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帝皇战书
陆压认得这种羽毛。
唯有三足金乌,才会翎羽灿烂,如赤金打造,散发着无穷火焰。
“此乃我那两位兄长,送来的羽书。”
陆压抬起头来,凝视长空,只见那满天符箓纹路形成的卦象之下,羽毛缓缓坠落,直入何种。
呼呼呼!
烈焰冲天而起。
这一段修长宽广的大河,被金色翎羽点燃。
柳毅挥手一招,金乌羽毛从河面飞起,满布大河的烈焰淡去。
“战书!”
柳毅只看了一眼,就将这羽毛抛在空中。
此乃帝皇战书。
所谓帝皇,自然是东皇太一,与那帝俊兄弟二人。
随着柳毅这一声暴喝,金色鸟羽在高空当中爆开,化作一张方圆数万米,奇大无比的纸张,就像是一张巨大的金色云雾,悬浮在夜空当中。
整个天空,为之变亮。
纸张里头洋洋数百字,显现在周围所有修行之人眼中。
人人都已经看清,此乃上古帝皇的战书。
战书当中的字迹,只显现了半柱香的时间,随即就有两位帝君的身影,并排出现在金色纸张之上。
纸张方圆数万米,其中显现出的上古帝皇身形,也高达数万里,宛若山岳,霸气无比。
“你若要战,我随时恭候,何必多次一举,还冠冕堂皇送来战书?”
柳毅回应一声,冲天剑气爆射而出,冲撞在纸张之上,将战书一分二位,把其中并排站着的东皇太一与帝俊的身影,硬生生分开。
“哈哈哈……”
东皇太一提着混沌钟,凝视柳毅,放声大笑,“我乃是上古帝君,自古以来,就有着统领芸芸众生的职责。本帝君要征伐四方,自然也与你们不同,本帝君绝不会做阴险狡诈偷袭之事,必会堂堂正正与你等征战。大战之前自然要送上战书,此乃我帝王风范,你等庸庸碌碌之辈,怎能理解?”
柳毅却懒得理他,随手一剑,将空中影像与残留的纸张击碎了。
“呸,说的比唱的好听!”
悟空道人手中持着金灿灿的大棒子,似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此刻以金箍棒指着无尽夜空,讥讽道:“这东皇太一与帝俊,虽然送来了战书,说要大战一场,却没有说是什么时候会来大战,也没有约定一个确切的时间地点,和我们堂堂正正一战。他只算是预先打了个招呼而已,谁知道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发动大战?这天地之间,素来都只有日日做贼之人,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能围绕在柳毅身边,窥觑三位道君算卦的,都是些修为不凡之辈。
这样的人,有几个智商低劣?
悟空道人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够想到。
“唉……”
须菩提飞至悟空道人身边,也抬头凝视着满天符箓纹路,不胜唏嘘,“二位帝君,终究比不得上古之时了。就连胸襟气度,也大不如前。若在上古之时,东皇太一绝不会做此等冠冕堂皇之事。我们与他们,本来就是敌非友,自从一量劫之前,就大战小战连番不断,生死相杀,有何须多此一举,写下这等战书?”
“他终究是帝王,其一举一动,必定颇有深意!只是此等手段,终究算不得帝王气度。”
镇元子轻轻一叹,说道:“莫非,这兄弟二人,在连番被柳道友击败之后,已经心气全无,再无上古之时指点江山,激扬天地的豪情壮志了?”
时间,总能磨灭一些东西。
同样,也可以改变一些东西。
*******
有一些玄之又玄,诡秘莫测的洞府,位于混沌深处。
洞府周围万里方圆空间,被人用玄妙手段,硬生生在混沌当中开辟出了一方僻静安稳之处,其中还建立了诸多殿宇楼台,也有山川河岳,确切算是一方天地,可区区万里范围,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在这一座洞府周围,茫茫混沌当中,类似于此种洞府的所在,又数千之多。
帝释天也占据了一处。
而其中最为广袤,最为恢弘大气的一处所在,却有上百万里方圆的空间。
甚至有人用**力大手段,在其中显现出了日月星辰,不停的运转。
有一座大殿,悬浮在日月星辰当中,古朴却又辉煌,简陋却又恢弘,大有太古之时的简约粗犷风格,完全就是用巨石堆砌雕刻而成。
有一座座壁画,雕刻在堆砌大殿的巨石之上。
这些壁画清晰无比,内容从盘古开天辟地,到后羿射日,再到女娲补天……反正宇宙玄黄这诸多量劫以来,所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壁画当中,都有记载。甚至连雪羽大尊大展鸿钧,封禁了鸿钧与天道之事,也在最末尾几座壁画当中,清清楚楚的刻画描述着。
正有一位上古修士,手持着一杆雕琢壁画的大戟,在墙壁上细细密密的刻画着。
所画的景象,竟然就是柳毅大战东皇太一……
帝释天就站在这一座大殿当中,默默无声,看着那人用钻子雕刻壁画。
等到壁画当中的东皇太一画像被雕琢完毕之后,帝释天忽然心有所感,掐指一算,神色一正,朝正在雕刻壁画的修士看了看,再双手合十,使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两位帝君的战书,已经送到了柳毅面前,大战已然在即。”
“好!我等隐匿混沌无数年,虽然有着长生久视不必仙乡的心思,可在太古之时,终究是欠下了老祖一桩因果。”
那人将手中大戟抛向尚未完成的壁画,壁画上立即绽放出无限精光,眨眼间就把壁画完成,“帝释天道友稍等我片刻,容我施展神通,召唤诸多道友。”
说罢,此人衣袖一卷,身形一摇,化作一只金灿灿的大鹏鸟,飞出了这一座大殿。
帝释天则留在了大殿当中,凝视着墙壁上的壁画,忽然叹了一声。
“唉……若是换在数千年前,帝俊不曾从剑道当中跌落,东皇太一不曾败给柳毅,以这两位帝君的性格,必定会亲自飞至柳毅面前,向那柳毅叫阵。可事到如今,却只肯隔空丢出一片鸟羽,以此充当战书,而不是天帝亲临。”
帝释天微微摇头,自说自话,言道,“想当年,我在诸天万界,也冒充过柳毅,以此来诓骗世间修士,想要谋取一些好处……如今想来,当初的举动,未免有些幼稚。终究是修为不同,境界不同,眼光也有所不同。如今我已成为道君,理当窥觑教主之位。鸿钧道祖有言,九为极数,天下间未曾有十全十美之事,若是由此推断,世间教主之位,也应该有九个,自盘古开天至今日,已经出现了六位教主,只余下三个位置,不知这教主之位置,到底谁能谋夺!”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水火不容
岁月会磨平很多人的棱角,却有一些人越是被岁月磨砺,就越是锋芒四射。
柳毅是其中一个。
帝释天,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数千年前,帝释天甚至做出了假冒柳毅,在诸天万界当中,坑骗财物之事。而事到如今,帝释天还已是满身的一派高手气度,与先前再不相同。他本是须菩提的心魔,只算是须菩提的一介分身而已,可是须菩提此刻的修为与实力,远远比不得帝释天。
甚至,须菩提就是靠着帝释天的道君境界,才能步入大道之门。
此时此刻,帝释天对于自己的心魔身份,早已释怀。
看破这一点,帝释天心中再无执念。
于是乎,当他站在这大殿当中,凝视着墙壁之上那一幅幅连在一起的壁画,心神随着目光,仿佛已经完全沉入了壁画里事情发生的年代……
一幕幕上古之时,惊动天地的画面,在帝释天脑海当中盘旋环绕。
雕琢刻画这些壁画之人,也是上古修士,这壁画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壁画。
比之寻常修士的水镜影像术,不知要玄妙了多少倍。
只需凝视着壁画中的景象,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光芒,从壁画里投射出来,在周围显现出一幕幕幻象,就仿佛置身于上古之时,壁画里那些事情正在发生的年代……
帝释天看到了女娲补天。
在上古的洪荒大世界,有两大巨山,一座叫做周山,一座叫做不周山。
不周之名,源自于此山之大。
传闻此山支撑天地,不止其周长有多少,故而叫做不周,意思就是不周全之意……
帝释天并非生在女娲补天那个时代,对于不周山,他也只在传说当中听闻过,今时今日,才算是在壁画当中,亲眼见到。
由于壁画太过于玄妙,给予人的,不仅仅是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就连帝释天这般道君,也觉得自己俨然就穿越了时光洪流,回到了上古无数年前,站在了即将倒塌的不周山之前。
不周山,正要倒塌!
大山之下,有两位修为通天彻地的修士,正在大战。
而大战的双方不是别人,正是战族十二位祖灵当中的两位,一个叫做祝融,一个叫做共工。
太古之时,时间生灵将这二者称作为,火神祝融,水神共工。
战族修士从十二祖灵开始,就不能修炼道法神通,不能锤炼元神与魂魄,这两位战族祖灵虽然分属于水火,却也只是他们血脉深处,有着掌控水火的天赋而已,他们释放水火攻伐四方的手段,也与天下间任何修士都不相同。
绝非是神通,也绝非是道法。
若论威力,却不弱于任何上古修士的水火神通术法。
可在战族十二祖灵看来,他们素来不把这些风火雷电的手段放在心上,他们最为看中的,乃是自身肉身实力,乃是自身的武力。
君不见,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就是手持着一把斧头,硬生生劈开了混沌,硬生生的开辟出了宇宙玄黄。至于开天辟地之后,盘古更是凭着肉身力量,顶天立地,将正要合拢在一起,即将重归于混沌的天地,硬生生支撑住了。
正因为有着这么一段往事,战族十二祖灵才会崇尚肉身。
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大战已是持续了数月之久,战斗余威波及四方,将战场百里之内的山川河岳,夷为平地。
烈火与洪水,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幕奇景。
这水与火并非是共工与祝融主动释放出来,而是二位古神争斗之时,不由自主释放出的赫赫威能。
拳打脚踢。
刀戟相杀。
最终,共工却是敌不过手提大戟的祝融。
轰隆!
共工无路可退,急速奔逃,前方却再也没有去路。
一座巨大无比的不周山,竖立在天地之间,挡在了共工面前。
哇呀呀呀……
共工怒到了极点,一时间想不过去,竟然是昂起了高达万丈的身躯,将脑袋甩向了不周山,硬生生冲撞而去。
这一撞,蕴含着共工身为战族十二祖灵之一的无上力量。
轰!
高不可攀,漫无边际的不周山,竟然因此而断。
共工怒触不周山!
这就是万古至今,在天地间芸芸众生之间,流传了无数年的上古故事。
帝释天也是第一次,将此事看在眼中。
他只觉得,无比的震撼。
可在帝释天内心深处,却对此事十分怀疑。
毕竟,根据帝释天所知道,这天地万物,是盘古死后肉身所化,至于这一座不周山,乃是盘古那顶天立地的脊椎变化而成,怎会轻易折断?
此乃其中第一重疑惑。
至于第二重疑惑,则是共工与祝融为何会大战。
“共工与祝融,同为战族十二祖灵之一,本该有着兄弟情分,就算是相互之间有什么矛盾,剩下的十位祖灵怎会视而不见?为何今日共工与祝融刀兵相见,要不顾往日的兄弟情义,生死相杀?为何余下的十位祖灵,无一人来此,无一人前来阻止,又或者是他们对于此事,全不知晓?”
诸多问题,出现在帝释天心中。
他位于壁画幻境之内,身临其境,仿佛是亲历了这一幕战场。
不周山因此轰然倒塌……
有滚滚洪水,有灰白色混沌气息,从不周山倒塌之处的缺口当中,倾泻而出。
天柱坠楼在地,覆压山川河岳,所有被不周山残骸压住的东西,全都被压迫成了齑粉。
周遭数百万里江山,变成了废墟。
祝融站在废墟之上,手持大戟,他身材高大数万丈,身形魁梧至极,若是从祝融脚下往上去看,完全分不清眼前到底是一个生灵的身影,还是一座巍峨雄壮的巨大山岳。
祝融脚踏双龙为坐骑,耳贯双蛟龙为耳环。
熊熊烈焰,环绕在他周身。
鲜红火光,充斥着他双眼。
就在共工怒触不周山,身形与不周山一起倒在地上之时,祝融满眼烈火浑身怒气,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
祝融连连疑惑了两声,随即轰然满脸悔恨,“我与共工,本是兄弟,虽天性不同,水火有别,可我未曾想杀共工,共工却因我而死!他既已死,我祝融唯有以死谢罪!”
一言至此,祝融横着手中大戟,划过了咽喉。
赤红鲜血,暴雨一样洒下。
热血在天地之间燃烧,冲出滚滚烈焰,冒起无穷无尽的浓烟。
祝融的身躯,轰然倒下。
他本是火神,鲜血无火自燃,将他的肉身,以及远在数百里外的共工肉身,连带着周围山川河岳,一起燃烧……
咚咚咚!
咚咚咚!
就在此刻,战鼓之声,从九天之上传来。
帝释天抬头一看,只见到帝俊与东皇太一,领着满天神官,率领百万神将,冲杀而来。继而地面也有战鼓锣声响起,冲荡天地。正是那战族余下的十位祖灵,领着战族修士,朝着二位天帝,冲杀而去。
“哈哈哈哈……如今祝融共工已经内斗而死,你战族十二祖灵缺了两个,如何能布置出完整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东皇太一手持大钟,飞在最前方,随着他一声令下,三百六十五位星官,组成了周天星辰大阵,将战族十位祖灵,团团围住……
一场大战,就此开启。
帝释天缓缓摇了摇头,朝着后方退了几步,手中打出一道法诀,退出了壁画所形成的幻境,再度回到了大殿之内。
“贫僧还疑惑着,为何祝融与共工兄弟相残,原来是中了算计!未曾想到,东皇太一与帝俊这两位上古天帝,会有如此阴谋,莫非这便是帝王心术?只是这般做法,未免和两位天帝的性格,有所不同……”
一念至此,帝释天凝神看了看接下来一副画卷,突然间见到了,在天帝大战祖灵之时,有一道身影,隐藏在皑皑白云深处,身形若有若无。
此人虽然藏头露尾,可以帝释天的眼力,以及此人那轰动天下的名声,帝释天依旧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来历。
准提教主!
藏在云中之人,乃是准提。
“原来如此,原来是准提的算计!想必是准提施展手段,让祝融与共工迷失了心智,这在生死相杀。直到共工死后,祝融才清醒过来,却因为共工已死了,祝融会恨到了极点,这才横戟自刎而死。”
帝释天满怀感慨,“战族祖灵,性格竟如此暴烈至极!普天之下,除了雪羽大尊之外,只怕再无任何一人,能降服战族十二祖灵,就算是鸿钧道祖,也只能望而却步。难怪上一量劫之时,战族十二祖灵重临天地之间,在双方会展之时,十二祖灵竟然要斩杀一心斩杀须菩提,原来是有这么一段因果。只是而今这一战,须菩提不能奔赴战场,上古战族的十二祖灵,也早已经销声匿迹无数年。”
“这世间的主角,已不再是那六位教主,左右天地时局的,也不再是鸿钧道祖门下那几位弟子,更不是道祖与大尊。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多年不见孟成神
万古众生,都求上进。
山间草木为了得到更多的阳光照耀,也会把自己长得更高,如此孜孜不倦……
就连草木,都会争夺一尺阳光。
何论其他生灵?
