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半双姝至 赏月饮美酒
夜到三更。
百亩天池浸染月色,水光积翠,山岚设妙,花态柳情,别有一番浓媚趣味。
景幼南头戴紫莲道冠,身披太上月章仙衣,腰束玉带,端坐在云榻上,手举青铜酒盏,对月痛饮。
他的身前,摆放一张玉案,上面放置蟠龙大鼎,丝丝缕缕的香气弥漫出来,高有三尺,凝而不散,宛若华盖。
等景幼南喝光一坛美酒后,抬起头,就见中天上云光一开,如同珠帘般被人掀起,两个婀娜的倩影从青天上徐徐落下,环佩交鸣,恍若仙子降临。
细细看去,左边的少女头梳同心髻,宫裙束腰,肌肤细腻的如同最完美的瓷器,月光一映,泛起点点的玉光,配上一双妩媚的紫色眸子,明艳动人。
右边的少女面容看上去稚嫩,但身材却更胜一筹,她身披如意百花纱衣,鹅黄色的抹胸掩不住胸前的峰峦起伏,纤纤一握的细腰和长腿惊人的美腿,娇躯上下,每一寸无不散发出惊人的魅力,让人挪不开眼。
景幼南张身而起,哈哈大笑道,“月色怡人,双姝携来,真是人生一大喜事啊。”
言筠晴抿嘴轻笑,道,“跟我小师妹比起来,我可是人老珠黄了呢。”
“哈哈,我要敢说一句言师姐人老珠黄,宗内还不知道多少人得跟我拼命,”景幼南玩笑了几句,转向另一名少女,开口道,“这位就是荆伊丹荆师妹吧,听言师姐多次提到你,说你神清骨秀,天资高绝,今天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荆伊丹捋了捋耳边的秀发,烟眉挑起,吐气如兰,用一种如黄鹂出谷般婉转好听的声音道,“小妹萤烛之光,岂敢与景师兄日月之辉争光?景师兄入内门不久,却名声四起,年轻一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是我辈楷模。”
要是别人被眼前出水红菱般的美娇娘娇声细语道恭维,恐怕会忍不住飘飘然,但景幼南却心思波澜不惊,苦笑道,“一直在风头浪尖,我是如履薄冰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不说了,两位入座吧。”
荆伊丹眸光一凝,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年纪小的惊人的同龄人高看了几分,能够在大潮汹涌中保持如此平静如水的心态,能够在宗内出头的人物,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呢。
景幼南斟满美酒,遥遥举杯,道,“言师姐,荆师妹,我现在洞府之中只有小狗小猫两三只,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两位海涵。”
言筠晴细细抿酒,笑而不语。
荆伊丹则是一口把杯中美酒喝尽,微微仰起头,眼睛眯起,长长的睫毛不断地抖动,好像沉浸在酒香中一样,好一会才吐气道,“真是好酒。”
景幼南眸光闪了闪,面上带出些许诧异,开口问道,“荆师妹也喜欢饮酒?”
这个时候,言筠晴插口道,“景道友,你别看我小师妹小,可是个十足十的酒鬼,要是知道你这里有这样的好酒,说不得早就跑来了。”
“哈哈,”
景幼南大笑,道,“我这洞府别的没有,美酒是管够的,等会荆师妹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上三坛,这是上千年份的灵酒,在外面可是不常见。”
“如此多谢师兄了。”
荆伊丹笑的双目弯成月牙状,说不出的娇媚可人。
景幼南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也不知道当初准备宝藏的人是不是个酒鬼,反正陈留王交给自己的袖囊中可是有不少灵酒,现在拿出来做个人情,总比自己无聊喝着玩好。
有三坛灵酒入囊,荆伊丹的态度变得更为亲和热情。
三人闲聊了一阵后,她开口问道,“景师兄,听言师姐讲,你在收集法宝的唤灵道术法诀?”
“不错,荆师妹手中可有?”
景幼南精神一振,双目熠熠生辉。
知道宗内天一水阁中保存的唤灵道术法诀一时得不了手,他就准备从别处想办法,四下发出消息,向熟悉的人打探。
今天他在通玄峰招呼言筠晴两人,就是她们回应过,有关于唤灵道术法诀的线索。
荆伊丹摇摇头,道,“我掌握的唤灵道术法诀,景师兄也知道,没有用处。不过,我倒是知道个地方,可能方便景师兄收集唤灵的道术法诀。”
“哦?”
景幼南剑眉挑挑,面上露出有兴趣的神色。
荆伊丹又饮了一杯酒,放下酒盏道,“三天后会在定陶古城有一个交流会,我得到消息,到时候会有不少颇有名气的炼器师前往,他们手中应该握有唤灵的法门。”
景幼南目光一亮,颔首赞同道,“荆师妹说的不错,炼器师中掌握唤灵法门的人数不会少。”
顿了顿,景幼南继续开口道,“荆师妹,不知道定陶古城中的交流会是什么性质的,居然吸引大量的炼器师前往
在他的印象中,炼器师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大小姐还宅,他们一天到晚不是忙着处理材料,就是琢磨新的炼器手法,无缘无故的话,可不会前往定陶古城。
荆伊丹笑笑,开口道,“这个交流会是由太宵七真宗主持,到时候会拿出不少的好东西来拍卖,听说七真宗还有意收一批外面的炼器师入门。”
“原来是太宵七真宗的手笔,难怪。”
景幼南目中流露出了然之色,太宵七真宗一直是玄门十宗中炼器水平最强,代表着整个大千世界的炼器水准,是无数炼器师眼中的圣地。
要是太宵七真宗真的敞开门收人,那些散修炼器师,还有小门小派的炼器师,还不得打破头皮往里挤。
荆伊丹在腰间一抹,宝光一闪,手中多了一件雕刻有鼎炉的金灿灿令牌,递上去道,“景师兄,这是太宵七真宗发下的信物,你带着它,可以少些麻烦,尽快把事情办完。”
景幼南毫不客气地把令牌接过来收好,道,“等我回来,有空时再请荆师妹喝酒,最差五千年以上的琼浆玉液。
“好,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荆伊丹大声叫好,胸前起伏的玉峰跳动,白花花一片。
言筠晴此时酒意上头,迷迷糊糊道道,“真是个长不大的酒鬼。”
第二十九章 云气遮望眼 路尽是梵王
傅心仪头挽同心髻,身披如意仙衣,身材高挑,肌骨莹润,立在船头,裙角飞扬。
极目远望,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波纹如绫,天与水与水与山,弥漫一色。
美景在前,傅心仪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真的是心乱如麻。
蹙了蹙细眉,她在船头上踱步几圈,在软榻上坐下,禁不住叹道,“真真是倒霉透顶。”
她是真没有想到,只是简单地给景幼南一个下马威,却惹出这样一件震动正清院乃至整个执律堂的大事。
在三大家族在执律堂盘根错节的势力,她暗地里的小动作自然隐瞒不住,纳兰家族虽然深恨景幼南,但对她也是没有半点好感,要不是有傅家的金招牌在,纳兰家族非得恰她个好看。
即使如此,正清院的大执事之位恐怕也得让出来,算是傅家对纳兰家族的一个交代。
“真是该死,”
傅心仪纤纤玉指紧握,恨不得把惹出如此风浪的景幼南活活掐死。
正清院的大执事看似是不起眼,但实际上仅在副掌院之下,是一等一的实权职位。
手中握有这样的权力网,在宗内,就是金丹宗师也得礼让一二。毕竟,每个人都不可能生活在真空中,说不定就会有自己的弟子子侄等等有事,需要正清院高抬贵手。
不要以为吃拿卡要只是世俗中存在,在太一宗这种数万年屹立不倒的超级势力中,体制的力量和个人的伟力,从来是相辅相成。
没有了正清院大执事的职位,傅心仪就成了宗内一个普普通通的天人境界弟子,虽然依旧可以仗着傅家的这张虎皮吓吓人,但比起以前的威风,可是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如此情况下,傅心仪焉能不把景幼南恨到骨子里。
正在这个时候,漫天云光猛的一开,一名金冠羽衣,长身玉立的少年翩然而落,身后的佛光和清光交织,如风卷起的彩带。
萧景存落在船头上,四下打量一眼,然后施施然坐到傅心仪对面,开口道,“不知道傅道友喊我来此地,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傅心仪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为了帮你对付景幼南,老娘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萧景存坐直身子,剑眉轩起,缓声道,“傅道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当时可没逼迫你。”
傅心仪明白对方话的意思,不过女人天生有不讲理的本钱,她冷冷地笑笑,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帮你做事才落到如此地步,萧景存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
萧景存的目光就是一缩,眼前的这个疯婆娘这是在威胁自己,反正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今天自己不能让她满意,她可能就会张口乱说。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萧景存知道,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候不能让她拉下水,琢磨了片刻后,开口道,“傅道友,我最近收到几件不错的佛器,过会就让人给你送去。”
“如此最好。”
傅心仪喜笑颜开,她这次行事得不偿失,今天就是为了要些补偿,这个萧景存倒是还算上路。
“这个贪得无厌的烂女人,”
萧景存心里暗骂,面上却浮现出温和的笑容,道,“傅道友,你以后就会知道,我从来不会让盟友吃亏。对了,景幼南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有什么消息没?”
傅心仪双手交叉在胸前,皓腕如雪,美眸光转,答道,“太玄洞天的人对景幼南的支持还是很大的,不过景幼南让纳兰家族灰头土脸,以纳兰家族的手段,他还想在正清院稳稳当当坐下去,就是痴心妄想。”
萧景存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喜色,身子微微前倾,道,“傅道友的意思是,景幼南可能会被免去正清院副掌院的职位?”
刚刚上任就被免去职位的话,任凭景幼南再是资质非凡,在一段时间内也会留给人不堪大用的印象,这对其他竞争者来讲,可是大好事。
傅心仪很明白对面端坐的金冠少年的心思,她想了想,摇头道,“这个不好说,不好说啊,说到底还得看各方的博弈。不过,让我来看,真要是空出一个正清院副掌院的职位,对很对人来说,都是个大好事。”
萧景存目光一亮,乐呵呵地道,“不错,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景幼南是有麻烦喽。”
傅心仪美眸闪了闪,道,“萧道友,你对你们同期的竞争者可是真关心啊。”
“哈哈,”萧景存打了个哈哈,道,“一山不容二虎,你不下手,别人也不会对你留情的。”
“也是,”
傅心仪点点头,表示理解,太一宗向来天才辈出,竞争的残酷性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定下以后合作的基调,萧景存一振衣袂,上了中天,袅袅而去。
傅心仪目送萧景存远去,重新回到云榻上坐下,闭目养神。
扁舟顺流而下,海浪起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河岸陡然间变得狭长,两岸峭壁林立,岩石呈现赤色,远远望去,如同天上落下的火烧云,又好似夕阳映照的晚霞,美不胜收。
很快,水面的尽头露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岛,岛上桃林杏海连绵成片,郁郁香气弥漫,沁人心腑。
傅心仪弃舟登岸,提起裙裾,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往上走。
小岛的中央有一间木屋,通体云白,上面栖有三五只神骏的异种仙鹤,鹤唳之声,传出数里。
木屋前,一名女冠盘膝而坐,身材曼妙,但面相最多是中人之姿,一双看似年轻的眸子却隐藏不住沧桑的古老,看上去颇为诡异。
看到傅心仪过来,女冠用一种如同磨刀般难听的声音道,“你下决定了?”
