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关于神的一切】
“哦?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小龟有些惊喜,他不知多少次劝说李淳要信仰一位神祇,这样才能免于死后魂魄无依,成为孤魂野鬼的状态,但李淳每次都是敷衍,今天他突然来询问这些,难道是突然开窍了?
“神恩浩荡!”
小龟赞美了一声,刚刚那一副贪馋的模样顿时消失无踪,隐隐然脸上竟是多了几分圣洁的气质。
他本来就身材颀长,身穿神侍的白袍,袖子上的污渍被他藏在身后,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又来了……别想用天生魅惑来给我布道……”
李淳忍不住吐槽,在他看来,小龟之所以被选中,不是因为那稀薄得近乎没有的神性种子,而是一副好皮囊,他要拿出这模样去传道,那些姑娘少妇大妈们,只怕都要为之神魂颠倒。
不过李淳可不会承认对方比自己帅,他脸部的线条要比小龟硬一点,自觉更有男子汉的气质,这才是要成为剑圣的男人,跟这种温和绵软的神侍风格完全不同。
“神的存在,不用我给你解释了吧?”
小龟微微一笑,他在讲有关神的话题之时,当真是神圣庄严,李淳嘿了一声,点了点头。
神的存在,在弥天世界是毫无疑义的真实。
他们时常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展现神迹,享用祭品,奖赏信徒,或是公开的发起战争。
神的身份五花八门,其中地位最尊者,号称天帝,掌管天地法则,建立天庭,掌控万物。
天帝的权威最重,但他仍然无法真正掌控所有的神祇,事实上他对天庭的管理,与弥天世界的现状也差不多。
皇帝号称天子,但分封诸侯,诸侯之下,又封大夫,各领一片,互不统属。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松散的封建式格局。
神祇只对自己的上一层的领主奉献忠诚,天帝对神祇们并无绝对的权力。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神祇的信仰在弥天世界上总是这么混乱的模样,否则的话,天帝一人的神庙,就足以替代其它所有的神祇,但事实上,各地兴盛的神庙也大不相同,相反天帝的神庙,却只在都城才有,因为除了皇族,没有人有资格祭祀天帝。
除了天帝之外,又有四方帝尊,是最受尊崇的四位主神。
东方玄青大神尊,司万物生长,主农事,也就是农神,这位大神的神庙几乎是各地都有——除了那些不事生产的野人之外,谁都希望丰收。
说起来庆丰城之中,就是农神庙最尊,花神也属于农神之下的支系。
南方空行无明大神尊,司道法,主道术变幻,道士们如有信仰,一定是信奉这位神尊,据说他是天下第一个悟道之人,传下九卷道书。
西方武烈大神尊,战神,司兵戈之事,他就代表着力量和无休止的战斗,任何地方战争之前,都会祭祀战神,祈求胜利。
北方寂灭大神尊,死神,司万物之终结,这位神祇控制着黄泉和地狱,接引死者的魂魄,管理着死后的秩序。
“除此之外,不一而足……还有许多神系,比如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看着李淳呵欠连天快要打瞌睡的模样,小龟只好压抑住自己详细传道的冲动,删繁就简,大致介绍了一番神的存在。
“任何一位凡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信仰神祇的权利!”
这是神祇之间的原则,他们不会干涉凡人信仰哪一位神祇,而一旦选择了真心的信仰,只要所在之地有那位神祇的神庙,就可以受到这一位神祇的庇护和保佑。
无数信徒,进入神庙之中参拜,祈求神恩,就是这个原因。
“比如你想要发财,到财神庙中求告,那就是找对了地方,只要你虔诚信仰,感动神灵,早晚都会赚到钱,这就是所谓神恩……”
“那好多财神的信徒不是还都是穷光蛋?”
李淳犀利地指出问题所在。
小龟似乎也时常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微微点头,“神恩有限,能够真诚信仰的信徒也不多,这自然是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
“只怕是有很多人排到死都未必能得到神恩吧……”
神祇的时间和凡人可不同,有人祈求了一辈子,也未必能得到发财的结果。
“他的信仰自然会受到神的庇护,在下一次转世之中,总会轮到他沐浴神恩……”
小龟仍然从容应答,似乎也说得挺有道理。
李淳摇头无语,在他看来这种信仰和神恩的模式怎么都不算公平,要说虚无缥缈的来世,那谁能搞得清楚,这也是他为什么不信神的原因。
“好了,神恩就是中大奖,我明白了,那,神力呢?”
神力和神恩,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参拜的信徒,可以得到神恩,但他却无法借到神力。
“神力,顾名思义就是神的力量,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么?”
小龟瞪了他一眼,“神力之中,蕴藏着这位神祇对他所掌握的天地法则的理解,凡人若是能够得到神力,不但能够打磨身体,提高修为,更能一窥神的世界,这是一种极难得的殊荣,只有神侍,才能暂时借到神力。”
神力惊人,只有具备神性种子的人,才有机会借用神力,创造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
高级的神侍,借助神的力量,不但能够生死人肉白骨,还能够释放出毁天灭地的法咒,拥有的力量与同级别的剑者和道士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么说来,小龟你也能得到神力喽?”
李淳大喜,双目放光地瞪着这位见习神侍,好像是看着一个藏宝库一般。
“那是当然!”
小龟骄傲地昂起了头颅,“老师说我天资过人,过不了多久大概就能正式成为一级神侍了,到时候,我自然能够借用神力,救死扶伤,积累功德,我可以治疗、驱邪、退魔……”
“太好了!”
李淳拍掌大赞,急切地打断了小龟,“神力多少钱一斤?等你能够弄到的时候,可记得匀一点给我啊!”
听小龟这么一说,他知道自己想要搞到神力,实在不那么容易,好在有这位好朋友在,他能够搞到神力,还能差了自己的么?
“不许你亵渎神灵!”
愤怒的小龟一个回旋踢踹在他屁股上!
【第十六章 弱柳扶风与飞电光】
与小龟的沟通收获,除了屁股上青紫了一块以外,李淳也发现了一个事实。
就是小龟所获得的神力,绝对没可能转让给他,他指望小龟作为一个人形提取神力机的梦想,还没开始就破灭了。
神力,只能有神祇直接赐予。
“那我打开白玉玄门的神力,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难道废老头是个神祇?”
想到这里李淳摇了摇头,这老头贪吃好色,哪里有半分神祇的模样。
“看来这神力的获得渠道,目前来看只有走神侍之路才能得到,但我身上又没有神性种子,去混神侍也不容易啊……”
李淳愁眉苦脸地走出了花神庙,小龟被选为见习,他没有选上,就是因为体内没有神性种子——当然,如果对某一位神祇有虔诚的信仰,即使没有神性种子,经过努力一样可以成为神侍,但这样就事倍功半,对他这种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来说,实在是难熬的考验。
“真是麻烦……”
现在只好暂时先不考虑这个问题,反正就算是想要走神侍之路,也不是急于一时,现在迫在眉睫的问题还是应对两日之后的斗剑。
虽然有弱柳扶风剑法,但若不好好练习,对上凶悍的烈拔,还是有可能阴沟里面翻船。
“这两天,我还是先专心练剑,等到斗剑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做吧!”
※※※
回到小屋,安顿好妹妹之后,李淳不浪费一丝时间地钻到了后山,在自己那片私密的林中空地,开始习练剑法。
弱柳扶风剑法,相当于六品,因为剑意与柳絮剑法相通,李淳倒是颇能领略其中的妙处。
再加上琅嬛玉库的特殊功效,让他迅速掌握了这总共三式的剑招。
正如古老先生所说,弱柳扶风剑法,关键就是一个“情”字,有情之剑,才是这一门剑法的威力所在。
第一式,絮随蝶舞;
第二式,拖烟拂水;
第三式,扑池如雪;
这三招,尽皆是小巧腾挪的剑法,寄托离人忧思,扑朔迷离,这种剑法正合现在的意趣,要是拿出来给品剑师评价,一定是交口称赞。
当然这样的剑法,在实战中也绝不能算弱,因为变化精微细腻,若是掌握精通,制敌于无形之中,从容优雅。
不过反过来说,这种剑法要练起来,比那些大开大阖的剑招当然是要难得多了。
“原来这一式第二变当中还有七种变化……”
再一次沉浸在剑法之中的李淳目瞪口呆,每一次挥出长剑的时候,总会有新的感悟,仿佛这剑法的变化是无穷无尽一般。
“这还只是六品剑法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多细腻变化……剑宗出品,还真是没话说啊!”
琅嬛玉库之中所藏的剑法,都是剑宗千万年来收集而来,但同样的,剑宗之人,也会去芜存菁,去掉这些剑法之中的糟粕,将其提纯而成更精妙的剑招。
即使是入门的基础剑法,一样有其独到之处,只是限于格局,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而已。
但每一剑,都会让人去思考,让人领略剑道的美感。
也会让人更深入地渴望剑道的精髓。
当初建设这琅嬛玉库的剑宗之人,也实在是与银发剑圣可以并称的剑道奇才!
“有了这种宝库,却不能随意取用,真是郁闷啊!”
想着琅嬛玉库之中数以亿计的神妙剑谱,李淳心中就像是一万只蚂蚁在爬,他遥想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咬牙集中精力,回到现在的剑招之中。
“刺!”
他的长剑以一条诡异的曲线颤动着,划过密林中沉闷的空气。
两日之后,这些剑招将在他的手中,大放异彩!
※※※
与此同时,霹雳堂的烈拔也同样是在特训。
在两院论剑上失败,霹雳堂主越天鹰当面没有作色,回去之后却是大发雷霆,把以古老头为首的五位品剑师和陆曼娘都骂了个狗血淋头,独独跳过了李淳——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自甘堕落地去骂一位小辈。
“烈拔!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次论剑失败,霹雳堂的面子都给你丢尽了!既然不要脸地提出了斗剑,就一定得给我赢!”
“是!”
烈拔气喘吁吁站在场地中央,四肢都绑着沉重的铅块,但他挥舞手中长剑的速度,却是丝毫未减。
“用剑之道,本来就是杀人的本事,讲究快、稳、准、狠,那些什么狗屁品剑师不识货,看不起我们霹雳堂的剑法,就喜欢那些扭扭捏捏的娘们儿剑招,所以你才会输了这场论剑!但是斗剑的时候,可不靠他们的嘴皮子了!”
“靠的是你手中的剑!”
越天鹰一边跳脚骂人,一边指点着烈拔的出剑。
“飞电光剑法你早就学会了,只是火候未足,这两天之中,你一定要给我练熟了,十招之内,一定给我把那个小子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法!”
“是!”
烈拔高声答应,汗水不断从发际涌出,迷糊了双眼,他面目狰狞,挥剑之时带出隐隐的风雷之声!
他的剑招,已经不是霹雳堂的入门雷声剑法。
雷声虽猛,电光更快,如今他所习练的,乃是霹雳堂中嫡传弟子付费才得真传的飞电光剑法。
这套剑法,霹雳堂可是明码标价三百两银子才能选修,一般入霹雳堂的弟子,也未必会花这个冤枉钱。
何况三百两银子也只是剑谱,真传更是难得,如今越天鹰为了斗剑的胜利,也是豁出去了,全力栽培烈拔这个弟子。
“无论如何,你要给我拿下!”
论剑输了一场也就罢了,要是斗剑再输,那对霹雳堂的名声可真的不好。
霹雳堂一向是打着实战强横的旗号,来此修行的弟子许多都不是为了科举或是扬名,只是为了实用,所以斗剑绝对不能输!
虽然越天鹰自信李淳不是烈拔的对手,但他还需要更多的把握!
“给我用力!”
霹雳堂的夜晚,特训场中,不停地传来越天鹰的怒吼。
【第十七章 这王八蛋还不来!】
两日之期,一瞬即过。
在斗剑即将开始之前,小胡终于去了小四的赌摊。
“小胡,又来买你师兄输啊?”
小四和手下人一起哄笑——他们并不希望小胡买李淳输,现在的情况看来,李淳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已经将赔率调高到了八赔一,这样才吸引了大量的投注。
只要李淳输了,他这个庄家就稳稳当当赢到了不少。
李淳赢,怎么可能?
“我是来下注大师兄赢的!”
小胡咬了咬牙,啪地丢下了一包银子,“这里是五十五两,四哥你数数!”
“哦?”