何论修行之士?
帝释天已经成了道君,他心思合该如此。
至于那些尚未修炼有成,甚至连神人都算不上的,难道就该放弃争与求的心思?
诸如孟成神……
他再遇见柳毅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邋遢糟老头模样,甚至还想拐走贪狼,却不料后来与柳毅历经了几次生死与共的事情,反倒成为了道友。
时至今日,孟成神依旧没有修炼成神。
别人都是人如其名,唯独到了孟成神这里,恰恰相反。
按照常理而言,十万岁之内,不能修炼成神,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了长生久视的希望,既然寻不到那长生久视之道,还不如潇潇洒洒,了此余生。
孟成神就是这么做的。
当诸天万界合二为一,当柳毅的威名传遍天下,当孟成神知道当初那个与他勾肩搭背的柳道友,是雪羽大尊的结义兄弟之时,孟成神的心思与气魄,一下子就变得高档起来。他越发的觉得,能与柳毅有过那么一段交情,此生已经足够了,人生已经圆满了,至于成神不成神,倒是无关紧要了。
于是,孟成神就在一座凡俗世间的城池当中,建了一座酒楼,自己做了酒楼的掌柜,天天坐在柜台后面,招待宾客,笑看人生百态。
要是留意在此处,见到这般景象,肯定要对孟成神赞口不绝,会夸奖这老贼头进步了,居然真的金盆洗手,不干了……
常言道:做贼上瘾。
有些做贼做惯了之人,都懂得“贼走不空”这一句话语。惯贼翻墙入户进入别人家里,是一定要偷走东西的,不然就心痒手痒,难耐至极,哪怕是臭袜子,成芝麻烂谷子,也要偷走一二,如此才能心安。
也亏得这孟成神,居然忍得住。
时至今日,宇宙玄黄诸多世界,合二为一。
而孟成神这一座酒楼十分宽广,每天宾客极多,免不得就会有喝酒畅谈的声音,在酒楼里回荡不休。这本事修行之世,凡俗世人谈论的、向往的,都是修行之事,就连闲谈扯淡,也离不开修行二字……
谈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几位道君,以及以前那几位教主,传下来的道统。
其中尤以柳毅为最。
每当有人说起柳毅,孟成神都会端来一碟花生米,就着酒楼里最好的美酒,畏畏缩缩的藏在掌柜台子后面,躺在一张竹摇椅之上,摇着晃着荡着漾着,眼睛眯着,双腿随意踢踏着,说不出的只在。
有一回孟成神似乎是真的喝多了,居然拉过来一个店小二,说道:“你知道么,那柳毅道君,是我的老朋友。想当初,我和柳毅道君出生入死,险些就死在了佛祖弟子的一个心魔手里,还好后来遇到了孔宣道君……”
那店小二顺口就回答道:“然后你就和柳毅道君与孔宣道君同心协力,杀了佛祖弟子的心魔?”
“诶?你怎么知道的?”
“掌柜的,您不去当那说书先生,简直就是屈才了。您这话我是不敢信,您说出来之后,您自己信吗?你要是和道君出生入死过,还轮得到我来给您当店小二?依我看啦,您这酒楼,也不必开在这凡俗世间,不如开到南天门大门口,专门去做那些天兵天将的生意……”
孟成神与店小二扯淡了一阵子之后,把自己也给逗乐了。
很多是时候,越是说真话,越没人相信。
只是这些事情,孟成神已经不大在意。
他人生在世就只有两件事了,其一是混吃,其二是等死。
反正脱不开百万年寿元的大限,何必要苦苦挣扎?
孟成神早已经看穿了,道君高高在上,自成一脉道统,如今听闻教主不存,道君就是天地之间最尊贵的人物,如何还能念得上他孟成神?
只是,孟成神也有孟成神的烦恼。
那就是在同一个地方,酒楼不能开太久。
毕竟凡俗世人,长命百岁已经算活得久。
老贼头虽然不能修炼成神,却好歹也是太乙金仙,有百万年寿元。
于是他在一个敌方,最多也只停留二十余年,然后就把酒楼送个他认为与他有缘之人,然后就假装生老病死,继而远走他方。
好在诸天万界与敌方大世界合二为一之后,天地广阔,世间似乎有无限大。
有数不清的城池。
也有数不清的陌生人。
孟成神就这么随心而动,四处溜达,终于在一处城池当中,长久的逗留了下来,已经有上千年时间。
这一次,他不再去做酒楼掌柜。
他在城外深山密林当中,寻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建立了一座草庐,结庐而居,过着山中隐士的生活。
有一条大河,蜿蜒流淌在山林当中,挨着那座城池流淌而去。
河水昏黄,一共有九道弯。
沿着山脉,沿着密林,足足弯曲了九次,才汇入了东面那一片汪洋纵横的大海。
孟成神的草庐旁边,有一条小溪,也算是那条大河的支流之一。
他之所以在此处结庐而居,主要就是因为在小溪旁边,找到了一块奇特的石碑。
石碑高达数尺,厚有半尺,宛若是一座墓碑。
石碑的一面,写着一个“镇”字。
另一面,却写着九曲黄河四字。
合起来读,也不只是九曲黄河镇,还是镇九曲黄河。
反正如论如何,孟成神能清清楚楚看到,那一条大河的河水,确实是一片金黄,如果是在大太阳底下,被阳光一照,就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河中流淌的,是赤金熔炼而出的金汁。
这一块石碑,才是孟成神留在此处结庐而居的真实原因。
尤其是石碑当中,时不时冒出一股股苍凉缘故气息,让孟成神更是怦然心动。
他时常这么想:“或许我成神的机缘,就在此处。”
只是,他又不怎么确信此事。
毕竟普天之下孟成神想不明白,搞不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最不懂的,就是当初在横山地界遇到的那个柳毅,明明修为连他都不如,可许多年不见,却成了与镇元子以及孔宣一样的道君。同样的,他也不明白,为何那个在横山地界当中,与他齐名的孔三问,居然就是孔宣道君所化……
这一日,孟成神坐在草庐之外,手中持着一根钓竿。
钓竿长达数十米,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作而成,灵光闪闪,显然是使用了仙家手段。
氤氲雾气,在晨光之下,于河水里冒了出来,给人一种如在仙境的幻觉。
孟成神百无聊赖,时不时颤动着鱼竿,希望有鱼儿上钩,忽然鼻间却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这不是花香,孟成神在此山中已有千年,只要是这山中的鲜花香气,他都能闻得出来……
凡俗世人越是年老,就越是迟钝越是呆板。
可仙人却似乎恰恰相反。
孟成神已经老了,百万年寿元所剩无几……若非他时不时会一觉就睡上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炼成了一种类似于动物冬眠的本领,只怕早就已经消耗完了百万年寿元,身死魂灭了。
孟成神犹然见得,他第一次与柳毅相见,就是在大梦初醒之时。
时日无多啊!
孟成神满心感慨,转过头去,看向了香气传来之处。
三个女子,从白雾深处,娉婷走来。
中间那女子,走在最前方,一声白色衣裙,从晨雾与朝露之间,步履而来,身上不惹半分清晨潮湿之气,衣裙飘飘,相貌端庄,美得不可方物。她就仿佛是一团无迹可寻的云霞,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几元钱和,在今时今日,落到了这条小溪旁边。
她身边两个女子,一个穿着碧翠色长裙,领完一个却穿着一件翡色衣裙,宛若是琼玉在身,妙曼无双。
“大姐!二姐!快看……”
相貌最幼的女子突然停了下来,指着正在钓鱼的孟成神,说道:“这深山老林里面,居然还有老头子在钓鱼!依我看,他肯定是妖怪变的,不然怎么敢一个人,在深山里建个茅草屋住着?”
白裙女子并未说话,那身穿碧翠长裙的女子则摇了摇头,“三妹休要妄言。”
话虽如此,三女却齐齐停了下来,站在小溪旁边。
“老丈有礼了。”
白裙女子远远朝孟成神点了点头,说道:“我姐妹三人,远游至此。此处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村社,十分荒凉,唯独老丈这里建了一座房舍。我姐妹三人觉得此处与我们有缘,也想在此结庐而居,住上一段时日,与老丈做个邻居,不知老丈意下如何?”
孟成神说道:“你们三个姑娘年轻貌美,我只是个糟老头子,有什么邻居好做的?”
“大家都是修行之士,何必说这些虚的?”三妹心直口快,说道:“要是真算起来,咱们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
孟成神却趁着三人走进了,细细打量三女一番,却见她们腰带之上,都悬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
这三柄剑,看上去朴实无华。
剑锋收敛其中,光芒在内而不在外。
“好剑!”
孟成神赞叹一句,问道:“你们是剑修?”
三妹劈头就反问了一句,“怎么了,对剑修有意见啊?”
孟成神说道:“既然是剑修,那就做个邻居也无妨。”
就不说话的二妹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张开嘴巴,语气清冽微寒,说道:“若我们不是剑修,阁下莫非还要赶我们走?”
“老头我不是那么霸道的人。”
孟成神说道:“老头我只能把自己赶走,我走之后,此处只留下你们三人,自然就做不得邻居了……不过我劝你们,在此处住上三五日之后,就尽早离开此地。否则,必会沾染上一段是非因果,徒惹一场杀伐。我反正寿元大限将到,死活无关紧要,你们三位却是韶华时光,不可卷入这种无谓的争斗当中。”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争斗
“我辈剑修,何惧争斗?”
三女当中的大姐看了看孟成神,娇柔却挺拔的身躯之上,剑气纵横决荡散发出来,丝丝缕缕,显化成风,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吹的山间劲草东摇西摆,“我师尊说过,我辈剑修,何惧一战?剑修持剑在手,求得就是一个杀伐果决,血溅五步的机会!”
血溅五步!
孟成神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
在许多年前,在数十万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之前,那时候诸天万界与敌方世界,尚且不曾合二为一。从最后一场双方大战的时间,上溯数千年,直达孟成神还在横山地界的那阵子……在某一日,就有人与孟成神说起过类似的话语。
“诸位,时不时玄天宗门下?”
孟成神深吸一口气,言道:“我记得剑修只求血溅五步此话,应该是出自于玄天宗掌门柳毅道君之口。”
“是!”
那三妹满脸笑容,说道:“我们自然是玄天宗的弟子……”
她正要接着往下说,却被大姐摇头打断,说道:“我玄天宗剑修,素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惧任何人。我们三人心意已决,要留在此处,与道友做个邻居。我们倒要看看,道口口中所说的争斗,到底是缘何而来。”
孟成神说道:“也罢,你们既然是玄天宗弟子,此事与你们说说也无妨,毕竟玄天宗修士,与天下修士有所不同。”
三妹笑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们?”
“我信的不是你们,是玄天宗!是那柳毅道君!”
孟成神说道:“数十万年来,玄天宗名扬天下,从来都只听说,玄天宗有战死的修士,未曾听闻过,玄天宗有背信弃义,甚至于背叛师门的弟子。我曾听人说,玄天宗当年尚且只是琼玉地界一个小门小派的时候,屡次遭受大难,险些就此断绝了道统传承。可是哪怕玄天宗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辱没师门声威,辱没师门名望的门下弟子。你们三人,既然是玄天宗剑修,老头我自然可以信你们一信。只是口说无凭,你们如何能证明自己,是玄天宗剑修?”
“我玄天宗名扬天下,我们门派里的高手举世少有,谁敢假冒?”
三妹皱着眉头,修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看上去十分的娇俏可人。
“那也不一定,天地广阔,凡俗王朝不计其数,城池多如繁星,凡俗世人宛若海中细沙数不胜数,你玄天宗最多也就数十万弟子而已,管得过来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地狱大了,什么鬼都有。世间难免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之人,要假冒你玄天宗弟子,你们玄天宗又不都是未卜先知之辈,你们管得过来么?”
孟成神嘻嘻一笑,倒是有几分老顽童风范。
“你……”
三妹指着老头,脸上已经有些怒火。
“三妹!”
那大姐出声制止了三妹,轻轻摇了摇头,又看向孟成神,口中说道:“道友既然听说过我玄天宗有关于剑修血溅五步之言,或许与我玄天宗,有一些缘分。也不知这位道友,是否认得我玄天宗的神通?如若道友说出一道我玄天宗神通之名,再由我将这神通展现一番。如若我能施展出来,就代表我是玄天宗弟子,若是我不能施展,那我就不是玄天宗弟子。”
“好胆魄!”
孟成神赞叹一声,脸色却是有些不信,说道:“传闻玄天宗当中,有剑道神通上万种!其中除了玄天宗开山祖师凌一剑创立的剑道神通之外,余下的诸多神通,绝大部分是上古修士的剑道神通,极难修炼。除此之外,就是柳毅道君创出的剑道妙诀,更是冠绝天下,你们都能施展?”
那大姐说道:“就算不能施展出十成玄妙,也有两三分神似,道友一看便知。”
“如此也好,老头我正好对玄天宗剑道神通,略知一二。”
孟成神点点头,言道:“许多年前,我曾经与玄天宗一位剑修,有过一段交情。从他口中,得知玄天宗有一种剑诀,叫做冲霄拜剑诀,不知你们三位,是否听说过这种剑道神通?”
冲霄拜剑诀!
姐妹三人眼神一闪,对视一眼,先后点了点头,由那大姐说道:“冲霄拜剑诀这种剑道神通,我们三人都曾经学过,只是传我们这种剑道神通的,不是我们师尊,却是我们的大师兄……道友且注意了,看我玄天宗剑道妙诀!”
嗡!
