了,打算赌一赌。不过仔细一看,就能看到这里留下的多是青壮,他们的老幼妇孺说不定也去登记了。
这边子柏风就命令刘子艳摆开账桌,开始登记打算加入的人,以及每个人的投入多少。
有了子柏风的首肯,虽然参加的人数少了许多,但是刘大刀也很兴奋,他们当即就摆开了阵势,开始重新炼铁炼钢,本来二黑还打算回来呢,现在却是被留在了原地,休整各种工具风箱。
“爹,再收个徒弟吧。”回程的路上子柏风对老爹道,一个徒弟是真的不够用了啊。
若是以前,子坚想都不想就会推掉了,他真的比较担心别人抢自己的饭碗,但是现在,子坚还真不担心这个。他想了一想,道:“若是看到有合适的人,我再收一个。”
第一一二章:一条铁胎孕矿脉
原本打算把二黑母子都接走,谁知道反而把二黑留下了,想到家里的那些木工活还堆积如山,子柏风就心疼自家老爹了,他问自家老爹,道:“爹,其他村子里还有哪些人会木匠?不如咱们再请几个木匠吧,反正给工钱。”
“倒是可行。”若是在上次被砸到腿之前,子坚或许会嘴硬说自己能够干了那些活,但是现在他却不会像当初那般的坚持。他想了想,道:“高李村那里有一个当初挺好的工友,你送我过去看看。”
刀刘村是九燕乡最南端,整个九燕乡就像是一个西北斜向东南方向的腰鼓,从刀刘村出来,沿着濛河西行,经过铁燕村就到了高李村。
在路过铁燕村时,子柏风也凝神看过去。
铁燕村也是燕氏的村子,它之所以叫做铁燕村,是因为它曾经也产铁,不过矿洞不多久就枯竭了,燕氏族人在矿洞里发现了玉石,才有一支燕氏族人来到了这里,定居下来。
当看到铁燕村时,子柏风心中猛然一动,对锦鲤道:“去铁燕村附近看看。”
子柏风没有到铁燕村的村子,在距离村子两三里地的地方停下来,抬头看去,他的右手袖中,一道“月光”照出,朦朦胧胧的,明明灭灭。
束月剑是一把剑,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团月光,但它的性格里有剑的所有秉性,沉默、冷硬、坚忍、锋利,它虽然也已经拥有了灵智,却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不论何时都呆在子柏风的袖子里,子柏风不呼应,它就不出现。
但是它本身就是飞剑,拥有良好的底子,又身为子柏风的随身之物,每日受到子柏风的滋润,本身的成长却是最快的,但它却一直沉默不言,让人甚至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但是现在,不等子柏风召唤,它就出现了。
“怎么了?”子柏风一愣,然后他扬了扬眉毛:“你也感觉到了?”
那一束月光回过头来,看向了子柏风。
确实是回过头来看,就像是一条蛇,这道目光,就像是分出来的一束月光,让人心惊胆战,似乎被它看到,就要死了。
好在子柏风已经习惯了,第一次的时候,他还真觉得自己要死了,毕竟其他人,就是被这光照到就死了。
“感觉到什么东西?”子坚讶然,他怎么什么也没感觉到?
“是铁矿吗?”子柏风问束月剑,束月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它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感觉像是铁矿。
都说刀刘村盛产铁矿,但是后来铁矿枯竭了,子柏风经过刀刘村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刀刘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经过了这里,才感觉到了。
“爹,我上去看看。”子柏风让两只锦鲤停下,从船上跳下去,子坚连忙也跟了上去。
濛河水流湍急,岸边多是乱石嶙峋,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从这里过来,芦苇荒草也长了人高,束月剑在前方飞舞,无声无息之中,芦苇荒草倒伏下来,铺就了一条容人近身的小路。芦苇之中,野兔、野鸡之类的惊慌飞起,子柏风左袖里,青蛇猛然扑出,不多时就咬住了一只野兔,噙着回来,丢到了子坚的身边。
“晚上又有东西吃了。”子坚喜滋滋的,被蛇咬死的野鸡野兔,味道非常鲜美,百吃不厌,有点加了味精的感觉。
“再抓点!”不知道子柏风上岸来是做什么,不过子坚掂量了一下野兔,却是发现这只野兔并不够吃,他立刻和青蛇两个去打猎去了。
看着荒草里面有各种野生动物出现,子柏风心中也颇为感慨,这些人迹罕至之地,还是残存许多的生机灵气的,不过再向前走去,走出了芦苇荡,就发现眼前又是一片灰蒙蒙的。
河边的灵气生机,是因为濛河是活水,而且水中灵气流动的速度比之其他地方要快得多,子柏风仔细一看,就发现这灵气之中,有许多令人感觉熟悉的地方,似乎是从下燕村带出来的。
山为筋骨,溪若血脉,如果说地下的地脉是动脉,那么这些河流就像是毛细血管,把灵气扩散蒸腾出来,难怪经常有人从河边捡到玉石。
人类逐水而居,并不仅仅是因为人类需要水,灵气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子柏风把自己的想法记下来,然后把束月剑当做金属探测器,继续向前走。
束月剑在前方引路,子柏风在后面跟着,心中那奇特的感应,就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他。
这种奇特的感觉,和之前都有所不同,终于,束月剑停了下来,他也停下了脚步。
向左侧看过去,很远的地方能够看到废弃的矿洞和腐朽的木架。向右方看过去,那边隐约能够看到刀刘村所在的小山峰。
这里就是铁燕村和刀刘村的中间线,子柏风打量着四下,四周有些黑沉沉的石头,不过他完全不知道这些石头是不是铁矿石。
束月剑飞回了他的手中,一端昂起,指向了一片草地,子柏风快步走过去,低下头来。
子柏风所接触到的修道者并不多,他并不知道,一双能够看穿灵气的双眼,是极大的依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修道者都能够看穿对方身上的灵气,鸟鼠观是有着专门的法门“鹤目鼠嗅”,而其他人——譬如那曾经鄙视他区区凡人竟然妄想面见仙人的修仙者,至少修为再高上两个档次,才能够有这种能力。
子柏风低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团朦胧的灵气正在地下,如同心脏一般,一张一缩。
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铁矿石也成精了?
子柏风心中一动,手指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俯瞰图瞬间在眼前洞开,这里灵气并不浓厚,不过子柏风自己就在这里,所以四周大概三十丈范围内,一切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
子柏风记得清清楚楚,黑点的是人,光点的是妖。他所在的位置有两个白点,那是束月和青蛇。
但是此时此刻,在他的俯瞰图上,竟然多出了一个银点。
那银色的点也如同心脏一般,在不断地跳动。
再仔细一看,那银色的点,还蔓延出了一条长长宽宽的半透明阴影。
如果能够让自己看到地下就好了,子柏风这样想着。
就在此时,面前又是一变,就像是有人揭去了一层皮,露出了下面的筋骨,而被掩藏在那层皮肤之下的东西,也显现在了子柏风的面前。
什么时候,我也有这种能力了?
子柏风一惊,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不论是大树、小草、河流还是他自己,都像是站立在了胶质果冻之上,大地的最表层只剩下了一道朦胧的光影。
而在那胶质的果冻之下,是隐隐约约,朦胧如同星光一般璀璨的星河。
地脉!
不再干涸,充盈着灵力的地脉竟然如此漂亮!
只是地脉埋藏太深了,子柏风也只能看到那朦胧的星河以及隐约的走势,却不可能看清楚地脉。
但是这种深度,却已经可以看到刚刚那不断跳动的银色亮点是什么了。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黑沉沉的石头,在那石头的边缘,闪烁着金属的光芒,随着那金属一张一缩,它四周的土地,似乎也被改变了质地,泛起了点点的银灰色光芒。
这是……铁胎?
子柏风曾经在神仙传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矿产都会自己生长,不过这个生长的过程需要灵气的催发,而这矿产生长的源头,就是“胎”,“胎”是矿产与灵气结合而成,由于深埋地下没有灵智,却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自己产生的矿产之中游走。
当初看到这种记载,子柏风心中就只有一种想法:“不科学!”
尼玛矿产难道还会生长的?难道矿产其实是蜜蜂,灵气就是花蜜,吃了花蜜就能产仔?
