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盲僧知客
僧人目光清澈,如一泓秋水,无波无痕。
符纸飘然,直落入僧人手中。
僧人却不看符纸上的字迹,只把左手在身前摊开,将符纸平平稳稳的端在手中,再用右手罩在符纸之上,指尖摩挲,从字迹上划过。
智深和尚摸着大胡子,狠狠的瞪了柳毅一眼,怒道:“诸位师弟,先将这妖孽困住,洒家前去师傅那里问一声,到底是要杀还是要剐,等洒家回来再说。”
布阵的十八位僧人双手合十,言道:“阿弥陀佛!”
夜色已深,月光洒下。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山川河岳之间,又被皑皑白雪反射着银光,使得寂静的夜间,也有几分明亮,宛若是黎明清晨,虽昏昏默默却有几分光明。
柳毅摸了摸贪狼的耳朵,示意它稍安勿躁,眼睛却打量着前方诛魔寺禅院,心中忽然想起了雪羽大尊曾经说过的:“至道之精、窈窈冥冥、昏昏默默……”
蓦然间,一道声音,从前方诛魔禅林大殿内传来。
“阿弥陀佛!”
那僧人将符纸收入衣袖,旋即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隔空朝着柳毅施了一礼,言道:“中门大开,迎贵客!”
中门!
凡是高门大派,都将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越是流传久远的门派,规矩就越多。
诸如这诛魔寺,就连寺门都建设得十分复杂。
先前智深和尚打开的寺庙大门旁边,本来是一扇墙壁,而今随着那僧人一语道出,智深和尚打开的庙门陡然关闭了,从旁边墙壁之内,闪烁出一阵明黄的佛光。
一座大门,凭空出现。
大门高达百米,雕梁画栋,檐牙高啄。
两扇赭红色的大门当中,有着神女飞天的浮雕,栩栩如生。
至于智深和尚先前打开的那扇庙门,似然关闭了,却并没有隐去,依旧呈现在众人视线里,位于百米大门的旁边,门缝紧闭。
这会儿,柳毅倒是看清楚了。
诛魔寺一共有三座大门,中间的叫做中门,一左一右分别是旁门与偏门。
推开中门之人,正是智深和尚。
他摇晃着光溜溜的脑袋,头顶六个戒疤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成了六个小黑点,宛若是六颗黑痣。
“这厮来历不明不白,居然中门大开迎接他!哪怕当年寒宫派长老抢来拜访,也只将中门开了一半而已。如若是横山魔帝前来拜访,或许我寺才会中门大开。这人身边带着妖狼,肯定是个妖孽……”
智深和尚虽然开了门,可嘴里却嘟嘟囔囔,十分的不乐意。
开了门之后,他便走进了诛魔禅院殿门,站在门槛旁边。
围住柳毅的十八位僧人早已散去了阵法,将手中棍棒法宝驻在身边,单手施着佛礼,站成两排,中间给柳毅留了一条通道。
“小灰灰,咱们进去。”
柳毅淡然一笑,撩起长袍前襟下摆轻轻一抖,扫去一身风尘,从百米高的诛魔寺中门之内,走入了殿中。
“小子!洒家虽不知你在那纸片上写了什么东西,但若是让洒家知道了,你写下一些鬼话欺骗我师尊,想趁着我师尊心怀慈悲,来我诛魔寺捣乱,洒家饶不得你!”
智深和尚早手持着月牙铲,十分不客气的指着柳毅,正要再继续放狠话,却听到诛魔禅林中那个和尚传来一句话。
那和尚言道:“智深,慎言!”
慎言的意思,便是让他说话小心些,别乱说。
“弟子遵令!”
智深和尚十分老实,提着月牙铲闭上了嘴巴,不再唧唧歪歪。
殿中和尚迎着柳毅缓步走了出来,站在智深和尚身边,先是朝着柳毅拱手施了一礼,旋即从衣袖中拿出一柄戒尺。
戒尺通体雪白,理当是由白玉之精炼制而成。
僧人袖袍宽大,抬起手臂之时,衣袖卷动宛若云絮飞舞。
梆!
梆!
梆!
戒尺毫不留情,打在智深和尚脑门上。
三个鲜红的印子,覆盖在智深六个头顶戒疤之上。
智深神色端正,被打了却不敢说话,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和尚问道:“你知道为师为何要打你?”
智深双手合十,摇了摇头。
大和尚又问:“你知道为师为何给你取个法号,叫做智深?”
智深答道:“师傅想要弟子平时做事的时候深思熟虑,不要总是没脑子。”
大和尚言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把为师的教诲放在心上。”
“弟子知错。”
智深点了点头,脸色居然有些羞红,他狠狠的瞪了柳毅一眼,旋即低着头不再说话。
“拿着戒尺,去戒律院找你无痕师叔,领罚去吧。”
大和尚将戒尺放在智深和尚双掌之间,旋即朝柳毅拱手合十,说道:“贫僧法号无咎,是本寺的知客僧。今日贵客驾临,贫僧有失远迎,实在罪过。贫僧这孽徒糊涂惯了,冲撞了贵客,让贵客见笑了。”
“大和尚有礼了。今日我带着贪狼从天而降,惊扰了山中捕鸟的孩童,大和尚门下这位弟子以为我是邪道妖孽,一心想护住山间幼童,倒也是一番赤子之心。”
柳毅双手合十,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刚刚智深和尚被无咎和尚敲脑门之时,那满脸胡子身强体壮如牛的和尚,一下子就面红耳赤,满脸羞赧,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幼童。单凭这点,柳毅已是对智深和尚多了几分好感。
“善哉!善哉!柳施主果然大度。”
无咎和尚再度使了一个佛礼,挥手让智深和尚去戒律院领罚。
旋即,无咎和尚抬步走出了诛魔禅林大殿,领着柳毅与贪狼行至一座僻静的客院之外。
客院之内,有一片竹林。
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无咎和尚站在客院门口,言道:“当初贵派掌门来我横山地界,住的就是这座院子,而今柳道友前来本寺做客,贫僧便将柳道友也安排在此处,不知柳道友意下如何?”
柳毅点点头,言道:“客随主便,一切由大和尚安排。”
“今夜天色已晚,等待明日,贫僧再将柳道友前来本寺之事,禀告掌门师兄。今夜,柳道友且安心住下。”
说完之后,无咎和尚飘然远去。
这和尚说话之时,一双如水凝静的眼睛,一直平视着前方。
无需多想,柳毅已是知道,这僧人必定是个盲僧。
嗷呜!
贪狼当先一步,蹦跶进入客院。
柳毅正要随着贪狼走进院中,却有一个小尼姑,踏着月色腾空飞来,落到客院门口,挡住了柳毅的去路。
柳毅正要说话,这小尼姑却抓起柳毅的手掌,张口就咬!
这小尼姑,竟然不是慧琳!
第七百零五章:师太请自重
“男女授受不亲,师太请自重!”
柳毅手臂上金光一闪,万古鸿雁附着在手掌之上,哪怕这小尼姑再如何伶牙利嘴,也咬不动柳毅分毫。
“老尼姑才是师太,为何把我叫做师太?”
小尼姑狠狠的甩开柳毅手臂,她相貌与慧琳有些相似,却并非是慧琳小尼姑。
柳毅眯着眼眸,将手臂背负在身后,说道:“你若再挡在门口,想要非礼我,休怪我施展万里传音之法,大喊非礼,让你诛魔寺僧人,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
“哼!你给我瞪着,此事没完!”
小尼姑狠狠瞪眼,转身飞走,飞了十几米远又站在空中,回头丢下一句话,“我叫慧茹,你且记好了!”
“这小尼姑,与慧琳是什么关系,竟然连名字都如此相似?”
柳毅略略想了一想,却也未曾将这慧茹小尼姑出现之事放在心上,径直走入了客院之内,却听到贪狼嘟嘟囔囔的说着,“大叔,等人家长大以后,也要像大叔一样,到处沾花惹草……”
柳毅在贪狼脑门上弹指一敲,诘责道:“小孩子家家的,老实点!”
贪狼甩了甩脑袋,径直走到客院大厅一个蒲团之上,爬着四肢,闭上眼睛,似乎准备睡上一觉。
这种能睡就睡的习惯,理当是学自于胡图图。
柳毅却睡不着,修行之士也无需睡觉。
孔大神离去之前,建议柳毅三年之年离开横山地界,回到琼玉地界准备撤离。
此事柳毅牢记在心,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一种紧迫感。
此番来到横山地界,是为了滋养三尺杨柳树。
若是三年之后,从琼玉地界撤离,也不知以后将要去往何方世界。若是去了灵气匮乏的一方人界,只怕连修行的灵气都难以聚拢。若是去了一方天界,那天界之内灵气虽然十分充裕,却必定会有诸多高手,诸多高门大派,玄天宗难以出人头地。
就算去的是地界,那也是一方陌生之地,一切须得从头再来,哪里比得上这个正处于风云际会阶段的横山地界?