小四当然是希望别人都下注李淳,下得越多,他赢得也就越多,不过小胡上一次还下注一百多两赌李淳输,不过三天功夫就又改变了立场,倒是有些奇怪。
他瞥了一眼那包银子,捡起来交给手下秤秤,带着嘲笑的笑容,“小胡,你又来送银子我自然是欢迎的,上次你都不敢赌你大师兄会赢,这次倒是犯了糊涂,啧啧……”
反正下定离手,银子既然到了他手上,自然不用担心小胡反悔。
“哼!四哥,这次等着看呗!”
小胡拿了赌摊的收条,只撂下一句话,就匆匆而去。
小四的手下凑到他身边,“四哥,会不会有古怪?”
“怎么可能?”小四冷笑着挥了挥手,“这小胡就是个烂赌鬼,虽然是李淳的师弟,但上次输了那么多,也没看他有什么内幕,这次不知道从哪儿弄了银子,看我赔率高想来翻本吧,他的银子,我们就不客气收下了!”
他足有信心!
事实上,这一场斗剑,除了清灵馆阁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是相信烈拔一定会赢的。
即使是那些品剑师也不例外。
他们虽然品味和一般大众不同,但毕竟也是浸淫剑道多年,什么剑法好,他们懂,但实战胜负如何,他们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烈拔学剑十年,根基扎实;李淳总共才学剑三年,这在基础上已经没法比。
纵然他能创出一招精妙的剑法,但在拼消耗的实战当中,却是凶多吉少。
不过即使李淳输了,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影响,这些品剑师唯一希望的,是李淳输的时候,仍然能够保持三日之前的风度,这样的话,他们的评价依然不会改变。
“古老先生,您早到了!”
“古老爷子大好!”
斗剑场中,品剑师们陆续入座,他们纷纷向居中而坐的古老先生打招呼,古老先生却是微闭双眼,只是淡淡的点头回应。
斗剑之会,本来是请不动古老先生这样的老资格品剑师作为评判,但因为三日之前的论剑也是由他主持品定,一客不烦二主,他又对李淳的剑招颇多赞赏,所以也就勉为其难地来了。
但想到要看一场丑陋的斗剑,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清灵馆阁众人以陆曼娘为首,也已经早早地坐下,大概只有他们对李淳充满了信心,小师妹梳着两个丫角辫,站在椅子上翘首以盼。
“大师兄怎么还没来?”
她着急地向旁边的师兄弟询问。
“他不会是害怕丢脸,不敢来了吧,哈哈哈哈哈!”
一个讨厌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烈拔背着大剑,傲然而入,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容。
三日前斗败的愤怒沮丧模样已经全然不见,他身上带着一种更加桀骜的气势,陆曼娘瞥了他一眼,眉头微蹙。
“烈拔,不得无礼!”
越天鹰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进来,对着陆曼娘点了点头,“陆阁主,我这徒弟没什么礼数,你可不要见怪……”
他偏了一下脑袋,目光一扫,“只是,李淳这小子,真的还没来么?”
陆曼娘微微一笑,“不劳堂主费心,三日之后斗剑,是李淳自己提出的,他此时应该在香汤沐浴,准备这一场斗剑吧!”
想起李淳那天胡诌的那一套陆曼娘都想笑,不过几位品剑师倒是觉得大有道理,甚至广为传播,想要将这作为比剑之前的固定规矩。
烈拔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忍下了气。
再过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让李淳在自己剑下挣扎求饶,这几日所受的屈辱,也能够全部都讨回来!
李淳,你等着!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冷哼了一声,沉着一张脸走上了擂台。
而这时候,李淳正在山路上飞奔!
“迟——到——了——”
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拼命挥舞着双手,步子跨得极大,就像是一阵风一样飞奔过下山的石路,带起一阵尘烟。
“睡过头害死人啊!”
李淳可不是在香汤沐浴,他熬夜练剑,终于将弱柳扶风剑法三式完全吃透,欣喜之余,回家睡觉,谁知道一睁眼就已经日上三竿,若不是火儿将他推醒,只怕睡到斗剑结束都未必会醒来!
※※※
斗剑场中,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到了,只有李淳还没有出现。
“大师兄怎么还没来?”一众师兄弟也忍不住开始嘀咕,陆曼娘的神色虽然依然从容,但心底也不由得有了几分担心。
“陆阁主!”
上次论剑担任主持的品剑师清了清喉咙,开口向陆曼娘询问。
“李淳到现在还没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斗剑的时间已到,若是他十五分钟之内还不赶到的话,那可要判定你们清灵馆阁不战而败了!”
“就是,最基本的准时都做不到,这可不是剑客应该有的品质啊!”
越天鹰摇头晃脑,出言讽刺。
陆曼娘双眉一轩,站起身来,“各位大师请海涵,正是因为李淳重视这一场斗剑,所以才会准备的时间更久一些,在时限之前,他一定会赶来,请诸位放心!”
她面色平静,手里却是捏了把汗。
“小淳,打不过别人没关系,可千万不要不来啊……不战而败,可是未来之路上你承担不起的一个污点!”
剑客,可以败,可以死,但却不可以逃走。
如果面对争斗而退缩,这可是永远不可抹消的耻辱!
清灵馆阁的人情急万分,霹雳堂越天鹰却是心中暗喜。
他是一个很实际的人,能够不战而胜当然最好,这样就一点风险都没有了。相反的,烈拔却到底年轻,虽然长了一张中年人的脸,却不够有城府,李淳不来,他也是急得跳脚。
烈拔是想要证明自己,如果李淳不来,战绩又有什么说服力?
“没关系,只要李淳敢来,我可以再多等一会儿!”
他咬了咬牙,反而是开口为李淳求情。
“烈拔!休得胡言!”
越天鹰正自得意,突然听到自己的傻徒弟又开始不说话不过脑子,不由得沉下脸,呵斥了一声。
烈拔苦着脸闭上了嘴,自从和李淳论剑之后,他真是说什么都不对,不是被品剑师训斥,就是被师父责骂,心中之郁闷自然是无以复加。
他一肚子邪火,没法跟师父顶嘴,当然是只能发泄在李淳的身上。
“这个王八蛋,到现在还不来!”烈拔心底暗骂,攥紧了拳头。
【第十八章 哥剑法是成套的!】
砰!
大门口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陆曼娘心中一动,转头望去,却见李淳鼻青眼肿地一头撞了进来。
“跑得太快——撞门上了……”
他龇牙咧嘴露出笑容,倒是显得有几分从容。
几位品剑师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成何体统!”
“斗剑虽是小道,但因循剑之正理,衣冠不整,哪里还有对剑的半分敬意?”
“这小子真是看错他了!”
前几天对李淳交口称赞的品剑师,如今对他十分失望。
“什么香汤沐浴,什么对剑之诚心,李淳,你明明是睡过头了吧?在你心目中,哪里有半点对剑的敬意!”
难得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烈拔大喜,也不顾自己口齿笨拙,用词粗鲁,忍不住就开口冷嘲热讽。
李淳不慌不忙,踏前了两步,对着高坐在上的几位品剑师深深的施了一礼。
“小子惭愧,这三日来,我在诸位大师指导之下,一心沉浸在剑道之中,福至心灵,从前次所创之剑招之外,又有新的领悟……”
他斜眼瞥了烈拔一眼,似笑非笑。
“……又创出了两招新招,与之前的那一招絮随蝶舞凑成一套三式的剑法,一时忘形,所以才会有今日的耽搁,虽然迟来,却并非不诚于剑,还请诸位大师明察!”
“什么?”
李淳此言一出,不论是在座的清灵馆阁众人,还是以越天鹰为首的霹雳堂一干人等,包括台上的烈拔在内,甚至几位品剑师也都是震慑当场,目瞪口呆!
他……在三天之内,创出了一套完整的剑法?
虽然只有三式,但如果如李淳所言,乃是与那日论剑之时创造的絮随蝶舞成套的招式,那意味着这一套剑法,至少是六品!
六品剑法,若是在科举场中,只怕稳稳一个秀才到手了!
李淳如何能够做到?
“大……大师兄刚才说什么?我……我没有听清……”
“他说他创了三式剑法,与之前的絮随蝶舞一样……”
清灵馆阁的弟子一个个呆若木鸡,陆曼娘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李淳不会说谎。
这孩子虽然整天没正经,又爱吹牛死鸭子嘴硬,但他真不是一个说谎的人。
“天佑清灵馆阁!难道说,真是出了一个绝世的天才?”
三日之内,创出六品的剑法,对于那些剑道宗师来说,或许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一个刚刚学剑不到三年的少年,这只能意味着两个字。
——天才!
在过去的三年之中,陆曼娘并没有看出来李淳有这样的天资,他确实很努力,但资质不过是中人之上,对于学剑来说,还不够。
剑,是天才的武学,从小陆曼娘就听师父和前辈们反复的提起,这句话中蕴含的,除了骄傲之外,还有深深的遗憾。
学剑之人,大多都自负资质,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资质,使得他们的剑道,能够高别人一筹。
但当看到高山仰止,更强更精妙的剑法的时候,那种心境,也是无法向旁人描述的。
清灵馆阁的衰微,正是因为一代代人的资质不够,在剑道之上,实在难以更进一步,这一点,陆曼娘自己也知道。
她二十六岁踏入到六级剑客的境界,资质来说,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但仍然不够。
想要踏入微妙的剑道更高境界,她时时有力不从心之感。
而李淳,虽然有着一股洋溢的自信和不服输的坚持,但资质比她还要略逊一筹,这让陆曼娘并没有真正对他寄托太大的希望。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果他真的是天才的话……”
陆曼娘的眼眸之中,掠过一丝亮色,她捏紧了拳头,似乎是突然下了什么决心。
“不可能!别听这小子胡吹大气!”
这时候,烈拔大声嚷嚷,暴躁地挥舞着双手。
这怎么可能?就凭李淳这小子,在三天之内,能够创出一套六品的剑法?就算是那些软绵绵轻飘飘剑招组成的六品剑法,那也不可能!
他苦练了多少年,才学成了雷声剑法,又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将飞电光剑法练熟?在剑道之上流下的每一滴血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天下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是与不是,等会儿你们斗剑之时,自见分晓,不得喧哗!”
古老先生沉下了脸,并未提高声音,只是淡淡地呵斥了一句,却有一种令人畏惧的威严,让烈拔吓得不敢再说。
“又偏袒这小子……”
他心里还是在腹诽,为此更是恨得牙痒痒,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擂台之上,给这看上去还云淡风轻的小子一通教训。
眼看迟到的风波就这么揭过去了,李淳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偷偷抹去额头的汗水。
本来这弱柳扶风剑法是他的底牌,若不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解释迟到,他还真不愿意就这么昭告天下,待会儿在斗剑的时候,让人跌破眼镜岂不是更有效果?
不过说都已经说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这三天将这三式的精髓吃透之后,他也不相信烈拔还能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我这次来,就是要堂堂正正在斗剑之中,击败烈拔,真正打响我剑圣出山的第一炮!”
从骨子来说,实用主义的现代人,还是更喜欢真刀真枪的比斗,论剑是为了表现,斗剑,才是真正展现实力的时候!
“烈拔,你当日提出斗剑,那就请先出手吧!让我看看你对剑道,到底有什么领悟!”
站在擂台之上,李淳威风凛凛,倒是反客为主,开口向烈拔搦战!
“好小子……”
烈拔咬了咬牙,腰间长剑,锵然出鞘。
“到这个时候还来嘴硬,就让我来揭穿你的谎话吧!看招!”
他长剑一晃,只听嗡然一声,恰如雷震,剑身振动不已,幻作一片浊浪,向李淳席卷而去!
“雷声剑法,何足道哉!”
李淳轻笑一声,身形轻如羽毛,飘然后退,与此同时,右手握剑柄,曼妙的一抖,长剑华丽出鞘,在两人划出一道曲曲折折的波纹!
他这出剑的姿势,可是苦练了多年,比之真正动手还要来得漂亮,一点烟火气也无,顿时博得一阵喝彩。
“光这出剑,就得剑道清、秀二字,看来这少年,还真是剑道中人呢!”
“甚是!甚是!这样的少年俊才,才能创出不同俗流的剑法,不错!”
看了这一招出剑,品剑师们又开始赞赏起来,烈拔听得心中气苦,实在想不到只是一抖手的小花招,何以能得这般赞扬?他恼怒之下,剑招更紧。
【第十九章 扁舟亦可渡狂潮!】
烈拔虽然愤怒,但好歹还是记住了师父的教诲,在斗剑之中,先试探对方的虚实,不要轻易翻出他的地盘,尽管使用入门的雷声剑法被李淳嘲笑,他仍然没有急于施展凌厉的飞电光剑法以求速胜。
“这小子本事不大,却是奸猾异常,你的根基胜过他许多,一定要稳扎稳打,慢慢磨也能磨赢!”