或者说,这东西压根就是一个会自己无性繁殖的单细胞生物?又或者铁矿其实是它的便便?百思不得其解,身为合理党的子柏风,现在对不合理的东西,抗性已经大大增加了,管它是什么呢,是好东西就对了。
子柏风沿着那蔓延开的“阴影”向前走去,走了一大圈也没走出这阴影的范围,铁胎已经把这片土地整个化成了铁矿脉。
再回到了铁胎上方,子柏风蹲下身去,隔着厚厚的泥土,轻轻拍打着,他本意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这泥土有多硬,是不是能够把铁胎挖出来。
谁知道他蹲下之后,那铁胎竟然慢慢浮了上来,就像是一只小狗一般,用脑袋拱着他的手掌。
铁胎摸起来硬硬的,滑滑的,还有点温热,谁说铁胎没有灵智的?这家伙明明就像是小狗一样嘛!
子柏风心中一动,运起养妖诀:
“朱君手持方寸铁,橅印能工汉篆文。
并剪分江龙喷月,昆刀切玉凤窥云。
他年金马须承诏,此日雕虫试策勋。
老我八分方漫写,诗成亦足张吾军。”
受到了养妖诀的滋润,那铁胎更加欢快了,摇摇晃晃,蹦蹦跳跳。
第一一三章:一诺然拒千般道
子柏风觉得这小家伙挺好玩,不知道它成了妖会变成什么,难道会变成一个机器人?不过还没等子柏风再用一次养妖诀,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子坚拎着两只山鸡,两只兔子走了过来,笑道:“今天终于可算是够吃了……你在做什么?”
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铁胎刷一声沉入地下,游鱼一般游到了远方,子柏风看得清楚,铁胎所转化出来的那铁矿脉,就像是地下的一个水池,任由它游动。
不过这小家伙似乎非常警醒,而且非常胆小,遇到有人过来,就会自己逃跑,但不知道为何,对子柏风却是极为亲近。
或许是因为子柏风的养妖诀,又或者是因为现在充盈在整个九燕乡的灵气,大多来自大青石。
“是个铁胎。”对自家老爹,子柏风没啥可以隐瞒的,他把铁胎解释了一番,老爹顿时瞪大眼睛,道:“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果然,合理党都无法接受这种设定啊!
不过这种设定一旦接受了,还是挺萌的,既然有铁胎,那是不是还有铜胎、碳胎、石油胎?一不小心就迈入了蒸汽朋克时代,玩一下多铆蒸刚什么的,似乎也很有意思啊?
然后就看老爹挽袖子。
“爹你干啥?”子柏风吓了一跳。
“赶快挖回去,埋在咱家院子里,过几年挖出来给二黑做套新工具。”老爹理所当然地回答。
爹,你到底还是没明白这东西的珍惜啊……子柏风顿时无语,道:“爹,这个埋在这里,不多久就能形成一条矿脉了,说不定就能一下子养活刀刘村和铁燕村两个村子。”
“还说不定会被人偷走。”老爹却是一个守财奴的脾性,子柏风情不自禁想起当初老爹半夜在院子里树下数钱的样子来,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老爹,老爹还在絮絮叨叨地:“你这孩子,好东西都不知道向家里拿,我可提醒过你,这种好东西,不赶快挖回家里埋起来,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被人抢走了。”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人来,铁胎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要发现,早就被人发现了,还轮不到我们吧。”子柏风却是不以为然,整个九燕乡现在都是他的地盘,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抢他的东西?再说了,铁胎的警醒他刚才已经看到了,真想挖回去,还不知道人家铁胎愿不愿意呢,就算是挖回去了,埋在自家院子里,一不小心把自家的地下变成了矿脉了,那这矿脉是采还是不采?采的话,下燕村也就别想要了。不采的话,挖回去干吗?
不过,子柏风也不会就这样没有防御措施,他让子坚离开点,自己蹲下身去,又拍了拍地面,过了许久,铁胎才又逡巡着过来了,子柏风又用养妖记滋润了一番铁胎。
铁胎这东西,本就有些灵气,再加上现在子柏风的养妖诀已经到了第二阶,点化这种一阶的小家伙,那是手到擒来,身上的灵气消耗了一半左右,就把铁胎直接推上了第二阶。
这家伙现在算是开启了灵智,有了类似小狗的智商,子柏风拍拍它的脑袋,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藏起来,这才转身离开。
……
落千山龙行虎步,大步走进了府君的书房,目光一闪,发现先生也在,连忙肃容抱拳道:“大人,您叫我?”
“南儿,坐。”看到了落千山,府君从桌后站起来,道。
落千山有些疑惑,府君在外人面前,甚少叫他的名字。
“大人……”落千山还在疑惑,府君已经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然后道:“南儿,其实我该向你道歉。”
落千山顿时惶恐地站了起来,先生却道:“你这孩子,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前些日子,你立下汗马功劳,该当谢你。”
先生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落千山,先生一生桃李满天下,他所见过的天才奇才数不胜数,就算是在蒙城,也有子柏风珠玉在前,所以他起初并不把这个青年军人放在心上,只当是一名府君器重的普通下属。
但是之前的鸟鼠观一役,落千山和子柏风两个人就把整个鸟鼠观搞了一个天翻地覆,虽然主力是子柏风,但是落千山的行动力,落千山的勇猛果敢,却让他极为欣赏。
而前段时间,府君出行时先生有时会跟着,和落千山多有接触,让他对落千山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越了解,越欣赏。
如果以往日的眼光来看,落千山不过是一个毫无天资的普通人,别说修道了,去修道门派去打杂都没人要,但是现在这种环境之下,往日的目光都已经落伍了,先生也开始用崭新的目光去看待人。
勇猛无畏,忠义无双,性格坚忍,这个青年的优点很明显。
唯一不足的是,他竟然选择了“末流之道”。
“都是我的错。”府君一开口,就立马化身祥林嫂,他和先生对望一眼,苦笑道:“我有些事一直瞒着你,没有说清楚。所以才让你冒了那么大的危险,其他还没什么,却让你学了末流之道,损伤了身体。”
“其实你的义父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更非任人拿捏之徒,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隐忍。”先生帮他解释道,“或许你也有所觉察,其实我也并不仅仅是一名教书先生。”
是吗?落千山茫然张大眼睛。
府君和府君大人都无奈摇头,这个青年,说他什么好呢?他确实是一名典型的军人,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不该想的就不想。
所以很多事,他从未想过,从未问过。
“罢了,我且问你,我这里有数种大道,尽皆比霸刀一道高明许多,你可愿意学?”先生站直了身体,问道。
他这不是授课,是收徒,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有这般缘法?
只可惜,他遇到了落千山。
落千山连想都没想,只是摇了摇头。
“咳咳。”旁边府君志得意满地点点头,咳嗽了一声,道:“南儿,你可愿意当我的传人?”
落千山张大了嘴巴,府君的传人?府君会有什么大道吗?
府君傲然一笑,道:“我颛而之国以仙立国,以道为法,我身为颛而国的名门望氏之后,可不是普通科举而上的官员所能比拟。”
落千山愣了半天——他似懂非懂。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府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此时他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家这个蠢干儿子打飞了,自己难得出口说要收徒——其实就是把落千山收入望氏的外围,成为望氏的外门子弟,以望氏在颛而之国的影响力,日后他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这家伙竟然拒绝了。
“你是不是没明白?我……”府君还想要解释一下,落千山却是摇头道:“府君大人,请听我明言。”
不是他落千山不知好歹,不懂是非,但是在他最需要力量的时候,是那末流之道的霸刀诀给了他最后的希望和底气。在鸟鼠观时,也是那末流之道的霸刀诀,让他有了一战之力。若是没有霸刀诀,怕是现在的他早就不在了。
所还记得当初答应学习霸刀诀时,那老人的眼神。
惊喜,难以置信,不像是收徒,反而像是天上落了一个大元宝。
听完落千山的解释,府君和先生对望一眼,却是苦笑道:“千山啊千山……唉……该说你什么好呢,你可知道,那霸刀诀是牺牲人的生机灵气才能发挥作用……”
“我知道。”落千山下意识地摸了摸鬓角,他依稀记得当初自己鬓角斑白的样子,所以他轻易不敢使用霸刀诀。
“你若是改变了主意,便来找我吧。”最终,府君也只能这样回答。
“谢府君!”落千山一抱拳,继续龙行虎步去了,走出了门,脚步越走越快,就连四周的人给他打招呼也顾不上了。
“猪!你是猪!”蒙城居雅座,子柏风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落千山的额头上。
“我是猪!”落千山泪流满面,他当时耍毛的帅?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放弃?
“我竟然认识你这只猪!”子柏风那个气啊,“你不学,叫我啊,我想学啊!”
