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凌虚宝殿 暗潮涌动
星枢飞宫,凌虚宝殿。
馥馥香气,氤氲遍地,赤井凝紫烟,金鲤吐祥瑞。
三五只巴掌大小的玲珑玉象卷着长鼻子,跑来跑去,偶尔喷出水珠,洋洋洒洒。
扎羊角辫的小女童明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好奇地拎起玉象,看它翻着肚皮在自己掌心委屈地嘤嘤叫,眼睛迷成一条线,咯咯直笑。
各位家主神情也很放松,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话。
可以说,廖真人真的没有真人的架子,从容大度,说话慢条斯理,让人如沐春风,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很是轻松自在。
景幼南面上露出笑容,心里却是暗自警惕。
如果白帝城真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之处,而太宵七真宗派来坐镇的廖真人肯定不会像表面这样简单,而且他喊自己过来的意图还未表露。
要是说只为了赞扬自己几句在大战中的表现,傻子才会信
廖真人放下玉如意,拍拍在自己脚边逗弄玉象的小明月,示意她去后边玩耍,面向众人,道,“大家,静一静。”
声音如金钟,回音响亮,声波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大殿众人情不自禁地静下来,全神贯注。
满意地点点头,廖真人开口道,“现在尚有一个魔宗贼子潜伏在城内,各位家主要多加注意,如果看到有嫌疑之人,速速报上来,不得延误。”
“还有魔宗贼子潜伏在城中?”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廖真人说的话,难道有假?”
“不错,咱们得小心啊。”
各家主先是一惊,随即面色凝重起来。
经过这次大战,他们可是知道御鬼宗魔崽子们的手段。想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能还有这样阴险狡诈的敌人,在暗处偷偷潜伏,他们背后都冒出一层冷汗。
廖真人一展云袖,浩浩荡荡的法力鼓动,一点灵机勃发,透过星枢飞宫,直入天穹之上。
三五个呼吸后,四面八方的元气涌来,灵机一化二,二化三,三化百,火光亮起,凝成金灯。
从远处看,上百盏金灯徐徐转动,如檐下滴水,光照千里,恒耀大日。
整个白帝城蒙上了一层宝光轻纱,如涟漪般波动。
做完这些,廖真人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位家主,温声道,“大家不用担心魔宗贼子兴风作浪,只要他敢冒头,必死无疑。”
众家主诚心拜服,齐口道,“真人**。”
廖真人依然神色沉稳,道,“众位家主,你们先下去吧,有何异常之处,要速速报上来。”
“遵真人法旨。”
众家主答应一声,鱼贯而出。
景幼南眯起眼睛,抬头远望。
白帝城上空的金灯交相碰撞,飞虹流霞,火星煊赫,异象频现,气象万千
实际上,每盏金灯都是廖真人法力显化,拥有磅礴不可思议的伟力。
由此可见,廖真人修为精深,即使离大修士境界,亦是只有一线之隔。
目送众人离开,廖真人望向景幼南,眸中异色一闪而逝,开口道,“景师侄,你可否知道魔宗贼子潜入城中之事?”
景幼南不动声色,答曰,“略有耳闻。”
廖真人身子微微前倾,拂尘摆动,接着问道,“不知道景师侄可否见到魔宗贼子的蛛丝马迹?”
景幼南目光缩了缩,他识海中的元灵性光璀璨如星,照彻内外,隐隐可以看到,一股细不可查的力量如蜘蛛网般在自己周遭铺开,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内心想法都会被探知。
心里冷哼了声,景幼南静心凝神,平静如水,道,“没有。”
“真的没有?”
廖真人的声音不变,手中的拂尘来回摆动,虚空中肉眼难见的蜘蛛网收缩,越发灵动。
景幼南笑笑,开口道,“廖真人,晚辈真的没有见到。”
“好,好,很好。”
廖真人把拂尘收起,严峻的脸庞瞬间冰河解冻,重新变得春风和煦,道,“景师侄身为太一宗真传,我相信,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肯定不会犯错误的。
景幼南端起茶盏,放在手中转动,没有说话。
廖真人大袖一展,站起身来,在高台上踱步,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到景幼南的耳朵里,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太宵七真宗绝不会轻易放手的,一定会严查到底,决不姑息。”
话语不多,但语气中的警告之意,显露无疑。
景幼南手捧茶盏,微笑点头,好像是听到,又好像是没听到。
两人又打了几次机锋后,景幼南喝完一杯热茶,站起身来,道,“廖真人,晚辈宗内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嗯,”
廖真人手捻胡须,笑眯眯的,一副慈爱可亲的长者形象,道,“既然景师侄有事,我也不多留你了,昕瑶啊,你去送送景师侄。”
“是,师叔,”
楚昕瑶答应一声,站起身来。
景幼南摆摆手,连声道,“不必麻烦楚师姐,我认得路,自己走就行。”
即使景幼南百般推让,楚昕瑶还是按照礼节把他送到星枢飞宫外,目送他身影消失在云海中,才返回大殿。
殿中,廖真人坐在云榻上,怀抱肉呼呼胖嘟嘟的明月,小家伙正在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抓垂在眼前的胡须,玩的不亦乐乎,咯咯的笑声很是清脆。
楚昕瑶走到自己的云床上盘膝坐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叔,景幼南十有**知道从宗内逃出的魔宗逆贼周泽涛的下落,你怎么放他走了?”
廖真人捏捏明月肥嘟嘟的脸蛋,抬头反问道,“不放他走又怎样?难道我们能把他扣押起来,严刑逼供?”