剑鸣之声,沛然入耳。
三姐妹齐齐解下了悬在腰间的长剑,朝着空中抛出。
三柄古剑,悬在半空,离地百余米。
三姐妹腾空而起,身上剑意汇聚成一道剑气光柱,长达百米。随即,姐妹三人共生一拜……
拜的不是飞在空中的古剑,而是自身头顶的百丈剑光。
得了三人一拜,三道剑光冲天而起,与那三柄古剑合二为一,冲入天幕伸出,直上九霄,撕开云层,以孟成神太乙金仙巅峰修为的眼力,居然看不清剑锋尽头,到底是延伸到了何处。
“小仙孟成神,见过玄天宗三位道友,三位道友有礼了。”
孟成神郑重施礼,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完全认可了三人的身份,确信三人是玄天宗的弟子。
玄天宗威名极盛,有多重剑诀神通,名传天下,其中最出名的,要属于柳毅的剑来、以及北冥,这两道旷古烁今的剑诀神通。只是除了这两种神通之外,孟成神最为熟悉的,却是冲霄拜剑诀。
柳毅的冲霄拜剑诀,孟成神记得清清楚楚。
若非是这一种剑道神通,二人在横山地界,就已经死去多时。
“三位道友既然坦诚而言,真心待我,小仙也不好多有隐瞒。实则小仙隐居在此,是因为了一件上古之物,而小仙口中所说的争斗,实则也是因为这一件上古之物。不过……小仙还是奉劝三位道友一句,三位道友不妨早早离去,你们玄天宗虽然声望强盛,可想要窥觑小仙那一件上古之物的人,来历也非同小可,若是三位道友做了小仙的邻居,难免会参与到争斗当中,甚至会因为此事,而引起双方大战……”
孟成神自称为小仙,是因为他有着太乙金仙的修为,倒也合情合理。
“哼!我玄天宗怕过谁?”
那三妹最先飞了下来,收拢了空中剑气,大大咧咧说道:“我玄天宗弟子,就不知道怕字该怎么写。”
此言一出,大有一种无法无天的气度。
“也罢……”
孟成神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茅屋走去,留下一席话语,“老头我在这里隐居,没有美酒佳肴,房屋也极为简陋,就连用来打坐修行的蒲团,都只有一个,至于桌椅板凳,更是一样都无。眼下就不邀请三位道友入我屋中了,三位道友请自便……”
所谓自便,就是爱干嘛干嘛去。
“这老头,好生无礼。”
那二妹最是沉默寡言,此刻见孟成神闷头闷脑走远了,心中却是有些不够爽利,言道:“他既然说了,和我玄天宗有些因果,言语之中又对我玄天宗有些仰慕。以此而言,他和我玄天宗某位修士,肯定有些交情,按理说我们远道而来,他应该盛情招待,怎能像现在这样爱理不理,把我们晾在这了?”
“慎言!”
那大姐言道:“他既然是此间主人,想如何待客就如何待客,那是他的自由。兴许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你我怎能因此而对他心生不满?我被修道之人,理当心胸阔达,若是诸多小事都要斤斤计较,如何能步入大道之门?”
“大姐你就别说教了,大道之门只怕我们都进不去呢。”
那三妹说道:“师尊早就说了,天道不存,三千大道八百旁门全都消失无踪,除了须菩提哪种拥有独特的机缘,能够步入大道之门,普天之下再无旁人,能够和他一样。”
“师尊就爱说一半留一半,他平日里就喜欢自谦,这话自然也要打个折扣。我们师尊当年成道之时,可是有好几次,都被那鸿钧道祖给算计了呢。师尊是以剑道分身,入的大道之门,而他自己确实藉此机会,自成一道,这一点与须菩提有些相似,却又大有不同。反正无论如何,因为此事,师尊已经不算是大道之内的到人了……”
那三妹言道:“我们是师尊门下弟子,和师尊是一脉同源,师尊都可以脱离于天道之外,我们是他门下的亲传弟子,自然要紧紧跟着师尊的脚步,何必考虑什么天道不天道的。”
闻言,那大姐却是未曾回答。
显然在她心中,也认可了她三妹的话语。
那二妹却说道:“大姐,我们也该在此处,建设一座院落。”
三妹说道:“是呢,我们终究不能像那个孟成神一样,年年月月都住在茅屋里面。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孩子,不能像孟成神那个老糊涂,邋邋遢遢的。要是不妆点一番,被人家看到我们像行乞之人一样,传出去岂不是丢了师尊的颜面?”
“善!”
大姐衣袖一挥,收拢了空中剑锋。
二姐亦是收拢剑气,三姐妹走到河边,齐齐施展法诀,衣袖一挥,就把东面天空笼罩半阙天地的烟霞,招了过来,环踞在周遭山木草石之间,美轮美奂。
至于改造地势,招引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修筑房屋,对于三位修行之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要紧之事。
嗖!
然而就在三人大兴土木,建设院落道场的时候,有几道光辉,从远空飞纵而来。
“哈哈哈哈……”
阴阳怪气的笑声,从那些光芒当中传出。
光芒,是法宝显现而出的灵光。
一团团光幕悬在空中,就仿佛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萤火虫。
从其中走出了数位修行之人。
为首之人,面容阴狠,形象消瘦,脸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使得他本来就有些阴森的面容,变得更加可怖。
那二妹霍然转身,问道:“来者何人!”
“呵呵呵……”
三妹却发出银铃一半清脆悦耳的笑声,淡然说道:“争斗就要来了么,果然很及时啊!”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无极魔道
来者何人!
那二妹话音不高,语气平缓,可是声音却宛若一波剑气,从二妹周身朝着周围波及,扩散而去,让空中飞来几人,听得清清楚楚。而她声音当中的清冽剑意,更是毫无遮掩,让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呛!
一道剑锋出鞘之声,从那为首之人腰间出现。
剑修,竟然又是剑修!
三姐妹对视一眼,相互看了看,凛然无声。
“大姐,二姐!”
那三妹满脸不忿,面带不屑之色,朝身边两位姐姐说道:“我们从师门下山之后,途中见到了无数修士,其中携带古宝飞剑之辈,十个里面有四五个,差不多占了一半。现在就连这等面色狰狞之人,一看就是魑魅魍魉之辈,都带剑在身,伪称剑修,实在是丢光了我辈剑修的脸面。”
二妹说道:“师尊一剑开天,二剑立道,弘扬我剑道妙法,一战而兴剑道。这世间趋炎附势之辈何其众多,其中倾慕我玄天宗道统之辈,宛若是这河中的鱼虾,数不胜数。普天之下修行之人无数,何人不想修炼有成?芸芸众生想要修炼成仙,仙人想要成神,神人想要成为圣贤,晋升天尊;天尊想要步入大道之门……”
“善!”
大姐点了点头,凝视天空,不再言语。
一条小溪河横在前方,蜿蜒而去,恰是河水清澈,鱼虾踊跃的季节,蒙蒙细雨落下,一尾一尾鱼儿在河水冒着泡,翻腾着,似乎要从这河水当中飞腾而起,在雨水中化龙而去。
山川秀美,雨水蒙蒙,令人心旷神怡。
加上有三位气度非凡,相貌绝美的女子站立在河边。
如此众多的美好事物,糅杂混合在一起,仿佛天地之间钟灵神秀之气,全都汇聚在了此处。
那孟成神虽然入了草庐茅房当中,却并未关紧门户,而是藏在了窗棱后面,偷偷从窗户缝隙当中,朝外看去,当他见到此种钟灵秀美的景象,禁不住心中感慨连连。
“这三个女子,仿佛将百万里山川河岳灵秀之气,尽数汇聚于身……柳毅道友的福源,果然诡异到了极点,居然连这等世间少有的女子,都拜入了他玄天宗门下!那儒门圣贤崔思琪,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女子,听闻她也是柳道友的侍女,一心想要柳道友娶她为妻……”
一番感慨,孟成神心中唏嘘,他默默摇了摇头,又扫视了从空中落下的那几个剑修一眼,漠然的目光从为首之脸面疤痕之上一扫而过,“可惜!这几人来得不是时候,硬生生把三女站在一起与山川河岳相融之后形成的秀美景色,玷污得面目全非……”
想到此处,孟成神脸上透露出诸多无奈神色。
修行之人落到他这个田地,很多事,都已经看得开了。
寿元将尽,人之将死,其志也淡,其心也衰。
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孟成神却不曾忘却了这种情怀。
前方那个面带刀疤之人,更不曾丢失这种男人必有的情怀,所以他并没有立刻飞至三位女子身边,而是落到了小溪对面。
小溪宽有十几丈。
将其叫做小河,也不为过,只不过这天地太过于广阔,几乎无边无际,万米以上的高山大岳比比皆是,于是十几丈宽的流水,也就成了小溪;万米雪峰,也就成了寻常山峦。
只是,这世间出类拔萃,风姿绰约的女子,却依旧是凤毛麟角。
哪怕是周风云这样,三万年苦修就突破至神人境界,资质高绝之辈,也被眼前三位女子,给震惊到了。
“三位姑娘有礼了。”
周风云衣袖一笼,将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合在胸前,朝前方打了个拱手,就像文雅书生一样朝三位女子施了一礼,说道:“在下周风云,是无极魔道弟子。今日能与三位姑娘,在这荒山野岭当中相遇,实在是天大的缘分,尤其……”
“尤其是什么?”三妹问了一句,脸上出现一抹不屑神色。
“尤其是,三位姑娘与我周风云一样,都是剑修,这岂不是证明了,我们是真的有缘?”
周风云面带笑意,又低头看了看小溪当中的流水,忽然打出一道法诀。
但见河水涌动,升起了一朵水花,晶莹剔透,凝结成冰,显现成了一株洁白无暇的冰炼化。
周风云指着冰莲,面带倾羡之色,又朝三位姑娘拱了拱手,语气忽然变得叹惋起来,“天下修士人人传闻,儒门圣贤、剑君侍女崔思琪,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哪怕是与六大教主当中的女娲教主相比,也不弱了半分。我周风云生的太晚,无缘见到早已消失多年的女娲教主,也无缘见到当初在须菩提佛寺道场大方光彩的崔思琪前辈,今日却三生有幸,见到了三位道友,实在是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当下,周风云就掏出了一个酒坛,大口大口喝着。
他周围站着数位修士,门神保镖一样护着他,数人面色不善,大有一股子盛气凌人的鹰犬态度。
“呸!”
三妹面色不善,“你是在说,我们比不上崔思琪?”
“在下不曾见过崔思琪,自然无法将崔思琪前辈与三位姑娘相比,不过在我心中,三位姑娘固然是世间最秀美的女子了,无人能比的上。”
周道:“我无极魔道的道统遍布天下,弟子如雨,仙人如云,有神人十万,其中绝色佳人何止万千,比得上三位道友的,却寥寥无几。”
“夸完了么?夸完了就快走,别烦我们。”
三妹皱了皱可爱的眉头,面色有些不耐烦,又道:“我先前和你说话,是因为出手不打笑脸人,若我一开口就对你冷言冷语,传出去岂不是天下修士会说我玄天宗弟子不懂礼数?现在你夸也夸完了,还不速速离开,该干嘛干嘛去。”
玄天宗!
周风云脸色一变。
他周围围绕着的数位修士,亦是窃窃私语,先前盛气凌人的气焰,立刻就暗淡了几分。
时至今日,玄天宗之名,已经足矣震慑妖魔鬼怪。
周风云面色已变,态度大转,言道:“姑娘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只怕以后难得找到如意郎君。你玄天宗也不是吃斋清修的门派,门下弟子好歹也可以找个道侣,定一个归宿。”
三妹脸色突然变冷,怒斥道:“要你管?反正不会找你就是。”
“哈哈哈哈……”
周风云微微一笑,“如此我就放心了。”
随即衣袖一挥,转身离去了。
哼!
三妹恨恨一跺脚,朝二位姐姐低语道:“这周风云,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妹说得不错,这周风云必定是一个久经红尘的花丛老手,实在下流可恶。”
二妹先是评判了一番,随即又说道:“他先说三妹找不到道侣,当三妹受反正不找他的时候,他又说放心了。这种说法,正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若是寻常女子,只怕如此三两句话语,就会对他产生极深的印象。就算是三妹,也在不经意间,记住了他的名字……”
“果然卑鄙!”
三妹咬咬牙,立即想起了,刚刚她分明就说出了“周风云”三字。
“如此手段,在你我三人面前,算的了什么?”
大姐微微摇了摇头,言道:“你我三人,都是转是重修之辈。前世师从通天教主,称几位教主为师叔伯,称诸多道人为师兄弟;如今拜入师尊门下,入了剑道一途,平日所见皆是绝世非凡之人,门中师兄俱是惊才艳艳之辈,这区区一个痞子流氓,如何入得了你我法眼?”
二妹惜字如金,点头言道:“鼠辈而已。”
“有道理哦!不愧是姐姐大人,果然智略深远,胸怀丘壑……”
三妹暗叹一句,忽然间面色促狭,在两位姐姐胸前胸上,来回扫视。
“有人!”
二妹微微蹙眉,衣袖一卷,吹起一股罡风,打向了孟成神所在的小茅屋。
啪!
狂风拍打在窗门之上,哐当一声就把原本留有一条缝隙的窗门,紧紧关闭。
三妹见此景象,立即就想到必定是孟成神在窥视,脸色刷的就红了起来,吐了吐舌头,想要去狠狠斥责孟成神一番,问罪上门拷问他为何要偷看。可是打量了一番四周景色,却发现天高地阔,便只得在心中想道:“此处是山川野外,那糟老头子也不是在窥视女子闺房,我若是去问罪,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哼哼,这次就暂且放过他,以后若给本姑娘抓住了他的把柄,一定要让他好看。”
嘎吱。
就在此时,孟成神却主动开了门。
他也算活了许多万年的人物,当年也曾有一个爱妻,也曾不顾一切为妻报,至今多少也有几分看破红尘的气度。刚刚那件让三妹面红耳赤之事,全然无法让孟成神的心思生出任何波澜。
“三位道友或许不知道,那周风云来此,本是为了争斗而来。”
孟成神拱手施了一礼,朝茅屋之内指了一指,说道:“至于目的如何,那便是为了此物。”
三位姑娘朝他手指方向看去,遽然发现了,有一座大碑,矗立在茅屋当中。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九曲黄河镇
九曲黄河!
大碑高达数尺,正面刻着如此四字。
当孟成神再把衣袖一挥,驱动罡风,挪动了大碑,另一侧显现在数人面前,碑文只有一字:镇。
合在一起,就是九曲黄河镇。
孟成神就因为这一块石碑,而留在了此处。
当年他看到溪水金光闪闪,实则也就是
“此乃上古之时,一件异宝,是先天上品。”
三妹笑盈盈的看了看孟成神,指着茅屋中掀起了红菱遮盖的大碑,“这大碑若能参透,可以布置一座阵法,叫做九曲黄河大阵。若不能参透,让这大碑搁置在地上,能震住周围百万里山水,将大江镇成小流,小流镇成溪水。”
九曲黄河?
孟成神闭上眼睛,想了想,蓦然回忆起来,不远处那一条小溪,好像就弯弯曲曲,一共有九道弯,东去数万里,等流到了九弯的尽头,才汇入一条河流当中。
至于周围山川河岳,似乎常年有雨,按照常理而言,在这百万里山河之内,理当有诸多大河大川,江涛滚滚才对。
可是,比起其他地方,此处的河流,似乎狭窄小巧了些。
甚至于,在孟成神隐居于此的许多年里,他虽然遇到了许多次大雨,甚至有些年头会有雨水瓢泼而下,可谓是百年不遇,可周围山川河岳之间却从没有惊天动地的洪水。
两岸风调雨顺,凡俗间异常富庶。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所以周围百万里之内的凡俗世人,大多温良而又剽悍!知礼节所以温良,知荣辱所以剽悍。
这种情况,直接导致这些凡俗国度,盛产天资超然的少男少女,能拜入修行门派,求仙问道……
诸如那无极魔道中的弟子,大多都是取材于此间百万里山河。
“敢问道友,有何方法,可以将九曲黄河镇大碑,祭炼一番,化为己用?”