不过子柏风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对修仙之道已经有所了解,吸收外界的灵气这种事情,他不屑去做。
不过和牺牲自己的精气神来发挥威力的霸刀诀比起来,子柏风倒是希望落千山能够学点正统的东西,灵气嘛,这东西自己多得是,最多自己把他包养起来就是了。
“你去找先生呗,只要你开口,先生肯定会答应。”落千山虽然是头猪,不过有些事情还能看得清楚的,府君那里不好说,但是先生绝对早就想要收子柏风为徒了。
只可惜子柏风有自己的福缘,先生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娘的我也是头猪!子柏风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管他正道邪道,管他是是非非,能够让自己强大不就更好吗?为毛要恪守着自己心中的道德,不愿意逾越自己心中定下的规矩呢?
第一一四章:一道幽影断师魂
都说力量没有正邪之分,只要用在正途就是正确的,但事实上呢?不过是说服自己的借口罢了,没正邪之分你妹啊!借口,全是借口!
转眼之间子柏风又想到自己是打算发战争财的,却是又泪流满面了。
这年头,想要做个善良的,纯粹的人,真难啊!
好吧,我就假装力量没有正邪之分,武器没有对错之分吧……谁让我要做军火生意呢?
“你个猪!”子柏风转脸又骂落千山,心中却是有些羡慕的,心思简单的人真好,还有心情吃饭。
“你不吃我可全吃光了。”但凡子柏风和落千山在一起,子柏风总有一百个理由让落千山请客的,所以菜一上来,他就毫不客气地先吃掉一大半,免得被子柏风糟蹋了,刚才子柏风那边四十五度忧郁了一下子,顿时就有百分之四十五的饭菜进了他的肚皮,他灌了一口水,咽下口中的饭菜,道:“你找我到底有啥事?快说,我军务忙着呢!”
子柏风一把拽住了落千山,把自己在刀刘村的所见所闻说给他听,问道:“你帮我参谋参谋,这事情可行不?”
子柏风自己再怎么考虑,也只是臆测,所以子柏风把子坚送到家之后,心中一合计,顿时决定前来找落千山蹭饭,顺便寻求点专家帮助。
这家伙虽然年龄不大,却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对战乱之中的事情,比自己了解。
落千山却是拍了一下手掌,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挺可行的……正好,我来参个股。”
虽然战乱还在几百里外,但是落千山身为蒙城的防务大总管,早就已经活动起来了,整个蒙城其实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只是今年蒙城收成不好,还要调集大量的银钱粮食去救济灾民,军费开支一减再减,落千山这边也在发愁呢,听到子柏风要发战争财,顿时也想参上一脚。
“我这里有许多的废旧兵器,若是修理一下,拿去贩卖定然也能赚上一笔,我这边饷银都快发不出来了。”打仗时兵器损耗非常快,他们那些损坏的东西,或者修理,或者熔炼了重新打造,再卖到兵器紧缺的地方去,赚点银钱,也能减缓一下压力。
往日里,工本费也不足以抵回盈余,但是这次有刀刘村的免费劳力,又是卖到兵器紧缺的地方,能卖个好价钱。
两个人在酒桌上商定了,子柏风这边由刀刘村出工出力,落千山派出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带队,和他们一起去南方。
议定方案,子柏风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立刻回去准备去了。
如果能够建立一条商路,如果能够把那条铁矿脉养起来,不只是刀刘村,整个九燕乡都会受惠,如果能够控制采矿的数量,再好生培养铁胎,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可持续发展之道。
卖玉石和卖兵器两个中间,让子柏风选其一的话,子柏风也只能选卖兵器了。
什么叫选择?毫无疑问选择其一的那种不叫选择,这种两害取其轻的选择,才是真正难以做出的选择啊……
此时此刻,子柏风突然有些理解府君了,并不是所有时候,都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的。
不知怎么,子柏风突然想起了离开下燕村,回到洋河为自己的罪行赎罪的蠃鱼。
蠃鱼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很多时候,并不是情非得已就能够罔顾一切的。
人总要为自己负责。
妖类尚且如此,何况人乎?
可是这种境况下,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呢?
子柏风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坚守底线。
不过,好在子柏风依然是那个子柏风,下定了决心就决不放弃的子柏风,他马不停蹄地来回奔波,尽力促成此事,天色漆黑的时候才回到了下燕村,两只锦鲤都累的吐舌头了,子柏风道了一声辛苦,却突然一拍自己的巴掌,娘的忘记把燕老五接回来了。
得,让这老爷子在那边住一晚上吧,子柏风是一点力气也没了,回到了青石之上,连晚饭都没吃,不多久就睡熟了。
子柏风这边睡着了,那边却有人没睡,燕老五在溪边等到天漆黑也没见子柏风来接自己,顿时骂了一句这熊孩子,这才转身回去找地方安睡。
……
落千山回到了营地,和子柏风的一顿大鱼大肉,虽然吃进去了他的半月饷银,但是心情却是好了许多。落千山喝了一点小酒,天色渐晚,夜风一吹,酒意泛起,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的了,依稀间,看到前方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什么人!”落千山看那人身形不熟悉,顿时一惊,大声喝问道。
这一片地界,虽然没有挂上“军事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其实平日里,也就子柏风没事前来晃悠晃悠,虽然看不真切那人的穿着,但是身上不是戎装,也绝对不会是子柏风。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过来。
一双眼睛,就像是两只小灯泡,那么亮,亮到刺眼,亮到似乎能够刺穿人的魂魄。
一瞬间,子柏风就想到了当初的非间子,他心中怒喝一声:“小样,还给老子来这一套!同样的招式对老子是没用的!”
瞪大眼睛就还击了回去。
落千山自问已经今非昔比了,就算是非间子再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惧。
但是这一眼瞪过去,落千山却觉得眼前一花,一把明晃晃的刀当面劈过来,似是一瞬,又似是一万年。
我要死了!
落千山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杀他,他什么时候……惹了这种大高手了?
毫无反抗之力!
“将军,你怎么在这里!”一声焦急的叫喊,落千山猛然一个寒战,醒了过来。
月朗星稀,不知何时,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中天,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头发上、腰刀上竟然都结了一层细细的露水。
双腿已经麻木不堪,他竟然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姿势,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我……我……”落千山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军,不好了,老爷子受伤了,您总也不回来,我才来找您……”那人是他新的亲兵,对他和霸刀老爷子的关系很清楚。
“什么,老爷子受伤了?”落千山顿时大吃一惊,想到刚刚那神秘人,他顿时顾不上其他,连忙狂奔而去。
这位在军营外开了三年茶肆的老人,此时正躺在床上。
只是一眼,落千山就知道,老人并不是受伤,而是生机已然断绝。
“老头,你……”落千山向前一个虎扑,扑到了老人身边,跪在床前,一把握住了老人的手。
入手干枯赢弱,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覆盖在骨架上,这老人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抽空了。
“是谁,是谁?”落千山惊慌大叫着,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不是谁,是我自己。”干枯的手轻轻握住了落千山粗糙的大手,老人睁开眼睛,看向了落千山。
“我本以为……我本以为,霸刀虽然是末流,但是在刀之一道上,却是正途。刀乃战阵之兵,一刀劈出,有去无回,一往无前才是刀道,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老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如同砂纸磨砺,但是却清晰无比,似乎每个字都想要让落千山听清楚。
“今天我才知道了,在别人的刀道面前,我竟然连出刀的资格都没有……”老人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口中轻轻呢喃着:“对不起,千山,我害了你。”
他不是为自己流泪,而是为了落千山流泪。
他为了霸刀一道,燃烧性命,透支生命,最终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在霸刀一道上,他是自信的,他认为,不论什么样的敌人,霸刀都可以帮他战胜。
当需要力量的时候,当无论如何都要胜利的时候,牺牲自己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刀,不正是如此吗?
所以他看到了落千山,认为看到了一个好苗子,一个可以传承自己霸刀一道的优秀传人,他把霸刀一道传给了落千山,那时候,他是骄傲的,自信的,他的霸刀虽然不是最完美的,却是最强的,那是力量!
但是他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一直以来的自信,不过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对自己的臆测。
但现在,这种自信破灭了,面对那上门来挑战自己的人,他挥手出刀,却没有让那人出一招。只是一眼看过来,就破了他的刀道,任他疯狂透支生命,疯狂挥舞手中的刀,都无法迈步向前。
就像是一个可笑的疯子。
他依然记得,那人摇摇头叹息而去的眼神。
是不屑,是失望,还是怜悯?
“我……”落千山转身就想要站起来,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那人是谁,杀了他!