这是越天鹰千叮万嘱的交代。
霹雳堂的武功,一向以实用为主,想要获得这一场的胜利,自然也是要以实用的态度来进行。
少年人来说,自然是不太会喜欢这种方式,也难得烈拔有这个心性,能够沉得住气。
可惜这一种少年老成,落在品剑师们的眼中,却又是令人摇头。
“小小年纪,武功就如此匠气,拘泥于胜负,哪里还有什么剑道的光彩?”
“这样,还是不必学剑,去学个狼牙棒什么最好了!”
某一诙谐的品剑师点评惹得哄堂大笑,狼牙棒乃是北方异族蛮夷所常用的兵器,以简单粗暴著称,素来为中原士人所看不起。烈拔涨红了脸,他到底也是年轻人,耐不住就是一阵急躁,剑招之中登时出现了几处漏洞,被李淳抓住机会刷刷几剑反击,颇见狼狈。
“稳住!不可胡思乱想!”
越天鹰厉声喝斥,面色也甚是难看。
他也对这些品剑师甚是恼恨,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施展出轻灵曼妙得到一众赞赏的剑法,但限于天资和心性,他这个八级剑客,选择的还是实战的简单剑术——这也就意味着霹雳堂赚再多的钱,名声再响,也会被主流圈子摒弃在外。
但不管如何,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也不可能再做改变。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那些品剑师是巴不得他们霹雳堂输给清灵馆阁,因为清灵馆阁虽然式微,却终究是正统,而他们霹雳堂,在上层的眼中,却只是一些破坏规矩的野蛮人。
他只有不停的胜下去,证明实战剑法的正确,才能够对那些大人物有用,才能够继续在这庆丰城中立足。
越天鹰一喝之下,烈拔浑身一震,咬牙摒除杂念,着手反击,但场上的局势却并没有好转。
烈拔以雷声剑法对李淳的柳絮剑诀,一攻一守,一刚一柔,并不占什么太大的优势。李淳的柳絮剑法已经颇为似模似样,防守之际,滴水不漏,烈拔本来就没有什么机会,一旦失了气势,更是被李淳反制,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等不得了,出手吧!”
越天鹰皱起了眉头,他原本指望烈拔能一直压制住李淳,不断消耗他的力量,等他力气耗竭之时,再以飞电光剑法摧枯拉朽的一举制胜,但这样下去,消耗更大的反而是烈拔,纵然烈拔的根基要比李淳略厚一些,但时间一久,只怕优势反而越来越小,这时候就是越早出手越好了!
“喏!”
烈拔大喝一声,他正等着越天鹰这句话,他三天来一直苦练飞电光之剑,脑中全是这一门剑法的一招一式,让他改使雷声剑法,就算是从小练惯了的,也难免有些不适应,如今终于等到越天鹰的吩咐,他浑身一轻,忽然手腕转折,剑招之中竟然是起了陡然不可思议的变化!
嗤!
就如炫目的电光,一飞冲天!
※※※
“这是……”
陆曼娘吃了一惊,站起身来,转过头看着安坐不动的越天鹰,面色微微一变。
飞电光剑法!
这一套剑法算是霹雳堂的真传武学之一,清灵馆阁与霹雳堂打交道这么多年,自然是了如指掌。
能够练成这套剑法的人,一般来说,早就应该通过了科举考试,获得剑客的职级。
在两家弟子的比斗之中,还从来未曾出现过这样的剑法!
“越堂主,想不到你为了这一场斗剑的胜利,竟然也舍得下血本啊……”
陆曼娘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越天鹰素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居然把飞电光剑法的真传奥妙传给了烈拔,看来真是为了这一场斗剑胜利不惜代价。
——这倒也是引人疑窦,因为当初论剑之中烈拔已经输了,那清灵馆阁和霹雳堂的合并之议,自然也就随之取消,就算斗剑获胜,也不能算数,所以越天鹰显然不是为了清灵馆阁。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面子?
陆曼娘狐疑地瞥了越天鹰一眼,却见他神色不变,微微点头,“这飞电光剑法虽然是我霹雳堂秘传,不过堂中弟子,只要捐纳三百两银子的束脩,就可以换得这一套剑法的剑谱,烈拔嗜武,家中又有余财,所以早就换了剑谱……”
“切!”
陆曼娘心中暗啐一声,剑谱和这一套剑法的真传,根本就是两回事,以烈拔这样的资质,能够在十年之内自行悟出将飞电光剑法的精髓,已经要谢天谢地谢祖宗,怎么可能如现在这般剑光霍霍,形成了漫天的电网?
若说这其中没有越天鹰的悉心指点,陆曼娘死也不会相信。
“可惜时间太仓促,否则我也给小淳一个特训……”陆曼娘心中暗自懊悔,她担心地瞧着擂台上的李淳,准备他若是显出颓势,就赶紧开口认输。
飞电光剑法的秘诀,无非就是一个快字,这电光火石之间,烈拔又是初学乍练,难以控制如意收发由心,若是伤了李淳,那可不值得。
“咦?”
但是瞧着李淳的身影,陆曼娘倒是发出了惊疑的低呼。
“大师兄好厉害!”
“这么快的剑法,竟然是挨不到他的衣角!”
清灵馆阁的一众弟子,也一个个都惊呼出声。
烈拔绝招已出,但场面却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因为快,他的剑光留下残影,纵横交错,恰似电网笼罩了整个擂台;
但李淳,却是在他的剑光之中,从容来去,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每每剑锋即将刺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子就会轻轻一扭,恰似风吹柳絮一般,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厉害的杀招!
“冷观得失感玄妙,扁舟亦可渡狂潮!”
柳絮剑法的真意,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
“这小子……”
陆曼娘看着他从容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由得竟是眼眶有些湿润。
【第二十章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我是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所以,曼娘你放心吧,清灵馆阁和你的未来,由我来守护!”
“区区入门剑法,又怎么难得住我?”
李淳刚入门时候的豪言壮语,陆曼娘还记得清清楚楚,三年之前,少年还只能说是个孩子,但他的桀骜和自信,却和今天一样一般无二。
但其实这小子的资质并不怎么样。
当初柳絮剑法,陆曼娘自己学的时候,仅仅用了三天;而李淳用了一个月,才堪堪能够将这一门剑法完整的施展出来——至于威力,自然是不用提了。
他是聪明,剑招他不用几遍都记住了,剑诀更是倒背如流,但真的用起剑来,却偏偏不是那么回事。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挫折大概就已经能够说明,他并非是自己想象中那么了不起的人,自然也就会放弃那些狂妄的梦想。
但李淳没有。
无论怎么难,他从来都是豪气冲天地重复着他剑圣的理想,就好像他真的胸有成竹一般。
柳絮剑法,他早也练,晚也练,从来没有一丝懈怠,也没有一丝气馁。
陆曼娘也难免被这种傻瓜的热情所感染,尤其是她出言指点李淳之后。
“柳絮剑法,最重要的是身法,若是能够做到身轻如柳絮,那这些剑招,也就自然而然能够施展出来了。”
“怎么才能够做到身轻如柳絮?”
“这个嘛……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欲求身轻,先自身重……”
她的指点只是柳絮剑法修炼的一点小诀窍,事实上根本没有人为这种入门剑法付出多大的努力,因为很多人都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
然而李淳却是个傻瓜。
听了陆曼娘的话之后,他若有所悟,从那天开始,每天练剑的时候,他都会背着二三十斤重的大石头。
“举重若轻,举轻若重!”
石头难免凹凸不平,在他身上不知留下了多少擦伤,擦汗的时候,他都会疼得呲牙咧嘴,但却从没有叫过一声苦。
“我是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这点苦难道还受不了么?”
无论什么时候,这小子总是这么臭屁。
这三年苦练下来,柳絮剑法的基础身法,他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也因此,在今日的擂台之上,大放异彩!
你必须要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看着他从容自如地避开飞电光剑法的猛击,谁又能知道,他曾为此付出多少的血汗!
“老子才不要这种光彩咧!王八蛋,这混账烈拔的剑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小胡你的情报工作可以去死了!”
陆曼娘在台下为李淳的努力和成就而感动,李淳却是在台上骂娘!
这一战怎么会艰难至此!
为了准备清灵馆阁和霹雳堂的这一场斗剑,李淳当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情报工作,烈拔会飞电光剑法,他早就知道。
但是这飞电光剑法,乃是他对着剑谱自修所得,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充其量只有两三分而已,如果当真动手,没准还是雷声剑法更为实用。
这可是小胡冒着被人痛殴的危险偷窥了好几次得出的结论,李淳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如果是以前的李淳,对上烈拔或许还没有把握,但是他得到弱柳扶风剑法之后,自认能够轻松击败对方,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困局。
烈拔飞电光剑法的速度,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会这么快?吃药了?还是为了练成神功自宫了?”
李淳一边腹诽,一边拼了命地闪避。
柳絮身法,在他掌握弱柳扶风剑法精髓之后,也更进了一步,若不是有这三天的努力修炼打底,只怕是根本没法撑过烈拔这猛烈的攻势,更不要说找机会反击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为他身姿曼妙,虽然是只能闪避腾挪,却一点都没有显出狼狈来,反而让人以为他行有余力,更有品剑师眼中放光,开口大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妙!妙啊!身法如此,剑法可想而知!”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真是曼妙!”
除了古老先生之外,其他几位品剑师都是摇头晃脑,称赞不绝。
李淳只觉得背上一阵恶寒,“这都什么形容啊……”
应该说这几位品剑师还算是有几分眼光,好歹竟然说出了弱柳扶风这四个字,竟是与李淳所得的剑法名称暗合,这也说明了他虽然还没用处那三式,身法之中却已经透出了剑意。
不过他们的用词却是让李淳很不舒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是绝世名剑洛神赋中的一招;而那什么“姣花照水,弱柳扶风”乃是金陵十二谱的杀招——说起来这么拔高李淳,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但偏偏这都是用来描述女子行动的言辞,用来形容他这个男人,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他嘀咕着翩然而退,脚尖在擂台上轻点,就像是水上飘行一般,轻飘飘避开烈拔声威浩大的一刺,心中却是在想着反击的法子。
嗤!
嗤!
烈拔剑光残影组成的电网,一道消退,即有一道顶上,凌厉无匹,一点儿破绽都不漏,一时之间李淳竟是全无办法。
“烈拔,不要着急,他看似轻松,其实也已经尽了全力,慢慢将他逼到死角!”
越天鹰看出端倪,手舞足蹈,口中呼喝不绝。
陆曼娘皱了皱眉头,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虽然李淳一时性命无忧,却仍然是居于劣势,当下冷哼一声。
“越堂主,场上斗剑正酣,你却是比你徒弟更积极,要不然干脆你上场与小淳比斗一番就是了!”
烈拔是个急性子,若是没有越天鹰在旁指点,说不定就会露出什么破绽给李淳逮住,越天鹰这么一说,烈拔果然又放慢了一点速度,稳扎稳打起来,这可是陆曼娘不愿看到的局面。
“不错,弟子斗剑,师父在下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越堂主,请你不要再出言指点了,否则的话,就直接判你们霹雳堂负!”
大概是品剑师心中也有偏袒,这时候竟是开口警告了越天鹰。
越天鹰一口闷气郁结胸中,偏偏还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告罪坐下,气鼓鼓地瞪着场上。
“好!我不说话,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有什么本事,可以破我徒儿的飞电光之剑!”“我是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所以,曼娘你放心吧,清灵馆阁和你的未来,由我来守护!”“区区入门剑法,又怎么难得住我?”
李淳刚入门时候的豪言壮语,陆曼娘还记得清清楚楚,三年之前,少年还只能说是个孩子,但他的桀骜和自信,却和今天一样一般无二。
但其实这小子的资质并不怎么样。
当初柳絮剑法,陆曼娘自己学的时候,仅仅用了三天;而李淳用了一个月,才堪堪能够将这一门剑法完整的施展出来——至于威力,自然是不用提了。
他是聪明,剑招他不用几遍都记住了,剑诀更是倒背如流,但真的用起剑来,却偏偏不是那么回事。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挫折大概就已经能够说明,他并非是自己想象中那么了不起的人,自然也就会放弃那些狂妄的梦想。
但李淳没有。
无论怎么难,他从来都是豪气冲天地重复着他剑圣的理想,就好像他真的胸有成竹一般。
柳絮剑法,他早也练,晚也练,从来没有一丝懈怠,也没有一丝气馁。
陆曼娘也难免被这种傻瓜的热情所感染,尤其是她出言指点李淳之后。
“柳絮剑法,最重要的是身法,若是能够做到身轻如柳絮,那这些剑招,也就自然而然能够施展出来了。”
“怎么才能够做到身轻如柳絮?”