“这个,”
楚昕瑶舌头打了个卷,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羁押任何一名大宗的真传弟子,都会掀起惊涛骇浪,更何况景幼南还是属于强势无比的天下第一玄门。
廖真人微微一笑,道,“关于周泽涛的事情我会处理,接下来,你要全身心地投入到白帝城的建设中。”
“这件事情,不容有失。”
楚昕瑶深吸一口气,压下激荡的心情。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普普通通的家乡,居然隐藏着这样惊天动地的秘密。
只要自己做得好,将来风起云涌之时,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玉尺诛杀 异火真解
三日后,云收雨霁,辉映层波,乱峰列岫,争奇并起。
远远望去,诸峰朵朵,白云如席,日光映之,迷漫一色。
一架游鲲飞舟从群山峰峦间缓缓驶出,两侧云气激荡如潮,惊涛拍岸。
飞舟正中央升起一座三层宝楼,四角重檐悬有夜明珠,清清亮亮的宝光垂下,如璎珞珠帘,风一吹,涟漪般起伏。
景幼南头戴星冠,身披太上月章仙衣,端坐在云榻上,双眸沉沉。
他的身边,叶小月轻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身罩碎花拖地湖水裙,冰肌玉骨,清丽脱俗。
不远处,彭哲雄,或者更准确地称之为周泽涛半躺在猩红地毯上,看样子他刚刚醒来,眼神有些迷茫,摸不清头脑。
景幼南重重哼了一声,开口道,“不用再装了,能在太霄七真宗潜藏这么久没被发现,怎么会是这样呆头呆脑的样子,”
周泽涛收敛起脸上的呆滞,缓缓坐起身来,问道,“在彭府我自信没有露出马脚,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景幼南摆摆手,他才没兴趣跟一个阶下囚解释。
实际上,事情很简单。
他拥有异宝东华慈光星辰尺,对魔气很敏锐,在彭府族中子弟比试之时,他就发现彭哲雄身上有微不可察的魔气。只是当时并没在意,心想随手解决就行。
直到后来楚梦瑶入城,大动于戈,他才明白,自己无意间发现是一条大鱼
有这样的认识,他自然要好好布置,不打草惊蛇,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来个守株待兔,一网打尽。
要知道,玄门中对于击杀魔宗弟子特别是魔宗真传弟子,悬赏是很丰厚的,这样的行动,不仅刷刷声望,还有奖励可拿,得名又得利,傻子才会放过。
现在看来,一切非常顺利,事情圆满完成。
叶小月美目瞥了眼周泽涛,心想此人真是够可怜。
明明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下,自己还一无所知,自认为万事尽在掌握,想想就觉得可笑。
要不是他太过自信,也不会连自己在他饭菜中下的七步**香都毫无察觉,任凭狡诈如鬼,钟声一响,也是一头栽倒,沉睡不醒。
抓他的时候,不必抓一只猪困难。
周泽涛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狠狠地鄙视,他能在太宵七真宗潜伏数年,是个隐忍的性子,看到眼前两人神色不善,聪明地紧紧闭嘴,不再说话。
不过,他打算很好,但景幼南不会放过他,径直开口问道,“说吧,你到底在太宵七真宗哪里做了什么,让他们这样四处找你?”
周泽涛眼珠子一转,于巴巴地道,“也没什么,只是杀了几个太宵七真宗的弟子,就捅了马蜂窝,他们不依不饶,真是小家子气。”
“你潜伏在太宵七真宗这么久,就会这样简简单单暴露?你当人都是傻子
景幼南嗤笑一声,走上前去,手一伸,紧握东华慈光星辰尺,接着道,“本来还想看你识趣才留你性命,既然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
说完,扬起玉尺,一尺砸下。
“啊,”
周泽涛惨叫一声,成了东华慈光星辰尺下的新亡魂。
景幼南对脚边的尸体视若不见,淡淡开口道,“叶小月,你到后面去,跟彭家的那两个小子好好讲一讲规矩,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要给我添乱子。”
“是,景公子,”
叶小月知道对方是想支开自己,于于脆脆答应一声,朝楼下走去。
见到叶小月的背影消失在楼口,景幼南暗暗点点头,这个叶小月资质不错,人也乖巧懂事,倒是可以培养一下,作个帮手。
心中想着,景幼南用手一指,激发东华慈光星辰尺,青光罩下,当场炼化周泽涛留下的精血肉身。
大约半个时辰后,玉光一闪,东华慈光星辰尺进入丹田中温养,景幼南站起身来,手中多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似圆非圆,似扁非扁的慈光神符,上面映照出周泽涛的影子,无数的记忆走马楼台般转动,光怪陆离。
另一个则是一块照壁玉佩,样式普通,市面上很流行,通常是用来记录影像资料,与玉简功能差不多。
这块玉佩藏在周泽涛的胸骨中,要不是东华慈光星辰尺把他整个肉身精血炼化成精粹,还真不容易发现。
景幼南洒然一笑,先拿起慈光神符,贴在额头上,查看周泽涛的记忆。
好一会,景幼南睁开眼,目中满是惊喜交加之色。
虽然得到的记忆不全,但景幼南已经可以理出头绪。
周泽涛体质特殊,修炼一门上古魔功后,居然可以隐藏自身的魔气,不被人察觉。仗着这一点,这个胆大的家伙摸上太宵七真宗,当起了让人最不齿的卧底。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并无法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要是换个别人,恐怕早早放弃,可是周泽涛却是有股子拧劲,硬生生在外门待了五年。
也不知道是天道酬勤,还是合该太宵七真宗倒霉,周泽涛机缘巧合下真得到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只是在联系家中长辈时候,被人发现,然后被人一路追杀,堪堪逃到白帝城,夺舍隐藏起来。
可惜,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下,要不然的话,真要是成功返回御鬼宗,恐怕这家伙立刻就能声名远扬,在年轻一代脱颖而出。
笑了笑,景幼南拿起照壁玉佩,仔细翻看起来。
这件普普通通的玉佩就是周泽涛得到的了不得的宝贝,为了它,周泽涛不惜暴露潜伏五年的身份,可见它的珍贵之处。
大约一个时辰后,景幼南终于阅读完照壁玉佩中记载的各种资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太宵七真宗以炼器之术大千世界闻名,天下无对,在火焰之道上的研究,亦是旁人不能及。
通常来讲,无论是炼器还是炼丹,无非是天地人三火。
天火大多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先天而生,秉天地之间纯阳之意化形,有不可思议之威能,现在几乎已经绝迹。
地火是发于地火灵脉,经过成千上万年孕育,造化所钟,然后经过修士用**力点化,用阵法禁制加之改造,形成地火灵穴。