但是老人那干枯的手却猛然握紧了。
“别去。”老人看着落千山,眼中又一次漾起了泪水,泪水滑下,滴落,那双眼睛再也没有了丝毫的颜色。
“师父!”落千山的哭号响彻云霄。
第一一五章:一剑退敌燕老五
扈天赐趁着夜色来到了燕村。
像其他所有的村子一样,燕村依然保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全然没有下燕村的热闹喧嚣,此时不过刚刚戌时,可整个燕村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就连半声犬吠也无。
扈天赐进了村子,只是略一打量,就找到了村子里的家祠。
家祠大门紧闭,四周安静无人,扈天赐身体一晃,就跃进了家祠里,伸手推开了家祠的房门。
入目就是一座石雕的天兵像,这便是燕氏的祖先了,扈天赐上下打量一番,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他摇摇头,很是惋惜,这些凡世之人总是不懂得知足,不晓得进退,玉石在这些人手里,那绝对是暴殄天物,早早贡献出来不就好了?
还要他亲自跑一趟。
他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一番,就发现了异常,走到供桌之旁,伸手把供桌推到一边,弯腰拉开了地上的一个暗门,弯身走了下去,不多时,就又郁闷地走了上来。
娘的,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把箱子换了地方放。
竟然还要多费手脚。
其实这是自然的,燕大富把箱子启出来,打算拿去卖,自然是告知了其他村民的,这么一来,村民们都知道村子里有这么一个箱子,燕大富不愿意让人知道这箱子其实一直放在家祠里,所以暂时放在自家,等人都不怎么注意了,再悄悄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回去。
虽然是仙人,扈天赐倒是没有太盲目地前来,他还是找人打听过,踩过点的,此时没找到箱子,一想就知道了,定然在其他地方。
扈天赐又跳出了地窖,左右看了看,辨别了方向,才到了燕大富的家里,在墙外就听到里面鼾声如雷。
扈天赐跃上墙头,探头一看,那大箱子正放在厅堂里,旁边铺了一张草席,燕大富正在上面呼呼大睡。
扈天赐落下墙头,点尘不惊。走路比落叶还轻,就连角落里那瘦骨嶙峋的老狗都没有惊动,他走到了厅堂,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燕大富,心想算你运气好,不然先取了你的小命再拿箱子。
这么充满了优越感地想着,他弯下腰,打开那箱子看了看,然后满意地捧了起来。
箱子很沉,但是对仙人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他的脚步都没有重上半分,转身就向外走去。
谁知道,这时候有一个人从角落里蹿了出来。
“大富这个死孩子,吃啥长大的,打鼾那么响。”燕老五还在嘟囔着,谁知道一抬头,却看到一个人正扛着箱子站在院子里。
“小贼!”燕老五顿时大吃一惊,“给我把箱子放下!”
“晦气!”扈天赐无奈,今天说不得要大开杀戒了!
“闭嘴!”扈天赐一扬手掌,抬手就向燕老五面门拍过来。
以扈天赐的修为,对付一个燕老五,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被这一掌拍实了,燕老五的头估计就会像西瓜一般,炸裂开来。
好一个燕老五,临危不惧,他一脚前弓,一脚后退,伸手并指,猛然向前一划,航母style!
他不但摆了姿势,口中还猛然大喝一声:“看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雪亮的光华瞬间从他身上爆出,如日轮降世,月轮凌空,一道寒光直射扈天赐!
我的娘!
扈天赐吓得差点屁滚尿流,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在轰隆隆作响——飞剑!
这个土里埋半截的糟老头子,竟然有一把剑,一把飞剑!
这……这不科学!
他辛辛苦苦修道数十年,还只是一个外门子弟,都没有资格被授予飞剑,平日里看到内门子弟练剑,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他做梦都想要一把飞剑啊!
但是这糟老头子——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快逃!
好一个扈天赐,不愧是修道几十年,面对那直愣愣刺过来的飞剑,手中的箱子猛然向前一丢,然后一个铁板桥,把上半身塌了下来。
谁知道那飞剑竟然在空中绕了一个圈,让过了箱子,调整了角度,依然直射扈天赐。
扈天赐一个车滚翻躲过了飞剑,连滚带爬地跃上墙头,抱头鼠窜。
慌忙之中,还被飞剑刺了一下,好在这飞剑的威力似乎不大,而他躲得又快,这才没有丢掉性命。
逃脱之后,他还有时间自得一下,和那些养尊处优的内门弟子相比,自己这外门弟子整天在外面滚摸爬打,实战经验更丰富一点,若是换了其他任一个内门弟子,都不会像自己这般迅速。
刚刚得意了一下,顿时就觉得身上剧痛,低头一看,尼玛满身血窟窿,赶快从怀中掏出灵药,又运起玄功止血疗伤。
不多时,他又听到后面敲锣打鼓犬吠鸡鸣,恨恨地跺了跺脚,灰溜溜地离开。
赶了一刻钟的夜路,前方又有一个黑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过来,连声问道:“怎么才回来?!”
那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箱子,显然已经得手。
扈天赐哭笑不得,今天晚上,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了吗?
把自己的遭遇一说,同为外门子弟的那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你发烧了的表情。
直到扈天赐把自己满是血洞的衣服亮出来,对方才相信。
“这一个小小的村子里,竟然有能够御使飞剑的高人?”由不得他不信,事实俱在。
“看来要从长计议了……咱们先回去,希望能够请动刀师兄出面。”
请动刀师兄出面?就那位嗜刀成痴的刀师兄,贸贸然过去打扰他,说不定会被一脚踹出来,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子孙后代面前太丢面子。
两人都想到了刀师兄,都只能摇摇头,闷闷不乐地去了。
对两人来说,从此地到蒙城,不过是盏茶时间,蒙城早就闭了城门,但是两人虽然不会飞行,却是高来高去,一个纵跃就越过了城墙,直奔城北方向的扈家宅院,也没惊动任何人,直接从窗户里跃了进去。
天井另一侧,小楼之上的扈才俊放下窗帘,面沉如水。
对着沉沉的窗帘和朦胧的月色,他在窗前坐了许久、许久……
“我的小宝贝啊!”另外一边,燕老五正抱着自己的飞剑猛亲,这飞剑是子柏风借给他防身用的,飞剑性子冷淡,对他的热情如火完全没有回应,烦了就在他上嘴唇上划了一道,把他变成了兔子嘴,疼得他霍霍直叫。
即便如此,他还是痴心不改,刚才那一剑,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爽的全身颤抖,比当年打到那头老虎时还要爽得多。
尼玛这就是仙人的感觉啊,搞得老子都想要修仙了!
到时候老子背着一把绝世飞剑,笑傲江湖,子柏风经常唱的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对了,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老爷子全忘记了玉石还散落一地呢,就在那里自顾自乐上了。
不多时,追踪的村民们回来了,一个个摇头,燕大富就拎着一截袖子:“就找到半截袖子。”
看燕大富把那袖子团了团就想丢掉,燕老五连忙拉住他:“等等,这可是证据。”
让这人从自己手中逃掉,那可是他燕老五的奇耻大辱,他纵横鸟鼠山的燕老五,眼里容不得沙子!
……
子柏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还以为是白狐又来撩拨自己了,摆了摆手,道:“别闹,别闹!”
谁知道对方还不依不挠,子柏风朦胧中睁开眼睛,就看到双眼如同红玉的白鸽小白,正在他的脸上不耐烦地跳来跳去。
“怎么了小白?”子柏风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小白已经气冲冲地把一根竹管丢在他面前,自己跳到床头上,缩着脑袋,睡觉去了。
大半夜把它吵醒,让它来送信,它的脾气大着呢。
“是千山的信……”子柏风展开一看,就变了颜色,睡意全无。
落千山的字本就不好,此时更是缭乱,若不是子柏风熟悉落千山的字迹,怕是都认不出,但是上面写的东西,却让子柏风生出“落千山这家伙吃错药了”的感觉。
霸刀前辈被杀了?
你妹的,我这不是悬疑小说啊!
但是没说的,他立刻去狗舍唤出了两只小狗,又马不停蹄跑去柱子家借了细腿,再回来时,小半个村子都被他折腾醒了,他交代了几句,骑上了踏雪就狂奔而去,不多时锦鲤云舟就破浪而去,直奔蒙城。
蒙城左近,军营之中,众多兵丁明火执仗,枕戈待旦,子柏风骑着踏雪还没到兵营,就听到一人警觉地怒喝一声:“谁在那里!”
燃烧着的火把和明晃晃的箭矢就都亮了出来。
“我。”子柏风出了一声,胯下踏雪停都没停,真有一种直冲辕门的感觉,那士兵连忙打开兵营大门,惊喜道:“秀才爷,您可算来了!”