傅心仪从容跪下,腰身笔直,郑重地道,“请姑姑成全。”
女冠抬起头,眸子中没有半点的感情,道,“你以后不要后悔就行。”
傅心仪神色凝重,一字一顿道,“玄门道路已尽,但我向道之路从未如此坚定,不试一试,我死都不甘心。”
“哈哈,好。”
女冠开怀大笑,只是声音古怪,说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正大笑之时,食指突兀伸出,点在傅心仪的卤门上。
轰隆,
傅心仪只觉得体内三海齐齐颤动,开始有了一丝破裂的趋势。
第三十章 清平园中事 人参杨柳风
小极天,灵草院。
蟠翠雪香,翠岸倚香,玉蕊清胜,芳草满园。
景幼南站在灵院,仰头见前面玉石晶莹,中有一孔,状若铜钱。
孔中蓄水,清澈翠寒,甘美清甜,虽久旱不涸。
石上流水处,其色如丹,目光久视,水辄溢出,人若离开,泉水自减,甚是奇异。
景幼南笑笑,知道这石上清泉乃是灵草院大阵枢纽所在,通过大阵勾连,将四周的地脉灵气凝聚过来,才让灵草院灵机充盈,里面的灵草药芝长势喜人。
至于清泉之水,实际上地脉灵气液化,最是精粹不过,要是让外面的小门小派的弟子长老们看到,非得留下口水不可,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宝贝。
不过,景幼南可不会去动石上清泉,对他来讲,真需要精粹的地脉之气,完全可以去宗内找人交易,这大阵枢纽关系到整个灵草院,动一下,得不偿失。
以现在灵草药芝的紧缺,只要灵草院能够源源不断地出产上年份,药性足的灵草药芝,什么样的宝贝交易不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硬通货。
“看来这次去定陶古城参加交流会,得准备一些灵草药芝。”
景幼南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炼器师由于将全部精力放在提炼精纯材料和钻研炼器手法上,除去个别的怪胎,境界的提升一直是困扰他们的最大难题。
作为炼器师,如果境界太低,即使炼器的天赋再出众,手法再精妙,但限于体内真气不足,很多的炼器道具无法激发,也不能炼出让人瞩目的好法宝。
再者说了,境界低,等于寿命也短,炼器师是需要充足的时间积累经验的,没有足够的底蕴,又如何能晋升让人羡慕的炼器大师?
能提升境界和延长寿命的丹药,一直是对付炼器师无往不利的大杀器,最能让炼器师动心。
唤灵的道术法诀很多是炼器师家族真传,景幼南要是空口白牙地去讨要,肯定要碰一鼻子灰,但如果有丹药在手,就容易很多。
正因为如此,景幼南决定在灵草院中挑选一批药性足的灵草药芝,或是找人炼成丹药,或是直接拎去,用这种硬通货开路,应该没有问题。
陷入思考的景幼南目光一转,眼角余光正好看到胖乎乎的人参女蹑手蹑脚地往角落里摸去,看这小东西小心翼翼的样子,是生怕被自己发现。
“过来吧,”
景幼南转过身来,大袖一扬,一股莽莽大力发出,化为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人参女的羊角小辫,把小东西拎了过来。
“咿咿呀呀,”
小东西突然四爪离地,好似腾云驾雾似的,把它吓得哇哇大叫,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咦,”
景幼南捏了捏刚刚落地惊魂未定的人参女的小脸,这个小东西又胖了一圈,肉嘟嘟,肥嫩嫩的,一捏仿佛就要滴出水来。
人参女僵直着小身子,一动不敢动。
上次它被景幼南硬生生喂了好几枚珍贵的丹药,对于它本是天生灵药的身子大有裨益,但任谁被填鸭子似地喂得太饱,也是难受。
小东西现在圆嘟嘟,胖乎乎,小脸泛光,就是体内的丹药之力尚未完全消化,才让它看上去比以前胖上了一圈。
景幼南拍了拍脚下三尺娃娃的羊角小辫,道,“小东西,你带我去看看院中药性最足的几株灵草药芝。”
人参女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睛睁大,一脸的茫然。
景幼南对人参女这萌呆呆的可爱样子视而不见,用力摇了摇它的小身子,看它清醒过来,才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咿呀咿呀,”
人参女这才反应过来,咿咿呀呀叫了两声,连说带比划,表示自己明白。
景幼南俯下身捏了捏小东西肉嘟嘟的小脸,开口道,“嗯,不错,带我去看看。”
人参女又吓得一哆嗦,连忙迈动两根小短腿,跑在前面,给景幼南引路。
是小东西亲手把龙角海螺中的灵草药芝移植在此地,又是天生灵药,有一种对灵草药芝深刻认识的本能,百草园中哪些灵草药芝长得好,药性足,年份久,小东西是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嗯,很好,”
景幼南看了一圈园中药性最足的十几株灵草药芝,满意地点点头,这十几株灵草药芝药性很足,放在外面,绝对是炼制丹药的主药。
考虑了片刻,景幼南把人参女抓过来,拎着耳朵吩咐道,“你把这一株,这一株,还有这一株,一共三株,给我挖出来,保存好,不能伤到半点药性,明白不?”
“咿咿呀呀,”
人参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口中答应,一边还做出以前移植灵草药芝的动作。
景幼南摆摆手,开口道,“去吧。”
“咿呀,”
人参女又叫了一声,一溜烟跑到角落里,扛起自己的袖珍玲珑的玉锄,吭哧吭哧地于起活来。
景幼南坐在白石上,眯着眼睛,观察人参女的动作。
许多的灵草药芝根系发达,就是经验丰富的灵草师来挖掘,有时候一不小心也会斩断根须,影响到灵草药芝的药性。
但人参女作为天生灵药,却有一种灵草师永远不可能拥有的本能,它每次落下的角度和力量都是恰到好处,玉锄上时不时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青光,青光中仿佛蕴含一种神秘的能量,连灵草药芝上最为纤细的根须也保护地好好的。
只看人参女的手法,就连最为出色的灵草师也做不到如此程度,难怪很多时候,天赋比起努力和经验更为重要。
“咿呀咿呀,”
好不容易挖出三株灵草药芝,人参女也累得一身细汗,气喘吁吁之时,成熟的药芝香气弥漫,隐隐成云雾状。
景幼南小心地接过三株药芝,存放好后看了眼累得小身子摇摇晃晃的人参女,想了想,手一翻,多了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丹药一出现,虚空中响起嘹亮的仙音,显然拥有如此异象的丹药十分珍贵。
“咿呀,”
看到丹药,人参女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扁嘴欲哭,不得不说,上次被一股脑塞了几颗丹药,小东西都有心理阴影了。
景幼南懒得跟这个小东西费心思,径直站起身来,把丹药放在白石上,指了指,道,“丹药就在这,小东西等会你自己拿。”
说完,他转身向门外走去,一会就没了影子。
人参女脸上挂着怯怯的表情,身子缩成一团,小手抓着衣角,可怜兮兮的样子。
等了半刻钟,听到园子里没有别的动静,它才抬起头,然后飞快地扫了一眼,再低下。
又过了一会,确定那个大恶人真的走了,人参女才伸了个小懒腰,鼓起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石头上龙眼大小的丹药,不由得流露出口水。
这个丹药药性惊人,对它这种天生灵药,吸引力很大。
左看右看,发现真的没人,人参女朝着丹药走去。
不过小东西的小耳朵一直竖着,很警觉的样子,看样子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准备逃窜。
很顺利地拿到丹药,人参女小脸笑的好像一朵花样,它顾不得脸上汗水冲的白一道黑一道的,先抱起丹药,嘎嘣咬了一口。
“咿呀,”
欢快地叫了一声,人参女捧着丹药,一溜烟跑的没影。
这个小东西,始终还是快乐的。
第三十一章 天上长春殿 仇人对面逢
正是柳色初浓,余寒似水,东风渐起,碧沼麟麟。
游鲲飞舟长约百丈的船身从云海惊涛中探出,上面绘有异兽的花纹,硕大无比的身躯,背负仙岛,引颈长啸,海浪如堆,直冲云霄;化而为鸟,则一飞冲天,羽翼若垂天之云,遮天蔽日。
虚空中的漩涡,雷霆,闪电,罡气等等,被飞舟一路碾过,统统化为精纯的能量,不断融入飞舟舟身铭刻的符篥法阵中,为飞舟提供飞行的动力。
飞舟的正中央,起了一座三层宝楼,四角重檐上挂起美玉铃铛,点缀九颗龙珠大小的夜明珠,风一吹,铃铛轻摇,阵阵仙音玄乐入耳。
凤阁凌虚,龙池澄碧,九重鸾仗,天上长春。
景幼南头戴白玉九芝道冠,身披北珠级领道氅,怀抱玉如意,端坐在云榻上,眸子炯然有神。
另一张云榻上,张昊羽头戴梁冠,身披云龙仙衣,长眉阔目,身量极高,气势如巍峨高山,雄浑深厚。
他拿起身前玉案上一个成熟蟠桃,三两下进肚,随意用纱巾擦了擦嘴边的汁液,赞叹道,“景师兄,你这准备的蟠桃可是一点都不必我们当初在天马岭华羽宫中吃到的差了。”
景幼南微微一笑,抿了口美酒,他和张昊羽在天马岭的蟠桃果会上交过手,通过门中的比试又知道对方是个谨慎小心之人,就开口道,“张师兄可是说笑了,咱们在华羽宫中吃到的蟠桃可是能洗涤肉身,提升真气,我的这个也就是满足口腹之欲。”
“哈哈,反正这样的蟠桃,我平时也吃不到。今天还是沾了景师兄的光。”
张昊羽神情温和,虽然他的至交好友傅玄就是被景幼南击败,痛失真传之位,但他很明白分寸,不会感情用事。
真要说起来,在这一届的真传弟子中,到现在为止,数他最不起眼,看上去默默无闻,而轩辕彻和景幼南则是脱颖而出,渐渐显露出领袖群雄的端倪。
对于这样前途光明的真传弟子,张昊羽才不会傻到去招惹,给自己竖个大对头。
景幼南对张昊羽的感觉也很不错,明事理,知分寸,不张扬,看似并不起眼,但稳扎稳打,前进的步子一点都不慢。
只看他天门上云气纯青,体内三海鼓荡,就知道已经是筑基三重圆满境界,离凝结玄种只差最后一步。
据景幼南所知,在他们这一届真传和内门弟子中,单论修为,张昊羽已经很是出挑,只在寥寥数人之下,这种闷声发大财的手段,不得不让人高看三分。
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道路,景幼南自己则不适合这种温吞水的路数,他从出道来就是勇猛精进,锋不可当,在风起云涌龙虎会中昂首前进。
景幼南喝完杯中酒,放下酒盏,开口问道,“张师兄,不知道你去定陶古城所为何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张昊羽摇摇头,笑道,“我有一道友是太宵七真宗真传弟子,我去是与她见上一面,没有大事,多谢景师兄好意了。”
“嗯,”
景幼南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知道除他外,宗内的很大部分真传弟子都是出自大家族,这种家族的子弟通常遍布数个玄门,相互之间的交流是很普通的事情。
这种无形的人脉,却是现在他所缺少的。
张昊羽连续吃了三个碗口大的蟠桃,才停下来,用身边紫檀架子上的铜盆净手后,问道,“景师兄去定陶古城是什么事情?我的那位朋友在太宵七真宗中有一些权力,或许能帮点小忙。”
景幼南沉吟了少许,用手指敲着玉案,发出咄咄的声音,道,“我需要收集唤灵的道术法诀,听说定陶古城有炼器师交流会,就去碰碰运气。”
“唤灵的道术法诀,”
张昊羽眼皮子一阵乱跳,心中震惊不已。
他是大家族弟子出身,从小就阅读典籍道卷,自然知道唤灵的道术法诀的用途。
毫无疑问,既然景幼南需要这种道术法诀,就说明景幼南手中握有一件真识陷入沉睡的玄器。
玄器啊,这可是超越一切灵器的存在,不仅威力大,还能镇压自身和家族气运,足以⊥任何人疯狂。
想到景幼南在门中比试的时候就拿出过一件图卷玄器,与轩辕彻对拼,而现在竟然又有一件玄器入手,即使以张昊羽的器量,都忍不住心里涌出一股嫉妒羡慕。
他本来就高看景幼南,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
不过张昊羽到底是玄功精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负面情绪,认真考量了一番道,“景师兄,唤灵的道术法诀可是炼器师的压箱底宝贝,你要想得到,可是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景幼南微微仰起头,云袖一甩,毫不在意地道,“只要他们手中握有唤灵的道术法诀,肯出售,价格不是问题。
要知道,他手中可是握有陈留王送给他的一个宝库的袖囊,里面的宝贝,足可以抵得上资深真人一辈子的收藏,所以说,他真的是财大气粗。
“咳咳,”
张昊羽让景幼南充满暴发户味道的话语噎的只咳嗽,他灌了一大口灵酒,方开口道,“景师兄,到定陶古城后,我如果有这方面的消息,一定马上告诉你。”
“那就多谢张师兄了。”
景幼南敬了张昊羽一杯,然后取下腰间的身份令牌,道,“张师兄,我们交换下身份印记,到时候可以直接联系
“好,”
张昊羽也取出身份令牌,一道青光飞出,莹莹光亮。
太一宗的身份令牌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是一件用特殊材质炼制而成的法器。据说,宗内有一尊道器令牌是真正的中枢,也是母体,而众弟子佩戴是子体。
宗内真人可以通过身份令牌征召弟子,发布任务,同门弟子之间,也可以通过身份令牌交流通讯,非常的方便。