比如太宵七真宗有九大地火灵穴,号称九耀浴汤谷,是从中古存留下下来,经过七真宗数代经营,是一等一的圣地。每年从里面炼制出的法器法宝堆积如山,可谓是太宵七真宗的立宗根基。
人火则是修士修炼出的火焰,比如筑基修士的心火,金丹修士的丹火,元婴修士的婴火,普通的散修和小门小户的修士接触不到地火灵穴,就完全是靠人火来炼器炼丹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火焰,不入天地人三种,修士称之为异火。
至于异火的由来,大千世界中有诸多说法,有的人认为异火是天火受到浊气玷污,降格而成,有的人认为是上古异兽荒兽凶兽的一丝不灭意志与九天清气凝聚而成,还有人认为是地火灵穴中的精华孕育而成,反正是众说纷纷,莫衷一是。
不过,虽然来历不可考,但异火的珍贵和稀少,却是每个修士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异火不仅可以用来炼丹炼器,而且还可以借此来修炼火行道术和神通,甚至很多异火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不必别人千辛万苦修炼的道术神通差。
这样的话,要是修士能得到异火,绝对是一步登天,成为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标。
照壁玉佩原本的主人名为黄髯公,他资质一般,修行上百年才勉强结成最下等的九品金丹,大道无望,就被扔到外门中当一名没有实权的长老,偶尔点拨点拨外门中的弟子们。
不过,黄髯公虽然修道不行,但他却是一名很少见的理论大师,在对于火焰尤其是异火的了解和认识上,很多元婴真人都比不上他。
只是黄髯公是个沉闷性子,只知道埋头研究,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娱自乐,所以门派中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所取得的成就。
一次偶然的机会,周泽涛见到黄髯公散落在地上的玉简,才震惊地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于是,从那之后,周泽涛就绞尽脑汁道讨好黄髯公,最终还是取得了他的信任,并趁着黄髯公外出,卷走了他的所有研究资料。
这就是景幼南手中这块照壁玉佩的来历,里面密密麻麻的的文字和图像,就是重点介绍大千世界中曾经出现过的异火,足足有一百零八种。
黄髯公对这一百零八种异火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很多的知识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最最让景幼南震惊的是,黄髯公第一次大胆提出,可以把数种异火融合,产生一种更为惊人的异火,如果一直进化下去,甚至有可能触摸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火。
沉默了许久,景幼南一拍袖囊,一颗灰扑扑的种子出现在掌心。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异火种子 九州商会
青山隐隐,玉虹遥挂,恰似一眉如抹。
忽觉天风乍起,春霆初发,云气潮涌,远远望去,琼螯驾水,彩绣照江。
游鲲天舟在漫天云光中穿行,舟身上的异兽花纹熠熠生辉,它身躯硕大无朋,背负山岳,乘风破浪;化而为鸟,则一飞冲天,羽翼若垂天之云,遮天蔽日。
舟中宝楼上,紫砂铜炉中烟气升起三尺,香而不腻,沁人心扉。
景幼南盘膝坐在云榻上,手掌中一颗灰扑扑的种子,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惹眼之处。
他记得清楚,当初进入鼎湖秘境中的真府中,他来到炼丹房,正中央是一尊大鼎,周围布置有四方天龙炼罡大阵,引地火淬炼法宝。
打开大鼎后,里面是一株高有半丈的火红莲花扎根在赤火淤泥中,枝叶晶莹剔透,面盆大小的火红莲花盛开,自然生成种种火焰真文,汲取精华。
有三件物品悬在莲花之上,一个是龙眼大小的琥珀色圆球,一块是四四方方的火红材料,最后一颗就是自己现在掌心中灰扑扑的种子。
当时他还埋怨过,因为四方天龙炼罡大阵布置不易,主要是炼制罕见的宝贝,没想到轮到自己,却是捡到三个破烂货。
直到今天,翻看完黄髯公著作的异火资料,他才知道,当初自己是何等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这灰扑扑的种子,居然是可以⊥任何修士都发狂的异火种子
异火种子,是有极大机会孕育出异火的绝世奇珍。
成形的异火通常桀骜不驯丨想要收服千难万难,一个弄不好,反而会被异火吞噬,身死道消。
光这一点,就让很多修士头皮发麻。
如果通过种子孕育异火,则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因为刚刚孕育出的异火如同初生婴儿般,白纸一张,想要收服,轻而易举。
“真是天大的机缘,”
景幼南好不容易压制住心底的兴奋,开始考虑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并不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样,把种子种到地里,就会长出异火。
异火的孕育,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黄髯公著作的《异火新解》上提到,孕育异火通常有三个步骤,开光,温养,出壳。
开光,是要通过特定的法阵仪器来对异火种子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测,重点确定其分属种类,孕育难度,和成长潜力。
温养,开光得到详细的信息后,就要寻找合适的地方进行种子温养,慢慢地引出新生异火。
出壳,新生异火的灵性强大到一定程度,需要破壳而出,不然的话,就会活生生被闷死。
三个步骤,一环扣一环,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让异火胎死腹中。
对现在的景幼南来讲,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开光。
开光这一步,需要特定的法阵仪器来辅助,不提海量的晶石,光是新解上列出的密密麻麻的材料清单,就足以⊥人头疼不已。
想起自己要培育金银尸虫所需的材料,又想到将来晋升天人境界,凝聚玄种所需要的材料,再看看《异火新解》上罗列的材料,景幼南不由得叹道,“修行,修真,修仙,真的不容易啊。”
难怪近万年来,玄门魔宗这种大势力蓬勃发展,日益壮大,而以前盛行的散修几乎销声匿迹,没有身后庞大组织的支持,别的不说,光是这种收集材料就能让人听到就头皮发麻。
想了想,景幼南摘下腰间的身份令牌,十指如飞,发出一条条的信息。
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天马嘶鸣,云气向两旁翻卷,显出一辆气势宏伟的云车。
朱元晦从云车上下来,他头戴银冠,身披锦衣,剑眉星目,腰悬长剑,雄赳赳,气昂昂,很有一股子锐气。