“这个嘛……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欲求身轻,先自身重……”
她的指点只是柳絮剑法修炼的一点小诀窍,事实上根本没有人为这种入门剑法付出多大的努力,因为很多人都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
然而李淳却是个傻瓜。
听了陆曼娘的话之后,他若有所悟,从那天开始,每天练剑的时候,他都会背着二三十斤重的大石头。
“举重若轻,举轻若重!”
石头难免凹凸不平,在他身上不知留下了多少擦伤,擦汗的时候,他都会疼得呲牙咧嘴,但却从没有叫过一声苦。
“我是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这点苦难道还受不了么?”
无论什么时候,这小子总是这么臭屁。
这三年苦练下来,柳絮剑法的基础身法,他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也因此,在今日的擂台之上,大放异彩!
你必须要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看着他从容自如地避开飞电光剑法的猛击,谁又能知道,他曾为此付出多少的血汗!
“老子才不要这种光彩咧!王八蛋,这混账烈拔的剑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小胡你的情报工作可以去死了!”
陆曼娘在台下为李淳的努力和成就而感动,李淳却是在台上骂娘!
这一战怎么会艰难至此!
为了准备清灵馆阁和霹雳堂的这一场斗剑,李淳当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情报工作,烈拔会飞电光剑法,他早就知道。
但是这飞电光剑法,乃是他对着剑谱自修所得,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充其量只有两三分而已,如果当真动手,没准还是雷声剑法更为实用。
这可是小胡冒着被人痛殴的危险偷窥了好几次得出的结论,李淳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如果是以前的李淳,对上烈拔或许还没有把握,但是他得到弱柳扶风剑法之后,自认能够轻松击败对方,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困局。
烈拔飞电光剑法的速度,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会这么快?吃药了?还是为了练成神功自宫了?”
李淳一边腹诽,一边拼了命地闪避。
柳絮身法,在他掌握弱柳扶风剑法精髓之后,也更进了一步,若不是有这三天的努力修炼打底,只怕是根本没法撑过烈拔这猛烈的攻势,更不要说找机会反击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为他身姿曼妙,虽然是只能闪避腾挪,却一点都没有显出狼狈来,反而让人以为他行有余力,更有品剑师眼中放光,开口大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妙!妙啊!身法如此,剑法可想而知!”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真是曼妙!”
除了古老先生之外,其他几位品剑师都是摇头晃脑,称赞不绝。
李淳只觉得背上一阵恶寒,“这都什么形容啊……”
应该说这几位品剑师还算是有几分眼光,好歹竟然说出了弱柳扶风这四个字,竟是与李淳所得的剑法名称暗合,这也说明了他虽然还没用处那三式,身法之中却已经透出了剑意。
不过他们的用词却是让李淳很不舒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是绝世名剑洛神赋中的一招;而那什么“姣花照水,弱柳扶风”乃是金陵十二谱的杀招——说起来这么拔高李淳,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但偏偏这都是用来描述女子行动的言辞,用来形容他这个男人,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他嘀咕着翩然而退,脚尖在擂台上轻点,就像是水上飘行一般,轻飘飘避开烈拔声威浩大的一刺,心中却是在想着反击的法子。
嗤!
嗤!
烈拔剑光残影组成的电网,一道消退,即有一道顶上,凌厉无匹,一点儿破绽都不漏,一时之间李淳竟是全无办法。
“烈拔,不要着急,他看似轻松,其实也已经尽了全力,慢慢将他逼到死角!”
越天鹰看出端倪,手舞足蹈,口中呼喝不绝。
陆曼娘皱了皱眉头,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虽然李淳一时性命无忧,却仍然是居于劣势,当下冷哼一声。
“越堂主,场上斗剑正酣,你却是比你徒弟更积极,要不然干脆你上场与小淳比斗一番就是了!”
烈拔是个急性子,若是没有越天鹰在旁指点,说不定就会露出什么破绽给李淳逮住,越天鹰这么一说,烈拔果然又放慢了一点速度,稳扎稳打起来,这可是陆曼娘不愿看到的局面。
“不错,弟子斗剑,师父在下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越堂主,请你不要再出言指点了,否则的话,就直接判你们霹雳堂负!”
大概是品剑师心中也有偏袒,这时候竟是开口警告了越天鹰。
越天鹰一口闷气郁结胸中,偏偏还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告罪坐下,气鼓鼓地瞪着场上。
“好!我不说话,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有什么本事,可以破我徒儿的飞电光之剑!”
【第二十一章 斗剑是真汉子的事儿!】
李淳听到品剑师的警告,心中不由一乐。
“原来这里斗剑还不准场边指导,要是那个越老头老是说话提醒,还真有点棘手,现在他被闭嘴了,那对付这个夯货,说不定还真有几分机会……”
飞电光剑法,并不是没有破绽,李淳也不是没有看到反击的机会,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剑法太快,让他就算看到了破绽,也来不及出手,必须先得自己闪避,而机会稍纵即逝,一旦自己退走,那也就没了反攻的余地。
想要破这个剑法,要么是自己的剑法更快,要不就是守中带攻,能够接下对手的剑招,打断他的节奏。
可惜这两点,李淳全都做不到。
他的根基要比烈拔差得太多,所修的剑法也不是以快著称,当然没办法快过烈拔,也不敢硬接硬架。
“还有要么就是以伤换伤,拼命的赖皮打法……”
人家一剑刺来,不闪不避,也同样是一剑刺去,那就算人家剑快,也许也会因为害怕而缩手防守闪避,这样就有了抢回先手的机会。
不过李淳看了看额头青筋直冒的烈拔,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这种想法。
“对付这种夯货,冒险实在不值得……”
烈拔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看上去脑筋也不是特别聪明,万一真跟自己拼了,那自己这个未来剑圣在出道战跟一个傻大黑粗的家伙两败俱伤,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还有什么办法……”
李淳深吸一口气,肚腹往回一缩,避开了烈拔如弯月的一斩,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在烈拔的剑脊上一点,借力倒翻了一个筋斗,退到了擂台边;烈拔如影随行,疾冲而至,又是刷刷两剑,逼得他再度闪避。
“弱柳扶风三式,全都没有应对这种剑法的办法,要是再有一点神力,把什么浑身上下守御的水泄不通的剑招兑换出来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可惜获得神力的办法他到现在还没找到,想弄到自己心仪的剑法还遥遥无期。
“哪怕是个太极剑法也就够了……”
李淳现在眼光高了,名气响当当的太极剑法他都不看在眼里,只当是过度的剑招,毕竟这剑法还是属于低武的世界,就算号称守御绵密,终究不可能挡得住那些动辄毁天灭地的大招。
当然对付区区一个烈拔,太极剑法就足足够了。
“……太极?”
他忽然心中一动,手中剑光一抖,竟是不自觉地画出了一个圆。
“好机会!”
烈拔眼中陡然升起一抹亮色,他进击良久,一直未曾找到机会来突破李淳的防御,原本也已经有些焦躁,是因为师父越天鹰之前的交代,才能够稳住情绪,如今却见李淳莫名其妙出了一个失误,心中大喜,大喝一声,挺剑直刺!
“不好!”
陆曼娘却是大惊失色,刚才她还在为李淳而骄傲,谁知道他在擂台之上竟是突然失神,原本灵巧的腾挪忽然滞涩,莫名其妙地挥出了稚拙的一剑。
那歪歪斜斜的一个圆圈,怎么可能抵挡住烈拔闪电般的一击?
李淳一剑出手,心中也自懊悔,但木已沉舟,再想躲避也是来不及了,只得咬紧牙关,拼命想要抓住刚才那灵光一现,剑锋圆转如意,在烈拔迅捷的剑势之上绕了个圈。
铛——
一阵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李淳只觉得的手臂酸麻,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忍不住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却见烈拔一脸的不敢置信,站在原地,竟然并没有追击!
他,竟然挡住了飞电光剑法之中的一记杀招!
“这怎么可能?”
越天鹰失态站起,目瞪口呆。
刚才烈拔施展的,乃是飞电光剑法之中的银蛇遁,手中长剑,化作一条飞驰银蛇,三步之内取人性命迅捷无伦,就算是摆好了架势,想要抵挡,也未必能跟得上那么快的速度,就算是勉强跟上了……
——以李淳的根基,怎么可能有力量抵挡住烈拔的一剑?
正面相碰,李淳纵然不受伤,手中的剑也该脱手飞出,怎么可能不但化解烈拔的攻势,还将他逼退!
烈拔并不是不想追击,而是被李淳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麻痹了手腕,一时之间,竟是顿了一顿!
若是高手交锋,只怕就这一刹那的功夫,就够将烈拔刺于剑下,好在对面的同样是一个菜鸟李淳,可能根本就没看出来烈拔受到了反震,就算看出来了,也未必有能力抓住机会出手。
但这个战果,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坐在高台之上的古老先生,也禁不住轻轻地咦了一声。
“奇怪……”
李淳的剑招明明稚拙非常,怎么看也没有什么威力,却偏偏能够阻挡烈拔的攻击,甚至……能够借力打力,反击了烈拔一次!
这种武学的技巧,乃是十分高明的手法,像这些年轻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掌握?
看他的师父陆曼娘自己都十分惊讶的模样,足以证明这小子这一招,完全是自己想出来的,并非是师父传授——难道说,这小子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李淳一招建功,自己也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虽然自己刚才那一招太极之圆,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但自己精修柳絮剑法,又得弱柳扶风剑法的辅助,已经体会到了几分以柔克刚的武学至理,这形似神不似的太极圆,竟然也发挥了两三分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神奇用途!
“这就好办了!”
他心中大喜,眼看烈拔重整旗鼓,气势汹汹地再度攻了上来,微微一笑,后退了半步,手中剑光一抖,又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圆。
“这回不妙!”
刚一出手,他就知道不对,这一次有心施为,反而没有刚才那么随心所欲的一个圆更有太极的韵味,虽说出手也有柳枝的柔韧之力,却难免还是太过刻意。
烈拔刚才莫名其妙的输了一招,心中正自疑惑,不过他脑筋单纯,也不多想,只道是自己用岔了力气,只微一愣神,就卷土重来,这一剑更是流畅迅捷。
此消彼长之下,李淳自知不妙,当下咬了咬牙,剑身再次一转,想要复制刚才绕过烈拔的一剑,却只觉得手中一股沛然巨力涌来,虎口发麻,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只听铛的一声,竟是脱手飞出。
“小淳!”
“大师兄!”
伴随着清灵馆阁众人的惊呼之声,烈拔正要狞笑追击,一举奠定胜局,却见李淳的身子硬生生地一扭,脚下一蹬,拼命向后滑出了半尺,伸手一抄,竟是又将长剑握在手中,反身又是轻飘飘画了一个圆!
“运气!”
李淳心中大呼侥幸,刚才他败中求活,平日苦练的基本功终于发挥了作用,这拼命一退,摆脱了烈拔的攻击范围,还刚好退在脱手长剑的下落之处,侥幸重新接回了剑,赶紧又是一剑挥出,以为防御。
“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处?”
烈拔长笑一声,身子欺到李淳跟前,剑光炽烈,横斩而出。
飞电光剑法之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惊裂斩!
这一招烈拔自己还没有练熟,若是在越天鹰这样的老家伙手中施展开来,那自然是雷霆万钧,有人见过他在院中演练这招,一剑就斩断了两人合抱的大树,威力强横。
烈拔用来,自然没有那么厉害的霸气,但是用来对付李淳,也已经足足够了。
纵然这一剑不能将他腰斩,至少也好让他受个重伤,让他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法!
烈拔口中桀桀怪笑,仿佛已经听到了师兄弟们的欢呼,见到了师父温热勉励的目光!
“论剑,或许你这种小白脸能占便宜;但斗剑,永远都是我们这些真汉子的天下!”
他已经准备好了获胜的献词!
