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权城Ⅱ
刀疤虎见这两人沦落到清凉村来,想必也是奸恶之徒,青鸟气质凛然,他也恶意揣测成一个杀夫夺产的恶毒女子,不料她人如其表,好像是个高洁之士。UU小说,www.uu234.com这一番话实在太不给刀疤虎面子,店里其他客人想笑不敢笑,神色古怪。
刀疤虎顾忌青鸟可怕的实力,敢怒不敢言,只好把火往别处撒,大叫道:“都他娘的滚!没瞧见老子跟人喝酒吗?”
姬无敌适时出手,丢出大锭银两,说道:“各位的酒钱,在下付了。”
刀疤虎知道这是他差开闲杂人等的手段,等到大厅中只有他们三人,直接问道:“我看两位不像落草,来此何干?”
姬无敌道:“实不相瞒,我和侄女想回华洲探亲,无奈边关封锁,别无他路,只好来此求个门路。”
刀疤虎道:“那你是找对人了!不要说混入华洲,就是您俩想混进天权城里,俺也有办法!”
走私从古就有,免去关税的巨大利润足以让人疯狂,刀疤虎在清凉村有如此威望,离不开走私。他替鸟洲商人走私丝绸,为华洲商人走私宝石,两面逢源,在一些胆大的富商里有些名头,得到了他们的支持,自然能在清凉村称王称霸。
他说道:“再过两日,有一批丝绸要走到华洲,两位要是不嫌弃,可以混在商队中,和俺的弟兄一起上路。”
青鸟闻言,说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刀疤虎道:“这位先生出手阔绰,想必不会亏待俺。”
刀疤虎没有食言,两日之后,果然有一支商队来到清凉村,稍作休整,于午后上路。青鸟和姬无敌加入队伍,往天权城边的天权山上走去。
天权山离天权城不远,当年华洲攻城,便是先占了天权山,将机巧炮架在山上,使其可以打击天权城任何一处。此地要是不设防备,那是不可能的,领队熟门熟路,在山阴处寻到一条隐藏在密林间小路,虽然颠簸,却可行车。
青鸟面色警惕,不断的环视四周,偶尔看一眼随行的人。姬无敌低声说道:“不用紧张,这车上装的都是玉衡城的‘银河绸’,一尺换一金,宝贵非常。他们要是想下套害我们,就不会舍得这种宝丝。”
领队闻言,回头笑道:“阁下好眼力!”
姬无敌一愣,没想到这人耳力如此之好,说道:“先生谬赞,银河绸谁人不知?”
领队说道:“世人只知银河绸宝贵,真正见过的却没几个人,阁下摸也没摸,一眼看出,想必是个贵人。”
姬无敌正要回话,只听得四下里哨声大起,数百人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姬无敌大怒,转眼看去,只见各人都是神色慌张,不像是作局陷害。
青鸟动用精神之触,那将近两百人竟都是奇术师,最高修为虽只有黄袍,但要青鸟独斗百人,那是痴人说梦,当下问道:“姬叔,怎么办?”
姬无敌冷静下来,说道:“走私丝绸不算大罪,不至于杀头。我们让他们俘虏,也算混入了华洲,装作无能的模样,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找机会逃跑就是。”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烂泥,“啪”一声糊在青鸟脸上,青鸟大惊,怔怔的看着他,姬无敌解释道:“你这丫头生得这么好看,这些人动了歹念怎么办?我往你脸上糊了块烂泥,看着就像烂肉,谅他们起不了邪心。”
青鸟感觉脸上一片温热,又听姬无敌说烂泥烂肉的,恶心得不轻,说道:“下次提前打声招呼。”
姬无敌道:“成。”
几句话间,华洲骑士已将商队围得水泄不通,一白马将领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尔等何人?来此何干!”
领队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交到将领手里,说道:“您是前哨营的将军吧?这些,您收好……前哨营的陆将军您知道么?我与他是旧识……”
将领一把拍落钱袋,怒道:“大胆狂徒!竟敢贿赂本将!商贸乃国之大器,一个个都像你们这些鼠辈一样偷逃关税,华洲危矣!来人,将这群贼寇押回天权城听候发落。”他又指着领队,“这人胆敢行贿,也要记在账上,一并处罚。还有他说的陆将军……本小将也不姑息,要在城主大人面前明言!”
众骑士将商队所有人驱赶在一起,团团包围着往天权城走去,白马将领似乎极度在意青鸟脸上的疤痕,青鸟昂首挺胸,任由他看。
天权城的重要性有目共睹,华洲甚至允许天权自任官员。城主以下,计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军谘祭酒二人、典签四人、主簿二人、录事二人、记室参军二人、功、仓、兵、骑、术、士六曹参军各二人、参军六人、刺史一人。
如此一来,天权城虽小,却五脏俱全,俨然一个小国家。
当天傍晚,白马将军押着众人来到府衙,天权刺史闻言,连夜一一审问,轮到姬无敌,却是一愣,说道:“堂下何人?”
姬无敌道:“草民赵祥顺。”
刺史翻了翻文书,又让人取来一叠文件,一一看过,说道:“你有个侄女?”
姬无敌道:“正是。”
刺史道:“带上来!”
不一会儿,青鸟被带了上来,刺史借着明光石的光辉,突然伸手,竟一把扯下她脸上的烂泥!刺史冷哼一声:“你不是李祥顺,你叫姬无敌!”他又指着青鸟,“你叫青鸟!好一对鸟洲奸细,也敢糊弄本官!”
姬无敌心中惊骇,面上却都不露声色,说道:“姬无敌是谁?老爷,您认错了。”
刺史冷笑:“本官认错了?好,我来问你。你要不是鸟洲奸细,为什么要掩盖她的容貌?”
姬无敌道:“我这侄女天生丽质,怕有歹人见了起不轨之心,故而出此下策。”
刺史道:“你说得倒也不错。”他拿过一张纸,说道,“看看吧。”
姬无敌接过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纸上竟绘着他和青鸟的容貌,底下更写着“此二人不日前从改命堂出发,想必要往华洲去,请各州各府缜密盘查,如若发现两人踪迹,格杀勿论”!
姬无敌满头大汗,仍然狡辩道:“大人,我真不是姬无敌那狗杂种,世间相貌相似之人何其多?你怎能凭一幅画就妄断生死!”
刺史道:“还要狡辩,也罢,本官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来人,让雨岚术士来此辨认。”
姬无敌暗松一口气,他们就算对雨岚不好,至少放了她一条活路,若是将她送到改命堂,就算不死,多半也要脱层皮,想来她不会恩将仇报。就算她恩将仇报,姬无敌也知道她其实是华洲公主,以此为要挟,谅她不敢不从。
有侍卫领命去了,刺史又看向青鸟,说道:“这间审问堂中绘有魔纹大阵,对灵气有抑制作用,虽没有禁术之效,却能大幅削弱术法效力,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青鸟瞧他一眼,说道:“多谢指教,但我不会束手就擒,你真要诬陷清白,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刺史笑道:“诬陷清白?本官为官几十年,颇有青天美誉,从不冤枉无辜。”
青鸟道:“最好如此。”
不消片刻,香甜的体味窜入姬无敌的鼻减,他闻香识人,知道雨岚到了。俏丽的身影迈入审问堂,雨岚先施一礼,说道:“雨岚拜见刺史大人。”
饶是青天,也不能免俗,他看向雨岚的目光火热,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听说施千里遇到了不测……你可不要太伤心。”
雨岚微微一笑,眼神却是悲苦,说道:“人各有命……刺史大人,我明白的。”
姬无敌看她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不由在心中啧啧赞叹。
刺史道:“眼下有件要事,办完了这事,老夫做主,再给你找个好归宿。”他指着堂下两人,略略说明经过。
雨岚点头,双眸噙着笑意,走到姬无敌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姬无敌使出绝技,轻声说道:“丫头,我们待你不薄,你要是恩将仇报,老子非但要搞臭你的名声,还要将你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他嘴唇不动,声音极轻,恰好让雨岚听到,却不被他人察觉,当真了得。雨岚闻言,笑得更欢,她一个箭步向前,一拳直捣姬无敌小腹!
可怜那姬无敌,受了如此强力的一击,整个人如虾子一般蜷曲,倒在地上抽搐。在所有人的惊讶中,雨岚语气如冰,说道:“禀告刺史大人,这两人就是姬无敌和青鸟。这姬无敌想要轻薄我,化成灰我也认得!”
姬无敌大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刺史休戚与共,怒道:“好一个禽兽!雨岚,这事本官替你做主!”
雨岚却摇摇头,说道:“刺史大人,这两人动不得。”
刺史道:“两个鸟洲细作,怎么动不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雨岚急道:“使不得!”
她目光一转,看向周围闲杂人等,欲言又止。刺史会意,挥退了他们,雨岚这才说道:“刺史大人,您有所不知,骓二少如今就在天权城,他与这两个奸细的关系匪浅,您处死了他们,若是被骓二少得知,怕是大大不妥。”
青鸟闻言,急道:“你说什么?小路就在这里?”
雨岚道:“正是,昨天刚到。”
青鸟又道:“他怎样?受伤了么?”
雨岚担忧说得太多,或许会遭人怀疑,当下别过头不理,手掌背在身后,避人耳目写了“无事”两字。
第二十三章 天权城Ⅲ
刺史细一思索,便道:“将这两人押下去,此事等我禀明城主,再做了断。”片刻之后,堂中只剩雨岚一人,刺史说道,“雨岚,你尽管放心。姬无敌就算死不了,本官也绝不让他好受!”
雨岚根本不想管姬无敌死活,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全青鸟,便道:“一切但凭大人做主,那日姬无敌这恶徒想要轻薄我,多亏了青鸟姑娘呵斥,他才没有得逞。”
刺史抚须道:“青鸟姑娘气质高洁,叫人望而生敬,本官自不会为难她。雨岚,天色已晚,吃过晚饭了么?”