孟成神缓缓回过神来,朝着三位姑娘,拱手施了一礼。
“嘿嘿……”
三妹促狭一笑,眨了眨眼睛,整个人上上下下,都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娇俏可爱,“你就不怕,我们抢了这九曲黄河镇大碑?”
孟成神断然摇头,“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三妹脸色一冷,朝着孟成神咬了咬贝齿,“凭什么不会?”
孟成神毫不在意,丝毫没有被她吓到:“你们是玄天宗弟子,怎么随意抢别人藏起来的东西?再说,我和你们玄天宗一位前辈,有过一段善缘,曾经同生共死过。我估计,你们不仅不会抢,哪怕是别人来抢,你们也会帮我。”
“你……你这……”
三妹恨恨的跺了跺脚,指着孟成神,似乎要骂,似乎要出手给他几分颜色看看,最终却没有动手,只咬牙切齿骂道:“你这老奸巨猾的糟老头子,简直气死我了!这九曲黄河镇,本来……”
说到这里,她却停了下来。
孟成神嘿嘿的笑着,似乎也有些尴尬,可他却不装模作样假装什么老实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此言出自于儒门圣贤所著书籍<孟子>,就连儒门都将此言流传万世,老头子我学一学,也无关紧要的。”
三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孟成神,也不再理会房屋中的那座九曲黄河镇。眼不见心不烦,她似乎看不到了,心头的火就会消减许多。
女人,素来都是一种奇特的生灵。
自欺欺人者有之。
古灵精怪者有之。
兰心慧质者也有之。
“走罢。”
沉默不语的二妹忽然开口,说道:“缘分已尽。”
“二妹,既然我们来了此处,就算是有缘。旧缘尽了,新缘已生,佛门所言缘起缘灭,定然有一些道理。”
那大姐面带微笑,微微摇了摇头,忽然转身审视着孟成神。
她眸子灿烂耀眼,宛若是无尽黑夜当中,突然亮起来的两颗夜明珠,给人一种目光之下无处遁藏的迫切之感。
“道友你这眼神……”
孟成神埋怨一句,“我这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大姐指着房中大碑,说道:“凡是灵宝,不论后天先天,都是灵性十足之物。道友既然与九曲黄河镇有缘,自然要与这宝物相互沟通才对,若有朝一日,能让这大碑弯腰,让这顽石点头,才算是让这件上品先天灵宝认可了你。等到了那时刻,道友才背得动这座九曲黄河镇。否则,这顽石会一直留在地上,重如绵延群山叠在一处,哪怕修为到了圣贤,除了战族那些肉身强横的修士之外,寻常修士难以降之背负在身上,带着此碑行走四方。”
“原来如此……”
孟成神恍然大悟,看了看三女,又看了看大碑,神态有些失望,说道:“难怪我许多年来,都不能炼化此碑,原来是没有做到顽石点头。”
毕竟已经知晓了其中关键之处,接下来的,就是水磨工夫,须得慢慢沟通法宝中的器灵,此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成。
转念之间,他又变得开心起来。
“老头我沟通法宝去了,三位道友请自便……”
孟成神急着祭炼法宝,匆匆进入房中,关好门窗之后,他才心中恍然若失。
“失态了,实在是太失态了。”
孟成神盘膝坐在大碑前方,伸手抚摸着碑文,只觉得九曲黄河镇这几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似乎活了过来,如龙如蛇,如电如雷。
他心潮澎湃,摩挲着大碑字迹,心中想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总该知道一些礼数才对,可今日却在玄天宗三位道友面前礼数全无,相处半日,居然连她们的道号名字,都没有去问……”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活在世间越久,翻滚红尘越久,理当越是老成圆滑。孟成神本来以为自己,就已经圆滑,足够老成,直到他醒悟到连三女的名字都没又问,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俨然这些年,他一直都高估了自己……若非心里头把九曲黄河镇看得极其重要,他又怎么会如此失态?
门窗紧闭,隔绝了茅屋内外。
孟成神见不到三女建设庭院的手段,也无法去感慨玄天宗妙法玄奇。
一座座石柱,从地底升起。
一方方土石,累计成墙。
有古木参天,从远山飞来,落在河边。
有的树木直接扎根植入地底,有的悬在空中,被来去纵横的剑锋斩过,变作栋梁,横在那些石柱、墙壁之上。
不及一瞬,一座大院,已经建设而成。
雕梁画栋,古朴而又典雅。
继而又有一块块灵石从三位姑娘衣袖里面,飞了出来,各安方位,落在地上,隐隐构建成了一座法阵。
当一面面阵旗飞出,压住阵眼之后,大阵已经成了。
“啊啊啊……累死我啦。”
三妹扭捏着琼玉一般颜色的长裙,歪歪扭扭躺在了一个方圆数尺的蒲团上,懒洋洋的打了几个滚,口中叽叽喳喳,“建房子这样的事情,应该让男人做才最好,我们几个弱质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要做这种粗活累活……”
“三妹,安静些!”
那二妹盘膝坐着,端端正正,宛若是一尊玉观音,宝相庄严,气度泰然,说道:“师尊说过,剑道修心,戒骄戒躁,你怎能如此浮躁?”
三妹却不理他,反倒是从衣袖当中,拿出了一柄三寸长的玉质小剑,再曲起了莹白细腻的手指,在小剑上轻轻一弹。
叮!
玉剑轻轻颤动,毫光闪闪。
豪光汇聚在一处,宛若是一面镜子,其中显现出一个剑修身影,满头长发乌黑发亮,瀑布一样披在肩上,他并非束发,长发在风中随意飘飞,使得他本就如风如云的气度,倍增韵味。在他背后,人来人往,喧闹拥挤,显然是位于一条繁华的大街。
“西门师兄!原来你在附近!”
三妹见到此人身影,立时变得欢呼雀跃起来。
西门师兄神色淡漠,话语却朴实,“此处有一家饼店,味道与我故乡类似。”
“好哇!你好的不学学坏的,师尊有那么多好习惯,你偏偏不学,反倒是去学胡师叔,做了一个吃货!”
三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叉着腰,柳眉倒竖,将她师兄教育了一番,“我和两位姐姐今天刚来这里,还没开始建房子,就遇到了一个卑鄙下流的怂货,居然说我嫁不出去,气死我了。你快些带一些饼过来,让我消消气。”
化怒气为食欲?
她简直就是神思维。
可是,她西门师兄却不理他。
三妹眼珠子转了转,眼泪立刻留了下来,似乎要哭了,“你要是不来,回头我就跟师尊打小报告,说你不呵护我,不爱护我,说你欺负我。”
西门师兄却并未理会小师妹,反倒是转过身去。“老板!再来几碟香酥饼。”
听到这话,三妹才安安心心的收起了玉剑,趴在蒲团之上,睡起了懒觉。
“缘分已尽。”
二妹睁开眼眸,问道:“为何要留?”
“我们与孟成神虽然是初次相见,可我却觉得此人颇有机缘,掐指一算,才知他与我玄天宗,有因果纠缠不清。”
大姐言道:“无极魔道之人,必定是为了九曲黄河镇,才来到此处。只是他们也不知晓,此物是上品先天灵宝,否则也不会只派出寻常神人弟子前来。一旦孟成神机缘到了,顽石点头,九曲黄河镇必定曝光冲天,到了那时候,以孟成神仙人修为,如何保得住此宝?”
二妹又问:“要助他?”
大姐说道:“九曲黄河镇虽然离了你我之手,却也不能落到魑魅魍魉之辈手中。”
“嗯。”
二妹点点头,眼中光芒一闪,“无极魔道,也有古剑。”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三人虽是剑修,虽拜入玄天宗,虽然根基深厚修炼有成,却时至今日,都没有寻到与之有缘的玄妙古剑。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迎亲队伍
云霄,碧霄,琼霄,此三人乃是姐妹,称作三霄天尊,凡俗世人又将之叫做三霄娘娘。
上古之时就已经名扬天下,拜了截教通天教主为师,学了截教妙法,美貌冠绝三教,甚至于四大道人当中的金灵道人、无当道人、龟灵道人,都比不得她们。
封神大劫,三霄布置了一座九曲黄河大阵,此阵比之十绝天君大阵更有名气。
入阵之内,能失神仙之神,消神仙之魄,陷神仙之形,损神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捐神仙之肢体,削掉顶上三花,消去胸中五气。
万千年道行,一朝成化饼。
当时陷入阵中的,就是阐教元始教主座下十二位弟子,号称十二天尊,皆在阵中被削掉了顶上三花,消去了胸中五气,修为直接掉落到了太乙金仙。因此一战,甚至那慈航道人被迫拜入佛门,做了佛门的观音大士,直到许多年之后,才得以返本归元,回归阐教,继续做他的慈航道人。
至于十二天尊当中的其他人,诸如灵珠子哪吒的师傅太乙天尊,二郎神杨戬的师傅玉鼎真人,也都是名满天下的人物。
殊不知,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曾经在三霄天尊手中,落得一个被打掉顶上三花胸中五气的下场。
时至今日,通天教主门下的三霄,已经消失在了历史尘埃当中。
如今的三霄,是柳毅门下弟子,学的是玄天宗的剑道妙法。
她们来到此处,是奉了师尊之名,下山寻找缘法,历练而来。原本是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此地,三霄飞过高空之时,偶然感觉到了,有一种熟悉的气息,从地面升起,直达高空,这才落了下来,查探一番,却发现九曲黄河镇大碑,竟然出现在此处。
这座大碑,是三霄天尊在上古之时的法宝,分属于先天上品,在三教修士当中也颇有名声。
不过,如今的三霄,已经不再是上古之时的截教弟子。
自从孔宣与柳毅了结因果那一次,三霄天尊与上古诸多修士的尘缘,就了断得干干净净。那一座位于孟成神茅屋当中的九曲黄河镇石碑,自然而然,也与三霄天尊断绝了缘分。
若能得到,自然最好。
若是落到了别人手中,只需得到宝物之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三霄也不会去强行夺取。
只因,上古尘缘,皆已断绝。
正因如此,柳毅才没有将混元金斗,还给三霄。
那混元金斗也是三霄的宝物,玄妙无穷,威力极大。
若依照寻常凡俗世人的心思而言,柳毅既然是三人的师傅,理当将三人在上古之时的成名法宝混元金斗,交还给三霄才是。可若真如此做了,那便不是修行之事的行径。假若柳毅要把混元金斗给三霄,也只能说是赐给三霄,而不能说是还给。
三霄断绝了上古尘缘,混元金斗与她们已无关联,怎能说是还给?
倒是柳毅是她们的师尊,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若赐下一些玄妙宝物给自己的弟子,那才算是合情合理。
“哎呀呀……在这地方睡觉,还是比不上在惊虹洞天舒服。”
三妹琼霄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扭动着小蛮腰,在巨大如床的蒲团上面打了几个滚,“咱们惊虹洞天之内,纵横飞扬的,除了十分浓郁的天地灵气之外,还有师门弟子身上散出的诸多剑意,迷迷蒙蒙,剑气奋发,如同暖月春风,飘荡在天地之间,这样才最是舒服。”
说着说着,琼霄就扭了扭小蛮腰,挺翘的臀就像两颗大桃子,轻轻颤动着。
碧霄寒着脸,挥手洒出一床大被子,将琼霄罩住,只说了一句,“女子不可轻浮!”
“二姐!你简直不懂风情!”
琼霄恨恨的踢开被子,坐了起来,朝云霄娇俏一笑,忽然红着小脸儿,试探着说道:“大姐,我们玄天宗不忌婚嫁呢。师尊都娶了两位师娘呢,你说我们以后,时不时也会嫁人的啊?师尊有九个弟子,除了我们三姐妹之外,其他六位师兄,都还是单身呢。可是,我对他们又没什么感觉,只有兄妹之情,这该如何是好?你说师尊不会突然间心血来潮,要把我们许配给谁谁谁吧?”
“婚假之事,也可以自主决断,也可以依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须想这么多?”
云霄摇了摇头,十分宠溺的拿起一柄梳子,将琼霄滚床单之时,滚乱了的头发轻轻一抚,替她梳了起来,“我玄天宗虽然不忌婚假,只是婚姻之事,红鸾星动,自然是各有各的缘分,强求不来。到时候若真的缘分到了,你我也不需避着躲着。”
“那么……”
琼霄又问:“大姐你想不想嫁人?”
云霄不说话,也不摇头,也不点头。
琼霄再问:“大姐你还在想着他吗?”
云霄依旧不答,只是默默的梳弄着琼霄如云长发。长姐如母,她素来习惯了照顾两位妹妹,梳头之事,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早已经熟能生巧。此刻哪怕云霄一颗芳心,已经被琼霄的话语完全搅乱了,可她梳头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变的紊乱,只是持着白玉梳子的手指有些过于用力,指尖发白。
碧霄身上忽然散出一股寒气,冷声说道:“尘缘断,无须想!”
“哼哼!”
琼霄看着碧霄,说道:“二姐连和我们说话的时候,都是硬邦邦的语气,惜字如金,一点都不温柔,到头来肯定是嫁不出去的。”
碧霄也不反驳,只说道:“那就不嫁人。”
院中三霄正在议论嫁娶之事,院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之声。
商宫商徵角宫角……
鼓瑟笙箫之声,遥遥传来。
古律七音,分作宫、商、角、徵、羽、变徵、变宫。
三霄先是拜入了通天教主门下,其后又入了柳毅门墙,自然是师门传承渊源博大,怎能不懂音律?
她们自然能认得出来,以“商宫商徵”这四音开头的,必定是喜乐。
当听完前一段,三人更是明白了,这是周遭百万里之内,凡俗国度里那些公侯贵族,用来嫁娶迎亲的喜乐。
“咦?居然有人迎亲啊,这么热闹。”
三妹琼霄赶紧站了起来,顾不上发髻尚未弄好,施展出一道法诀,将那声音传来之处的画面,显现在了水镜术当中。
果然是迎亲的队伍。
有人抬着彩礼。
有人抬着花轿。
还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带着一个大花帽子,脸上涂着两坨大胭脂,额头上有一颗大痣,她手里头却持着一根大烟杆,一边走着一边甩动着另一只手中的红手绢,摇头摆尾晃动着水桶腰,麻锅大嘴里头,吞云吐雾。
“哎呀,这些人脑子进水了!”
