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佳讯连连
朝堂之上,百官静立,夏履癸神色倦怠的坐在高座上,扶着额头说道:“今日所议之事,想必尔等心中都有数,仇家谋逆之罪被证实,全府上下一百三十六口亦早在七日前便斩首示众,也因此太傅、司马二职空闲下来太傅、司马俱为要职,不能再闲置下去,尔等说说看应由谁担当。”
一听夏履癸提及此事,百官当即各抒己见,俱是为太傅之职提名,而被提名之人,无外乎左相淮坚、右相赵梁,以及太史令终古。当今朝中,也唯有这三人论身份论地位可担当太傅之职。
殿中七嘴八舌乱作一团,烦闷的夏履癸抬手制止众人再说下去,道:“终古大人在太史令之职一直表现不错,倘若晋为太傅的话,怕是再难寻一人可担太史之职。就由淮坚任太傅吧,赵梁掌丞相之职。”
“陛下圣明!”百官齐声恭拜,对此项任命并无任何异议。
夏履癸点点头,扫了眼百官,而后说道:“至于这司马之职,孤……”
他话还未说完,刚被任命为太傅的淮坚当即出列,躬身拜道:“陛下,司马为太师之下军事首长,而今尨焘太师身在北疆御敌未归,不若等老太师班师回朝后再拟定司马人选。”
太史令终古亦出列附声道:“淮坚大人说的不错,此时各军皆有统领,再上者有太师统御天下兵将,司马一职毋须急于一时。”
“二位大人此言差矣。”正当不少官员想要出声附和时,独挑丞相之职的赵梁出声道:“历来军事皆是由司马主外,而太师镇守帝都遥战天下,自尨焘老大人官拜太师以来,因其用兵如神,再加上边疆犯乱者无数,故此太师在外征战而司马坐镇帝都警察他事,司马之职可谓是重如泰山,又怎能闲置?”
听到赵梁言下之意现在就要选出司马,淮坚侧身一望,回驳道:“赵大人之言也没错,只是司马一职向来以太师意见为基,而今老太师远在北疆,重选司马之事还是等他老人家班师回朝再议为好。”
“照淮坚大人的意思,老太师一日不凯旋,司马便一日不设吗?”赵梁半眯着眼说道。
见这二人又要开始争论起来,高座上的夏履癸嘭地拍在身前玉案上,待得二人住口后,他对着赵梁说道:“你且说说,谁适合这司马之职!”
赵梁腰身一低,瞥了眼高台上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夏履癸,而后指着从上朝以来便一直立身假寐的虞青梧,说道:“扶摇王少年英雄,非但自身实力超绝,兼之才智过人。在此之前,他领十骑东进广戚,只身击杀为祸水妖而平定一方,而后又领天威军缉查仇家有功。”
“论身份,他少年时候便得陛下之青睐而封号扶摇王;论人品,他平易待人之名享誉帝都;论才能,治军破案俱为不世之材;论见识,他自小在昆仑仙山学道,朝中有几人能出其右者?故此臣下以为,扶摇王实乃司马最佳人选!”
他话音刚落,满朝文武居然彼此相顾,心中对赵梁鄙夷不已。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梁这完全就是在趋炎附势啊!什么平易近人之名享誉帝都啊,明明就是风流荒唐之名享誉帝都!
当然,除了这一点之外,其余几点说的倒也算是真的,故此百官虽然心中鄙夷赵梁行为,却依旧有不少人出声附和,倒是太史令终古和淮坚执反对意见,声称虞青梧毕竟年轻历浅,资历尚未达到司马的要求,还需再多历练几年。
“就依赵梁之言,扶摇王任司马一职,同时继续执掌天威军!”夏履癸一口定下这件事,似乎是怕终古和淮坚反对,他起身一甩袖袍,道:“就这么定了,谁都毋须多言,退朝!”
话落,他不等众人是何反应,从偏殿离开。
“恭送陛下!”
在赵梁的带领下,一众大臣躬身齐声道,而淮坚和终古对视苦笑一声后,也只得跟着躬身。
夏履癸这一走,朝堂之上当即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向着淮坚、赵梁贺喜。前者因为任太傅,自然有喜,而后者因为独掌太保之职,虽然职位不变,但也称得上是权利提升了,自然该道喜。
“殿下!”应付完一众大臣的道喜后,赵梁嬉笑着走到好似才睡醒的虞青梧面前,道:“恭喜殿下晋升为司马,前途不可限量啊!”
“也恭喜丞相大人了!”虞青梧睁着惺忪的睡眼笑道。从上朝开始他虽然一直都闭目假寐,但众人所说之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来帝都也一月有余,他不再像刚来时那般对这些手握重权的人一无了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不难看出终古和淮坚是真的心系大夏,不管是什么事都以国家为重,倒是这赵梁,虽有治国之能,但一张利口专门溜须拍马,无疑是个趋炎附势之途。
这赵梁三番两次为自己说话,怕是洞悉了夏履癸的心意,知道自己有夏履癸撑腰,日后势必在朝中一言九鼎,故此在自己还未成长起来之前,便向自己示好。
对于赵梁的为人,虞青梧如绝大多数人般鄙夷不屑的,但朝中有此人,才好开展之后的计划,故此他也没有表现出鄙夷,道:“小王还有事,有时间的话再去丞相府中叨扰!”
“赵某定当扫榻相迎!”赵梁笑着回道,随后二人与其余大人挥手之别,各自离去。
当所有人都散去,只剩下淮坚和终古这两个敢于忠言直谏的人时,二人对视,苦笑一声,淮坚看着虞青梧离去的背影,叹道:“只盼这扶摇王不要将不良风气带入朝堂的好,否则……”
“再如何英雄,终究是个少年,又怎能担当司马这等重职?”终古也是摇头一叹。
……
接下来的日子,虞青梧除了每日按时上朝之外,也就偶尔应夏履癸之邀入宫与之饮酒畅聊,期间也去了趟丞相府,与赵梁相聊甚欢。至于风流韵事倒是少了些,以前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在接替司马之职后改为五天一小宴十天一大宴,日常外出时,身边也是莺莺燕燕绕环不绝。除此之外,无事时就修炼一番,每月月圆之夜时与岚馨的双修也没有落下。
半个月后,虞青梧特地去了一趟金府拜访,这自然是为了帮金不愁夺得家主之位。不得不说,金府确实阔气不凡,比之皇宫内苑亦不遑多让。而他堂堂扶摇王之尊莅临金府,金家家主金珉,也就是金不愁的父亲也亲自接待,二人聊得还算愉快。在他去了金府后的第二日,金不愁便屁颠屁颠的赶到王府,说他已经被定为下一任金家家主,下下个月便要举行换位大典。
一个半月后,恰是月圆之夜,虞青梧和岚馨于至尊阁中对月双修。二人**相对,中间拉着一定薄纱,透过薄纱,入眼的是岚馨那梦幻般的无暇**,此情此景,比之直接面对更为诱人。饶是已经见过多次这般美景的虞青梧,依旧血脉贲张,废了许久时间才平复激动的心情,宁心静神唤出元神,他这等窘态,自然引得岚馨娇笑不止。
月儿高悬,清凉的月华透过窗洒落在屋内男女的身上,二人头顶两个小光人彼此缠绕,吞吐阴阳二气,道韵流转间,彼此在修行之路上都有长足的进步。当然,岚馨进步的速度要远胜于虞青梧。
当月沉西山,鱼肚将白之际,二人才停止一夜修炼。睁开眼,透过薄纱,岚馨那凹凸有致,灼灼生辉的玉体印入眼帘,虞青梧全身毛孔瞬间舒张开来,血流加速之下,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察觉到虞青梧的异样,岚馨咯咯一笑,抬起玉臂,纤指推着薄纱而行,附上了虞青梧结识的胸膛,感受着他那结识的肌肉和强而有力的心跳,凑过脑袋吐气如兰道:“只要你点点头,我就是你的女人……”
充满诱惑的呢喃入耳,夹着麝香般的温热之气扑面,本就心儿狂跳的虞青梧,心跳的更为猛烈,仿佛要挣脱出胸膛一般!深吸一口气,清晨的凉气入腹,平息了些狂乱的心灵,他轻轻推开薄纱另一面的纤指,淡淡道:“穿上衣裳吧。”话落,他已起身开始穿上衣物。
岚馨也跟着起身,但却并未使其搁在一旁的衣裳。她轻拾薄纱,低眉垂首,温声道:“我不如她美吗?”
话中幽怨之意恰似载着落叶东流的春水,闻者揪心。穿好衣物的虞青梧侧眼望去,透过薄纱能看到那莹洁玉体上的两粒嫣红,修长**间的芳草之地亦隐约可见。
二人元神双修多次,几次他无意中念及新月峰上的人儿时,都会被她感应到。此时听她明言提及,他眉头微皱,抬手招来屏风上似曾相似的月白长袍,跨过薄纱,展开白袍将眼前令人血脉贲张的美景裹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无暇玉面,他深深的嗅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独特少女幽香,轻语道:“你跟她不一样。”话音未落,转身出了至尊阁。
闺中女子玉面酡红似醉,扯着披在身上的月白长袍,轻咬朱唇,眼眸中一会儿迷惘,一会儿挣扎,别样复杂。
刚出至尊阁的虞青梧便看到驻足在十余丈外的卢虎,一见虞青梧‘神清气爽’的出来,卢虎当即猫着身子上前,递上一张红贴,道:“殿下,这是昨夜金府送来,小人见您早早的歇息了,便没有及时送来。”
虞青梧点点头,展开红贴看了看,当中写着三日之后金家新任家主金不愁继任,请他观礼。
第两百四十一章 天下俊彦
请帖不是别人送的,正是金不愁!虞青梧是他最好的朋友,此番他能成为金家家主,跟虞青梧也有一定的关系,故此三日后金家新老家主接替之礼会邀请虞青梧。
“殿下……”
见虞青梧笑着合起请帖,卢虎弓着身子说道:“三日之后恰巧也是淳维皇子满百日,依照祖法,皇子满百日是要大宴群臣的,您……”
“这个本王知道。”虞青梧抬手制止卢虎,将请帖交到卢虎手上,说道:“三日之后,你与大牛代本王去金府,本王先去皇宫,皇宫事罢之后再去金府与你二人会合。”
“是!”卢虎躬身称是,随后便退了下去。
眼下还早,天边鱼肚才刚刚泛白,晨曦都还未洒落。虞青梧正想独自一人去听风阁走走,不想身后忽然响起咯吱开门声,却是穿好衣衫的岚馨走了出来。
“不回红粉阁?”见岚馨梨涡浅笑的向自己走来,虞青梧淡淡道。
以往每次双修之后,岚馨都会回红粉阁再稳固一番修为,毕竟虞青梧的修为高出她太多,与虞青梧双修之后,她所得到了对道的感悟太庞大,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静心容纳己身。
听到虞青梧的话,岚馨嫣然一笑,如风中弱柳般滑至虞青梧身边,抱起他的左臂,一边向着听风阁走去,一边温声笑语道:“以风流之名著称于世的扶摇王,难不成要赶走小女子不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虞青梧的风流荒唐之名早已不局限于帝都,几乎全天下都知道曾经的少年王,而今只是个风流胚子,扶摇王府中莺莺燕燕,成为绝大多数男人的向往之地。
虞青梧闭口不语,任由岚馨拖着自己的手在晨风中漫步。与岚馨交集良久,他愈发的知道身旁这女子了不得,绝非普通的一个女子。她表面上或许好似对自己情深意重,实则在其心中,修仙问道才是唯一能打动她的事物,二人之所以这般亲密无间,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
岚馨并不知道虞青梧在想些什么,她将脑袋枕在虞青梧肩上,面露幸福的笑容,那模样就如四月牡丹,娇艳欲滴。
“你应当不知道吧,前段时间大地上忽然流传出两个榜单,囊括了天底下所有的年轻俊彦!”见虞青梧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岚馨抬指轻挠虞青梧的掌心,勾起他心中一阵猫痒后娇笑道:“你可别小看这两个榜单,凡上榜者,确实有其过人之处,非但要有不俗的实力,地位更不能低!”
此时二人已来到了听风阁,虞青梧挣脱了岚馨的玉手,伫立栏杆前,望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淡淡道:“什么榜单居然能让堂堂未来的阴阳和合宗宗主如此推崇?”
岚馨乃是阴阳和合宗最出色的弟子,未来自然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宗主的人选。
耳闻虞青梧似褒实贬的话,岚馨粉唇嘟起,露出一丝二八少女般的娇态。她轻叹一声,说道:“你明知我对权利不感兴趣,还这般说……”不等虞青梧回话,她重拾话题道:“这两个榜单呢,一个为公子榜,一个为仙子榜。”
“先说说这公子榜吧,上榜的十人,除了排名第一的人太过神秘,只有‘一计瞒天’这个外号却无其本名和信息,其余九人俱是人中之龙!”顿了顿,她上前靠在栏杆上,看着虞青梧那双狭长,好似有慑人魔力的眸子说道:“你说你排名第几?”
“我哪里会知道!”虞青梧摇头微笑,这所谓的公子榜他听都没听过,又哪里会知道自己排名第几?
岚馨掩嘴轻笑一声,随后咳了咳,正色道:“花蝶莺燕绕身旁,风流绝世第三王,虞家青梧,驱魔至尊,昆仑逆徒,排名第三!”
“第三?”虞青梧眉头微挑,倒是没想到自己会排名第三。不过从后面对自己的描述来看,那排榜之人似乎对自己极为了解啊!
岚馨轻点螓首,道:“可不是嘛,那排榜之人真是胡乱排的,以你之威风,理当第一啊!”
虞青梧笑了笑,心中对这榜单生出了些兴致,问道:“除了那所谓的‘一计瞒天’和我之外,另外八人呢?”
岚馨不暇思索道:“除了你之外,你另外两个好兄弟也上榜了呢。金家不愁,富甲天下,排名第七;冀州成刚,厚颜无耻,排名第十。”
“厚颜无耻?”听到纪成刚上榜的理由居然是厚颜无耻,虞青梧哑然失笑。不过话说回来,纪成刚却是不失为俊彦,年纪轻轻,一身武道修为不弱,在年轻一辈中称得上是佼佼者。至于金不愁,他之所以上榜,怕是其金家继承人的身份居多。
“这公子榜上,还有三个你应该也熟知。”岚馨撩起额前一缕被晨风拂散的秀发,慵懒妩媚之气一览无余:“东海蓬莱日天轮,丰神如玉一谪仙,司空飞仙排名第二。尧帝之后,驱魔祁家,正大光明祁连山,排名第六。御剑飞天,一剑西来,昆仑之主剑痴,排名第四。”
一听到‘司空飞仙’这四个字,虞青梧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思绪也跟着飘到西地仙山之上。日月双轮,相守相生,执日天轮的他,执月天轮的她,现在应当是厮守在一起了吧?
“还有三人呢?”虞青梧开口道,司空飞仙被排在自己之上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而已经继任为昆仑掌教的剑痴之所以会排在自己之后,怕是那排榜之人念剑痴年轻之故吧。至于最后一个祁连山,他‘正大光明’的名头倒也不假,当年自己与其父为匾征战,重伤之下将之打死,后者并没有趁人之危。
“另外三人中,排名第五的是灵山大乘教慧明,绰号酒肉佛陀,传言他常不守清规戒律,酒肉这些佛教中明言禁止的东西,他经常偷着吃肉喝酒;排名第八的是北海玄冥殿中最出色的弟子鬼见愁,绰号万鬼莫扰,一身玄冥之术出神入化,直追玄冥殿殿主。至于这排名第九之人,无人知其姓名,也无人知其实力,只知道他是四海帮之人,而且年纪并不大,应该是榜中年纪最小的人了。”
虞青梧点点头,心中想起了当年昆仑大比时大乘教的那个沙弥。没想到那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小沙弥,竟是个不守戒律的酒肉和尚,现在想起来他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见虞青梧竟然笑,岚馨贴身上前,玉臂如蛇般缠绕上他的颈脖。虞青梧正想将她推开,却是发现几位下人从不远处走过,见此,他非但没有推开岚馨,反而探出双手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不远处几位路过的下人见虞青梧大清早的就和那名传帝都的红粉阁花魁嘟嘟在听风阁缠绵、耳鬓厮磨,一个个面红耳赤,连忙低头快走,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虽然明知虞青梧这是在和自己逢场作戏,但腰肢被搂住的那一瞬,岚馨身子还是轻颤一下,心里升腾起一万个念头,更有个声音好似在说:要是能一直这般和他在一起,修不修仙、长不长生也不重要了。
下一刻,清醒过来的她驱散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念头,委身贴在虞青梧怀中,轻声道:“还要再听听仙子榜吗?”