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趁乱才好办事,浑水才好摸鱼。
此事这般一说虽有些不光彩,可事实本就如此。
若要让杨柳树枝繁叶茂,首先要有足够的魂魄精气与血肉精气,这两样东西,须得与人大战才能得到。
自身实力,才是基础。
若是只想着守在战场旁边,只等大战双方死伤惨重之时,再偷偷潜入战场收取精气,却不是柳毅的处事风格。
柳毅不是孟成神,这种仿若做贼的手段,柳毅终究有些喜欢。
再者,藏在一旁做那螳螂背后的黄雀,也需有黄雀的实力才行。修行之士警觉xing极高,尤其是太乙金仙高手,能明察秋毫,若是察觉到有人躲在一旁偷取精气,只怕会勃然大怒,头一个要杀的就是藏在一旁偷取精气之辈。
柳毅心思谨慎而又缜密,早已想清楚了这些。
只是要提升实力,却绝非一日二日能成。
修行之道,并非没有捷径可走,只是捷径稀疏,机缘太少……
此番进入横山地界,柳毅除去最开始的那一段闭关修行时间之外,余下的日子都在奔走四方,与人大战。
哪怕是和孔大神去了一趟乾坤圣树所在之处,期间耗费了近月时间,也没能静下心来,细想诸多事情。
而今来到了诛魔寺,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佛门香火气味,听着诛魔寺中似有若无的禅唱念经之声,心思却慢慢变得无比平静。
仿佛是一泓秋水,平静无波。
如此心境,方可筹谋大事。
修行之士的实力,除了自身修炼而来之外,另有其他数种。一则是法宝,二则是丹药,三则是灵宠,四则是符箓。
法宝之物,柳毅不去缺。
至于丹药之物,柳毅随身携带了不少,却都是些补充真元,疗养伤势的灵药。传闻上古之时,有修行之士能把丹药当做法宝,号称“丹宝”、威力巨大。可而今时隔上古近乎一量劫光阴,炼丹的药材能吃的都被吃了,能挖的都被挖了,除去各大门派自行培育的灵药之外,诸天万界中山野里头的灵药,早被搜刮了十之**,幸存下来的那些年代久远的灵药,亦是可遇不可求。
少了那些动辄上万年、甚至上百万年药效的灵药,修行之士炼制出来的丹药,自然功效大减。
近一量劫,数十亿年来,天下间灵药也在演变,种类更为复杂繁多,药效也变得各有不同。所以当初雪羽大尊帮柳毅炼制丹药的时候,甚至自己都说不出药方,要借着柳毅手中的丹药做样品,才能开炉炼丹。
灵宠一途,柳毅有贪狼在身边,灵宠已是不缺。而今贪狼进阶成了仙兽,实力与寻常人仙修士相比差不了多少。可柳毅若要与陆地神仙甚至是太乙金仙大战,贪狼尚且派不上多大用处。
至于符箓,则是柳毅最弱的一项。
除去雷字铭文、先天一气神符之外,柳毅只能画出一些威力普通的符箓,至于威力则无需细说,说出来徒增笑尔。
玄天宗一派,以剑修为主,符箓之事从来不被玄天宗剑修放在眼中。
柳毅所知晓的符箓手段,也只是寻常术法而已,比之玄天宗剑诀,宛若是萤火之光与皓月相比,判若泥云,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我只有人仙实力,凭着一身神通法宝,若是遇上超过我一个境界的真仙,尚有一战之力。若是再遇上路风云、温樱空这种陆地神仙,只怕难有几分胜算。我虽能用酒醉云雾火偷袭,可偷袭的手段绝难长久……”
柳毅微眯着眼眸,心中念想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横山地界之人,早晚会知道我是来自琼玉地界玄天宗的柳毅。那些与我为敌之人,必定会探查我的底细,处处防备着我。且不论日后将遇到的敌人,单说瑶池老怪洞虚藏,若他真的没死,必定会来寻我报仇。以我而今的修为,若要与洞虚藏这个半步大能对战,绝非他的敌手!为今之计,须得寻一个办法,速速提升修为才是正途……”
【作者题外话】:10号的2章送到,这2章我自己也觉得更得太晚了。
所以,11号爆发,共5章。
第七百零六章:佛门八宝
思来想去,却寻不到办法。
修行一途终究不是一朝一夕的能达成的,越是多想,心思就越是紊乱。
当柳毅凝神静气修炼二个时辰之后,就再也无心思留在客院当中,孤身走出了院落,行走在诛魔寺庙中道路之内。
圆月高悬,千山暮雪。
佛门清静之地,终究和其他门派不同,寺庙中并没有布置四季如春的阵法,依旧寒气阵阵,满山霜雪。
传闻,佛法能普度众生。
寺庙中有诸多树木,竟是在佛法的烘托之下,于并雪连天的季节里,盛开出了雪白中夹带着粉红花蕊的鲜花。
尤其是朵朵寒梅,最惹人怜爱。
山间有雾,寒气又重,自然而然就在树木上结了霜,挂了冰。
鲜嫩的树梢花瓣上,一根根冰晶垂落下来,极为艳丽动人。
隐隐暗香,回荡在风中。
一条条由白石垒积而成的道路,纵横交错建设在诛魔寺中。
柳毅满怀心事,漫无目的在诛魔寺中行走,却也无僧人前来打扰他。毕竟已经到了夜间,寺中僧人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满寺寂静。
或许,那个叫做无咎的盲僧,早已把柳毅前来诛魔寺做客的消息,传达了出去,寺中就算有僧人发现了他,也会故意回避。
无论如何,一个人在心烦意乱散步的时候,若是一路都是孤独,心中便会变得更加烦闷。
“或许,只有当初在地灵村的日子,才真算得上是无忧无虑。”
柳毅抬头看着天空,经不住就想起了童年岁月。
想起了当初光着脚丫去游荡,把上衣披在肩上当做翅膀,随意将村中田地里的萝卜拔出来,绿油油的摆在田埂上,放肆的晒着太阳。
当然,同时想起的,还有一直会跟在柳毅身边,帮他拔萝卜的婉儿……
许多人不想长大,长大会徒增烦恼。
修行之士求长生,求不死,却是把烦恼无限延长。若真想要谋得一个清静自在,随心所欲,天下间能有几人?
就连大神,也免不得要奔赴战场。
而许多年来诸天万界中那些成神而去的天纵之才,却全都消失无踪,不知此生此世,何时归故乡。
哪怕是雪羽大尊这种高手,也只剩下一根羽毛,深藏于土壤当中。若非有人带着七星寻宝罗盘,前去地灵村挖了个洞,雪羽大尊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天日。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
世事虽如此,柳毅却是一个豁达之人。
当他缓步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来到一个冰冻住了的水池之前的时候,柳毅杂乱烦闷的心思,忽而缓缓变得平静起来。
人便是这样,有时候一些多愁善感的东西,也是一阵一阵的,例如夏雨、例如冬雪,来了就来了,去了就去了。
“这池水虽被冻住,却浑浊不堪,宛若是米汤一般……莫非诛魔寺的僧人,全都是在这个池子当中淘米洗菜么?”
柳毅摇头一笑,隔着十米距离,凝视着那一泓浑浊、略见透明、已被封冻的池水,却见池水当中,隐隐浮现着八道光辉影像。
影像是由一层明黄的佛光组成,含而不露,若不仔细观察,绝难发现。
“……转轮、法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瓶、金鱼、盘长!此乃佛经当中记载的佛门八宝,为何会在这浑浊不堪的冰冻池水当中,显出影像?”
柳毅心中一疑,步行至水池旁边。
他与水池之间的十米距离,缓缓缩短。
靠的越近,就越是觉得,有一股子虚无缥缈的气息,从冰冻了的湖水中散发出来。
当柳毅站在池边,扶住了水池岸上栏杆的时候,再深吸一口气,才恍然明白过来,刚刚闻到的气息,乃是源自于上古之时的荒凉苍茫气息。
这种气息,骗不得人。
例如藏久了的东西,会有一股子霉味。
晒过太阳的东西,闻一闻就会有阳光的味道。
上古之时传下之物,也会有一股源自于上古的气息。
“究竟这池子是上古之物,还是池中八宝光辉,是上古之物?”
柳毅皱着眉头,心中疑惑连连,念想道:“八道宝光,都是虚无缥缈之物,只怕全是以这一泓浑浊的池水为基础……”
在池边站了近半个时辰,也无人前来打扰。
柳毅似乎能通过池中八宝光影,脑海中感受到诸多佛门经文,一条条、一段段,夹杂着一声声禅唱佛音,一起出现在心头。
“不愧是佛门宝刹,区区一个冰池,就能如此彰显佛门妙法……”
柳毅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客院走了回去。
可蓦然之间,却有一道绿光,从柳毅背后飞驰而出。
绿光之内,夹杂着一道暗不可查的龙行虚影,一起飞至了冰池上方。绿光龙影就像是石沉大海,缓缓落入了冰尺当中。
龙影一入冰尺,便消失不见。
绿光一入冰尺,就化作了一道杨柳树虚影,绕着冰池中八宝影像转了几圈,旋即消散不见。只是那透明中带着明黄佛光的池水,突然间就徒增了几分绿意。
柳毅早已转身远去,此等变化,却未曾放在心上。
一夜过去。
黎明之时,暮鼓晨钟再度响起。
山下袅袅炊烟,又与山中佛门香火烟雾缭绕在一处。
就在这淡淡的香火气味当中,知客僧无咎和尚来到客院门口。
叩叩叩!
三声敲门响起,知客僧无咎站在门外朗声说道:“柳道友有礼了,还请柳道友移步前往般若大殿,该用佛门早膳了。”
早膳,就是早餐。
修行之士,修为精深之辈早能辟谷,柳毅身为仙人,自然不需要靠着吃饭活命,平日里喝酒吃肉也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
无咎所说的早膳,实则也是一种待客之礼,柳毅自然之道。
柳毅与贪狼洗漱了一番,才推门而出。
客院坐西向东,正对着朝阳。
无咎光溜溜的脑袋,被阳光衬托得格外明亮,他见柳毅开了门,便转身对着东方,指着朝阳照射之下的山川河岳,言道:“当初凌万剑道友前来做客,在日出之时,迎着朝阳采集紫气吞吐剑意,剑光长达三百余里,遮天蔽日。剑鸣之声不绝于耳,恍若雷霆天降……”
第七百零七章:搬山为人
柳毅凝视前方长空,只见朝阳之下,千山白雪明亮无比,寒霜毕露,宛若是一束剑锋横在天地之间,直达横山地界的尽头。
淡淡剑意,从柳毅身上散发出来。
客院当中,依旧摆着一个蒲团,是凌万剑当初坐过之物。
另有一丝淡淡的剑意气息,竟是从那蒲团上方弥散而出,与柳毅身上剑气相合。
嗡嗡嗡……
微弱剑鸣声,从柳毅身上散发出来。
贪狼摇着尾巴,扫了扫柳毅的裤腿。
一人一狼跟随在知客僧无咎身后,朝着般若大殿走去。
般若大殿的正殿高达上百米,十分恢弘。
旁边,有一座偏殿。
当柳毅来到大殿门口之时,寺中僧人念完了净口神咒、净身神咒、净心神咒。
诸多僧人,依次走进了偏殿之内。
唯有真传弟子与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在般若大殿用膳。
膳食并不复杂,只有一叠咸菜,一碗白粥,经此而已。
修行之士大多也不用靠着五谷为生,无咎僧未免又解释了一番,说诛魔寺之所以还要门下弟子一日三餐,只想让门人弟子不要忘了根本。
何为根本?
修行之士的根本,乃是凡俗世人。
而衣食住行,是凡俗世人最基本的东西。
当柳毅坐在桌边,与贪狼一起用膳之时,也在用眼神余光打量着偏殿中用餐的僧尼,心中若有所悟,念想道:“仙之一字,本就是由人字与山字合而为一。修行之士如山苦修,方能成仙,若搬掉一个山字,归根到底还是人。人生一世,本就不能忘本……”
一念至此,柳毅正好见到旁边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个满脸悲苦,面色蜡黄,眼神却异常平和的僧人,正在含笑注意着他。
这僧人穿着泛白的僧衣,脖子上戴着一串木质佛珠,衣袖上套着一串桃核雕刻而成的念珠,身前摆着一个暗紫色发亮的钵盂,钵盂里装着白米粥,旁边搁着一叠咸菜。
偏殿四周墙壁,刻画着诸多佛陀画像。
柳毅只把这面色蜡黄悲苦的僧人看了一眼,心中立刻生出一种错觉,只感觉到眼前这吃斋喝粥的悲苦和尚,似乎就是从偏殿四壁画像当中做出来的佛陀。
柳毅见过神人,却从未见过佛陀。
而今见到这僧人,竟觉得此人乃是他此生以来,所遇到过的人当中,气度与佛陀最为近似之人。
食不言寝不语,此乃古礼。
殿中僧人只顾着细嚼慢咽,却无人说话,柳毅身为客人,诛魔寺又对他礼敬有加,自然不好失了礼数。
粥水咸菜虽然清淡,味道倒也不错。
只是贪狼很不喜欢,它一心念想着吃肉,可此刻是在佛寺之内,贪狼的这个理想注定了要化为灰烬。
柳毅吃着吃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眼神,似乎在偷偷的注意着他。
当柳毅转头去那一道眼神之时,却找不到眼神的来处,只得低下头细细的喝粥,暗地里却放出神念探查一番,果真见到了一个小尼姑,正坐在偏殿女弟子人群当中,偷偷的打量着他。
“慧琳!”
柳毅微微皱了皱眉头,只因他在看到慧琳之时,同时看到了慧琳小尼姑旁边,坐着一个慧茹。
慧琳见到柳毅皱眉,立时就知道柳毅发现了她,这小尼姑赶紧低下头去,闷头喝粥,脸色却有些微微发红。
“师姐!”
慧茹轻轻拉了拉慧琳宽大的僧袍衣袖,传音说道:“这坏蛋实在可恶,昨夜我去客院门口堵他,他居然不给我好脸色看!我看他也只是长得帅气罢了,实则压根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半点礼数都不懂!”
慧琳tian了tian嘴唇,传音言道:“你见到他就要咬他,他能给你好脸色看?”
“师姐!你竟然……竟然跟在我后面,跟踪我!”
慧茹恨恨的咬了咬牙,又传音说道:“你跟踪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帮着他说话。你到底跟我是姐妹,还是跟他关系更亲密?”