琼霄只看了一眼,就做出了评价,“这地方就住在了孟成神那个糟老头子,方圆千里之内,都是高山密林,他们跑来这里迎亲,肯定是脑子坏掉了吧。”
碧霄却说道:“那是以前。”
的确,以前这地方,就住了一个糟老头子。
可今时今日,已经不同。
住在这里的,不仅仅是孟成神那个老头子,现在已经多了三个人,而且是三个姑娘。
三个倾国倾城,世间少有的年轻姑娘。
“哼哼!”
琼霄脸上立时出现了浓浓怒气,可是眼珠子一转,她又变得开心起来,“肯定是那个人!肯定是那个卑鄙小人!除了他之外,别人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咱们姐妹三个来此之后,就只遇见了两拨人,除了孟成神就是那个卑鄙小人。孟成神已经关门大吉,琢磨顽石点头的事情去了……”
“不一定。”
碧霄面无表情,缓缓摊开了手掌,掌心里摆着一柄三寸长的玉剑。
她就看着掌中玉剑,接着说了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语,“西门师兄知道。”
“呀!”
琼霄忽然满脸红霞,觉得额头发热、口舌发干。
她赶紧捧住了脸,只觉得掌心一阵阵发烫,不知不觉就低下了头,连续几次深呼吸之后,才平静下来,试探着看了看两位姐姐,悄然问出一句,“大姐、二姐,你们说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碧霄脸上依旧满是寒气,眼中却含着一抹淡淡的戏谑之色,说道:“西门师兄……不错的。”
“可是……”
琼霄眼中泛发着奇异的光彩,好几次欲言又止,“……可是。”
碧霄问道:“可是什么?”
三霄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大院,站在院门之外。
天之间有清风吹来,浮动裙袂,更显三人美丽绝伦。
“我先前联系西门师兄的时候,只和西门师兄说,要他带一些点心酥饼过来。现在西门师兄让人抬着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酥饼,当做聘礼……”
琼霄咬咬牙,一本正经的看着两位姐姐,“就为了个饼,我就把自己给嫁出去,是不是太亏了?”
然后,她明亮的眼眸里又出现了泪光,竟然是要哭出来了,“不带这样子玩的!不带这样子!人家不过是想要吃好吃的而已,西门师兄怎么能这样对我……可是,就算我不答应,西门师兄也会回去跟师尊说,让师尊把我许配给他的。胡图图师叔好几次都说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师尊也是有家有室之人,想必师尊的想法和胡图图师叔差不多。只要西门师兄去求师尊,师尊肯定会答应他的。”
碧霄眼中深藏的笑意越来越浓,又问一句,“很讨厌西门师兄?”
三妹琼霄跺跺脚,红着脸,满脸郁闷,“也不是,只是觉得我因为一个饼就把自己嫁了,未免太丢人了。此事要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在天下修士面前立足。”
“扑哧!”
碧霄竟是笑出了声音。
她本就是性格孤冷,少言寡语,惜字如金之人。
就连话语都极其稀少,就更别说笑容,甚至于笑出声音来。
此刻,所有看到她笑容,听到她笑声之人,都会觉得,她这一笑,就仿佛冬寒散尽,仿佛即刻间千万繁花,从冰雪当中盛开,美得不可方物。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强抢三霄
“北方有佳人,一笑而倾城,二笑而倾国,三笑倾我心……”
一段诗文,从迎亲队伍当中响起。
周风云摇晃着手中一柄折扇,打扮得像书生公子一样,穿着儒门衣裳,头上戴着一个儒门款式的玉冠,宽袍大袖,穿着一双云履。
可惜,他若仅仅手里拿着一柄折扇,那也就罢了,偏偏腰间还要挂着一柄修长的古剑,这分明就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古之儒门书生,都是高冠带剑。
孔宣门下,也有儒门剑道,书生本该佩剑在身。可并非所有书生,都能修炼出浩然之气,都能修炼儒门妙法。于是那些不能步入修行之门的儒生,就退而求其次,选择腰间挂着玉佩,手里持着一柄折扇。
不管冬天夏天,不管酷暑严寒,总要把折扇大开,时不时摇一摇。
至于腊月寒冬扇扇子是否会冷,那就无关紧要了。
周风云扇了几下扇子,装模作样吟诗作对,自然那几句诗,绝非是他周风云所写,而是从别处学来的,今日他觉得这几句诗正好应景,又能替他周风云增长不少风度,于是就吟了出来。只是他这番作态,不仅不像一个书生,反倒像是猫装老虎,徒增笑尔。
尤其是他脸上那一道狭长的疤痕,更替他增长了几分狰狞。
“还真是一个面目狰狞之辈啊!”琼霄远远看着,此刻她也不多说话了,只在心里默默的腹诽着。
她本来是一个性格跳脱,活波开朗之人。
可她对周风云印象极差,异常厌恶,甚至连话也不肯多说一句。
“半日不见,三位佳人可好?”
周风云装模作样,施了一礼,说道:“小生这厢有礼了。”
“本来是极好的。”
琼霄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道:“看到你之后,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啊。”
周风云摇头晃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可是我每次看到三位佳人,就会心情愉悦,十分的舒爽。”
说罢,这周风云便朝旁边媒婆打扮的人物,使了一个颜色。
那媒婆摇晃着小手绢,摇头摆尾,一扭一扭,朝三霄走来,张口就要说话。
碧霄神色冰寒,随手打出一道法诀,禁住了媒婆的嘴巴,转身就朝院内走去。
大姐云霄与三妹琼霄,亦是不再理会周风云,进院去了。
有人说聪明的女人不够美丽,美丽的女人却不够聪明。
这句话未必就很有道理。
三霄甚至未曾给媒婆说话的机会,就进了院门,只留下一座大阵,将周风云一批人挡在了门外。
周风云向前一步,要进门而入,前方突然升起一抹光芒,罩住整个院子。
他伸手碰了碰阵法光罩,想要探查一番,可光罩当中蓦然闪烁出一道雷霆,轰在他手掌之上,打得他半身发麻。
轰隆!
周风云赶紧缩回手。
“这阵中雷霆,怎会有如此威力?我已经修炼成神,到了长生不老的境界,骨骼血肉比金玉更为强韧,可随意一道雷电轰击而来,却差点将我整个手掌的骨骼伤到……”
一念至此,周风云脸上,反倒出现了一抹笑意。
他心中想着:“修行之士,在修行之处布置阵法,只为了保持清静,不让人打扰而已。这阵中雷霆如此厉害,若是有凡俗世人,误入此地,岂非要被雷霆劈打成齑粉,眨眼间灰飞烟灭?这三个美女,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不顾别人死活,看来她们的师门,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多半是邪道中人。既然是邪道中人,那就按照邪道的规矩来办……”
邪道规矩,强者为王。
“且看我破了你这阵法!”
一抹剑光,从周风云腰间飞出,落到他手中。
至于原本用来装模作样的折扇,此刻已不知被周风云丢到了何处。
轰!
一束剑气,轰击在阵法光罩之上,大阵却岿然不动。
如此一道剑锋,不仅汇聚了周风云一身剑意,更蕴含了无极魔道这个门派当中,秘传的破阵妙法。
可是,大阵却岿然不动。
玄天宗传下的阵法,又怎是轻易就能破去的?
柳毅虽然不以阵法闻名天下,可他却有一种神通,叫做乾坤顺应大神通,源自于雪羽大尊,能破掉天下万阵。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柳毅破掉的阵法多了,眼界自然也就高了,自然而然他传下的阵法道统,比之其他几位道君,不仅不差,反倒是另有一番蹊跷。
而三霄比起玄天宗其他修士,在阵法一途,造诣更要高深几分。
只因她们在上古之时,就已经在阵法一途,名扬天下。
君不见那阐教十二天尊,就是被三霄天尊困在了一座大阵之内?
九曲黄河大阵,就是源自于三霄之手。
“竟然破不了此阵!”
周风云神色推搡,在阵法光罩之外站了片刻,脸色忽然一变,嘴角勾起一片阴笑,暗自想道:“哼哼!若这三人,真是邪魔外道之辈,我周风云自然要斩妖除魔了。我无极魔道亦正亦邪,却也可以做斩妖除魔之事……只是空口无凭,还需有证据在先,不如……”
念及此处,周风云朝那些抬轿子敲锣打鼓之辈,招了一招手。
“你等合力,来破一破此阵!”
周风云言道:“你等虽修为低下,却也算是我无极魔道的门人弟子,今日趁着这个机会,我也好指点指点你们,让你们知晓何为真正的阵法之道,何为真正的破阵之法。”
周围之人,轰然应诺。“遵令!”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又有俗语:人满一百,武艺齐全。
自然而然在这泱泱大派无极魔道当中,也有各式各样的人物。
不仅仅那些鼓瑟吹笙奏响喜乐之人是无极魔道弟子,就连那些抬着彩礼的,扛着娇子的,甚至于那个媒婆,都有修为在身,全是无极魔道弟子。只是众人修为有高有低,有些甚至未曾步入仙门,连仙人都不算。
而在周风云看来,这些人,都已经算是死人了。
就连他有着神人实力,都被阵法雷电打得半边身躯一片酥麻,自然这些修为低下的弟子,被雷霆一轰击必定就会灰飞烟灭了。
他们一死,周风云才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斩妖除魔。
“嘿嘿……若真要动手斩杀,辣手摧花,我周风云却是做不出来。不过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我周风云也免不得要学一学佛门高僧,要割肉喂鹰,要舍身饲虎……”
他想着想着,心里头已经展望出了美好的未来,仿佛三位佳人,已经与他结成了夫妻,仿佛三位佳人,已经和他拜堂成亲,软玉温香抱满怀,口中怒喝道:“诸位齐心协力,先去试探一番,看看这阵法到底如何玄妙。等你们对阵法有所了解,本神才好对你们传授破阵之法。”
轰隆隆!
一道道雷霆,从阵法光罩里头,倾泻而出。
那些冲向阵法之人,齐齐停了下来。
这些人忽然想起了,先前周风云触及阵法的时候,似乎身躯有些轻微的颤动。
莫非连这周风云大神,都怕了眼前的阵法?
这么一个年头,出现在众人心头。
“上!”
周风云满脸怒吼,他不曾想到这些人居然不停号令:“后退着死!不动者死!”
不能后退,也不能停足不动,唯有向前。
周风云满眼冷光,脸上杀机已显。
罢了!罢了!
若不冲向阵法,必定会死在周风云手里。
众人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怀疑。
毕竟,无极魔道素来就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周风雨已经修炼至了大神境界,在周风云面前,神人之下全是蝼蚁,杀了就杀了,有何要紧?
踏踏踏!
众人挎步向,反正留下来是死,后退也是死,还不如冲向前去,或者能寻得一线生机,活下性命。
殊不知在周风云看来,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
“只需尔等一死,那三位佳人,就坐实了滥杀无辜的罪名。邪魔外道之辈,世间修士人人得而诛之啊!”
周风云满怀感慨,凝视着前方阵法,仿佛那三位佳人开站在大院门口,他那被划了一刀的脸上,泛起一股笑意,喃喃说道:“自从柳毅道君定鼎天下之后,世间就以正道为尊,以邪魔外道为耻。尤其是那孔宣道君的儒门,将儒门教义传遍天下,似乎要凡俗世人都成为谦谦君子,似乎要让世间所有生灵,都知道何为仁义礼智信。这三位佳人如此心狠手辣,已经算是侮辱歧途。在这关键时刻,我周风云怎能不慨然出手,救她们于水火之中,让他们迷途知返呢?”
刷!
一道法诀,从周风云手中施展出来。
滚滚青光飞射而出,落到了前方那些无极魔道寻常弟子身上。
那些人身上穿着的迎亲礼服,一下子化作了齑粉,露出了穿在里面的修行之士服饰。
这周风云倒也心思缜密,怕别人从这些人的尸体服装之上,看出些什么来,这才预先做出了此等手段。
一道道雷霆,从阵法光罩当中,轰然而出。
上百个迎亲之人,被笼罩在雷电当中。
“哈哈哈……”
周风云勃然大笑。
可惜,他只笑了三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破阵之法!
“这!这!这阵法……”
周风云神色惊诧之极。
他怔怔的看着前方阵法,神色惘然。
在他的料想当中,前方那些碰触阵法的无极魔道弟子,应该在阵法雷霆的轰击之下,化作齑粉,就此灰飞烟灭才对。
可是,世间很多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
那些触碰阵法光罩的无极魔道弟子,竟然一个个完好无损。
只是被雷霆轰击了身躯之后,四肢僵硬,麻痹不堪,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们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这时候,周风云也回过神来,可他还没来得急说话,前方那几个修行之人已经转过了头来。
那媒婆似乎修为最高,也最先反应过来。
她满是肥油的脸面上,全都是笑容,正咧开了大嘴,说道:“这阵法好玄妙啊!我摸了之后,阵中显现出一道雷霆,打得我全身不能动弹,竟然完全探察不出,这阵法当中,到底有什么玄通奥妙的东西。”
“是啊!这阵法当真不凡!”
“尤其是阵中雷霆光辉,居然是白色的,我此生此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这个阵法,比我们无极魔道的阵法,还要……”
议论到此为止,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句“比我们无极魔道的阵法还要厉害”,他们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身为无极魔道弟子,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嘿嘿……”
媒婆恶狠狠的瞪了那说话之人一眼,腆着脸,带着笑,看着周风云,拱手抱拳,施了一个大礼,“还请周风云师兄,传授我们破阵之法。”
“传法?”
周风云自问了一声,旋即说道:“此处荒郊野外,传法之时若被旁人听到,我们无极魔道的玄功妙法岂不是就此外传?本神先破掉这座大阵,你等且看好了,将本神破阵的过程记在心中,等回到了我们无极魔道,本神再开堂**,将此道传授与你们。”
“遵令!”
众人拱手抱拳,退到了一旁。
周风云却心中暗恨,他恨不得这些无极魔道弟子,全都死在这里。
他们不死,周风云如何栽赃嫁祸?
先前诸多算计,岂非全都变作了一场空欢喜?
向前走了片刻,再度来到阵法之外,周风云不由自主的看了看站在两旁、那些正在凝视着他的无极魔道弟子,竟是恨不得就此动手,将这些弟子,全都杀死在阵法之外。
可是,如此一来,此事未免做得有些不周全。
被阵法所杀,与被神通法术所杀,还是有所差别。
“我这破阵之法,说来也简单,就是在这座阵法之外,再建设一座阵法,以阵法来破掉阵法!”
周风云随口说了一句。
周围修士却十分欢喜。
他们本以为,今日听不到周风云亲自传授阵法之道,没想到周风云居然会在破阵之时,做出一些解说。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平时,无极魔道也会有门派中的高手,传道授业解惑,开堂**。
可是,他们这些修为在神人以下的弟子,只能去听神人以下修士的**,所能学到的最高最强法门妙诀,也不过是源自于太乙金仙巅峰修士而已,又怎么比得上大神开坛,亲自**?甚至于,一些修为在仙人境界以下的弟子,就连听取仙人讲道的资格也没有。
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以至于站在大神身边听讲,此乃千载难逢的福源,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周风云终究是大神,布阵的手段十分熟练,速度也极快。
“尔等看好了!”