佳人在怀,空谷幽兰般的香气直扑口鼻,透过薄薄的衣衫,依旧能感觉到衣衫下那滑腻的皮肤,虞青梧的呼吸不由得沉重一分。他别过头,见那几位下人已经不见后,略显慌乱的将怀中尤物推开,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点头道:“说说看吧。”
被虞青梧这般推开,岚馨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失落。多少人想要对自己一亲芳泽而未能如愿,眼前这人倒好,自己倒贴上前都不要,莫不是真如世人说的那般: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自己终究是比不得那远在万里西地的梦幻泡沫。
没来由的醋意酸得岚馨心儿紧缩,清凉的晨风拂来,她紧了紧衣衫,一边向着阁外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下次再说吧,我累了。”
冬末的风霜冷不到她的身体,却冷得到她的心。
虞青梧大步一跨追了上去,解下身上的裘袍给她披上,柔声道:“过几日我或许要离开一阵子,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话落,越过伫立难行的佳人,先一步离开了听风阁。
耳畔尤闻不痛不痒的几字关怀,身上亦披着残留的男子特殊气息的温暖裘袍,岚馨那原本带着丝丝冰寒的面庞不由自主的泛起微笑,如腊雪中盛开的梅花,又似暖春里融化的冰川,那般沁人心神,惹人动容。
或许就是这种不经意间一点小情意,最是让人心儿浮浮沉沉,摇摆不定,不清楚自己到底该留存红尘,还是飞天成仙。
第三日,帝都发生了两件喜事,一是金家家主换代,二是淳维皇子满百日,这一日全城可谓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大早,虞青梧便被皇宫中的车辇接进宫中。
这一日,势必要翻开新的篇章,无论是对夏履癸,还是对人间大地,都是新的开始。至于这‘新开始’是好是坏,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借兵东进
朝上之上,因幼子满百日之喜,夏履癸宴请群臣。此时距离嬴姬死去已经将近三个月,夏履癸表面上已经恢复如往常模样,只是无人时,或是与虞青梧在一起时,才会露出哀伤神色。
今日朝堂上的主角非是夏履癸,而是粉雕玉琢的淳维。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被小姨嬴仪抱着,四周百官争相观看,面对这般多陌生的面孔,小家伙非但不害怕,反而一直咯咯笑个不停,像是与这些人极为熟络一般。
因亲姐英年早逝而留在帝都照顾外甥的嬴仪,见小外甥开心成这样,心中的哀伤也不免淡了些,一直逗着小家伙,倒也其乐融融。
身披玄衣,腰束玉带,头戴金冠的虞青梧走上前去,自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龙佩,将这意义非凡的龙佩递到小家伙面前,笑道:“小淳维,今日你满百日,王叔也无甚宝物,只这一块玉佩送于你,盼它护你健康快乐的长大!”
虞青梧虽不忍心杀了刚出世不久的淳维,可为了防止日后这孩子长大后得知一切缘由而转戈虞家,故此他在龙佩中种下禁制,取淳维的生辰八字以神纹刻入龙佩之中与嬴姬魂魄相连,而嬴姬的魂魄也被他取了一丝融入自己的元神之中,只要自己一个念头便能让嬴姬的魂魄烟消云散,而那个时候淳维也将魂消魄散,死于非命。
非是他言而无信,而是未雨绸缪,他虽不曾斩草除根,却也不得不将最坏的打算考虑周全,并且制定相应的解决之道。
这块昆仑宝玉制成的龙佩,群臣早已有幸得见。当日龙佩不过是半成品,今日却已经雕琢完成,较之当日更显不凡,仿若当中真的有一条龙在腾云驾雾。
“殿下这话可就不对了,若是连昆仑宝玉都算不得什么宝物的话,那下臣等人送的,岂不都是些枯草烂石?”听到虞青梧的话,群臣哈哈大笑。在虞青梧之前,群臣都已经送了礼,当中也不乏些稀世之宝,只是跟昆仑宝玉一比,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高座上的夏履癸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他与虞青梧是结义兄弟,所以纵使虞青梧送的东西珍贵不凡,他也没有矫情的说什么。倒是淳维这小家伙,一见到龙佩便咿咿呀呀的拍着肉嘟嘟的小手,像是极为喜欢这龙佩,虞青梧还没递到跟前,他便自己伸出小手抢了过来,而后将之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撒手,惹得群臣又是一阵大笑。
见小家伙极为喜欢龙佩,虞青梧微微一笑,俯身在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一口,再起身时,脑后的头发无意间从嬴仪的耳梢划过,惹得后者玉面唰地一片通红,像是喝醉了酒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嬴仪抱着已经睡着了的淳维离开主殿后,丞相赵梁离开座位,在殿中对着夏履癸躬身道:“陛下,臣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日心情大好的夏履癸抬了抬手,道:“丞相有话但说无妨,纵使不对,孤也不会降罪于你!”
“谢陛下!”赵梁面色微喜,而后抬头看着夏履癸说道:“陛下正值壮年,然而后宫却无妃子,再加上淳维皇子尚且年幼,于国于家,陛下都应当纳选良妃,一来可以照顾小皇子,也可解放待字闺中的嬴仪郡主;二来可为陛下分忧,让陛下专心朝政,毋须再掌后宫琐事!”
从赵梁说出第一个字时,夏履癸脸上的笑容便渐渐隐去,待得最后一个字落地,他整张连都阴沉了下来。除此之外,原本相互敬酒正欢的群臣,也因为这一席话而静了下来,瞬息间,整个殿中噤若寒蝉。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当今人皇对嬴姬娘娘的感情深如海重似山,赵梁的话虽不错,但此时嬴姬娘娘逝去不过两月有余而已,在此时机提及纳妃之事,怕是对撞上夏履癸的枪口上啊!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君不见,在赵梁一席话落之后,夏履癸的面色便阴沉的好似能滴出水来。
别人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虞青梧却是无所顾忌。他掀衣起身,走到赵梁身边,对着面沉如水的夏履癸说道:“陛下,小王赞成赵丞相的话。”
“陛下不光为天下共主,同时也是一家之主。对外,若有良妃,则能安心治理天下;对内,淳维也有慈母呵护。而今嬴仪郡主暂居内宫照料淳维,可她终究只是小姨而非母亲,而且她不过二八少女,终究是要嫁人的,长久待在宫中照料淳维,多少有些不便。所以,纳妃之事越早越好!”
别人说这些话,夏履癸难免盛怒,可虞青梧说这些,他却难以生气。事实上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虞青梧不止一次的向他提过纳妃之事,只是每次都被他回绝,言称再过些时日。今日赵梁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虞青梧也再一次言明其中利害关系,他纵然心中还是放不下嬴姬,也不免有些动容。
自己可以没有妃子,但淳维不能没有母亲!现在淳维还小倒还好说,可等淳维能走路会说话,他向自己问及母亲之事,自己该如何回之?自小没有母爱的他,长大后又会如何?
想到这些,夏履癸面色稍缓,他放下手中琉璃盏,目光越过虞青梧和赵梁而扫视群臣,道:“尔等以为如何?”
四下静谧,无人敢应,这要是说错一句话,怕是重责加身。片刻后,太傅淮坚起身道:“殿下和丞相之言,臣下深感赞同,望陛下三思纳妃之事!”
“臣下也赞成几位大人的观点!”太史令终古附声道。
眼见太傅、太保、太史令,以及扶摇王这三公中的两位,九卿中的一位都这般说了,群臣彼此相识一眼,随后齐声道:“纳妃之事越早越好,望陛下早择良妃!”
朝中一片赞同之声,夏履癸揉了揉太阳穴,道:“非是孤不想为淳维寻后母,只是纳妃之事不是儿戏,非良人不可,这一时之间哪有良选?”这番话不过是他的推托之词,真的要纳选良妃的话,他大可下令选美,届时全天下有才情有美貌的女子,还不是任他挑选?
“陛下!”这个时候虞青梧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有施国有一美名传天下之人,名唤妺喜。其人不光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更善歌舞,为人亦平易近人,虽是公主之尊,却从和睦待人,在有施国一带极富盛名!”
虞青梧一席话落,群臣俱是眼睛一亮,纷纷称是,赵梁亦附声道:“传闻扶摇王殿下当初见之惊为天人,如是说道:有施妺喜,眉目清兮,妆霓彩衣,袅娜飞兮。晶莹雨露,人之怜兮。”话落,他对着身畔的虞青梧投以暧昧之笑。
虞青梧摇摇头,笑道:“丞相说的倒是不错,只是那妺喜公主天姿仙韵,却非小王有福消受。遍观天下,也唯有雄才伟略的陛下才与之相配,实乃天造地设之佳佩!”
“臣下等也听闻有施妺喜无论是才貌,俱为天下第一!”妺喜的美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传遍天下,故此这些大臣也都听过。
眼见群臣对妺喜如此推崇,夏履癸也不免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奇女子生出好奇。倘若妺喜真如传言那般,倒也不不失为后宫之妃的良选,当即道:“既然诸卿都这般说,那便暂选妺喜吧,只是这迎妃之事……”说道这里,他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赵梁当即回道:“陛下纳妃,这自是天大的事,施国虽是小邦,但也不能轻视之。以臣下拙见,由扶摇王领迎亲之军东进最好不过,一来扶摇王身份尊崇,由他亲至施国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二来殿下勇猛无敌,此行也可一展我大夏雄风!”
他前面一句话说的倒没有错,由一尊王去迎接嫁入皇宫的妃子,这确实表面出绝对的诚意,可这后一句嘛,却含着更深层的意思,意为若施国不依,将由虞青梧挥兵硬抢!这一点,无论是群臣还是夏履癸都清楚,对此也并不避讳,毕竟夏履癸乃是万邦之主,要娶一个小邦公主,岂有不嫁之礼?
夏履癸扫了群臣一眼,道:“扶摇王亲自出马,孤倒是没有意见,只是这迎亲之军何寻,总不能又让他一人东进不成?”
朝中只余六军,其余兵力俱由太师尨焘带走,上次广戚之祸,虞青梧就是只领十骑出征,但这次是迎亲而非打仗,再由虞青梧一个人去的话,这未免也太寒酸了,非但没有展现出大夏应有的雄风,传出去反而会受到天下人的耻笑。
“小王倒是有个主意。”虞青梧在这个时候笑着说道。
“扶摇王请讲!”夏履癸抬了抬手。
虞青梧点点头,背过身子望着群臣,道:“众所周知,距离帝都最近的一个关隘为朝圣关,朝圣关屯兵二十万,为的是护卫帝都。然而帝都有六军在,再兼之而今中原并无战事,故此朝圣关十数年来也都不曾发生过兵戈战事。”
“此时陛下纳妃,兹事体大,迎亲队伍自当隆盛,否则有损大夏威风。小王以为,六军既不能动,不若从朝圣关借兵一万。对朝圣关而言,缺少一万兵力并无大碍,而一万人的迎亲队伍,也足够彰显出我大夏诚意,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殿下英明,我等并无异议!”
在虞青梧话落之后,群臣想了一会儿便出声赞成。在这个时候,除了借兵之外,怕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见群臣都赞成虞青梧的建议,夏履癸当即下旨道:“传孤手谕,先遣使者东进施国宣诏册封妺喜为元妃,而后由扶摇王至朝圣关借兵一万,再从朝圣关转道东进迎接元妃入宫!”
第两百四十三章 兵临城下(上)
领了人皇御旨后,虞青梧便从皇宫出了来,径直去了金府。
此时的金府比之皇宫还要热闹三分,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基本上有名有姓的商贾都竞相来拜,只为与新任金家家主搞好关系,若是入了金家法眼的话,那日后怕是数钱都要数得手抽筋了。
金家新老家主交替权利的仪式应当是已经完成,此时已经成为新任家主的金不愁正在庭院百座筵席间穿插游走,给各座宾客敬酒。当虞青梧进入庭院中时,有眼见之人一眼就认出了他,当即起身行礼,随后引得筵席上所有人都放下手中杯盏而向他行礼。
“本王也与诸位一般,来此是为给金家主贺喜的,诸位毋须多礼!”
虞青梧笑着对众人摆摆手,而后与迎将过来的金不愁勾肩一抱,彼此相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次,十大商会有大半都来了,其中排名第三的玉家和第十的御兵坊,俱是掌舵人亲至,也就是玉坤和‘福老板’。
福老板是个面目慈祥的中年,并不喜言语,别人不知这近年来在商界异军突起的御兵坊掌舵人福老板是什么底细,虞青梧却是清楚的很,福老板分明就是福伯的身外化身!
小时候,福伯一直教导虞青梧练习武技,故此从那时候开始他便以为福伯是个强大的武修。可当得知御兵坊的掌舵人福老板是福伯的身外化身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福伯乃是道修。
会诸多武技,又会道术身外化身,由此不难推测出福伯是先练武,后自散真气改为修道。
虞青梧无视众人,径直来到了玉坤那一桌,从金家下人手中接过玉盏后,对着笑眯眯的玉坤说道:“坤叔,本来您远赴帝都,小侄应该好好招待您的,但不巧朝中有事,待会儿小侄便要离开帝都,还请坤叔您不要怪小侄怠慢。”话落,他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都非泛泛之辈,都知道同在圣地宛丘的虞家和玉家交好,虞家家主虞世雄和玉家家主玉坤是义结金兰的结义兄弟,故此虞青梧称玉坤为‘坤叔’情有可原。
坐着的玉坤起身摇头一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来日方长嘛!”
关于虞青梧的事,他即使身在宛丘也已经有所耳闻,本来想借着这次给金家祝贺的时间,跟虞青梧好好聊聊,不想虞青梧今日却要离开帝都,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就要走?”身旁的金不愁听着虞青梧说等会儿就要走,这么急,怕是真有什么要事,当即拍拍他肩膀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放心吧,有需要的时候一定不会跟你客气!”
虞青梧哈哈一笑,对着玉坤抱歉一笑,而后持起早已满上酒的玉盏高举过头,对着四下百座之人高声道:“诸位,今日是我的好兄弟大喜之日,本该留下来与诸位一醉方休,只是皇命在身,不能延误,却是不能与诸位好好畅聊一番了。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话落,他自罚一杯。
众人都知道前不久虞青梧刚刚升任为司马,位列九卿,当即齐声道:“扶摇王身居要职,公事繁忙,我等万不敢强留啊!”
“诸位吃好喝好,本王先走一步!”
虞青梧对着众人一笑,而后拍拍金不愁的肩膀,转身拉着正胡吃海喝的大牛就走。
离开金府之后,虞青梧便去了天威军的校场,带上泽尤和大牛,三人三骑马不停蹄的向南进发,赶去朝圣关。第二日清晨之际便赶到了朝圣关外,而此时朝圣关外早已是旌旗招展,聚集了上万人马,为首的是一位骑跨着灰色独角兽的独臂中年将军,这人正是朝圣关总兵黄林,曾在十数年前护卫征战归来的夏履癸返回帝都,那时候虞青梧也随行过一阵子,两人也算是旧相识。
当虞青梧等人行至队伍之前时,瞥到神武不凡的小红,黄林胯下的独角兽没来由一阵骚动,似是极为不安。黄林一夹兽腹,抬掌给独角兽渡入一丝真气后,独角兽这才稍微安静些。平复了坐骑后,黄林当即翻身下地,在虞青梧面前单膝跪下,抱拳执礼道:“末将黄林,拜见扶摇王殿下!”
哗啦啦!
身后上万全副武装的将士也齐齐跪地,齐声道:“参见殿下!”
黄林官虽只是一关总兵,论职位,比之九卿都不如,更遑论三公了。然而他在大夏的地位却是不低,被称为‘不是诸侯的诸侯’,原因无他,只因他执掌至关重要的朝圣关,麾下更有二十万雄兵,单论兵力,绝不比九州之王差多少!
除了这一点之外,他深受太师尨焘的器重,乃是老太师一手提拔上来的,外有二十万雄兵护阵,内有太师器重,其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不过夏履癸并不待见他,只因十数年前返回帝都的途中,曾在朝圣关外遭到不明势力的伏击,险些命丧当场。幸亏虞青梧及时出现救下他一命,随后黄林率军赶来,盛怒之下的夏履癸责怪黄林护驾来迟,一剑将其左臂斩下。虽然没有再继续找黄林的麻烦,但从此以后也是对朝圣关不闻不问,冷落之意不言而喻。
若非给太师面子的话,怕是这些年间早就削了黄林兵权了!此次遣虞青梧东进迎妃,表面上是找黄林借兵,实际上借来的兵用完之后肯定是不会还的,也算是另类的削兵权了。
在来之前,夏履癸就曾言明这一点,故此此时虞青梧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摆王爷的谱,当即翻身下地,一边将黄林扶起,一边笑道:“多年不见,黄将军风采更胜当年啊!”
“不敢当!”黄林哈哈一笑,道:“倒是殿下愈发雄姿勃发,而且是朝中红人,风头一时无两,还望殿下在陛下面前为末将美言几句啊!”
“将军言重了!”虞青梧摆手一笑,从泽尤手中接过御旨,说道:“想必黄将军已知小王来意,小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知将军可有准备?”