他的身后,有两排力士护卫,个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古铜色,盘起的肌肉如虬龙般狰狞。
朱元晦看了眼飞舟上雕刻的游鲲花纹,目光就是一缩,这样的庞然大物,可是只有幽深不知底的北冥才会出现。
这个时候,清光一开,一道霞光云桥从上面延伸下来,如水氤氲,紫气升腾,铺到众人的脚底。
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响起,道,“上来吧。”
朱元晦肃容整理衣冠,大袖一挥,走上云桥。
不多时,朱元晦来到三层宝楼,抬眼看去,就见上面高台上端坐一少年,头戴星冠,身披法衣,丰神俊朗,仪表不凡。
朱元晦不敢多看,稽首行礼道,“朱元晦,见过景师兄。”
“起来吧,不用多礼。”
景幼南抬抬手,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来人可不像常人眼中的执事掌柜,反而有一种富家公子,仗剑行天下的洒脱。
压下心里的疑惑,景幼南用手一指,一个刻录好的玉简飞出,悬在朱元晦的眼前,道,“你先看看这些材料。”
朱元晦点点头,抬手摘下玉简,贴在额头上,仔细查看。
大约半刻钟后,朱元晦睁开眼,皱眉想了想,才斟词酌句地道,“足足上百种材料,想要收集全,恐怕得两三个月的时间。至于像金针玉花,落叶漆蓝,紫荆神木这几种材料,可遇而不可求,运气好可能收集到一个,运气不好的话,恐怕一个也收集不到。”
“嗯,”
景幼南怀抱玉如意,眼角眉梢露出丝丝喜意。
有宗门的支持就是好,什么都不用于,只动动嘴皮子,二百多种材料就有人乖乖去收集,省时又省力。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古今通用啊。
看到景幼南心情不错,朱元晦又大胆开口道,“景师兄,三日后九州商会靖州扶风城举行拍卖会,如果师兄有空可去走走,说不定会有收获。”
“九州商会,”
景幼南手指无意识地叩打玉案,若有所思。
近万年来,仙道昌盛,修士之间交流愈发频繁,众多商会趁势崛起,触角伸展到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在大的跨州商会中,无论是东海落腮鱼,西山沉水木,南岛紫纹竹,北冥玄水珠,只要你有足够的晶石,平常难得一见的宝贝,统统可以买到。
背景雄厚,人数众多的九州商会无疑是代表之一。
这样的巨无霸商会举办拍卖会,倒是真有可能会有好东西。
沉吟了片刻,景幼南决定道,“你帮我把三人送回宗门,我去扶风城一趟。”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扶风城中 又见旧人
靖州有城,名曰扶风。
南瞻燕山,丘林幽怏,北临云水,寂寥长迈,东观大荒,跃龙腾蛇,西瞰诸岛,日月沉浮。
起于白山,阻之兰庭,青霄秀出,丹气为霞。
景幼南站在半空中,宽袖大衣,爽朗清举,遥望远处,见孔翠群翔,犀象竞驰,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不到扶风,枉来靖州,真是名不虚传。”
朱元晦开口笑道,“扶风城历史足有三千年,不逊色于一般的宗门,本来就以雄浑厚重著称,后来又经过九州商会大手笔扩建,海量的晶石砸下去,才成今日巍峨壮观。”
“嗯,
景幼南点点头,四下打量。
城前往来士女,服靓妆,冠带交语,多于星辰。
或驾云车,或乘飞禽,鹤呖声声,飞舟幢幢。
不用说就知道,将要举行的拍卖会吸引来不少玄门世家的子弟,纷纷从千里外赶来,不愿意错过。
这个时候,天际尽头忽然显出一点乌光,三五个呼吸后,涨大到拳头大小,继而如黑色大日,跃然而出,高挂天穹,普照万物。
只是这黑色大日没有任何的温暖光明,反而是阴测测的,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下一刻,黑色大日坠地,光芒一分,走出一名少年人。
他身穿玄黑色冕服,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容貌雄伟,气质出众,往前面一站,引得路边的少女们美目异彩频频。
景幼南一眼就认出来人,开口道,“慕容垂。”
听到声音,慕容垂转过身来,目光一缩,一字一顿道,“景幼南。”
两人四目相对,毫不掩饰对对方的敌意和忌惮。
吐出一口浊气,景幼南率先开口道,“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慕容道友,”
慕容垂身量极高,足有九尺,声音如金玉般清亮,答道,“见到景道友,我也很意外。”
景幼南剑眉轩起,嘴角挂起莫名的笑容,道,“我想以后还会见面的。”
慕容垂双手拢在袖中,哼了声,生硬地道,“求之不得。”
说完,他冲景幼南点点头,大袖一甩,冲城中走去。
景幼南盯着慕容垂消失的背影,面色变幻,沉吟不语。
朱元晦凑上来,开口问道,“景师兄,你认识这个人?”
“嗯,有过数面之缘。”
景幼南点点头,面上恢复平静,古井不起波。
朱元晦笑笑,道,“景师兄,这个慕容垂可了不得,是这一代很有名气的年少俊才,听说九州商会的一位大人物已经收他为亲传弟子,将来很可能会成长为执掌一方的霸主。”
“这么快就出名了?”景幼南露出惊讶之色,随口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以后的事情,可说不准。”
“呵呵,”朱元晦剑眉星目,气质如松,笑起来却很有亲和力,奉承道,“别人不敢说,像景师兄这样的天才人物,将来必定是有大成就的。”
“哈哈,承你吉言。”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中天之上,一道锋锐剑光劈空而至,眨眼到两人眼前,然后剑光一收,走出一名青丝白裙,瘦身纤腰的少女。
少女五官精致如画,黛眉含翠,肤如凝脂,纤腰一握,称得上一等一的美
只是她本人神色冰冷,周身环绕一股清清冷冷的气息,明显是生人勿近。
景幼南看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面带笑容,稽首行礼道,“金道友,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金玉瑶依然如同在幽云仙舍中那样,出尘清幽,不善言辞,启唇答道,“景道友,”
景幼南爽朗一笑,邀请道,“他乡遇故知,真是一大喜事,若金道友有暇,不如进城一叙?”
金玉瑶细眉一动,简单地吐出一个字,道,“好。”
“我去安排云车,”
朱元晦一边往外走,一边暗自感叹道,自己这个新见的景师兄真了不得,连上清观的女剑修都认识,真是能者无所不能。
太一宗的驻地在城东近郊,占地不知道多少亩,一眼望不到尽头,宫阙楼台,飞檐挂角,门千户万,紫气萦绕。
景幼南选了一个安静的小亭,让人煮上香茗。
亭前溪水淙淙,芳草如积,三五只麋鹿在溪边饮水,一群巴掌大的玲珑玉象在紫罗藤蔓间钻来钻去,生机勃勃,若夫神仙。
金玉瑶坐在云榻上,细腰如柳,美目看着汩汩往外冒的沸水,片言也无,十足十的沉默性子。
景幼南咳嗽一声,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开口,恐怕两人就得这样坐一天,打破沉默道,“金道友来扶风城也是为了即将举行的拍卖会?”