雨岚知他心意,可这刺史身不具秘术,提不起她的兴趣,说道:“谢大人关怀,雨岚方才修炼到紧要关头,大人差人唤我,我才不得不中断。”
刺史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官鲁莽了,你先行回去吧,等我找着了少年才俊,再知会你。”
雨岚道:“谢大人惦记,雨岚先行告退。”
她一步三摇,缓缓离去,刺史直盯着那对翘臀,移不开眼。
出了府衙,她立刻收了媚态,专门挑阴影行走,很快走到自己的屋前。她站在院中,遥遥望去,城中一处高楼仍然亮着灯,那是骓路的住处。
骓路等人知道她的底细,此刻又都在天权,理应是十万火急之事,雨岚却没有感受到危机。姬无敌和青鸟身为囚犯,说的话自然大打折扣,可信度不高,雨岚自信能周旋过去,而骓路如今身份高贵,他要是出言揭穿她,她必然无所遁形,原形毕露。
但她却莫名的坚信骓路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她的事。
这信心来的古怪,明明没有任何道理,也无需深思熟虑,就好像吃饭睡觉一般自然且必然。
她甩甩了头,不愿深思这个问题,推开房门,走进屋内。
焦土大师身亡的消息,骓路早已告诉她,不过她的新身份无懈可击,在天权城的人缘更是不错,即使失去了靠山,也不会暴露。墨色营的资源非常丰富,对成员的修为极其看重,雨岚需要尽快累积实力,留在天权城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任务失败的处罚,倒是不用太在意。
一来,她不是那支队伍的队长;二来,青鸟是红袍,手中还有青光镜,龙傲天战斗力直逼红袍,这和原先的情报大相径庭,失败也无可避免。
她前些日子回到了天权,如她所料的没有受到什么责罚,只不过是走了一遍程序,负责审问的人员非但没有刁难她,反而因为施千里的身亡鼓励她不要难过。
雨岚轻笑一声,施千里死了,好像她应该难过一样。
她无心修炼,匆匆洗完澡,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这具丰满的身体无肉不欢,戏花蝶留下诸多秘术的副作用更是叫她渴求滋润,若是一个月前,她哪里会有这种欲求不满的感受,此刻焦土一死,施千里的小队一灭,偌大天权城中,和她有身体交易的人不复存在。
自然,有许许多多的人愿意上她的床,但他们又不能给她好处,雨岚也不愿冒身败名裂的风险。
她侧身而卧,双腿夹住厚重的棉被一角,摩挲起来。少女的低喘在冬夜的空气中响起,一声婉转娇鸣之后,火热的感情褪去,雨岚猛然想道:“如今天权城知我底细的人全部死亡,我岂不是真真实实的重生了?若是借此良机,做个良家女子,不是很好?”
这么一想,她脑海中突然出现骓路的身影。
“不行!”她愤恨的甩头,“良家?我配么?”
三年之前,戏花蝶将她掳走,在一个山洞中折磨凌辱了三天三夜之久。她一身内媚之术,就是那时候戏花蝶强迫她学习的。
三年时间,她依靠这些技术辗转人间,早已练至大成。事实上,这世上已经没有她服侍不了的男人,就是那活儿上有魔纹加持的戏花蝶,在她全力施展下,谁胜谁负也未为可知。
除了苟且时的种种妙术,戏花蝶也留下了几个能平添魅力的术法。
其一是“宛如初生”,练习这个术法,能够保持肌肤的弹性和活力,雨岚的肌肤如婴儿般细腻滑嫩,就是这个术法的功劳。
其二是“活色生香”,这个术法练到大成,身上不但有暗香散发,这些暗香更有迷惑他人心智,使其产生好感的奇效。当雨岚动情时,这股香气便转化成最催情的媚药,十分轻易就能将他人拉入情沼。
其三是“灿若天仙”,这个术法非但能使眼瞳有神、使唇角娇艳,更能在一定程度缓慢的改变身材。三年前,雨岚的身材远没今天完美,这都是这个术法的功劳。
戏花蝶毁了雨岚的一切,但他留下的东西,却又让她重新得到些什么。雨岚每每思及此处,便从心底开始发凉,她回想起那恶梦一般的三天三夜,戏花蝶表现出的那可怕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如果雨岚今天的一切变化,都在戏花蝶的预料之中,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亵裤上逐渐变冷的汁液黏在肌肤上,让她一阵恶心,也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明天就去找下一个目标,墨色营中那么多人才,我可不能错过机会。”她心想,“那个叫李云的人就很不错,学会他的隐身术,对报仇大大有益。”
次日清晨,雨岚细心打扮,正要前往墨色营中,却有一人前来拜见,见面就说:“雨岚术士,城主要您去一趟骓二少那。”
雨岚心想,定是昨天傍晚的事,正要迈开步伐,那人又道:“且慢。城主吩咐过了,青鸟和姬无敌囚在监狱里的事,不可提及。”
雨岚一愣,说道:“他还不知道此事?那他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那人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这就是您的好福气了。”
“福气?”
那人道:“听传话的管事说,骓二少当日见了您一面,立刻对您倾心。托辞说什么天气寒冷,若是有人暖榻,岂不快哉?此后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往您身上扯,谁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啊?”
雨岚一竖眉,怒道:“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人连忙说道:“术士息怒、术士息怒,是小人说错了。您贵为红袍术士,谅他不敢用强,只是骓二少年轻英俊,出身不凡,若是大人瞧得上他,不失为一桩美好姻缘。”
雨岚心思百转,骓路如此大费周章的要见自己,必然是有什么事,但他不知道青鸟和姬无敌被押在大牢里,找自己又有什么事呢?思及此处,她低声问道:“不透露那两个鸟洲奸细的所在,是不是城主……”
那人神神秘秘说道:“多半如此!我听别人说,那个叫青鸟的姑娘天赋极高,必须铲除,否则会成我华州大患!听说已经让人……”
他以手做刀,虚斩而下。
雨岚心中惊骇不已,却只一点头:“我明白了,带我去吧。”
那人点头哈腰,当先领路,一路朝着骓路的房间而去。
最初的混乱过去之后,骓路在露米娅的帮助下稳固了心神,眼前之事不可谓不诡异,骓家请他回去当少爷,他打心眼里不信。可来到天权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又不断的侵蚀动摇他的决心,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去走一遭就是。
眼下最为重要的只有一事,他自认他失踪之后,青鸟一定会前来救援,华洲岂是善地?他需要一个人传递消息,告知青鸟等人稍安勿躁。
思来想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雨岚,今早他假装对雨岚一见倾心,向门前守卫打探口风,雨岚果然在天权城内。
不多时,有人来报,说是雨岚术士已在门口敬候,骓路大喜,说道:“快请。”
守卫识趣,带来雨岚之后,立刻退去,大厅内剩下两人。雨岚没好气的说道:“找我什么事?”
骓路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传递一个消息到鸟洲,告诉青鸟和我师傅,就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雨岚一皱眉,说道:“墨色营规矩极多,成员在天权内可以自由走动,到别处去一定要报备,我怎么给你传递?”
骓路问道:“真没办法么?你既然要报仇,就没培养过自己的势力、加入过什么组织?”
雨岚皱眉道:“骓大爷,我区区一个平民,哪有实力培养势力?加入组织更是可笑,有什么组织能好过墨色营的?”
骓路知道可能性不大,只是不愿意放弃希望而已,叹道:“没办法……希望青鸟他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雨岚嗤笑道:“你太过自大,青鸟如此天赋,来日成就不可限量,凭什么为了你不远千里的送入虎口?”
骓路道:“你与青鸟相识不久,不知道她的脾气。她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只希望她不知道我是被华洲掳去,还在改命堂周近搜索吧。”
何止知道了,人都要死了,雨岚腹谤。青鸟和姬无敌侠肝义胆,为了他人不惜性命,别人听了或许感动,雨岚却绝不会生出恻隐之心,她只想道:“果然好心是没好报的,青鸟再高尚又怎样?不还是立马就要人头落地!”
至于将这两人在天权的情报告诉骓路,她更是绝不会做,任何可能让她遭遇不测的事她都不会做。她只说道:“我下一次任务不知道要去何处,要是有机会,我会传递情报的。”
骓路笑道:“多谢。”
雨岚趣味索然,那日骓路拒绝了她的投怀送抱,此刻也不愿意再魅惑她,安静的坐着,回应极为简短。骓路察言观色,说道:“我看你妆容精致,还以为是为我来的,看来心中另有他人。”
雨岚道:“我知道你嫌我脏,也不讨你厌恶。你要是没事,不如放我走怎样?我有事要做。”
骓路正色道:“我不嫌你脏,不过是希望你洁身自好。你是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但这不是沉沦此道的理由。”
雨岚笑道:“说得冠冕堂皇,要是别的女人那样对你,你忍耐的住?”
骓路思索片刻,说道:“好吧,你今晚来找我就是。”
雨岚又是嗤笑:“我眼下要去找男人,指不定要让他人捷足先登,到了晚上,你真受得住?”
骓路理也不理她,走入内堂,说道:“到时便知。”
第二十四章 雨岚Ⅰ
雨岚也不介意,径直离开屋子,转入墨色营中,找到李云,叫道:“云哥。”
李云回头一看,笑道:“原来是雨岚小姐。”
雨岚道:“听闻云哥昨日抓到了一伙走私丝绸的贼人,我特来道喜。”
李云正是当日抓住姬无敌和青鸟的白马将领,他听闻此言,非但不喜,反而面色黯淡,勉强笑道:“我盯着他们很久了,本来想再观望一阵,多掌握一些罪证,没想到探子回报,他们竟要走私银河绸!这么贵重的东西,放了过去,有些不妥。”
雨岚惊道:“呀!我还没见过银河绸呢,听说银河绸如星河一般璀璨夺目,云哥能不能带我去瞧瞧?”
李云道:“不过就是柔顺好看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银河绸已经充入城库,我们不方便去看。”
若是一般男子,不要说带她去看,说不定早偷偷藏好一卷,拿来取悦她了。李云刚正不阿,雨岚早就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先找施千里。
天眼术和隐身术,怎么看也是隐身术好用。
雨岚不气馁,男欢女爱乃是本能,她相信李云也不能免俗,不过就是耗日长久而已,又说道:“如此,的确不方便。云哥英明神武,非但捉住了走私的贼人,还抓住了两个鸟洲奸细,此番定能得到大大赏赐。”
李云闻言,深叹一声,他心中一动,突然看向雨岚,说道:“雨岚小姐,听说青鸟曾经救过你?”
雨岚一怔,说道:“的确如此,当时那个姬无敌要、要轻薄……多亏了青鸟姑娘,不然我……”
她抓住机会,双颊绯红、目光如水盈盈垂下,一手揽着自己腰肢,一手轻按胸口,巧妙的稍稍转过身子,曲线毕露无遗。她正在想怎么打话题转移到非礼上去,李云这番话,正好中了她下怀。
哪知李云全然没注意到,他起身关了门,一把抓住雨岚的手,轻声说道:“我与小姐交往不深,但素闻你宅心仁厚,最是心善。我问你,你想不想救出青鸟?”
雨岚道:“这……我当然想救青鸟姑娘,但她现在是重犯,听说城主已经下令要秘密处决她,如何能救?”
李云道:“城主不知为何,想要避人耳目,下令于今日深夜在城外乱坟岗中秘密处死青鸟和姬无敌。此次任务由我执行,你也知道,我才是黄袍修为,墨色营中比我强的不知何几,我固然有心相救,却无能为力。”
骓路在天权城的消息其实没多少人知道,除了大小官员,就只有墨色营中参与过抓捕骓路的成员知道。雨岚因为曾经参与过,所以也被人告知,至于毫无关联的李云,自然是半点不知。
雨岚道:“云哥的意思是?”