眼见虞青梧手持御旨,虽然心中早有准备,真到了这个时候,黄林心中以及不免一阵肉痛。他强自一笑,侧开身子指着身后整齐划一,全副武装的上万将士,说道:“殿下,这便是末将亲点的一万兵将。”
顺着黄林所指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副武装的兵将,但见他们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眼眸中尽是坚定之色。他们并不像天威军那般,身上战甲乃是精铁所制,而仅仅是黑木藤所编,气势比之天威军也有所不如,但与其他地方部队一比,却也犹如神将天兵,不可一世。
黄林毕竟师从太师尨焘,治军、练兵的手段不说学全,至少也学了个五六成,所训练出来的部队又能差到哪儿去?
“黑木军比之殿下的天威军自是不如,但在末将手中磨练已久,也非寻常部队可比。”黄林微眯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现在末将便将这黑木军交到殿下手上!”
话落,他转身面对一万余黑木军,沉声道:“黑木军何在?”
“在!”万人齐吼,吼声如万钧天雷,滚滚不绝,震荡山林。
“从今以后,黑木军唯扶摇王之命是从!”黄林吼道,似乎要将心中的不忿和委屈一并吼出来。
哗啦啦!
万人齐齐对着虞青梧跪下,高声齐喊道:“扶摇王!扶摇王!扶摇王!”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以前黄林是黑木军的首领,从今以后虞青梧便是他们的新首领。对于黄林的命令,他们并无任何疑问。
虞青梧原本以为,想要从黄林手里拿到兵权可能还需要废一番唇舌,没想到黄林这么识相,一句反对的话也没有,直接就将黑木军借给自己。听他话的意思,似乎并不准备拿回黑木军,这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惊,暗道莫不是黄林想要以黑木军贿赂自己,好让自己在夏履癸面前替他美言几句,让他重新得到重用?
心中虽这般想,表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他对着黄林微微一笑,道:“黄将军深明大义,小王佩服不已,若非皇命在身,定要与黄将军一醉方休!”
“朝圣关离帝都并不远,改日等殿下稍闲时,末将自当登门拜访,到时候殿下莫要闭门不见啊!”黄林哈哈笑道。
“小王定当扫榻相候!”虞青梧笑了笑,随后正色道:“皇命在身,不得延误,青山绿水,就此别过,黄将军保重!”
“祝殿下一路顺风!”黄林抱拳道。
虞青梧点点头,翻身跳上小红的背,在小红一道低吼声中,当先向着东面而去。随后,泽尤大吼一声‘出发’,领着黑木军跟了上去。
滔滔人海渐行渐远,原本满是人影的朝圣关前只余两人。黄林身旁那头挽纶巾的小胡子中年半眯着眼目送黑木军跟着虞青梧离去,道:“将军,您就这么把黑木军送出去了?”
“不然呢?”
黄林冷哼一声,折身向着关内而去,边说道:“十几年前夏履癸就怨恨我救驾来迟,斩了我左臂,此后便未曾再给我派什么重任,若非碍于老师的面子,怕是他早就削了我的兵权了!此次他表面上是要让虞青梧来借兵,实际上还不是想要以正当的借口来削弱我的兵权?就算我不明言把黑木军送于虞青梧,你当迎妃之后他还会将黑木军还回来吗?既然横竖都要不回黑木军,索性顺水推舟,这样兴许能让夏履癸重新重视我!”
为将者便要打仗,只有打仗才能升官进爵,在朝圣关窝了十几年,黄林早就厌了,若非十几年前的事,想来这些年早已捞到不少大功,又怎会像如今这般碌碌无为,二十万大军甚至都快沦落为庄稼汉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兵临城下(下)
施国王宫中,施国国主高坐在王座,只是却无往日的意气风发,满脸愁容。底下数十位卿、大夫、士彼此交头接耳,议论声如蚊翅,嗡嗡地钻入国主耳里。
“好了!”
施国国主拍案而起,指着底下群臣沉声道:“要你们想个法子,一个个却在这叽里呱啦的说些有得没得,是你们不清楚状况,还是孤没有说明白?”
“王上息怒!”群臣连忙拜倒在地,左首之位的玄衣中年说道:“王上爱女之心举国皆知,然而此次公主所嫁之人才是万邦之主,自是不会委屈了她,王上何必烦忧?”
日前,大夏使者来到了施城,言称当今人皇夏履癸册封妺喜为元妃,扶摇王虞青梧亲率大军迎驾。算算时间,所谓的迎亲队伍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便能到达施城了。
殿中群臣都知道,国主视公主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然不愿就这般把女儿嫁出去。可是这要娶之人非同一般,乃是当今人皇、人间大地的主宰,莫说一个施国公主了,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全天下的美人都得到他面前任他挑选!
群臣固然觊觎妺喜美色,也不想妺喜就这么嫁出去,可纵然再不舍,为了身家性命,不光自己要忍住不舍,还要劝国主!不然要是惹怒了大夏,引来所向披靡的大夏雄兵,怕是施城都要被夷为平地。
听到臣下的话,施国国主重重一叹,颓然坐在王座上苦笑道:“你们只当孤双眼蒙蔽,一昧的不忍爱女远嫁,实际上倘若夏履癸是个好男人,莫说是人皇了,就算只是个士大夫,孤也会同意这门亲事!”
“那王上又为何如此强烈反对?”群臣问道。
施国国主再次一叹,道:“夏履癸是不是个好男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自是不可能真正知晓,只是从几点小事上或多或少能够看出点端倪。第一,他若当真是位明君,其妃嬴姬怎会早丧?怕是有人对他心有不忿,以此来警告他,妺喜若嫁了过去,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嬴姬?”
“第二。那扶摇王虞青梧风流成性,夜夜新郎,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偏生得还能得到重用,入朝不过数月,先是被委任为荡魔将军,而后又晋入九卿,任夏官司马!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臣下如此放荡,作为人皇的夏履癸又能好到哪去?孤若是答应这门亲事,不是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听到这里,群臣沉默了下来。他们也听说了扶摇王虞青梧的风流韵事,传闻这扶摇王比之帝都三恶犹有过之,王府中夜夜笙歌,其人更是夜夜新郎,纵情于声色。对此,夏履癸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对他委以重任,从这点上来看,夏履癸确实不是一个好人皇,说不定跟虞青梧一样,是个荒唐的主!
在他们心中,妺喜无异于圣洁的仙子、女神,又岂能遭此等玷污?
“报!!”
在众人沉默间,殿外传来一道急报声,随后一位斥候冲进殿中,跪伏下后,对着王座上的国主道:“王上,据探子回报,大夏迎亲队伍已在五十里外,再过半个时辰便能来到城下!”
“有多少人?”施国国主紧张道。
“不下万人!”斥候回道。
“万人……那不就是一军吗?”
施国国主腾地起身,面色阴沉。由一军前来迎亲,不多也不少,正好合适。而且大夏为了防止自己闭城不开,遣来的部队定是精兵强将云集!想到这些,他对着斥候说道:“传孤之令,全军戒备!”话落,腾腾腾的走下王座,径直向城墙而去。
……
半个时辰之后,施城外西方出现一片黑压压乌云,好似有一股强风暴雨即将来临一般。不多时,震天的马蹄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入城中,城墙上的守军这才发现,那西方黑压压的一片不是乌云,而是上万人的黑甲军队,为首之将胯下红毛异兽神武不凡,凡触及那双兽瞳者,俱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此时距离施城不过数里,骑马跟在虞青梧身边的大牛天生不凡,目力惊人,一眼就看到施城城门紧闭,城墙上亦是旌旗猎猎,人头攒动。他脑子固然不灵光,可也猜到施城是什么意图,当即咂咂嘴道:“奶奶个熊,看样子这次我们不受待见啊!”
犹记得数月前,他们一行人从广戚返回帝都途径施城时,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可是城门大开的啊!然而今日城门却是紧闭,而且城墙上布满持弓背箭的士兵,摆明了是不准备让自己等人进城。
“大牛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一旁的泽尤低笑道。广戚之行他便与大牛认识了,而且与大牛处的不错,故此说话并没有太多顾及。
大牛嘿嘿一笑,挠挠后脑勺瞥了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的虞青梧,说道:“师父公子这般厉害,跟他待久了,俺大牛多少也得有些长进啊!”
“我看不是我让你开窍,而是那些姑娘吧!”虞青梧唇角微倾,大牛还真是神异不凡,自己和福伯怎么教他都没长进,偏偏跟那些姑娘在一起时,他就突然开窍,脑子变得格外灵光!
这几个月来,王府隔三差五的有宴会,莺莺燕燕不绝,最高兴的莫过于大牛了。跟那些妙龄少女待久了,他也不再似过去那般木木讷讷,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而且是个无法解释的奇迹。
被虞青梧这么一说,大牛当即不好意思起来,一旁的泽尤偷笑不已。
此时大军距离施城不过一里,虞青梧当先停了下来,高举右手,身后黑木军也跟着停了下来。见此,机灵的泽尤当即驱马上前几步,提起真气对着城楼上高喊道:“扶摇王在此,尔等还不开城觐见?!”
早经国主授意的城楼守将当即探出脑袋,高声回道:“扶摇王大驾光临施城,施城上下理当觐见,但此时城中有逆贼,我等正全城缉查,未免殿下有恙,等逆贼落网之后,国主定当面请罪!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他娘的!”
一听城内有逆贼,脑子变灵光的大牛咒骂一声,驱马上前喊道:“难不成你们一日不将逆贼缉拿归案,就一日不开城门,要让老子等人在这外面风吹雨淋,挨饿受冻?”
“不敢,为了殿下的安全,我等也只能如此!”城楼上的守将回道,摆明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打开城门了。
“香蕉你个芭拉!”大牛大骂一声,正想冲将过去只身破门,一旁的泽尤却是按住他示意他不要乱来,而后转身对着虞青梧说道:“殿下,施城这是摆明了不肯让我们入城迎元妃了,您看?”
“还看什么看,老子直接过去把城门拆了,然后大军入城,把整个施城都拆了,再把妺老儿抓来大卸八块!”大牛挥着粗壮的臂膀,骂骂咧咧道:“反了天了,连我们都敢挡,真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
大牛本就脾气暴躁,只是被福伯给驯服了,后来又跟着虞青梧吃香的喝辣的,暴脾气根本无从发作。此时跟随虞青梧率军来此,见施城居然闭城不开,他那一直压着的暴脾气瞬间爆发,若非虞青梧一直没说什么的话,怕是早已杀进城内了。
虞青梧抬了抬手,示意大牛冷静下来,而后说道:“施城若坚持不肯开城门,我们肯定是要挥兵相向的,只是我们长途跋涉千里,黑木军早已是疲乏不堪,而施城兵将却是以逸待劳,再加上敌众我寡,现下开战的话于我们不利。”
虽心知虞青梧说的不错,但心中不忿的大牛还是说道:“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跟他们耗着?”
见虞青梧点头,泽尤眉头微皱,道:“殿下,此次我们并没有带攻城器械,而且粮草不足以支撑三日,耗下去的话对我们更没有利!”
黄林虽然将黑木军借了出来,但却并没有给攻城重器,而且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施城,粮草也没有带多少,基本上是从沿途的城中征来的;说白了现在的黑木军就只是纯粹的人,打打小战还可以,若说攻城的话,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更何况施国虽是小国,按理只能拥兵一军而已,但谁都知道,施城内的屯兵肯定不止一军,兵力不敌,又在装备不足的情况下攻城,败局已定!
“真要攻城的话,本王一人就足矣!”虞青梧笑了笑,说道:“泽尤你不要担心,此战十有**打不起来,先安营扎寨,或许明早天一亮,我们就能返回帝都了。”
“这……”见虞青梧一脸自信的模样,泽尤心中难定,但出于对虞青梧的信任,还是下令大军退后五里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入夜,帅帐中的虞青梧体内冲出一道仙辉,再晃眼间,那仙辉已化作他的样貌。身外化身与本尊相视一笑,而后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黑木军在虞青梧的授意下安心休养,而施城内的守军却不敢松懈半分,生怕黑木军会趁夜偷城。如此一夜在施城之人紧张中过去,当天边鱼肚泛白时,黑木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施城下,引得一夜未睡的施城守军们一阵紧张。
第两百四十五章 一个女人引起的未来战争
旭阳东升,淡金色华光洒落在人间大地上,好似这瑰丽山河都披上了一层金装。风吹旗展,猎猎作响,一袭青色甲胄加身的虞青梧骑跨在红毛魔兽之上,威风凛凛,直如天将仙王降临,在巡视人间。
施城上下守军,因生怕虞青梧率军连夜偷城,故此一夜都严正以待,奈何一夜时间就这么在他们紧张中安全溜走,当天亮之际,全军上下已是疲乏不堪。为了重整士气,施国国主大清早便登上城楼,给守军鼓气。当看到城外虞青梧的黑木军只守不攻时,他眉头一皱,随即冲着城外高声道:“殿下,施城暂有内忧,不便招待,还望殿下早日回返斟鄩,待得平定内忧之后,孤定当亲上斟鄩,向陛下、殿下请罪!”
见施国国主终于现身,大牛正想驱马上前大骂一番,只是虞青梧抬手及时阻止,他只得轻哼一声,放弃上前叫阵的打算。虞青梧扫了眼城楼上也披甲戴盔的施国国主,微微一笑,道:“国主此言差矣,本王虽然不才,但麾下黑木军却也有点用处,城中既有逆贼,何不大开城门,让黑木军协同城中守军一起缉拿逆贼?”
顿了顿,他不等施国国主回话,回身对着黑压压一片的黑木军众将士说道:“除非国主是瞧不起黑木军,或者根本就不相信大夏有代天平整人间的实力!”
虞青梧一袭话落,城楼上的施国国主,以及一众施国大臣齐齐变色。虞青梧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件事上升到关于大夏皇朝是人间正统的地位,这要是不小心说错话的话,那就是在质疑大夏皇朝正统的地位,无异于是公开谋反!这个罪名一旦落实,怕是不需帝都动手,距离施城最近,又以忠心著称的徐州王就会亲率大军踏平施城!
从决定拒绝婚事开始,施国国主就料到会有今日,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缨大夏之锋,当即笑道:“殿下多想了,孤只是以为施城之事施城之人能够自己办妥,若事事需要仰仗大夏的话,要我等还有何用?”
虞青梧笑了笑,说道:“数年前北疆戎狄作乱,太师亲率十万大军戍守北关,或许是群寇以为大夏无太师坐镇,犹如开门之城,可随意进出,故此多地小邦方国蠢蠢欲动,大有群起而反之。”
不知为何,在听到虞青梧这好似跟迎亲沾不上边的话时,施国国主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一时想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虞青梧自然不知施国之主心中的想法,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本王接到密保,声称施国前不久大肆屯兵、铸造兵器……”
“没有的事!”城楼上的施国之主当即否认,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施城地处中原,北邻青州,东南临徐州,西边距离帝都斟鄩也不过千多里,之间还夹着数座大夏城邑,乃是国中之国。抛开地理位置不谈,施国向来唯大夏马首是瞻,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又怎会犯上作乱,伺机屯兵造器谋反?”
施国不过是个小国,而且又是个国中之国,四周都有大夏强兵镇守,就是真的有谋反之心,也没有谋反的机会,只要稍有异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随便哪个方向出兵,都能在顷刻间将小小施城夷为平地。
对于这一点,虞青梧自然是清楚的,此时见施国之主情急之下又表忠心,当即笑道:“王上说的不错,本王也不相信那等无稽之谈,这不,特地遣小小黑木军来施城,倘若城中并无大肆屯兵造器之嫌,黑木军自然替施国正名!”
“这……”城楼上的施国之主变色,这才明白自己那不祥预感是什么,原来这虞青梧根本就是想要把某乱的罪名强加在施国头上啊!黑木军替施国正名?怕是黑木军一进城内,发现施国所屯之兵并不止一军时,立即就会展开一场屠杀!战败,妺喜归大夏,施国从此不存人间;战胜,要不了多久四面八方都会有夏兵来袭,届时妺喜一样归大夏,施国也一样从人间消失!
想到这些,他腾腾腾的后退三步,再看向城外那骑跨在红毛异兽上,谈笑风生的少年,心中破天荒的生出一丝恐惧,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则是疑惑……
传说中的扶摇王,不是纵情于声色之道么?一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心机?
“父王!”
就在施国之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之际,城楼下忽然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呼唤声。他循声望去,却见城楼下的阶梯前,几位操戈士兵正阻拦这一对男女上城楼。
女子不过二八之龄,生得娇俏可人,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扉,正是天下第一美人妺喜,他的女儿!而妺喜身旁则是一位身着粗布,看起来也就双十年华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虽着粗衣,但眉宇间有股英武神明之气,一看就知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国主对着那几位士兵摆摆手,示意让妺喜二人上来,待得妺喜和那男子上楼后,他低眉沉声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从大夏使者来到施城,宣布人皇册封妺喜为元妃,不日就要随虞青梧入宫时,他便下令将妺喜的房间封死,不光妺喜出不来,外人也进不去,为的就是怕自己这心底善良的女儿会为了自己和施国上下而选择向大夏妥协。
“王上,是小人将守卫毒倒,放出公主的。”妺喜身旁的粗衣男子说道,他虽身份低微,但在国主面前却是不卑不亢,让人刮目相看。
国主上下打量了那男子一眼,而后说道:“你是喜儿宫中的庖厨伊尹?”