【第二十二章 刺激过度】
铛——
又是一阵悠长的金属撞击之声,李淳刚刚随手挥出的一个剑光之圆,却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崩溃,他的身子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横向飞出,但长剑没有脱手,而他本人,也是奇迹般的没有受伤!
相反的,倒是烈拔身子一晃,仿佛是把握不住中心一般,膝下一软,竟是侧跪倒地!
“不可能!”
越天鹰霍然站起身来。
刚才那一刹那,兔起鹘落,先是李淳长剑脱手,虽然侥幸接回,但重心已失,几乎落入绝境,而烈拔又趁着这个机会,轰出飞电光剑法的最强一招。
照理说来,这个时候胜负应该已经见分晓了。
偏偏没有!
李淳顽强的用一招莫名其妙的剑法,再度化解并反弹了烈拔的攻击,虽然他被惊裂斩的冲击力所伤,但绝无大碍,而烈拔,也因为力道反噬,受了一点儿轻伤!
在这种悬殊的局面之下,竟然是平分秋色之局。
“那小子的剑法……”
越天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在场之人,除了五位品剑师之外,大概只有他和陆曼娘两人,能够看出李淳剑法之中的微妙。
说起来,无非是化方为圆,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一些技巧罢了,但李淳竟然能够以一个稚拙的圆形轨迹,将这些武学原理融于其中,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之至。
对于这些初学者来说,这些武学道理根本还没到体悟的时候。
——虽然有人纸上谈兵,能够说得头头是道,但是没有日以继夜长时间的苦练,想要在实战之中发挥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清灵馆阁所习,乃是柔流的剑道,从柳絮剑法之中,推演出柔弱胜刚强的武学奥义,虽然说是顺理成章之事,但是对于李淳这个才学了两三年,资质也不过中上的小子来说,未免也太快了些。
“难道说,一开始清灵馆阁就使了个障眼法,这姓李的小子,乃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越天鹰越想越有道理,这么多年来,但凡清灵馆阁有好的苗子,霹雳堂都会想办法挖过来,陆曼娘一直也不以为意,所以清灵馆阁之中,留下的大抵要么是实在家贫的穷光蛋,要么就是资质平庸的普通人,这李淳,大概也就是比其它几位师弟稍好那么一点,越天鹰了解了他的家境之后,就断了挖人的心思。
谁知道三年之后,这个没看上的小子,竟然展现出这般的天赋!
“失策了……想不到陆曼娘这小娘们,也开始会玩心眼了……”
越天鹰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不提越天鹰的胡思乱想,场上的斗剑,仍在继续。
李淳半身酸麻,龇牙咧嘴,一时连剑都提不起来,只得单足跳着,背对着几位品剑师摇头晃脑,想要尽快恢复。
烈拔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李淳将他惊裂斩的力量反击回来,他也是手臂酸麻,右边半身刹那间都动弹不得,良久才缓过气来,气得哇哇大叫,面色狰狞。
——这又是他比李淳不聪明的地方,李淳背对着品剑师,他可是正面面对这几位老先生的,看到他这副模样,一众品剑师更是蹙眉。
“斗个剑斗到大呼小叫,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
“剑道之雅,此子大概是无缘领会了,唉,早就该料到,霹雳堂出来的弟子,也就是这样了。”
“不去说这个,刚才李淳小友那两剑,虽然稚拙,倒是有几分意思,他承受千钧之击,现在还能从容镇定,我看他潜力无穷!”
众位品剑师,又开始交口称赞起李淳来。
李淳心中却是有苦自知,他苦笑挥剑,与像疯狗一样扑过来的烈拔再度斗在一处。
“各位老先生,这家伙已经受刺激过度了……你们就不要再吐槽了……”
烈拔一击无功,反而受反震之力震荡肺腑,一口老血憋在心中本来就难受的要命,又听到品剑师们刻薄的评价,真是怒气塞于胸臆,这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稳扎稳打,拼了命地施展开飞电光剑法,连伤势都不管,就像饿虎扑食一般冲向了李淳。
李淳苦笑一声,翩然而退。
他连续两次在危急时刻拨开了烈拔的杀招攻击,略微摸到了一点借力打力的法门皮毛,但若说熟练掌握,那还早得很,面对烈拔悍不顾身的攻击,唯一的选择还是腾挪退避。
但这时候的情势,却已经与刚才大不相同。
烈拔急红了眼,出剑如暴风骤雨一般不肯停歇,再不顾及自身,李淳依旧是以柳絮身法闪避,虽然吃力,心中却是渐渐宁定。
照这样下去,烈拔的消耗越来越大,等到他消耗过头的时候,就是他反击的时刻了!
“没想到那些老头的评价还真有用……”
若不是那些品剑师的点评,烈拔或许还能够保持冷静的头脑,他若是继续稳扎稳打拼根基,那胜负如何,倒还真的未必可知。
纵然李淳有高明的弱柳扶风剑法,但若在烈拔的攻击之中消耗太大,可未必就一定拼得过又快又狠的飞电光之剑。
越天鹰的面色越发阴沉,看到烈拔的表现之后,他恨不得立刻出言提醒,偏偏刚才品剑师已经说过话,若是他再指点的话,就要直接判霹雳堂负,也只能强自忍耐。
“这个笨蛋……枉费我花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
他咬牙切齿。
擂台之上,烈拔的攻击丝毫没有减弱,他的根基不差,在剑法之上浸淫了十年的功夫,短时间之内,保持这样迅捷的攻击速度,还不是太大的问题,但他的每一剑虽然势大力沉,但却仿佛在李淳的意料之中一样,对方总是能够提前做出闪避。
剑锋一动,人已移位,许多强横的剑招还没施展到一半,就已经注定落空。
李淳身随剑转,真像是柳絮一般,满场滴溜溜乱转,场上的局势,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只是两人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李淳胸有成竹,虽然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地尽力闪躲奔逃,但却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的消耗都远远小于攻击暴烈的烈拔;
而烈拔,却是越来越急。
“怎么可能?这么可能这么久都拿不下这小子!”
烈拔心头焦躁,手上的劲力越用越大,带起呼呼风声,剑势真如奔雷闪电一般,化作万千剑影,将李淳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内。
【第二十三章 宛如情人的手】
“这般使剑,全无韵味,与拿着柴刀有何差别?刚才的剑法还有几分稳健沉雄,现在是越发差了!”
古老爷子皱起了眉头,终于开口批评。
烈拔心中气苦,但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品剑师的评价,论剑已经输了,要是斗剑再输,那可就是一败涂地,这叫霹雳堂还有什么面子?
他越是着急,剑法就越见散乱,虽然每一剑刺出都势大力沉,隐隐有风雷之声,带着犀利的电光,但偏偏李淳身形如游鱼一般,狡诈得紧,死活沾不上他半点衣襟,这再犀利的攻击又有何用?
飞电光剑法极为消耗体力,暴风骤雨的攻击持续不到二十分钟,烈拔的额头开始见汗,喘气也有些不匀,腋下和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反观李淳倒是越发的从容,他越战越有底气,到此时如闲庭信步一般,身形轻灵优雅,飘忽不定,虽然看似只守不攻,但却没有一点狼狈之像,衣袂飘飞,长剑如虹,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陆曼娘看得眼睛放光,李淳居然真的超水平发挥,不但将入门的柳絮剑法衍伸出如此曼妙的剑意,得到诸位品剑师父的认可,在实战之中,也靠着这轻妙的剑法抵挡住了烈拔的猛攻!
到这个地步,已经可是说有了九成胜算,这叫曼娘如何能不惊喜!
“小淳,敌势已衰,何不击之!”
陆曼娘看出破绽,高声大叫。
李淳哈哈大笑,“既然曼娘这么说,那我就不留手了!”
他剑光一抖,剑上的缠绵之意又起,正是他折服一众品剑师的那一招絮随蝶舞!
“飘飏南陌起东邻,漠漠蒙蒙暗度春。”
“花巷暖随轻舞蝶,玉楼晴拂艳妆人。”
他出手的时机把握得极准,正是烈拔气力已衰的关头,飞电光剑法的威力和速度已经远远不如之前,这一剑反击,顿时以无尽的缠绵剑意,锁住了烈拔的长剑!
“我抗议!”
越天鹰大急,开口大叫:“各位品剑师,刚刚说过场外不能出声指点,陆曼娘怎么能提示反击的时机?”
古老先生正为李淳的剑意所感,频频点头之际,听到越天鹰的抗议,不由眉头一皱。
“你那弟子气力已衰,谁看不出来,陆曼娘喊了一声,哪里能算是什么指点?”
“这……”
越天鹰气得肝都发颤,刚刚自己喊两声让烈拔稳下就是犯规,陆曼娘提示反击时机就是随便呼喊一声,这帮品剑师也真是**裸的偏袒,但这又叫他到哪里去说理去?
陆曼娘微微一笑,对着越天鹰点了点头,“越堂主,一时情急,请你海涵了!”
李淳在擂台上却是哈哈大笑,他刚才这一招,已经完全锁住了烈拔的剑路,只要长剑轻轻往前一送,就能克敌制胜,但他却是手腕一抖,轻轻收剑。
“曼娘,不要让他们有什么说嘴,这一次我就让他一招,再来!”
他背剑傲然而立,显得胸有成竹!
“这小子……”陆曼娘抿嘴笑着低头,想不到李淳还是这般的傲气,一点儿便宜都不想占,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李淳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惊喜,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即使是让人一招,又有何妨!
“这小子当真有剑者之风!”
“这才是大度气量,越堂主,你教弟子不能只教武功,也得教剑客之理才是!”
品剑师们又是照例一片赞扬之声。
烈拔双目无神,越天鹰气得咬牙切齿,“烈拔,打起精神来!你还未输!”
越天鹰望着台上恍恍惚惚的烈拔,恨铁不成钢地大吼了一声,烈拔浑身一个哆嗦,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挥剑反击!
他刚才气力已衰,只见李淳漫天剑影袭来,竟是无力闪躲,心丧若死,后来李淳虽然收剑,但他也已经丧失了斗志,被师父一吼,这才重新振作了几分精神。
“我还没输!这小子不是我的对手!他只有这么一招,不必怕他!”
烈拔心中不住地为自己打气,咬着牙挥剑猛击,却见李淳微微一笑,竟是没有再躲闪,而是不慌不忙地抖动剑尖,幻化出几星明亮的剑光。
恰如柳絮随风摆!
弱柳扶风剑法第二式!
“风慢日迟迟,拖烟拂水时。”
“惹将千万恨,系在短长枝。”
飞电光剑法,以快为要,即使烈拔这时候发挥不出剑招三成的力量,但也仍然带着炫目的电光。
他的剑,非常快。
然而李淳的剑却很慢。
慢到就如柳枝在微风中的拂动,又像是柳梢悄悄地拂过水面,带出阵阵的涟漪。
但就是这种慢,竟好像是控制了两人斗剑的节奏,不知不觉,将烈拔的长剑y引到了一边,就像是被风吹乱的柳枝!
“不好!”
等到烈拔反应过来,他的剑已经被李淳带出了外门,而他整个人空门大漏,暴露在李淳的剑锋寒光之前!
缓慢的剑,轻轻地搭上了烈拔的肩膀,仿佛是情人的手一般温柔。
只是刹那之间,胜败已分!
“妙啊!”
古老先生竟然是忍不住站起身来,鼓掌大呼!
他素来严肃刻板,能够有这样的表现,可想而知,李淳的剑法给了他多大的震撼!
但从这一招来看,引出春闺恨意,柳丝缠绵,也不算得什么,但是与李淳前一招缠绵不尽的絮随蝶舞联系起来看,剑意连绵不绝,竟是有一唱三叹之感,就像是两阙相连的绝妙好词,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起初李淳说他钻研剑法,创出一套与絮随蝶舞相通的剑法,他还不敢相信,但此时亲眼所见,哪还有什么疑问,这一剑,无疑是上一剑剑意的延续,生发出一个新的境界,只可惜,似乎仍有意犹未尽之感!
“李小友,你说所创剑法,应该是三式,刚刚只施展了两式,对也不对?”
这时候古老先生已经不再关注这一场斗剑的胜负——事实上胜负明显已分,李淳的剑已经搭在烈拔的颈边,难道谁还看不出来输赢么?
“古老先生目光如炬,晚辈的剑法,正是三式。”
李淳笑吟吟地用剑脊在烈拔的肩膀上拍了拍,收剑而回,转身对古老先生点头行礼。
“好!不知可否让老夫看看这第三式?若是这剑法高妙,老夫愿为你扬名!”