“他与你素不相识,你冲上去就咬人,他怎可能给你好脸色看,我真是被你给气到了。”
慧琳摇了摇头,摸了摸脑门,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柳毅说的“和尚摸得我摸不得”,脸色又有些发红,只得tian了tian唇上的粥水,以解窘态。
她却不知,这用粉红舌头**嘴唇的动作,最为诱人。
柳毅虽有些无动于衷,可却隐隐约约能听到旁边有小和尚在念叨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戒律院无痕大师听到有人在用膳之时发出声音,竟也不阻止。估计诛魔寺只是禁制吃饭聊天,却不禁止吃饭念经。
不过,修行之士能施展传音之法,无需发声也能说话。
一切都只是形式罢了。
用膳之后,知客僧无咎再带着柳毅进入了正殿。
殿内诸多蒲团摆着,原本是让真传弟子与亲传弟子在此念佛之用,而今全都扯了下去,只给柳毅与贪狼拜了两个蒲团在客座的位置。
佛家有言,众生平等。
此言不虚。
贪狼虽是灵兽,却受到了正规客人的待遇。
无锋大师坐在首座,旁边则是知客僧无咎,至于戒律院首座无痕大师,以及其他的高僧,则各有要事,各回各殿,并未在此待客。
“柳道友有礼了。”
无锋大师双手合十,朝柳毅正儿八经施了佛礼,又亲自给柳毅与贪狼倒上两杯香茶,说道:“贵师兄凌万剑道友,年前曾来过我诛魔寺,与贫僧坐而论道,畅谈了三日三夜。贫僧与凌万剑道友相见恨晚,本想留凌万剑道友多住几日,可凌万剑道友却执意要走,孤身去了真魔洞府,大战横山魔帝。”
这无锋大师,就是先前偏殿之内,那个满脸悲苦,面色蜡黄,宛若佛陀降世的僧人。
诛魔寺掌门无锋大师亲自陪坐,礼敬有加,柳毅自然不会怠慢,也与之随意说了一些话语,双方倒是越发的熟络起来,无锋大师又问:“不知柳道友这一次,来横山地界诛魔寺,有何要事?”
柳毅正要回答,却蓦然察觉到殿门之外似乎有人偷听,当即言道:“我来携恩图报……”
第七百零八章:掐指能算
携恩图报!
哪怕无痕大师佛法高深,也被柳毅这一句话惊了一惊,细细看了柳毅一眼。
旋即,无痕大师又掐指算了一算,脸上出现温和的笑意。
柳毅对门外有人偷听之事故作不知,问道:“不知大和尚这掐指一算,算到了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算到了,有人在外面偷听。”
无锋大师竟是促狭的笑了一笑,只是他面容天生悲苦,笑起来比哭更难看,随手朝着殿外指了一指,又道:“掐指能算的神通,以贫僧的修为,却是施展不出。唯独修炼成佛,能道法自然,洞彻因果,才能推演诸多事情,才可以掐指能算……”
“大和尚算不到,我却算得到。”
柳毅摇头一笑,转身看向大殿门口,朗声说道:“慧琳,救命恩人在此,你却藏在殿外避而不见,到底是何意?”
“恶棍!慧琳师姐不在,是我才偷听,你休要胡说!”
慧茹小尼姑应声而出,俏生生的站在大殿门口,满眼鄙视,盯着柳毅。
柳毅却不理她,只把她当做了空气,依旧凝视着大殿门口空阔之处,言道:“慧琳,你要是再不出来,那我可真要携恩图报了!”
柳毅语气温和,无咎僧却满脸严肃。
“慧琳,速速出来!”
无咎僧虽长着一双瞽目,眼睛瞎了,可修为到了他这个层次,有没有眼睛已经无关紧要,实则早在柳毅发现慧琳与慧茹之前,无咎与无锋就察觉到殿外有人,只是这两个小尼姑都是无锋大师门下弟子,无咎身为知客长老,也不好cha手管教。
而今被柳毅点明了此事,无咎已是不好不管。
“师尊!”
慧茹像是ru燕投林一样,扑到无锋大师身边,坐在一个蒲团之上,瞪着柳毅说道:“这人坏透了,昨天晚上在寺中到处乱跑,居然还想咬我……”
咬她?
柳毅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心中想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她居然说我咬她!作为一个清静苦修的小尼姑,居然能把这等事情冠冕堂皇的挂在嘴边,这慧茹小尼姑,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出家人不打诳语,慧茹你又犯戒了。”
无锋大师无动于衷,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慧琳,忽然抬起手来,指着戒律院方向,说道:“慧茹,你自己去戒律院领罚。罚你在小黑屋密室当中,禁闭思过七天,日期未满,不得离开戒律院。”
“不嘛!不嘛!”
慧琳纠缠不休,竟然开始撒娇,说道:“是这个恶棍先欺负慧琳师姐,我才替慧琳师姐出头,想要教训教训他。”
无锋神色不变,问道:“教训到了没有?”
慧琳嘟着嘴,说道:“没有。”
“身为诛魔寺掌门座下弟子,居然想欺辱本寺贵客,有失亲传弟子身份,此乃第一罪。身为我无锋门下弟子,没欺负到人反倒是被人去欺负,有损贫僧威名,此乃第二罪。今日又说谎诓骗贫僧,不尊师重道,违了佛门规矩,此乃第三罪。”
无锋大师不着痕迹数了三个指头,闭上眼睛说道:“善哉、善哉!三罪并罚,一共七七四十九天。乖徒弟,你紧闭思过去吧。”
“师傅……你、你欺负人!”
慧茹龇牙咧嘴,竟是想要扑过去咬柳毅,却发现柳毅不好惹,只得抓起无锋大师洗的发白的僧袍衣袖,狠狠的咬了一口,旋即眼眸里噙着泪水,悻悻然奔出大殿。
慧琳小尼姑见到师妹受罚,也不替她开脱,只默默的站在一旁,竟连蒲团也不坐了。
当看到柳毅一口喝光了香茶,慧琳才端起茶壶给柳毅又倒了一杯,口中说道:“我……你……”
话到嘴边,却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起,最终慧琳只得说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先喝茶,而今我师尊就在此处,你若要携恩图报,只管与我师尊谈条件就是。”
“二位大师有礼了。”
柳毅端着茶水闻了一闻,不肯理会慧琳,只朝着二位僧人说道:“我来诛魔寺,实则是与友人约好了,要在诛魔寺与他们汇合。我来自于琼玉地界,在横山地界举目无亲,只觉得佛门大派必定光明磊落,故而前来打扰一番,还望二位大和尚不要怪罪。”
“善哉!善哉!”
无锋大师双手合十,点头言道:“道友既然不肯提起对小徒的救命之恩,贫僧就把此事当做了一场善缘,我诛魔寺必不会忘。”
人生在世,总有因果。
若真携恩图报,柳毅的确做不出来。可结下一场善缘,日后若有何需要,大可直接找诛魔寺帮忙。
人情往来,莫过于此。
柳毅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这场善缘,又道:“与我相约来诛魔寺的两位道友,一位叫做孟成神……”
无锋大师问道:“孟成神?是那天下第一神偷,孟成神?”
“正是此人。”
柳毅问道:“莫非此人,与诛魔寺也有因果?”
“是有一场因果,却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诛魔寺有一颗上古之时,传下来的佛陀舍利子,结果被孟成神偷了去,只在装舍利子的宝盒之内,留下一张纸条,说拿去研究祭炼一番,日后必会归还。”
无锋大师说道:“只是,孟成神虽修炼到了半步大能,却不是佛门弟子,没有修成一颗一心向佛的佛心,怎能窥测出舍利子的奥妙?他将舍利子偷走之后,钻研了三千年之久,钻研无果,又把舍利子送了回来。他若再来我诛魔寺,只要不是为了偷窃而来,我诛魔寺必定以礼待人。”
“原来如此……大师果然慈悲为怀,心胸宽广。”
柳毅微笑一赞,又道:“至于第二人,则叫做温樱空。”
“温樱空,哪个温樱空?”
无锋大师皱眉念想一番,面露疑惑,紧接着又问道:“莫非是横山魔帝座下,三座殿主之一,天杀殿殿主温樱空?”
“正是此人。”
柳毅点了点头,却转身看了看慧琳。
无锋大师不知温樱空与柳毅之间的约定,那就意味着慧琳会到了诛魔寺之后,并没有提起柳毅与温樱空之间发生的事情。瞅着正在低头发呆装傻的慧琳,柳毅不着痕迹的笑了一笑,想道:“如此看来,这小尼姑嘴巴倒也牢靠。”
此刻,无锋大师却神色微变,沉声道:“莫非阁下,与横山魔帝一方关系匪浅?”
【作者题外话】:还有2章,老规矩,晚上12点。
第七百零九章:四大皆空
柳毅正襟危坐,凝视着无锋大师,说道:“大和尚,我若说温樱空已经弃暗投明,准备助我一臂之力,共抗横山魔帝,不知婉二位大和尚信还是不信?”
“贫僧相信。”
无锋大师点了点头,言道:“玄天宗修士豁达如剑,贫僧自然相信。”
闻言,柳毅大感无趣。
他本想看到无锋大师不相信,或者吃惊的神色,没想到这和尚竟然如此回答,倒有些出人意料。
柳毅问道:“大和尚既然相信,又会如何对待此事?”
“温樱空若来我诛魔寺,本寺必定以礼相待。”
无锋大师双手合十,回答了一句之后,便闭上了嘴巴,闭口不言。
至于无咎僧,则眼观鼻,鼻观心。
这和尚虽双目失明,可眸子却十分明亮,仿佛是一滩深不见底的秋水,十分的深邃。
佛门有诸多禅法。
其中有一种,叫做闭口禅。
另有一种偏门的禅法,叫做闭眼禅。
闭眼禅讲究的就是闭上眼睛,用心灵去感受天地万物,也算是一种了不得禅法,无咎修行的就是这一种。
当柳毅离开了般若大殿,与慧琳小尼姑行走在诛魔寺禅林道路当中的时候,慧琳便与柳毅说了一些佛门轶事。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柳毅先前到过的那个水池。
池中冰冻了的池水,依旧像是米汤一样浑浊。
“这个尺子,叫做八宝功德池,传闻是从上古之时,流传下来的宝物。可我自小就被师尊带到了诛魔寺修行,而今已有数十年光阴,可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个八宝功德池就一直被寒冰冻住,无论春夏秋冬……”
慧琳小尼姑说起自己年龄之时,似乎有些脸红,悄然转动着眸子,探查着柳毅的脸色,又道:“你要是在夜间来到此处,就能看到冻结了的湖水当中,隐隐会出现伞盖,宝轮等等佛门宝物,一共八样。不过都是些虚影,并不是实物。”
柳毅问道:“这八宝功德池,是否有什么玄妙的功效?”
“不知道。只是每逢初一十五,寺中僧人就会在此处燃烧香火,祭祀佛陀。”
慧琳小尼姑摇摇头,又道:“慧茹师妹得罪了柳道友,只是无心之举。我这师妹性格太直爽,做事有些冲动,还请道友不要放在心上。”
柳毅点点头,说道:“她既然受了罚,我自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言下之意,说的就是如若慧琳没有受罚,柳毅必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唉……”
慧琳悄然一叹,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当初二人逃离了瑶池派大阵,却被洞虚藏半路截住了,洞虚藏碍于诛魔寺的威名,只困住了柳毅与贪狼,却让慧琳独自离去。
慧琳以为,柳毅必定凶多吉少,不曾想到柳毅居然活着回来了。
她回到诛魔寺之后,没有将柳毅的诸多事情说给无锋大师听,虽然是替柳毅保住了借着冥冥天意大阵收服温樱空的秘密;可是……
可是,凡事都有两面xing。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慧琳小尼姑没有将事情对无锋大师说清楚,无锋大师就不知道柳毅身处于万分危险之际,也不会去念想着要救援柳毅。
柳毅听到慧琳叹气,也不多说,只闭上眼睛,放出神念,细细探查着冰冻了的八宝功德池,想要将这源自于上古的池水,探查个究竟。
沉默片刻之后,慧琳小尼姑说道:“柳道友,当初我本不该独自离去……”
“你回到诛魔寺之后,本可以求你师尊去救我。”
柳毅摇了摇头,说道:“我救你一次,你再求你师尊救我一次,这才算公平。”
“可是……”
慧琳小尼姑说道:“可是安然无恙回来了呀。”
柳毅淡然说道:“这么说来,你是盼着我死?”