周风云微微一笑,被刀锋留下过伤痕的脸面,出现一抹说不出的狰狞。
“此阵,叫做天雷破灭阵!”
此话一出,周风云身上闪现一抹雷霆,浑身上下,杀气入风,吹袭而出。
轰隆!
雷光乍现。
青色雷霆纵横冲荡,席卷四周。
那些个站在两旁围观,一心想着学取阵法之道,一心想要听到大声讲道的无极魔道弟子,全被雷光罩住了。
此阵,着实厉害!
周风云以堂堂大神修为,布置出的阵法,自然而然威力不凡,在神人境界以上的修士看来,或许算不得什么。可用来诛杀这些修为低下,实力连太乙金仙都远远不如的后辈修士,却像碾死蝼蚁一样简单。
不及一瞬之间,被雷霆击中之人,已经魂飞魄散了。
只留下一句句烧黑烧焦的身躯,横躺在地面上。
周风云则心满意足。
他缓缓收起了布置阵法的灵石、阵旗,以及阵中法宝,神态更是洋洋得意。
“这样一来,这些人可算是被阵法所杀的吧!”
周风云笑了笑,嘴巴忍不住就咧开了,手中打出了一道传讯发觉,瞬间就有一道光芒,朝着天空深处,飞射而去。
随即,他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脸上洋洋得意的神态,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懊恼,一脸的悲愤。
足足半柱香之后,周风云才将自己的情绪酝酿好了。
有一些话语,翻来覆去回荡在他心头,“我无极魔道修士,与这院落里住着的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院中之人却将我们引入了大阵之内,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无极魔道弟子杀戮一空,夺取了他们身上法宝与财务。我周风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本想挺身而出,对这些同门弟子拔刀相助,无奈这阵法太过厉害,这才强忍住心中愤怒,发出了一道传讯法诀。”
行骗,向来是一个技术活。
骗子,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总是有传闻,说最高档的骗子,首先要骗自己,只有连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然后再以这种状态去骗天下人。
周风云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先把自己给骗了。
然后,他就老神自在,像是一株毒草,矗立在风中,动也不动了。
三霄就在院中。
相隔如此靠近,这院外发生的一切,怎能瞒得过三霄的探查?
“这人实在是坏透了!坏到了头顶流脓,脚底生疮!”
小妹琼霄皱着眉头,眼中毫不掩饰对周风云的厌恶,说道:“他假装要教给门下弟子道法神通,结果却暗算了他们。堂堂一个大神,居然还要布置阵法,阴谋暗算,居然连光明正大出手杀人都不敢,这人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她性子耿直,自然不会多想其他的事情。
二妹碧霄却摇了摇头,她虽少言寡语,却心思敏锐。实则这种性格的女子,素来都是聪慧的。人生在世,各有不同的性格,少言寡语的,自然就把说话的精力,都用来暗自忖度,左思右想去了,心思自然比多话之人要机敏许多。
一面水镜,悬在三人面前,
镜中的画面,霍然就是院外,一花一草,一土一石,清清楚楚。
碧霄冷然说道:“举止诡异,必有阴谋。”
“二姐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琼霄说道:“这坏痞肯定是在心里面打鬼主意,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勾当。他刚刚放出了一道传讯之法,肯定是召集帮手去了。大姐二姐,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要找帮手,师尊不是说了么,咱们剑修佩剑在身上,为的就是一个血溅五步的机会,这话直接导致我们玄天宗弟子,都是些气血昂扬,善于与人争斗之辈。今日正好有这个机会,我们快点传讯吧,看看是否有我玄天宗弟子在这周围,看看他们是否赶得上这一场热闹。”
诸如与人争斗,三霄素来不惧。
她们并非是温室里的花朵,并非只是简简单单在玄天宗当中,随着柳毅修行多年而已。
时至今日,她们已经有了天尊的修为,也已经回复了上古之时,上一世的记忆,自然而然,诸如封神大战当中诸多杀伐之事,征战四方之事,她们自然全都记得。这三女,绝非是连兔子都不敢杀的懦弱女子,上一世死在她们手中的修行之人,何止千百?
何惧杀人?
何惧征战?
尤其是那琼霄,心思最是雀跃,跃跃欲试,似乎想立刻冲出去,和周风云大战一场,只是她最终却摇了摇头,“那人太呕心了,区区神人境修为,不值得本姑娘亲自动手。到时候等他的帮手来了,我们再去大战,到时候随意一道神通,收走他性命就是了。”
碧霄却说道:“由谁杀?”
“随便咯。”
琼霄说道:“随他死在谁手里,都是他的缘法,反正不能让他活命就是。”
“如此也好。”
云霄点了点头,言道:“如今你我身上神通道法,已不像上古之时。你我三姐妹拜入了玄天宗中,学了师尊的剑道妙法,此战自然要用剑道法门才对。我们步入剑道之后,除了平时与门中师兄切磋,剑锋尚未饮血,今日正好一试。”
碧霄说道:“善!”
这柳毅门下三霄,不将周风云放在眼里,可远处茅屋当中,孟成神却双眉紧锁,显得十分焦急。
先前周风云领着无极魔道弟子来此之时,让众人装扮成媒婆挑夫等等,敲锣打鼓,鼓瑟吹笙,吹笛放炮……孟成神不是聋子,反而更是一个耳聪目明,眼力耳力反皆是非同小可的修行之事,堂堂仙人,太乙金仙巅峰。
孟成神怎么可能听不到,这么喧闹的声音?
“听这声音,似乎是喜乐,似乎是朝着三位玄天宗道友方向去的。唉……若不是我在此处结庐而居,那无极魔道之人也不会发现他们,也不会弄来迎亲队伍,要强抢三位道友去成亲。此事我怎能置之度外?可是……那周风雨似乎是大神,我只有太乙金仙修为,在大神面前,不成神全是蝼蚁啊!”
他本在悟道,本想要弄得九曲黄河镇顽石点头,此刻却忍不住推开了窗户,朝外看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兼得法宝美人
这一看,正巧见到了,周风云布置出了一座阵法,将那些挑夫、乐手、媒婆,一股脑儿杀的干干净净。
躺在三霄那座大院之外的,霍然就是一件件焦黑的尸首。
“无极魔道弟子,怎地如此心狠手辣?我在此居住,已经多年,平日里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无极魔道之名,也不是没有与无极魔道弟子接触过。根据我以前的了解,无极魔道的弟子虽然十分张扬,却也不乏有情有义之辈,我从未聊想过无极魔道居然会有周风云这样的弟子。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孟成神神色叹惋,见那周风云扬起手来,丢出了一道传讯之法,顿时孟成神脸色大变,暗想道:“不好!周风云只怕是要把诛杀门人弟子的罪名,嫁祸给玄天宗三位道友……难怪他要突然出手暗算别人,难怪暗算之前要布置阵法,而且行凶之处,正是三位玄天宗道友所布置的阵法之外……”
人老成精,此言不假。
孟成神虽然不算寿命十分悠长,区区数十万年的人生历程,与上古之时那些威纵天下的修行之人,完全无法相比。
可他却与别人不同。
那些个上古修士,大多喜欢闭门修行,有些人一闭关,就是数十万年甚至数百万年,藏在洞府当中不出去,等到重临天地,已经是沧海桑田,世间生出了巨大的变化。哪怕是从紫霄宫讲道之前就出现在天地之间,一直活到今时今日的上古道人,道君,人生中绝大多数时间,也在修道、悟道……
真正在红尘当中,悠然自在,摸爬滚打的经历,又占据了多少时日?
唯独这孟成神,一直在红尘当中翻滚,足足数十万年光阴。在别人看来,孟成神或许是虚度年华,可孟成神因为亡妻之事,已经是看破生死,他早已知晓自己没有了成神的希望,早已看开了此事,所以也不像别的修行之人一样,就算知道自己难以成神,也要去追逐那万中无一的机会,孟成神则可以说是放弃了。
舍得舍得,舍了才得大自在。
所以孟成神,活得最是逍遥自在。
直到……
直到不久之前,他云游四方,来到了此处小溪,钓鱼的时候,见到了一座大碑,叫走九曲黄河镇。
此碑玄妙非凡,隐含上古苍茫荒凉之气,一看就知绝非是人间物品。
见了此物,孟成神心思才生出了变化。
在他心中早已就已经熄灭了无数年的执着于成神的火焰,再度燃烧起来,而且越烧越旺盛,越烧越热烈。
这样一种孜孜不倦向道的心思,正如孟成神的名字:成神!
可惜在有一日,孟成神催动心神,探查九曲黄河镇这件法宝的时候,也不知惊动了法宝当中的哪一种禁制,居然惊得宝光冲天,直达百里高空,几乎要冲入虚空当中。
就算是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无极魔道当中,也有高手在夜观天象之时,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宝光。
于是,无极魔道就派遣出了弟子,来到了宝光出现之处,探查一番。至于被派遣而来的弟子,自然就是孟成神现在认识之人:周风云。
周风云奉师门命令来此,寻找那宝光的源头,却找不到宝物踪迹,只在小溪旁边,见到了一座茅屋,以及茅屋的主人孟成神。以周风云大神的修为,自然不把孟成神放在眼中,直接就朝孟成神大打出手。
孟成神自然而然,被揍了一顿。
就连储物戒指里的东西,也被周风云搜刮了一番。
可是找来找去,周风云却找不到神秘法宝的踪迹。
就连孟成神隐居的茅屋,都被周风云翻遍了,除了那一座黑黝黝的大碑之外,周风云再也未曾见到其他东西。至于那一座黑黝黝的石碑,周风云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他只把那一座石碑,当做了孟成神由于某种独特爱好,而雕刻出来的一块碑文而已,认为此物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殊不知,先前宝光冲天的,正是那一座石碑。
只是恰好在周风云到来的时候,石碑收敛了气息,从外表看来,不过是一块最寻常不过的石头而已。
周风云去师门交了任务之后,无极魔道当中又有高手,掐指算了一算,说那法宝还在远处,机缘尚未消失。
于是,周风云卷土重来。
恰在周风云再一次到来的时候,柳毅门下弟子三霄,也来到了此处。
接下来,才有了这么一出大戏。
“周风云是大神,那三位道友,虽然是玄天宗修士,可也未必敌得过大神啊!无极魔道素来是无法无天惯了,到时候他们若真要害了三位道友,来个毁尸灭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就算我活下性命,把此事告知给玄天宗,无极魔道也可以完全不认帐啊!正所谓抓奸在床,抓贼抓脏……”
孟成神摇头叹息,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却是不知道,玄天宗自然有玄天宗的处事方式。
诸如柳毅的行事风格,只要他真认为无极魔道暗害了他门下三位弟子,不论是否证据确凿,他都会出手,管他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嘎吱。
孟成神推开房门,朝三霄所在的院子走了过去。
他终究是按耐不住心中愤懑之情。、
此人在多年之前,与柳毅有过一场生死之交,也算是一个热血激昂的人物。此事面对这种情况,竟然没有做一个隐匿不出的缩头乌龟,反倒是冲了出来,朝那周风云呼喊道:“周风云大神,我知道你来到此处的本意,是为了一件上古法宝而已。你本是为了法宝而来,何必要徒增烦恼,为难这几位道友呢?”
上古法宝!
周风雨神色惊变。
他本以为,孟成神与那法宝,没有多大关系。
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法宝,美人……可以兼得么?
周风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精彩起来,有惊喜,有诧异,甚至有**裸的野心。此人也霍然回想起来,他自从修炼成神之后,就已经有许多年月,修为不曾进步,若是没有其他别样的机缘,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突破寻常大神的修为层次,成为先天大神。
修为越高,见识越广。
站得高才看的远。
到了大神层次,自然能够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诸如……诸如周风云已经知道,上古至今无数年间,不知有多少生灵修炼成神,可是就算神人境高手长生不老,能突破神人成为先天大神的,都是些天资机缘皆是不凡之辈。而要突破先天大神,成为圣贤,更是不多,等到了天尊,则算是寥寥无几。
至于那些突破天尊,步入大道之门,成为道人的,一个个都是震动天下的绝世高手。
周风云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是否能步入大道之门,却想过,要成为先天大神,或是圣贤。
能修炼成神的,自然有几分天资,有几分材质。
周风云又怎么不想更进一步?
他凝视着远处苍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高大起来,仿佛成为先天大神,就在此刻。
“上古法宝别人能取,我为何取不得?整个糟老头子既然说起了上古法宝,显然他知道那一件上古法宝的下落,我若是能得到那一件法宝,再将之藏匿起来,嘿嘿……”
利欲使人晕。
周风云竟然没有去想,夺取法宝之后,该如何躲避师门的责问,该如何保住法宝。
无论如何,还需先将法宝夺取在手再说。
如此算来,这周风云也算是一个举止行为,十分果决之人。
“说!那上古法宝,你有何消息?”
周风云劈头就问,直入主题。
孟成神说道:“上古法宝的消息,老头我自然知道。只是在我说出上古法宝的消息之前,有一件事情,还请大神答应。”
周风云问道:“何事?”
孟成神说道:“这大院当中,三位修行之士,是老头子我的友人。还请大神知道了上古法宝的消息之后,能不要再去招惹大院当中的三位道友。只要大神肯答应此事,老头我二话不说,就将法宝的消息说出来。”
这人,倒是有些意思。
三霄在院中,同过法术,关注着院外之事。
对于孟成神的这一番行为,三霄禁不住有些赞叹,没想到这个糟老头子,居然也是个讲义气的人。
周道:“此事我答应你就是了,我愿意布置出一座冥冥天意大阵,对天发誓!”
“好!”
孟成神点了点头,朝自己茅屋指了一指,说道:“那一件上古法宝,就在我房中。”
“呸!老东西,休想骗我!”
周风云神色一变,满脸杀机,冷声说道:“你那房子,你那储物法宝,以至于周围千里之内的山川河岳,本神都已经仔仔细细探查过一遍,最终一无所获。而今你却说,上古法宝在你房中,本神怎会信你?”
“大神,且随我来!”
孟成神却摇了摇头,转身面对着自己茅屋,说道:“大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虚空道场
“哈哈……大姐二姐,这老头真讲义气呢。”
琼霄伸出纤纤素手,手指在水镜术形成的镜子上一划而过,顿时镜子里孟成神的身影,变得波纹荡漾,有些模糊。
“能与我玄天宗修士有一场善缘之人,有情有义也在情理之中。”
云霄言道:“只是,那九曲黄河镇,终究是与孟成神大有缘分,周风云想要夺走这件上品先天灵宝,也并非一件容易之事。”
“夺走更好。”
碧霄言简意赅:“周风云夺走法宝,孟成神与此宝的缘分就断了,我们再夺取回来就是。”
上品先天灵宝,绝非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
普天之下,法宝虽多。
宇宙玄黄之内,神奇之物虽多。
先天法宝,也不在少数。
可是上品先天灵宝,却寥寥无几!