金玉瑶收回目光,道,“是,”
景幼南又问道,“可有目标之物?”
金玉瑶身子坐直,俏脸上兴奋之色一闪而逝,道,“听说拍卖宝会上会有化清神泥,我来碰碰运气。”
“化清神泥,原来如此,”
景幼南目光一动,表示理解。
化清神泥是一种天生灵物,是剑修眼中的宝贝,可以用来洗涤剑丸,培育灵性,价值连城。
可以说,如果有化清神泥相助,最起码能节省三年到五年洗练剑丸,纯粹合一,不让剑修抢破头才怪。
“对了,怎么没见百里道友?她可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怎么没与道友一块前来?”
景幼南突然想起在幽云仙舍中见过的长腿美女,她和金玉瑶的关系可是好的很,经常形影不离。
金玉瑶蹙起好看的细眉,玉手紧了紧,开口道,“百里芷另有事情,不便前来。”
景幼南看出金玉瑶不想多说,就没有多问。
实际上,自从上次在幽云仙舍中,秦云和金莲童子凭借手中的两件玄器,想要强杀景幼南,多亏百里芷暗自通风报信,请出门中真人出面,才挡下杀机
虽然来的真人白云瑶后来和景幼南闹得很不愉快,结下深仇大恨,但要是没有当时的百里芷通信,景幼南恐怕真的会丧命在秦云和金莲童子手里。
只是这样一来,灵法教的真传弟子宋弘就很是埋怨了百里芷一通,说她多管闲事,两人说着说着就争吵起来,闹了个不欢而散。
从那之后,百里芷就回转太宵七真宗,闭关修炼道诀,到现在还未露面。
金玉瑶自然清楚里面的事情,只是她性子清冷,不愿意随意谈论自己闺蜜的感情。
景幼南冲上热茶,开口道,“金道友要是拍卖会有何用到我之处,尽管开口。”
“好的,”
金玉瑶螓首低垂,目光又看向跑到自己脚下打滚的玉象,这小东西卷起长鼻子,发出嘤嘤的叫声,在作可爱的撒娇。
两人居于亭下,每次是景幼南出口相问,金玉瑶才接口回答。
景幼南心里叹口气,难怪有人说剑修舍剑之外,别无他物,和他们相处,真的是枯燥的很呐。
又过了一会,金玉瑶站起身来,道,“景道友,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
景幼南也从云榻上起身,开口说话。
金玉瑶摇摇头,伸手召出剑丸,裹起一道剑光,撕裂大气,转瞬消失不见
景幼南端起一杯热茶,细细品尝,若有所思。
这就是剑修的风格,果断于脆,直来直去,毫不拖泥带水。
他们并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迎来送往,而是不屑去想,全凭本心行事,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冷酷而又纯粹,或是是剑修的写照。
这样的人,作敌人很可怕,作朋友,却很踏实。
“嘤嘤,”
景幼南低下头,就看到自己的脚边,两只可爱的玲珑玉象四蹄抱着自己的衣角,蹭来蹭去,小鼻子抽啊抽的。
“贪吃的小东西,”
景幼南从天马岭带出过几只玲珑玉象,养在龙角海螺中,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些小东西们是要东西吃。
笑着捏了捏它们的晶莹小耳朵,景幼南从袖囊中取出晶石,放到地上。
“嘤嘤,”
一闻到晶石的味道,玉象立刻放开景幼南,四蹄撒开,一溜烟跑过去,长鼻子一卷,就收到嘴边。
其他的玉象也一窝蜂跑过来,有的用鼻子卷,有的直接用短小的象腿抱住,在地上打滚。
正在此时,朱元晦从后面山石中转出,看到满地嘤嘤乱叫的玲珑玉象,开口笑道,“有时候真羡慕这些小东西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啊,”
景幼南站起身来,在旁边铜盆中净手后,摇头道,“如果这些小东西们能开灵智,它们肯定会羡慕我们,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有个念想,这些懵懵懂懂的小东西们只是赏玩之物,最多能博人一笑罢了。”
朱元晦琢磨了会,抬起头,道,“不错,比起这些连灵智都不开的小东西们,我们是幸运的多,虽然前途坎坷,但起码活的明白。”
“正是如此,”
景幼南大马金刀坐下,双眉如笔,凝声道,“人生天地间,不求活的自在,但愿活的明白。天生万物,亿万子民,我们能踏上修炼之路,逐渐认清自身,就是大机缘,大造化,更应该珍惜。”
朱元晦递上一份名单,道,“景师兄,这是拍卖宝会上可能出现的物品,还有收集的参加宝会的一些重要人物。”
景幼南接过来,扫了一眼,讶声道,“不少魔宗弟子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夜暴富 消除隐患
不知何时,天上月明皎皎,天穹如洗,丝丝缕缕的瑞气垂下,化为璎珞珠帘。
亭外桃红柳绿,青竹成茂,光浮溪面,深处杳杳。
景幼南头戴星冠,身披月章法衣,剑眉皱起,沉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魔道弟子出现?”