除此之外,由于是宗内道器母体坐镇,身份令牌传出的信息是隐秘安全的,其他人根本无法破译。
两人交换完身份印记后,景幼南刚收起身份令牌,他袖囊中一块血色的令牌突然轻轻颤抖起来,上面雕刻着蛇一般扭曲的符文开始扭动,如同一枚半睁开的眸子,泛起淡淡的血色光晕。
“这是当初击杀那个矮个灵虫师得到的令牌,”
景幼南目光一凝,侧过头,就见游鲲飞舟的右侧,又一架长有百丈的宝舟露出舟身,宝光冲霄。
第三十一章 呢喃芳草秀 却是水族人
飞鱼宝舟。
宝舟两头尖,中间宽,长约百丈,上面铭刻有深蓝色的符文,一片片开合之间,犹如海中飞鱼的鳞片,日光一映,熠熠生辉。
宝舟舟内,升起一座高台,丝丝缕缕的祥瑞之气垂下,化为璎珞,渔鼓,铜钟,玉磬,玄音络绎不绝。
一名头戴紫金冠,身披白龙锦衣的青年坐在宝座上,他眯着狭长的眸子,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高台下,九名霓裳少女正在翩翩起舞,她们个个身材高挑,肌肤胜雪,细腰摇摆之间,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明艳动人。
尤其是为首的一名少女,双十年华,细眉樱唇,她只穿了一件薄薄如蝉翼般的纱衣,修长圆润的美腿完全裸露在外面,一举一动之间,森森然幽香萦绕,闻一闻,让人心神俱醉。
领头少女清清嗓子,用一种婉转悦耳的声音唱道,
“紫燕呢喃,黄鹂眼院。紫燕呢喃香嘴困,黄鹂褥院巧音频。满地落红如布锦,遍山发翠似堆茵。岭上青梅结豆,崖前古柏留云。野润烟光淡,沙暄日色曛。几处园林花放蕊,阳回大地柳芽新。”
音色空灵如洗,却又丝丝缕缕入骨,仿佛让人全身的毛孔张开,舒服到极点。
白龙锦衣的青年人忍不住高声叫好,开口道,“妍儿真不愧是乐音第一,如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
“嘻嘻,”
妍儿娇笑着扑进白龙锦衣青年怀中,腻声道,“三哥哥,外面的世界果然是壮观,妍儿我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云海呢。”
“哈哈,”
锦衣青年大手探进怀中少女的纱衣里,抚摸那高耸的雪白,笑道,“你平时整天待在水域中,见得少而已,等有时间我带你在九州转转,你就知道,咱们生活的地方多狭小了。”
“好呀,好呀,三哥哥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妍儿拍手叫好,她生的清纯可爱,但身材却凹凸有致,火爆性感,有一种很诱人的气场。
“当然不会骗你的,小宝贝。”
锦衣青年手继续往下伸,目中的贪婪火焰跳动,隐隐可以看到,两颊浮现出神秘的符文,如同鳞甲一样。
“咯咯,”
妍儿扭动腰肢,笑的天真无邪,娇躯上的纱衣却无风卷起,露出大片大片光洁如玉的肌肤,白里透红,捏一下仿佛要流出水来。
剩下的少女们对如此局面是司空见惯,她们自顾自袅袅退下,只留下一片余香。
锦衣青年的目光愈发的炙热,双颊上的符文也愈发的明显,他觉得一股闷火从小腹中升起,一个劲往上冒,让他呼吸粗重。
就在楼中的男女准备来一场鱼水之欢之时,一声冷哼从外面传来,紧接着,脚步声响起,走进一名少女。
来人身材高挑,细腰长腿,简单的黑白武士服包裹住惹火的娇躯,脚下的小蛮靴子踩得格格直响,一看就是雷厉风行之辈。
她直接在高台上的宝座上坐下,深蓝色如海水般的眸子盯着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用冰冷冷的声音道,“庄不贤,庄妍儿,父王让你们两人出来是办要紧事的,要发泄**的话,统统都滚回家去。”
被武士服少女眸子一瞪,庄妍儿马上就老实了,她背着身冲着庄不贤吐了吐可爱的丁香小舍,开始用春葱手指整理纱衣。
庄不贤则是很恼火,他使劲甩了甩手,道,“庄窈,你要是没事就去修炼你的《幽水万劫经》,管我们作甚?”
庄窈修长圆润的双腿叠加在一起,紧身的武士服描绘出劲爆的身材,她幽蓝色的眸子开始泛起淡淡的光晕,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道,“庄不贤,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这个,”
庄不贤马上把要说的话吞下去,不敢多说。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自己的这个胞妹修炼的是族中最为玄妙的《幽水万劫经》,体内自发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劫气,要是别人染上,就会遭受劫难,无往而不利。
但这门玄功在族内尘封上千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不仅是修炼的条件异常苛刻,普通人根本摸不到入门的门槛,而且随着玄功日益精深,体内的劫气会愈来愈重,绝情绝性。
庄不贤敢确定,真要是自己惹怒了她,轻了是一顿暴打,重了的话就是杀死自己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没办法,庄不贤只能在肚子里暗自咒骂,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居然跟这个疯子一起出行,真真是倒霉透顶。
就在这个时候,庄不贤突然感到腰间一热,他咦了一声,手一拍,掌中多了一件罗盘,上面有百十个血点,一闪一闪的,犹如半开半闭的眸子。
仔细看去,一个血点明显要比其他的血点大,它好似有呼吸般一抽一抽的,不停地蠕动。
庄窈美眸看向外面飞行的游鲲飞舟,冷声道,“罗盘通讯有反应,对面飞舟上有我们的人?”
庄不贤面色严肃起来,双手不停地打出一道道法诀,血点迅速地转动起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好一会,庄不贤停下动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开口道,“应该是个人类的灵虫师,名为大头怪。”
“灵虫师?”
庄妍儿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此时她惊呼一声,她用惊喜的甜美声音道,“就是那种一挥手就有数不尽的虫子铺天盖地的那种强大修士嘛?”
“灵虫师是否强大,还得看他手中的灵虫。”
庄窈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游鲲飞舟,三层宝楼上。
景幼南凝视不远处的飞鱼宝舟,开口道,“这是哪一个势力的飞行法器,速度真的不慢。”
张昊羽看了眼,答道,“应该是水族中人。”
“水族中人。”
景幼南用手叩着玉案,陷入沉思。
从广义上讲,水族之人也是属于妖族。不过自上古开始,龙族就占据四海湖泊,自成一系,与普通妖族分属不同系统。
“看来,矮个子灵虫师背后的势力应该与水族有染,啧啧,倒是真不简单。”
景幼南左手抚在血色令牌上,扭曲的符文如眸子般睁开,散发出一股邪恶的气息,水火真气自发运转,把气息遮掩下去。
第三十二章 来客多如织 定陶晚来春
定陶古城。
有诗云:定陶蕊宫颂黄庭,突兀浮云最上层。五福贵神留不住,水堂空照九枝灯。
遥遥望去,千丈古城笼罩在暮霭中,苔雨楼墙,花满香径,氤氲霞光连绵成片,犹如天上的仙宫。
景幼南收起游鲲飞舟,长袖飘飘,道,“好一座城池。”
张昊羽站在他身前,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定陶古城有应天塔,极乐庵,落星石,小隐园,潇碧天机,云锦紫翠等等,景师兄如果有空,可以去看看。”
景幼南点点头,道,“有空一定去看看。”
张昊羽抬起头,看向城门方向,开口道,“景师兄,有人来接我了,一块过去?”
景幼南顺着张昊羽的目光看去,就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豪华的云车,两排金童玉女打扇,个个俊美无比,气质凝练
云车的最前面,是一个窈窕女子,她淡扫蛾眉,琼鼻樱唇,嘴角生有一颗美人痣,端庄中流露出小小的妩媚,气质天生。
今天她头梳贵妃髻,身披百花拽地裙,碎花玉带束出盈盈一握的纤腰,无论是是身材还是气质,都是千里挑一。
景幼南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笑道,“原来张师兄是佳人有约,我可是不去碍眼,先走一步了。”
说完,景幼南一振衣袖,从从容容离开。
张昊羽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倒不是个难相处的。”
李妙思腰间环佩交鸣,来到张昊羽跟前,细烟眉蹙起,眸光转动道,“跟你一块的是谁,看背影有点熟悉。”
“是景幼南,听说他也来定陶,我就打了个便车。”
张昊羽耸耸肩,用风淡云轻的语气道。
“景幼南,是你们这一届的次席,”
李妙思眉头展开,美眸中的光芒亮起,道,“他居然这么快就凝结玄种,天资真是恐怖至极。”
张昊羽苦笑声,道,“凝结玄种算什么,他可是在天一水阁得到两尊书灵传功,事迹已经被写入了《天一水阁志》。”
李妙思倒吸一口冷气,她身为太宵七真宗的真传弟子可是明白其中的分量,如此来说,这个景幼南可是拉开了和同辈之间的距离。
“好了,”
张昊羽伸手拦住李妙思的蜂腰,道,“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可是赶了好几天路,咱们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色鬼,”
李妙思在张昊羽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把,俏脸红了红道,“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不结丹不同修的。”
“哎呀,看你想哪去了,”张昊羽嘿嘿一笑,道,“我是说找个地方,我好好歇歇。至于你嘛,当然是继续去忙喽。”
“无耻,”
李妙思又使劲掐了张昊羽一把,装作气嘟嘟的样子向云车走去。
张昊羽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另一边,与张昊羽告别后,景幼南大袖飘飘,从东门入城。
打眼一看,城中车马川流不息,不少的炼器师从四面八方涌来,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炼器师在家族门派中地位颇高,来参加交流会,自然不会是孤身前来,护法力士,打扇童子,捧花玉女,一群人簇拥一个,排场十足。
甚至有的大有名气的炼器师出现,周围足足有上百人护卫,个个羽衣高冠,浩浩荡荡,几乎不逊色于真人出行。
“是你。”
突然之间,一声怒喝从背后传来,声若雷霆,震动四方。
景幼南转过身来,就见不远处,一名束发金冠的少年死死盯着自己,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金冠少年身高九尺,锦衣玉带,气质矫矫不群,即使在满是人的街头,依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锐利。
景幼南上下打量了两眼,笑出声来,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崎大公子,多日不见,火气大了不少啊。”
崎东来眸子深处杀机酝酿,寒声道,“景幼南,你做的好事。”
当初两人交手,虽然崎东来弄了个灰头土脸,但毕竟是小冲突,崎东来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接下来花夕月毅然加入太一宗,就让崎东来把景幼南恨到骨子里,不死不休。
要知道,定阳崎家和花家早就谋求合作,而他和花夕月结合就是商量好的纽带,这件事情,两个家族已经有了共识。
现在花夕月加入太一宗,完全打破了两家的默契,让两家数十年的谋划付诸流水。
在这期间,在崎家看崎东来不顺眼的同辈没少风言风语,或是指桑骂槐,或是直接嘲讽,说什么崎东来没用啊,看不住自己的女人啊,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当时崎东来听到,差点没气炸肺,每天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如此这般,崎东来今天见到景幼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景幼南却毫不在意,负手而立,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崎东来,如果你只是想表达感谢的话,就不用了,我向来做好事不留名。”
“你,”
崎东来踏前一步,身上的衣襟无风自动,惊人的气势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人忍不住不断后退。
景幼南慢慢收敛起面上的笑容,剑眉轩起,天门上的水火真气如喷泉般涌出,丝丝缕缕垂下,冷声道,“怎么,崎东来,难道你想动手不成?”