放眼整个宇宙玄黄,先天至宝,传说只有十样。其中四大开天至宝,就占据了十分之四。
而上品先天灵宝,只在极品先天灵宝之下。
世间有六大教主,教主之下有几位道君,而教主与道君门下,又有诸多道人……出了六大教主门下,那些在鸿钧门下听过讲,学过道的修行之事,人数多达三千有余,其中又有多少道人?
诸如她们三霄天尊,在封神大劫之时,虽然号称是通天教主门下弟子,地位非同小可,修为也在天尊巅峰,可他们手中,也只有混元金斗以及九曲黄河镇这两件法宝,在上品先天灵宝以上,余下的法宝诸如金蛟剪之类,也只算是寻常先天法宝而已。
三霄虽然已经算到了自己与九曲黄河镇缘分已尽,可又怎会轻易放弃。
她们绝非是舍己为人的烂好人。
若非孟成神在遇见三霄之时,就袒明了心思,说自己与玄天宗一位修士,有过一段善缘,只怕三霄早已出手,要谋取九曲黄河镇。只因为孟成神说出了那件事,三霄才认为孟成神与玄天宗是友非敌,这样一来,便不在好意思,朝孟成神出手。至于抢夺九曲黄河镇之事,更是想都不曾想过。
故而,实则碧霄说的不错。
若真的九曲黄河镇被周风云夺走了,对于三霄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这也只是说说而已。
云霄默默摇了摇头,说道:“孟成神既然是我玄天宗的道友,此事我们若是不曾发现,倒也罢了。今日既然我们知晓了此事,若不出手相助,岂非弱了我玄天宗的风骨?”
风骨!
这二字一出,碧霄再不都说。
玄天宗自从柳毅开始,就以风骨著称。
当年玄天宗从琼玉地界奋起之时,披荆斩棘,不知有几多危险,不知有极多劫难,玄天宗不曾退却,不曾避让。
以至于在柳毅成为道君之后,种植在他小世界当中,位于不死杨柳树之下的魂魄种子,已经多达九千余位。
时至今日,这些魂魄种子,已经完全开花结果,从果实当中生长出一个个血肉俱全,与寻常人毫无半分差距的修行之人。
而且,修行资质,更胜从前!
其中以三霄天尊,最为杰出。
******
玄天宗!
山峰崔嵬,云山雾罩。
好一派仙家圣地。
玄天宗就位于这惊虹洞天之内。
惊虹洞天有七座山峰,与数十万年之前玄天宗的布局,相差无几。
直至今日,玄天宗门下弟子,已经多达百万。
以柳毅的名声以及实力,若是玄天宗肆无忌惮收纳门下弟子,这数十万年以来,只怕门人弟子,不知会有多少个……诸如那众生求道堂,因为收纳门人弟子的门槛,比玄天宗要低了许多,现在居然有七八千万弟子……
惊虹洞天方圆上千里,居住百万余玄天宗剑道弟子,绰绰有余。
只是柳毅本人,却不在惊虹洞天当中。
自古以来,世间生灵就以北方为尊。
诸如凡俗世间的帝王,在金銮殿里布置龙椅王座,都喜欢坐北朝南。
在惊虹洞天正北方,有一座白玉台阶。
台阶扶摇直上,直达天穹。
天际深处开着一道大门,门上雕刻诸多符文阵法,此门乍看一眼,与数十万年前令狐秋道那一道乾坤大门,有几分相似。
若从惊虹洞天当中,一步步走上白玉台阶,直达顶端,再步入这一座大门,就能破空而去,直达虚空当中。
柳毅的道场,就开辟在虚空。
这是以他自身的小世界为基础,开辟出来的一方世界。
修行之事所言的,开天立道,就是如此。
一株大树,生长在道场当中。
这小世界所化的道场,方圆数百万里,几达近千万里,已是十分宽广,与诸天万界合二为一之前的一方世界相比,也已相差无几。
不死杨柳树,就像是万古之前开天辟地的盘古一样,支撑着柳毅这一方天地。
柳叶婆娑,沙沙作响。
一座道台,摆在柳树之下。
柳毅就盘膝坐在这道台上面,手中捏着一道剑诀,身上似有若无的剑气,隐隐与天地合而为一,朝着四方扩散而去。
有九千余位剑修,盘膝坐在柳毅周围,与柳毅相聚千米有余。
这些剑修,就是当初已经死过了一次的玄天宗弟子,后来被柳毅以草木植人之法,重临世间。
如今,他们也并未被柳毅收做弟子,却有资格留在柳毅的小世界道场之内,聆听柳毅讲道,甚至可以盘膝坐在不死杨柳树之下精修,同时借此来感受柳毅身上的剑意,以柳毅自身剑意,来淬炼他们身上的剑意。
这种锤炼剑意的剑道修心之法,与柳毅当年得到剑冢当中阿鼻元屠二剑阵图之时,锤炼剑意的手段,同出一辙。
这九千余位剑修,虽然不是柳毅的徒弟,却都是柳毅的门人弟子。
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这一日,有三道身影,从西南天空飞驰而来,划破重重叠叠的白云,落到了惊虹洞天之外。
早有弟子通报了一番,玄天宗掌门人凌万剑立时出门招待。
“镇元子道君有礼了!”
凌万剑拱手施礼,面对道君,哪怕他是一派掌门,也许礼敬有加。这正如柳毅出门,无论去了何门何派,别人也需像凌万剑对待镇元子一样,对待柳毅。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天下第九
“掌门有礼了。”
镇元子还了一礼,将清风明月两位道人,留在惊虹洞天与凌万剑叙话。
而镇元子自己,则轻车熟路,飞向了惊虹洞天北方。
随即,沿着白玉台阶,一飞而上,直达大门之外。
“柳道友!”
镇元子一步踏入门中,口中已是高呼:“多年不见,柳道友风采更胜从前,可喜可贺。”
这话语刚刚说完,镇元子已经来到了不死杨柳树之下。
他仰头看着那一株大树,心中感慨万千,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似是在疑惑些什么,百感交集,竟有一种惊疑不定的失措之感。
柳毅却并不在意。
时至今日,他已经修炼至道君境界,又有何可惧?
当年雪羽大尊在知晓柳毅得到此树的时候,还刻意叮嘱了柳毅,不能让别人知晓这不死杨柳树的存在。而今却不同往昔,柳毅已是位于修行之人最巅峰的存在,虽然上面还有大尊与道祖,以及几位教主,可是除此八人之外,又有何人能胜过柳毅?
除此八人,最强的那一个层次,就是道君。
万古之前有那么一人,叫做血海冥河,号称冥河教主,又被人称作半步教主,只不过是立教失败,没有跨出最后成为教主的那一步,被硬生生挡在了教主大门之外。可即便如此,血海冥河也被称作是,教主之下,第一高手。
事到如今,柳毅自问就算是与血海冥河一战,也绝不会弱了半分。
毕竟在万古之前,血海冥河有阿鼻元屠二剑在手,而此时的阿鼻元屠二剑,以及剑道阵图,都到了柳毅手里。
甚至于,血海冥河是死是活,都无人知晓。
在这个教主不出,大尊与道祖隐匿的时代,柳毅自问,他不惧世间任何修行之人。
数十万年前定鼎天下的那一战当中,柳毅甚至只有道人层次修为,就能够与东皇太一这个上古天帝,步入道君修为诸多量劫的高手大战,而且战而胜之……
正因如此,世间修士才对柳毅极为推崇!
有一些多事之人,甚至把柳毅称作是:天下第九。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六位教主与大尊道祖之外,最厉害之人,就是柳毅。
不过,修为越高,境界越深,柳毅的心思反倒是越发的宁静。
诸如这一次镇元子说他风采更胜从前,柳毅就很平静的对待此事,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缓缓站起身来,立在道台前方,身形如剑,说道:“道友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孔宣道友,要为儒教正名!”
镇元子神色凝重,说道:“此事我也是刚刚得知,心中惊诧,这才跑到了柳道友的道场,要与柳道友商议一番。想必孔宣道友的请柬,就在这几日,会分发给天下修士。”
为儒教正名!
柳毅眉头一皱,身上剑气,昂然而起。
这并非是对孔宣与儒教的敌意。
而是柳毅在镇元子这一番话语当中,感受到了孔宣的昂扬进取之心!
孔宣如此激昂进取,柳毅又怎会弱了半分?
修为既然已经到了道君,再上一步,就是教主。世间道君就那么几个,谁不想成为教主?
时至今日,沉默了数十万年的孔宣道君,终于要有所动作了,此事若能成功,此后就不能再叫他孔宣道君,还是要叫他孔宣教主。唯有教主,才能去攀登修行之人的最高峰,那就是称尊做祖。
称尊做祖,仅有二位。
一则是雪羽大尊,二则是鸿钧道祖。
“镇元道友准备哪一天,再立下大教?”
柳毅问了一句,又道:“你我二人,也是道君。如今却被孔宣道君抢了先,要先我们一步,成为教主,镇元道友你咽得下这一口恶气?你与孔宣道友,都是上古之时,就已经名扬天下的修士,甚至于镇远道友你比孔宣道友,更要早修行了无数年。在镇远道友面前,孔宣道友也不过是一个后辈修士而已,如今被区区一个后辈修士抢了先,镇远道友是不是心中特别的不舒服?我若是你,就赶紧回万寿山五庄观,赶紧立教,赶紧成为教主……我若是你,绝不会在这关键时刻,来到此处,和我闲扯。”
“哈哈哈……”
镇元子勃然大笑:“柳道友的性格,果然洒脱无比!难得的是,修行数十万年,从凡俗世人到举世无双的道君,柳道友的一颗本心,却是没有多少变化,依旧一如往昔。”
“闲话少说,你溜须拍马的本事,比我那兄弟胡图图,实在差的太远。”
柳毅摇了摇头,身上剑气越发凌厉,脸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舒畅之感。
凌厉剑意,与和煦笑容,一起出现在柳毅身上。
这两者一刚一柔,却恰到好处的合在了一处,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矛盾之处。
“我来此处,实则是想与柳道友论道……”
论道二字一出,镇元子身后,已是显现出了一株人参果树。
若是按照镇元子平常的处事风格,只需要人参果树显现出来,他接下来就要和别人大战一场。可今日镇元子身上,却没有半点要与人大战的心思,反倒是面带笑意,在空中盘膝坐了下来。
他身后悬着的人参果树,就像是帝王出行之时,悬在身后的伞盖,十分的华丽,十分的招摇。
“孔宣道友,是先立下了儒门的道统,让儒门有了大教之实,却无大教的名分。所以,时至今日,哪怕儒门道统遍布天下,哪怕凡俗人都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怕世间官员,十个当中有十个都是儒门弟子,孔宣道友也没能因此,而成为教主。”
说完这些之后,镇元子就开始沉默不言。
良久,镇元子就这么盘膝坐着,宝相庄严,一条条道韵波纹,从他身上扩散而去,显化出一层层的斑斓光辉,照耀四方。
直到整整半个时辰之后,镇元子才再度开口,言道:“柳道友以为,若你我是孔宣道友,在有大教之实,却没有大教的名分,无法成为教主之时,该如何决断,如何处置,如何突破这一道劫难?”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剑中求取
如何决断,如何处置!
柳毅眼神精亮,将双手托在腰后,负手而立,凝视苍穹。
凌然剑气,冲天而起。
“吾道当从剑中求,吾道当从剑中取!”
柳毅身形如剑,笔直挺拔,言道:“天道不存,就连冥冥天意大阵这样的阵法,都已经毫无半分作用。诸天万道是道,天道也是道,我手中剑道,也是道……我这剑道,未尝会被鸿钧合道之时以身相合的天道,差了半分……”
“善!”
镇元子点了点头,又问道:“如何去求,如何去取?”
柳毅言道:“道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大善!”
镇元子沉默许久,朝柳毅拱手施了一礼,言道:“听君一席话,胜得一劫苦修。”
所谓一劫,实际上就是一量劫,数十亿年。
而镇元子所施的一礼,竟然有几分弟子之礼的意味。
柳毅则稍稍侧身,让开了这一礼,说道:“儒门有言在先,三人行必有我师。而今大尊与道祖不存,六大教主消失无踪,你我都是道君,何须如此多礼?”
“哈哈哈哈……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啊!”
镇元子勃然大笑,言道:“如今孔宣道友要为儒教正名,要成为教主,此事必定震动天下。而贫道在闭关之时,也曾心有所感,掐指一算,料到两位太古天帝,以及他中乘佛教帝释天,必会不甘寂寞,你我还需早作准备。”
“此言正合我意。”
柳毅说道:“数十万年过去,我玄天宗剑道一脉,比之往昔也壮大了不少。也不知这数十万年以来,那两位太古天帝以及帝释天,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
镇元子说道:“肯定不会让你我失望就是了。”
“必然如此。”
柳毅微微一笑,身上剑意朝着四周扩散,与周围九千余位剑道弟子身上释放出的剑意,隐隐生出一种合二为一,沛然一体的迹象。
嗡!
剑锋颤动,嗡嗡作响。
“当初,我兄长雪羽大尊离去,带走了鸿钧道祖与诸多教主,却不曾将近在咫尺,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开天立道的帝释天带走。想必我那兄长的意思,就是故意要留下帝释天,以这种道君层次的高手,来砥砺我的剑锋,作为磨剑之石。”
柳毅环视周围九千余位弟子,淡淡说道:“如今,我已经成为道君,已然开天立道。可我门下弟子,足足有九位,其中除去三霄不算,剩下的六个,都未曾历经过惊天动地的神佛大战,未曾以此来磨砺他们的剑道锋芒。而此刻我这道场当中,九千余位剑道门人,也未曾砥砺剑锋。两位太古帝君与帝释天若领军前来,正好可以让他们来试炼试炼,看看我玄天宗一脉,剑道锋芒是否锐利。”
“善!柳道友心气之高,果真是一如往昔,哪怕是成为了道君,也不曾磨灭了半点锋芒。丝毫不像我们这些修行日久的上古之人,我们身上,倒是有诸多垂垂老矣的暮气,未算胜,先算败,如此一来,倒是远远不如柳道友了。”
镇元子看了看周围九千余位弟子,见他们一个个盘膝坐着,身形挺拔,宛若一柄柄沛然宝剑,驻在地上,顿时镇元子脸上满是羡慕,言道:“我万寿山五庄观,这些年来,也收纳了诸多弟子门人,可比之柳道友玄天宗剑修一脉,却差了不少。”
柳毅说道:“你那些弟子,资质定然不凡。可我这九千剑道门人,却曾经随着我,抛头颅洒热血,俱是些慷慨激昂的壮志之士,与你五庄观一脉弟子,确实有些不同。”
“确实如此。”
镇元子点点头,又问:“柳道友既然要让门下弟子,砥砺剑锋,磨砺心性。为何不派遣他们下山去,在世俗当中修行?我修行之世,素来都是大争之世,只需下山去行走四方,必定会沾染因果,如此一来,便会与人争端,大战小战不断,也可以起到磨砺剑道心性的效果。”
“道友此言有理,可我却不愿如此。”
柳毅微微摇头,眼中出现一抹悲悯之色,言道:“一量劫之前,大尊决战道祖,天崩地裂,洪荒大世界变作了诸天万界……如此一量劫以来,芸芸众生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尤其是我人族子弟,在敌方无数上古妖神的压迫之下,苟延残喘,就连最基本的人性都已经丧失了。直到我等卷土重来,击退两位天地,重新定鼎天下,如此镇守天下数千年,才缓缓回复几分怨气。这数十万年来,芸芸众生刚刚有了些起色,又怎能让他们的性命,来砥砺我门下弟子的剑道心性?”