“你……你哪里盼着你死了?”
慧琳小尼姑为之气结,再无当初跑进酒楼抢柳毅酒水喝的泼辣,神态委屈至极,说道:“好!你就当做是我盼着你死好了。”
说罢,她便转过身去,悻悻然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眼中却有些迷蒙泪雾。
柳毅猜得不错,当初慧琳回到诛魔寺的时候,只说自己是被一个修士救了,这才能逃脱了性命,却只说此人叫做胡图图,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曾多说。
她以为,柳毅是必死的结局。
从瑶池派到诛魔寺,距离十分遥远。
慧琳回到诛魔寺之后,已是过了不少时日,按照她的念想,就算是请动她师傅无锋大师亲自出手,只怕柳毅早已尸骨冰寒,要救他也已经为时已晚。
慧琳含泪奔走了十几米之后,忽然间想起了当初柳毅摸她脑袋,调戏她的画面,蓦然间回过头来,盯着了柳毅,说道:“我也不是故意害你,为何你现在忽然如此冷漠了?”
“你我才认识多久,怎说我就如此冷漠?”
柳毅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师尊无锋大师已经说了,这件事算是你诛魔寺与我结下了一场善缘,此事已了,慧琳师太何必在做纠缠?你本是出家之人,理当四大皆空才对……”
闻言,慧琳不再多说,想风一样转身飞走。
八宝功德池旁边,只剩下柳毅一人。
隆冬时节,千山暮雪。
今日虽有阳光,可却让人觉得,似乎阳光也带着一股子冷意。
柳毅站在八宝功德池旁边,凝视着浑浊如米汤冻结般的冰池,视线中竟是隐隐约约,看到了冰冻的湖水深处,佛门八宝时隐时现。
而在隐隐约约闪现的佛门八宝影像旁边,竟然有一道三尺杨柳树虚影……
柳毅凝神静气,细细打量一番,发现湖底的杨柳树虚影,与自己下丹田中的三尺杨柳树,一模一样。
“莫非,杨柳树也是佛门宝物?不对!我在琼玉地界大宁寺中,曾熟读佛门典籍,多少也知道佛门八宝是何种物件,其中绝对不包涵杨柳树……”
一念至此,柳毅在冰池岸边蹲了下来,摊开手掌,将掌心贴在冰冷的湖面上,忽然间感觉都一股温润的暖意,从冰面蔓延至手掌经络里。
下丹田中的杨柳树,忽然传来一阵沙沙沙的枝叶摇曳之声。
这一刻,柳毅分明感觉到了,池底那一道杨柳树虚影,竟然也在轻轻的颤动着,而且颤动的韵律,与下丹田的杨柳树一模一样。
突然之间,一道讯息,浮现在柳毅心头。
第七百一十章:大生长神通
讯息是从丹田内三尺杨柳树传来,讯息里头记载的,乃是昨夜柳毅转身离去,杨柳树自行放出一道绿光,灌入冰冻了的池水当中,再显现出一道杨柳树虚影的画面……
只将讯息看了一遍,柳毅就已然明白,湖中树影并非是与三尺杨柳树相似,反倒压根就是他丹田中的杨柳树显化而成。
杨柳树给柳毅的最深印象,就是掠夺、吞噬。
只当柳毅看到了池水中的杨柳树虚影之后,他才故意对慧琳小尼姑冷言冷语,若是等到二人交情已深,万一做出什么对不住诛魔寺的事情,岂非会让慧琳很难堪?
寺中僧人,各有各自的事情。
这八宝功德池所在之处,人迹罕至。
只有贪狼趴在柳毅身边,宛若是龙盘虎踞,十分威武。它正在潜心凝练一身仙气,争取有朝一日能像柳毅那样,将一身仙气收入身躯之内,含而不发。
柳毅在八宝功德池旁边逗留了片刻,却只发现有暖意从池水散入手掌经络,只觉得掌心温热,却无其他功效。
“这八宝功德池,在上古之时,到底是有何作用?”
柳毅心生疑惑,带着贪狼转身离开,去了诛魔寺藏经阁。
在藏经阁守卫的僧人,叫做印月和尚。
光溜溜的脑袋,满是皱纹,就连头上都生出了一层一层的皱纹褶皱,花白色的胡须垂到了胸口,看上去十分的慈祥和蔼。
印月和尚见柳毅到来,也只拱手施礼,却不多说。
柳毅说要借阅藏经阁典籍阅读,印月和尚立即就打开了藏经阁大门,却自己一人走进了门中。
藏经阁大殿,方圆十几米。
共有二层。
印月和尚在第二层盘膝坐了下来,挡在门口。
柳毅只朝着这和尚腰间看了一眼,发现了一块木牌牌,上方写着印月二字,便得知了这僧人的名字,也约莫猜到了,印月和尚是让他任意在第一层看书,第二层却不让进入。
佛门秘法典籍,终归是不能让人轻易阅读。
“这个大和尚,莫非修炼的是闭口禅?”
柳毅略略一想,也不多说,直接在藏经阁一楼鳞次栉比的书架当中,翻越佛门书籍。
至于贪狼,则觉得藏经阁中十分无聊,撒开了脚丫子走了出去,漫山遍野游荡着,也不知它要做些什么。
半日之后,柳毅终于在书架当中,找到了有关八宝功德池的记载。
“八宝功德池,我佛上古之物,蕴有生死轮回之功,四大皆空之效。若我佛门弟子,只需肉身、舍利、魂魄、金身,凡此四种,存有一丝半缕,将之投入八宝功德池中,可传世重修,化作婴孩,从池中生养而出……”
看到这一段,柳毅修长的剑眉陡然一颤。
转是重修!化作婴孩!
经文中这段话的意思,就是只需佛门弟子的肉身、魂魄、体内舍利子、或者是法相金身,四样中,能有一样留下了一丝半缕,只需就能将之投入八宝功德池之内。随即,便能从池水中重活一次,变回一个婴孩,就此转是重修。
“这般手段,与大神的**聚首诀,也相差不了多少!两种大手段,都是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大神通。只是**聚首诀施展之后,能直接复活,而这八宝功德池,却需要化作婴孩重修一次……”
这等活人性命的能耐,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就算是柳毅见多识广,也未免惊骇莫名。他也是头一回,知道佛门竟有这能耐。
横山地界诛魔寺,毕竟不是琼玉地界大宁寺能比得上的。
诛魔寺传承自上古之时,而大宁寺位于琼玉地界,无论如何,也只有十万年光阴罢了。大宁寺的传承,怎比得上诛魔寺?
柳毅心中感慨,不知不觉已是把经文看到了最后一页,其上写着:“八宝功德池当中,蕴含有无上生机。上古大战之时,我佛门清静之地被侵扰,佛祖愤然出战,护住亿万生灵,此战之后,八宝功德池被毁。”
经书封面之上,画了一幅图,乃是一座长满了金色炼化,无边无际的池子。
图中做了标注,说这八宝功德池,方圆有八千余米,满尺金莲尽是佛门宝物。可柳毅见到的八宝功德池,却是区区一个小池塘而已,哪来的八千米范围?
“估计八宝功德池,早已被打碎,这诛魔寺中的池子,只是一块碎片而已……”
柳毅合上经书,辞别印月和尚,回到了科院当中。
至于贪狼,柳毅则任由它自己行动,在这诛魔寺当中,僧人不吃肉食,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贪狼抓来吃了,它的安危倒是无需柳毅担心。
客院之内,隐隐有凌万剑留下的剑意浮动。
“掌门师兄,有大神与我说了,三年之后琼玉地界与横山地界会危机重重,不可逗留。可你却依旧被困在幽冥魔狱之内,若是三年之内就不得你,只怕……”
柳毅对着空中微不可查的剑气探了一探,旋即关好院门,施展出乾坤顺应大神通,再施展出一道遁法,潜入地底。
诛魔寺大山之内,果真一如柳毅猜测的那样,有诸多佛门阵法,若非有乾坤顺应大神通相助,必定早已触动了阵法,被人察觉到。
柳毅一路潜行,对准了方位,直达八宝功德池下方。
整个池子,方圆二三十米,倒也不大,却全都结了冰。池水并不透明,反倒是浑浊如米汤、如粥水。
柳毅将池底掏空出一个方圆二米有余的孔洞,站在洞底将手臂抬起,恰好能将手掌贴在湖底寒冰下端。
一丝丝暖意,顺着冰块融入柳毅手臂当中。
这一次,一如从前,除了感觉到暖意之外,竟再无其他收获。
柳毅倒也不急,只徐徐的运转法诀,勾动了心脉中那一道雷电种子,瞬间激发一道雷霆,从掌心释放而出,直入寒冰之内。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出现在柳毅掌心。
手掌之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寒冰,在雷霆之下立即融化成水,有滚滚灵气陡然爆发开来,顺着手掌经脉,灌入柳毅三个丹田之内。
突然间,又有一声惊天动地,似乎能贯穿诸天万界的怒吼声,从寒冰里传来,在柳毅心神深处激荡爆响:“大生长神通!”
第七百一十一章:坏事!
诛魔寺中经文记载,这八宝功德池的池水成冰,自万古以来就得不到融化,一直以寒冰的形式,存在于诛魔寺之内。
柳毅具有一道天水在身,能随意调动玄冰无量水,却无法探查出八宝功德池的是为何结冰,为何寒冰中却带着暖意……
重重疑惑,本就搅得柳毅心思紊乱。
而今运转出雷电种子中的雷霆,将寒冰融化了巴掌大的一小块,事情有了极大的进展,柳毅本该心中喜悦才对,可心神深处却传来一声:“大生长神通!”
这神通之名,共有五个字。
诸天万界之内,神通法术众多,已五个字为名的神通法术,也有不少。
可这种在道出神通名字之时,声音会直接响彻在心神深处,声音蕴含着毫不遮掩的苍凉荒古气息,带着一股子威震天地的英伟宏大气息。这种声音,几乎惊得人想要就此跪拜在地,把脑袋紧紧叩在地上,像蝼蚁一样匍匐着……
如此神通,柳毅此前只遇到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琼玉地界上古战场,遇到的大湮灭神通
第二次,是在无尽虚空深处,先祖柳震阳衣冠冢陵墓之内,看到有上古高手施展大枯荣神通的画面。
今日,是第三次!
当这“大生长神通”之声一经出现,柳毅头顶冰封住的池水咔嚓嚓作响,相继融化了,变作了一道水球,浮现在柳毅头顶。
……转轮、法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瓶、金鱼、盘长!
佛门八宝,连带着一颗绿色杨柳树的虚影,一起出现在柳毅头顶。
池水上方,却依旧有一层数尺厚的寒冰,未曾融化掉。
这座八宝功德池,自万古之前存留至今。
每逢冬日,天降大雪。
积雪覆盖在冰池之上,替冰尺增加了数尺的厚度,可到了来年春天,积雪堆积而成的冰水就会融化,流失。
寻常雪水,与八宝功德池的池水,终究是格格不入。
而今八宝功德池的池水融化了,覆盖在池面上的寻常冰雪,却不曾融化。
杨柳树身影一经显现,柳毅头顶就出现了满池绿意。
三尺枝丫,一共有九根枝条。
柳毅下丹田中的三尺杨柳树,只有最下端拿一根枝条枝繁叶茂。
可在湖水当中,那杨柳树虚影却急速长大,满树全是嫩绿色的枝丫,万条垂下绿丝绦,在池水融化而成的水球中不断招摇。
整个池水,呈现出一种鲜艳欲滴的翡翠色泽。
丝丝缕缕绿光,顺着柳毅探入池水中的手掌,沉入了柳毅手臂三阳三阴经络之内。
噼里啪啦!