朱元晦开口答道,“九州商会素来开门做生意,无论是玄门魔宗还是佛教,来者不拒,这次拍卖会又出现的不少材料均是魔道奇物,平时难得一见,那些魔宗弟子怎么会放过。”
景幼南放下名单,冷哼一声,道,“九州商会倒是好算盘,不仅谁都不得罪,还赚得盆满钵满,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我们自己组织商会,和魔宗互通有无呢。”
“咳咳,”
朱元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风凉话说的,真是不知道让人该怎么接口。
景幼南大袖一甩,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喃喃道,“真不知道高层是如何想的,这样下去的话,魔宗和佛教可是能得到不少的物资,商会也能趁机坐大,反而是占据诸多资源的玄门最为不利。”
“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还轮不到我操心。”
景幼南转了几圈,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口道,“朱师弟,你先下去吧,如果宝会有什么新消息,记得早点通知我。”
“是,师兄,”
朱元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作为扶风城一带的主事人,他称得上日理万机,要不是景幼南身份尊贵,他才没空在这浪费时间。
等朱元晦走后,景幼南又喝了杯热茶,然后拿起名单,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不愧是大千世界有字号的大型商会,果然神通广大,许多平时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奇珍都堂而皇之地出现,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九州商会触角之广,之深。
况且,这只是一场为筑基修士举办的宝会,听朱元晦讲,三个月后,九州商会还会策划一次专门邀请金丹宗师和元婴真人参加的拍卖会,那时候抛出来的珍奇异宝肯定更让人震惊。
“艾叶草,”
这是景幼南在名单上见到的第一个有价值的物品。
艾叶草,可遇而不可求,金银尸虫吞噬后,有助尸虫产卵。
现在景幼南手中的金银尸虫无法起到作用,数量少是最大的限制。正因为如此,艾叶草是必须拿到。
只是如此宝贝,到时候竞争肯定很激烈,不得不防。
“金针玉花,”
这是第二件景幼南势在必得的奇珍。
作为用来进行异火种子开光的三大最难收集材料之一,既然见到了,就不容许它从指尖溜走。
除此之外,尚有无根水,天漏沙,**石,均是修士筑基三重圆满后,凝聚玄种所需的调和材料。
当然,这些材料都是很抢手的,要想全部取到手的话,肯定得费一番功夫
琢磨了片刻,景幼南从腰间取出一个鼓鼓的袖囊,放在掌心。
袖囊里是堆积如山的晶石,还有不少的材料,只是魔气深重,怨念相缠,阴森森的吓人。
这就是他击杀周温和周泽涛,大肆搜刮拔牙骨舟所得到的战利品。
周温和周泽涛是魔道大族周家的嫡系子弟,又是御鬼宗非常重视的真传,身家丰厚,又加上金丹宗师王天来数百年的积蓄,景幼南可谓是一夜暴富。
俗话说,钱是英雄胆。
有如此多的晶石打底,景幼南对即将召开的宝会信心满满。
“咦,这是,”
突然,景幼南目光一动,看向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木牌。
木牌长有四寸,宽有三寸,纹理细密,中间缠绕一道幽冥长河,波涛滚滚,却寂寞无声。
长河之上,隐隐看到一扇半开半掩的门户,门户无穷无尽的冤魂厉鬼在哀嚎。
景幼南拿起木牌,顿时双眼一黑,数不尽的怨念铺天盖地,几乎化为实质
与此同时,他体内发出一声尖锐的鬼嚎,原本老老实实的金阳锁魂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头尾相接,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篆,如同一颗颗睁开的灰白魔眼,折射出贪婪,狡诈,怨恨,嫉妒,邪淫等等的负面情绪。
“嘶嘶,”
金阳锁魂咒如同青色小蛇,游走不定,不断地吸收从木牌中传来的负面能量,逐渐壮大。
随着一声欢畅的龙吟之声,青色小蛇就地一滚,黑气罩下,头上生角,腹下生爪,体表生出细密的龙鳞,泛着幽幽的乌光。
新生蛟龙来回游弋,居然开始要开始吞噬精血。
“哼,”
这个时候,一声冷哼响起,赫赫生威,如仙王动怒,天降血雨。
下一刻,流光溢彩,飞虹悬瀑,星星点点的光辉从四面八方升起,化为三盏金灯,高悬其上,大道光明。
“嘶嘶,”
青色小蛟龙被金光一照,刹那间身上冒起青烟,疼的原地打滚,嘶吼不已
“过去不可见,未来犹可追,降魔。”
晦涩的咒语声中,灯光一涨,显现出景幼南的影子,头戴星冠,身披法衣,大袖如云。
只是细细看去,影子仿佛在时刻变幻,有时如过去般亘古不动,有时如未来飘渺不可捉摸,更多的是如现在稳稳当当,丰神俊朗。
景幼南一出现,扬手就是一根火光长矛,把青色小蛟死死钉在地上,鲜血淋漓。
“人们都说是把猪养肥了杀,我今天是把蛇养成龙再宰,”
景幼南哈哈大笑,三两步走到拼命挣扎的小蛟面前,举起法剑,一剑斩下
剑光起,蛟龙死。
景幼南睁开眼,双目如星辰,熠熠生辉,整个人好像去了一层枷锁,心神通明,无拘无束。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变化,”
景幼南轻轻一笑,感慨莫名。
原来金阳锁魂咒藏于血肉中,以景幼南的修为,无法根除,只能勉强限制。没想到它突然得到一股负面能量灌注,迅速成长。
如此一来,或许它力量增强,但是形态也随着变大。
金阳锁魂咒厉害在隐秘和灵活,它形态变大,就没了藏身之处,最大优势丧失,最后肯定是穷途末路。
“幽冥鬼宗,御鬼宗,周家,”
景幼南喃喃自语,或许这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第二百三十章 鬼见愁到 南华来人
次日清和气爽,莺老柳轻,江燕嬉戏,万物光明。
城中央有八角铜楼,高有千丈,直插云霄,瑞气升腾,祥光缭绕,麒麟朱鸟,龙兴含章。
楼前扎起如云般的芦篷,结彩飘旗,香烟馥郁。
各色修士或乘飞禽,或驾云车,或驱遁光,大袖飘飘,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景幼南头梳双抓髻,身披映月琉璃法衣,腰悬玲珑袋,来到铜楼下。
只见金梯玉阶,丹庭朱阁,珊瑚林碧,流景内照。
清一色的仙姬亭亭而立,冰肌玉骨,长裙曳地,巧笑焉兮,顾盼生姿。
“好大的手笔,”
景幼南目光一动,心里赞叹。
别的不说,光是楼前这上百名的仙姬迎客,就是一般的中玄门都拿不出来
要知道,这个世界道法显世,修行之后,经过灵气冲刷,可以脱胎换骨,女子大多面容姣好,很少有丑八怪。
可是,这楼前的上百名女子个个媚骨天成,温柔如水,又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有股子贵气,一看就是自小受到严格训练,接受礼仪培养方才养成的气质。
要做到这一步,消耗的资源肯定是个天文数字。
正在此时,只见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中,数对仙童徐徐走出,各执羽扇,骨骼清奇,丰神俊朗。
当中有一位道姑,头戴鱼尾金霞冠,身穿大红白鹤降绡衣,左右分八位女童,香风阵阵,彩瑞翩翩。
道冠看上去四十上下,凤目修眉,双颊狭长,红唇薄若细叶,只是在台阶前一站,就有一种大权在握的从容威严。
“嘶,这不是柯道姑嘛,她怎么出来了?”