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伸出,轻轻一摇,宝光莹莹,仙音缭绕,把空间中的对峙气息一扫而空
景幼南抬起头,就见与崎东来结伴而来的少女站在两人中间,俏脸上画着淡淡的梅花妆,光洁的额头上一点醒目的朱砂,巧笑焉兮,明艳动人。
少女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细声细气地道,“两位道友还请息怒,莫让别人看了我们玄门的笑话可好。”
景幼南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大袖一挥,长笑离开,道,“崎东来,你看看你,真是不明事理,还是让你身边的道友好好教育教育你吧,哈哈。”
“景幼南,我跟你没完。”
崎东来咬牙切齿,面容扭曲。
第三十四章 良宵花解语 静日玉生烟
城东,望江亭。
雨后初凉,亭中古梅老松枝枝蔓蔓,如虬龙蟠曲,幽幽的香气弥漫开来,沁人心腑。
景幼南戴通天冠,绛纱袍,带玉佩,居上座,登高望远。
天水相接之处,霞光氤氲,十万盏莲花灯浮满水面,烂如繁星,灯烛华灿。
“真是好景色。”
景幼南收回目光,眸子深沉。
本来他来定陶古城只是打算收集唤灵的法诀道术,尽快地恢复水火一气仙葫芦的玄器威能,没想到先是在半路上遇到可能与矮个子灵虫师有关的水族之人,进城后又碰上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崎东来。
除此之外,与崎东来同行的那名太宵七真宗弟子看他的眼神也不对,有一种隐藏颇深的杀机。
虽然景幼南确信与对方并没有交集,但他直觉告诉他,那个成灵境界的太宵七真宗弟子绝对对有丝丝的敌意。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景幼南从玉案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露出笑容,他现在身后有雄厚靠山,自然有一股从容大度。
“咦,”
景幼南眸光一闪,站起身来。
就见一缕细若不见的烟气从上空垂下,左右一转,如同一扇门户打开,一名头挽道髻,身披月白仙衣的少女踱步而出,她手捧焦尾琴,娇躯如同美妙的音符,走动之间,金莲盛开,仙音嘹亮。
少女的头顶上,丹煞之气滚滚,如狼烟般笔直冲霄,在上空结为龙虎图案,灿烂若锦绣。
来人不仅是金丹宗师,而且是实力极其强大的金丹宗师。
景幼南一见来人,连忙迎上去,稽首行礼道,“想不到陈师姐也在城中。”
陈翩翩肌肤如雪,美眸晶莹剔透,用一种软软糯糯的声音道,“景师弟不必多礼,我是刚刚到,听说师弟在此,就上来看看。”
景幼南见这位师姐态度不差,放下心来,道,“陈师姐,请上座。”
两人入座后,道童重新换上茶水,刚刚摘下的玲珑茶,用汩汩的沸水一冲,茶汤澄清,香气四溢。
景幼南端起香茶,借着茶水的朦胧水气,偷眼观看这个见过一面的师姐。
陈翩翩眉目如画,五官精致,没有任何的瑕疵,尤其是举手投足之间,好像与某种韵律呼应,实在是赏心悦目。
景幼南可是清楚,眼前的这个师姐可不是花瓶,而是真真正正的天才,年轻轻轻就凝结出三品上等金丹,称得上前途无量。
金丹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等金丹有一品金丹,二品金丹,三品金丹。
中等金丹有四品金丹,五品金丹,六品金丹。
下等金丹有七品金丹,八品金丹,九品金丹。
通常来讲,只有凝结出上等金丹,才有资格窥探天人大道,纯阳真意。
凝结出中等金丹,则有希望晋升真人境界。
至于凝结出下等金丹,则一般是一辈子都会停留在金丹境界,难以丹破元婴出,晋升真人。
以太一宗玄门执牛耳的地位,宗内天才无数,凝结上等金丹的也是少之又少,每一届中都是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中下等。
由此可见,能凝结出三品上等金丹的陈翩翩,实在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资质,气运,福缘,缺一不可。
况且,陈翩翩背后是紫薇灵妙定观洞天,有洞天真人坐镇,她将来晋升元婴真人是十拿九稳,就是元婴三重大圆满的大修士,也不是奢望。
这样的人物,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沉吟了少许,景幼南索性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道陈师姐来此是所为何事?”
陈翩翩轻轻一笑,道,“我本来是听说此次交流会上有件我急需的宝贝出现,就赶来瞧瞧。不过等看到景师弟,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哦,师姐请说。”
景幼南眉头挑了挑,神色平静。
陈翩翩看了他一眼,道,“景师弟前段时间可是去过白帝城?”
景幼南稍微愣了愣,随即点头道,“不错,去白帝城办点私事,没想到还遇到御鬼宗大举进攻,差点被困在城中,回不来了。”
陈翩翩笑了笑,眉眼如画,道,“我可是听说景师弟在白帝城大发神威,击杀了御鬼宗的真传弟子,挽狂澜于既倒,很是威风呢。”
景幼南摸不透陈翩翩话里的意思,含糊道,“陈师姐过奖了,我一个人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主要还是白帝城的修士们不顾性命地拼搏才打退了御鬼宗的进攻。”
陈翩翩抿嘴而笑,曼声道,“景师弟,可不是我夸你。前几天太宵七真宗的廖真人来我们太一宗作客,拜访我师尊,我可是亲耳听到连廖真人都夸你有股子冲劲,天不怕地不怕的,将来大有作为,他会关注你的成长的。”
景幼南听完后,眼皮子乱跳,倒吸一口冷气。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太宵七真宗的廖真人最终还是盯上了自己,不然的话,以他接近元婴三重大修士的修为,怎么会随口提到自己这个刚刚晋升天人的小修士?
看来,自己击杀御鬼宗在太宵七真宗的卧底,得到《异火新解》的事情,廖真人很可能有了眉目。
稳了稳心神,景幼南面向陈翩翩,道,“还是得多谢陈师姐,要不是师姐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入得廖真人这样的玄门前辈法眼,真是让我又喜又惊啊。”
陈翩翩美眸波光一闪,暗自点头,不愧是能在这一届龙争虎斗的真传弟子中脱颖而出的厉害角色,果然是玲珑心思,一点就透。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陈翩翩也没有兴趣多待,喝完一杯香茶后,站起身来,道,“景师弟,城中我还有几个道友要拜见,就先走一步了。”
“师姐慢走,不送。”
景幼南目送陈翩翩重新化为一缕烟气袅袅离开后,重新坐回云榻,抓起一杯滚烫的热茶,一口喝下。
“白云瑶,廖真人,啧啧,看来啊,太宵七真宗和我真是八字不合,仇人还都是大家伙。”
景幼南吐出一口浊气,眸子阴冷。
他看得清楚,陈翩翩过来就是释放善意,告诉自己太宵七真宗的廖真人盯上了自己。
虽然不明白陈翩翩为何如此作为,但景幼南必须要领这个人情,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了准备,应对起来总是要比一头雾水强的多。
“以后最会要碰一碰的。”
景幼南手一翻,水火阴阳一气仙葫芦出现在掌心,熠熠生辉。
他现在和两位真人的差距太大,只能最快速度地提升自己的力量,才有资格来反戈一击。
第三十五章 谁携两袖烟 锦瑟思华年
至夜,清辉如昼。
崎东来头戴七梁冠,身披锦绣文章仙衣,手持玉叶牡丹沈香柄金丝凉扇,长袖飘飘,风姿俊秀。
于翠光中登龙舟,入里湖,出断桥,蜿蜒十几里,至倚香院。
远远见到,一名少女头梳祥云髻,身披细纹纱衣,俏脸上画着淡淡的梅花妆,光洁的额头上一点朱砂,媚而不妖,气质恬淡。
她的身前有两品苔梅,一品苔藓很厚,花很香,一品苔如绿丝,长尺余。
此时少女正立在梅前,伸出纤纤玉手抚摸,弯弯的眉眼挑起,真的是人比花娇,国色天香。
崎东来哼了声,大步走到少女跟前,也不说话,看上去一肚子闷气。
少女细细地品了一会梅,才转向崎东来,抿嘴笑道,“崎道友,你看这两品苔梅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很是不错吧。”
崎东来这个时候哪里有品梅的兴趣,黑着脸道,“门中的那几个师兄平日里嘴上倒是顺溜,真要他们做事了,唧唧歪歪,根本是拖延时间,不想帮忙。”
少女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轻声道,“景幼南可是太一宗真传弟子,还是洞天真人的记名弟子,这双重身份下,没有足够的好处,谁都不愿意去招惹这样的强势人物。”
崎东来啪得一巴掌拍在院墙上,怒声道,“他只是一个真传弟子而已,又没有家族势力的支持,无根浮萍,有什么资格强势?”
他本来是崎家的天才,从小就光芒万丈,万人瞩目,本身资质好,背后还有强大的家族支撑,修行来一直是顺风顺水。
可是自从碰到景幼南后,却连续栽了几个跟头。
先是与景幼南交手,被他打了个灰头土脸,要不是被人救下,恐怕凶多吉少。后来更是因为花夕月拜入太一宗山门,破坏了花家和崎家的谋划,让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崎家人的白眼,吃了多少气。
这段时间的怒气越积越多,直到今天碰到景幼南彻底爆发出来,让他忍不住马上抓住景幼南,把他碎尸万段。
少女纪筱薇拧眉想了想,她就是白日间出手化解景幼南和崎东来冲突的太宵七真宗的真传弟子,很明白崎东来对景幼南的恶意。
她伸出春葱般的手指摘下一朵梅花瓣,凑到鼻间闻了闻,幽幽的梅香萦绕,沁人心腑,叹口气道,“我也看景幼南不顺眼,可是他到底是太一宗真传,难道我们能够冲过去把他打杀?”