看到子柏风过来,众多兵丁都松了一口气,都有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
“千山呢?”子柏风翻身下驴,一甩手中的缰绳,就被众人簇拥着到了曾经和落千山吃过饭的饭堂,此时饭堂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的灵堂,霸刀前辈的尸身就摆在灵堂中央,灵幡香烛已经挂起,落千山站在霸刀前辈的尸身之前,神情落寞。
第116章 :一眼如刀难觅踪(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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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从未见过落千山又这种表情,他本以为自己对落千山已经足够了解了,他本以为在所有掩饰之下,这个家伙其实是一个铁血冷硬,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这世界上或许除了府君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冷硬的军人,也没有冷血无情的机器,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总是复杂的。
“千山。”子柏风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落千山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落千山犹如没有听到,只是他的身体却有些颤抖起来。
落千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子柏风的到来,似乎帮他撑起了坍塌天地的一角,让他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支撑着。
在别人面前,他是将军,是领袖,是官员,但是在子柏风的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随时可以哭可以笑,而不用再忌讳什么。
“报告府君了吗?”子柏风也曾经失去过亲人,他知道静静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夜深人静时,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够做的,他甚至一度觉得,繁琐的葬礼,是为了用繁琐的流程,来冲淡人的悲伤与思念,只要有事情做,就绝对不会被悲伤打倒。
“还没有。”落千山摇摇头,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子柏风。
他的眼神是木然的,有些迷茫,有些无助,就像是路边被抛弃的小狗,彷徨无助,找不到方向。
这个时候的落千山,让子柏风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他实在是不习惯这种落千山,但是他却觉得,这样的落千山……略萌。
“等天亮再找人禀报他吧。”子柏风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
子柏风对外面招了招手,道:“我带了细腿过来,还有大山小山……老爷子身上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落千山愣了一下。
这个时代的刑侦并不是那么完善,很多情况下,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是认罪了,那就是有罪了,找到嫌疑犯,打一顿,看看谁认罪了就是他了。如果没认罪,再打一轮,三轮之后都没人认罪,那就再去找其他嫌疑犯。
以此类推。
至少落千山是这么做的,简单粗暴——但是有效,通常还没打呢,就已经开始互相指认了。
所以,此时此刻落千山的目光就开始逡巡,想着找谁打一顿能够打出来点线索了,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向后躲,此时被打,那可是打到死都打不出来半个屁啊。
子柏风也没指望落千山,这家伙连数个数都要加上脚趾头,典型的大老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领兵打仗的,他指了指霸刀前辈的尸身,道:“千山,你先去找找霸刀前辈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书信、帖子之类的。”
落千山现在全没了主心骨,哦了一声就上前摸索起来,子柏风叫了两个士兵陪着自己——他也怕啊,这是灵堂啊——然后去到辕门外,那小小的茶肆。
茶肆就巴掌大点的地方,一张床,一张几,两张凳,一目了然。
子柏风让细腿上前找找有什么线索,自己也在四下逡巡着。
很难想象,这位霸刀传人晚景竟然如此凄凉,没有美女如云,没有广厦万间,没有黄金万两,有的只是一把刀……刀鞘?
原本有一把刀挂在墙上,这本就是这里和其他的茶肆唯一不同的地方,而此时,那把刀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把刀鞘罢了。
不用子柏风指挥,细腿已经跃到了凳子上,抬头嗅了嗅刀鞘。然后,它就开始在四周绕圈子。
火把亮起,把茶肆后面的一方小院照亮,地上纵横交错的脚印、刀痕……还有血痕!
血已半干发黑,细腿在上面嗅了嗅就摇头离开,表示这并不是别人的血,而是霸刀前辈自己的血。
子柏风蹲下来,伸出手去,把手指探入到了一道刀痕之中,触手冰冷,宛若刀刃。
右腕一动,束月从袖中飘了出来,宛若一束月光,却是直射进了地面的刀痕之中,在刀痕中游走。
子柏风也没去管它,而是闭上眼,再睁开眼睛,眼前就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子柏风有一双能看穿灵气的眼睛,这双眼睛不但能够看穿灵气,而且能够辨别出灵气的不同之处,而这种趋势,随着他的养妖诀逐渐进阶,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刚刚到下燕村时,他才只能看到精神健旺如燕老五这种人身上的灵气,而现在,即便是微不可查的一丝灵气,他也已经可以看得清楚。
地面之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痕,散发着深深浅浅的灵气,红色、淡红色、粉红色。
看着那深深浅浅的灵气,子柏风似乎就看到了一个人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纵横开阖。
只是这种灵气,伤人伤己,透着一股煞气,却也带着些许死气。
这是霸刀前辈的刀痕!而且其中有几刀,很明显就是在今天晚上才划出来的。
那么敌人……在哪里?
敌人的刀在哪里?
子柏风皱眉沉思,然后一抬手,让众人熄灭了火焰。
短暂的不适应之后,子柏风再睁开眼睛。
满天星光,璀璨浩瀚,带着震人心脾的美。
一颗流星从繁星之中划过,就像是陨落的霸刀前辈,从此销声匿迹。
众人屏住声息,看着站在场地中央的子柏风,他缓缓转动身体,当他目光转到小院另一侧时,呆住了。
一声你妹差点就叫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空中,人眼高处,有八道淡淡的灵气,两两平行,以一处为交点,射向八个方向。
那淡淡的灵气,宛若飞机飞过之后,留下的白色烟云,又像是一道激光,在空气中微尘的衍射下,发出淡淡的光芒。
你妹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激光武器!
子柏风苦笑了,他终于知道,让落千山丝毫反抗能力也无的那“一眼如刀”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人,他只是站在这里,看了四个方向,就逼迫一位他们眼中的大宗师,大高手出了四刀,耗尽生命力的四刀!
而后,这位神秘人飘然而去,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对,他还带走了霸刀前辈的一把刀。
“千山!”子柏风冲出去,一把拽住了落千山,问他道:“你当时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那个人?”
落千山带着子柏风来到辕门外不远处,地上两个深深的脚印,是落千山不知不觉之间,站到半夜才留下的,子柏风左右看去,想要寻找一丝灵气,但是……
没有!
落千山以为那人一眼如刀,差点把自己杀了,但事实上……那真的只是一眼,根本就不含丝毫灵气,也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攻击,只是他眼中所含的杀气、刀意,或者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吓傻了落千山。
那神秘人对霸刀前辈所看的四眼,才是真正的“一眼如刀”!真正能杀人的刀!
不论是子柏风,还是落千山,都已经不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初哥。
和这位比起来,曾经的非间子那一眼钉死落千山,不过是钉了片刻功夫,而那时的落千山,根本就没接触到霸刀诀,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头兵。
和这位比起来,曾经一剑西来,炸掉一颗巨石的非间子,不过是笨拙地点了炸药引线的稚童罢了。
这样的敌人,该怎么对付?