“九州商会在扶风城的主事长老,人称鬼见愁的柯云英啊。”
“我的天,谁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这尊大神亲自出面迎接?”
“我也不知道啊,等等看吧,”
“嗯,等着吧。”
很显然,柯道姑柯云英在扶风城中是个很有名气的大人物,她一出现立刻引起周围人的好奇,不少的修士都停下来,自觉地守在两边,小声议论。
“是金丹三重圆满的半步真人,”
景幼南也停下步子,背负双手,眼睛微微眯起。
半步真人,是最有希望结出元婴,成就真人的存在,无论是在哪个势力中,都一定很受重视。尤其是商会这种组织,关系网庞大,触角深远,但比起玄门大族,在顶尖强者上着实逊色不少。
正因为如此,像九州商会这种大规模的商会会对有望成就真人的三重圆满大宗师更为重视。
要让这样的实权人物迎出来在台阶等候,要来的人肯定不是简单之辈。
反正宝会开始时间尚早,景幼南来了兴趣,索性等在楼口,想看看鬼见愁要迎接哪位贵宾。
时间不久,就听得正东方鹤鸣之声,清清亮亮,不绝于耳。
不多时,就见漫天云气一开,紫云蓬勃,祥风虚徐。
有鹤三百六十五只从天而降,,丹顶火缀,白翎雪开,上面尽是羽衣高冠之士,仪态从容,大家风范。
最前面一只珠顶皎白,无复玄翮,双翼展开,足有十几丈大小,风积雷动,虚空响应。
一名女仙盘膝坐在鹤背上,怀抱如意,玉颜清冷。
她头梳望仙九鬟髻,身披鸾鸟朝凤散花珠衣,眉似新月,眼若双星,朱唇不点而赤,五官精致,没有任何的瑕疵。
什么楚娃美貌,西子娇容,统统抛之脑后,众人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九天仙女下凡尘。
“呼呼,原来是南华派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周天云鹤大仙阵啊,闻名久矣,今天终于见到了。”
“据说领头的那头异种仙鹤寿命已经足足有三千年,真要是发怒,连真人都要退避三舍。”
“不是吧,这么可怕?”
“确实如此,南华派弟子通常称她为鹤真人的,在宗内声望很高。”
“那么,她身上的女仙是谁?敢拿这种三千年异种仙鹤作坐骑的,可不简单啊。”
“废话,看看这排场,能简单地了嘛。”
三百六十五只仙鹤,足足有一周天之数,一出场就气势十足,让围观的人们咂舌不已。
领头的少女玉足一点,轻飘飘落地,环佩叮叮,幽香阵阵。
扬起精致的玉颜,少女万福行礼,声音若黄鹂出谷,说不出的婉转好听,道,“小女子来迟一步,让柯道姑久等了。”
鬼见愁柯云英第一次露出和蔼的笑容,连连摆手道,“我当年受过蒋真人的点拨,获益匪浅,只是一直没机会报答。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很高兴啊
少女柔柔一笑,秋波妖娆,道,“我听父亲提到过前辈,说您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巾帼不让须眉,知恩图报,比大部分男子还要强呢。”
“蒋真人真的这么说?”柯云英喜得长长的眉毛都抖动不停,一个劲地道,“等以后有空,一定去拜见他老人家。”
看上去,柯云英真的对南华派一行人非常热情,她不顾自己是长辈身份,亲热地拉着少女的手,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
“嗯?”
突然之间,柔美少女察觉到一道恨恨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略过,有一种深深隐藏的杀机,她悚然一惊,顺着目光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好像头戴星冠,身披法衣,是个矫矫不群的美少年?
柯云英发现少女的异状,关切地开口道,“可有事?”
少女收回目光,螓首一笑,答道,“好像看到一个故人,只是太过匆忙,没有看清楚。”
“这样啊,”柯云英一甩拂尘,道,“要是你有意,等会我派人去打探打探。”
少女裙摆流苏垂地,眉如翠羽,答道,“还是先参加宝会吧。”
另一边,景幼南身姿挺拔,大袖如云,走在最前面。
他的两侧,足足有八对金童玉女,手持香扇,金灯,宝珠,香炉,打起华盖罗伞,香花铺地。
碰到的修士见到如此声势,纷纷退避左右,不敢多看。
能有如此仪仗者,必然是大宗真传弟子,前途不可限量,要是冲撞到,可是麻烦不小。
七转八弯后,景幼南来到三楼,止住步子。
朱元晦早在香阁外等候,看到景幼南过来,连忙行礼道,“景师兄,这是为你准备的香阁,你看合适不合适?”