李云道:“我料来参与任务的人不会多,只要你以想要看着姬无敌死的名义,必定能占得一席之地。你是红袍修为,加上我的隐身术,想必能诛杀所有人,救出青鸟!”
雨岚谨慎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李云道:“我知道你不信我,素不相识的人,我凭什么救他?但你知道青鸟出身何处?”
雨岚道:“先前在情报上看到过,青鸟是华州人,莫非你与她是旧识?”
李云道:“正是如此!我来到墨色营之前,是罗颂门的弟子,青鸟的父亲就是罗颂门掌门,当年我穷困潦倒,多亏青罗大师救济,才没饿死街头。如今青罗大师命丧黄泉,我已无力回报,青鸟又是我亲手俘获,她如果因此死了,叫我如何还有脸苟活于世!”
雨岚心思急转,还是不愿意。她可没有李云这样的渊源,墨色营中灵药术法诸多,对她这样的红袍术士更是不遗余力,为了青鸟放弃这样的待遇,有些不值。
李云见她有点动心,接着说道:“雨岚小姐,你尽管放心。到时候你我联手,诛杀所有人,你再吃我一击,假装昏迷过去,如此一来,所有的罪过都在我的头上,不会影响你半分。”
他又掏出一本秘笈,说道:“这是我的家传术法,习成之后可以隐去身形,你要是答应助我,我也绝不藏拙。”
雨岚这才觉得合适,说道:“云哥深明大义,我向来是敬佩的。青鸟姑娘对我有恩,我当然也想救她,这隐身术是你家传秘术,我跟你无名无份,怎么敢收?”
李云将隐身术递到她手中,说道:“我尚未婚配,又无兄弟,这术法你不学,可就要失传了。你要是介意,你我此刻起即为兄妹,你看如何?”
雨岚这才答应,笑道:“多谢哥哥。”
李云当即安心,松了一口气,说道:“妹妹自便,为兄现在去处理事宜,将你安插进去,再找一些无关人等,定不会让你的好朋友因我丧命。”
雨岚说道:“云哥,我有一事不解,你能为我解答一二么?”
李云停步,说道:“妹妹尽管问。”
雨岚道:“云哥如此坦诚,难道不怕我假装答案助你,回头立刻禀告出去么?”
李云笑道:“实不相瞒,为兄早注意妹妹许久,只是施千里捷足先登,这才按捺了心思。妹妹在墨色营中的人望,怕是不用为兄多说,哪个不知你忠字当头、一身正义?青鸟既然对你有恩,你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雨岚羞涩低头,说道:“哥哥谬赞,雨岚受之有愧。我早想救青鸟姑娘,却又碍于城主之命不敢动手,与云哥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冷笑不止,想道:“瞎了你的狗眼!我这浪荡女子,还算一身正义?”
雨岚得到秘笈,当即潜心研究,到了傍晚,已掌握了大半。她细细一想,既然隐身术已经到手了,何必再替李云做事呢?
帮一帮他,她倒不是很介意,但这次又只有她逃出升天,是不是太凑巧了一些?假如有人深究起来,尽管这个身份完美无缺,也难保不会出事。
她思来想去,心道:“青鸟倒是不错,那般冷淡的对待我,倒不会让我觉得为难。哪像骓路,满口仁义道德,虚伪的叫人恶心。我作践自己,又关他什么事?”
她思及此处,猛地想起骓路说晚上要见她的事,又想:“他分明就是嫌我污秽,晚上让我去,肯定又要说教。哈!多么可笑,他以为他是云端的天神,生来为了普渡众人么?”
她洗过澡,又换了衣裳,打扮一番,最后想道:“好,我就去会会他。他要是不肯要我,还是百般推脱,我也不管李云的事,任青鸟去死。”
雨岚莲步轻移,来到骓路府前,守卫见她灿如天仙,满眼羡慕,连忙进去禀报。入了内堂,骓路一言不发,拉着她走入卧房,说道:“闲话少说,躺上去吧。”
雨岚一愣,还是躺好,说道:“请便。”
骓路熄了明光石,摸索着上来,这一番笨手笨脚,解了半天也解不开佳人的衣裙,雨岚没奈何,自己褪了衣裳,又替骓路除去衣服。骓路尴尬说道:“你这裙子有点古怪,我以前没解过这样的。”
两人坦诚相待,月光不甚明亮,室内一片昏暗,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骓路又道:“那么,我来了。”
雨岚道:“你怎么这么心急,先温存一下。”
骓路道:“正是正是,你太过好看,倒忘了规矩。”说罢抱着她,却没下一步动作。
雨岚大觉古怪,这人连衣裙也不会脱,连如何事前温存也不知,身子似乎还在微微颤动,奇道:“你……莫非是童贞?”
骓路大为不屑,哈哈大笑许久,然后说道:“请姑娘指点一二。”
雨岚“噗”的一声笑,说道:“把明光石亮了,姐姐好好教你。”
骓路道:“这样就好,亮着光多羞人?”
雨岚道:“我是为你好,没光没亮,你怕是进都进不来。”
骓路再不懂,最为基本的还是知道,不满道:“可笑!待本大侠一展神威,你可莫要讨饶!”
雨岚道:“你既然不信,那便来试试吧。”
骓路左冲右突,急的满身大汗,果然不得门路,将近一刻钟后,还是点燃了明光石。雨岚满脸笑意,一一指点要害,骓路本就聪明,这一番教学下来自然是全部明白。
如此香艳之景,骓路何曾受过?早已呼吸沉重,满脸血红。雨岚见他模样,手臂一横,玉指一点,这轻轻一下,便叫骓路一泄如注,喷涌而出。
骓路满脸兴奋变成满脸羞愧,面色更红,雨岚却道:“你未经人事,没法忍耐也在情理之中。我好奇的是,青鸟如此美人,对你也颇为上心,你难道不知?”
骓路道:“我自然知道,她伯父临终前托我照顾好她,跟她没名分之前,我岂能肆意而为。”
第二十五章 雨岚Ⅱ
雨岚点头,又道:“你真要委身于我?”
骓路道:“你这么好看,得一夜欢愉是我占了大便宜,有什么不好的?”
雨岚浅吻他的嘴唇,随后说道:“先前跟你说过,我这半点朱唇已有五人尝过,我方才亲你,你不觉得恶心?”
骓路一挑眉:“甜的。”
雨岚手指又顺着身体曲线划下:“我这身体,早被人占过,你也不嫌弃?”
骓路道:“你看我有退却的意思么?”
雨岚道:“好。那你躺下,我来服侍你。”
她全力施展,骓路更是未曾尝过如此滋味,如何能长久?不消片刻,便缴械数回,连连讨饶,再懒得动一根手指,雨岚虽香汗淋漓,却毫无疲色。
骓路揽着她的腰肢,说道:“你贵为公主,我本不该奢求,如今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有些话想对你说。自幼时起,我便对你一见倾心,你要是不嫌弃,做我夫人如何?”
雨岚无悲无喜,不为所动,说道:“可笑至极,你不过是被**迷了眼睛,有一天倦了我的身子,哪会记得方才言语?”
骓路道:“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劝你端庄?我要是不喜欢,怎么会与你同床共枕?”
雨岚说道:“你是童贞,自然不愿意对第一次的女子念念不忘。我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放荡的妖女,你难道会喜欢妖女?”
骓路转换说法,又道:“你目的性极强,我又没有术法交给你,你为什么愿意委身于我?”
雨岚笑道:“我不过是看不惯你正人君子的模样,想败坏你的品德而已,如今你跟我有染,我看你怎么面对青鸟!”
骓路道:“真不考虑一下?我没什么本事,胜在踏实肯做,大富贵或许没有,小富极为可能。”
雨岚又笑:“小路,你真蠢。我知道我踏上的是什么道路,也知道将来要面对怎样的人生,安详、平淡、幸福,这些美好早就与我无关,这世上没有回头路走,也没后悔药吃,我将在黑夜中存活,一生无光无亮。”
骓路道:“何必这么决绝?登高而望,又是另一番风景。”
雨岚叹道:“那姬无敌说的不错,我就是一个**,不敢奢求什么,也不值得你费心。”
骓路还要再说,她却已起身,神色轻松的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是露水姻缘,也总该有个五十日恩吧?青鸟我替你救。”
骓路一惊,忙问其故,雨岚一一回答,最后说道:“你不用感谢我,如果不是李云计划的周全,我绝不会冒险。我早上就知道这事,不是没跟你说么?”
骓路神色沉重,说道:“且慢。”
雨岚道:“怎么?难道只是一夜夫妻,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比青鸟更高,你不舍得我冒险了?”
骓路道:“李云的计划不周全,他既然只是黄袍,怎么可能击伤你的同时还击杀所有人?你说过墨色营都是上三段以上修为,那这李云应该是垫底的那类。”
雨岚一惊,顿时想明白,说道:“如此一来,我和他联手几乎昭然若揭,不可能脱身事外。”
骓路道:“正是如此。你与李云动手之后,让青鸟善后,用青光镜多多烧灼尸体,伪装成李云与青鸟联手的模样。青鸟的灵气有些特殊,你让青鸟击伤你,如此一来,想必能蒙混过去。”
雨岚思索片刻,顿觉无懈可击,多看了骓路几眼,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雨岚么?”
骓路笑道:“你本来是雪风公主,将‘雪’字的下半部分放到‘风’字上,就是雨岚。”
雨岚啪啪鼓掌:“真是聪明。”
骓路叮嘱道:“你救出青鸟,让她回鸟洲去,告诉她我没事。”
雨岚道:“你不舍得青鸟冒险?”
骓路道:“正是。”
雨岚点头,心中有了计较,出门而去。她来到碰头处,李云等人早等着他,她抬眼一看,只见参与斩首人物的只有五人,其余三人她听说过,并不熟悉。
青鸟和姬无敌带着镣铐,一个黑色口袋罩着他们的头,看不见容貌。青鸟身上没有一丝灵气波动,想必受到秘术束缚,姬无敌更是惨,衣衫褴褛不说,裸露的皮肤上一块青一块紫,一看就知道吃了大苦头。
五人相互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推搡着两名囚犯一言不发的出了城门。城门口的守军知道要秘密处决两个犯人,却不知详细,此事早被下令封口。
这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处荒地,一人上前,取下头罩,解开封口布巾,说道:“两位莫要怪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此处便是你们的断头台了。”
姬无敌神色憔悴,目光一转,看到雨岚也在其中,顿时破口大骂,青鸟不看他们,只轻叹一声,看向天权城。
又有一人取来食盒,替两人解开手脚束缚,说道:“两位好汉,吃饱喝足后就上路吧,你们为了救人而死,来世必得大富贵。”
姬无敌骂累了,取过酒罐大喝一口,嘿嘿笑道:“几位,你们见过这位雨岚的娇躯么?那一天在林子里,老子可是大饱眼福!”