“这个,”
崎东来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喷涌的怒火,知道自己应该平静下来。
冲上去打杀,那只是笑话,别说是同属玄门同道,除非是太宵七真宗和明道书院直接与太一宗开战。
任何一个超级宗门的真传弟子,没有合适正当的理由,别说是他们,就是真人也不敢擅自动手。
要知道,真传弟子担负宗门的传承,是一个宗派真正的根基和力量,稍微一个处置不当,就会引起天大的漩涡。
沉默了一会,崎东来闷闷开口道,“是我心急了,不管怎么说,景幼南不是魔道中人,我们不适合采取激烈的手段。”
听到崎东来的话,纪筱薇暗暗地松口气,她可不想自己的盟友被仇恨蒙眼,作出错误的决定。
不过,景幼南算是两人的共同敌人,也不能让他好过,琢磨了一会,纪筱薇缓声道,“景幼南千里迢迢来定陶古城,肯定是要事要办。我们可以暗地里打探,然后拖拖他的后腿。”
“不错,”
崎东来拍拍手,道,“这里到底是你们太宵七真宗掌事,到时候给他几个绊子,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纪筱薇转动手中的梅花瓣,嫣然一笑,道,“崎道友,你可知道我前几天碰到洞玄派的曲傅博曲道友,还有南华派的贝媛贝道友,戴淑娇戴道友,他们对景幼南也是恨之入骨,听说在天马岭结了不小的仇。”
崎东来目光一亮,嘴角上扬,露出开心的笑容,道,“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景幼南贼子嚣张跋扈,目无余子,只会到处得罪人,将来是没有好下场的。”
纪筱薇笑笑,道,“我约了南华的贝媛贝道友,她应该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清亮的鹤唳声响起,紧接着,云光裂开,显出一只异种金瞳鹤来。
金瞳鹤丹朱白羽,利爪如钩,鹤目呈现诡异的金瞳,光芒四射,不愧是最善于捕捉鬼物冤魂的仙禽。
鹤身上,贝媛头梳双螺髻,身披翠水薄烟纱衣,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亭亭玉立,气质如兰。
贝媛玉足轻轻一点,环佩交鸣,幽香袭人,翩然落地,冲纪筱薇和崎东来万福行礼道,“见过纪道友,崎道友。
纪筱薇和崎东来还礼,三人寒暄了几句,齐齐入座。
崎东来看了眼立在贝媛身后,足有丈高,顾盼自雄的金瞳鹤,赞叹道,“不愧是喜食鬼物的神鹤,光是这一对金瞳就可以称得上鬼神退避了。”
金瞳鹤颇有灵性,听出崎东来的夸奖,一对金瞳泛起金芒,好像个兴奋的小孩子。
贝媛轻声笑了笑,道,“要不是这个家伙在半路上非得抓一头山魈,我前两天就能到定陶古城了。”
纪筱薇美眸闪动,开口道,“贝道友你可发现,近两年的世道乱了不少啊。”
贝媛目光缩了缩,凝声道,“确实如此,魔宗弟子比以往大胆了不少,六大古国也有些不安分,还有久居西方的佛教好像也不甘寂寞,风雨欲来啊。”
他们都是门中的真传弟子和精英,已经从师门和长辈口中隐隐听说到有大劫降临。但大劫到底具体是什么,他们还没有资格知道,只是大约明白,玄门可能首当其冲。
崎东来用手抚摸手中的折扇,道,“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玄门弟子更应该精诚合作,不能让某些居心叵测之辈浑水摸鱼,得意猖狂。”
“崎道友说的有理。”
“正该如此。”
贝媛和纪筱薇点头答应,对视一眼,默契于心。
三人均是灵活聪明之辈,话不用挑明,一个简简单单的联盟就在今夜出现,悄然无息的罗网已经铺开。
第三十六章 应妙太虚图 完璧归赵去
次日,琼苑风光,楼阁台榭,春浓如酒,风传馥郁。
景幼南头戴白玉九芝道冠,身披北珠级领道氅,怀抱玉如意,端坐在云榻上,卤门上一缕水火真气冒出,氤氲成
霞光中,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上下沉浮,吐出丝丝的瑞气,仙音嘹亮,不绝于耳。
突然之间,一股莽莽不可抵抗的意志从虚空降临,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光芒大作,上面完全的符文浮现出来,演化为山河,大地,星辰,日月等等,玄妙不可测。
“不好,”
景幼南猛的睁开眼,体内的水火真气激发,五岳真形图自动飞出,化为一卷画轴,披挂下来,挡在身前。
轰隆,
在这一刻,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仿佛一座喷发的火山,庞大的力量直接压下来,四周的天地元气滚烫,泛起拳头大小的水泡,汩汩的声音,响个不停。
“五岳,”
景幼南来不及多想,把体内的真气完全注入到五岳真形图中,这件玄器轻轻颤动,一个个的山岳拔地而起,撑起天穹。
咔嚓,咔嚓,咔嚓,
奈何从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中传出的力量太强,刚刚化出的山岳还没等发挥出力量,就统统被高温溶解为水气,消散在空气中。
“哼,”
景幼南惊而不乱,用手一指,五个丹药葫芦飞出,连续不断地吐出丹药,打入到五岳真形图里。
五岳真形图是一件品质很高的玄器,尤其里面的核心法阵具是中古赫赫有名的大阵,威力无穷,只是限于景幼南的实力不足,根本发挥不出来。
现在得到滚滚丹药之力的灌注,源源不断的力量沿着各个法阵直达中枢,五岳真形图这件玄器真正的力量开始萌发,五座高有万丈的太古神山节节升高,如同天柱般,岿然不动,定四维,镇八方,安定乾坤。
“咦,”
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中传来一声略显惊讶的声音,很快又变得冷漠,道,“不错的法宝,不过你还差得远。”
声音一落,应妙太虚堪舆图上的符文熠熠生辉,一道通天光柱冲霄而起,源深如海般的力量释放出来,虚空响应,气势磅礴。
“刷,”
在无可抵御的力量下,玄器五岳真形图重新被压制成一张尺许画轴漂浮在上方,景幼南身子横出半丈远,面色苍白,元气大伤。
就在这个危急关头,深青色的天穹陡然间片片崩塌,一只金黄色大手从上面压下来,手掌上演化出日月星辰的虚影,条条清晰的掌纹如神龙般舒展,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光明,威严,博大。
“不好,是玉皇真龙大手印。”
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中的声音变得凝重无比,一段段咒语响起,堪舆图周围的虚影浮现出水纹般的涟漪,整件法宝变得模糊透明起来。
“以大欺小,该罚。”
天穹上的声音落下,字字如雷霆,威严肃穆。
金黄色大手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掐了个法诀,一尊圣皇的虚影显现出来,屈指一弹,虚空中风起云涌,万千的雷光,火光,电光,一股脑砸下,惊人的蘑菇云升起,远近可见。
景幼南只觉得眼前白光刺眼,来不及多想,五岳真形图再次护住周身,丝丝缕缕的宝光垂下,如璎珞珠帘,风雨不透。
猛烈的碰撞声响成一片,连玄器五岳真形图垂下的宝光都被碰撞的余力打的不停摇晃,好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好一会,景幼南才睁开眼,收起法宝,霸道绝伦的金黄大手和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统统消失不见。
“噗,”
景幼南嗓子一甜,喷出一口精血,面色苍白如纸。
“可恨。”
景幼南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幽深的眸子杀机隐现。
自从得到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后,景幼南就发现,这件法宝他只能勉强催动,根本无法炼化。
后来成就真传弟子,进入天一水阁阅读经书典籍,景幼南更是明白,应妙太虚堪舆图乃是洞玄派的一件大名鼎鼎的法宝,不说没有洞玄派的嫡传法诀无法炼化,就是真的能让他炼化,洞玄派也会派人打上门来,依依不饶。
正因为如此,景幼南心里就断了炼化这件法宝为自己的心思,知道洞玄派人不会长期放堪舆图在外面,迟早收回去。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洞玄派的人竟然明着以大欺小,借收回堪舆图之际,对自己动手。要不是最后门中真人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门中弟子不行,法宝落到我手里,却找我算账,这护犊子护的真是紧啊。”
景幼南暗骂几句,从袖囊中取出一粒丹药服下,运转玄功镇法,恢复伤势。
城西南,云水阁。
屈真人头戴道冠,身披八卦紫仙衣,腰悬金鱼袋,面色白皙,肌肤宛若处子。
蓦然之间,屈真人睁开眼,双目爆发出耀眼的金芒,手指伸出,一个个金灿灿的符文从指间飞出,凝练成一张似实还虚的画卷。
哗啦,
下一刻,虚空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滴溜溜一转,与虚幻的画卷融合,璀璨生光,仙音响彻。
“法宝收回来了。”
屈真人身后的曲傅博一跃而起,兴奋地面色通红。
不过,屈真人却毫无高兴之色,他伸手摘下身前的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抬头上望。
就见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阴霾下来,黑云滚滚,煞气冲霄,小儿手臂粗细的雷电交轰,带起连串的火星,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惊人的大洞。
“这是?”
屈傅博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公鸡,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
屈真人上前一步,把曲傅博挡在身后,扬起的面孔上,玉质的光晕流动,妙不可言。
一枚纯金色的眸子突兀地出现在天穹之上,大有百丈,开合之间,雷电交鸣,风起云涌。
冷漠,威严,高高在上。
屈真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少顷,金色眸子隐去,云消雾散,天空放晴。
高台上,屈真人手捏应妙太虚堪舆图,面色阴晴不定。
第三十七章 灵书度命经 刹那血海现
花朝节后,余寒不去。
高柳夹提,细砂微润,森森然冷风,乍暖还寒。
景幼南头戴白玉九芝道冠,身披太上月章仙衣,腰悬玲珑袋,负手而立,如山中青松,孤节峻拔。
极目远望,远处山峦为晴雪所洗,鲜妍明媚,而脚下河水鳞波层层,清澈见底,似镜之新开而冷光乍出于匣,山水交映,美不胜收。
景幼南收回目光,手一翻,掌心多了一件拳头大小的星盘,北斗七星的虚影在其中沉浮,不断地排列出一个个不同的景象。
“真是不错。”
景幼南把星盘放回袖囊,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法器名为太乙星盘是打伤他的那名真人遣人送来,权作以大欺小的赔偿。
那位屈真人收回异宝应妙太虚堪舆图无可指摘,但他顺手打伤自己这个太一宗真传弟子,就得给一个交代。
这就是玄门大宗中真传弟子的地位,他们在内负责门中的薪火传承,对外则是门派的脸面,只要占住道理,就是真人都不能轻侮。
一想到当时屈傅博来给自己送太乙星盘时候黑若锅底的脸色,景幼南就忍不住放生大笑,真是太有趣了。
不多时,就听虚空中环佩叮当,幽香阵阵,一名黑裙少妇脚踏青玉葫芦飞行法器而来。
少妇头梳贵妃髻,身披黑格丝质纱衣,桃心形的开叉很低,露出半边雪腻高耸,腰臀间夸张的曲线,扭动之间,格外引人。
少妇落地之后,用涂着玫瑰色的指甲油的手指一挥,收起飞行法器,美眸看向景幼南,红唇轻启,道,“前面的可是景道友?”
“不错。”
景幼南点点头,开口道,“想来阁下就是和夫人了,不知道如何你才会出售手中的唤灵法诀?”