一波一波雷霆,从柳毅心脉中生出,将灌入柳毅体内的绿光梳理过滤一番。
绿光直达心脉,再沿着任督二脉落下,直达下丹田中,凝结在一处,缓缓凝聚成了一颗翠绿色的小绿珠。
整整数个时辰之后……
夜色已经漆黑无比,东方天空闪烁着一颗启明星。
天色,竟是快亮了。
到了此时,柳毅才再度从八宝功德池下方,施展土遁术潜行到了客院之内,却发现贪狼正睁大眼睛,蹲在后院门口,四处打量着漆黑的夜色。
当柳毅施展穿墙术,穿过地板坐在蒲团之上的时候,贪狼立刻就闻到了柳毅身上气味,赶紧飞跑而来,抱住柳毅的腿,呼喊道:“大叔!人家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小灰灰乖,我先修行一番。”
柳毅揉了揉贪狼的脑袋,盘膝坐下。
贪狼倒也乖巧,也老老实实的蹲在一旁,只是它时不时看向柳毅的眼神当中,却有一股子像犯错小孩一般的内疚。
柳毅一门心思,都在下丹田小绿珠之上,却是没有过多的注意贪狼。
绿珠宛若一颗黛绿色的玉珠子,却散发出阵阵温暖的暖意,柳毅观察了半晌,才恍然明白过来,这暖意不仅是作用与肉身,更能作用在魂魄之上。
每日早晚二时,柳毅都要运功修行,极少有例外。
而今启明星高悬,时刻已经到了黎明,自然要运功一番,除去经过雪羽大尊修改之后的玄天清虚诀之外,而今尚且要修炼源自于柳震阳的《万物生》功法。
万物生法诀,专门用来锤炼肉身。
玄天清虚诀功行三十六周天之后,便开始修炼万物生功法。
当第一句口诀,浮现在柳毅心头之时,下丹田中的小绿珠突然跳了一跳,散出一股子绿色气息,急速弥漫至柳毅全身经络。
就连贪狼,也听到了柳毅下丹田忽然传来的震动之声。
它转身朝柳毅看去,只见柳毅曝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肤之上,竟是散发出一股子古铜色光辉,隐含绿意。
一圈一圈的灵光,像是波纹,环绕在柳毅周身……
等到日头高悬,寺院晨钟时刻早已过去多时,柳毅才睁开眼眸,当他睁眼之时,浑身上下骨节噼里啪啦作响,宛若是放鞭炮一样。
就连柳毅自己,也觉得此次修行,与先前大有不同。
施展出内视之法,将朝着下丹田探查一番,却是蓦然间发现了,在三尺杨柳树所在之处旁边,除了小绿珠之外,多了一个白色的漩涡!
这白色漩涡,是由仙气组成!
漩涡不停的旋转着,在漩涡最下方,已经出现了一颗白色的云气珠子。
“只等这珠子中仙气凝固,再与我自身真元融合,变作法力,就能从人仙境界,步入真仙!修行之士当中,历来就有四个字,名作得道真仙。只有到了真仙层次,修炼出了法力,才真算是步入了仙人层次,气象大有不同……”
柳毅心中欣喜,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一抹笑意。
只因,今晨二个时辰的修行,竟是比得上先前半年之功!
时至此刻,对于小绿珠的来历,以及昨夜在湖水当中,听到的那一道“大生长神通”的声音,更是惊异莫名。
“大叔。”
与柳毅的欣喜相反,贪狼语气却十分的委屈,它吐了吐舌头,奶声奶气说道:“人家……人家干了件坏事。”
“什么坏事?”
柳毅摸了摸贪狼脑袋,问道:“小灰灰如此乖巧,怎会干坏事?”
贪狼老老实实回答道:“人家烤肉吃的时候,一不小心火势蔓延,把诛魔寺培育灵药的药园,烧……烧光了。”
【作者题外话】:对于昨天前天的更新,致歉。
今天先更2章,余下的在晚上
第七百一十二章:上古典籍
灵药之物,本应该种植在山上,或者是贮藏在密室之内,诸如灵芝人参等物,更要用玉盒子装起来,以一根红丝线拴住了。
通常培育灵药的药园子,都会有肥沃的土壤,甚至会用各种名贵药材磨成灰烬,搓成泥土,作为药田的肥料。
诛魔寺在横山地界算是有数的大派,门中有着自上古之时传承而来的道统,理当规矩森严,行事都有章法才对,怎会让人轻而易举一把火烧了灵药园?
贪狼说自己烤肉吃,烧光了灵药园,柳毅更不相信。
于是,免不得要细细一问。
贪狼也不隐瞒,直接将发生之事说了一说。
原来这些时日天降大雪,山中找不到合适烧火的干柴,贪狼便寻了一处堆放了干草的院子,带着打来的猎物跑了进去。
诛魔寺僧人不吃荤,也见不得人杀生。
于是,那院子里的僧人见贪狼带着滴血的猎物进入院落,便结伴离去了,只把贪狼独自一狼留在院落当中。
冬日气温冰冷,培育灵药自然要提升温度。
诛魔寺佛法源远流长,有许多阵法可以控制温度,可这佛门大派却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用阵法控制培育灵药的温度,反倒是将干草覆盖在灵药种子之上,仿佛是给灵药种子盖上了一层棉被……
贪狼就地取材,就在干草堆上,燃起了篝火。
于是,干草下方的灵药,自然而然就遭了秧……
“大叔,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人家。只因那些光头和尚看到人家进入灵兽园,就一个个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人家哪会知道干草下面还有灵药种子?这诛魔寺简直就是个土鳖门派,寺中和尚全是土鳖,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不想着施展阵法控制温度,反而往种子上盖一层厚厚的干草……”
贪狼觉得十分委屈,干脆趴在地上耍无赖,说道:“大叔!要是诛魔寺这些和尚,想要我赔偿他们,你可千万要替我出头啊。凡俗世人总喜欢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人家要钱没有,要命……可是人家舍不得……”
说完,贪狼就把舌头吐了出来,趴在地上装死。
它浑身银光闪闪的毛发,转瞬间就变得暗淡无光。就连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变得一片泛白,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这装死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大了。
柳毅被贪狼给逗乐了,说道:“小灰灰别闹,就算要赔,也是我来赔,我怎会把你的小命补偿给他们?”
“真的?”
贪狼赶紧爬了起来,精神抖索,仿佛一下子从死亡中活了过来,扑过去抱住柳毅的大腿,奶声奶气说道:“人家就知道大叔最好了!”
就在贪狼高兴之时,客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柳道友可在院中?”
诛魔寺知客僧无咎,傲立于院门之外宛若是一株青松。
敲门之上,一同响起。
叩叩叩。
无咎僧又道:“贫僧来此,有要事商议,还请柳道友开门一见。”
“来了!来了!”
贪狼神色一惊,竟是再度趴在地上装死,装了数秒之后它又觉得不对,赶紧爬起来躲到了床底下,说道:“大叔,那和尚要事问起我,你就说我不在。”
“哈哈哈……”
柳毅莞尔一笑,又被贪狼逗乐了,至于贪狼所说诛魔寺找它麻烦之事,柳毅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径直走到院门之外,开门相见。
“阿弥陀佛,柳道友有礼了。”
无咎僧拱手施礼,又问道:“不知贪狼道友可在?”
柳毅拱手相迎,指着贪狼躲藏之处,随口说道:“它说它不在。”
“大叔!”
贪狼蹦跶着跳了出来,满眼怒气,“你竟然出卖人家!”
“小灰灰,你说你不在,我也说你不在,这又怎算是出卖你?正所谓一狼做事一狼当,咱们敢作敢为,有何何惧?”
柳毅趁机教导了贪狼一番,又转身看着无咎僧,言道:“这一次灵药园中孕育的药材被烧毁,是我一时疏忽,才酿成此事。大和尚这一次来客院,是否因此而来。我虽孤身一人来到横山地界,却在瑶池派得取了不少灵药,理当拿来赔偿诛魔寺。”
“道友多虑了,贫僧不是为了索取赔偿而来,反倒是有一样东西,要送给柳道友。”
无咎僧摇了摇头,瞽目双眸直视前方,他虽看不到东西,可修为极高早已可以不需用肉眼来观察事物,只朝着贪狼点头笑了一笑,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将之摆放在柳毅的蒲团前方,再盘膝坐在房中,言道:“此物,算是我诛魔寺,赠给柳道友的回礼。”
“何谓回礼?”
柳毅却是不动神色,也没有去拿檀木盒子。他素来心中谨慎,早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本寺弟子慧琳,是贫僧师兄无锋门下亲传弟子。这小尼资质极高,慧根极佳,又与我佛极有渊源,有朝一日必会成为我诛魔寺新一代掌门。可柳道友却适逢其会,救了慧琳的性命。此事因果极大,道友对本寺恩惠深重,我诛魔寺无以为报,故而昨日掌门师兄只说算是诛魔寺欠了道友一份善缘……”
无咎僧盘膝坐着,双手合十,宝相庄严,脑后闪现出一圈佛光,宛若是一尊**降世,口中说道:“而今贪狼道友毁掉了灵药园中培育的灵药,其中有九叶朱果种子、万载空清草种子、碧玉天香种子……一共十八味可遇不可求的灵药。而今种子一毁掉,这十八味灵药在我诛魔寺,算是断绝了根基。以十八味灵药,加上这一本源自上古的典籍,或许能抵得上本寺欠柳道友的善缘,不知柳道友意下如何?”
柳毅知道,无咎僧所说之言,十有**是真的。佛门弟子讲求一心向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咎僧说十八味种子绝了根基,那就定然是真的。只怕贪狼毁掉的灵药种子,远远不止十八味之数,只是唯独这十八味药,从今日起在诛魔寺绝了传承而已。
十八味灵药,加上一本古籍,换一段善缘!
“诛魔寺果然有大气魄!”
柳毅赞叹一声,这才将摆在蒲团上的檀木盒子拿了起来,收了这本上古典籍。
第七百一十三章:无尽善缘
“善哉善哉!”
察觉到柳毅拿起了木盒子,无咎僧脸上浮现一道庄严的笑容,说道:“道友肯手下这本典籍,贫僧已是十分心安。不过道友无需多虑,我诛魔寺用十八味灵药与一本典籍偿还一段善缘,并不是要就此与柳道友断绝因果。而今善缘虽然了结,柳道友也依旧是我诛魔寺贵客,本寺绝不会怠慢柳道友半分。”
“我与诛魔寺,是友非敌。”
柳毅点了点头,言道:“诛魔寺光明磊落,与我琼玉地界大宁寺一样,俱是佛门宝刹,高风亮节!”
“阿弥陀佛!”
无咎僧言道:“柳道友于我诛魔寺有大恩典,而今因果虽偿还掉了,柳道友却依旧是我诛魔寺恩人。贫僧另有要事,就此拜别了。”
“大和尚且慢。”
柳毅却摇了摇头,言道:“我与你诛魔寺,有着无尽善缘,却非是这区区十八味灵药,与一本上古典籍,能偿还得干净。”
这一席话语,有着几分携恩图报的嫌疑。
无咎僧却脸上笑容不减,问道:“不知柳道友所言,又是何事?”
“我来到诛魔寺之后,听闻寺中有一座八宝功德池,便前去探查了一番,发现池水浑浊如粥。询问了一番慧琳道友之后,才知道这座小池,自上古之时就已经冻结了。于是,我略施小术,将八宝功德池解冻……”
柳毅神色古井不波,淡淡说道:“不知这一件善缘,贵寺又想如何了结?”
“什么?”
无咎僧神色乍变,忽然站了起来,“柳道友是说,八宝功德池解冻了?”
柳毅点点头,诚然说道:“大和尚若是不信,可去探一探。”
“阿弥陀佛!”
无咎僧足下生出一道彩云,急速飞出了门外,直到远去了数十米,这大和尚才发现自己礼数不周,又转回屋中朝柳毅道了别,说一句“贫僧告辞了”,这才再度转身离去,直奔八宝功德池。
冬日寒凉,八宝功德池上方,依旧叠着一层厚厚的寒冰。
从客院到八宝功德池,有七八里路程,以无咎僧的修为,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就已经飞到了八宝功德池上方。
站在池上十米之处,无咎僧将瞎了的双眼闭住,眉心却出现了一条缝隙。
一只明黄璀璨的眼珠子,出现在眉心缝隙当中。
佛门神通,天眼通!