先前两人呵斥一声,说道:“这位好汉,口下积德,莫要污了你轮回的道路!”
姬无敌恨透了雨岚,此刻哪里能停,污言秽语源源不断,青鸟听不下去,说道:“姬叔,你说话好恶心。”
姬无敌道:“恶心?这都是这个臭娘们自己做的!”
这种任务,肯定要将姬无敌和青鸟的人头送回去,预先准备了斩首大刀。雨岚俏脸雪白,显然气到顶点,一手取过斩首刀,说道:“你们按住他,他如此污我清白,我要亲手砍了他!”
姬无敌伸长脖子,说道:“来啊!老子要是眨一下眼,是你生的!”
雨岚走到他面前,心念一动,“截穴锁识”猛然发动,按着姬无敌肩膀的两位奇术师只觉得灵气一窒,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只见眼前刀光一闪,他俩的人头立刻落地!
于此同时,李云稍稍退后几步,在第三人看不见的角度猝然发难,一道豪光贯穿了他的心脏,那人刚要转身,却已丧命,至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青鸟与姬无敌被眼前情景震撼,光眨眼不说话,李云几步上前,已将青鸟扶起。姬无敌猛地回过神来,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雨岚妹子,我先前说得不对,你果然是个好人!这个小子是谁?不要说,让我来猜一猜,他一定是你的男人,你请他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雨岚更是恼怒,恨不得一刀将这臭虫砍了。
李云说道:“你误会了,是我请雨岚妹妹来帮我的。”他又看向青鸟,说道,“许多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你记不记得我?我是李云,小时候你叫我哥哥的。”
青鸟拍掉李云的手掌,后退了两步,说道:“李云?我不记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叫过你哥哥。”
姬无敌见李云面色有变,连忙说道:“记得的记得的!怎么不记得啊?青鸟你忘啦?就在刚刚,你还说你想念李云哥哥呢。”说着连连使眼色,想让青鸟机灵一点。
青鸟道:“姬叔,请你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我不记得什么李云,也没叫他哥哥。”
李云道:“你的父亲是青罗,对不对?青罗创建了罗颂门,是不是?十多年前,罗颂门收留了一个小乞丐,你记不记得?”
青鸟道:“前边说的都对。但是我不记得收留过小乞丐,对你也没印象。”
李云道:“那时候你还太小,不记得我也在情理之中。”他苦笑着摇头,“你小时候可黏着我,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我还以为你记得我。”
青鸟道:“你要救我?”
李云道:“正是,你父亲对我有恩,我不得不报。”
青鸟看着那三具尸体,说道:“你现在回不去天权了,跟我一起走吧。”
李云拿过一个包裹,说道:“我不能对天权不忠,不会跟你逃走。这是你们的行李,青光镜也在其中,你们拿好。”
青鸟道:“你犯傻么?现在回去,死路一条!”
李云道:“但求问心无愧。”他不愿多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里有条小道通往鸟洲,守卫并不如何严密,你们走吧!”
青鸟见他神色决绝,只深鞠一躬,就要离去,雨岚说道:“且慢。”
她将小路的计划全盘托出,解除青鸟身上的限制后,青鸟依计行事,最后击向雨岚的一掌毫不留情,打得雨岚狼狈倒地、口吐鲜血。
雨岚说道:“青鸟,小路要我转告你,不用担心他,快些回鸟洲去。”
青鸟不答,伸手拉起了她。
雨岚又道:“你难道还要救他么?实不相瞒,这次骓家是请小路回去享福的,他非但不会有危险,反而会过上安逸日子。”
青鸟道:“我不信。”
雨岚急道:“你们要怎么救他?天权城内术士无数,你们肯定不能得手。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小路去华盖城的时候有一位神术师保驾护航,你们怎么动手?”
青鸟神色倔强,仍旧不答。
雨岚见她这般模样,说道:“青鸟,你看。”她撩开衣襟,只见一个深红吻痕如一朵梅花,印在她的肩头,“这是小路种下的。我来这之前,先跟他快活了一番。”
青鸟只看一眼,身子便颤抖起来,怒道:“这不可能!”
雨岚整好衣服,看向姬无敌:“小路腰上有一道小疤痕,怎么留下的?”
青鸟猛地转头去看姬无敌,姬无敌重重跺脚,深深叹息,说道:“这个小畜生!唉!”
雨岚说道:“言尽于此,小路合我心意,他的安危我自会考虑,请两位好自为之。”
青鸟头晕目眩,透不过气来,她强忍着眼泪,说道:“好!好啊!我不远万里前来救他,他倒过的快活!骓二少?既然他想当二少,就去当好了!就当我一片苦心,全部喂了狗吃!”
说罢她径直朝李云指明的道路走去,姬无敌连忙追去。
李云看着他们,直至眼中只余下黑夜,他昂首挺立,神色淡然,说道:“妹妹,我现在将你击晕,然后背你回去。”
雨岚点头,说道:“再见,云哥。”
第二十六章 再回骓家Ⅰ
李云的反叛很快就在天权城内传开,骓路听闻他独身回来受死,当即心生敬佩,可也仅能如此。~UU小说,www.uu234.com处死青鸟是机密,考虑到骓路,没法公开,只能含糊的说“因一己之私杀害同僚,导致任务失败、目标脱生”,如此一来,骓路自然不能替他求情,至于劫法场,以骓路可怜的实力,只能是一个玩笑。
本应是一个让人惊叹的忠义好汉,也因此变成叫人不齿的叛徒,少数知情者无不崇敬李云,但不知情的只会鄙视唾骂他。
斩首那天,非但墨色营全员参与,骓路抱着送最后一程的心态,也在旁肃立观望。
至于雨岚,自然是平安无事,她两次参与任务,都是同僚全灭而自己平安无事,颇有些神奇。跟她有交情的说她幸运,跟她没交情的却叫她“灾星”,能克死同僚。
除此之外,墨色营中许多同僚知道她与施千里是情侣关系,可施千里没死多久,就有传言说她和某位贵人有染,不免让人觉得太过薄情,更有贪慕富贵之感。
雨岚自然知道这些,却并不在意,平日里仍然热情开朗、平易近人,叫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一来,她没在骓路那过夜,只要她一口咬定没做过,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二来,有了这次遭遇,正人君子自然有意无意的疏远了她,平日里看着像正人君子的倒热情起来,这让她更好的明确了哪些人能轻易得手、哪些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心里也觉得是件好事。
为了声誉考虑,她当然不会去找骓路,可惜没几天之后,怒涛亲自来找她,见面就说:“最近怎么没去找二少?”
雨岚一愣,说道:“大师见谅,属下虽未和施千里行过大礼,毕竟和他有情侣之名,他新死不久,我便独自去见二少……有些不妥。”
怒涛道:“无妨,二少身边都是老朽的心腹,老朽对外说你接了个任务,今夜需要出城即可。”
雨岚满眼哀怨,嗫嚅道:“这……大师,我……”
怒涛冷笑一声,说道:“你与焦土那些破事,当我不知道么?”
雨岚浑身发冷,面色僵硬。
怒涛又道:“焦土也算个神术师,能用实力迫你就犯,但你若是刚烈女子,决计不会乖乖服从。如今施千里都死了,你倒不肯了?”
雨岚闻言,明白怒涛只知道焦土用武力强迫她,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顿时大松一口气。
怒涛见她神色有变,说道:“如今这世道,早不似千年前古板,女子从二夫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你伺候好二少,指不定二少带你回去做夫人,到了那时候,你岂不是一飞冲天、扶摇直上?”
雨岚低头道:“我一身污秽,岂敢奢求?”
怒涛道:“好了,天色不早,明天华盖城的人就到天权,你只要委屈一夜就好。只要你伺候得好,就算二少看不上你,老朽也大大有赏。”
雨岚道:“属下遵命。”
对她来说,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她虽然不想接受骓路的好意,却不讨厌他,相反,有些喜欢。
她的经验自然是比不上风尘女子,比起一般女人,还是绰绰有余。以往她为了讨人欢心,总是故意做出快活的表情,真正觉得房事愉悦,和骓路一样,她还是第一次。
只是可怜了骓路,如羊羔遇着了饿狼、小鸡碰到了老鹰,连连讨饶。更让人绝望的是,雨岚花招百出,骓路打定主意就此结束,还是在她的花样中连连败退,溃不成军。
雨岚玉体横陈,趴在骓路胸膛上,手不规矩起来,问道:“还能么?”
骓路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了,好不容易叫她满足,不料这才一刻钟,她竟又要……只好说道:“饶了我,都疼了。”
雨岚嗔怪的看着他,说道:“今夜是最后一夜,不多试试么?”
骓路避而不答。
雨岚说道:“有件事我要与你说。”
她将那天夜里逼走青鸟的方法说来,最后说道:“青鸟好像很生气。”
骓路听了,沉默片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回了鸟洲就好。”
雨岚知道骓路心中其实十分不安,说道:“我是实话实说,就是伤了谁的心,也只能怪你们男人管不住裆下。”
骓路突然问道:“我来问你,你见过戏花蝶么?”
雨岚猛地一皱眉,说道:“你问他干什么?”
骓路道:“自然是想替你报仇。”
雨岚说道:“我被蒙住了眼,没见到他的相貌,不过他的皮肤摸着干枯,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倒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当年华洲护国大术士找着我的时候,在途中击伤了一个黑袍人,那黑袍人估计是戏花蝶,但被他跑了,是不是很好说。”
骓路奇道:“上了年纪的人?世间传说戏花蝶不是正值壮年的英俊男子么?”
雨岚思索片刻,说道:“我也觉得不该是上了年纪的人,他能力强得惊人,这些年我也算见过一些男人,像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也没有。”
骓路面色古怪的看着面无波澜,娓娓道来的雨岚。
赤身**的少女在耳边诉说这些桃色,颇是离经叛道,骓路连忙问道:“其他呢?没什么线索了吗?”
雨岚道:“没什么了。你问来有什么用?骓家请你回去做少爷,你难道还有闲心追寻戏花蝶的行踪?”
骓路道:“骓家世代元帅,做事自然蛮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怕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可我骓路难道是好相与的么?”
雨岚抬头,问道:“你不要富贵?”
骓路道:“我像是那种人么?我早已与骓家毫无关联。此去骓府,他们若是以礼相待,我也必要言明已志,与他们断绝往来;他们若是用心险恶,我也只好鱼死网破,拼个一死而已。”
雨岚不解道:“你既然没有享福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回去?干脆一走了之就是。”
骓路笑道:“我怎么不想走?你看看四周的戒备,足有近百个术士守在这弹丸之地,其中还有八位红袍术士守在八个方位,我就是长出了翅膀,恐怕也飞不出去。你要是愿意帮我,我倒还有可能逃走。”
雨岚冷哼道:“你我不过是露水夫妻,这么点微末交情,就想叫我替你卖命?”