古老先生拍手点头,他也是真心诚意,确实是看中了李淳这一套剑法的精妙之处,他也算是品剑师中的权威,若是得到他一言之助,年轻晚辈自然是能够大大扬名,日后无论是科举还是别走它途,都大有好处。
“固所愿不敢请耳!”
李淳大喜,点头如捣蒜。这样的好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一般人就算真的创出什么不错的剑法——除非是那种三品以上的神剑绝学,那不用人吹捧就会自然流传,洛阳纸贵,四品以下,那就得有名人推崇,才更容易引起关注。
一旦有了名声,以后考科举也容易许多,游剑天下,也算是有了一个基础。
古老先生固然还算不上什么地位崇高的名人大佬,但在庆丰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还算得上是个人物,有他推举,至少自己能够成就一个地方性的小名声。
李淳若是以后能够得到琅嬛玉库之中的那些神妙剑法,当然不用担心名声的问题,但现在不还因为缺乏神力,无法开启么,这时候在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就要靠自己打拼了。
他大喜道谢之际,忽然听到耳后生风,陆曼娘惊呼之声响起。
“小淳,小心!”
【第二十四章 寒露之会的邀请】
李淳身子一震,也不回头,脚尖一点就向前冲去,整个人恰如扑倒一般,平平地向前倒去,同时反手一撩,剑光回掠,朝着后面偷袭的人反击!
“萦砌乍飞还乍舞,扑池如雪又如霜。”
“莫令岐路频攀折,渐拟垂阴到画堂。”
弱柳扶风剑法第三式,扑池如雪!
他这一剑,本来就是要反手发出,剑光漫点,恰如霜雪落于水面,轻柔无声,却是纷乱而无可抵御。
嗤嗤嗤嗤声不断响起,偷袭的烈拔狂喝一声,被面前缭乱的剑光迷昏了头脑,竟是高举大剑,呆立原地,全无反抗之能。
李淳身子轻轻一扭,手指点地,轻巧地反弹而起,稳稳地侧身站住,仍然没有回头,微笑着对古老先生躬身。
“老先生,这就是弱柳扶风剑法第三式,三式已全,请老先生指教!”
全场一片静默。
包括一众品剑师在内,所有人都是惊愕不已,又同时双目放光。
这个小子,了不得!
他当真创出了一套完整的六品剑法!
烈拔的面皮涨红成了猪肝色,他两腿发软浑身脱力,当啷一声,他的大剑坠在地上,原本骄横跋扈的神情一扫而空。
“瞧!瞧他的脸!”
“他的胡子……”
“烈师兄!”
终于有不少人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都是吃惊地捂住了嘴巴,霹雳堂的弟子,好心提醒于他,烈拔浑身一震,伸手在下巴上一摸,只觉得光洁溜溜,不由得心下大骇!
他的脸上,原本有短短的髭须,但在李淳轻飘飘一剑之下,竟然是被刮得干干净净。
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列拔背上冷汗直冒。
凭李淳的剑法要取他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还打个屁!
刚刚最后的偷袭,已经鼓起了他全部的勇气,如今偷袭不成,反而是成了人家立威试剑的靶子,面子都丢得精光!他禁不住大呼一声,掩面而奔!
他跑了并不意味着对他的讨伐就结束了,霹雳堂主越天鹰还得听几位品剑师的训话。
“刚才胜负已分,李淳手下留情,不曾伤他,他倒好,竟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成何体统?”
“你是怎么教弟子的?”
越天鹰苦着一张脸,这时候却也只好唯唯诺诺,一边低头,一边却是以恼怒的余光扫视着清灵馆阁诸人。
“大师兄威武!大师兄了不起!”
“必胜!必胜!”
清灵馆阁这一批弟子,当即都在小师妹的带领之下大声欢呼,李淳志得意满,潇洒地收剑回鞘,轻轻挥手。
爽!
“曼娘!不负所托,我这门剑法,还看得过去吧?”
他笑嘻嘻地走了过去,陆曼娘点头微笑,“还算使得,想不到小淳你也不光光是会吹牛啊……”
“那是自然!我是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怎么会吹牛?”
李淳刚刚大获全胜,心情极佳,忍不住又是大吹法螺。
这时候品剑师们总算结束了对越天鹰的唠叨,霹雳堂主恨恨地拂袖而去,临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李淳一眼——李淳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八级剑客又怎么样?庆丰城中,私斗可是严格禁止的,他又能拿自己如何?
等过一阵子,自己考过科举,剑法再得提升之后,越天鹰区区一个八级剑客,也不会放在他李淳眼里。
古老先生从台上走下,走到他们跟前,对着李淳点了点头,又转向陆曼娘,赞不绝口。
“曼娘,你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清灵馆阁,看上去后继有人啊!”
“那还要古伯伯多照顾栽培。”
对这位刚直的老人,陆曼娘甚是尊重。
“原来早就认识的,怪不得对我们这边颇多偏袒……”李淳心中嘀咕,当然不会说出声来,只是满面堆笑,对着古老先生谀词如潮。
“古老才是我们庆丰城中真正懂剑的行家!若无古老的领导,以庆丰城这偏远的地理位置,哪里能成为北疆三大剑道大城之一……”
庆丰城中也出过不少知名的剑客,现在虽然不如以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传承名声还是有的,李淳也不管事实如何,只管一顶顶高帽子带上去。
“行了行了!不要拍古老的马屁了!”
陆曼娘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对着古老先生笑道:“古伯伯,我这徒儿性子惫懒,你不要见怪,他这剑法却是货真价实的,扬名之事,还要拜托古伯伯你了……”
“那是自然。”古老先生淡定地点了点头。
他略微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原本一直半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露出两道精光,在李淳身上一扫。
“说起扬名之事,最近庆丰城主要选拔几位剑士,也想顺便看看几位年轻人的剑法,李淳现在尚无功名在身,也难以评定剑客等级,但是老夫举荐,以后起之秀的名义,在十九日寒露之会上演示这弱柳扶风剑法,倒是一个好机会!”
“太好了!”
陆曼娘大喜,“那一切都拜托古伯伯了!”
李淳到这世界已经三年,自然知道这种机会难得,再有本事,也得在达官贵人面前展示,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一般人别说是白身,就算是取得了功名之后,低级的剑客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好机缘。
当下他诚心诚意地向古老先生道谢,古老头面色淡然,点了点头,跟他约了时间,也就不再多说,随着那些品剑师一起离去。
剩下来的,自然只有清灵馆阁这群欢呼大喜的师兄弟们。
“大师兄,这次又赢了,可要请客啊!”
“就是就是,上次是说要准备斗剑,这次可没借口了!”
一众师弟七嘴八舌,起哄着要李淳请客,李淳见小胡跟他使了个眼色,心中一乐,知道这次赌局赚了不少,当下也难得的不再小气。
“好,中午咱们去明月楼,随便点!曼娘,小师妹也一起去啊!”
“哇!大师兄发财了吗?竟然这般豪阔?”
明月楼是庆丰城中有名的酒楼,一个字就是贵,李淳平时哪里舍得,也就是想着马上有一注横财就手,又实在是真的高兴,这才咬牙破财。
看着这些弟子这么兴奋,陆曼娘也不好拂了他们的热情,当下就在众人簇拥之下,一起出了比武的会馆,直奔明月楼。
李淳开口就要了雅间,让众人点菜吃喝,自己却是借口解手,拖着小胡一起奔着四哥的赌摊跑去。
【第二十五章 大捞一票】
小四的脸上是愁云惨雾。
他原本若是不那么贪心,赚个庄家的抽头,至少绝不会亏本,但他打定了主意李淳不会赢,所以给这边的赔率开得太高,导致买李淳这边的人数众多,虽然下注的金额都不大,但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算一算自己这边就得赔出去上上千两银子——买烈拔的虽然有不少,但哪里够那么大的数目?
小胡和李淳出现在他面前,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位就是他赔得大头了,小胡下注五十五两,八赔一就得四百四十两,占了接近赔出去总数的近一半,这叫他如何不恨。
“小胡,小李,你们好!”
小四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李淳却是不吃他那一套,“四哥,你赢钱的时候可不是这面色,输赢乃兵家常事,你也得有点风度才是,拿来吧!”
他伸手一探,小四无可奈何地从摊子下面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用力往前一抛。
“总共银锭四百四十两,你收好了,可小心闪了腰!”
李淳哈哈一笑,伸手一抄,轻轻接在手中掂了掂,“四哥的人品我信得过,就不数了,山水有相见,下次四哥开局,我还来凑两手……”
“死小子快滚吧!我可不敢再接你们的赌注!如今你剑法有成,早晚是有功名的老爷,咱可伺候不起!”
小四翻起了白眼,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这次是他上了恶当,难道还要下次不成?李淳这小子深藏不露,自创六品剑法,早晚科举有成的,以后,估计也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趁早滚蛋不要在自己面前惹厌最好!
李淳哈哈大笑,提着银包就走,小胡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一边谄媚开口,“大师兄威武,这里还有我五两银子的赌本,还有上次那八两……”
“瞧你着急的!”李淳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带着他走入旁边的钱庄,把三百五十两银子兑成了银票,丢了五十两银子给小胡,自己带着四十两银子零花。
“上次你明明就只买了一百零六两,还给我虚报二两,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不跟你计较,喏,这五十两银子拿去,大师兄够意思吧?以后少给我虚头巴脑的!”
“是是是!”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小胡眉开眼笑,口中谀词如潮,什么大师兄英明,洞烛机微之类,马屁不要钱一般拍了上去。
二人回到酒楼之上,众人已经酒酣耳热,除了小师妹无趣地在一旁喝着甜果汁之外,就连陆曼娘也已经两颊绯红,显然已经喝了不少,见李淳回来,众兄弟当然是涌上来一统猛灌,直喝得昏天黑地方才罢休。
到喝完大部分人都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自然下午也不能上课了,大部分人各自散去,小师妹明可欣家里派人来接,也留恋万分的去了,只剩下李淳和陆曼娘二人。
“小淳!这次你真是出乎师父的意料之外!”
陆曼娘也有了几分酒意,心中难得的畅快,话也多了不少。
“我……我可是注定要成剑圣的男人!曼娘你可不能小看我了!”
李淳更是舌头都大了,一众师弟围着他猛灌,纵然他自认海量,那也扛不住,心中暗骂,却也是快活之至。
“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陆曼娘温柔一笑,酒后更露出成熟女子的无限风情,李淳看得浑身燥热,恨不得伸手抱上一抱,偏又不敢造次。
“如果你真有这样的天资,那清灵馆阁的秘传绝学……说不定你就能够学得会……”
“清灵馆阁的秘传绝学?”
李淳敏锐地抓住了这几个字,顿时清醒了几分,“曼娘,这你以前可从来没说过啊!”
他加入清灵馆阁已经三年,清灵馆阁各种武学,他虽然还未曾习练,但也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作为一间传统悠久的教馆,清灵馆阁的武学体系还算是比较完备,一般从柳絮剑法入门,修炼柔云气劲,之后可以学绕指柔剑,再学惊鸿剑法,之后或者选择灵风绝剑,或者选择云动心诀,最后的顶级剑法是月舞迷舟剑法或是兰台秘法。
当然一般人要将这武学学到顶,那可非得几十年功夫不成,陆曼娘作为六级剑客,从三四岁就开始学武,现在也不过才学到灵风绝剑而已,而且武学之道,越到后面进度越慢,以陆曼娘的资质,自觉真能将月舞迷舟剑法大成,至少还得十年苦功。
若是她将这剑法学成,约莫也就能够提升到剑客十级,在这小小的庆丰城自然算得上是高手了。
不过放眼整个弥天世界,以剑封神的二十级剑客都或有人在,清灵馆阁的这些武学,实在不值什么。
能够用到秘传绝学这四个字的,就算不是能够突破封神一步的绝世武学,那至少至少,也该让人提升到十五级以上的宗师境界吧?否则的话,又哪有这么厚的脸皮自吹自擂?
——其实李淳也是怀疑过清灵馆阁并不止这些明面上的武学传承,毕竟传说之中,清灵馆阁可是出过神级剑客的,他们的功夫若是流传下来,自然当得起秘传绝学之名,只是以前向陆曼娘询问,她总是笑而不语,或是矢口否认。
李淳自知现在还是打基础的时候,又有琅嬛玉库可以依靠,也不稀罕什么秘传,所以也没追问。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主动提起这一茬!