一束佛光,从无咎僧眉心眼珠子里放射而出,照耀在八宝功德池上方寒冰周遭,转瞬间寒冰融化,只剩下一池浑浊如粥的池水,再寒风中微微泛发着细细的涟漪。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无咎僧连连念诵着佛号,心中惊疑不定,就连额头上的天眼通神通都顾不得收起来,身躯已是化作了一朵金色莲花,朝着诛魔寺的钟鼓楼飞驰而去。
钟鼓楼中,摆着一座古钟,一座古鼓。
有一老僧,守在钟鼓楼下方。
老僧见到无咎僧飞来,纳头就拜,口称师叔祖,可无咎僧却一言不发直奔古钟旁边,抡起撞钟的木锤子,朝着古钟冲撞而去。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一共九道钟声,响彻整个诛魔寺。
连续九次敲响了古钟之后,无咎僧才颓然古钟下方,耳中全是嗡嗡钟鸣声。
直至此刻,他缓缓冷静下来,额头上的天眼通神通却并未收拢,而是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客院方向,心中惊诧莫名,念想道:“我佛门八宝功德池,被上古高手用一道‘大生长神通’冰封冻住,却被这柳道友解开,解我佛门近乎一量劫的难题!无尽善缘,果真是无尽善缘,柳道友诚不欺我也……”
无锋大师正在打坐行功,无痕大师正在戒律院处罚弟子,印月和尚正在藏经阁念经……
这些诛魔寺高手一听到九声钟响,立即从禅房中飞了出来,去了卧房之内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崭新僧袍,急速飞至般若大殿。
余下的诛魔寺僧人,也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直奔般若大殿。
唯独慧茹小尼姑,因为犯了诛魔寺戒律,她不仅冲撞了柳毅这个贵客,更说了谎,迫不得已在戒律院受罚,一共七七四十九天,要受到禁闭在小黑屋之苦。
“恶棍!你这恶棍!你这大恶棍!”
慧茹小尼姑怒骂着柳毅,可她自小在诛魔寺长大,平日里所见所闻,都是些佛门祥和之时。与她相处的,也是些诛魔寺佛门弟子。故而,她就连骂人的时候,都找不到许多新鲜词汇来,翻来覆去就只知道把柳毅骂为恶棍。
在她看来,恶棍一词,已算十分的恶毒。
“而今我诛魔寺九声钟响,三道钟声一轮,一共三轮,乃是有最为重大的事情发生,才会响起这样的钟声。此等大事,按照寺中规矩,我诛魔寺真传弟子以上的弟子,全都要参与其中。可我慧茹却被关在小黑屋当中,方圆不过五尺而已,连站直身子都办不到,只能盘膝坐着,像是关狗一样,这……这都是你这恶棍害的!”
慧茹心中,又忍不住想起了柳毅淡漠的笑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于是,慧茹就在心中,想象出柳毅的模样,再把自己想象成一尊大佛,幻想着自己随手一巴掌就把柳毅拍飞,再抓回来,再拍飞……
如出一来,慧茹心头就舒畅多了。
心思简单之人,远远比心思缜密复杂之人,要更加的欢乐。
柳毅与慧茹相比,心思不知缜密了多少。
而今无咎僧已经离开了客院,寺中又有九道急促的钟声响起,柳毅心中却并未平静下来,只是柳毅所关心的事情,并非是八宝功德池,而是先前无咎僧口中之言。
无咎僧说,这小尼资质极高,慧根极佳,又与我佛极有渊源,有朝一日必会成为我诛魔寺新一代掌门。
言下之意,指的是救了慧琳,就相当于救了诛魔寺的掌门人。
可柳毅并不这么认为。
只因无咎僧话语当中,有一句“与我佛极有渊源”。
我佛二字,才是让柳毅浮想联翩的因由。
佛门之内,只有佛陀才能被称之为佛。
佛陀,便是大神层次的高手。
慧琳既然与佛陀有渊源,那么她的来历,定然非比寻常。
第七百一十四章:三坛法会
“想必这慧琳小尼姑,来历非比寻常!”
柳毅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忽而明悟了过来,前日与慧琳小尼姑在八宝功德池旁边单独相处之时,说了一些让小尼姑不高兴的话语,乃是一个极为正确的选择。
修行之士当中,许多门派会要求门下弟子清心寡欲。
佛门弟子,更是劫色。
至于婚嫁之时,断然无半分可能。
慧琳既然与佛陀有渊源,理当六根清净,断绝了qy才对,怎能与男子卿卿我我?
柳毅对这小尼姑,终究没几分男女之情。
就算当初与慧琳小尼姑在一起之时,柳毅虽喜欢摸摸慧琳小尼姑光溜溜的脑袋,可这也是一种独特的癖好罢了,并非是因此而对小尼姑心生爱慕。
佛门弟子,心中从无欲念。
越是圣洁的东西,玷污起来就约有快感。
这种心态,柳毅在摸着慧琳小尼姑的时候,也会出现。
而今得知了慧琳极有可能来历不凡,柳毅心中更是霍然开朗,心道:“好在我及时对小尼姑态度冷漠,否则若她真对我心生情义,岂不是断绝了她一心向佛的路途?”
无咎僧走后,贪狼也不再装死。
它趴在柳毅身边,柳毅修行,它也修行。
一连三日,柳毅都在客院中闭关不出。
慧琳小尼姑好几次经过客院,站在紧闭的院门之外,想要敲门问候,或是进入院中探访一番,可她放在门上的手掌,在做出敲门的架势之时,却每次都把手收了回去,恨恨的跺了跺脚,暗暗念叨一声:“恶棍!果然坏透了!”
身为无锋大师门下弟子,慧琳在诛魔寺中,也有自己的职责。
身份越高,责任就越大。
无咎僧敲响了九道钟声,把寺中诸多高僧全都召集到了般若大殿,再由无锋大师与众人商议了许久,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要在诛魔寺当中,召开一场三坛法会。
举办法会,自然规矩极多,十分繁琐。
无锋大师身为掌门,不可能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于是慧琳就派上了用场,在寺中四处奔走,安排诸多实物。
人在繁忙的时候,怎会忘掉一些事情。
尤其是在忙到了足不旋踵的时候,更是会把烦劳都一起忘掉。
柳毅倒也落得清静,他虽听到了九声钟响,却不知诛魔寺这三轮九声急促的钟响是何意思。于是,柳毅干脆趁机修行。
修行之余,也想起了孟成神,不知那老贼头,到底要何时,才能来诛魔寺,一起汇合。
柳毅与孟成神分别之时,孟成神也留下了一道传讯玉符,只是这几日来,柳毅屡次想要用玉符联系上孟成神,却无法联系的上。
至于孟成神的安危,柳毅却不担心。
此人做了十七万年的贼,把做贼这件事发扬光大,威震天下,从没落到别人手上,从没有被人抓住贼赃,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要不是魔帝亲自出手,横山地界能留下孟成神性命的,寥寥无几。
三日修行,抵得上先前一年半苦修。
柳毅小腹下丹田那颗绿珠子,明显缩小了一圈,体积只剩下先前三分之二,而柳毅下丹田中那个仙气汇聚而成的漩涡,旋转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隐隐有着一种,要将真元与仙气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凝结出第一滴法力的迹象。
法力若成,便是得道真仙。
至于无咎僧赠送的檀木盒子,柳毅暂未打开。
为今之计,苦修才是正途,柳毅只想要保持一种心无旁骛的状态,不想被其他事情分心。若这檀木盒子当中,藏着什么能动人心魄的东西,岂非有损而今潜心苦修的道心?
到了第三日夜间,客院大门,终于被人敲响了。
叩叩叩!
柳毅隔空一挥衣袖,院门打开,却见一个小沙弥,站在门外。
佛门之内幼童小和尚,便叫沙弥。
这沙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禅香气味,显然是久久侍奉在寺内香火之前,才沾染了一声独特的香味。
“阿弥陀佛,柳前辈有礼了。”
小沙弥朝着柳毅拱手施礼,眼神却忍不住瞥向了贪狼,他对这浑身银光闪闪,肥得像是一头牛犊的大白狼,十分的好奇。
沙弥既然以礼相见,柳毅自然不能实力。
朝着沙弥拱了拱手,算是回了一礼之后,柳毅才问道:“小和尚来客院当中,所为何事?”
小沙弥朝着贪狼渣渣眼睛,说道:“小僧法号清风,受师尊无咎之令,来客院邀请柳前辈,前去般若大殿,参与我诛魔寺三坛法会典礼。”
柳毅点头笑了笑,问道:“清风大师,还请告诉我,三坛法会是什么法会?”
“罪过!罪过!……小僧只是一个小沙弥,怎么当得上大师二字?”
清风小沙弥从未遇到过柳毅这种客人,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十分窘迫,说道:“我佛门之内,有三本佛经,分别叫做过去经,现在经,未来经。此次三坛法会之名,就是源于这三本经文。传闻这三本经书当中,记载着佛门无上妙法,就连上古之前开创我佛门的佛祖,也无法将之全部参透领悟、修炼成功。”
小沙弥见贪狼正在侧耳倾听,他脸上羞意缓缓散去,口齿也变得十分伶俐,一口气就说了许多话语。说到后来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赶紧抬手捂住了嘴巴。
柳毅却被跳起来兴趣,问道:“那三本经书,现在就在诛魔寺?”
“呜呜……”
小沙弥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停的摇晃着脑袋,到后来似乎觉得光是这个摇头的动作缺乏说服力,又移开了捂住嘴巴的小手,将之放在身前,双手合十,说道:“这三本佛经,只存在于传说中。”
说完之后,小沙弥朝着贪狼眨了眨眼睛,又问:“柳前辈,我可以和大狼做朋友吗?”
柳毅点点头。
“善哉!善哉!”
小沙弥装模作样回答了四个字,又觉得自己不像是个高僧,脸色刷的一下又红了,随即转身走出客院门口,再飞也似的狂奔而去。
“无咎大和尚收的这个弟子,倒是乖巧单纯,比智深和尚要好了许多倍。”
柳毅淡然一笑,回房换了一身衣物,带着贪狼朝般若大殿行走而去,他倒要见识一番,这诛魔寺的三坛法会。
隐约之间,又觉得这一次法会,绝不简单。
途中又想起了无咎僧送来的盒子,正好趁着走路之时,把盒子打开,探查一番……
第七百一十五章:浑然天成!
檀木盒子,一尺来长,半尺来宽。
各种镂空的花纹,包涵飞禽走兽,山川河岳,日月星辰,被雕刻在檀木盒子上面。另有一根棕紫色丝带,将盒子开口处封住。
一块田黄玉板,放在盒子当中。
玉板长约一尺,宽约有三寸,握在手中就像是一柄戒尺。
尺子模样的法宝,柳毅有一件,叫做两仪量山尺,是当初从无量群山得取而来,也算是与佛门有些渊源。
而今这一块田黄玉板,却与两仪量山尺截然不同。
玉版纸上,篆刻着一行行一列列的上古铭文,一共是三千余字,字迹顺序杂乱无章,可每一个字的字体,却与柳毅曾见到过的铭文,截然不同!
每一个字,都只有蚊子腿大小。
若非柳毅修炼成仙,目力极佳,只怕要施展术法,才能看清楚玉板上的字迹。
玉板上的字迹,浑然天成!