这年轻人他认识,是妺喜那年从斟鄩进贡回来后一并带回来的,据妺喜说,这名唤伊尹的年轻人在途中救过妺喜一命,而且烧得一手好菜,故此他也就将伊尹赐给妺喜,当作专门的庖厨。
只是没想到,这伊尹居然有胆子放出妺喜,他正待要降罪于伊尹,一旁的妺喜却是开口道:“父王你不要责怪伊尹,他也是迫于女儿的命令,这才冒着杀头的危险将女儿放出来。”
“哼!”国主一甩袖袍,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妺喜偷偷看了眼伊尹,吐了吐丁香小舌后,对着自己的父王说道:“父王,刚才扶摇王虞青梧的话女儿也听到了,若是一开始,父王您答应让女儿入宫,或许那虞青梧也不至于要将谋逆之罪强加在施国!”
虞青梧的来意,施国上下都一清二楚,本来一庄婚事,却演变成而今这种剑拔弩张的局势,不得不说国主‘居功至伟’。
“那黄口小儿欺人太甚!”国主冷哼一声,说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这是万万办不到的,纵使与大夏一战,我也不能对不起交待我好好照顾你的你母亲!”
“这么做你是对得起母后了,可对得起八万施国百姓吗?”妺喜垂眉低首,语带点伤:“您不光是女儿的父亲,也是施国的王上,为了女儿一人,您忍心让八万施人在战火中一一倒下吗?”
国主被妺喜说的哑口无言,正如妺喜所说,他不光为人父,同时也为人君,不能为了女儿的幸福而不顾臣民的死活。陷于亲情和国家大义之间的他痛苦的抱着脑袋,道:“事到如今,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
那名唤伊尹的庖厨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虞青梧表面上是决心要进施城,一查施国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嫌,实际上他不过是在逼王上您妥协婚事罢了!施国屯兵却是不止一军,所以为了不给他留下什么话柄,城肯定是不能让他们进的,但我们可以把公主送出去,那样他的任务完成了,也就没有借口再在施国逗留!”
本还以为这庖厨有什么良策,原来还是要将妺喜推入火坑,国主冷冷一哼,道:“废话!”
被国主训斥,那伊尹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只道:“王上爱女心切,举国皆知,然而事到如今公主嫁得嫁,不嫁也得嫁,区别就在于王上您是想负隅顽抗,最后施国灭、公主嫁;亦或是卧薪尝胆,公主现在先远嫁斟鄩忍受一段苦楚日子,待得日后施国强大起来时,再挥兵直向,为公主报仇!”
听到伊尹的话,国主眸光一凝,怔怔道:“你的意思是……”
伊尹微微一笑,扫了眼四周后,在国主耳边轻语呢喃了半响,而这个过程中,国主的脸色一变再变,比变色龙犹有过之。
城外,黑木军之前,虞青梧一席话毕之后便不再言语,等了许久不见回应,他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倒是大牛一脸不耐道:“师父公子,这群猴子也忒不给咱们面子了,依俺大牛,就该现在冲杀进去,血洗施城来得好!”
“别急!”虞青梧微微一笑,道:“狗急了还跳墙呢,你总得给人一点时间考虑到底是走坦途路还是过荆棘丛吧?”
大牛还想说什么,忽然整个人都呆住,怔怔的看着施城,却见原本紧闭着的城门,此时正一点一点张开,不多时便打开了能有丈多宽。
“看样子他们是选择走坦途了!”泽尤嘿嘿一笑,说话间,城中驶出一辆粉红车辇,驾车的是位身着粗衣,眉宇间却有股不凡之气在跳动的年轻男子。
第两百四十六章 嫦娥应悔偷灵药
一见那粉红车辇缓缓驶出施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大牛一愣,嘿嘿笑道:“还是师父公子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让那鸟国主乖乖的把元妃送出来!”
驶出来的车辇粉雕玉琢,红粉之气一览无余,一看就知是女子座驾,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里面定然是天下第一美人妺喜。妺喜一出来,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大牛心中自然欢喜,只是一想到这么一个大美人,自己从今以后再也没机会了,他又不免一阵失落。
虞青梧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此时那粗衣青年已驾着车辇完全出了施城,似乎是怕黑木军趁此机会杀将进城,城中守军立即又将城门关闭,与此同时城楼上的施国之主满汉不舍的望了眼徐徐驶向虞青梧的车辇,片刻后将目光落在虞青梧身上,道:“前几日大夏使者来施城宣诏,言称人皇陛下册封孤之女儿妺喜为元妃,孤既愿领诏,又怎会有叛逆之心?殿下以为如何?”
车辇停在虞青梧身前丈外,虞青梧当即翻身下地,上前几步后看了看那驾车之人,而后掀开车帘。车厢内有两女子,一位是清秀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另一位则是二八之龄绝美少女。但见那少女垂眉低首,顾盼生姿,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撩人心神。娇嫩的肌肤如玉似雪,仿佛一触即破,在发现车帘被掀起时,无暇的面庞爬上一抹嫣红,微微颌首,俏生道:“妺喜见过殿下。”
确定车内之人确实是天下第一美人妺喜后,虞青梧点点头,放下车帘,对着城楼上不舍之色布满脸庞的施国之主高声道:“向来听闻国主深明大义,对大夏之忠心世人皆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料想所谓的谋反之嫌,不过是一些宵小之辈的无稽之谈。”
跳上穷奇之背,他对着施国国主抱了抱拳,道:“既然施国对大夏忠心依旧,小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进城叨扰了,后会有期!”话落,对着静立不动的黑木军一挥手,大军当即转向,后军为前,前军转后,将妺喜的座驾护卫在中间,浩浩荡荡的向着斟鄩而去。
返程数千里,然而由于所行之路乃是中原腹地,大夏势力集中,故此一路上根本没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十日之后黑木军便将新妃安全护送到了帝都斟鄩。若非怕妺喜受不了长途跋涉的话,大军完全可以在七日之内赶回。
时值初春,百花初绽,早收到消息的帝都张灯结彩,帝都百姓们听说新妃子是天下第一美人,纷纷争相想要一睹美人之姿,就连已经成为金家家主的金不愁都从百忙之中抽出空,和前几日特地从冀州偷溜到帝都的纪成刚混在人群中,想要先夏履癸看看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
进城之前,黑木军便被泽尤带到了天威军的校场,而由负责帝都治安的威龙军继续保护元妃进宫。城中主道上,虞青梧一骑当前,后面是伊尹驾着的元妃凤驾,两旁和后面则是严正以待的威龙军。
早早就在道路两旁等待一睹美人真颜的百姓们除了看到那辆华丽的粉红车驾之外,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妺喜,不由得一阵失望。人群中的金不愁和纪成刚两个活宝目光紧紧随着车辇移动,低声道:“阿树也太不够意思,居然不带上我!”
纪成刚好似有透视眼般,能够看到车辇中楚楚动人的妺喜,听到金不愁的话后,他咂咂嘴,目不转睛道:“得嘞我的金大家主,您可是今非昔比,今日都是偷偷绕开你们金家的诸多长老才能出来,想去施国?晚上换个好点的枕头兴许能够实现!”
金家家大业大,家主需要料理的事太多了,人皇手底下还有一众大臣分忧解难,金家家主却得事事躬亲,光是清算账本就够忙的,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事……今日金不愁能出来,还是乔装偷偷溜出来的,等会儿回去时,怕是免不了被一众长老训斥了。就像纪成刚说的那般,他想要跟虞青梧一道去施国,或许真只有在梦中才能办到。
“早知道家主会忙得连妹子都没空把,我争屁得家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金不愁摇头叹息。
当虞青梧带着妺喜入宫后,太和殿中百官,包括夏履癸早已等候多时,虞青梧先进殿入席,随后梳洗过后的妺喜莲步轻移,在大殿中央跪了下来,低头俏生生道:“臣妾妺喜,参见陛下!”
梳洗过后的妺喜身着一袭粉色衣裙,清淡素雅,犹如刚刚突出淤泥而盛开的粉莲,圣洁、美丽,不染点滴尘埃,此时她还没有抬头,未曾露出容貌,殿中上下除了虞青梧之外,其余人俱是心中一凛,为这等清雅脱俗的气质而心动。
端坐在皇座上的夏履癸点点头,抬了抬手,道:“抬起头来!”
跪着的妺喜缓缓抬起头,当那张略施粉黛,无暇如昆仑宝玉般的绝美容颜曝露人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几位年轻些的官员更是抬手扶着胸口,脑海中除了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外,再无任何声音。
本并非风流之人的夏履癸在见到妺喜之貌时,也不由得一愣,只感觉心底莫名的升起一团邪火,心中更如猫挠一般。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连忙提起一口真气,将心头邪念压下,而后道:“元妃请起!”
“谢陛下!”妺喜闻声细语,声音清脆如莺啼,婉转流连,绕梁三日。
这时,丞相赵梁起身对着夏履癸说道:“恭喜陛下得此天下第一美人!”顿了顿,他转身对着殿中央的妺喜微微躬身,道:“传闻元妃不光美貌冠绝人间,歌舞更是可引百花齐绽、万蝶共舞!今日臣下有幸得见娘娘天颜,不知可还有幸得观仙姿神舞否?”
一听到赵梁的话,群臣除了少数几人外,俱是满心期待,心道:“这般绝艳之容、妖娆身段,怕是对歌舞点滴不通,唱舞起来也当是绝妙之景吧!”
夏履癸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既然丞相想观,那元妃便舞上一段,也好让孤涨涨见识!”话音刚落,便有内官将钟磬琴瑟等乐器搬进殿中。
“那臣妾就献丑了!”妺喜微微屈身,随后对着一众准备了的乐师点点头。
叮!咚!
清音骤起,清脆无比,妺喜轻展柔臂,当即合着旋律舞动起来,同时合拍唱道:“月影无双,少女弄妆,镜中人娇俏,却不见,镜外泪成霜;曾经沧桑,百年枯蒿,人道长生好,那只是,人不老心老;悔药、离恼,只能合清袍;情熬、缥缈,夜夜梦心郎。”
声声慢,情意浓,一曲作罢时,殿中一片静谧,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依着那并不长的一首歌、一段舞,织成一副真实发生过的画面。当所有人回过神时,才发现静立殿中的妺喜周围,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上百只翩翩起舞的各色彩蝶。再回想间,才想起似乎从妺喜歌起舞动后不久,这些彩蝶便循声而至,直到此时曲罢舞停时,依旧不曾散去。
“好!”皇座上的夏履癸起身道,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除了‘好’字之外,再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可以称赞。
妺喜唱得曲他并不陌生,因为这首曲子唱的正是三百多年前险些毁了大夏的后羿之妻嫦娥!传闻嫦娥也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在后羿西上昆仑求得一颗长生不老药时,她为了永远留住青春美貌,便将那不老药吃下,谁知药刚入腹,她便向着天上的月亮飘去,自此与爱人天地相隔。
后羿固然是大夏的禁忌,但他与嫦娥之间缠绵悱恻的凄美爱情却一直在人间流传。当年的嫦娥的确是偷了不死仙药,可她的初衷是想要让自己一直以最美的姿容面对爱人,故此在她升月之后,世人一直以为她应当在月宫之中夜夜悔恨。
本来一对有情眷侣,却因为一颗灵药而天地两隔,不得不说是个悲剧。此时经妺喜以歌声舞蹈演绎出来,却似穿越了时空,目睹那一场不是生死却胜似生死的离别,恍惚间,妺喜好像成了无可奈何而升月的嫦娥,而高坐皇座的夏履癸便是那虎目含泪而望着爱妻飞天的后羿。
夕阳西下,淡金色晚霞从殿门洒落在殿堂之中,高座上的人与殿中的人脉脉相识,彼此的眼眸中都含着一种似明非明的莫名神色。群臣艳羡的看了夏履癸一眼,又是惊艳的看了眼妺喜,随后心有灵犀般对着二人微微躬身后,蹑手蹑脚的退出殿中。
虞青梧也看了看旁若无人般对视的二人,微微一笑后,离开了皇宫回到王府。推开至尊阁的那一刹,香风袭来,随后两条滑腻的玉臂便如蛇般缠绕上他的颈脖,朱唇贴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道:“拿了我的摄魂蛊,是不是要赔偿点什么?”
半月不见,美人风姿依旧绰约,一日之间连见两位绝世美人,一直面对岚馨强压着的邪念在这一刻如决堤的大河大江,再也阻挡不住。他抱起怀里轻盈柔软的身体,抬腿一勾便将房门关上,而后大步走至床榻边,一把将玉面嫣红如血的岚馨丢在了榻上,呼吸喘急的压了上去……
第两百四十七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没有人能在岚馨外表和神态双重诱惑下固守本心,她那与仙般圣洁的面容,似妖精般魔媚的气息,一会儿让人升入云端天堂,一会儿让人堕入无间地狱,往复无常,最是噬魂销骨。
虞青梧固然定力惊人,可先后历经两位旷世无双的美人,尤其后者乃是修道界阴阳和合宗当代最出色的弟子,一身媚术足矣倾倒世间所有男人,再加上虞青梧因计划第一步的成功实施,心神松懈间,便彻底沦陷在岚馨的无边诱惑之中。
恍惚间,身下面绯如血的人儿好似在脱胎换骨,身形和容貌渐渐向着记忆中的那人转变。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就在身下,纵然她是世间最烈的毒,他也心甘情愿服下,纵死亦往!
布帛撕裂声揪心,婉转呻吟声绵绵,绯色流转间,正欲彻底占有牵挂了上百年的人儿的虞青梧身子没来由的一颤,胸腔中跳得格外剧烈的心,在这一刻也好似停顿了许久许久。神智回归,赫然间他才发现身下之人是她而非她。
情动难抑的岚馨显然没想到虞青梧会在这个时候恢复清明,看到虞青梧又惊又怕的眼神,她原本充斥着**的眸光一暗,可下一刻,她月眸成勾,修长雪白的长腿夹住虞青梧的腰身,同时挺身而去,圆鼓而又坚挺的玉峰紧贴在虞青梧的胸膛,素手柔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作为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扒光了却没有什么其他举动,这是不是太伤人心了?”
虞青梧像是没有听到岚馨那充满诱惑和挑逗的话语,翻江倒海的思绪涌上心头。刚才意乱情迷之间的忽然惊醒不是偶然,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分明是比翼鸟彼此相通时候的感觉!
对别人而言,时间只过了两年,然而对他而言,却是过了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前,留存在两人识海中的比翼鸟神魂分明已经湮灭,可既然湮灭之后,又怎会生出心灵相通的感觉?
那一刹,他恍惚间好似透过一种无形的联系而‘看到’了翩然卓立的身影,她玉面低沉,黯然神伤,牵挂、失望、纠结、痛苦等种种糅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亦透过那种无形的联系传入他心间,可等到他回过神去追寻时,却又如轻雾散去,追寻不到。
那是中了媚术,或是意乱情迷间产生的错觉,还是真的是比翼鸟之间残存的联系?若是前者,那种感觉焉能如此清晰,仿若昔年重现,可若不是错觉而真是比翼鸟残存的联系,为何过去的时间里不曾出现过,偏偏在今日出现?
是她察觉到自己今日的沦陷,而情不能自抑的传达出自己的情绪?
过往的种种似翻江倒海般袭来:春暖花开时候,一起摇遍满山桃花;酷暑难耐时候,山泉瀑布前泼水沁凉;秋高气爽时候,拾枝捻叶对笑;腊雪寒冬时候,雪中嬉戏打闹……
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却是彼此最纯真无暇的年纪,蓦然回首,一切是那样的勾心夺魄、惹人惦念。甜蜜的回忆浓时,他蓦然间又想起当年在绝巅废墟中她的那句:你不是说要娶我吗?我霁月今日在此立誓,今生纵然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
在她的心中,怕是自己永远都及不上那两位偶尔给予她些微关怀的师叔,也正因如此,自己无意中让二人一死一伤,她才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吧?
山水云天九万里,不抵天涯海角咫尺间,刹那的浓情,险些令虞青梧心神失守,恨不得立即西上昆仑找她问个明白。这一边,怀中赤人像是八爪鱼般缠绕在他身上,柔嫩的红唇吻过他的眉眼鼻唇。
“不要后悔。”
低沉的几字自虞青梧喉间蹦出,也不知是对他自己说的,还是对主动送上门的岚馨说的,几字余音未绝,他便彻底抛开了心中的枷锁,近乎霸道地将情动许久的岚馨摁倒……
万丈绝颠,春雪飘摇,银峰之上那株红翠欲滴的仙树别样醒目。绿叶红花之下,月白色人影顶雪而立,修长而洁白的素手纤纤轻抬,接住了一片从繁枝间遗落下的雪花。只是那雪花也如人一般不解风情,乍一落入那手心便化成一滩水渍,而后再从指缝间溜走。
啪哒!啪哒!