骓路伸出揽着她的腰肢,说道:“我烂命一条,怎舍得雪风姐冒险?”
雪风姐是骓路幼时对雨岚的称呼,此刻雨岚听了,忍不住微笑,手掌抚着他的胸膛,说道:“你还叫我姐?”
次日,骓家马管家终于来到天权城,求见骓路。雨岚慵懒的穿衣,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件事要跟你说。”
骓路问道:“什么事?”
雨岚道:“早在半年前,你就回到了华盖城。”
骓路一头雾水,问道:“你在胡说什么?半年前我明明在鸟洲改命堂。”
雨岚道:“这就是蹊跷处,半年之前,骓元帅大开宴席,欢迎骓二少回家。这事华盖城没一个人不知道的,当今圣上都去你家赴宴了。”
骓路心思急转,说道:“消息可靠吗?”
雨岚道:“十分可靠。半年你回到了华盖城骓家,今天你在天权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这两者或许有关联,但我想不明白,你仔细想想吧。”
骓路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身出了卧室。
马管家见骓路出来,登时老泪纵横,哽咽道:“二少,想不到老仆还能再见你一面。”
骓路看着眼前这比记忆中更老的管家,见他满脸真诚做不得假,心中颇有些唏嘘。
要说这马管家,的确是个好人,虽然骓路记忆中他并没有如何善待自己,但见面毕竟还是恭敬,比起那亲手将他丢入海的刑执事,可不算是好人了么?
他一抱拳,叫道:“马老。”
马管家连忙说道:“岂敢受二少大礼!十年了……少爷和夫人日日念着您,如今您回来了,一家子总算团圆了。”
骓路冷笑一声,他心中自有一杆秤,绝不会被他人三言两语打动。骓家既然将他投进大海,就注定了老死不相往来,或许骓夫人和骓风真如这些人所言,对骓路抱有愧疚,也不过是恨得多些与少些的区别而已。
他不愿多说,径直说道:“马老,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马管家连忙说道:“车驾已备好,现在就能动身!”
骓路道:“如此,我们走吧。”
一行人轻装简行,朝华盖城行去。怒涛请与马管家同来的“断竹神术师”为首,再从墨色营中抽调十余名好手,保护——或者说防止骓路逃跑,一路跟随。
雨岚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为了她的声名考虑,骓路不去找她,她也不找骓路,相安无事的走了十多天,华盖城已遥遥在望。
雨岚的样貌,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骓风肯定熟悉,骓路早想到此节,一拍脑袋,说道:“糟糕!我把我的剑忘在天权城了!”
断竹看他一眼。这一路朝夕相处,他当然看出骓路的兴致不高,似乎不怎么想去骓府,此刻闻言,不免想道:“难道你小子想借这个借口,让这一大队人跟着你再回天权吗?”
雨岚明白骓路的意思,说道:“二少莫急,你那剑长什么样我知道,不如让我回去替你找找?”
骓路不忘替她开脱,说道:“是了,你见过的,要不是你躲得及时,我那剑都要划破你的喉咙了。这剑是朋友馈赠,对我十分重要,麻烦雨岚术士了。”
得了断竹的许可,又深深看了骓路一眼,雨岚纵马回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第二十七章 再回骓家Ⅱ
几人又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黑,马管家带头,不走正城门,走了偏门,一路无声无息,不惊动任何人,从后门入了骓府。
骓路看在眼里,不言不语。
随行的奇术师散去休息领赏,断竹大师陪同骓路,在马管家的带领下走向后院。骓路左右一看,骓府的布置倒和他印象中一般无二,想来也是,大户大家怎会轻易改变房屋格局,每一处必然都大有讲究,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折了一枝花,整个园子都要翻新重做。
马管家见他左右张望,笑道:“二少,您还有印象吗?”
骓路指着一块怪石,说道:“我当年在这石头旁边,被刑执事叫人打了一顿。”
马管家面色尴尬,断竹却哈哈大笑。
断竹今年才刚刚到而立之年,这个岁数成为神术师不能说没有,但是极少,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此人自视甚高,全无三十岁男人的稳重,倒似十七八少年一样张扬,性格不怎么讨人喜。
更重要的是,此人和骓风一起长大,他在骓府的地位甚至比骓路还高,骓路是绝不可能对他有好感的。
三人又走了片刻,突然见到一人候在路旁,骓路一看,墨绿青衫,三角吊眼,正是十一年前将他丢入海的刑执事。
刑执事看了骓路一眼,一声嗤笑:“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想不到骓二少潜身缩首,倒苟活了十一年。”
骓路看着他,手腕轻颤。马管家见骓路面色灰暗,双目圆瞪,呵斥道:“刑执事!你一个下仆,怎可犯上!”
刑执事道:“以下犯上?偌大一个骓府,拿这个骓路当人的,恐怕只有老马你了!”
马管家面色发白,不愿再辩,躬身对骓路说道:“二少,请随我来,老爷在前边等你。”
刑执事又是一声嗤笑,说道:“老马,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要干什么,何必这么恭敬?可笑这骓路,十一年后仍是一只废物。非但是废物,脑子好像也笨了许多,竟然会相信骓家请他回来吃闲饭,一路上没什么反抗,就这么来了!”
骓路自以为涵养尚可,就算心中再恼怒,也不至于争一时之快,此刻却有一股滔天之怒汹涌而起!他回头看着刑执事,出手快逾闪电,一个箭步、一个转身,人已在刑执事身后!
刑执事只觉得一股杀意直直刺向自己,眼前一闪,骓路竟已不见踪迹!他下意识的想要激发灵气暴走,转念一想,一个没有灵气的人能掀起多大风浪,心意一动,便有一面灵气盾牌在身后浮现。
他乃是橙袍术士,虽然护盾起得仓促,但谅骓路也破不开。断竹本想出手维护刑执事,见他护盾已成,便环抱双臂,冷眼看着。
世界在骓路的眼里褪去颜色,刑执事召唤的护盾竟是一片血红,露米娅解释道:“这意味着到处是破绽。”
骓路道:“在我的左手上附着众生皆有罪。”
露米娅道:“你的手指会断。”
骓路怒道:“我要杀了他!”
露米娅道:“正该如此。”
漆黑的夜里,一丝黑色的魔气悄然缠绕在骓路的左手上,断竹刚刚觉得不对,耳边便传来护盾破碎的声音。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骓路以一只肉掌破开护盾,锋利的指爪视筋肉肋骨为无物,握住刑执事的心脏,发狠一抽!
刑执事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往前走了两步,鲜血流了一地,他低头一看,竟从胸前空洞中看到了身后的骓路。
骓路五指折断,高举仍在呼吸的心脏,笑道:“刑执事,你看我还是废物么?”
刑执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打了旋,跪倒在地。
断竹眯着眼,并不语言,马管家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当即面色煞白,软瘫在地。骓路丢掉心脏,问道:“他们在听松亭里?”
马管家置若罔闻,过了许久,才道:“是……是。老爷在听松亭等着您。”
骓路举步离去,断竹跟在他身后,问道:“刚刚那招是什么?你身无灵气,如何能一掌破开护盾?”
骓路道:“山人自有妙计,不过是一面护盾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断竹见他不答,自然不愿意再问,谨慎的放慢了几步,稍稍拉开与骓路的距离。骓路也不理他,快步向前,拐过一个弯,听松亭已在眼前。
骓路在此怯步,遥遥看去。
亭子里坐着三人,一位少年长发披肩,面目冷淡,身着纯白丝袍,正是名动天下的少年才俊,骓家骓风。
那一位替骓风夹菜的妇人,眉目如画,长裙雍容,则是骓路的生母,骓夫人。
最后一位背对着骓路,身材宽阔,身着金纹黑绸,腰缠白玉宝带的男子,想必是华州兵马大元帅,骓元帅了。
池水粼粼,绿意盎然,景致环抱的小亭中气氛融洽,非但骓夫人带着笑意,连骓风似也隐隐有些欢喜。骓路未到,桌上已一片狼藉,这三人恐怕没有顾虑过骓路——这些笑容,自然也不是因为他要回来才展露的。
骓路抬头一看,真是可笑,今夜竟是月圆之夜。
断竹高声喊道:“骓元帅,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亭中三人看向骓路,不约而同收敛了笑意。骓路冷笑一声,不再畏惧,径直走到亭中,冷眼看着三人,说道:“三位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请我过来,有何贵干?”
骓风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才道:“无礼。”
骓元帅看了骓路一眼,说道:“十一年了,你果然还是废物,真是叫我失望。当初我抱着一线希望,指望你能修得灵气,这才养了你八年,可惜你太不争气!”
骓夫人说道:“我要怒涛大师善待你,他奉命了么?”
骓路嗤笑道:“怒涛大师的确待我不错。”
骓夫人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冷冷说道:“如此就好,也省得我愧疚。”
眼前三人,神色哪里有一丝关怀?语气中哪里有一毫亲昵?这一个亭子里,哪里有一份融洽?哪里有半点亲情?
这怎么能算是“一家人”?
骓路只觉得眼前发黑,强忍着心里的悲哀,说道:“各位,要是没事,我就回鸟洲去了。”
骓风取过一个杯子,倒了半杯酒,按在桌上移到骓路身前,说道:“骓路,你勉强算是骓家的子孙,理应为了骓家的大业贡献生命。眼下有一见麻烦事,需要你的性命来解决,你什么都不需做,只要乖乖的去死就好。”
骓路看着他,问道:“凭什么?”
骓风道:“有些人还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一生碌碌无为不算活过。你无法修炼术法,注定了是个废物,倒不如为了权谋而死。你死之后,非但我会记得你,我也可以保证,你能够葬入我骓家祖坟。”
骓路连连冷笑,说道:“我稀罕么?”
“不管你想不想死,你都已经死定了,多说无益。”骓元帅说道。他这时才看到骓路折断的五指和衣上的血迹,皱眉道:“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骓路道:“刑执事不长眼睛,我替你们清理门户了。”
“竖子安敢!”
刑执事虽然只是骓家下仆,但和骓元帅的渊源极深,骓元帅敬他如师,若非如此,他怎敢对骓路这么无礼?此刻听闻他被骓路杀死,又悲又骇,还当骓路是那个沉默寡言、温顺低调的孩子,登时一巴掌甩去,就要抽打骓路。
骓风一声嗤笑,看也不看他,单手擒住他手腕的同时一脚踢在他的下盘,堂堂华州兵马大元帅立刻重心不稳,就好像一个人形沙包,被骓路单手掀翻在地!