仿佛并非是人为的雕刻在玉版纸上,而是天生地养,自动生成于玉板当中。
诸多字迹错落有致,一行行,一列列,略一看去宛若一个个小黑点,仿佛是一个以奇异字体书写而成的“道”字,浮现于玉板之上。
人总是对自己最熟悉的东西,最为敏感。
正如许多凡俗间相恋的恋人,哪怕是在茫茫人海之内,也只需扫视一样,就能在人海中找到彼此。
修行之士,也是如此。
对于上古铭文,柳毅最熟悉的,就是雷字铭文。
当初尚未修炼至仙人境界,柳毅就尝试过探查上古铭文的奥妙,拼得自身受伤,终究是把雷字铭文领悟了几分,使得自己画出的雷符威力大增。更因此而找到了勾动雷电种子,引动白色雷霆的手段……
只是,自从领悟了雷字铭文,柳毅就将上古铭文之事暂且放到了一旁。
这些时日,诸事缠身,竟是将上古铭文一事忽略了。
直到今日见到了这一块田黄玉板,柳毅才神色一震,只往玉板诸多文字中扫视一眼,就发现了雷字铭文所在之处。
眼中雷字,似是一道雷霆,跃然于视线当中!
柳毅只觉得,有一种玄之又玄的讯息,从玉板雷字中传达出来,直入他心扉深处。这种讯息,源自于玉板雷字的自形,隐含着这个上古铭文的真意,竟是与柳毅自己领悟的,有七八分相似。
源自于玉板上的雷字铭文真意讯息,与柳毅自行领会的雷字铭文真意,相互印证,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催动了心脉中的雷电种子。
一阵阵轻微的雷霆哔啵之声,出现在柳毅心中。
“这块田黄玉雕刻而成的玉板,绝非寻常!”
柳毅心中一惊,却更为欢喜,再在玉板当中,找寻到了一个火字,聚精会神看去,果真又有一道讯息,从玉板上传来。
上丹田紫府中两道天火,竟是不有自主轻轻颤动起来。
柳毅不知不觉把当初领悟雷字铭文真意的感受,与此刻的感觉联系起来,念想道:“阴阳相悖为雷,激扬为电。火,入后天为五行之一,不入后天为四象之表。火者,毁也,物入中皆毁坏也……”
至此一道念想出现在柳毅心头,对《兵火连天诀》的领悟,蓦然间透彻了几分。
自从修成兵火连天诀那一日起,柳毅就觉得对此功法,已经颇有见地,未曾料想到而今领悟了上古铭文火字,紫府中两道天火,似乎活了过来一样!
当初得到两道天火之时,两道天火正在大战,二火皆修炼成了人形虚影,宛若人一样有思想,有心机。只是被柳毅得取在手之后,两道天火宛若是法宝一样,只凭着柳毅施展法术,才能释放威能。
而今,天火当中,似乎是隐隐有着一种生出器灵的迹象!
一股欣喜,出现在柳毅心头。
他正想要找寻到玉板中的“剑”字,看看是否能另有所得,却蓦然间觉得有些头晕口干,上唇传来一阵暖意。
伸手一摸,才发现是两道热血,从鼻间流了出来……
“这一次看了雷字与火字,让我领悟了上古火字铭文,对雷字铭文也有了更深的见解。可我的心神依旧难以承受得住,居然元气大损!若没有十天半月,绝对难以恢复过来。好在下丹田中,有一颗小绿珠……”
柳毅摇了摇头,强忍住再度探查田黄玉板的冲动,将之收入檀木匣子之内,再用吞云水袖神通收入衣袖。
从客院到般若大殿,一共七八里路途。
出于对诛魔寺的尊重,柳毅并未施展飞行之法,只是一路步行。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柳毅便是这般性格。
途中耽搁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当柳毅走至般若大殿门口的时候,殿中已经摆满了许多香案,cha满了青烟缭缭的檀香。
从大殿门口放眼望去,殿中全是光溜溜的脑袋。
“柳道友有礼了,请上座!”
无咎身为知客僧,招待客人之事,全由他一力承担。
将柳毅引到前方客座首席蒲团之上坐了下来之后,无咎僧又说道:“自从魔帝横扫四方以来,横山地界门派凋零。那些不能自保的门派,要么臣服于魔帝,要么灰飞烟灭。能够自保的门派,全都封山闭门,我诛魔寺也是如此。而今鄙寺举办一场三坛法会,本要邀请天下道友,一同前来观礼,却连请柬都无处去发。唯有柳道友与本寺有缘,适逢其会,不嫌弃本寺鄙陋,肯前来观礼,只让本寺蓬荜生辉……”
一番场面话,说得面面俱到。
不愧是知客僧,此等人情往来的话语,也能说得如此顺溜。
柳毅敷衍回应了几句,于知客僧无咎和尚回了一礼,再打量着般若大殿中的景象,只见大殿四壁之上供奉的佛像,已经涂上了一层新的金漆。
殿中修士,都是头顶着九个戒疤或者更多戒疤的僧人。
戒疤的多少,也代表着僧人的身份高低。
哪怕是慧琳这种掌门弟子,也只能坐在靠近殿门的蒲团上面。至于般若大殿之外的广场当中,则亮堂堂全是光头和尚……
一座大鼎,摆在大殿正中央,立于西方,乃是香火鼎炉。
三块玉牌,在香火鼎炉前方。
过去经、现在经、未来经;这三组文字,分别刻在三个玉牌之上。
“大和尚有礼了……”
柳毅转过身,凝视着正在闭目念经的无锋大师,问道:“此三篇经文,而今可在佛门?”
第七百一十六章:诳语!机锋!
“在!”
无锋大师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又说道:“却又不在。”
“为何说在,又说不在?”
柳毅心中不解,问道:“不知大师所言,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道友不曾见过三篇经文,如果贫僧说三坛法会祭坛上供奉的三个玉牌,就是过去现在未来三经,道友就算不肯相信,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贫僧。哪怕贫僧说的是假话,也成了真话。于是,这三经已在我诛魔寺……”
无锋大师面带微笑,言道:“若这三个玉牌真是过去现在未来三经,贫僧一旦欺瞒你,说这不是三经,道友岂不是也只能相信我的话语?”
说了,等于白说。
绕来绕去,却是对柳毅的问题避而不答。
柳毅说道:“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佛门弟子无诳语,却有机锋。”
无锋大师言道:“此乃我佛门机锋,柳道友若是不明白,贫僧也无办法。”
机锋,又叫做禅机。
禅机二字,看上去十分玄妙。
佛门僧人相互对话之时,经常会打机锋。
其中传播最广的一个典故,有幡被风吹动,因有二僧辩论风幡,一个说风动,一个说幡动,争论不已。又有第三个和尚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们的心动!
这就叫做打机锋,和传说中的胡言乱语,相差不了多少。
“过去经,现在经,未来经。此三经文,必定非同小可。既然冠名了过去现在未来六字,理当在参透了三篇经文之后,通晓过去现在与未来……”
柳毅摇头一笑,说道:“若要通晓过去之事,已是极难。通晓现在之事,能为所欲为,一切由心,天下少有。至于通晓未来,将未来之事全掌控在手,就连上古巅峰高手,也无法坐到。这三本经文,只怕佛门的佛祖,也无法领悟。”
无锋大师不置可否,答道:“柳道友果然聪慧!”
“大和尚既然对三经之事避而不谈,咱们就说些别的。”
柳毅问道:“大和尚今日邀请我来般若大殿,难道就只为了让我坐在这里,充当观众,观摩你诛魔寺的三坛法会?”
“此次三坛法会,皆因柳道友而起。”
无锋大师说道:“上古之时,佛门有八宝功德池,位于佛祖灵山道场之内,凡我佛门弟子,皆可入八宝功德池中转生重修,而掌管八宝功德池的佛陀,名叫须菩提,算是我诛魔寺的祖师。我诛魔寺传承的,就是须菩提佛陀的道统。”
这和尚,终于肯说到正题上来了。
“八宝功德池既然是佛祖之物,为何会被冻住?”
柳毅趁机一问,心中想起了当初在洞虚藏洞府之上,出现的八千米须菩提佛陀身影,脑海中似乎有一尊大佛,正在对着他捏花微笑。
“八宝功德池当中,有无限生机。佛门弟子正是借助于池中生机,才能转生重修……上古之时,大神级别高手只需一片血肉尚存,就能施展**聚首诀,重活一次。而我佛门有八宝功德池在手,门下弟子皆能重活,如此一来对天下众生,岂非不公平?”
无锋大师脸上笑容不减,言道:“天地之间,宇宙之内,总有一些人,喜欢抱打不平。于是,有一天就出现了一尊绝世高手,施展出大生长神通,又将无限生机灌入了八宝功德池当中,使得八宝功德池中的生机浓厚到了极点,导致液态池水变得粘稠无比,稠密至极,最终凝成固态,不能再用……”
大生长神通!
“原来大和尚也知道大生长神通!”
柳毅眉头微微皱起,又问道:“不知大和尚是否知道,大湮灭神通与大枯荣神通?”
“阿弥陀佛。”
无锋大师言道:“贫僧不知。”
柳毅又问:“大和尚,莫非佛祖座下的八宝功德池,就只是十几米宽的一方池塘?你佛门遍布诸天万界,想必在上古之时门人弟子数不胜数,若只有如此狭小的一方池水,僧多粥少,如何能让佛门诸多弟子转是重修?”
“柳道友有所不知,早在上古之时,八宝功德池原本方圆八百里,宛若汪洋大海,波澜壮阔!在池水中转生重修之人,绝不仅仅只有我佛门弟子……”
言及此处,无锋大师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太多了,于是转换了话题,说道:“柳道友能让八宝功德池解冻,对于我诛魔寺恩惠极大,至于道友是如何让湖水解冻,贫僧于情于理都不能多问。而今,只想赠柳道友一场大机缘,希望柳道友不要拒绝。”
大机缘!
柳毅忍不住扬了扬眉毛
无锋大师身为太乙金仙,乃是半步大能,能力战横山魔帝,虽然战败之后身受重伤,却能抱住诛魔寺道统不灭,让横山魔帝不敢再来侵犯诛魔寺,无锋大师虽败犹荣。
而且,无锋大师战败的过程,与凌万剑十分相似。
这两个人,同样是被横山魔帝偷袭。
仅此一点,就让柳毅对无锋大师颇有敬意。
而今就连无锋大师都说是大机缘,那必定是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这等好事,柳毅自然不会拒绝,当即问道:“什么大机缘?”
“善哉!善哉!”
无锋大师站起身来,朝着前方三块玉牌走了几步,拱手施礼。
他与柳毅先前一段谈论,乃是用传音之法说出,而今三坛法会已经快要结尾,无锋大师施礼祭祀一番之后,直接把三个玉牌拿在了手中,交给柳毅,说道:“须菩提佛陀曾在横山地界中,留下了一座道场,其中也有一道八宝功德池的碎片,比我诛魔寺的功德池,面积更为宽广,柳道友可前去探查一番。这三块玉牌,便是打开道场的钥匙……”
“大和尚一番盛情,我若拒绝,岂非太过矫情?”
柳毅接过玉牌收好,也学着佛门弟子,在祭坛上点了三根香。
祭坛后方,正对着须菩提的佛像。
当柳毅学着无锋大师朝须菩提佛像拱手一拜,再转身离去。
当柳毅离去之后,那佛像竟是双手合十,微微点头,朝着柳毅回了一礼!
第七百一十七章:纪无双的大鱼
须菩提佛像只有一尺来高,远远比不得大殿顶端阿弥陀佛的佛像巨大。
无锋大师正好挡在须菩提佛像前方,阻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故而只有须菩提一人看到佛像的回礼,其余人等无人察觉。
至于柳毅,则早已转身离去,自然是见不到佛像变化。
“佛陀竟然回礼了!”