不论是落千山还是子柏风,此时都已经震惊了。
当然,这一切都跟细腿无关,它从茶肆的后院里嗅着跑出来,大山小山在它身后东嗅嗅西嗅嗅,三只小狗跑到了子柏风等人站着的地方,又前后绕了一圈,向蒙城的方向跑去。
但是跑了没几步,细腿就停了下来,蹲坐下,对着前方轻轻叫了两声。
气味到这里就断绝了,想要依靠细腿去抓住一名可以轻易杀死霸刀前辈的大高手,无疑太儿戏了。
在子柏风的要求下,细腿又带着两只小狗出去转了一圈,终究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亮起,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子柏风还打算继续留在落千山这里,谁知道,小白又从天边飞来,落在了子柏风的肩膀上,先伸出了翅膀,啪啪先扇了子柏风两耳光。
“我又怎么了……谁让你送信你打谁啊,干吗打我……”子柏风委屈死了,好不容易按住了狂躁的小白,拿下了小白腿上的竹筒,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
燕村玉石差点失窃,燕老五寸步不敢离开,但是他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立刻派人连夜去下燕村送信,送信的人到了下燕村,却找不到子柏风,只好又吵醒了正在补眠的小白,让他连夜送信来。
信是子坚写的,虽然不好看,却很是工整,言语简单,很多事情说不清楚。
“千山……”在这种时候,身为朋友,真不该丢下落千山自己回去,但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说不定会牵连很多人。
“你回去吧,我没事。”太阳升起,阳光洒在落千山的脸上,一夜没睡的落千山有些憔悴,却是格外的坚定。
“不论是谁,我都会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
第117章 :一言难尽扈才俊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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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亮起,在窗前默默坐了一夜的扈才俊猛然站起来,昂首向外走去。
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只要他下定了决心,便绝对不会再退缩,不论是成败,不论别人如何说自己。
当初他为了得到头名不择手段时是如此,向府君献计征税时也是如此,而现在,他鼓起勇气打算反对家族的决策时,也是如此。
扈氏是蒙城大姓,而扈氏的当家人是扈才俊的祖父扈天华,而扈天华同时也是扈天赐,也就是天赐道人的兄长。
六十多岁的扈天华早就已经起来了,身为老人,他的睡眠很少,几乎是天刚蒙蒙亮,就已经起床修炼扈天赐传给他的吐纳之术。
这吐纳之术只能算是微末之技,甚至连不传之秘都算不上,但是扈天华却觉得修习了这吐纳之术之后,精神比之之前健旺了许多。
其实也并不奇怪,天地之间的灵气如此稀少,而老人自身的生气也在不断散失,修习了吐纳之术之后,至少不会再轻易让灵气散出去。
“祖父!”扈才俊进了中厅,微微躬身,向老爷子请安。
“刚儿。”看到扈才俊,扈天华露出了笑容,扈家算是家大业大,不过所有的孙子之中,他还是最喜欢扈才俊,并不仅仅是因为扈才俊是长子长孙,而是因为这位孙子确实有真才实学,有捧的价值。
虽然上次因为子柏风的缘故,让扈才俊不得不离开了蒙城府,但在扈家的运作之下,他还是很快就离开了小村子,重新回到蒙城,谋了一个不错的差使。
扈才俊玲珑八面,长袖善舞,各方各面的关系都处理的不错,让扈天华很是欣慰。
所以此时,看到扈才俊进来,扈天华就停下了吐纳之术,从软榻上站起来。
“祖父,中曲山的粮商已经在码头等待了五天了,马老大说,若是再不买粮,他们就卖给别人了。”扈才俊垂下眼睑,沉声道。
“此事不是已经议定了吗?”扈天华闻言皱起眉头,“买粮之事,已经暂时搁置,现在整个扈记全力协助你天赐二爷收购玉石,能够收购多少,就收购多少。”
如果说之前鸟鼠观和子柏风的一场大战,让蒙城的人了解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让他们知道了仙人的威力到底有多强大。真正看到过当初的那一场大战,而且知道其中很多内幕的他们,此时也格外期望自己的背后也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仙人撑腰,那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而扈天赐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扈天华并不是修仙者,他并不了解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差别,但是看到扈天赐曾经显露出来的身手,再听到他所描绘的前景,扈天华就决定了,全力支持扈天赐收购玉石,以赢得这次考核,取得那成为内门弟子的资格。
这是一项投资,扈天华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押上了。
“祖父大人,扈宝乡是我扈氏的根本,也是我们扈氏在蒙城立足的根基。购粮赈灾本就是已经决议好的事情,若是临时取消,扈氏其他的分支不会轻易答应。更何况……”扈才俊想到昨日自己叔祖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且,现在出面收玉的都是扈氏的人,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也是他们扈氏啊!
如果说和子柏风的对决让他懂得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有些手段,还是不要用为好,因为你用了手段,就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报复回来了。
这种事情他都能看清,但是他的那位叔祖却偏偏看不清楚,这让他很是疑惑,仙人真的是那么高高在上,真的是那么无所不能吗?
而如果不是的话,扈氏的投资,会不会根本就是在打水漂?
更关键的是,上次和子柏风见面之后,他看到那两名兵卒的表现太过奇怪,对子柏风太恭敬太惧怕了一些,所以找了一个机会把两个人灌醉了,从两人口中套了套话。
虽然言语不清,但是扈才俊却隐约知道了当初的真相。
扈天赐和他的师兄们不知道他们在对付的是什么人,但是扈才俊却知道。
他犹记得自己当初被子柏风当面打脸,子柏风这个人绝非是忍气吞声的人,你若是占了他的便宜,他怕是会千百倍地还回来。
对自己是如此,对非间子是如此,那么对扈天赐呢?难道会忍气吞声?
怎么可能!
“你不用再说了。”扈天华有些不悦,“我还没有老糊涂,扈氏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当家,若是你能更出息一些,也省了我现在许多心了。”扈天华看扈才俊还想再说什么,猛然一挥手,道:“出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扈才俊还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默默地向祖父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走了几步,他转过头来,又看了一眼扈天华,扈天华挥挥手,一眼也不想多看他。
扈才俊摇摇头,转过身,直接出了大门,直奔码头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中午时分,扈氏门外来了六七个人,三条狗。
最前面的是一大两小三条狗,它们一路在地上嗅着,来到了扈记的门外,对着里面狂吠起来。
“看来确实是这里了。”子柏风跟在细腿和大山小山身后,旁边站着的是燕老五,他手中还挥舞着半截断袖,“我就说是他们干的好事,压根就不用让细腿出马。”
老爷子中气十足,一挥手,意气风发。
跟在子柏风身后的是刘列李带两人,他们手按钢刀,一左一右护在子柏风身后;再后面,则是燕大富及另外一个村民,那是小燕村的族老。再往后,是跟着来看热闹不怕麻烦的小石头和被子柏风拽来当打手的柱子。
今天一早,子柏风就命令各个村子排查一番,不到一个时辰,就有讯息回馈回来了,其他的村子都没事,就只有小燕村的箱子不翼而飞。
子柏风命令所有村子加强戒备,然后直奔扈记而来。
慎重起见,子柏风还让细腿嗅了嗅被燕老五当做证据的那半截袖子,果然一路直接从城门来到了扈记门口。
“上吧。”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子柏风一歪脖子,刘列李带两个人跨向前一步,吸一口气,摆开架势——
“里面的小贼听着,你家下燕村正燕爷爷来了,速速把昨天晚上偷走的玉石还回来,再跪在爷爷面前磕头求饶,叫三百遍燕爷爷我错了,爷爷说不定能给你一个全尸!”燕老五已经抢先叫了出来。
被人抢了先,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刘列李带两人差点被憋死,燕老五却是伸手叉腰,满面红光。
“爽啊,真爽!”若不是要顾及形象,燕老五此刻就要哈哈大笑一番了,昨天晚上他就幻想着这么大喝一声,他早就看这些混蛋不爽了。
刘列李带两个人无奈地对望一眼,看向了子柏风,子柏风向后侧了侧脑袋,两个人干脆退到围观的人群之中留神戒备,把主场留给了燕老五。
“还有你家小石头爷爷!”小石头也跳起来,这才是一个不怕事的主儿呢。
子柏风在后面微笑看着,也不阻止。
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楼上,他能够看到在楼上有两团灵气正在缓缓移动,显然在查看下面的情况。
“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一个中年管事冲出来,半边脸还裹着纱布,谁知道看到外面的燕老五,顿时把剩下的话咽回了喉咙里,差点噎个半死。
“你个满嘴喷粪的小子!”燕老五却不打算放过他,抡起巴掌掴过去,这下好了,两颊都高高鼓起,对称了,“滚开,让你家管事的人出来!”
“师兄,就是他!”二楼上,扈天赐看到楼下的一行人,顿时大吃一惊,指着下方的燕老五道:“昨天就是最前面那个老头放出飞剑,若不是我躲得快,怕是命都没了!”
天玄道人虽然也是外门弟子,但是他的修为却比自己高深,而且昨天去的匆忙,也没带武器,有师兄在,扈天赐的胆气也壮了许多。
“就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高人啊……”虽然修为不够,并不能够看到灵气,但是扈天赐师兄弟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燕老五虽然身体健壮,却没有一丝一毫修道人的感觉,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确实是他啊……”扈天赐左看右看,昨天晚上确实是这个家伙,但是这家伙确实并不是修道中人。
“莫不是什么高人出手戏弄你?”天玄道人摇摇头,道:“我试他一试……”
他走到窗前,轻轻把窗户抬起一条缝,屈起一指,就待弹出去,谁知道就在那时,他却看到下方众人簇拥中的那名少年抬起头来,对着二楼微微一笑。
那一刻,子柏风想到的是昨天晚上所看到的“一眼如刀”的恐怖实力,他幻想着自己的双目如电,射出无尽杀意,直接把对方钉死在二楼。
子柏风没有如刀杀意,没有一眼如刀,但他却有两世为人的智慧,有俯瞰天下的超然,有全身灵气汇聚的灵动,有一乡之长的威严。
第118章 :一脉真传风石山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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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如同高高在上,俯瞰天地的神祗,让天玄道人产生了一种从上到下,完全被看透了的错觉,他身体一僵,手中支窗的木棍从手中滑了出去,咚一声,恰好砸在了燕老五的脑袋上。
“奶奶的,哪个混蛋敢拿木棍砸我!”燕老五顿时暴跳如雷,“给我滚出来!都给我滚出来!”