他的语气之中有些哀怨,倒不是因为自己学不到而恼火,只是觉得陆曼娘一直瞒着他不应该。
“傻子!”
陆曼娘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秘传绝学,若是悟性不足,观之有害无益,我自十六岁之后,武学进步比之前慢了数倍,就是因为当年太过好奇,非要去强看这秘笈的缘故……为免你这小子的好奇心,所以我才一直不承认,免得耽误了你……”
“不过如今,你若是有这样的资质,倒说不定真可以参详这一门武学……”
【第二十六章 秘传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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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曼娘醉眼惺忪,左右一瞥,似乎反应过来还在酒楼之中说话不便,当下摇了摇头,“此地就不说了,你随我回清灵馆阁,我给你看……”
她说走便走,站起身来,身子还有些不稳,李淳赶紧一把扶住,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楼,一路摇晃地回了清灵馆阁。
在他们的身后,两双眸子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小姐,想不到这小子还是个剑道的天才,这人真有些奇怪……”
开口说话的是那日李淳在花神庙摆摊算命时候遇到的云神君的丫环吉祥,她们主仆二人自从那日之后,似乎一直偷偷地跟随着李淳,了解到他除了是个小神棍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剑道小天才的身份,倒也颇为诧异。
“此人出自清灵馆阁,那人与清灵馆阁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倒是觉得,我们找对了线索……”
云神君依旧男装打扮,脸上露出了一丝希冀的神色。
“真的,这小子?”
吉祥撇了撇嘴,对李淳颇有意见,她的印象始终还停留在那个小神棍之上,无法对他有任何信心。
“不管怎么说,神力的波动是错不了的,他如今虽然不成器,但剑道资质高妙之处,我也甚为诧异,骆大师若是想起当年往事,也说不定就会高看这小子一眼……”
“借着他这条线索,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东西!”
云神君咬了咬牙,面色坚毅。
“嗯!”
吉祥用力地点了点头。
※※※
李淳完全不知道这几天一直被两个女人盯着,事实上他差不多已经将什么明驼山浩然亭的约会抛诸脑后。毕竟他这几天都在想着神力和剑法之事,如今剑法有成,眼看康庄大道就在面前,以后花神庙摆摊坑蒙拐骗的行动只怕也会越来越少,这种捞了一小票的生意,他哪里还会在意。
如今他脑中更全是清灵馆阁秘传绝学。
现在琅嬛玉库不能任他取用,神力的获取来源也暂时还没有谱,有真正的秘传绝学摆在面前,自然心中憧憬万分。
至于陆曼娘所说资质不够有害无益之事,他只当是耳旁风。
他可没考虑到自己最近这几天惊艳的表现全是靠了琅嬛玉库,只觉得自己注定是要成为剑圣的男人,难道还会害怕区区一本秘笈不成?
而且不管怎样,有琅嬛玉库这种东西在,他的武学进度总有保障,就算那秘笈当真有害,他也不惧!
“跟我进来……”
在陆曼娘的精舍之前,她回头对着李淳招了招手,眼波流转。李淳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赶紧咳嗽两声,收摄心神,跟着师父屁股后面,钻进了房间。
陆曼娘还有几分酒意,娉婷而行,腰肢扭动,翘臀轻送,更是显得十分迷人。醉后的美人别有一番风韵,她两颊酡红,身形摇晃,似乎站立不稳,腰肢恰如柳枝一般抖动不止,带得上身浑圆颤巍巍地摇动,让人挪不开视线。李淳亦步亦趋,目眩神迷,没留神她突然停住脚步,软玉温香地撞了上去。
“好软……好香……”
李淳吸溜了一下鼻子,赶紧砰地弹起,敛容低头——好在陆曼娘并没有在意,只是在墙上一幅画上按了几下。
那是一幅青衫女子舞剑图,那女子手持流光,英气勃勃,想来就是当年那位号称以剑封神的女剑士了。
“原来在曼娘的房间之中,还有密室。”
听着墙后面传来咔咔的机括之声,李淳点了点头,自己在清灵馆阁之中三年,也未曾发现,不过这种古旧的地方,难免总有点秘密。若有什么秘传绝学,肯定也得藏得严严实实,否则以现在清灵馆阁的实力,实在是保不住。
不一会儿,那一副画缓缓卷起,露出背后一个黑黝黝的地洞,地洞之下,有绿蒙蒙的光芒泛起,看上去倒有几分阴森恐怖。
“这里就是我们清灵馆阁藏剑秘处了,乃是英老前辈昔日闭绝情关之地……历七七四十九年,封神而去,只留下了一部剑谱……”
陆曼娘转头向李淳述说。
她口中的英老前辈,就是那位以剑封神的女子,清灵馆阁的历史上就数她最厉害,若说留下了什么绝学,当然是出自她手的可能性最大。绝情断义,断绝红尘,以求剑道至高境界,此所谓闭绝情关。
“哦哦!”
李淳连连点头,对着那地洞探头探脑,充满了好奇之意,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介女子竟然能够在这种昏暗肮脏的地方一呆就是四十九年。
“随我来!”
陆曼娘轻移莲步,踏上地洞向下的台阶,李淳紧随其后,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曼娘的背影,当下小心翼翼抓住了曼娘的衣带,怕她酒后失足滚落下去。
不过似乎这一条黑暗的台阶陆曼娘也常走,甚是熟悉,走得极为稳当,李淳心中数着,下了十八级台阶之后,他们踏上了一片平地。
“就是这里了……”
陆曼娘站住不动,口气之中又几分黯然之意。
“从十六岁之后,我几乎每日夜间都会下到此处,不过却再没有勇气点灯……”
在绿蒙蒙的微弱青光之中,李淳只能看到这是一处宽敞的地势,四壁之上影影绰绰似乎有些图画,但是在这样的光线之下,完全看不清楚。
陆曼娘的手中握着一件黑黝黝的东西,轻轻在上面一敲,迸出几点火星,刹那间可以见到她苍白而坚毅的面色。
李淳陡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什么秘传绝学……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还来不及让他生出打退堂鼓的打算,陆曼娘敲出的火星陡然涨大,化作一朵青色的火苗,瞬间照亮了整个地室!
李淳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四面墙壁上的图画吸引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当即倒吸一口凉气,爆出了一句粗口。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
墙壁之上,赫然是十来副各具姿态,神色妩媚的裸女图案!
“这什么武功?分明是**!”
【第二十七章 欲神痴心剑咒】(求票!)
若不是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实,李淳几乎是以为自己在梦中。
在一个黑暗的地室之中,美貌成熟的陆曼娘神色迷离,脸颊绯红,带着他一起观看一幅幅栩栩如生的裸女图画,——这分明是只有白日梦中才会出现的情节。
“曼娘……”
他口干舌燥,鼻梁上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下腹之中更是一股火热升起。
“收摄心神,仔细看!”
曼娘忽然厉声开口,顿时将旖旎的情致打消于无形,李淳浑身一个激灵,定了定神,再次往那墙上的图像看去,这才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这些女子的姿势,未免太古怪了!
有的平躺于地,两脚高举;也有人侧身而卧,将一条腿反掰回自己脖子后面;更有人反身倒立,双腿在空中劈叉……
“这还是淫秽图片啊!”
李淳口中吐槽,摇头不止。
除了这些撩人的姿势,这画图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竟是细节都描绘得清清楚楚,实在不明白有何必要!
不过在这些女子的身上,确实画满了细细的黑线与红色箭头,勉强可以看出是一门贯通各处穴道经脉的武学。
“不要为外物所扰,直指本心!”李淳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目光避开了那些女子身上的椒乳和两腿之间的隐**,咬牙凝神盯着那行功路线。
他所看的,乃是左侧第一副图,这女子的姿势还勉强算是正常,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这是有些内功修行时候常见的姿势。
红色箭头自眉心开始,一路向下,穿过乳沟直达小腹,其中有三处穴道加了特别的标注。
分别是眉心的印堂穴,胸口的膻中穴和脐下三寸的关元穴。
这一道运功的线路,倒算是正常,只是内气从眉心开始,未免略略有些奇葩。
“眉心并非聚气之所,这倒要如何开始?”
李淳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将自己体内那点微不足道的内息集中到了眉心,想要顺着这条运功线路一路向下,但内气刚刚一沉,陡然觉得头晕目眩,眉心刺痛,胸口烦闷欲呕,身子一晃,顿时轰然倒地。
“小淳!”
在他晕过去之前,只听到陆曼娘的惊呼。
※※※
等李淳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密室之外,躺在陆曼娘精舍的地板上。
窗外天色已黑,月光从窗格之中漏了进来,洒在他身边留下斑驳的银点,陆曼娘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那柄名剑流光,依旧是孤寂地插在地上。
“你醒了?”
陆曼娘的声音之中已经没有半点酒意,脸上的神情唯有几分担忧和懊丧。
“嗯……”李淳直起身子,只觉得依然头痛欲裂,也不知道是喝醉的后遗症,还是尝试修行那古怪功法的结果。
——又或者,看到的那些图景,根本就只是一场春梦而已?
“你的情形跟我第一次看到这与欲神痴心剑咒一样,不自觉地想要修行,只是引动一个穴位的气息,就当即晕倒……”
陆曼娘的话,宣告了那段荒唐回忆的真实性。她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我真是喝醉了,怎么也不该带你进入密室之中的……欲神痴心剑咒不比别的武学,习练不成,反受其害……这都是我的错……”
她心中实在有几分懊悔,欲神痴心剑咒是清灵馆阁秘传的绝学,乃是当初以剑封神的前辈英无双留在人间最后的岁月所创。这位女中巾帼曾经留下警告,剑道资质不足者,不得参详这欲神痴心剑咒的十三幅图卷,以免受其反噬,有害无益!
自英无双之后,清灵馆阁一辈辈都没出什么人才,陆曼娘自己已经算是资质最出众的一个,她十六岁尝试修习欲神痴心剑咒就未能成功,受其反噬,之后十年的剑道进步放缓了许多,本来品剑师们预测她三十岁前大有可能跨过十级,现在看来却是遥遥无期。
之后她所收的徒弟,大多都是资质平庸之辈,她就更没想过托以真传。
李淳在这一次论剑之会横空出世,在短短三天之中创出了一套六品的剑法,让陆曼娘震惊于其资质,不觉起了心思。
——若是她没有喝醉,纵然要将李淳带入密室之中,总也要经过几次考验和准备之后,才会着手进行,但酒精让人放松,更让她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大概是因为等待得太久,也因为欲神痴心剑咒一直是她的心魔,所以不管不顾地就将李淳带了进去。
结果,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看到李淳晕去,陆曼娘的酒就醒了一大半,她旋即灭灯,不敢再看墙壁上的图画,立刻带着李淳出来,背上被冷汗浸透。
“曼娘不必担心!”
李淳活动了一下全身,自觉并无大碍,打了个哈哈挺直腰杆,“刚才只是酒喝多了才晕过去,与那功法无关,这还不能算是失败呢!以我注定要成为剑圣的资质,哪有什么剑法能够难得倒我?”
他其实也是心有余悸,刚才那一下子的痛苦感受现在还记忆犹新,略一回想,就觉得脑中天旋地转一片迷蒙,但看到曼娘一副自责的模样,他当然要出言安慰。
陆曼娘苦笑了一声,“但愿你没什么事……若是影响到你剑道成长,那我可真是愧为人师了……”
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李淳会因为见过了欲神痴心剑咒,和自己一样影响到将来,那可悔之莫及。
“放心!放心!”
李淳一边口中安慰,一边缓缓起身。
“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这门秘传剑法看来也不是很难,我回去好好想想,说不定明天就能够搞明白了……”
或许自己是不成,但是好歹还有琅嬛玉库作为底气,他就不信,号称天下剑法无所不包的琅嬛玉库,会解不开这一门武学!
当然——那个前提是琅嬛玉库能够全部解封,不过就算是现在这个状况,总可以问问那位老气横秋的童子,看看有什么解决之道。
他心中也有几分笃定,看看月上中天,也就向陆曼娘告辞离去。
陆曼娘还深陷于自责之中,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留他,只是叮嘱他回去之后好好休息,这几日之中若有什么异状,立刻告知。
李淳满口答应,离了清灵馆阁,出城回家。
今夜月轮将满,清辉满天,虽然已经夜深,倒也不是怎么黑暗,山路倒也好走,李淳一路行走,一路消化着今日发生的太多事情。
【第二十八章 不凡的妹妹】(不得不求票)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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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对于李淳来说,内容确实很充实。
斗剑胜过烈拔,虽然中间过程有些波折,但也是他预料中事;之后古老先生答应举荐他参与庆丰城主的寒露之会,乃是他的大好机会;然后又是清灵馆阁的秘传绝学,说来……也该算是件好事吧!