“这个,”
美艳动人的和夫人咳嗽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幼南眸光一动,道,“和夫人,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
和夫人俏脸变幻了几次,咬咬牙,终于开口道,“我可以把这门《灵书度命经》交给道友,我不要晶石,不要法宝,也不需要丹药,只求道友能帮我手刃仇人,祭奠死去的丈夫和女儿。”
“报仇,”
景幼南目光缩了缩,相比起直接的财物交易,这样的交换无疑是麻烦的多,而且还很容易出纰漏,可谓吃力不讨
下意识的,他就想拒绝。
可是一想到自己看到的半卷《灵书度命经》,景幼南又犹豫起来。
来到定陶古城后,他就一直没闲着,不仅自己到处走动,寻找唤灵的法诀道术,同时又安排太一宗在古城的弟子齐齐出动,遍地撒网。
即使如此折腾,效果依然很差,要么是打听不到唤灵法诀道术,要么是有意出售的唤灵道术法诀一看就是大路货,根本没有用处
景幼南是着急上火,直到通过张昊羽在太宵七真宗的关系,见到一个败落的修仙家族中的《灵书度命经》,才算有了眉目。
虽然只看了上半卷,但景幼南已经敢断定,这本独树一帜的唤灵道决,真的有可能唤醒水火一气仙葫芦,让这件蒙尘千年的玄器重现威能。
沉吟了好一会,景幼南还是不愿意放弃到嘴边的好机会,抬头道,“和夫人,你能不能跟我具体讲一件你的仇家的情况?”
一听此话,和夫人喜出望外,连声道,“好,好,好。”
足足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和夫人才把来龙去脉讲完,用斩钉截铁的语气作结束语道,“只要景幼南帮我们一家报仇,除了《灵书度命经》外,我还会将家族中上千年保存下来的炼器心得复制一份交给道友。”
景幼南眼中精光不停地闪烁,俗话说烂船还有三根钉,何况是一个有上千年历史的炼器世家?
他相信,光是家族中祖祖辈辈传承的炼器精要,就是一份无价之宝,只要有充足的资源,足以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炼器师。
而且自己身怀异火,相比起其他的修士,在炼丹炼器上有很大的优势,如果能得到一个炼器家族的传承,对将来大有裨益。
虽然要面对的敌人不好对付,但相对于丰厚的收益,也不算什么,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啊。
思虑得当,景幼南果断地答应道,“和夫人,一言而定。”
“多谢景道友。”
和夫人喜极而泣,晶莹的泪珠划过白皙的雪肤,美得耀眼。
景幼南视若无睹,自顾自道,“和夫人,你的仇家可不好对付,我需要四天的准备时间。”
“应该的。”
和夫人表示同意,接着又道,“刹那血海很是危险,景道友确实要好好准备下,有备无患。对了,到时候我可能还会约几个帮手。”
“没有问题,”
景幼南答应一声,静立不动。
两人交换过通讯方式后,和夫人再次放出飞行法器青玉葫芦,袅袅而去。
景幼南站在原地,目送和夫人的背影消失在天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在天一水阁的典籍中记载,刹那血海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凶险之地,据说它是曾经的小千世界破碎后的碎片凝聚,按照某种引力,依附在大千世界的表面。
要想进入刹那血海,需要经过传送法阵的跳跃,要是一个不走运碰上时空风暴,恐怕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除此之外,刹那血海中由于遍布血池,有数不尽的邪恶种族衍生,僵尸,血煞,夜叉,修罗等等,甚至还有不少外面灭绝的中古凶兽,不逊色于元婴真人。
更为重要的是,刹那血海天然有一种禁制,颠倒阴阳五行,造成时空断层,隔绝外界的种种力量。
一旦进入其中,出了事,就是身后有天大的背景,都难以推演掐算,找出蛛丝马迹。
也就是说,外人进入刹那血海,就得靠自身的实力,要是不小心被人杀死,背后的势力也无法去秋后算账。
“倒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景幼南眯起眼睛想了会,大袖一阵,架起云头,向定陶古城飞去。
第三十八章 百宝天机楼 寒霜钓春秋
景幼南自云中御风而下,大袖飘飘,片尘不染。
前面是金碧辉煌的大殿,坐北朝南,翘角飞檐,屋顶清一色琉璃瓦,脊上琉璃瑞兽,日光一照,璀璨生辉,栩栩如生。
仔细看去,纯金色的匾额楹联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氤氲宝光,霞彩流转。
“好一个天机楼。”
景幼南眯眼看了一会,整了整衣冠,昂首入内。
天机楼中的迎宾侍女常年招待来客,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一见景幼南进来,好几个侍女的美目顿时都亮了起来。
一个圆脸可爱,有点婴儿肥的宫裙侍女动作最快,她抢先一步走出,敛裙万福行礼道,“欢迎仙长光临天机楼。
景幼南点点头,温和一笑道,“麻烦姑娘去喊一下你们天机阁的主事人,我有几笔生意和他谈。”
声音不大,但字字如玉,深沉威严,让人凛然不敢犯。
圆脸少女心里一惊,知道来的是大人物,不敢怠慢,道声歉后,提起裙子,蹬蹬上楼去。
时候不大,一名黑须中年人缓步走下来,他看上去四十许,宽眉阔目,身材修长,一举一动之间,气势内敛沉稳
上下打量了景幼南两眼,黑须中年人稽首行礼道,“在下定陶天机楼副楼主陈邵博见过小友,不知道小友有何事
景幼南身上天人境界的气息一闪而逝,用平淡的语气道,“来天机阁,自然是要谈生意。”
陈邵博深吸一口气,掩去目中的惊讶之色,开口道,“大厅太过杂乱,请贵客移步三楼。”
“好。”
景幼南大袖一甩,跟在陈邵博身后,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三楼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六根蟠龙铜柱撑起苍穹,中央藻井上有一条蜿蜒的蟠龙,从龙口中垂下一颗银白色宝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宝珠,把整个三楼照的内外通明,亮如白昼。
龙头吐珠对着的是三尺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雕龙宝座,描凤玉案,背后是山水屏风,江山万里。
台下还有一方半丈的小池,池水澄清,池内的翠荇香菱,香气馥馥。
景幼南在方台上的宝座上坐下,顿时一股森森的清凉之气从上方龙口中吐出,整个人仿佛被洗去尘垢,从内到外,清明爽利。
“真是不错。”
景幼南手放在蟠龙扶手上,眯起眼睛,细细体会刚才一刹那体内的变化。
陈邵博也坐上宝座,手捋胡须,笑吟吟地道,“小友,这是龙香,乃是我们天机楼从蛮荒之地寻来的灵药经过丹药大师炼制而成,对肉身很有好处。”
“天机楼真是底蕴深厚,”
景幼南赞叹了一句,直接开门见山道,“陈副楼主,我近期去一处险地,需要一些浑身法器和符篥,不知道贵楼可有?”
陈邵博坐直身子,自信地开口道,“小友,我们天机楼在大千世界的名声你也知道,法宝,道书,丹药,符篥,灵兽,等等无所不有。只是,小友需要哪一个档次的?”
景幼南轻轻一笑,道,“当然是我能使用最高档次的。”
“最高档次,”
陈邵博双目神光暴涨,他可是知道对面的少年是天人境界,这个境界能使用的护身法器符篥最高档次的一批,在定陶的天机楼中可都算得上镇楼至宝。
沉默了一会,陈邵博缓声道,“小友,这个档次的宝贝可是不便宜。”
景幼南稳稳当当地坐在宝座上,剑眉一挑,笑道,“陈副楼主放心,我不是不懂行情,有好东西尽管拿来就是。
“好,小友稍等,我去去就来。”
陈邵博也不废话,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
他想的清楚,对方能年纪轻轻就凝结玄种,成就天人境界,身后的势力肯定深不可测,这样财大气粗的主,才是天机楼真正的贵宾。
景幼南自顾自端起一杯清酒,喝得痛快。
时间不大,陈邵博重新出现在三楼,他捧着一个银盘,盘子里放着三个玉盒,光看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是宝贝。
把银盘轻轻放下,陈邵博一挥手,跟在他后面是四名修士如轻烟般消散,不知道藏在哪里戒备起来。
做完这个,陈邵博还不放心,摘下腰间的令牌一摇,穹顶上的蟠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起来,龙鳞哗哗作响,丝丝缕缕的光芒从上面垂下,宛若帷帐缓缓升起,笼罩四面八方。
陈邵博出口气,望向景幼南笑道,“我拿来的三样东西算得上我们定陶天机楼的镇楼之宝,不得不小心啊,要是真出了差错,我就得提前滚蛋喽。”
景幼南站起身来,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邵博先拿起最左边的玉盒,啪的一声打开,里面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珠,熠熠生辉,仙音缭绕。
陈邵博指着宝珠道,“这是天尊无量珠,乃是一件道器的仿制品,能释放出无量神光,护佑自身,就是真人的攻击也无法击破。只是无量珠到底是仿制品,最多催动三次,就会能量耗尽,化为凡珠。”
“也就是说最起码能阻挡三次真人的攻击,不错。”
景幼南很满意,有这样的宝珠加上五岳真形图,全力防守,必然固若金汤。
陈邵博又拿起右边的玉盒,里面是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玉盒刚一打开,浓郁的药香弥漫出来,在上空结成龙虎状。
陈邵博指着丹药道,“这是虚皇护命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用丹药护命,百试百灵。”
景幼南眸子闪了闪,这可是好东西。
陈邵博使劲地吸了一口气,拿起最后一个稍大的玉盒,打开之后,里面平躺了一张古朴的符篥,灰扑扑的,并不起眼。
陈邵博指着符篥,用一种激动的语气道,“这是上中古大能留下的虚空遁光神符,激发之后,可以随机穿梭空间
“虚空遁光神符,”
景幼南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双目放光,死死盯着玉盒中不足半尺的符篥,眼睛一眨不眨。
修士只有修炼到元婴三重,凝结出元婴法身,才能穿梭空间,须臾数千里,转瞬而至,这是现在修真界的真理。
但这小小的符篥却可以⊥天人境界的修士就穿越空间,完全打破了常人的认识。
虽然凭借虚空遁光神符穿梭空间范围不到千里,而且方向随机不可控制,但不可否认,它的价值绝对是难以估量
就连景幼南如此心机深沉之人,也掩饰不住目中的火热。
第三十九章 老而不死贼 初生牛犊虎
三楼上,蓼花菱叶,荷红玉影,依稀听到敲棋声。
陈副楼主小心翼翼从玉盒中取出虚空遁光神符,放在掌心,叹口气道,“如此神符,也只有上古中古那些捉日拿月,举手投足颠倒乾坤的大能之辈才能炼制了。”
“不错,”
景幼南附和道,“不提这种符篥的炼制之法早就失传,自从中古巨变后,大千世界的灵气日益稀薄,就是那些即将飞升的玄门前辈恐怕也无法炼制出如此玄妙神符。”
顿了顿,景幼南疑惑地开口道,“陈副楼主,以虚空遁光神符的价值,我想就是元婴真人也会感兴趣吧,你怎么舍得拿出来给我?”
道理很简单,在很多人的认识中,一个刚入天人境界的小家伙无论如何比不上一个得道真人富有,出的价格高。
“咳咳,”
陈副楼主咳嗽一声,道,“这毕竟是一张破损的虚空遁光神符,还有点瑕疵。”
“哦。”
景幼南明白过来,肯定是这张虚空遁光神符的使用有限制条件,元婴真人甚至金丹宗师都无法使用。
果不其然,陈副楼主清了清嗓子道,“虚空遁光神符中蕴含的能量已经不多,经过我们天机楼的大师鉴定,它最多能携带一名成灵境界的修士穿梭空间。”
景幼南目光一亮,追问道,“陈副楼主,成灵境界是初步凝结玄种,还是阴阳合一,孕育神光的成灵三重天?”