“干什么!嚷嚷什么!”这边燕老五大喊大叫,里面也纠集了很多伙计家丁冲了出来,随着众人出来的,还有一位中年男人,这位中年男人是扈天华的长子,扈才俊的父亲。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竟然有人胆敢欺负到他们扈氏的头上,哪肯罢休,指使着人去报官,同时还让人拿了刀枪棍棒,就等着打架了。
“不是修士……”完全没注意到师兄的脸色,扈天赐看到木棒直直落在燕老五的头上,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修士,反应速度比之常人快了许多倍,本就不可能被这种东西砸中。
既然对方不是修士,那他就放了心,道:“昨天晚上,或许真的是冲撞了某个高人。”
神鬼之说,古来有之,他们冲撞的又是对方的家祠,祭拜先祖所在,心中难免有些惴惴。若是燕氏历代先祖里面曾经出现过一个修士,给子孙后代留下了什么护身的东西,那是一点也不奇怪,上古时代修士满街走,仙人多如狗,一点也不值钱的。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闯我扈记,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还不速速退去,若是胆敢再在这里耽搁一时半刻,我就让官差把你们全抓进大牢!”下方,扈老大咆哮着。
“你说把我们抓进去,就把我们抓进去啊!还有王法没有?”燕老五却是又被气笑了。
“王法?我们扈家就是王法!”扈老大一抬手:“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人给我赶走!”
人群中,身着便服的府君和落千山正在看热闹。
子柏风虽然有万全的把握人赃俱获,但是和仙人开战却并非小事,怎么也要知会府君一声,落千山也刚刚汇报完霸刀去世的消息,经过一夜的沉淀,现在的落千山不再像昨晚那么悲戚,他本就不是会沉浸在悲伤中的人,此时和府君两人一起看戏,听到扈老大这般嚣张,忍不住摇头。
这蒙城府里的王法,未免太多了些。
“娘的,第一次看到小贼还那么嚣张!”燕老五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一挥手:“给我打进去!”
燕大富两人还有些犹豫,柱子和小石头可是一点也不含糊,柱子大步流星冲上来,直接一个巴掌就打出去,他很想试试能不能打得别人在原地转上几个圈。
不过这位地位和刚才的中年管事还不同,早就有忠心的伙计冲上来,把扈老大护在身后,挥舞着棒子,一棒向柱子当头打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石子嗖一声飞了过来,直射他的胯下,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位出头的鸟……真个被打了,顿时僵在那里,全身抖成了筛子。
细腿本打算扑上去给它一口呢,此时也下意识地夹紧尾巴。
围观众人也是如此,男人感同身受,女人幻肢一痛,一时间寂静万分。
只有小石头和两只小狗完全不为所动,小石头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弹弓,口中叫嚣着:“看我再打一个!”
“刑子!”伙计们一看,让这家伙再出手一次那还了得?顿时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扑上来,直扑小石头,冲在最前面的人手中挥舞着一把钢刀,显然练过,很是威猛。
“给我纳命来——”姑且不论他是不是真敢杀人,这一刀劈中了,怕是不死也要掉半条命,谁知道冲到半途就直接跪倒在地,口中变成了呻吟哀嚎:“好狗……狗大爷……狗爷爷……你……您老松口……”
众人仔细一看,一只小白狗正吊在他的胯下,就像是凭空多出来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正是白狗小山。
另外一人本来直接迎着黑狗大山向前冲呢,此时立刻变成了转脸就跑,眼看着还是被追上了,大山从后面一个虎扑上去,那人就多了一条毛茸茸的黑尾巴。
剩下的人一个也不敢动了,那边还有一只大狗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细腿身边呼啦啦闪开了一大圈。
细腿那个无语啊,谁稀罕咬你们,我细腿可是淑女!怎么可能像那两个小混蛋……这俩小混蛋,从今天开始必须断奶!哼!
“这是谁教的……”燕老五也眉头直跳,真狠呐!
“我……”子柏风以手加额,这种出手就致命的风格,还真是他的子氏风格,当初他和小石头和四狗打架时,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这种打架风格来自当初和子坚一起流浪时,他那时候年龄比小石头可小多了,打人顶多能够到下三路,他拿得出手的就两招,一招是死死咬着不放口,一招是一秒钟变武当派,现在小石头和大山小山已经完全得到了他的真传,他感觉非常欣慰。
就是这时机……
不过对方也并不是坐以待毙,此时已经有比较活泛的拆了门板,拿着木桶枕头之类的东西当盾牌,挥舞着木棍刀枪冲了上来。
柱子嘿嘿一笑,从腰间拔出腰刀,挥舞着就冲了上去,燕老五怒喝一声:“愣着干什么!快上啊!”燕大富两人这才慌慌张张拔出武器,加入战团。
若是论打架,不论是燕老五、还是柱子、燕大富等人,都是山中老猎户了,打起架来却是比这些伙计们凶悍得多,但这里毕竟是扈氏的主场,不断有扈氏的伙计加入,一时间双方胶着在一起。
有人看到子柏风在那边站着,以为这是一个软柿子,挥舞着板子就要冲上前来,却没防备踏雪突然尥蹶子,顿时就趴在地上,or2了。
这只驴的战斗力,足以傲视绝大部分的战五渣了。
前方乒乒乓乓打成一团,后面小石头还在用弹弓补刀,他个子矮,弹弓也是由下至上,防不胜防,专攻下三路,不时就有人被打中了要害,抱着肚子跪下来。
不到五分钟,燕老五等人已经打进了店里面去,子柏风也跟在后面进了店,踏雪四蹄乱飞,谁敢靠近,统统一蹄子踢飞了,真是一驴当关,万夫莫开,人群中好事者连连大叫:“好驴!好驴!”
被人夸奖了,踏雪更得意了,蹶子乱尥,有两个人抬着门板想要靠近,都被它一脚踢断。
再没人胆敢靠近,燕老五大手一挥:“搜!”
“那块皮子是放在我们箱子里的!”小燕村族老一眼就看到了丢在柜台后面的一块皮子,他拿起来,左右看看,就看到还有几颗玉石放在柜台后面,顿时大叫起来:“找到玉石了!”
“把玉石都收起来!”燕老五一脚踹开一只箱子,发现是空的,立刻就把玉石划拉到里面,闹这么大不沾点便宜那才是笨人呢,反正是来找丢失的玉石的,玉石上又不会写字,只要见到的玉石,统统装起来。
“你们……”扈老大看到他们这么做,顿时大叫起来:“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强盗!来人啊,抓强盗啊!他们抢玉石啦!”
“做得太过了吧……”府君身边,一名随从皱起了眉头,这真的是明抢啊。
府君苦笑。
做的是过了,但是不这样又如何?
他这个府君,人家那些仙人可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他开堂会审,恐怕人家也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让子柏风吃个暗亏,打落牙齿和血吞?
上次敢这么做的人,已经被子柏风灭了满门了。
只要仙人出手,便不是凡俗争端,府君只要再等一等,等到扈家的那两个修道者出手,便可以将这件事情记录为仙人争端。
仙人争端,不适用普通的律法,府君不作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说什么。
事实上,府君没有等多久,就听到里面一声怒吼:“无耻鼠辈,给我滚开!”
就听到燕大富惨叫一声,被人从里面直接丢出来,摔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唉唉直叫,半天爬不起来。
扈天赐和天玄道人从楼上冲下来时,看到柜台后面刚刚低价收来的那些玉石,已经被燕老五装到了箱子里,顿时大怒,一掌拍了过来。
“五叔小心!”燕大富虽然不知道仙人有多厉害,却不敢让这下真的打中燕老五,连忙横刺里伸手去抱扈天赐的手掌,扈天赐一带一甩,他就被一股巨力撞飞,撞破窗户,摔出了门去。
“大富!”燕老五一看,好啊,这是来真的了,哪里还会留手?直接一挥手,一道银色光华瞬间爆射而出,直射扈天赐面门。
“师兄!”看到燕老五暴起飞剑,扈天赐吓得魂飞天外,好在天玄道人修为比之扈天赐高深许多,他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伸手一档,一引,就把那飞剑格挡开来。
“他的飞剑威力很弱!”天玄道人面上一喜,伸手一指:“上!”
扈天赐一晃右手,一把长剑就已经落入手中,直刺燕老五。
就在此时,寒光耀眼,直射扈天赐面门!
“我操!还有!”扈天赐哪里还有半分仙人气象,一个打滚,滚出一丈远,抬头一看。
一名健壮黧黑青年,一手持刀,一手剑指虚引,指向前方。
柱子!
第119章 :一防强盗二防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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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什么帅!快上快上!关门,放飞剑!”这边燕老五和柱子都在各摆pose,子柏风看不下去了,你们装啥大瓣蒜呢!