“只要能够领悟这什么什么剑咒,就不会对武道修行有什么影响吧?”
一路上李淳脑中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忌惮,不过他仗着有琅嬛玉库撑腰,一时也不怎么畏惧,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难道他这个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还会被这些小事难住不成?
他一路晃晃悠悠地走着,背后一直跟着他的两名女子却都是面色绯红,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直到看见李淳进了小屋,吉祥小丫头才松了一口气,涨红了脸对云神君说道:“小姐,他那师承是多下流的地方,竟然有……有那种东西……”
“不……”
云神君的神色虽然也有些尴尬,毕竟她也是黄花大闺女,但眼神之中,却放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英无双乃是百多年前知名的女剑客,她这秘传剑术,又怎么会是下流的东西。而且在那密室之中,我又隐隐感应到有骆玉川神力的波动……”
她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在李淳与陆曼娘进入密室的时候,云神君用了特殊的隐藏手段,悄悄地尾随两人入内,也是在不经意中看到了欲神痴心剑咒的图谱,心神大受震荡,赶紧以“封”字诀道术闭住双目,这才没有露出痕迹。
随着陆曼娘带李淳匆匆而出,她也如惊弓之鸟一般急急离开,也不敢细细探查密室之中的情况,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密室之中有神力的波动,那就意味着已经成神的骆玉川曾经进过英无双的密室,可惜这神力的痕迹比李淳身上更加淡薄许多,实在是没法利用。
但一直传说骆玉川于英无双两人之间颇有纠葛,如今看来更有铁证。
这么说来,难道李淳身上沾染的神力气息,乃是从英无双的密室中所得?
可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今日也应该是第一次踏入英无双的密室,那他与骆玉川又是如何搭上关系,真是让人费解了。
“不管如何,这少年必然是找到神骸的关键人物,我们再耐心等上两天吧。”
算好的日子,就在五日之后。
这五日之中,看来要时时盯着李淳,别让他再出什么意外。
云神君盯着李淳的小屋看了半天,不再想去追究原因,她定了定神,慢慢隐没在黑暗之中。
※※※
李淳宿醉未醒,又头痛欲裂,这一晚就难得的中断了半夜练剑的习惯,早早安歇,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颜火儿早就起床,自己扶着轮椅出了门,正在树下闭目晒着太阳,面色苍白却又宁煦,淡青色的血管在她仿佛透明的肌肤下面透出淡淡的影子,让人一见生怜。
有一只蓝色的小鸟靠在她的肩头,叽叽呱呱的叫着,颜火儿时而微微点头,仿佛是能听得懂小鸟的话一般。
“火儿,你没去看我的斗剑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淳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跨出大门,趿拉着鞋子走到妹妹跟前。
“……那真是天昏地暗,不可开交啊!想不到烈拔那混蛋还够顽强的呢,练成了他们霹雳堂真传飞电光剑法,我一开始大意只用了半成功力跟他动手,差点就吃亏,不过一旦我稍稍认真起来,他当然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想起烈拔最后被刮得清洁溜溜的模样,李淳自己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我对大哥自然是有信心的。”
颜火儿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切……上次你还不信我能创出新招呢……我论剑赢了你又说我根基不如烈拔,还是不看好我……这次难道没有什么惊喜么?”
无论什么时候颜火儿总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虽然从她眼睛里还是能看得出来惊讶,但她在其它方面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大哥你不是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么?胜过一个烈拔,那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她拿李淳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来堵他,李淳只好无言以对。
“呵呵……那是当然……”
他走到火儿身后,扶着轮椅,百无聊赖地逗弄那只蓝色的鸟儿,那小鸟本来平静地呆着,看他过来,呱呱乱叫两声,扑扇着翅膀白了他一眼,振翅而飞。
“真是怪了,这些小猫小狗小鸟的,怎么都跟你相处的很好,却都好像跟我是仇人一样……”
“那是大哥你身上没有恬静自然之气啊……不过你既然要走剑道,只求杀伐凌厉,这种天人合一的宁定,不是剑之正道,你也不用去感悟……”
颜火儿目光一闪,她时不时会冒出些玄奥的言论,李淳也早就习惯了并不以为意,只是撇了撇嘴。
“说到剑道之路,有位品剑师古老先生说要推荐我去十九日城主的寒露之会,火儿,你大哥扬名天下的机会来了!就不知道这老头说话算不算话……”
忽然想起这件事,李淳眉飞色舞,再次向妹妹夸耀。
颜火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古老先生德高望重,他说要提携你必不会错,不过寒露之会可不简单,就凭大哥你的弱柳扶风剑法,也未必就能一鸣惊人……”
“哦?”
李淳怔了怔,“我说火儿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寒露之会是干嘛的?这你都听说过?”
颜火儿知道古老先生倒不算奇怪,毕竟这倔强的老头儿还是有一定的名声,不过她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寒露之会都好像了如指掌的样子,真是有些古怪。
这种贵族中风雅的集会,实在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平民所能接触到的。
颜火儿抿嘴低头,浅笑不言,她一直都是这般模样,从来不会做太多的解释,三年之中,李淳虽然越来越发现她的不凡,却也从来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追问过。
就像她似乎也了解李淳不少事,但同样没有追究一般。
这对兄妹,保持着一种奇特的默契。
【第二十九章 以神御剑!】(还得求票!)
过了一会儿,颜火儿才抬起头来,瞧着远处的庆丰城,微微点了点头。
“寒露之会,本来就是选拔少年英才的一次聚会,在那一日中,各位贵族得意的子嗣都会被带到会场,由那些耆宿高人做评价……”
火儿简单地向李淳解释,事实上,每年贵族都有四次这样的盛会。
分别称为,清明之会,夏至之会,寒露之会和除夕之会。
这四次盛会,乃是各城贵族品评和选拔人才的私下行动——与科举考试不同,大多数能够参加这样聚会的少年都是贵族子弟,而平民甚至很多人根本都没有听说过。
“还有这种事?那不是很不公平?”
李淳皱起眉头,按照火儿的说法,科举考试出来,固然算是人才,但除非实在惊才绝艳,否则的话,也不过只是能够略微提升自己的地位罢了;只有在四次大会之中,被评得高品的年轻人,日后才有更加远大的前途。
颜火儿苦笑,“大哥,你身在这个世界,难道还不知道什么才是公平么?”
在弥天世界,强者对弱者就是不公平;智者对愚者也是不公平;而贵族对平民,更是不公平。
虽然平民通过科举考试,有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但他们一开始就与贵族子弟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当他们寒窗苦读,十年磨剑,终于登上舞台的时候,却发现那些自小就被培养的贵族子弟,早已经是这舞台的主角了。
“好吧……”
李淳摇了摇头,很快就振作精神,“没关系,我注定是要成为剑圣的男人,早晚会将这些家伙都踩在脚下,这时候一些小小的不公,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怎样,现实就是如此,一味的埋怨并无作用,倒不如埋头加油努力。
有着琅嬛玉库之助,他早晚能够登上人世之巅!
这些小事,何足挂齿!
颜火儿看着他傲气的侧脸,也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大哥总是这副傻瓜的模样……不过,有时候也很帅气呢……”
她低下了头,眼波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李淳是个实干家,既然知道寒露之会的情形,在那里遇到的对手,可远远不止是烈拔这种程度,弱柳扶风剑法不够看,那就得继续努力才行。
第一是要继续抓紧练剑,好好感悟,稳固现在的水平。
第二,当然是指望十五月圆那天晚上的手气。
他可记得清楚,琅嬛玉库中那看门的童子,说过每个月圆,都能够借月华之力修订完成一本秘笈,今天已经是十四,明天正是十五,刚好可以看看自己的运气。
如果能够得到一本超卓的剑法,那他在寒露之会当中,更能一鸣惊人!
所以这天晚上,他照例跑到习惯的后山修炼之所,确定四周无人之后,踏进了识海之中,再度与那守着白玉玄门的童子碰面。
一见面他就满脸堆笑,“前辈,上次还未请教怎么称呼,实在失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这位一脸谄媚的剑宗新一代传人,那童子也只好鄙夷地撇了撇嘴,不耐烦地答道:“吾乃是剑宗护法万岁童子,你又来做什么,今天才不过十四,明日才是月圆!”
李淳身上一点儿神力都没有,显然不是来提供神力修订秘笈的,若是想要趁月圆碰运气,那还早了一天。
“万岁童子……”
这名字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李淳心中暗自吐槽,不过脸上还是堆满了谄笑,“原来是万岁前辈,今日此来,其实只是想向前辈请教一下,昨日我无意中得到一种秘传绝学,不小心修炼之后头痛欲裂,后来练剑都受到影响,不知是何原因,所以才……”
欲神痴心剑咒的威力终于还是显现出来了。
在下午练剑的时候,李淳隐隐觉得脑袋胀痛,四肢无力,根本就集中不了记忆力,时间一长,更是头晕目眩,烦闷欲呕。
这时候他想起陆曼娘的担心,不由得也是心中紧张,赶紧来琅嬛玉库询问。
“秘传绝学?”
万岁童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种低级世界,能有什么厉害的绝学?连这种武功都能练出岔子,你也真够弱的,简直是丢我们剑宗的脸!”
“是是是……”
李淳谦虚地不住点头,跟什么银发剑圣比起来,他现在那点本事真是萤火比之皓月,所以就算是被万岁童子这么毫不留情面的攻击,也是甘心承受,压根儿没有生气。
万岁童子见他毫不动气,也觉得说得没什么意思,把眼一瞪,“到底是什么武学?是剑法么?若是剑法,我来给你看看!”
李淳就是等着这一句话,连忙堆笑,“正是一门奇怪的剑法……”
欲神痴心剑咒,带着个剑字,基本上……应该也算是剑法吧。
“哼!”
万岁童子又哼了一声,伸手与李淳相握,眼睛微闭,感应着他脑中残缺不全的记忆——这里本身就是李淳的识海,若是李淳愿意放开心胸,万岁童子也能够找到他关于欲神痴心剑咒的记忆,不需要他再口述。
“哟!”
万岁童子轻轻地惊叹一声,睁开眼睛,微微点头,“想不到这种地方,还有人能够创出以神驱剑的剑法,你去引动内息,自然是错了,能练成才怪!”
只是刹那之间,他立刻就找出了欲神痴心剑咒的奥秘。
“以神驱剑?”
李淳一面迷茫。
万岁童子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别想了,现在你的精神力孱弱不堪,根本不可能练成这一路剑法,最多只能做些基础的功夫!”
欲神痴心剑咒,与一般修炼内气,催动剑招的武学完全不同,英无双别走蹊径,已经开始了另一条剑道之路。
推动剑法的,并不是武者修习的内力,而是脑中的精神力量!
“精神力又是什么玩意?”
李淳似懂非懂,“难道是那种书上说的超能力者,用精神掰弯汤匙什么的?”
“大概差不多吧……”万岁童子虽然觉得他举得例子实在太低级,但为了能够让这个蠢材理解,也只能就先这么说了。
在这个弥天世界当中,剑士是修炼筋骨之力和内腑之力,最后内外兼修,以成强者;
道士,则是引天地自然之力入体,借其浩然庞大,而发挥出无边的威能;
神侍,则是引动诸神之力,加之于己身,来获得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三者,伴随着自身的强大,为了操控得到的力量,精神力自然也会同步的提升,否则的话,不用别人出手,就会被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反噬自身。
一般来说,精神力只是一个修炼的副产物而已。
但当拥有了强大的精神力之后,也会有人去想要利用这种强大的力量,就比如强者面对弱者之时,只是精神面的威压,就足够让对方失去斗志。
这只是精神力最初步的运用而已。
英无双不愧是一代巾帼奇才,竟然想出了以精神力驱动剑招的法门,这让她的剑变得更加奇诡莫测,也让她在封神之前的短短时间之中,留下了赫赫的威名。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在时间长河之中被渐渐抹消,能够记得她飒爽英姿的人,在弥天世界之中已经不剩几个。
“这么说来,这一门剑法很厉害喽?”
能够让臭屁的万岁童子都略有些惊讶的剑法,想来必然不同凡响,李淳自是大喜,万岁童子又点出了修炼这门剑法的关键之处,他当然就更不用担心反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