接连两滴水滴滑落在地,不同的是,一滴冰凉,一滴温热。
“师姐。”
细细的呼唤在这空寂的峰顶回荡,女子连忙抬手拭去脸上泪痕,转身间,才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立着一位粉红衣裙的少女。她强笑一声,上前将之拉坐在仙树下的巨石上,温声道:“你怎么上来了?”
一晃两年,采環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容颜虽依旧,但眼眸中却并无过去的轻浮和跋扈。她略微握着身边这亦母亦姐的师姐的手,看着那比过去憔悴得多的面容,心疼道:“来看看你,最近还有没有走火入魔?”
霁月笑着摇摇头,拍拍采環的小手,道:“傻丫头,师姐都已经习惯了,几日不走火入魔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呢!”
八百里昆仑,谁不知道新月宫宫主霁月素以冰冷著称,非但不笑,就连话都很少!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她并非不喜言笑,只是怕生而已,对待熟悉的人,她会笑得比任何人都要灿烂!
只是那是两年前的事了,自从昆仑大劫之后,这位从小就独自一人在新月峰上生活的宫主,纵使面对亲近的师妹们,亦不会再多言笑,也唯有在采環面前才会偶尔一笑,而且还是强笑。
采環知道,这是因为师姐不想让自己担心的缘故,可一想到夺天造化功的可怕,她的心就是一紧,不由得急道:“师姐你就不能不去练那邪功么?再练下去真的会死的!”
两年前的一次偶然中,她发现霁月居然在练夺天造化功,这门功法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功力,可却是门自寻死路的功法,修为越高,距离死亡就越近!被发现的霁月告知了她修炼夺天造化功的原因,可早在五年前那个人便从化仙灵台中脱困,她又何须继续修炼这门自寻死路的功法?
听到采環的话,霁月怅然一笑,低头道:“晚了……”
夺天造化功一经修炼,只要达到一定层次,即使想不修炼也做不到,到了特定时间便会自主运转,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如何,都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除此之外,中原的他离了自己反而生活的更好,与其日夜神伤,不如早些奔赴黄泉,反正这罪恶人间,也寻不到自己一席栖身之所。
“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了……他吧?”采環眸含水雾,别过头低声道:“你已经没有所谓的婚约在身,偌大的昆仑也再没有谁管你,要是……要是你有心,大可东去寻他……”
“寻他?做他掌心千万莺雀中的一只吗?”霁月自嘲一笑,松开采環的手长身而起,指着那些积在地上的雪说道:“在他眼里,我就如它们一般已经染了尘埃,以堂堂大夏皇朝扶摇王的身份地位,夜夜新郎亦非难事,又怎会在乎我……我这只破鞋?”
听到‘破鞋’这两字,采環苦笑一声,道:“师姐你又何必在乎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污言秽语?我知道你放不下他,只不过因为他当初犯下的罪过,让你情急之下才会说出终生都不可能嫁给他的话。可抛开这些不谈,他也爱你如狂是真的,不然当初他就不会因为你而中止杀戮了。”
顿了顿,念及人间大地上的传闻,她摇摇头,道:“至于所谓风流王之说,或许只是他想气你才会如此,毕竟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倘若他当真是个见异思迁的人,我……我也就……”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霁月幽然转身,脑海中回荡着采環的这番话。若是今日之前,她或许会相信那只是他与自己斗气所为,可今日他分明那般……那般痴醉?表情可以装,心情又怎么装得出来?
或许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吧?
她扶着低头不语的采環的双肩,笑中带泪道:“从当初刺了他七剑那一刻起,我与他便再不可能有所交集,倒是你,倘若真的对他念念不忘,何不去一趟凡间?”
采環回首东望,对着夜色中的无尽山河喃喃道:“他只是我心中一道并不美的风景,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却不会,也不能为之驻足。”
……
金乌翘首,天下大白,新妃入宫的第二日,夏履癸竟违背祖训,抱着容光焕发的妺喜上朝!非但如此,朝议过程中他当着大臣的面与妺喜**,引起诸多大臣的不满。只是诸多大臣以为或许这只是人皇图个新鲜,故此并没有明言,只道等人皇的新鲜劲过了,一切便会恢复成往日模样。
好在妺喜虽粘着夏履癸,但对淳维也如亲母一般,处处呵护,如此一来本照料外甥的嬴仪便轻松了下来,在妺喜进宫后的第五日,便向夏履癸辞行回青州,虞青梧也在‘百忙’之中抽出空相送。
第两百四十八章 怨声载道
青州军前行,虞青梧与嬴仪二人骑马随后。二人并骑缓行,似是将这最后的相聚时间延长。
嬴姬的死,让嬴仪失去了往日的青春活力,本来一与虞青梧在一起,二人势必要打打闹闹,但此时二人都没有像往日那般欢快。
初春的风还有些凉,嬴仪紧了紧身上的袍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捋起额前一绺秀发,望着前方开路的青州军,说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淳维出世了,姐姐却死了,而陛下也纳了新妃……”
“人生无常,往事如烟。”虞青梧侧首看着嬴仪秀气的侧脸,轻声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该为了这些无法挽回的往事而过多伤神。”
“说的好像自己多老似得!”
嬴仪被虞青梧的一席话逗笑,刹那间好似又回到了过去那般,只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意敛去,转而一叹道:“妺喜入宫才三日,陛下便为了她违背了诸多古训,若再这般下去的话,怕是朝中异议颇多,有空你劝劝他吧,而今他也就听得进你的话。”
从妺喜入宫开始,夏履癸便好似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或许称不上贤明圣主,但也不至于藐视朝纲,宠妃如此,但而今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与妺喜缠绵悱恻,她虽在后宫照料小外甥,却也听闻此事。
是妺喜美得让所有人都爱不释手,还是他对姐姐的爱已经烟消云散?她不知道,只是觉得不管是什么,姐姐泉下有知的话,都不免心伤难过。
虞青梧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些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夏履癸之所以会大变,只因中了妺喜的摄魂蛊!
“好了。”嬴仪勒马驻足,回首对着虞青梧一笑,道:“就送到这吧风流王殿下,免得时间长了,你那些红颜知己思念成疾。”
未来帝都之前,她一方面是想早些见到多年未见的姐姐和出世的外甥,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再见那与自己嬉戏打闹的人。只是来了之后,一切都不如她想象中的美好,姐姐死了,心上牵挂着的人,也如传说中那般是个风流胚子。
她承认,自己或许对他存有点滴情愫,但她心目中的人生伴侣却与他大相径庭,她不会与那么多女子共侍一夫,所以只有斩断这根还没来得及延伸的情丝。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虞青梧笑了笑,道了声珍重,嬴仪点点头后,一夹马腹便迅捷而出,追上前方的青州军。
当虞青梧再进城时,出城的人潮之中,一人格外显眼。他虽衣着并不算华丽,但气质非常,眉宇间英气逼人,眼眸中更蕴藏着睿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随妺喜一起进宫的庖厨伊尹。
马上的虞青梧看了他一眼便转过目光,径直进城,而伊尹也当作没有看到虞青梧,背着一个烂布包袱加紧脚步出城。
进城之后,虞青梧便向着皇宫而去,入了后宫栖凤宫,也就是妺喜居住的宫殿,院落里夏履癸正蒙着双眼与妺喜和一众宫女嬉闹捉迷藏。在发现虞青梧来时,那些宫女一个个连忙止住笑声躬身相对,生怕这位王训斥自己等人不分尊卑。
而元妃妺喜则没有这种顾及,但也没有再与夏履癸嬉闹下去。此时的她身着官服官帽,宽大的衣袍在她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她淡笑的看着虞青梧,笑容满含深意。
“嘿,被孤抓到了吧!”
那些宫女一动不敢动,夏履癸当即抱到了最近的一位宫女,扯下眼罩后,正想一亲芳泽,却发现四下众人都呆立不动。他疑惑的转过身,见虞青梧就站在院中,他哈哈一笑,将虞青梧拉到早已备好酒菜的玉桌前,说道:“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就抓到她们,原来是你来了!”
给虞青梧斟上一杯酒,他笑道:“小仪走了?”
虞青梧点点头,指了指这四周的人,道:“大哥,你们这是……”
“玩啊!”夏履癸一把将身旁的妺喜拉入怀中,伸指蘸了蘸杯中美酒,而后将手指伸到妺喜面前,后者当即嫣然一笑,轻柔的吸允起他的手指。
“孤从未发现,原来人生还能如此美妙!”一边享受着妺喜柔唇吸允的快感,夏履癸一边闭目说道:“孤决定了,要收集天下美人入宫,你号风流王,身为大哥的我岂能落了下风?”
一听夏履癸说要收集天下美人,被抱在怀里的妺喜吐出他的手指,撅起朱唇道:“陛下,到时候你还会这般在乎臣妾吗?”
“当然!”夏履癸哈哈一笑,在那撅起的朱唇上重重一吻,而后道:“美人是孤的最爱,孤岂会喜新厌旧?”顿了顿,他抬手轻抚着妺喜的鲜嫩耳垂,道:“不过你带来的那个庖厨倒是胆大的很,一介庖厨居然敢教孤如何施政,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赔偿点什么?”
妺喜微微一笑,扬起螓首咬着夏履癸的耳垂,轻声道:“陛下想要什么补偿?”
“孤要你!”
被妺喜搞得邪火直升的夏履癸嘿嘿一笑,抱起她就往宫中走去,居然忘记了桌上的虞青梧!
被冷落的虞青梧摇头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后,起身离开了皇宫。
此后不久,夏履癸当真下令各地进献美女,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后宫佳丽便达百数,偌大的皇宫也藏不下这般多妃子,而这个时候妺喜又声称皇宫老旧,夏履癸当即下令筑倾宫、饰瑶台、作琼室、立玉门。
只是连年征战之下,国库早已经不起这般消耗,无奈之下,夏履癸顶着无数反对声加重赋税劳役,令得原本承诺减负减税的承诺不光没兑现,还比原来的赋税更重,使得天下黎民怨声载道,朝中异议声也越来越大。
在以太傅淮坚、太史令终古两人为首的一众大臣商议如何劝夏履癸放弃这种奢靡的生活而一切从俭时,另一批以丞相赵梁为首的官员却是想方设法的迎合夏履癸,尤其是赵梁,更提出建造酒池肉林的建议,深得夏履癸之意。
倾宫、瑶台、琼室非一日能成,然而酒池肉林却可以在短时间完成,在倾宫建造的同时,又开挖足矣划船的酒池。三个月后,皇宫中方圆五十丈大的酒池被建造完成,大到足可划船的酒池周围植下一颗颗稀有的宝树,上面挂满各种兽肉美食。
酒池肉林的出现,让得夏履癸的享乐更胜往昔,整日里便与诸多妃子、宫女及赵梁为首的大臣们在酒池肉林中嬉闹享乐。由于酒池过大且深,而且里面装的又都是醇酒,众人一旦喝醉堕入其中,十之**会被淹死。初时,一日间被淹死之人不下十人,后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夏履癸专门命一队将士守在酒池肉林边,见到有人溺酒便打捞。这样虽然大大的降低了被淹死的数量,可隔三差五也会有遗落,在享乐中丢了性命。
终日享乐之下,夏履癸甚至都不再上朝,太傅淮坚、太史令终古几次觐见都未曾得见人皇真颜,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同行前往扶摇王府,妄图请出虞青梧。他二人不是蠢人,自然同赵梁一般,看出了夏履癸对虞青梧的看重,也知道这满朝文武中,怕是除了身处北地的太师之外,也就虞青梧说的话夏履癸听得进了。
听风阁中,虞青梧正闭目听一女子素琴,忽而琴声中断,他睁开眸子,才发现卢虎带着淮坚和终古二人候在阁外。他挥手令那抚琴女退下,待得二人进阁后,他一边抬手示意二人坐下,一边笑道:“两位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寒舍?”
二人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满含疑惑的打量了快有两个月未见的虞青梧,片刻后淮坚道:“殿下是身体不适么,怎地两月未见憔悴这般多?”
说是憔悴,实际上是老!而今的虞青梧满头乌发之中,已经参杂了些微白发,面容也不似过去那般有光泽,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岁的人,倒有些像三十岁的人。
“有劳二位大人牵挂了。”虞青梧笑了笑,不愿提自己的事,当即问道:“二位大人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小王效劳?”
“不敢!”
终古摇摇头,苦笑道:“陛下终日沉迷于享乐不理朝政,相信殿下也发现了,陛下已有两个多月未曾上朝,而赵梁他们却也与陛下同在后宫享乐两个多月,这不符合君臣之礼不说,再这般下去,怕是天下将要大乱,大夏也将危矣!”
“二位大人是想要小王进后宫,入酒池向陛下进言?”虞青梧抿了一口热茶。
“不错!”淮坚点点头,道:“纵观这满朝文武,怕是也只有殿下的话,陛下才听得进去了,我等非但说话无用,甚至连见陛下一面都办不到!”
虞青梧笑了笑,道:“那可能要二位大人失望了,第一,陛下命天威军建造倾宫瑶台,小王不光为夏官司马,同时也执掌天威军,在建造倾宫瑶台之前没有进言,此时就更没有理由进言;第二……”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二位大人也看到了,小王因练功出错而身体有恙,今日便要远赴南疆寻求救治良方,再迟些的话,怕是撑不过几日了。所以即使要向陛下进言,也要等到小王从南疆归来。”
距离当初和蚩林约好的一年之期将近,元神中的子母续命蛊也在渐渐失效,若不能得到巫王的救治,可能元神都要崩散,所以他没有时间再进宫了,近日就得去南疆寻找九黎遗族。
第两百四十九章 九黎遗族
一听虞青梧说因练功而出了岔子,淮坚、终古二人对视一眼,只当这是虞青梧的推托之词,正待要说什么,虞青梧却面色一变,没来由的张口吐出一滩鲜血,身子晃晃悠悠的好似随时都会跌倒。
“殿下!”
二人一惊,连忙上前将之扶坐下来。这个时候,一直候在阁外的卢虎小跑过来,从淮坚终古二人手里接过虞青梧,对着两人说道:“二位大人,殿下确实是身体抱恙,这段时间已不止一次吐过血!”
若说二人之前还以为虞青梧是不想进宫进言而作推脱之词,此时已经相信虞青梧是真的受了伤,而且似乎还挺重。二人苦笑一声,道:“既然殿下身体有恙,我二人也不多打扰了,只望殿下早日从南疆伤愈归来!”
“让二位大人见笑了。”被卢虎搀扶着的虞青梧有气无力的说道,二人点点头,便自行离开了王府。
待得二人离去后,虞青梧抬手拭去嘴角血渍,对着已经松开手的卢虎笑道:“你倒是机灵。”
此时的他哪里还会像先前那般萎靡不振、有气无力?
被夸奖的卢虎连忙躬身低头,道:“殿下谬赞了,小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最近一个月,虞青梧的身体确实出了些状况,期间也因元神震荡而吐过两次血,不过并没有大碍。今日虞青梧之所以会吐血,完全就是不想跟淮坚、终古二人再继续谈论下去,故此主动运功逼出一口鲜血。
倘若二人身具武功法术的话,还能看出点端倪,偏偏二人一介书生,没有半点修为,哪里看得出真假?倒是这卢虎心思玲珑,看出了虞青梧的心意,故此在虞青梧吐血之后,上前对二人叙说缘由。
为虞青梧倒了杯热茶后,卢虎道:“殿下,今日真的要去南疆?”
虞青梧点点头,说道:“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两三个月,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王府的事你就多费心了。”
从建造倾宫瑶台开始,大牛便被他遣去监工,他再一走,王府中就剩下卢虎等一众下人了。
“这是小人应该的!”卢虎连称不敢。
再吩咐一些事宜后,虞青梧没有再多作停留,与小红径直向着南疆而去。
前几日蚩林已告知九黎族的具体所在,故此在飞入云霄之后,一人一兽便径直南行。
九黎族所在巫神谷位于荆州南境边缘,与盘瓠、板楯等南方小国毗邻。第二日虞青梧和小红便来到了荆州边境,于群山万壑之上盘旋,寻找着巫神谷的位置。
寻定位置降落后,骑跨在小红背上的虞青梧打量了眼四周,此地青山绿水,确实是一处宝地,只不过因为这里属于十万大山,故此野兽盘踞,根本不适合凡人居住。
“应该是这里了。”
虞青梧看着身前一座绝壁喃喃一声,随后右手一翻,掌心已出现一只小巧的黑色蛊虫。据蚩林说,这蛊名唤通神蛊,每个九黎族人从出生开始,便与一只通神蛊性命相交,通神蛊就是九黎族人的性命,相当于修士的元神。而这只通神蛊,就是蚩林的,只有通过它才能真正进入巫神谷。
通神蛊一出现便颤动起来,自主从虞青梧的掌心跃出,跳向前面的绝壁。让人惊诧的是,通神蛊居然没入石壁消失不见!就在虞青梧疑惑间,那绝壁却是如湖面般荡起一阵波纹,虞青梧心下一定,驱着小红向前跃去,一人一兽也如那通神蛊般没入了石壁之中。
穿过石壁已是另一番风景,这是一处山谷,谷间阳光明媚,繁花朵朵,小溪在花丛间流淌千回,悦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披着彩衣的蝴蝶缭绕不绝。此景分明是世外桃源,与外面秋意渐浓的景象截然不同。
碎石铺就的小路前方,错落着一栋栋木屋,身着五颜六色服装的孩童彼此嬉戏打闹,好不欢乐,而大人们则三两聚在一起,彼此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似乎是察觉到有外人入谷,本在谈天说地的人们往谷口望来,当见到一人一兽立在谷口时,一人往里面跑去,其余人则面色严肃的聚来,挡在虞青梧面前。
虞青梧指着在自己头顶飞舞的蚩林的通神蛊,说道:“我叫虞青梧,在蚩林的授意下来巫神谷找你们的巫王。”
原本虎视眈眈的九黎族人听到虞青梧的话,抬头望向那只通神蛊,不少人都闭目感应了一番,发现这只通神蛊确实是大祭司的时,心中已经相信了虞青梧的话,不过却没有人回话,而是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虞青梧座下的小红,那模样就好似见鬼了一般。
“吼!”