无锋大师神色惊变,只觉得刚刚佛像做出的动作,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身为诛魔寺掌门,无锋大师苦修多年,平日里不知对须菩提佛像跪拜了多少次,唯独今时今日,佛像产生了反应。
以无锋大师的修为,自然能够察觉到,刚刚佛像回礼之时,绝对没有其他人施展手段控制佛像,而是檀木雕刻金漆涂抹而成的佛像在自动做出动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无锋大师口中不停的念诵着,手中念珠一颗颗滑动,直到半柱香之后,他才将心思平静下来。
离了般若大殿,柳毅径直回到客院。
三个玉牌,写着过去、现在、未来六个上古铭文。
当玉牌被柳毅摆在桌上,排在一处之时,忽然就有一阵光辉,从三块玉牌上迸射而出,变作一副蕴含着山川河岳天图形的地图。
至于须菩提留下的修行道场,就在这地图当中。
“当初我与孟成神冲出飞瀑流泉洞府之时,曾远远看到须菩提的佛像,覆盖在那座大山之上,高达八千余米。洞虚藏本是瑶池修士,为何在他手中,却有佛门莲台?而且须菩提的金光佛像,会出现在他洞虚藏的灵山道场之上?”
柳毅心中想道:“只怕那洞虚藏,与此事关系匪浅!”
上古之时,佛门八宝功德池,方圆八百里,宛若汪洋大海。
诛魔寺的功德池,却只是一个小池塘。
不仅在诛魔寺内有八宝功德池,就连须菩提留下的灵山道场当中,也有八宝功德池。
柳毅无需多想,已是明白了,只怕真正的八宝功德池,在上古之时就已经碎裂,而今无锋大师所谓的八宝功德池,只不过是上古八宝功德池的碎片而已。
无论如何,八宝功德池当中,必有生机!
而且,这种升级,能让三尺杨柳树炼化吸收,变作一颗小绿珠,贮藏在柳毅下丹田当中,助长柳毅的修为!
此等好处摆在眼前,怎能放过?
提升修为,乃是柳毅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柳毅心中笃定了注意,念想道:“须菩提留下的道场,我必定要去探查一番!”
五日之后!
柳毅下丹田中的小绿珠,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而第一滴法力,早已在一夜之前,就被柳毅凝聚了出来。
法力!代表着真仙修为!
得道真仙!
柳毅甚至做了一只烤全羊,与贪狼一起饮酒,庆祝了一番。
今日距离第一滴法力凝结完成,只过去了一夜时间,可柳毅体内真元,却已经全都转化成了法力,若再施展神通手段,威力将数倍大于往昔!
下丹田中,法力汇聚成一个碗口大小的小池,微波荡漾。
一阵阵法力波纹,顺着经络穿行游走,达到上丹田紫府当中,冲刷着柳毅的元神,淬炼着不死不灭剑意。
这一天早晨柳毅运功睁开眼眸,竟是发现了门外有一只喜鹊,蹲在枝头之上,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失踪了好些天的孟成神,终于来到了诛魔寺。
同时,孟成神也带来了有关于横山地界各方局势的消息。
其中最让柳毅震惊的,莫过于真魔洞府之事!
横山魔帝座下第一高手,三大殿之一的神杀殿殿主纪无双下令,把横山魔帝座下高手召回真魔洞府,再将真魔洞府封山闭门……
若是寻常门派,封山闭门之后,肯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在世人眼中销声匿迹。
可纪无双却与众不同,他竟是带着横山魔帝座下高手倾巢而出,杀入了天王谷,与散修四大天王激战三日。最终,纪无双竟是以一己之力,胜过了四大天王。四大天王败走,而留在天王谷中的修士,则鸡犬不留,全被杀光。
至于柳毅曾经见过、四大天王之一的凤天芒,则被纪无双打成重伤。
枪打出头鸟!
四大天王广发请帖,召集天下高手,要揭竿而起征伐魔帝,却被纪无双横扫。
而在这一场大战当中,天杀殿殿主温樱空,却不曾出现……
传闻,纪无双下一个目标,就是龙虎妖皇座下的地海四妖,这名作张三李四王五赵六的地海四妖,也曾广发请帖,算是出头鸟之一。
这两方的请帖,柳毅都有。
此刻与孟成神一番长谈,得知了外界发生的诸多事情,柳毅未免有些心生感慨,念想道:“我曾见过凤天芒,这女人的实力,不在洞虚藏之下。可他们四大天王同在天王谷中,依旧斗不过纪无双,也不知那纪无双的实力,到底强横到了何种程度!我的修为,与这些横山地界巅峰高手相比,实在差得太远!不过……假以时日,我必定要亲自会一会纪无双,看看这魔帝座下第一高手,到底是何种人物!”
自从步入修行之道以来,柳毅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平庸之辈。
平凡的人平凡久了,往往会被暗示生而平庸,从而窝窝囊囊浑浑噩噩过上一世。但又有人不甘于平庸,于是有人消沉、有人世故、有人功利、有人钻营、有人堕落……
也有人奋起,昂首向前。
柳毅素来觉得,能与强敌大战,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孟道友,你说那纪无双与四大天王激战,是正面对战打赢了,还是靠着偷袭?”
横山魔帝擅长偷袭的秉xing,早已在柳毅心中根深蒂固,故而,柳毅才有此一问。
“正面交战!绝对是正面交战!”
孟成神磕了磕大烟杆,回答道:“只是,那纪无双的神通手段,似乎与我横山地界的修士手段,截然不同!”
柳毅眉头一皱,问道:“有何不同?”
“当初大战的场面,曾被人用水镜术记录了下来,传遍四方,我手中正好也有。”
孟成神自衣袖中掏出一方画卷,迎风一抖,画卷悬在半空,里头显现出一幕画面:一个身材挺拔,周身缠绕着一圈缎带般流水的修士,站在高空。
“这就是纪无双……”
孟成神指了指画中之人,只见纪无双站在风云之间,双手一张,左手放出千米狂风,其中飞出一只金色羽毛的大鸟;右手放出万米水雾波涛,其中浮现出一条漆黑的大鱼。
金羽大鸟,柳毅并不认识。
可那漆黑大鱼,柳毅却眼熟至极,口中忍不住惊叹:“竟然……竟然是这种大鱼!”
第七百一十八章:让温樱空无处可躲
孟成神将画卷定格在空中,也不再替柳毅解说画卷中的战局,他反倒是满眼疑惑看着柳毅问道:“道友认得这条大鱼?”
“认得!”
柳毅点了点头,答道:“此乃上古神物。”
余下的事情,柳毅却不曾多说。
至于当初与六域巡天令狐秋道在虚空当中施展**聚首诀,遭遇大鱼之事,柳毅更不会说。他与孟成神虽算是生死之交,可有些事情,并非只是柳毅一个人的秘密,事关巡天大神令狐秋道,自然不可轻易说出。
孟成神点了点头,也不多问。
活了十几万年,孟成神早已人老成精,也了解柳毅的性格。他早已知道,能告诉他的,柳毅自然会告诉他,若柳毅不说,他问也无用。
一场大战,全在画卷当中展现出来。
只是大战到了中后期,漫天乌云笼罩,雷电如龙当空乱舞,导致画面十分的模糊,显然施展水镜术记录战局之人,距离战场较远。
柳毅将目光从画卷上收了回来,问道:“孟道友先前说,这纪无双的手段,与横山地界修行之士的神通截然不同。莫非这纪无双,以前与人大战之时,没有施展过这等放出金羽大鸟与大鱼的手段?”
“他是否施展过,老夫也不知道。”
纪无双如实答道:“与这纪无双大战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死人无法说话,自然能保守秘密。在天王谷与四大天王一战之后,传闻这纪无双的实力,比横山魔帝更强!只是这等传闻,老夫却不信。”
柳毅问道:“孟道友你先前说,纪无双下一回,要寻地海四妖的麻烦,地海四妖又在何处?”
“地海四妖,位于妖皇福地之内。这妖皇福地本是当年龙虎妖皇修行的道场,龙虎妖皇隐匿不出,妖皇福地就归于地海四妖掌管。”
孟成神回答了一番之后,又问:“柳道友想去?”
“纪无双既如此强横,他与人大战,我若不去看一看,岂非又错过了一场好戏?”
柳毅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来诛魔寺,主要是曾经答应过慧琳小尼姑,要来诛魔寺一趟。又曾经与魔帝座下天杀殿殿主温樱空有过约定,要在此处汇合。而今来诛魔寺已有好几日时间,却从未听说过温樱空的消息,想必那温樱空,已经爽约了……”
对于孟成神,柳毅倒是有些信得过,干脆就将当初与温樱空之间的约定,对孟成神略略说了一遍。至于用酒醉云雾火毒晕了温樱空的事情,却并未细说,只说通过偷袭之法,制服了温樱空,再bi她在冥冥天意大阵中发出誓言。
“柳道友师门果然强横,居然能布置冥冥天意大阵!难怪你掌门师兄凌万剑,能以陆地神仙的修为,大战横山魔帝,逼得横山魔帝不顾脸面,用下三滥的手段偷袭……”
孟成神满心感慨,又道:“当年凌万剑孤身一人,杀入我横山地界,站在真魔洞府所在的大山之下,一剑暴起,惊天动地!老夫虽藏在飞瀑流泉洞府之外,一心一意谋算着偷取洞虚藏老怪的莲花,却也听说过你师兄凌万剑的威名。”
孟成神竟是把冥冥天意大阵,当做是玄天宗的传承!
柳毅知道孟成神误会了他,却也不多做解释。
解释的越多,问题就越多。
难道到了后来,还要将雪羽大尊之事,与孟成神说?
此事,断无可能!
“我来横山地界,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救出掌门师兄。”
柳毅点了点头,又道:“当初在瑶池派,我与温樱空分别之前,曾对她说过,让她在挡住路风云之后,来诛魔寺与我汇合。当初情况紧急,我却没有说让她何时来诛魔寺,而今让她钻了话语中的漏洞。按照冥冥天意大阵中那道誓言的约束,我既然没有规定来诛魔寺汇合的时间限制,那么只需她在有生之年,来到诛魔寺,就不算违约……”
温樱空,人中俊杰!
魔帝座下高手众多,能人辈出,温樱空能以女子之身,位居三大殿主之一,绝非是一个简单之辈。
她就是抓住了柳毅当初那道命令中的漏洞,趁着柳毅没有给她定下来诛魔寺汇合的时间限制,这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樱空消失无踪,避而不出,未免是一件坏事。”
孟成神微微一笑,抽了一口烟,说道:“横山魔帝乃是天下修士的敌人,也是柳道友的敌人。温樱空身为魔帝座下高手,在这风起云涌的时刻,却销声匿迹不肯出现,相当于魔帝那一方平白无故缺少了一个高手,此消彼长之下,等同于我等与魔帝为敌的一方,实力有所增强……”
此话,确实有些歪理。
可惜柳毅却不这样认为。
“她温樱空想要躲我,我偏偏要让她无处可躲!”
柳毅冷然一笑,从衣袖当中,掏出了一只金灿灿的战鼓,将之摆在孟成神面前。
惊天战鼓!
孟成神神色乍变,他自然认得这只战鼓。
战鼓原本有三十余米高,被柳毅祭炼完毕之后,已是能变化大小,而今悬空摆在半空,也只有一尺方圆而已。
“这惊天战鼓,是我击杀路不败所得之物。”
柳毅将战鼓的来历说了一说,又道:“我有一事,想要劳烦孟道友。”
闻言,孟成神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悦,言道:“你我有着同生共死的交情,有事直说就是,何必说起‘劳烦’二字。”
“这惊天战鼓是魔帝亲自炼制法宝,自带传音神通。以孟道友太乙金仙的修为,只怕至少是方圆十万里之内,都能听到你喊出的话语。”
柳毅指了指战鼓,说道:“以孟道友的速度,一日能飞跃百万里之遥。只需带着这只战鼓,在横山地界山川河岳之间,传音喊话,让温樱空听到喊话之后,三日之内赶到诛魔寺,与我汇合。”
孟成神接过战鼓,问道:“她如何知道,我说的话语是真是假?”
柳毅回答道:“此事容易,我把自己的声音用法术记录下来,藏于惊天战鼓之内便是。”
“嘿嘿,这倒是个好办法。”
孟成神嘿嘿一笑,又问道:“若她躲在一处隔音阵法之内,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