陈副楼主暗叫倒霉,面上露出苦笑道,“是刚刚凝结玄种,尚未凝煞的修士。”
“嗯,嗯,不错,不错。”
景幼南露出满意的笑容,神符适用范围越小,就越不好出售,也越有利于砍价。
看到景幼南嘴角的微笑,陈邵博当然明白他心中所想,这一下子,可是最少少赚四分之。
不过天机楼能发展壮大,凭的就是童叟无欺的招牌,自然不能为了一件符篥昧着心乱说,即使符篥成交的价格再高,也得保持基本的原则。
只是,真的很可惜啊。
陈邵博心疼地要流血,勉强克制住心里的负面情绪,道,“景道友,即使如此,我敢说只要把虚空遁光神符的消息传出去,肯定有数不清的大宗弟子,豪族后人来抢购。”
“不错,”
景幼南点头认可,还没等陈邵博露出笑容,就接着道,“但是陈副楼主你也知道,像虚空遁光神符这样的宝贝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打你天机楼的主意,到时候你不仅担惊受怕,还得找真人坐镇以防万一。啧啧,陈副楼主,我得说,那一定花销不少。”
陈邵博瞪圆眼睛,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竖起大拇指,道,“幸亏小友没有经营商户的意思,不然光凭小友这拼命砍价的花样,可没我这样的老家伙的舞台喽。”
景幼南打了个哈哈,道,“哈哈,陈副楼主说笑了,你可是年富力强,今天要是做成这三笔生意,说不定年终还得高升一步呢。”
陈邵博笑眯眯地摇摇头,开口道,“不行喽,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还有高升的样子,也就是一辈子混个定陶天机楼的副楼主了。”
景幼南不同意,道,“以我看,陈副楼主今年升个楼主是十拿九稳呐。”
陈邵博抿了一口茶水,道,“不行啊,今天要是把这三件镇楼之宝低价卖出去,别说是升职,不把我扫地出门就得谢天谢地。”
“老狐狸,”
景幼南心里暗骂,念头起伏。
他一直恭维陈邵博升职,就是想给他打下一个能升职的念头。只要有了这个念头,陈邵博自然会想到,要是想升职,就得把握住今天至关重要的三笔交易。自然而然地,他就不自觉地会放低价格,促成交易。
这是景幼南在末世中学到的砍价手段,也是一种心理预期,往常都是百试百灵,可以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可是这个陈邵博明显不是易于之辈,坚持不上当,让景幼南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想了想,景幼南索性直接了当地开口道,“陈副楼主,这三样物品我统统都要了,你报个价吧。”
“这个,”
陈邵博张了张嘴,说不出别的话来。
天尊无量珠和虚皇护命丹是好宝贝,而且上从金丹宗师下到养气修士都能用,属于不愁卖的,可以报个高价。
让他为难的反而是三件物品中最为珍贵的虚空遁光神符。
虚空遁光神符确实珍贵稀少,以陈邵博来看,就是整个大千世界加起来都不一定存在超过十指之数,但它适用的限制条件,却让这件宝贝的价格很纠结。
要是报价太低的话,陈邵博肯定不愿意,这样的绝世奇珍要是低价卖出,他这个鼎鼎有名的剥皮楼主以后就没法见人了。
可是如果报价太高的话,一下子把眼前这个大金主吓跑了,那就更是坏事。
虽然他刚才自信满满地说放出消息去,不知道多少人会抢购,但他更明白,虚空遁光神符砸在手中的概率更高。
无他,实在是虚空遁光神符太过珍贵,能家底殷实够资格买下这种级别宝贝的成灵修士是少之又少,碰到一个就是万幸,要是错过了,估计大楼主回来都饶不了自己。
到底该报价多少呢?
陈邵博第一次觉得左右为难,想不出办法。
景幼南则懒洋洋地靠在宝座上,大口大口喝着茶水,他就知道陈邵博会处于这样的局面,虚空遁光神符实在是太特殊了。
考虑了将近两刻钟,陈邵博才抬起头道,“小友,虚空遁光神符难以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我认为应该以物易物,你可以出法宝,也可以出丹药,甚至各种炼器材料,灵草药芝等等,只要价值对等就行。”
“这是个好办法。”
景幼南本来就是如此打算,哈哈大笑中起身,走上前去,低声说出自己要出的材料。
两人讨价还价,唇枪舌剑,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达成一致,完成此次交易。
景幼南收好三件宝贝,冲陈邵博点点头,冲天而起,转眼消失不见。
陈邵博站在窗口,看着渐渐变淡的影子,面色阴晴不定。
一个低低的女音突兀的响起,道,“副楼主,要不要我去一趟?”
“算了,”
陈邵博摆摆手,面色恢复正常,道,“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不要节外生枝了。”
第四十章 鸡陵瑞气生 八方风云聚
鸡陵山在定陶古城西五百里,群玉峰头,栈壁排云,出没于烟霞,不着丹青,自然成画。
或日光透过山间云雾衍生成相,形若火焰,鸡陵山常年瑞影光泽之气勃发,自上而下,灵气攸聚,玉毫遍地,海之蜃楼之景,若隐若现。
周围凡人视之为神山,日日祭拜,不敢踏入半步。
这一日,突然一道赤光掠空,分开云气,如惊虹耀眼,煌煌然不可逼视。
赤光绕着鸡陵山最高峰一个盘旋,然后轻轻一折,赤光敛去,化为一名高冠羽衣的少年。
景幼南落地之后,看到天时尚早,就在一株老松下盘旋而坐,闭目养神。
老松高有数十丈,参霄蔽陇,碧荫百里,须眉尽绿,显然得山脉灵机孕养,若有真人点化,或可生出灵性。
景幼南坐在老松下,骨骼玉润,神清气爽,丝丝缕缕的灵气入怀,八面来风。
渐渐地,景幼南物我两忘,天门上的水火真气自发运转,玄之又玄的气息弥漫出来,老松虬枝伸展,状似欢悦。
不知过了多久,景幼南睁开眼,就见天际尽头出现一点绿芒,须臾之间跃出水面,显现出一个山丘大小的青玉葫芦,如星辰般耀眼的符文缠绕其上,璀璨生光。
仔细看去,和夫人依然是发髻高高挽起,笔直的丝质黑裙包裹住凹凸有致的娇躯,蜂腰细腿,风情万种。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金冠青年,看上去二十五六岁,长身玉立,剑眉鹰鼻,顾盼之间,有股子凛然不可犯的威势。
两人的身后还有三五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看样子都是和夫人此行所找的帮手。
三五个呼吸后,青玉葫芦飞到峰顶,和夫人云袖一挥,收起飞行法器,飘然落下。
“和夫人,”
景幼南踱步过去,打了个招呼。
和夫人嫣然一笑,道,“景道友倒是来的真早,我给道友介绍几位同伴。”
“这是金阙真府的真传弟子辛应乾辛师兄,后面的是他同门师弟师妹,康健康道友,曾江曾道友,还有苗素素苗师妹。”
“原来是金阙真府的弟子。”
景幼南扫了一眼,发现为首的辛应乾已经是成灵一重天凝煞境界,其他三人均是筑基修为,在同辈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金阙真府是大千世界中三十六个中等玄门的佼佼者,仅次于十大玄门。
宗内飞升大能留下的金阙仙宫更是玄妙无双,里面有无数不可思议的法宝,宗内的弟子只要修炼本门功法有成,就可以沟通天宫,天宫会根据弟子本身的资质赐下法宝。
仅凭这一点,就让金阙真府地位超然,数千年屹立不倒。
对于金阙真府,景幼南并不陌生,当初在承渊大泽中他就曾经与真府中的弟子罗茜,宣北,澹台静四人联手诛杀血魔宗真传弟子许仲。
介绍完四人,和夫人指了指景幼南,道,“这是景幼南景道友。”
不知为何,她没有报出景幼南所在的宗门。
景幼南不动声色,对四人稽首行礼,态度不冷不热。
辛应乾倒是很有玄门大宗弟子的气度,温和一笑道,“景幼南真是雄姿英发,将来必是我们玄门杰出才俊。”
康健和苗素素均是微笑还礼,唯有曾江冷哼了一声,下巴扬起,有股子嚣张跋扈的气势。
景幼南只想尽快拿到全本的《灵书度命经》,才没空与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较劲,眼皮垂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你,”
曾江踏前一步,天门上真气凝聚,不知为何,他横竖看景幼南不顺眼,或许对方是太过俊美的缘故?
“好了。”
辛应乾大袖一挥,一股浩浩荡荡的真气发出,如无形的墙壁一样挡在曾江面前,斥声道,“曾师弟,出门之时师尊是怎么交代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是,辛师兄。”
曾江压下心里的怒火,又狠狠瞪了景幼南几眼。
辛应乾拦住曾江后,对着景幼南,开口道,“景道友,我这个师弟脾气不好,你不要见怪。”
“无事。”
景幼南点点头,目中的冷芒一闪而逝。
也就是同属玄门,景幼南不愿意撕破脸皮,破坏此次计划,要是换个魔宗弟子敢这样,他非得把他剥皮抽筋不可
和夫人就在老松下俏生生而立,对差点爆发的冲突视而不见,这个时候,她才开口道,“各位道友,刹那血海的传送阵入口还得半个时辰才会出现,我们先等等吧。”
“好。”
辛应乾几人答应一声,在老松下盘膝而坐,静心养神。
景幼南则独自一人站在山崖前,看天穹如洗,云气翻卷,有一种波澜壮阔的美感。
“咦,还有人来。”
突然之间,景幼南若有感应,抬头看向北方。
先闻锺鼓之响,笳箫之声,紧接着,漫天云光一开,显出一架金灿灿的雕龙盘凤的云车。
云车上面,一男两女三人一字排开,个个羽衣高冠,气势不凡。
云车飞行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峰顶。
眸子金黄色的青年收起云车,看到峰顶上已经有人,眸光转了转,没有说话。
两名少女也只是望了几眼,就收回目光。
辛应乾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后,先是一愣,随即面上露出笑容,走上去道,“前面可是灵法教真传窦固窦道友?”