被数十人这么看着,小红低吼一声,口吐人言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兽啊,再看就把你们吃了!”
它这一吼,那些躲在大人们身后的小孩当即被吓得小脸惨白,其中一个小孩指着龇牙咧嘴的小红结巴道:“圣……圣兽为什么要……要吃……我们?”
这时,人群之后走来一位苍发老者。他似乎在巫神谷中地位颇高,一出现,其余人俱是恭敬的让开一条道,就连那些原本被小红吓到的小孩都自觉的退开。老者走至人前,浑浊的老眼在看到小红时爆射出一束精光,不过随后便收敛起来,他对着小红背上的虞青梧微微躬身,道:“老朽见过扶摇王!”
“前辈免礼!”
虞青梧翻身下地,将那老者扶起,看了看一脸敬畏的众人,笑道:“诸位之所以这般惊诧,应当是认出本王的坐骑乃是魔兽穷奇吧?”
“它是圣兽,不是魔兽!”
先前那开口的小孩子反驳道,只是话刚说出来,便被一位大人给拉了回去。
苍发老者歉意一笑,一边引着虞青梧往谷内行去,一边说道:“乡野小民,不曾见过什么世面,还望殿下莫怪。”
“前辈言重了。”虞青梧笑了笑,抬手对着小红招了招手,示意其跟上,而后说道:“昔年战神蚩尤座下曾有一兽,为其立下赫赫功劳,它虽对世人而言是魔兽,但对九黎族人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圣兽,这点本王是知晓的。”
当年蚩尤不光有八十一位神通广大的兄弟,同时他的坐骑穷奇也强大到让世人发怵,正因如此,九黎之军才能战无不胜,若非天神相助黄帝的话,就是蚩尤位及人皇了,而非轩辕黄帝。因当初穷奇立下赫赫战功,故此它在九黎族人的眼中地位超然,被尊为九黎圣兽,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以穷奇为图腾。只是后来战败,穷奇又为魔兽,他们才将图腾中的穷奇略微改了一些,演变成而今的似虎异兽。
说话间,众人已经绕过一栋栋木屋,行至巫神谷中央,在一块空地中立有一座雕像,其中一位身材异常魁梧,身着兽皮衣的男子骑着一头与小红激起相似的异兽,手持战斧对天而击,纵然这只是一座雕像,但霸气却实实在在,让人仿佛穿越到了当年的烽烟岁月,目睹一代战神的雄姿。
“战神不愧是战神,即使只是一座雕像,亦有无边霸气!”
看着蚩尤的雕像,虞青梧感慨出声。在外面,世人都传言蚩尤面如牛首、背生双翅,一副凶邪怪兽的模样,实际上那只不过是胜利者的片面之词罢了,蚩尤是实实在在的人,而且英武不凡。
在虞青梧看着蚩尤时,小红却是看着穷奇。它双眼满是好奇之色,一步步上前居然伸出舌头舔起了那座雕像。它这种行为无异于玷污神圣,不少九黎族人怒目相视,想要上前阻止,却都被那苍发老者以眼神制止了。
舔了一会儿,小红回首对着虞青梧说道:“怎么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虞青梧唇角一勾,拍拍它的脑袋说道:“保不准你就是它的后代,自然会有熟悉感!”
他这不过是戏言,穷奇天生地养,根本就不是胎生出来,而且一代只会有一只穷奇,故此它与上一代穷奇根本就不可能有丝毫牵连。
听到虞青梧的话,小红歪着脖子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话挺有理,又上前舔了一番,而后就那么靠在雕像上打起了盹儿。
虞青梧正想上前唤醒小红,毕竟这种行为太不礼貌,可这时那苍发老者却是抬手制止,道:“它们同为穷奇,让它在这也无妨。”顿了顿,他看着盘旋在虞青梧头顶的蚩林的通神蛊,道:“殿下的来意,蚩林已向老朽等人说明,殿下元神之伤可治。”
一听自己元神之伤可以治好,虞青梧当即一喜,躬身道:“那就有劳巫王前辈了。”
这苍发老者深不可测,一身修为怕是没有达到地仙境也差不多了,再加上他在这巫神谷中地位超然,所以虞青梧理所当然的认为此人就是巫王。
然而老者却是笑道:“殿下错了,老朽是九黎族长老,并非巫王。”他指着不远处那座整个巫神谷中最大的木屋说道:“巫王早已等候多时,殿下只管进去便好。”
虞青梧眉毛一挑,没想到这老者居然不是巫王,他当即谄笑一声,向着那敞开大门的木屋走去。
第两百五十章 道法斗巫术
那巫王所在的木屋也就方圆二十余丈的样子,较之寻常人家的房子或许称得上很大,可跟皇宫或是王府的宫殿楼阁一比,却算不得什么;若论华丽程度,更是不及万一。
木屋的大门敞着,虞青梧徒步上前,在门口能看到里面漆黑如夜,纵使以他的目力,亦看不到黑暗之中存在着什么。他眉头一皱,心中暗自提防,抬脚走了进去。
嘭!
当他跨入屋内的那一刹,大门陡然关闭,屋外的光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屋内就如同无星夜空,什么都看不到。
虞青梧心中大惊,以自己而今的修为,黑夜视物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可进了这木屋却伸手不见五指,甚至有种连自己都好像消失的感觉。他一边掐动通天法眼的印诀,一边高声道:“小王虞青梧,求见巫王前辈!”
屋内像是空荡无物,独留他的声音回荡。此时他眉心通天法眼已开,可在通天法眼仙辉之下,这四周依旧乌漆麻黑,着实令人惊奇。
一来这巫神谷便被引进这肉眼看不到,法眼也看不到的怪屋,虞青梧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九黎族的诡计,想要谋害自己。念及此,他冷笑一声,沉声道:“一代战神蚩尤虽败于涿鹿之野,但其顶天立地的盖世豪气却在天地间流传,今日本王初来巫神谷,却不想战神后人竟是这等待客之道,传出去不免让天下人耻笑!”
话落,他指尖升起一朵火焰,拇指大的火焰噌噌燃烧,本应能照亮丈内区域,但这屋内像是有什么禁制阻碍光芒,让得这朵火焰只照亮不到尺许地方。
黑暗中的一朵火焰格外醒目,但却没有在外界的威能,根本照不亮太多地方,虞青梧索性掐灭火焰。忽然,他眉心通天法眼颤动,一缕仙辉扫过,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以极速向自己靠近。
“本王就看看你这巫蛊之术能耐我何!”
不用想,定是有人在攻击,虞青梧冷笑一声,通天法眼虽捕捉不到那未知事物的具体位置,但多少也能感应一些,再加上他本身的元神之力感应,下一刻他掌心便闪现出一颗雷球,哧哧激射的电蛇唰地袭出,砰地一声撞上了那未知生物,二者同时消泯。
蛊虫!
借助掌心雷击中的那瞬间的光芒,通天法眼终于看清的那东西,原来是只小指大小的青色蛊虫,具体是什么蛊虫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对巫蛊是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
那蛊虫在掌心雷下被击成粉末,危险的感觉顿时消失。可还没等虞青梧缓口气,元神却是颤抖不止,通天法眼的仙辉流转之下,竟发现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刚才那种蛊虫。
修士的感觉向来灵敏,光是一只蛊虫就让他有危险的感觉,此时四周却密密麻麻全是,若是让其近了身的话,怕是要瞬间殒命!
巫神谷这哪里是要救自己的命,分明就是在要自己的命!
既然确定了巫神谷根本不是要救自己而是要害自己,虞青梧也不再手下留情,脚下重重一踏地面,直震得地面剧烈一荡间,他一边双手飞速掐印,一边口诵莫名咒语。
随着咒语和印法愈加趋于完满,他周身噌的燃起了一层橘红色火焰,下一刻,他轻叱一声:“烈火燎原!”
印法作罢,双手向着两旁撑开,熊熊烈焰顷刻间如水波般向四周延展开来。
啪!啪!啪!
好似什么东西被烧着的噼里啪啦声在火焰延展开后响个不停,与此同时烧焦了的味道也传荡开来。
借助大面积的火光,终究是见到了这木屋内的部分景象,这是一处空空荡荡的屋子,连最寻常的桌椅都没有,更遑论有人了。那无数蛊虫葬身在火海之中,只留下满地灰烬,虞青梧冷哼一声,抬手就要拉开关着的房门。
然而在他的手刚触到门把时,门把上却是传出一道巨力将他震的气血翻涌。他横眉冷笑,右拳如山般砸了过去。以他的修为,再加上一身气力,莫说是木门了,就是一座山都能轰出个痕迹。
嘭!
重拳砸落,木门却丝毫不动,反而大力反弹之下,他本身被轰出丈外,一口逆血喷薄而出。
“既然九黎族找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虞青梧抬手擦去嘴角血渍,立于漫漫火海之间,双掌猛地印在地上,振山撼地术顿出,大地晃晃荡荡,如地毯被掀动了般此起彼伏。只是这木屋也不知被下了什么术法,一时之间竟没有被振山撼地术给捣毁。除此之外,火焰也对这木头建造的房子奈何不得。
振山撼地术无效,虞青梧固然有些吃惊,但却并没有其余太多感想,当即撤去法术,掐了个印法之法,张口就喷出一片三色火焰。
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号称无物不烧,一切有形之物都可作为燃料,莫说这木屋了,就连空气都能烧!三昧真火一出,当即染上木门,原本只是一缕,却因木门而噌地涨大,而且越烧越大越烧越旺,而木门也渐渐被烧焦,照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烧穿。
眼见木门即将被烧穿,虞青梧正想强行以麒麟臂突破,去看看小红是否也被九黎族人给囚禁起来。然而他脚步刚动,原本漆黑的屋内陡然大亮,他猛地回过头,却发现另一边尽头处,端坐着一位看起来十三四岁模样的可爱少女!
那少女身着七彩服饰,脖子上、衣服上挂满了各种银饰,红红的小脸,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别样可爱。只不过这可爱的外表下,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中却藏着与其外貌完全不符的沧桑,仿佛她并非十几岁的少女,而是几十岁的老妪!
虞青梧正待要上前制住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少女,那少女却是双手平摊在身前,口中诵念着什么,再晃眼间,不光漫漫火海消失不见,就连烧得正旺的三昧真火也消失不见,那原本快被烧穿的木门,也在这一刻恢复原样,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虞青梧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恢复原样的四周,道:“这是幻术?”
烈火燎原被驱散还可以理解,毕竟那只是凡火而已。可三昧真火不一样,除了万载玄冰和四海之水之外再难寻他物,方才那少女并没有用玄冰或是四海之水,然而三昧真火却熄灭了,而且被烧坏了木门和四周景物也恢复如初,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幻术,或者说,自己此时还身处环境之中。
“扶摇王好修为!”
这时,坐着的少女开口说话了,声音清脆悦耳,如莺啼雀鸣,又似泉水叮咚。
“你是巫王?”虞青梧眉头紧锁,盯着少女看个不停。虽然不知道这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到底什么修为,但却隐约觉得对方不会比自己弱多少,应该也是在地仙境初期的样子。
少女点点头,正待要说什么,忽而面色潮红起来,张口喷出一滩鲜血。胸中逆血吐出,她面色稍微好看些,运功平复了下胸中气血后,小巧的身子站了起来,来到虞青梧跟前丈外,微微躬身后,道:“九黎族巫王蚩伶伶见过大夏扶摇王殿下!”
“你……你真的是巫王?”
看着身前这小巧的人儿,虞青梧怎么都无法将之与巫王划上等号。他以为,巫王既然是九黎族的王,即使不是个糟老头,也应当是个中年汉子吧,可事实上巫王非但不是中年汉子,甚至都不是个男子,而是一位顶多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
“怎么,看起来不像吗?”蚩伶伶扬起小脑袋看着一脸吃惊的虞青梧眨眼微笑,笑容可爱甜美,天真烂漫。
虞青梧摇摇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怎么扑灭三昧真火的?”
“殿下自己不是说了嘛,是幻术!”
蚩伶伶就地而坐,一边擦去嘴角的血渍,一边翻掌取出一只动也不动的小青虫子说道:“这是迷幻仙蛊,它的作用是构建起一片幻境,只要踏入其中的人,便等于中了幻术,一切要听下蛊之人的摆布。整个巫神谷便被这迷幻仙蛊施下了幻境,换句话说,从殿下进入巫神谷的那一刻开始,就中了幻术。”
听到巫王的话,虞青梧瞥了眼所谓的迷幻仙蛊,冷哼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在我面前你最好老老实实,否则这偌大的巫神谷将在顷刻间从人间大地消失!”
他现在确实是元神有伤,可若是九黎族图谋不轨,拼着加速死亡的危险,他也要取出魔剑,让整个巫神谷为自己陪葬!他万分相信,纵使巫蛊之术再神秘莫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会不堪一击。
蚩伶伶耸耸肩,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虞青梧的话,撅嘴指了指掌心一动不动的迷幻仙蛊,说道:“殿下你也看到了,迷幻仙蛊已经死了,而我也被三昧真火烧伤,就算想对殿下不利,也没有那个实力。”
感应之下,那迷幻仙蛊确实没有半点气息,料想定是适才三昧真火将蛊虫烧死,也将蚩伶伶烧伤,这才破了幻境。
第两百五十一章 谋而伐夏
迷幻仙蛊的神奇之处在于虚实交替,幻境中的一切都是以实物为基础,再加上迷幻仙力,迷惑其中之人的意识,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然而也正是因为迷幻仙蛊这种实际空间、虚假意识的特性,无物不烧的三昧真火便是它的克星。
施加在实物上的迷幻仙力以肉眼看不到,甚至以通天法眼都看不到,可它却真实存在,三昧真火可将之引燃,自然能破了幻境。
只是虞青梧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按道理在通天法眼勘破虚妄的能力之下,一切梦幻泡影都将显露原形,偏偏这所谓的‘迷幻仙境’却看不透,故此他根本就不相信巫王蚩伶伶的话。
见虞青梧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比之前更为紧张,坐在地上的蚩伶伶柔唇微倾,将死去的迷幻仙蛊收起,低笑道:“我虽身在南疆,可却也听说了帝都的事,殿下在朝堂之上与三朝元老仇泯唇舌相战的事迹如雷贯耳,世人都说年纪轻轻的扶摇王虽说风流成性,爱美人不爱江山,但却身怀大智慧,不比那些老人精差,今日看来,似乎传说言过其实了。”
听出了蚩伶伶讥讽之意的虞青梧冷笑一声,道:“本王不吃你的激将法,从一进入巫神谷开始,本王便中了所谓的幻术,紧接着在这屋内遭受你的连番攻击,若非本王有些手段的话,怕是现在已是死尸一具。到现在,本王甚至都不知道你说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要本王如何信你?”
“大祭司没有跟你说过,九黎族一向重诺吗?”
蚩伶伶撑起身子,纵然她挺起与这个年纪不符的圆鼓胸脯、扬起脑袋,也只到虞青梧的胸口而已。她仰视着虞青梧,圆溜溜的大眼睛中充斥着严肃之意:“大祭司代表九黎族向殿下臣服,那整个九黎族便奉殿下为主,殿下若还是不信,我大可发天道誓言!”说罢,她当真发下天道誓言,言称九黎族从此归附虞青梧,若有违逆之处,一族尽灭!
天道誓言对于凡人而言或许虚无缥缈,但对修天道的修士而言,却真实存在,一旦违背了当初立下的誓言,那天道便会降下惩罚。若说虞青梧之前还心存疑虑的话,那现在心中的疑虑已经彻底打消,相信九黎族是真的向自己臣服了。
在蚩伶伶发下天道誓言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说实话,面对身怀鬼神莫测巫蛊之术的巫王,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底。
“殿下这会儿相信了吧?”蚩伶伶眨了眨大眼睛。
虞青梧点点头,看了眼这空旷无物的屋子,说道:“你们既然选择臣服于我,为何又会对我展开攻击?”