在座诸人,无不惊骇!
骓路居高临下,睥睨在地上打滚的骓元帅,说道:“骓元帅十年前是绿袍术士,如今看来还是没什么长进,真是太不争气了。”
骓元帅大怒,骓路那一脚实在是不轻,他的左腿被踢得毫无知觉,如同断了一般,怒吼道:“逆子!逆子!”
骓路笑道:“踢父亲一脚,算是逆子,那你想要谋害我的性命,又算什么?”
骓元帅更是愤怒,指着骓路,说道:“断竹!给我杀了他!”
“杀不得。”骓风依旧冷静,说道,“打断他的四肢就是。”
断竹不言不语,伸手一招,天地灵气因此暴躁,朝着骓路崩塌而来。四面八方皆是攻击,骓路躲无可躲,也无心躲避。
进入华盖城的瞬间,他就知道骓家的意图不轨,他心底固然悲伤,他心底固然不甘,却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一丝希望,希望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希望骓家尚有一丝良知未泯,却还是见到了预料中的一幕!
他早该明白,十一年前的接天洋中,他就不再和这个家没有一丝关联!
让人窒息的强压中,骓路清楚感受到他的骨头正在哀鸣,他双目尽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道你们还有良心,还会想起我们之间有骨肉之情,这是我的天真!我以为你们会忏悔改过,会认识到我的艰辛,这是我的无知!我竟然选择相信你们,一路上没有反抗,这是我的耻辱!今日之事,都是我的愚昧害了我,与你们无关!今日之后,你我即为死敌,我若是还有活路,即便耗尽一生,也要将你们斩于剑下;我若是死了,就让我们地狱再见,到时分个上下高低!”
骓风满眼轻蔑,叹道:“可怜可叹,可悲可哀。”
随着一阵脆响,骓路的四肢骨骼尽数断裂,巨大的疼痛之下,他如一摊软泥,倒在地上。
第二十八章 再回骓家Ⅲ
华洲攻下天权城之后,九年不曾动兵,这着实蹊跷。⊙UU小说,www.uu234.com天权之后,千里之内没有要关重城,华洲若是以天权为后盾,兵锋直逼鸟洲各地,必然能吞并一大块鸟洲领土。
华洲没这么做,是因为华洲国王想要压制骓元帅的功劳。
华洲国王不容易做,骓家世代元帅,势力何其大?早就威胁到了皇室的地位,也因为此节,皇室无法肆意削除骓家的势力,唯恐其举起叛旗,大肆作乱。
如此恶性循环之下,华洲江山几乎就要改姓,前几任国王在位时,听从了谋士“开源节流”的计策,开始明里暗里削弱骓家的实力。
所谓“开源”,是扶持反对骓家的势力,给其权力,使骓家在朝廷上不再一家独大,有能够分庭抗礼的势力。
所谓“节流”,则是笼络反间原先依附于骓家的各个小家族,其中以军方势力为要点,以剪出骓家的羽翼。
双管齐下,华洲皇族可谓费尽苦心,整整经历了二代人,这才堪堪压制了骓家。如今华洲的朝廷上,以宰相为首的“王党”已经能压制以骓元帅为首的“军方”。华洲军队将近十万,明面上听从骓元帅调动的有七万,但真正掌握在骓元帅手里的只有区区两万。
天权城自成一国,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防止鸟洲细作渗透,可实际上连骓元帅也不知道天权的底细,若说这不是为了防他骓家,骓元帅压根不信。
骓家眼下的情况,可谓是内忧外患,骓元帅晚上睡也睡不着,“骓家的光荣到他这辈为止”,这个念头如同梦魇一般,无论如何也甩不脱。
当初攻下天权之后,骓元帅立马知道,如果能趁机扩大战果,骓家的地位一定能得以保证,当即力谏立刻进攻鸟洲,宰相却极力反对,说什么“今年欠收,再起战乱,恐民心不稳”,两人争论不休,最终国王选择“容后再议”,这一容后,就是九年。
九年时候,骓元帅鬓角都开始生出白发,可华洲还是没有进取的意思!
半年之前,两个消息先后从改命堂传来,一是“再世灵液”,二是“骓路”,骓元帅看着情报,一个毒计浮上心头。
数月前,再世灵液先行摆在骓元帅桌上,可惜这点再世灵液实在太少,只够七八人喝。想让国王或者宰相喝来历不明的液体,显然很是困难,骓元帅让几个暗中投靠皇室的将领喝下灵液,如此一来,他可掌握的兵力达到了五万之巨,有了足够的底牌。
其次,他亲自带着聘礼,来到宰相府提亲,想让宰相将他女儿嫁给骓风为妻,两家结为姻亲。
自宰相起势以来,向来和骓家水火不容,不要说是提亲,就是平日有个喜事丧事,两家也是绝不来往的。骓元帅这一手,在宰相看来,自然是服软。他当下大喜,将自己的长女嫁给骓风,大肆操办一番,两人笑嘻嘻的亲家相称,然后继续勾心斗角。
在那之后一个月,骓风假扮成骓路,风风光光的回家,华盖城所有人都知道骓家二少在外流落许久,如今终于回家。
至此,骓元帅的计划已经完成大半,只等着抓到骓路,下最后一着死手。
他听到亲信回报,说骓路和骓风的样貌仍然一般无二,顿时安心。当天夜里,他将最后一杯再世灵液喂给宰相长女,要她承认她有违妇道,背着丈夫和骓路通奸。
怒涛大师说女子侍二夫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毕竟不合礼仪的事,尤其是骓家这等大户更是绝不容许。
骓路四肢尽断,吃饭要人喂着,那人说道:“就是这样,二少,你多吃些。吃完这顿,你就要被浸猪笼了。”
这人乃是骓元帅的亲信,骓路从未见过,想必是以前没资格见他。此刻看他满脸得色,料来这个计谋有他参与。
骓路道:“大费周章就为了做这事?宰相闺女死了,对骓家有什么好处?”
亲信说道:“要是到此为止,哪里算是毒计?少夫人喝了那蓝汪汪的水之后,变得言听计从,等会你俩浸猪笼,你是要死,但是少夫人可不会死。她非但不死,还要回到宰相府,到时候骓元帅带着精兵进去一搜,搜到了少夫人,你猜怎样?”
骓路“哦”了一声,说道:“到时候骓元帅假意大发雷霆,他手中有五万兵甲,皇帝没办法,只有治宰相的罪。如此一来,身为王党核心的宰相失势,军权大部分收拢,那个‘开源节流’的诡计立刻全面破灭,骓家重新掌势。”
亲信道:“二少真是聪明,要说谋略,你小时候就比骓小帅高得多。此番骓元帅不费一兵一卒重掌大权,实在了不得。”
骓路没有歇斯底里,反而微微一笑,说道:“可惜不能习术,骓家想求个神术大师,不知道想了多久。”
亲信道:“正是如此,要怪,只能怪老天不长眼,叫你无缘术法。”
当天下午,骓路果然被人装进猪笼,笼中填满石块等重物,抬到湖边。这一路上上围观者极多,人人都知道骓家出了件大事,携家带口的前来围观。
一般的大户人家都爱颜面,就算出了这种事,一般也只是悄悄处理,务求掩人耳目,骓家这么大张旗鼓,自然有些可疑。其次,一般的猪笼不会放入重物,只要让水没过口鼻即可,骓家为了少夫人不死,只能将猪笼沉入湖底,这是第二个可疑的地方。
但骓元帅的计划太过繁杂曲折,实施起来虽然困难,但相应的,其真实目的几乎不可能被看穿,谁能想到一场背伦通奸的把戏竟能将宰相拉下马呢?就算有些小处引人怀疑,但恐怕只有等待骓元帅露出獠牙之后,宰相大人才能幡然醒悟。
随着担夫的吆喝声,骓路被投入湖中,他几度在死亡面前徘徊,早就习惯了,他苦笑一声,说道:“露米娅,你说好笑不好笑,又是水。我八字一定缺水,不然就是火太旺。”
露米娅道:“有什么好笑的,你和我初遇,也在水上。”
骓路左右思考,说道:“这回是真要死了,想破头也想不出一条活路。”
露米娅沉默不语,骓路闭着眼睛。让人恐惧的死寂和压力源源涌来,不消片刻,骓路满眼金星,感觉到意识正在远去。他恍惚间睁开眼,只见一道黑影朝着他飞速游来。
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骓路似乎看到了她脸上的焦虑之色,他伸出手掌,叫道:“青鸟!”
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只呛了一大口水。
那一日,青鸟赌气走了片刻,突然停步,姬无敌惶恐不安,说道:“青鸟啊,小路这畜生……他,他竟然……唉!”
青鸟猛地转身,说道:“我知道了!”
姬无敌道:“你知道什么了?”
青鸟道:“小路诡计多端,他一定是不想让我冒险,故意让雨岚来刺激我,想叫我心灰意冷,不再去救他。”
姬无敌一击掌,说道:“就是如此!好一个奸诈的小子!”
青鸟手指绕着青丝,说道:“他不要我救,我就偏偏要去救。而且,这个计谋怎么可能对我有影响?我不过是去华洲看看风景,救一救他,只是顺势而为,绝不是特地去救他的。”
姬无敌笑着看她。
青鸟一板脸,说道:“你看什么?我说错了么?”
姬无敌道:“正是如此,我也只是华洲观光,绝不是为了救他。”
青鸟这才满意的点头。
两人一合计,要是雨岚说得不错,唯一可能营救的地方只有华盖城。通缉他们的画像贴满了各处,两人能顺利到达华盖城,不可谓不辛苦。
姬无敌触景生情,叹道:“如此华洲,九年前鸟洲败得不怨!”
青鸟奇怪的看他。
姬无敌解释道:“看看鸟洲,寻找骓路的告示贴得比我们走得还慢,再看看华洲,通缉我们的告示不出一夜贴满大街小巷。再想想那个李云、那个连夜审问的刺史,这些地方,足以看出华鸟二洲官员的高下!”
青鸟绝不会关心这些,她别过头,问道:“今晚吃什么?”
姬无敌一愣,随即苦笑,说道:“姬叔给你打只野鸡吃?”
青鸟点头:“好。”
这一路上,青鸟也想了许多。她与骓路又没什么名分,骓路爱跟谁,她似乎也管不着,又一想,骓路和山慈那般亲密,指不定早就……
再细细一想,虽说她对自己容貌极为自信,可那稚绮好像和她差不多,而且又是公主,又跟骓路关系好……
她是越想越郁闷,一路上沉默寡言。
这一日行在山道上,日头高高照着,山风许许吹着,青鸟心头一松、眼前一阔,突然想道:“呀!我难道喜欢小路吗?”