还真当那是飞剑了啊!
是飞剑不错,但是这些飞剑却是和束月一样,不用人操纵,属于灵智已开,自己行动的。当初子柏风从鸟鼠观缴获来的飞剑,除了十八口镇压在大青石下之外,还有许多口送了重要的人,燕老五一柄,柱子一柄,都是子柏风费尽心思养到了第二阶,能够自主行动了的。
这些飞剑放出去,自己就开始攻击了,压根就不用摆pose,更不用伸剑指,燕老五和柱子这纯粹是瞎比划。
扈天赐和天玄道人快吓尿了。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又两个能够有飞剑的修士在?
鸟鼠观是小门派,并无内外门之分,入门就是内门弟子,祭炼操纵飞剑的法门是人人可学的,这些飞剑虽然有强有弱,而且自己行动,并不能借用修道者本身的法力,所以威力不强,可是飞剑毕竟是飞剑,那可是实力和地位的象征啊!
不客气的说,有飞剑的脚修仙者,没飞剑的那就是凡人。
飞剑身体坚韧,全身上下没有丝毫弱点可寻,虽然威力不强,但是本身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缠住了扈天赐和天玄道人,让两个人无力反击。
燕老五和柱子两个人加入其中,抽冷子偷袭,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人都看呆住了,只见双方四人打得是剑光闪耀,剑气纵横,不论是横梁还是立柱,只要挡在双方交战路上的,都被一剑斩断。
几秒钟之后,子柏风瞪大眼睛:“不好!”
转脸就向外跑。
刚刚跑出去,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已经在这里耸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扈记小楼轰然坍塌。
两道剑光冲天而起,卷起碎木屑破布四下飘散,剑光护在燕老五和柱子两人身边,一时间,这两位猎户打扮的村民,飘然若仙。
扈天赐和天玄道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被硬生生砸在了下面,好在他们的身子骨比普通人硬朗的多,没被砸死。
“那是我们的箱子!”小燕村的族老一眼就在废墟中找到了自家失窃的箱子,打开一看,玉石竟然大都还在,顿时兴高采烈起来。
“这些混蛋,果然是这些家伙!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燕老五那个恨啊,这群混蛋、还是修仙者呢,竟然偷村民的玉石!
“果然是防火防盗防仙人啊!”子柏风无语摇头,这些仙人还真是掉价。
当然,子柏风并不清楚,其实这些人并不算是真正的仙人。
当然,因为不算真正的仙人,被砸在下面也不好受,两个人半晌爬不起来,被燕老五和柱子逮到一阵乱踹。
细腿摇摇头,开始发挥自己寻玉犬的特长,在废墟里面翻找着寻找玉石,只要找到就叼进箱子里去。
看到满地的玉石,四周一片骚乱,不过踏雪威风凛凛地踢了几下蹄子,就让众人噤若寒蝉。
小石头带着大山小山也在废墟里面乱转,不时就大喊一声:“我找到了!”
大山小山不愧是寻玉犬的后代,寻找玉石又准又快,吧嗒吧嗒着小短腿,来回跑着叼玉石。
“真狠啊……”府君身后,一名随从轻声嘀咕,这不但是把自己的玉石拿回来,而且还趁火打劫抢了别人的玉石,更不要说,废墟里的银子、铜钱之类的值钱东西,也是一个不停地向箱子里丢。
这是真强盗啊!
“住手!你们住手!你们这是强抢啊!强盗啊!来人,抓强盗啊!”扈老大坐在一旁呼天抢地,但是四周哪有人胆敢出手相助?再说了,扈记这些日子压低玉价,不知道多少人背后指指点点呢,还指望别人帮他出头?那真是疯了。
“强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强抢了?”燕老五可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物,他瞪大眼睛,来到扈老大面前,道:“这些都是从我们这里抢来的,我们当然要拿回去!”
还好扈老大没敢说自己哪只眼睛看到,否则真会被威胁哪只眼睛看到,哪只眼睛挖掉。
“咳咳!”府君在人群里咳嗽了一声,这是在提醒子柏风,你也别太过分了,见好就收!
子柏风左右看看,基本上都搜刮的差不多了,一挥手道:“走吧,该回去了!”
“等等!”小石头拽住了扈天赐腰间的一块玉石,又踹了他一脚:“撒手!”把扈天赐那块外门腰牌都给夺了过来,这才得意洋洋地拎着那腰牌,转身跟着众人去了。
子柏风等人一离开,围观群众立刻嗡一声围了上去,四下挑挑拣拣,虽然最值钱的东西被抢走了,但是剩下的还有很多东西呢。
不过这时候那些伙计们可不再看戏了,一窝蜂围了上来,刀枪棍棒齐出,把打算趁火打劫的众人赶开,两边又冲突起来,乱糟糟一团。
子柏风对落千山点点头,落千山一挥手,早就等候多时的兵丁们从角落里杀出,隔开两边,维持秩序,处理善后。
趁着人流混乱,府君和落千山也离开了人群,打道回府,等到什么时候有人击鼓鸣冤,或者就此偃旗息鼓了。
说白了,府君之所以纵容此事,也是早就看不顺眼。扈天赐在侵犯子柏风的利益,又何尝不是在侵犯他的利益?只是他身为府君,又出身豪门,自重身份,势必不能胡闹,但是子柏风……一个绿豆大的官儿,胡闹也就胡闹了。
再说了,这小家伙,底气硬着呢。
整个蒙城,罕有府君看不穿的人,但是眼前这个小家伙,毫无疑问是其中一个。
子柏风等人离开扈记,就一路向码头行来。
他们一行人互相簇拥着,刚刚走到码头附近,就看到眼前人影一晃,扈才俊正好挡在了子柏风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燕老五也认识扈才俊,看到他顿时一愣,心想这扈家原来也有胆子大的,刚刚仙人都被我们一通暴打,现在竟然还有人胆敢出面?
“乡正大人!”扈才俊恭恭敬敬行礼,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子柏风倒是不好发难,抬手回礼,道:“扈兄。”
扈才俊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子柏风倒是不好倨傲。
“乡正大人,才俊斗胆想要问一件事。”扈才俊面色毫无异常,子柏风看看他来的方向,顿时明了,原来这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等他回答,扈才俊就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人说,乡正大人打算组建一个商队,前往南方?不知可有此事?”
子柏风愣了一下,这人的消息倒是灵通,他笑道:“你听何人说的?”
“一个朋友。”扈才俊笑了一笑,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来源,对子柏风道:“乡正大人,我想要在其中参上一股,不知道乡正大人意下如何?”
“你要和我一起做生意?”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扈才俊。
扈才俊倒是坦然地点头,道:“我知道乡正大人定然在为下燕村的粮食发愁,而我手头恰好有这么一批粮食打算出售,如果乡正大人愿意和我做这笔生意的话,我愿意将粮食出售给乡正大人,只要乡正大人先出一笔定金,这些粮食就是乡正大人的了。”
“哦,你仔细说说?”子柏风来了兴趣。
扈才俊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子柏风就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这位是在买空卖空啊,他手头上确实是有一些粮食没错,不过这些粮食却不是属于他的,而他想要买粮食,却没有足够的钱,所以他打算用子柏风的定金和子柏风一起做一笔买卖,然后赚了钱再和子柏风一起合力把这一批粮食买下来,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若是没有经历前世的种种经济运作的洗礼,子柏风还真不一定能够搞清楚其中的弯弯绕,别说,这家伙还真是个经济学家的苗子。
子柏风想要拆穿他,却又摇摇头,道:“你若是打算和我做生意,我倒是没问题,具体的细节可以再仔细商量,不过你最好先回家一次,再决定。”
子柏风看向前方的码头,几艘巨大无比的方形船就停在码头处,那是中曲山来的粮船,如无意外,扈才俊所说的粮食就是这些。
“我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如果你想要做这笔生意的话,就半个时辰之内赶过来,半个时辰之后,我就回去下燕村了。”子柏风嘱咐道。
和扈才俊的冲突,相比与仙人的冲突,反而有些小打小闹了,子柏风倒是不介意和他合作一次,只是他刚刚当面打了扈家的脸,抢了扈家的东西,就算是不算那些玉石,光箱子里顺来的银子就有几百两了,若不是踏雪力气大,还真载不动。
扈才俊虽然不知道子柏风到底在说什么,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去。
“柏风,你真打算和他一起做生意?”燕老五瞪大眼睛,“他可是扈家的人。”
“扈家也不一定是铁板一块。”子柏风道,正如子柏风身为九燕乡正,也不能完全掌控九燕乡一样,他不觉得扈家也能够完全掌控家族内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