听到虞青梧的话,蚩伶伶轻笑一声,说道:“虽然你与先祖一般,俱得到魔兽穷奇的认可,但我们至少得知道未来的靠山到底有多稳妥吧?毕竟九黎族再经不起什么大难。”说完,她调皮的吐了吐丁香小舌。
这所谓的巫王生有一副少女的样貌,然而却时而成熟时而幼稚,让人摸不清她到底什么年纪。纵使虞青梧活了百多年,亦无法揣测出个究竟。不过从蚩伶伶的话中他却是体会到,这九黎族之所以会臣服自己,怕是跟小红有极大的关系。穷奇在九黎族中地位超然,自己与蚩尤一样都被穷奇奉为主,或许该族以为自己也能带领他们重新走向人间大地。
想到这些他心中好笑,自己本是无心插柳,却阴差阳错的成了九黎族的侍奉对象,但不得不说,若有九黎族相助,对将来的大业有极大的帮助!
见虞青梧似在想些什么,蚩伶伶只道:“殿下元神有伤,大祭司已向我言明,一年之期将至,子母续命蛊的效力也将消失,现在我便为殿下施术疗伤。”话落,席地而坐。
虞青梧没有说什么,跟着坐了下来放开心神。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担心蚩伶伶会对自己不利了。
在他坐好之后,蚩伶伶当即伸出双掌置于虞青梧两边太阳穴外,她口中呢喃着莫名的咒语,不多时两袖间便爬出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有黑有红,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格外恶心。
“肉身是由物质组成,元神是由精神力量组成,肉身受创可以血肉根本生命精气修补,而元神受创,自然以精神力量的根本魂力修补。殿下元神出现裂痕,故此我以蚕食了天地间魂力的几种蛊虫破入识海,入殿下元神之中,化作最精纯的魂力与元神相融,弥补裂痕,稳定三魂。”
蚩伶伶一边下蛊一边解释,说话间那密密麻麻能有数百只的各色蛊虫从她双手上跳到虞青梧的头上,而后一个个咬破皮肤进入他的头颅之内。蛊虫虽咬破皮肤,但却并未出血,也没有任何疼痛感,只是有种清凉之气向识海延伸的感觉。
当第一只蛊虫跳上元神时,虞青梧身子不由得一颤,元神都好似要破体而出。他强自镇守元神,任由那无数蛊虫爬上元神,而后一只接着一只逐渐融化成精纯的魂力,混入元神之中。
虽然蚩伶伶说治伤的方法简单,但操作起来却无比艰难,这从她施术不久后额头便渗出细汗便能看出。
那些五颜六色的蛊虫固然怀有精纯的魂力,正常情况下对元神或是灵魂有益。可此时虞青梧的元神毕竟有伤,而且那些魂力是外来者,纵使同宗同源,想要以外力将之融合也有难度,稍有不慎的话,非但不能修补元神,反而会因魂力的涌动而加重元神之伤,更甚者搞不好会让元神崩散!
当所有蛊虫化成精纯的魂力时,虞青梧的元神像是被麻痹了,难以动弹,只得任由巫术驱动那些魂力一点一滴的修补元神。
在虞青梧疗伤之际,兖州王府却是上演着谋逆之议。一袭便服的子履避开一众下人进入了一间房,房中陈列算不得多么华丽,但也比普通百姓家要好得多。里面只有一人,素布长衫,却是从帝都斟鄩出来的伊尹!
一见表面上还只是世子,实际上却已经成为整个兖州发号施令的人的子履进来,正四周打量房间的伊尹当即躬身道:“小人见过世子!”
“伊先生毋须多礼!”
子履并没有因为伊尹是疱人的身份而怠慢,反而将之奉为上宾,将之扶起后,二人隔桌而坐。子履亲自给他沏上热茶,道:“伊先生远道而来,理应居贵室,只是王府人多眼杂,子履也不好多加安排,怠慢之处还请先生原谅!”
“世子言重了!”伊尹微微阖首,笑道:“传闻世子礼贤下士,不问出生,伊尹不过是个疱人,却得世子如此厚待,又哪里还敢有其他要求?”
子履笑了笑,道:“那只不过是世人的戏言而已,子履还有诸多之处做的不对,日后还仰仗先生指点呢!”
伊尹摆摆手,并没有再在这一点上继续纠结,而是问道:“不知世子以为当今天下如何?”
“先生此话怎讲?”子履一脸疑惑,心中却是大喜,暗道这位在帝都中以疱人身份教导夏履癸该如何为君的能人,必是要与自己说说天下之势了。
伊尹微微一笑,起身背负双手,看着窗外秋景,道:“当今万邦至尊大夏自孔甲以来,君主荒淫无道,尤其是当今人皇夏履癸,更是暴虐跋扈、言而无信,在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的情况下,还筑倾宫、修瑶台,天下黎民已是苦不堪言!”
转过身,对着子履说道:“叶黄而落,嫩芽替之,而今的大夏便犹如屋外的黄叶,风一吹便要脱枝落地化春泥,而来年则有新叶替之。世子难道不觉得,兖州正是这新叶吗?”
“放肆!”在伊尹话落之际,子履拍案而起,怒斥道:“我敬先生才情惊人,故此好生相待,谁想先生竟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人皇会如何想?天下百姓会如何想?”
被子履训斥的伊尹扑通跪地,只是依旧不卑不亢。他知道子履并没有真的生气,否则又怎还会称自己为‘先生’,而不是直接推出去斩了?他对着因为‘气极’而面色通红的子履抱双拳,道:“世子对大夏忠心天地可鉴,若大夏还是以前的大夏,忠心固然利国利民,可而今的大夏垂垂老矣,世子若再愚忠的话,非但于国于民无利,反而是置万民于水火中不顾!”
听到伊尹这番话,子履面色稍微好看些,他将伊尹扶起,叹了口气说道:“先生话虽不假,可我等毕竟为人臣子,纵然当今人皇无道,为人臣者又怎能以下犯上?非是子履不顾天下黎民,实在是忠仁两难全啊!”
伊尹心中冷笑,嘴上却是说道:“世子忧国忧民之心天下皆知,然夏桀无道,何须再忠?昔年尧舜以仁德施天下,世子效仿尧舜二圣,自然天下归顺,待到那时,就不是世子反,而是天下反,世子只需顺应天意,代夏而取之!”
子履眼眸一亮,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兖州商国既要代天伐夏,必须师出有名,而今‘名’有了,剩下的便是万民之意,我们何不试探一下,看看这天下到底还有多少族邦心归大夏!”伊尹半眯着眼,附耳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第两百五十二章 为了女人
兖州地处东北,西北方向是犬戎、鬼方,西南方向是青州,东南方向是九夷,东北方向则是东胡。换句话说,兖州是大夏皇朝最东北的势力范围,除了西南外,其余方向的族邦并非大夏,而是附庸小邦。
伊尹的计策很简单,那便是不纳贡,以此来试探大夏。倘若大夏对此不闻不问那自然对兖州有利,省下的贡品可招兵买马,以图他日南侵。若大夏震怒,由于地理关系,大夏势必会遣距离最近的九夷或者其余邦族出兵讨伐兖州。
九夷之类的小邦小族乃是化外之邦,贡税比纳入大夏版图的兖州要多得多,再加上而今赋税加重,这些小邦小族所纳贡品必定更重。九夷若真的应承大夏之命而兵发兖州的话,兖州方面也毋须担心,只需继续纳贡便是,这样一来大夏自然没有借口再令大军进攻。可一旦九夷不听命出兵,也就代表着九夷不再附庸大夏,兖州自然也不用再纳贡,反而可以明目张胆的从大夏中独立出来,并且联合这些化外之邦侵入中原,美名其曰‘合外围内’,替天行道。
大夏重兵俱在北方与犬戎、鬼方的边境,有犬戎、鬼方牵制军神尨焘和天下第一军狮鹫军,大夏又如何挡得住万邦怒火?怕是不消几年光景,偌大的大夏便要被蚕食个干净。
听完伊尹计策的子履呼吸沉重,眼中炙热如火。他可以想象,一旦兖州联合那些化外之邦而推翻了大夏的话,势力最强的兖州要想横扫**根本就不是难事,届时自己不就成了新的万邦之主、人间至尊吗?
世人都传兖州王世子乃是玄鸟诞世,这到底是真是假,就连他本人都不清楚。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就是一统天下、位及人尊!还是少年时候的他便对权利有着极大的**,为此,他甚至背着父亲西上昆仑,为得就是效仿黄帝得玄门相助而谋取天下!
在昆仑山上,夏履癸封禅之际,他亦冒着杀头的罪而偷偷将夏履癸埋下的玉牒、文书、神籍等物毁去,以此来破去大夏的气运。期间若非出了个虞青梧的话,现在他在昆仑早已笼络了不少仙道中人,再给他一些时间,他有极大的信心可以将整个昆仑收为己用。
有玄门正宗从旁协助,再加上兖州这么多年来暗中发展的势力,距离推翻大夏而自立新朝还远吗?
时过境迁,虽说没有得到昆仑的助力,可这个时候却天现异象,妖魔渐出,而且偏偏在这等危难时候,身为人皇的夏履癸不励精图治,反而终日沉迷于酒色,无道于天下,这让他深藏心底的**之火再次燃烧起来。或许,这是天要亡夏,而自己当真是所谓的天定人皇!
心中激荡如暴风中的海面,子履表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沉声道:“先生如此大才,便是在哪都能大展宏图,子履不明白先生为何会不顾万里而远赴兖州!”
不得不说,伊尹的计策堪称绝世妙计,只是正如他自己说的那般,他不明白伊尹为何会选择兖州,选择自己。若说有能力推翻大夏的,除了兖州之外,其余八州亦有这个实力。这个时候他没有被臆想冲昏头脑,开始揣摩起伊尹到底有何目的,是真的来帮助自己,还是只是大夏一手策划的无间道。
伊尹心中明白,子履这是在怀疑自己的真实意图了,他微微一笑,道:“想必世子早在伊尹来时,便遣人调查了伊尹的来历了吧?”
虽然背地里调查一个人的来历并非君子所为,但子履还是点头承认,因为他知道以伊尹的聪明,就算自己说没有,对方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还不如坦荡荡的承认。
见子履点头承认,伊尹只是笑笑,而后垂眉低首,低声道:“我本是有悻氏女师仆之子,十三年前父亲辞去师仆之职,想带我去帝都谋生。谁想路上居然遇到了妖怪,父亲当场身亡。当时除了我与父亲之外,还有一队车队,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施国纳贡的车队。”
“那妖怪于我有杀父之仇,施国的车队也遭受到了妖怪的攻击,除了车中之人外,其余人也被妖怪杀死。当时我只想着要救下那车中的小女孩,故此挡在了车前,可我只是个**凡胎,如何敌得过妖怪?就在那妖怪攻来之际,突然出现了一位剑仙,那剑仙几招便将妖怪打跑,救下我与车中的小女孩,也就是当今元妃妺喜娘娘。”
说道这里,伊尹面色微红,片刻后继续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们俩同为生还者,也或许是我在关键时刻挡在前面,在那剑仙离去后,妺喜公主便带着我回到了施国。在王宫中,我认了一位老疱人为师,跟着他学厨艺,等他仙去之后,我便接替他成为了王宫中的庖厨,而且是妺喜公主的私人庖厨。”
“公主她是美丽的,比之天仙有过之而无不及,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她都会为之倾倒,更遑论时常与她相处的我了。时间一年年过去,她在我心目中的痕迹也越来越深刻,可我不敢说出口,因为她是公主,而我只是个卑贱的疱人。”
“本来我以为,就算只能这样一辈子在背后默默的看着她,我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可好景不长,夏履癸在死了结发妻子之后,居然听了虞青梧这风流种的话,而要迎娶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妺喜公主!施国势小,若不顺夏意,势必被灭,无奈之下妺喜公主只得顺从,只是在出发前,她告诉我,从当年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一直在她心上……”
这一刻的伊尹是幸福的,脸上的笑容那么真那么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让人欢喜吗?然而这份本该让人津津乐道的不平等爱情来得太迟,也太短了。
“她恨夏履癸,我也恨夏履癸,若不是夏履癸的一道旨意,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两人终究会有一人先说出口,然后即使王上反对,我们也能远走高飞,自此双宿双栖。可那个时候,施国上下所有的性命都撰在了我们俩的手心,我们只能放弃远走高飞的念头而共赴帝都。”
“因为恨,我们俩都生出要报复夏履癸的念头,而报复夏履癸最好的办法,便只有让夏履癸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而且要让五百年祖业都要毁于他手!于是,心地善良的妺喜便一改常态,她以自身为诱饵迷惑夏履癸,撩拨起他内心的邪恶,让他大肆收刮民脂民膏,耗尽大夏国力。与此同时,我也离开斟鄩远赴兖州,只因世子你是当今天下最具人皇之姿者,再加上兖州势大,我与妺喜里应外合,定能助世子推翻污秽不堪的大夏!”
此时的子履早已被伊尹的话惊得嘴巴大张,他知道伊尹是施国疱人,却不曾想伊尹竟然还与公主妺喜彼此互生情愫,而且夏履癸之所以会在娶了妺喜之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般,一切的源头竟是这对本该双宿双栖的恋人!
因为恨夏履癸拆散自己两人,妺喜便于宫廷之中荼毒天下,而伊尹则在外集兵伺机反夏……这一男一女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妄图凭两人之力而翻天覆地!
见子履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伊尹沉声道:“世子若信得过伊尹,伊尹虽不才,却也自认胸中经纶不输尨焘、仇泯之辈,必定肝脑涂地为世子夺下这浩荡河山,以祭我与妺喜那未来得及开花结果的爱情和世子知遇之恩!”
子履长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以此平复心中感想。片刻后,他将伊尹扶至上座,自己则单膝跪地,道:“伐夏之事,还仰仗先生,望先生不吝赐教!”
“世子使不得!”见子履居然向自己行礼,伊尹连忙起身将之扶起,道:“伊尹定当不遗余力,以报世子如此重礼!”
翌日,兖州朝堂之上,子履无视群臣意见,直接敕封年纪轻轻的伊尹为相,与早已在兖州担任丞相多年的仲虺分任左右二相!而从这一刻起,伊尹的名字势必要传遍天下,流传万古。
……
一个月后,巫神谷巫王殿中,连续施法一个月的蚩伶伶终于是收起了双手。不眠不休施法一月,她不光身心俱疲,渗出的汗更是早已将全身衣物打湿,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她那娇小玲珑,却凹凸有致的身体,再加上她那张稚童般的脸,妩媚与清纯并存之下,让人看了血脉贲张,只有种要将她摁倒在地的冲动。
闭目调息的虞青梧头顶忽而升起一道青光,青光中不是他物,正是子母续命蛊中的子蛊。而今虞青梧的元神已经修复,它也算完成了任务,神力几近枯竭的它从虞青梧的元神中脱离而出,化作一道青光没入了气喘吁吁的蚩伶伶体内。
子蛊一离体,虞青梧当即睁开眸子。那一刹,他的双眼中精光爆射如电,层层道韵流转不绝,直过了小半柱香时候,他眼中精光才收敛,意识也重新开始归位。
入眼的是宛若刚刚出浴般,湿衣贴体的蚩伶伶。此时的蚩伶伶小脸微红,朱唇微张气喘,圆鼓鼓的胸脯,隔着紧贴的衣物能依稀瞧见两粒凸点。如此旖旎之景入眼,还未彻底恢复神智的虞青梧心儿一荡,竟鬼使神差的猛地探出手抓住那比之成年女子都要坚挺圆鼓的双峰,而后在蚩伶伶失神间,呼吸略微沉重的凑过脑袋,狠狠压向那微张着诱人犯罪的鲜嫩柔唇。
第两百五十三章 钢筋铁骨
在虞青梧那双咸猪手袭上自己双峰的那一刹,蚩伶伶整个人都惊呆了,樱唇微张,甚至忘了反抗。待得感觉双唇一热,甚至被虞青梧吸允时,她猛然间回过神,因无力而垂落在地的手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啪地一声结结实实给虞青梧来了一耳刮子。
清脆的声响传入耳中,左脸也火辣辣的疼痛,神智还不算太清的虞青梧蓦然回神。当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抓着那对肥兔般的酥胸,嘴唇也与蚩伶伶的双唇相抵时,他身子一颤,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般向后挪了些位置,面红如血,吱吱唔唔道:“对……对不起!”