“不错。”
眸子金黄的青年窦固上下打量了辛应乾两眼,道,“恕在下眼生,我们好像没见过道友吧。”
辛应乾朗声道,“在下辛应乾,曾经随我大师兄孟奇前往灵法教拜见过贵门的叶璇叶真人,遥遥见过道友一面。
“原来是孟奇道兄的师弟,”
窦固的神情变得亲热起来,道,“听说孟奇道兄前不久结丹成功,赫然是上等三品金丹,真的是可喜可贺。”
“是啊,”
辛应乾笑呵呵地道,“孟奇师兄还说过,等以后要去贵宗一趟,答谢叶璇叶真人的点化之恩呢。”
景幼南在一旁,一字不落地把两人的对话听到耳中,眼睛余光一转正好看到两个少女,一个纤美高挑,一个小巧玲珑,均是云鬓雪肤,姿色出众。
“是灵法教的人。”
景幼南双手拢在袖中,眸子深深。
比起金阙真府,他对灵法教了解的更多,而且当时在幽云仙舍中灵法教的杰出弟子秦云联合那个古古怪怪的小和尚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件事情他可是牢牢记在心里呢。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以后我自然会去找秦云算账,这三人只要不招惹我,我也懒得去管他们。”
第四十一章 刹那血海显 魑魅魍魉出
山顶一望平阔。
老松自下方岩隙中生出,挺直而不虬,巨润而不古,龙鳞鹤氅,横盘倒垂,缨络千万,擎冠如盖。
郁郁阴凉下,辛应乾正在与灵法教三人畅谈,和夫人也和金阙真府的三人说笑,只有景幼南孤零零一个人盘坐,周身清气环绕,水火轮转。
刹那血海真的是一等一的险地,要不是《灵书度命经》实在有极大可能唤醒水火一气仙葫芦中的真识,还有血海中一地大有机缘,景幼南还真的不打算去这样的险地冒险。
不过既然决定去了,景幼南就打起全部精神,全神贯注,不容许自己出半点的失误。
半个时辰,转瞬而过。
突然之间,细细的呢喃声响起,微不可闻,三五个呼吸后,化为尖锐的叫声,夹杂桀桀的鬼音,天穹猛的崩塌,黑云密布,好似地狱降临,万鬼乱世。
景幼南微微昂起头,发现不知何时头顶天穹上裂开一道细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不到半个时辰,就凝成一轮妖异的血色弯月,血光倾泻下来,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当空悬挂的血月如同远古的魔神缓缓睁开眸子,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这刹那血海真是诡异。”
景幼南头皮发麻,后背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和夫人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开口道,“刹那血海每次开启的时间最多一刻钟,我们要抓紧时间,记得不要驱使法宝,要不然被卷入时空风暴中,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和夫人玉足点地,娇躯好似弱柳般摇起,轻飘飘地投入到血月中,消失不见。
“我们也走。”
灵法教的窦固一振衣袂,招呼一声他的两个师妹,三人腾空而起,融入血光中。
“轮到我们了。”
金阙真府四人齐齐大喝一声,四人真气联合到一起,隐隐凝成一艘飞舟模样,只是一闪就钻入血月里面。
景幼南站在原地,等到天穹上斜挂的血月越来越小,几乎要关闭之时,才长啸一声,身子化为惊天长虹,险而险之地擦身而过。
这个时候,血月只剩下殷红一点,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彻底消失不见。
一阵风吹过,山顶上多了五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嘿嘿,倒是真谨慎啊,居然不留给我们半点的时间。”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话语中看似夸奖,实际上讥讽很浓。
“我们动作要快一点,刹那血海的传送阵要是真的关闭,就麻烦了。”
一个女声紧接着响起,于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我们抓紧行动吧。”
又是一个陌生的男音响起,从他身上飞出一个椭圆的银盘,滴溜溜乱转,一道惊天的光柱冲霄而起,巧而巧之地击中马上就要隐去的血点。
哗啦,
光柱幻化成一只银色大手,猛地一划,天穹如同帷帐般被撕开,上面的血点顿时凝固不动。
“我们走。”
五人不敢怠慢,各种施展最快的遁法,如箭矢流星一样,钉进血点里。
咔嚓,
血点传出最后一声轻响,随即消失不见。
景幼南进入到血月中后,顿时一股莽莽大力加身,双耳轰鸣,乾坤颠倒,五行错位,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恍恍惚惚之间,景幼南闻到一股森森然的幽香,软软酥酥的女音呢喃声里,一个个国色天香的少女袅袅走来,环佩叮当。
少女均是身披一件薄薄的纱衣,露在外面的肌肤如细瓷般光滑,纤细的腰身和起伏的峰峦,每一寸都散发出惊人的魅力。
少女们或是妩媚,或是冷艳,或是雍容,或是高贵,或是妖冶,或是放荡,或是羞涩,或是火辣,或是清纯,或是性感,或是纤美,或是丰腴,千人千态,不一而足。
就好像面前是个无所不有的美人图,只要你所想,就会有最符合你念头的美女出现,宽衣解带,**巫山。
“哼,”
景幼南冷哼一声,玄功运转,不动如山。
他从典籍上得知,刹那血海依附在大千世界表面,两者之间的通道溢出灵气,常常会引来天魔。
狡诈阴狠,变化多端的天魔最是喜欢玩弄人心,要是一个把持不住,天魔入体,全身的精血就会被吸收一空。
这就是进入刹那血海的第一关,要是心性不足,静心功夫做不到家,第一关就过不去,白白成为一众天魔的食物
景幼南虽然对美色并不抗拒,但他一直是追求太上忘情之道,心坚如铁,眼前的幻境就好似过眼云烟,翻不起半点的波澜。
天魔一见美色无效,立刻摇身一变,个个青面獠牙,手持哭丧棒,招魂幡,鬼哭狼嚎,阴云滚滚。
刀山火海,油锅烹饪,挖眼摘心,万剑凌迟,一个个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的酷刑纷纷出现,缠绕在身。
景幼南依然不动,平心静气。
好一会,阴云散去,邪魔不在,只剩下寂寥的虚空。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色彩。
整个天地一片死寂,唯有深入到骨髓的寂寞和孤独,轮回不断,从来只是一个人。
“永生就是死寂。”
“永远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前面已经没了路,你何去何从?”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景幼南心头响起,带着亘古的寂寞和孤独,还有前路灭绝的绝望。
景幼南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轻松自在,眼皮剧烈的跳动,汗出如浆,浑身颤抖。
长生的艰难不在于充满荆棘的征途,而是在顶峰的寂寞。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幼南蓦地睁开眼,眸子清明,一字一顿道,“走一步看一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话音一落,死寂的虚空顿时出现一道道如蜘蛛网似的裂纹,下一刻,景幼南身子一轻,从最中间的缝隙中跌落,如坠山谷,双脚腾空。
不知过了多久,景幼南终于脚下一实,站稳步子。
缓缓睁开眼,触目是望不到尽头的血红,景幼南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刹那血海啊。”
第四十二章 冷月照血海 吴钩杀鬼物
刹那血海。
天穹上没有大日,取而代之的是一轮血月,阴森森的血光倾洒下来,斑驳出毛骨悚然的阴影,耳边是若隐若现的鬼哭狼嚎。
景幼南抬起头,就见周围死气沉沉,到处是大小不一的血池,血塘,血河等等,星罗棋布,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泡
“真不是个好地方。”
景幼南吐出一口浊气,眉头皱起。
刹那血海中充斥着阴冷邪恶的气息,已经将原本的五行灵气完全侵染,如果在这里与人斗法的话,想要补充体内的真气是难上加难。
不仅如此,天穹上的血月好像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光晕,血光照在身上,连体内向来圆润的玄功道决都变得磕磕绊绊,就好像机器零件生了锈似的,特别别扭。
也许魔道修士对此会欣喜若狂,但玄门子弟置身血海中,一身的玄功能发挥出七八成就是幸事。
可偏偏刹那血海这样的鬼地方,却出产不少玄门弟子们急需的天材地宝,甚至连结丹的几种辅助材料也能在这里寻到,这或许就是阴极阳生的缘故吧。
压下心里的诸多念头,景幼南在原地盘膝而坐,运转玄功,水火真气在天门上凝聚成水火大磨盘,玄之又玄的气息出现,笼罩全身。
刹那血海对玄门弟子百般不利,即使景幼南手怀上乘的道决法宝,依然不敢粗心大意。
刺啦,
这个时候,好似裂帛般刺耳的声音响起,景幼南身前的虚空突兀地撕开一条缝隙,头戴高冠,眸子金黄的灵法教真传弟子窦固分开云气,踱步出来。
窦固一出来,目光一扫,就看到在盘膝打坐无悲无喜的景幼南,他先是一愣,随即流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众所周知,大千世界通往刹那血海的传送阵中常有天魔作祟,迷惑人心,一个刹那,就是一个世界。
道心越是坚固,抵达血海所用时间越少。用两三天才能克制天魔,进入刹那血海的修士,也从来不少见。
窦固率先进入传送阵,本身的修为境界又是最高,原本他以为自己肯定是九人最先抵达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先到一步。
深深地看了景幼南一眼,窦固没有说话,大袖一展,同样养气凝神,恢复最佳状态。
时候不大,辛应乾从传送阵中走出,从从容容,面上带笑。
他的后面是和夫人,笔直的黑色长裙略有些褶皱,她双颊酡红,如饮醇酒,美眸流转,秋波荡漾。
紧跟着,灵法教的两个妹子,还有金阙真府的三人几乎同时出现。
只是相比起前面三人,五人看上去都很狼狈,康健和曾江道髻散乱,三个少女也是摇摇欲坠,娇喘细细,光洁的额头上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的香汗。
看得出,传送阵中的天魔给五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桀桀,”
正在这时候,四周突兀的响起连绵的鬼叫,阴风四起,一头高有丈许的红发鬼物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头鬼物身上生有鱼鳞般的花纹,发出幽幽的光晕,空洞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两团绿油油的冥火跳动,阴森恐怖。
闻到九人身上散发出的精血味道,鬼物桀桀怪笑,伸出长长的爪子,向最边上的曾江抓去。
曾江本来就在传送阵中让天魔的变化万端弄得灰头土脸,自觉在队中四个大美人面前抬不起头,心中正是怒火高燃。
现在刚出来这个鬼物不找别人,单单攻击自己,难道自己是软柿子好捏?
心高气傲的曾江哇哇大叫,打出一道金灿灿的剑气,恶狠狠地道,“好个鬼物,真真是找死。”
可是曾江哪里想得到,眼前的鬼物看似智慧不高,但生在刹那血海这种成天杀戮的地方,战斗的本能却是出类拔萃。
眼见剑光袭来,鬼物用一个诡异的闪身就躲了过去,大吼一声,爪子突然暴涨,上面燃烧起惨白的火焰,冰冷冷没有温度。
“刺啦,”
曾江一个躲闪不及,惨白火焰落在他的身上,顿时他的宝衣响起了连串的爆豆声音,噼里啪啦,宝光明灭不定。
幸好曾江出身不凡,身上的宝衣防御很强,最终惨白火焰还是没有能伤到他。
“你找死。”
曾江勃然大怒,他一向把面子看得比天都重,刚才鬼物那一下虽然没让他受伤,但实实在在地丢了脸。
想到这,曾江体内真气涌动,口中吟唱道,“男儿带吴钩,温酒斩敌酋。”
咒语一落,一道金光从他身后升起,当空一晃,化为两柄吴钩,直冲而下,大开大合。
这一刻,曾江仿佛化身为一名征战沙场的大将,腰挎吴钩,纵横无敌,部下一壶酒尚未温热,他已经千军万马中取上将人头。
“咦,这个曾江的功法倒是有几分儒门风采。”
景幼南眯起眼睛,有些惊讶。
当初中古大乱,民不聊生,儒门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为口号,在当时很受追捧,兴盛一时,执掌人道。
只是仙道崛起是大势,人不胜天,在个人伟力碾压体制力量后,儒门很快被风吹雨打去。
最后还是综合其他诸子学说,才重新发展起来,成为玄门十宗之一的明道学院。
据景幼南所知,初明道学院外,其他地方很少有完整的儒道传承,也不知道曾江是得自谁的传授。
曾江凶猛,鬼物也是残忍血腥,它的尾巴扬起,上面生满狰狞的倒刺,每一次击下,隐隐带起风雷之声。
“一钩丧敌胆,二钩斩将首,三钩动河岳,畜生,接我的破杀三钩。”
曾江打到兴处,仰天长啸,施展出破杀三钩。
破杀三钩,以破为先,以杀为主。
三钩一招比一招急,一下比一下猛,三钩相连,空中到处都是吴钩锋芒,遮天蔽日,撼动河岳。
“嗬嗬,”
鬼物到底是鬼物,只凭本能抵挡不住玄门道决,它惨叫一声,下一刻,整个身子化为成千上万的碎肉,洋洋洒洒落下。
灵法教的两个妹子蹙了蹙细眉,挥手打出宝光,免得沾染上腥臭的血气。
辛应乾上前一步,低声喝道,“曾师弟,杀就杀了,怎么弄得这么血淋淋的。”
曾江尴尬一笑,玄门弟子出手讲究个云淡风轻,举重若轻,自己这样的碎尸万段,可是太过血腥了。
“看那是什么?”
突然之间,一直安安静静的少女苗素素手指正东方,俏脸上满是惊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