这后知后觉的姑娘,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第二十九章 勇气与智谋
两人来到华盖城之后,接连打听到了许多关于骓路的消息,什么骓路半年就来了华盖城,什么骓路在青楼里泡了半个月,活脱脱一个好色之徒之类莫名其妙的消息。
直到两人听说骓路和他嫂子背伦,青鸟才意识到其中或许有联系。
稚绮曾将一本名为“控水决”的术法秘笈送给青鸟,习成之后,除了能唤出一面水盾之外,还能控制水流的流向。
那水盾极为了得,但青鸟是激进派,极少召唤护盾,这本秘笈到手之后,并没有发挥多少作用。此刻多亏了这本术法,青鸟才能在水中行动自如,在另一支潜在水中的队伍救出少夫人之后,顺利救出骓路。
骓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青鸟膝盖上,他心头一松,那果然不是幻觉。青鸟膝头一轻,转眼一看,说道:“醒了?”
骓路无力的“嗯”了一声,问道:“我师傅呢?”
青鸟道:“姬叔去善后了,我问他善后什么,他不肯说。”
骓路自然知道善后什么,说道:“别管他,随他去。”
青鸟板起脸,说道:“你也拿我当傻子,还是拿我当孩子?还能善后什么,当然是杀掉一个和你体形相似的人,塞进猪笼里了。”
骓路笑道:“我早知你聪明,果然瞒不过你。”
他俩所猜不错,不过姬无敌几天前就杀死了一人,事先在水中泡了许久,此时已有些发烂。面目要是仍然可辨的话,体形相似也不能替骓路顶包。
姬无敌此去,是将这具尸体塞进猪笼。
青鸟道:“你受伤太重,我虽然带了世界树之杖,恐怕也得个把月才能治好你。”
骓路道:“没关系,我们正好需要时间。”
青鸟奇道:“需要时间干什么?”
骓路道:“自然是复仇,入骨锥带了么?”
青鸟掏出一个黑色梭子,问道:“这个么?姬叔带来了,还给了我几个防身。”
骓路道:“那就好。”
青鸟也不深究,取来干粮细细扳碎,一点点喂给骓路吃,问道:“我问你……你真跟那个雨岚?”
骓路道:“真的。”
青鸟盯着他,说道:“那你娶不娶我?”
骓路一愣,说道:“什么?”
青鸟神色更加认真,说道:“我问你娶不娶我。”
骓路道:“你愿意嫁,我当然娶。”
青鸟这才安心,继续喂食,说道:“我要当正妻,我是最先认识你的。”
骓路道:“这个自然。”
青鸟又道:“就算将来稚绮嫁了你,也只能做我妹妹,当你小妾。”
骓路一个不慎,干粮卡在气管里,咳嗽许久,才说:“你做什么美梦?那是货真价实的公主殿下,我何德何能?还做我小妾。”
青鸟一想,点头道:“也是。我愿意委身与你,已经是你走运至极,再想稚绮嫁你,根本是痴人说梦。”
骓路笑道:“你明白就好。”
两人沉默下来,骓路看着毫无女儿娇态的青鸟,奇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青鸟道:“我生气干什么?我又不在乎你。”
这下骓路可摸不准她的心思了,想伸手握着她的手掌,才发现手脚不能移动。或许是心有灵犀,青鸟听见他一声闷哼,突然伸手握住骓路的手掌,捏在手心。
骓路大感安心,又沉沉睡去。
他再度清醒的时候,姬无敌已经回来,正在篝火上用陶罐煮饭。此处是距离华盖城十里的废弃义庄,阴森可怕,不过三人都是不能抛头露面的人,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着实不容易。
青鸟气质独特,难以掩藏,自然不能抛头露面,便留下来照料骓路。姬无敌面目寻常,更是精通潜伏隐藏,区区十几天,已经在华盖城站稳脚跟,在一个茶楼中打杂了。
茶楼容易打探情报,姬无敌又心思活络,秘辛或许不知道,寻常事了如指掌。骓路连发几问,得知骓元帅的计划已经成功。
骓元帅带重兵闯入宰相府,在柴房中寻到了本该身死的宰相长女,以此为题大肆发挥,要求宰相卸职。华洲国王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有诈,想借着帝王之尊,替宰相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就在此时,戍守各地的数位将领八百里加急文书几乎同时来到龙案上,明言支持元帅决定,字里行间暗暗影射若是圣上不从,那属下是绝咽不下这口气的。
华洲国王大怒!疯了一般砸碎茶盏、推翻案机,嘶吼道:“这天下到底是姓华,还是姓骓!”
他没了理智,连夜要统领禁军的御前将军前来,命令道:“孤要你带两万禁军,兵发骓府,立刻将骓长天的狗头斩下,提到孤案前!”
御前将军慢慢跪下,说道:“陛下,恕末将直言。宰相大人如此戏弄骓元帅,实在太不应该,陛下非但不该怪罪骓元帅,反而应该治宰相的罪。”
凉意深重的月光中,国王看着御前将军毫无尊敬的冷漠眼神,脚上一软,瘫坐在龙椅上。
宰相倒台,王党一片混乱,骓元帅略施小计,这伙人便为了争权自相残杀,暂时无法对军方构成威胁。
姬无敌道:“小路啊,这时候你露个面,骓家不是欺君之罪么?”
骓路道:“如果消息属实,骓元帅手中有华洲大部分兵权,那怎么可能扳倒他?最好的结果也只是逼得骓家造反,华洲内战,王党军方拼个两败俱伤。就我看来,骓家最终取胜的可能很大。”
姬无敌道:“那你说要报仇,怎么报?”
骓路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一是骓家爱惜名声,不会公然反叛,想扮演好世家忠臣的角色,否则这次天赐良机,不会只想着扳倒宰相;二是骓元帅年纪大了,骓家估计快要让骓风当家作主。骓风虽然是名动天下的奇术师,却还没一点战功,差不多该为他前途考虑了。”
青鸟细一思索,问道:“稚绮?”
骓路道:“没错。如今稚绮想要夺回天权,但天权是什么城?岂是那么容易攻取的?这是送上门的功劳,如今骓家在朝廷中势大,我估计下一步,就是将骓风送去天权城,让他执掌天权的一切,坐等稚绮前来送死。”
还有一点,因为另两人不明底细,骓路并未明言。
天权城作为遏制华洲骓家的手段,在国王的容许下,有一定的自主权。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就是监视与收集鸟洲的情报,以此判断是否可以对鸟洲用兵。
这九年来,华洲与鸟洲秋毫无犯,主掌天权的怒涛大师可谓是劳苦功高,要不是他年复一年的重申“今年鸟洲无旱无涝,收成颇丰。军民上下一心,君臣更是其乐融融,一派欣欣向荣之象,臣以为,此时出兵征战大为不妥”,恐怕华洲铁骑早侵犯鸟洲了。
所以,骓元帅东山再起之后,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控制天权城,至于他会不会派骓风去,骓路其实并不确定,但如上所言,骓风需要战功来担任元帅,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认为是他亲自出马。
姬无敌道:“你想在途中劫杀他?”
骓路道:“当然要劫,不过骓风身边想必高手如云,我们需要用一点计较。”
姬无敌道:“你就直说了吧,卖什么关子?”
骓路笑道:“天权往北十里,皆是丛山峻岭,有一处最为险要,名为‘飞猿渡’,你们有印象么?”
姬无敌和青鸟当然有印象,飞猿渡是在一面峭壁凿开道路、数尺路面之外就是青云缭绕的万丈深渊。顾名思义,“会飞的猿猴才能攀渡”的深渊绝地,足以见其险峻。
骓路取出菱形圆锥,又道:“我们将入骨锥打入岩壁,在骓风通过的时候炸毁道路,他就算是神术师,从万丈处掉落,哪有不死的道理?”
青鸟看他一眼,说道:“不一定会死。有些秘术能短暂浮空,就算不会这些秘术,也可以将灵气外放,减缓下坠速度,减少落地的冲击力。”
骓路一愣,说道:“当真?”
青鸟道:“也无妨,我可以事先用青光镜击伤他,还能用截穴锁识封闭他的灵气,只要被我击中,他必死无疑。”
姬无敌一摆手,说道:“不管成不成,都值得一试!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骓家没一个好东西!就算骓风那狗崽子侥幸不死,飞猿渡无所依附,四周皆是荒山野地,他想出来,肯定要吃大苦头!”
骓路道:“这是我计划的第一部分。等到骓风坠崖之后,我就来个狸猫换太子,假扮是他,替他接手天权城!”
姬无敌与青鸟闪电般转头看他,满脸惊骇。青鸟道:“你……你想?”
骓路道:“没错,到时候你们假装我已身死,偷偷给稚绮传递情报,然后兵发天权,我和她里应外合,天权必定可破!”
骓路豪气干云,两人听了,不免心神激荡。这个计划何等大胆?谋划的东西何其巨大?姬无敌与青鸟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口气。激动过后,青鸟道:“不行,太危险了。”
骓路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青鸟皱眉道:“你为什么要为稚绮冒这么大的风险,天权归谁,我可不在乎。”
骓路道:“我不是为了稚绮,是为了我自己。天权何其重要?骓风刚刚接手天权,立刻被鸟洲光复,骓家受到的打击绝不会小!”
青鸟见他神色坚定,急道:“姬叔,你劝劝他呀!”
姬无敌无动于衷。
他心中若无报国大志,九年前怎会随赤面会前往天权,在第一线战斗?他看着骓路,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满眼都是欣慰。
青鸟见他不说话,又道:“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凭什么叫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姬无敌道:“青鸟,这事我支持小路,他这么做,才是个男子汉。小路要是个苟且偷生的小人,你看得上他么?”
青鸟嘴硬道:“勇敢又不是鲁莽,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一定被你骗得团团转是不是?”