镇元子则说道:“若步入修行之门,若成仙成神,就不再是寻常生灵,怎能在算作是芸芸众生之一?”
柳毅则出口反驳,轰然有眼:“我以剑立道,横于宇宙玄黄之内,仰观天地,俯察众生。不能与我平起平坐之辈,皆是芸芸众生。”
此言一出,镇元子勃然色变。
他忽然发现了,这柳毅柳道友,单凭心气这一样,就已经远超于他。
“道友此言……”
一席话至此戛然而止,镇元子竟然不知该如何去评判,柳毅刚刚那些话语。
旋即,他拱手辞别柳毅,朝着这一方虚空小天地的大门走去。
走至门口之时,镇元子恍然回过头来,朝着柳毅站立之处看去。
这时候,镇元子觉得自己看到的柳毅,仿佛不再是一个人形身影,眼前的柳毅似乎化作了一条汪洋无尽的大河,每一滴河水,都是由剑锋组成。
就是这么一条大河,横在了宇宙玄黄之内。
果真是仰观天地,俯察众生。
如此一条剑道大河,与消失了数十万年的天道大河,竟然隐隐有几分类似之处。
“这柳道友,果真是……果真是道法天人啊!”
镇元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大门之外,回到了惊虹洞天之内,神态竟是有几分失落。
就连玄天宗掌门人凌万剑,以及镇元子门下两位弟子清风明月走过来与他说话,镇元子都有些神不守舍。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镇元之殇
镇元子活了无数年。
甚至于,比这天地间所有生灵,都要活得更久。
甚至于,比起太上教、阐教、截教三位教主,都要活得更久。
镇元子显生之时,甚至宇宙玄黄天地万物,都是荡然无存,他显生在混沌当中,可谓是混沌生灵,那时候盘古尚未开天辟地。
他本是混沌当中,一株人参果树,因为混沌当中,隐隐约约会传出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讲道之声。镇元子遵循此声音的指引,才步入修行之门,立时无数年,方能修炼到略有小成。
天地之间几乎无人知晓,那一株时常显现在镇元子背后,时隐时现的人参果树,实际上就是镇元子的本体真身。
盘古开天之前,镇元子就已经修炼为人。
盘古开天之时,镇元子躲到了混沌深处,却依旧被开天辟地的巨大威力波及,身受重伤,静养了许多年,才恢复了伤势,来到了盘古开辟出来的天地之间,云游四方,最终在万寿山中,立下了一座五庄观,以此作为修行之地。
只可惜镇元子苦于没有修行之法,只能自行摸索,终究是修行速度太慢。
直到有一日,冥冥之中传来一道声音:“我已立道,有缘之人可以来混沌深处,听吾讲道……”
于是,镇元子便奔赴混沌当中,见到了一座紫霄宫。
也因此,他认识了一批同窗,六大教主,两位天帝,诸多道君……当初皆在紫霄宫这一座宫殿当中,同门学艺。
若论资历,论跟脚,他不弱了六位教主半分。
可惜,六位教主当中,太上教主、元始教主、通天教主三人,有着天大的福源,根基深厚,得以被鸿钧道祖,收做了亲传弟子。
而那女娲教主,则因为鸿钧道祖掐指一算,料到了她有天大的功德,将她收做了入门弟子。
至于阿弥陀佛与准提教主,则因为准提一番死皮赖脸的苦苦哀求,鸿钧道祖也收了他们做记名弟子。
唯独镇元子,虽然在紫霄宫的座次位置,仅在这几人之后,却因为口才不好不会苦苦哀求,既没有三清教主的天大福源,也没有女娲教主的天大功德,所以没能正式拜入鸿钧道祖的门墙。
只是事已至此,镇元子也不曾强求,而是在鸿钧道祖三次讲道之后,回到了万寿山五庄观,潜心修行。
直到有朝一日,妖师鲲鹏与他的至交好友红云道人激战,将红云道人打得身死魂灭,道统殒落,镇元子才恍然明白过来,修行之世就是大争之世,不争便不成。
那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为何当初在紫霄宫当中,不像准提教主一样,苦苦哀求,求得鸿钧道祖收入门墙?
历经了红云道人之时,镇元子反倒是更加收敛,也不与人争锋,也不与人打斗,只在万寿山五庄观当中,一门心思苦修,终于是在六大教主相继立教成为教主的时候,他修为达到了道君巅峰,却不得其门而入,不能成为教主。
他也不像血海冥河一样,要求那一线生机,要立下修罗大叫,创出阿修罗一脉,妄图与六位教主平起平坐。
闭门苦修无数年,镇元子也屡屡开坛讲道,天地之间不知有多少生灵,在他门下听过讲,受过好处。正因如此,镇元子才有一个别名,叫做地仙之祖。
为何叫做地仙?
地仙区别于天仙,不能为天,自然不入流。
这地仙之祖虽然是尊称,却也从另一个层面,说明镇元子的声威,远不如其他道君。
直到……
直到西游大劫,唐三藏带着孙悟空之辈,西天取经。
那时候的悟空道人,尚且只是一直修炼了数百年的猴子而已。
师徒几人西行路上途径了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虽不在道观当中,却早已算到了唐僧几人会来,于是留下了果品招待唐僧。实际上以唐僧的资历与实力,怎有资格让镇元子用人参果来招待,镇元子只不过是看在西方佛教阿弥陀佛与准提两位教主的份上而已。
可惜,悟空却偷吃人参果,吃完之后还要打断了镇元子的人参果树。
镇元子本是人参果树修炼而成,果树是他的本体真身,怎会轻易被人打断?
只不过镇元子能掐会算,早就猜到悟空会去打人参果树,这才弄了一颗假的……
不论当初悟空打断了人参果树之后,是如何料理果树,如何赔礼道歉,可最终结果,却是镇元子这堂堂一个道君,和当年仅仅是修炼了数百年的妖猴悟空,烧香结拜,成为了结义兄弟。
如此一个结果,不可谓镇元子不懦弱。
若是换做了实力与镇元子相差无几的妖师鲲鹏,只怕会把悟空打碎成齑粉,把他师徒四人,全都灭得身死道消。
甚至会因此而跑去西方极乐世界,去那灵山雷音寺,把那个在佛教里听道学法,化身为多宝如来佛的多宝道人,抓出来暴打一顿!若非那多宝道人是通天教主门下大弟子,只怕连多宝也会被打死。
总之,镇元子就是这么一个人。
时至今日与柳毅一番论道,听柳毅说:“道从剑中求,道从剑中取”。
镇元子才幡然想起,单论心气二字,他差的太远。
他比不得孔宣,与柳毅更是无法相比。
对于此事,他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只是脑子里有些迷迷糊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镇元子在混沌中活了许多年,盘古开天之后他又活了许多量劫……这么多年来,他的性格已经注定了,他做不出孔宣那样的事情,更做不出柳毅那样的事情。
所以,当镇元子重回五庄观中,再度闭关苦修之时,他也只喃喃自语:“柳道友果然是机缘惊天,居然连不死杨柳树,也到了他手中!难怪雪羽大尊在柳道友只有天尊修为之时,就要让世间诸多道人、道君、教主,都成为柳道友的磨剑之石。有此不死杨柳树在手,鸿钧老祖又有何惧?老祖……呵呵;老祖……哼哼;老祖……哈哈哈哈……”
就在这镇元子闭关的大殿之内,镇元子神态似乎有些癫狂,先是呵呵一笑,随即满脸愤怒哼了几声,随即勃然大笑,震动环宇,惊得方圆百万里之内,风起云涌,大河滞涛,山川摇曳……
仿佛宇宙天地,都随着镇元子一起,如疯似癫,手舞足蹈,不可自拔。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二者兼得
有两尊道人,位于万寿山五庄观门口,迎接镇元子归来。
当镇元子步入万寿山大门的时候,这两尊道人,就一左一右,跟随在镇元子身边,一路走到过了五庄观的大殿,笔直来到了那一处种植人参果树的果园。
实则到底镇元子身上显现出的人参果树是本体,还是那位于五庄观果园当中的人参果树是本体,无人知晓。
“师尊悟了!”
清风道人心中这般想着,却不做声,只看了看明月道人。
“师尊果然是悟了!”
明月道人点了点头。
这是兄弟二人,共同修炼多年,早已是心意相通,自然而然不需多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念想。
“恭喜师尊!”
二位道人齐齐拱手施礼,朝着镇元子拜了一拜。
“唉……”
镇元子却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
他就像一尊雕像,又像是一座万古不变的泥塑木偶,矗立在人参果园那一株大树之下。
“我悟是悟了,却悟的并非是立教之道。”
镇元子摇了摇头,数个时辰之后,他这才开口说话,“我悟到的,是柳道友那一番求道的心思与信念,可惜这天地之间,素来都是看事容易做事难。我看到了这一点,未必就能做到这一点。再说,那乃是柳道友的道,并非是我镇元子的道……世间大道,有无数种,有无数条,各有不同。柳道友的道,必定不适合我镇元子,而我镇元子的道,未必适合柳道友。就算是柳道友成了鸿钧道祖那般人物,他门下也有教主之位,那位置也并非适合我镇元子。”
这一席话语,云里雾里,就连清风明月两位道人,也不明白。
清风道人问道:“师尊,柳道友难道能成为鸿钧道祖那样的人物?”
明月道人又问:“柳道友那剑道一途,终究只算是剑道而已,这世间有万般兵器,万种法宝,剑道可以独成一道,那些用其他兵器的,岂非也能成就一条大道,岂止柳道友能有这样的成就?”
“清风你心中所疑,为师暂且不能回答,留待日后,时间会证明一切。”
镇元子看了看两位得意弟子,将他们的问题一一作答,说道:“至于明月所说的万种法宝兵器,皆能成道,此话为师也无可反驳。只是柳道友的剑道,却与众不人,并非仅仅是依仗于手中之剑,他依仗的,只怕是剑修的内蕴。”
闻言,两位弟子齐齐问道:“敢问师尊,何为剑修的内蕴?”
镇元子也不多说,只把衣袖一招,从五庄观藏宝阁当中,招来了一柄寻常飞剑,持在手中。
半晌之后,他指着手中之剑,说道:“中平正直,不折不弯。为此中正二字,如剑,亦如道……”
一言至此,镇元子将手中飞剑一抛,旋即盘膝坐在了人参果树之下,不再多说。
显然,镇元子是在盘膝入定,潜心悟道。
清风与明月两位道人见镇元子并未多说,他们身为门下弟子,也不好逾越规矩打扰师尊修行,自然不便多问。
唯有轻风徐徐,吹动人参果树的树叶。
繁茂的绿叶当中,垂着一些果子,看上去晶莹剔透,宛若是一个个娇嫩可人的小婴孩,挂在大树之上……
镇元子入定之后,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有一个儒门圣贤,持着孔宣亲手书写的信笺,来到了万寿山五庄观,说这信笺要镇元子亲启,说是孔宣道君写给镇元道君的亲笔信。
果不其然……
出了镇元子之外,天下诸多上古高手,都受到了儒门的信笺。
信中所言,就是要邀请天下道友,前去儒门观礼。
至于所谓的“礼”,自然就是孔宣道君的立教之礼。
当然,能收到信笺的,要么是上古之时就修炼有成,与孔宣有着因果善缘的修行之人,要么就是名声赫赫,威震天下的高手。
其中得到孔宣亲笔信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镇元子,另一个毋庸置疑,必当就是柳毅。
至于无极魔道的周风云,以及周风云的师傅或是他的门下弟子,自然而然,收不到孔宣的亲笔信,甚至连儒门七十二圣贤亲笔书写的信笺,他们也没有资格得到。
周风云在无极魔道当中,亦是算不得什么地位不凡之辈。
一如无极魔道这样的门派,在区区数十万年之间,才开宗立派,怎能入得了孔宣的法眼?
孔宣,本就是一只骄傲至极的孔雀。
想必在孔宣道君看来,这普天之下诸多宗门大派,并未每一个门派,都有资格前去观礼。
而此刻的无极魔道弟子,周风云大神,正尾随在孟成神身后,朝着孟成神的茅屋走去。
他心中犹然回想着,孟成神说这件事情有蹊跷,而上古法宝,正在孟成神的房间之内。
周风云如是想道:“好一个上古法宝!传闻上古之时的法宝,都是上古修士的随身之物。大约只有等到这法宝原本的主人死了,这法宝才会成为无主之物,等待新的主人到来。前面这个糟老头子,充其量不过是区区一个仙人而已,自古宝物有灵,怎会甘心落到这么一个修为低微的仙人手里?传闻有一些上古法宝,甚至承载着上古修士的道统,记载着他们的修行法门,若是这上古法宝里头也有道统,岂非我周风云也……”
越是往下想,周风云心中就越是舒畅。
二人一前一后,几步就走到了茅屋当中。
孟成神站在门口,指着九曲黄河镇所在之处,指着罩住大碑的那一块幕布,说道:“大神,上古法宝就在……”
“哼!”
周风云眼神一冷,不等孟成神说完,已是挥手施展出一道强风,将那幕布先开。
顿时,毫不遮掩的苍茫荒凉气息,迎面冲来!
这种气息,来自于洪荒远古,做不得假。
若是没有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世间沉淀,岁月摧残,光阴蹉跎,这法宝当然不会生出如此沧桑古远的气息。
“九曲黄河!”
周风云盯着大碑上的字迹,满眼惊喜,只一个劲的想道:“从今往后,这件法宝就归我周风云了!这法宝散发出的气息如此厚重,如此苍茫,肯定是了不得的宝物,这法宝原本的主人,肯定是曾经威震天下的人物,这法宝当中必定蕴含有前任主人的道统……如今,全都归我所得。”
于是,周风云喜不自禁。
“双喜临门啊!”
他神色振奋,高深赞叹着。“果然是天助我也,美人与法宝,竟然二者可以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