那模样,倒像是他被人非礼了,而非他非礼了别人。
四唇分离,酥胸也是一轻,面色不比虞青梧差到哪里去的蚩伶伶松了一口气,可当看出虞青梧那一脸窘相时,又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理解……”
她很清楚自己这娇俏如少女却又成熟似人妇的身体,魅力到底达到什么程度,也知道虞青梧因为元神刚刚修复完成,刚醒的那一刹会处于懵懂的状态,最易受到外物侵扰,故此在经过短短羞恼之后便释然,只道自己是大夫而虞青梧是病人。
虞青梧讪讪一笑,这才发现蚩伶伶气息微弱,一脸疲态,正想上前为之调理一番,后者身子却是一缩,他苦笑一声,道:“放心,只是帮你以法力调理一下身体!”
“不用。”蚩伶伶松了一口气,道:“你元神之伤刚好,还是运功调息一下。”说完,她自己先盘好腿,闭目开始调息。只是调息的过程中,却分出一些心神防备,一旦虞青梧有什么异动的话,也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见蚩伶伶并不愿意再与自己有什么接触,虞青梧也不会继续热脸贴冷屁股,当即开始运功调息。
元神之伤不比肉身,治疗起来难度要大得多,也要危险得多。不过不得不说,这看起来不过是个小丫头的巫王还有点本事,而巫蛊之术也确实有些门道,虽然耗时一个月时间,但他的元神却是实实在在的已经恢复如初。
二人调息半个余时辰后,先后睁开了眼。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蚩伶伶,虞青梧问道:“在给我治疗的时候,想必巫王已经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了吧?”
蚩伶伶点点头,说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殿下应该就只剩下二十多年的寿元,最多不超过三十年!”
虞青梧笑了笑,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也正是因为想要给自己向天争命,才会导致元神受伤。而今元神之伤被蚩伶伶治好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便问道:“不知巫王可有什么方法缓解?”
跟正常人一样?他没有想过,也不会去想。自己之所以会这么短命,虞家人之所以会这么短命,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血脉。然而血脉固然使得他们一族不得长生,可也赋予了他们常人或许耗尽千年也无法得到的强大力量!
力量对于虞青梧而言很重要,只有身具让世人颤抖的无敌力量,他才能做虞家人历代都想做的事,所以即使有将血脉替换成普通人血脉的方法,他也不会去做。可他又不想在完成大业之前老死,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缓解血脉侵蚀的速度,让他可以多活几年。
“没有。”
蚩伶伶一口回绝,在虞青梧露出些微失望之色时,她撑起身子一边向着屋外走去,一边说道:“虞家人血脉中蕴藏的力量太强大了,据我所知,就算你们虞家人没有半点修为,一旦全面激发了血脉之力的话,横扫人间大地根本不在话下,甚至是天界,恐怕都难寻敌手!”
打开门,屋外阳光灿烂,秋风清凉。一见巫王和扶摇王闭关一月后出来,外面的人当即汇聚过来行礼。
虞青梧对那些人摆摆手,瞧见小红依旧靠在那座雕像前睡觉,追上蚩伶伶说道:“不错,随着魔化的次数越多,爆发出的力量就会越强!”
他曾魔化过一次,在魔化的前期,他只感觉体内深处好似有个什么东西要突破某种桎梏,在这个过程中,血液里没来由的传出强大到让他自己都惊悚的力量,再之后,神智便被那强大的力量给冲晕了过去。
“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虞家的血脉,你们虞家人的血脉之中,蕴藏着精纯到难以想象的魔力。再结合关于虞问天……”说道这里,蚩伶伶忽然抬眼看了看身侧的虞青梧,蚩林能发现虞青梧体内的岁月痕迹足有一百多道,她自然也能发现,故此她也以为虞青梧十有**是曾经天下第一的虞问天,不然何以年近双十的少年,体内有百多道岁月痕迹不说,还有着千年功力?
“再结合关于你祖父的传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猜测,或许虞家人之所以会沦落至此,是因为你祖父当年误入魔界之后,无意中让一个极其强大的魔物附体所致,这个猜测直到遇见你本人时才被打消。”
二人并肩走到雕像旁,在旁边的平地上坐了下来,四周的九黎族人并没有上前打扰,虞青梧望着清谈的天空苦笑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这种猜测。”
这个猜测是有道理,一般来说,若只是单纯的血脉强大,那应当随时随地都能表现出强大的力量,可这种力量却并非虞家人能够控制。而且在魔化前,虞青梧却是有种体内好似要冲出某种东西的感觉,如此一想的话,或许还真有可能是虞家人的体内被封印了魔物,一旦情绪过于激动的话,魔物便会出来,这也导致虞家人爆发出凡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并且这个过程中是残忍无道、嗜杀成性的。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邪魔很吻合。然而细想之下,这种可能根本不成立,因为真要是这样的话,体内有魔物的只会是进入过魔界的虞问天,虞家后两代又怎会同虞问天一般呢?总不可能上一代体内的魔物,会随着精血而延续到那一代体内吧?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蚩伶伶摇头一叹,道:“到底如何,或许也只有真正的虞问天才清楚。”她这句话说的很巧妙,点出了虞问天的死是个谜,甚至到底是生是死都不确定,或许坐在我身旁的你就是所谓的死了十多年的虞问天呢。
对此虞青梧并没有解释,只是苦笑不迭,倒是蚩伶伶在沉默片刻后说道:“在给你疗伤的时候我已经发现,是魔血对你肉身的侵蚀,才导致你肉身寿元无多,既然如此,想要延长寿命,自然也只有让肉身强到足矣抵御魔血侵蚀的地步!可惜……而今你的肉身已经强到让人难以想象了,想要再往上提升,怕是唯有经受真正的仙气洗涤。”
寻常的医术号脉,只能得知此人气血旺盛与否,却无法判断出其具体修为和肉身强到什么程度。然而巫蛊之术不同,一旦让灵蛊入体的话,那这人里里外外什么都曝露在下蛊之人的面前。换句话说,虞青梧现在什么实力,蚩伶伶不说一清二楚,至少有了九成九的概念。
有求于人的虞青梧没有介意蚩伶伶接着疗伤而窥探自己的秘密,沉声道:“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清楚,但我有我的炼体之法,只是下一阶段的修炼,我没有十足的信心。”
“或许我能够帮你呢?”蚩伶伶嬉笑一声,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模样无比清纯可爱。只是忽然间想起刚才自己与虞青梧亲密相处时的场景,她不免玉面羞如二月春花,艳红欲滴。
听到蚩伶伶的话,虞青梧眼眸一亮。是啊,巫蛊之术这般奇妙,或许某种蛊虫就能让自己既可以在地心毒火中不死,又不降低地心毒火对身体的伤害而阻碍炼体呢!当即他就说道:“我的炼体之法是在地心毒火中,引地心毒火入体。不过地心毒火太强了,莫说我现在的修为,就是真正的天仙落入其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地心毒火?”蚩伶伶瞪大了眼睛,好似觉得自己听错了般,确认道:“你说你要引地心毒火入体?”
虞青梧点点头,金刚不坏之体的修炼方法确实太过耸人听闻了,这才第三层而已,就需要以地心毒火来灼烧自己,往后的第四层、第五层就更让人听了直发毛了。
可换个角度想,这确实是部另辟蹊跷的炼体妙法,抛开危险不言,一旦炼成了的话,必定无敌于天下。
见虞青梧确定就是地心毒火,蚩伶伶深吸一口气后,平复下满腔惊惧,低声道:“若只是单纯的保证在地心毒火中不死,这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巫神谷的避火灵蛊、道家丹药中的大避火丹都勉强能办到,可要在地心毒火中炼体的话,非但不能避火,反而要主动引火,无论是避火灵蛊还是大避火丹,显然都不能用……”
丹药之中有避火丹,可在凡火之中来去自由不受侵害,而大避火丹则可以勉强抵御地心毒火的高温,不过时间长了一样抗不住。只是炼体并不能‘避火’,所以无论是避火的丹药也好,还是避火的蛊虫,都失去了作用。
“或许……也只有火中莲才能帮你炼体了。”蚩伶伶叹道。
第两百五十四章 天子震怒
“火中莲?”
虞青梧眉头微皱,他博览群书,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至少这世间什么奇闻异事或是什么珍惜灵药之类的还是知道一些的,可却从未听说过火中莲。
“火中莲你或许没听过,但它的另一个名字你一定知道!”蚩伶伶笑了笑,说道:“火灵毒花!”
一听蚩伶伶说所谓的火中莲就是火灵毒花时,虞青梧露出恍然之色,随后苦笑道:“火灵毒花确实有用,可想要寻到它却无异于登天!”
所谓的火灵毒花,乃是一种生长于地心毒火之中的奇花,它花瓣血红,而外形与莲花极其相似。传闻这火灵毒花乃是一种奇异的仙药,之所以说它奇异,是因为但凡有伤之人食其花瓣皆可伤愈,然而若无伤而服它的话,则会火毒攻心而死,正因如此,它的名字中才会有‘毒’字。
火灵毒花既然能在地心毒火中生长,就代表它并不惧地心毒火,再加上它有起死回生之效,有它的话,在地心毒火中炼体自然可以办到。
然而它毕竟是生长在地心毒火之底,而地心毒火又只存在于火山岩浆之中,通常情况下深达千百丈,纵使有避火灵蛊或是大避火丹护身,也不能在地心毒火里下潜这般深安全取得毒花。抛开这一点不谈,就算拼着半死潜入火底,谁又能确定毒火之底就一定生长着毒花?若是有那还好,服下毒花自然有惊无险,可若没有,想要再安全潜出地心毒火无异于痴人说梦。
正因如此,火灵毒花虽有奇效,但却鲜有人知。虞青梧虽然知道有这么一种仙药,却从未想过要以它来辅助炼体,因为这太不切实际了。事实上,在金刚不坏之体的手札上,无名氏确实点出了想要修炼第三层,就得需要火灵毒花。无名氏想赌一把,故此投身进了岩浆,妄图在岩浆之底找到火灵毒花,可惜的是他却再也没能出来。
“火灵毒花确实难寻,可除了它之外,可能找不出第二个办法了。”蚩伶伶摇头一叹道:“即使号称神农转世的炎弈祁也不可能帮得了你,所以你只能祈祷自己哪天走了狗屎运,捡到这火灵毒花,否则就趁着还活着,把想做的事都给做完,也好死而无憾。”
她说的话虽说难听了些,可却没有半点错。在没有办法稀释魔血的情况下,只能依靠修炼金刚不坏体,而想要继续修炼金刚不坏体,又得需要火灵毒花……
昔年无名氏死在岩浆之中,虞青梧心中暗道,或许等到自己即将寿终正寝的时候,也会选择与无名氏一样的选择,要么死,要么强!
在虞青梧发呆间,一只像是飞蛾般的小虫子正扑扇着翅膀飞来,坐在地上的蚩伶伶随手一招,将那虫子拘来。下一刻,她重新放飞虫子,对着低头想着对策的虞青梧说道:“你再不回斟鄩的话,怕是夏履癸要把斟鄩都翻过来了!”
正想着事情的虞青梧眉毛一挑,斜视着笑得像个孩子般的蚩伶伶,疑惑道:“斟鄩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止斟鄩。”蚩伶伶起身习惯性的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渣,待得意识虞青梧这个外人在时,她小脸一红,低头道:“你要再不回去,保不准整个人间大地都会乱成一锅粥……”
听到蚩伶伶说天下都将大乱,虞青梧心中已有一些轮廓,当即一脚踹醒神游天国的小红,而后翻身跨了上去,回首道:“放心吧,就算天翻地覆也祸及不到九黎族!”话落,拍了拍小红,后者瞪着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的撒开脚丫子向着谷外奔去。
等到虞青梧横跨荆、豫两州十数关而回到帝都斟鄩时,已是第二日午时。让小红自己回王府,虞青梧则片刻不迟疑的向皇宫赶去。
此时的朝堂之上,夏履癸出奇的出现皇座之上,而且正大发雷霆的训斥着跪了一地的百官。
“废物!一群废物!”因为太过生气,让得夏履癸一张脸都是通红,胸膛也是剧烈起伏。而在他旁边,一袭华丽宫装的妺喜则很乖巧的为其抚胸平气。下面匍匐在地的百官没有一个敢应声,生怕说错了一句,就会触怒了性情大变的夏履癸而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正当夏履癸想要拂袖而去时,却发现殿外的广场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龙行虎步,器宇轩昂,所过之处,两旁禁军皆是躬身行礼。
能让皇宫中的天策禁军行礼之人,当今天下也除了夏履癸和手握天下兵权的太师之外,也就只有九州之王,以及位及夏官司马的扶摇王虞青梧。夏履癸虽看不清距离还较远的那人面貌,可却也知道应是义弟虞青梧无疑。
果然,近了之后那人面容呈现在他眼里,确实是从南疆归来的虞青梧。待得虞青梧前脚刚踏入殿中,夏履癸便猛地起身,抬手对着虞青梧一招,道:“扶摇王来得正好!”
一见到虞青梧,他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连礼都不让虞青梧行,径直下了殿扶着想要下跪的虞青梧,指了指四周跪成一片的大臣,说道:“这群废物没有一个有用,遇到事竟然连个好的提议都说不出来,偏偏就知道否决孤的决策!”
众大臣苦笑间,虞青梧疑惑道:“陛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夏履癸冷哼一声,回到皇座上指着跪伏在地的赵梁说道:“赵梁你来说!”
“是!”赵梁应了一声,跪着转了个身对虞青梧说道:“殿下应该知道,这段时日应当是天下万邦朝贡之时,然而诸侯之中,兖州却不曾进贡,此举无异于谋逆,故此陛下震怒,勒令集兵进攻兖州。只是北方犬戎一直蠢蠢欲动,老太师亲率三十万大军镇守北疆以防犬戎南侵,朝中何来闲置兵将?故此我等并不赞成陛下进攻兖州。”
夏履癸的意思很清楚,攘外必先安内,而今兖州居然意图谋反,所以他决定先不管犬戎而调太师东进兖州。只是没了太师和三十万大军镇守北疆,莫说犬戎了,怕是连鬼方都要一起南侵,届时大夏内外受敌,一个不好会就这么跨了,让祖宗近五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这些大臣的顾虑夏履癸不是不清楚,只是他认为这群人中虽说有几个在军中任职,可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上过战场,不过是个假把式,还不如自己呢,所以认为这些人过于紧张了,一直坚持自己的意见。偏偏淮坚和终古几个老顽固宁死都不肯妥协,故此他才会大发雷霆,甚至气极之下还将车正大人给拖出去斩了。
淮坚和终古位高权重,而且在朝中颇具威望,这等人物自然不能轻易杀了,但小小一个车正也跟着凑热闹,他不由分说直接就将车正给杀了,以儆效尤。
待得赵梁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都说完之后,夏履癸冷哼一声,对着虞青梧说道:“你说他们这群人假把式,不曾上过战场打过仗,还跟孤谈什么战事,气人不气人?”
虞青梧并没有回答夏履癸的问题,而是对着四周的大臣说道:“小王虽阅历浅薄,但也认同陛下攘外必先安内的说法,诸位大人确实不该这般坚持。”
一听虞青梧赞成自己,夏履癸面色当即一喜,心道还是自己这位义弟有见识,不似这些酒囊饭袋般目光短浅。
“只是……”虞青梧将目光转向脸色好看些的夏履癸,躬身执礼道:“只是诸位大臣说的也不错,一旦将太师东调兖州的话,北疆将成为一个缺口,犬戎、鬼方等居心叵测的邦族势必趁势南侵。若他们再与兖州勾结,内外夹击太师的话,纵使太师号称军神,怕是也凶多吉少,而太师一旦倒下……”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显:一旦大夏失去了四处平祸而百战百胜的太师尨焘,和其麾下三十万千征百战过的劲旅,那距离大夏灭亡也就不远了。
夏履癸眉头一皱,沉声道:“那以扶摇王之见,该当如何?”
虞青梧笑了笑,道:“臣下愚见,以为陛下可向东边九夷下令出兵进攻兖州。当年后羿领九夷而掌大夏,虽然后来少康中兴,将九夷驱回东境,但九夷向来对大夏阳奉阴违,有没有异心谁也不确定。此次兖州拒绝纳贡,似乎意图谋反,正好可借此机会试探九夷之心。若九夷出兵,以九夷之力,纵然不能倾覆兖州,也可让兖州大伤元气,届时帝都再遣黑木军开赴兖州,沿途找各位诸侯再借点兵,要灭兖州易如反掌。”
“可若九夷不出兵呢?”夏履癸问道。
“九夷不出兵,那便代表它与兖州公开挑衅陛下天威!”虞青梧冷笑着说道:“陛下毕竟是人皇至尊、万邦之主,振臂一挥势必万邦追随,届时集万邦之力,还灭不了小小九夷和兖州?”
不论是夏履癸还是在场诸多大臣,也不论他们到底是想打还是相和,都知道看到而今的大夏并无闲置兵将,却没有意识到大夏乃是人间正统、万邦天朝,一旦兖州或是九夷公开叫板大夏,站在道义一面的大夏完全可以勒令附庸之邦出兵平乱,借刀杀人。
既可以试探异邦之心,又可不费一兵一卒平定祸事,这完全就是一石二鸟、两全齐美的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