话是如此,她心里也知道不能阻止骓路,默默叹气,别过头去。
第三十章 我名姬小路
将近一个月过去,在青鸟的悉心照料与世界树之杖的奇效下,骓路已能自由行动。UU小说,www.uu234.com一切如骓路所料,华洲国王降下旨令,先是夸赞怒涛大师劳苦功高,又以“天权事务繁忙,孤心切大师身体,不忍劳累,特遣骓元帅之子骓风前去辅助”为名,指派骓风辅佐怒涛,协防天权。
骓风将在一天后出发,他们劳师动众,必然走得不快,骓路虽然身体还没好全,立刻动身的话,也能在他们之前赶到飞猿渡。
飞猿渡中,有一处最为险要,最窄处只能容一人通行,名为“燕子回”,取灵巧的燕子到了此处,也不得不回身的含义。当年华洲大军来到此处,不得不把机巧炮等械器拆分,到了天权之后五里处的“前哨营”中重新组合。
骓路三人就看中了燕子回,将此处定为偷袭之处。
燕子回没有藏身之处,四下都是峭壁,这难不住赤面会的人才,姬无敌在山壁上凿出洞穴藏身,再取出篷布掩盖,篷布与土色相同,细看之下也难发现,粗略一眼压根不能察觉。
姬无敌离开改命堂时十分匆忙,没有想着留几个械器,把整个盒子都带了过来,除了二十枚入骨锥,另外二十只信蜂弹也全数带了来,这么多械器,炸一条年久失修的山道绰绰有余。
青鸟先一天攀上峭壁之顶,看着远处行来的队伍,将一块碎石踢落峭壁,打在篷布之上,骓路会意,轻声道:“来了。”
那一行人正是骓风等人。
此次出行,骓风带了六个辅助自己的精干人才,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上三段术士,以及断竹神术师保驾护航。骓风向来自大,前一天让断竹大师先行出发,通知天权城自己后天就到,要他们装备盛大宴席替自己洗尘。
前些日子骓路见过的亲信也在队伍中,他看着道路,说道:“少爷请看,前边就是‘燕子回’,颇为险峻。”
骓风抬眼淡淡一看,并不言语。
那亲信也在不在意,自顾自的欣赏四遭风景,就这样,几人毫无戒心的走进静心布置的陷进之中。
青鸟冷眼看着,猛地伸手一招,体内灵气磅礴而出,将堆积在山崖边的大量石块推下峭壁!
骓风听到头顶隆隆作响,抬眼一看,饶是一贯冷酷的面目,此刻也不由得变色。只见无穷无尽的巨大石块铺天盖地而来,朝着他的头顶直直砸落!
那二十奇术士见了,没一个畏惧,纷纷大喝道:“朝少主围拢!”
他们选了宽阔处,围成一个圈,将骓风和六个谋士围在中央,各自伸出一手,掌心朝天,一个半圆形的巨大护盾罩在他们头顶,巨石落在上面,立即崩解。
那亲信确实有独到之处,此刻情况如此危机,依旧觉察到一丝诡异,说道:“这峭壁没有弧度可言,近日又没下雨,怎么会突然山崩?”
骓风闻言,顿时觉得蹊跷。但此刻他们被困在原地,巨石落下扬起的尘土遮天避地,半圆护盾之外一片烟尘,目不能视物,即使觉得蹊跷,也无法做出应对。
就在此时,几声不同与碰撞声的巨大声响传来,骓风正想分辨是什么东西发出了如此大的声势,脚下突然一空,这一行二十七人,竟朝着燕子回下的无底深渊坠落!
没一个人能反应过来,骓风人在空中,举头望去,只见断路旁一人傲然挺立,在飘摇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冷冷注视着他。
那是骓路!
骓路看着骓风惊骇的表情,看着他胡乱扑腾的身形,忍不住心里的快意,轻声说道:“你说要将我葬入祖坟,可曾想到你身死荒郊?”
他没有留情的心思,扬臂一掷,二十只信蜂弹嗡嗡作响,如同来自冥间的鬼魂私语,径直朝着骓风奔去!
信蜂弹的情报,木不正早就汇报过,这一行人都是骓家亲信,自然无人不知。一位红袍术士眼见那古怪的蜜蜂袭来,顿知不妙,大叫道:“杀身成仁,便在此时!诸位,随我保护少主!”
人在半空中,绝难自由变向,急速下坠之中,他不慌不忙,一指疾电,击向一只蜜蜂。戏花蝶制造的械器岂是凡品,那蜜蜂一个扑腾,竟从容的躲开了电光!红袍术士眉头一皱,双掌齐推,一招灵气暴走推出!
灵气暴走原本是朝着身周所有方位迸发的防身术,这红袍术士操纵力尚可,能够控制灵气朝一个方向散发,若是他所料不错,这些蜜蜂既然靠翅膀飞行,应当被迎面而来的剧烈气流吹翻才是。
戏花蝶初见稚绮时,为什么不拿出入骨锥等其他作品,偏偏选了信蜂弹?自然是因为信蜂弹是他的得意之作、登峰造极的炫技之作。
信蜂弹上的魔纹细若蚊足,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机械蜜蜂上,在头、腹、尾三处刻了三个魔纹大阵,共计一百零八道魔纹,暗合天罡地煞之数。
头部的魔纹阵,是一个探测与锁敌阵。按动机括的同时,蜜蜂的复眼被点亮,将与它成一条直线的活物视为目标,飞至其身侧爆炸。而“探测”则是探测四周的灵气波动,如同发现有威胁到自身的术法存在,则自行规避;
腹部的魔纹阵是有一定杀伤力的爆炸阵法,无需多言;
尾部则是产生动力的魔纹阵,信蜂弹能够飞行,与翅膀无关,而是这个魔纹阵在奏效。除非机械蜜蜂体内妖核中的能源耗尽,不然绝不会停。
红袍术士的期望又一次落空,狂躁的灵气流不过稍稍将推后了信蜂弹半尺,这些蜜蜂如索命的恶鬼,鼓噪着继续飞扑!
灵气暴走的后坐力将他推离了战场,瞬间消耗大量灵气使他的丹田失控,一时无法调动灵气。幸好其他奇术师机灵且不畏死,纷纷使用指向灵气暴走,将身体推到信蜂弹旁边,或用手抓住,或一口吞下。
爆炸带起了血花,这些勇士直至最后一刻也没发出一声哀嚎,咬着牙被炸成碎片,有的人甚至一手抓住一只蜜蜂,两条手臂皆被炸飞,如同一根人棍一般,伴着血液坠落。
此刻烟尘散尽,信蜂弹尽数爆炸,骓风看着崖边的骓路和姬无敌,冷哼一声,心道:“两个没有灵气的人,又有何惧?”
他当即一招灵气暴走,便化解了下坠之势,一身白衣飘飘若仙,身子稳稳当当的落向峭壁下的小径。
恰在此时,冰结声响起!
骓风举目一望,只见悬崖顶上有一黑裙少女凭风而立,玉臂横直,葱白的指尖直直的指着他!
四周的温度猛然下降,他的身边的空气突然干燥,一根根冰刺闪着寒光,凝结而成;严寒之中,又有一点炙热的光明亮起,天空中有如出现了另一个太阳,青光镜在青鸟头顶熠熠生辉,直指着他!
青光镜加上犬牙冰刺,青鸟的惯用连招。
骓风知道青鸟实力不凡,此刻更是身在半空,哪里敢轻视?当即凝聚灵气,接天灵盾已经准备就绪。
青鸟遥遥看着他的举动,挂上微笑。
一道无形的灵气锁链在他背后凭空凝结,似慢实快、似缓实急,抢在护盾生成之前,钻入了他的身体,束缚住了他的丹田!
骓风一怔,猛然发现体内灵气已经闭塞,半分调动不得!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青光镜和犬牙冰刺不过是诱敌之招,真正的杀招是来自身后的“截穴锁识”。
如他所料,青光镜很快熄灭,凝结成柱的冰刺也消散无踪,骓风没有灵气护体,只能凭借惯性落地,狼狈至极的摔在小道之上。
所幸高度不高,他落地时没有伤着筋骨,但没有灵气的他,连姬无敌都打不过,何况骓路?他看着不怀好意走来的姬无敌,仍旧不愿屈服,面色冷淡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我奉劝你不要动险恶心思,不然若是我侥幸不死,定要你生不如死!”
姬无敌冷笑一声,一个打巴掌抡圆了扇去,骂道:“敢跟你爷爷这么说话?死到临头,还装清高?你学狗叫一声,再从老子裤裆下钻过去,老子或许不杀你!”
这一巴掌着实不轻,打得骓风口鼻出血,他一张脸愤恨的扭曲,恶毒的看着姬无敌。
姬无敌又是“啪啪”两巴掌:“敢这么看老子?你再看一眼试试!”
骓风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就是华洲国王见了他,也不敢拉着脸!可眼前这姬无敌左右开弓,连扇了他几百个耳光,他先是想让姬无敌死,最后只想自尽……
骓路在一边看着,说道:“好了好了,别玩了。”
姬无敌一下剥下神智不清的骓风的外套,说道:“这就是风神袍?感觉和普通衣服没什么差别啊。”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伸脚,一脚将骓风踢落悬崖。
骓路看着骓风的身影消失在底下的云雾中,收回了眼。
一切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包括最后骓风的跳上山道。
骓路想将现场伪装成一次意外,而不是一次谋害;他不想自己走进天权城去扮演骓风,而是要让华洲亲自请他去冒充骓风。
要不了多长时间,天权城就会发现骓风没有按时到任,他们必定会派出斥候前来打探,然后他们会发现被山崩落下的巨石砸毁的山道,以及差一点点就跌入深渊、恰好被突石挂住的“骓风”。
假如骓路身边没有任何侍卫,孤身一人走进天权,势必引起怀疑,虽然他和骓风的外貌一模一样,也难保不会露出破绽。但要是天权的人发现了骓风,骓路有十成的把握让他们接受自己,就算他们看出这场山崩不像是意外,也不会怀疑“不幸遇难”的骓路。
犬牙冰刺与青光镜隐忍不发,并不是青鸟无法同时施展三个术法,而是骓路的要求;姬无敌剥掉骓风的“风神袍”之后,没有一剑杀了骓风,而是将他踢落山崖,同样是计划需要。如果骓风的外套上留下了搏斗的痕迹,可就说不清了。
他轻舒一口气,回头看着姬无敌,说道:“师傅,如今我和骓家毫无瓜葛,再姓骓,让我觉得恶心。”
姬无敌一摆手:“那就别姓骓了!”
骓路笑道:“我随你,姓姬,你说好不好?”
姬无敌先是一愣,继而狂喜,说道:“好!好好!怎么不好?谁敢说不好,老子打折他的腿、打烂他的牙!”
他喜不自禁,乐得合不拢嘴,手掌不停搓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着骓路,说道:“你从今天起,就叫姬路!”
青鸟已从崖上下来,听了这话,笑道:“姬路不好听,叽里咕噜的,哪像名字?不如加个小字,叫姬小路吧?”
姬无敌现在听什么都好,连连点头。
骓路道:“姬小路?好,我以后就叫姬小路了!”
飞猿渡下。
先前被后坐力推着远离战场的红袍术士,坠落崖底的前一秒使用灵气对着地面一推,卸掉了大半,虽因此折了一臂,好歹保全了性命,只是一时疼得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一睁眼,猛地看到骓风竟仰面倒在远处一个水潭之中!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拖着残躯,慌忙上前查探,骓风脸肿如猪头,好歹一息尚存。他见骓风身边有一截碎裂的树枝,便知骓风是被崖上树木挂了一下,顿时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赤阳真人保佑,所幸少主无事!”
骓风似有所觉,微动了一下手指,呢喃道:“杀……”却又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