景幼南也不说话,点点头,推门而入。
迎面是一座玉石屏风,龙蟠螭护,玲珑凿就,瑞气成文,祥光作画,隐隐看到,山川美景,如斯盛世。
此时小窗半开,外面千百杆翠竹遮映,还有大株的梨花兼着芭蕉,半泓活水从天上来,洋洋洒洒。
景幼南不由得心头一畅,吐出胸口的一股浊气,缓缓点点头,道,“不错
朱元晦心中甚喜,知道自家没有白下功夫,又见景幼南今天似乎气色不好,不敢多待,道,“景师兄,师弟还有杂事,先行告退。”
景幼南凭窗而立,哼了声,没有多说。
朱元晦倒退出户,面上的恭敬之色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板起脸来吩咐门外的玉女金童道,“你们好生在这里候着,要谁出了差错,我就把他发配到晶石洞,让他当一辈子矿工。”
在一众玉女金童眼里,朱元晦这个执事无疑是大人物,至于景幼南,离他们实在太过遥远,如同云端的人物一样,虚幻而不真实。
听到朱元晦话语中的意思,原本就打起十分精神的玉女金童们马上十二分精神,个个瞪大眼睛,不敢懈怠。
香阁中,景幼南眺望远景,翠云叠嶂,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
渐渐地,积压在心口的戾气消散,整个人重新恢复到古井不波的状态。
景幼南嘴角挂起一丝苦笑,喃喃自语道,“真是化不开的深仇大恨啊,”
他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曾经的“未婚妻”,更没有想到,自己体内的那个“他”,对姜卿筠有如此的恨意,竟然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没错,今天来到宝会的南华派柔美少女,宛若天仙下凡般的美人儿,正是这具肉身曾经的未婚妻,姜家赫赫有名的年轻一代天才,姜卿筠。
当初景幼南的父母本身均是天资绝艳之辈,身后的背景又显赫,才与当时威势愈来愈隆的姜家结亲,共同声援。
后来,景幼南出生后,却被发现经脉纤细,无缘修行,后来又因为种种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导致姜家退婚,景幼南的父母也破门而出,入深山老林隐居
只是虎无害人意,人有伤虎心,景幼南的父母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肮脏的阴谋算计,纷纷丧命,身死道消。
景幼南也是记忆受损,死里逃生,后来流落到偏僻的白云观,成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小道士。
要不是景幼南夺舍而生,恐怕原本的“他”只能一辈子颠沛流离,默默无闻,平平淡淡死去。
抚平躁动的心情,景幼南伸手折下小窗口上的一枝结满花骨朵的杏花,又随时扔到外面淙淙溪流中,仿佛在对自己,又好似对心里的另一个他道,“不要心急,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此时,窗外杏花如雨,芭蕉挂伞,风吹过,又是一个好天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三重圆满 有趣胖子
香阁中,窗净几明,芝兰凝烟。
景幼南头戴星冠,身披法衣,双目似开似闭,他的头顶之上,玉尺,阵图,双龙剪三件法宝在云气中盘旋,发出莹莹光亮。
少顷,赤火真气上升为霞,黑水真气下沉为渊,两种真气遥相呼应,好像一个阴阳大磨盘,在虚空中被一双无形大手徐徐推动。
磨盘每转动一圈,景幼南口鼻间的气息就若一分,周围金花显形,零落如雨。
等转动六六三十六圈后,景幼南气息皆无,心静死斋,空灵寂灭。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或许是很久,或许是一瞬,就听一声宛若实质般的咔嚓声音传来,景幼南缓缓睁开眼,左眼赤红,右眼幽深。
敛去眸中异相,景幼南大袖一挥,站起身来。
三两步来到窗前,倚栏杆往外看,一行雨燕压低飞过,燕尾掠水,荡起圈圈的涟漪,远处的凤尾竹,秋千架,历历在目。
景幼南用手叩打窗沿,面带笑容,自言自语地道,“三重圆满,水到渠成
《大阴阳混洞宝生经》不愧是曾经玄门大宗纯阳宫的镇派典籍,两种真气玄妙无双,龙虎相抱,即使不去刻意修行,修为也是水涨船高,日日精进。
要不是他尚有别的打算,按照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完全可以精气神合一,种下玄种,成就天人大道。
压制住心中的蠢蠢欲动,景幼南知道,这还不是晋升的好时候,厚积而薄发,根基打的越牢固,将来的成就就会越大。
玄种会影响到以后金丹的品级,要想是凝聚上品金丹,结玄种这一步一定要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错误。
这个时候,外面的叩门声响起,打断了景幼南的沉思。
景幼南皱了皱眉头,然后舒展开,开口道,“进来吧,”
“是,景师兄,”
朱元晦答应一声,开门进来。
他今天一身鹤氅大衣,上绣祥云,双目炯炯,很有精神。
站定之后,开口道,“景师兄,在宝会召开之前,在一楼会有修士自发举行的交流会,很多是以物易物,互通有无,师兄要不要去看看?”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景幼南剑眉一挑,面上露出兴趣盎然之色,道,“我好像还没参加过这样的交流会,正好去看看。”
朱元晦看了眼景幼南年轻的不像话的俊脸,脸皮抽动了下,心里暗自嘀咕,你这么小小的年纪就修行到筑基三重,肯定日日打坐,搬运周天,哪有时间去参加交流会。
两人走出香阁,一边走,朱元晦一边介绍道,“九州商会真的很会做生意,因为用他们的场地,参加交流会的,还得另外交一批晶石。虽然交的不多,但架不住参加交流会的人多,合起来就是一大笔晶石啊。”
景幼南背负双手,摇摇头,不屑地道,“小聪明而已,过于斤斤计较,反而失去大商会的气概,得不偿失。”
朱元晦低下头,撇撇嘴,心里暗道,你们这些真传弟子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有数不尽的资源供应,哪里能理解我们这些普通弟子的难处。
晶石再少也是肉啊,再说了,能捞到晶石就不错了,哪有人去考虑什么气概和气度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朱元晦认为景幼南的感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却有人大声附和。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笑嘻嘻地凑过来,道,“这位道兄说的太有道理了,九州商会的这股子小家子气,最让人看不过。”
他生的肥头大耳,面色白净,眼睛眯着,嘴角挂着憨憨的笑容,观之可亲
不知怎么,景幼南不由得想起曾经的最好朋友,自然而然露出温和的笑容,开口道,“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哈哈,是啊,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小胖子双手放在小肚子上,自来熟的样子,道,“我姓张名四海,很多人喊我大海,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景幼南笑笑,说出自己的名字。
“张四海,张大海,”听到胖子自报家门,朱元晦就皱起眉头,口中嘟囔道,“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突然,朱元晦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失声道,“原来是方圆商会张会主的小儿子,”
“方圆商会,”
景幼南微微一惊,上下打量眼前的小胖子。
方圆商会是与九州商会一样的庞然大物,根深叶茂,在整个大千世界都拥有很强的影响力。商会的会主,即使比不上十大玄门的掌教,也差不很远。
真没想到,眼前这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张四海嘿嘿一笑,道,“别提我家老头子了,每次见到我都训丨斥我不成器,是喊打喊杀的,吓得我好久没敢回去了。”
看到小胖子故意装出惨兮兮的样子,短粗的眉毛还像毛毛虫般抖动,景幼南不禁莞尔一笑,这个小胖子真是妙人。
小胖子张四海没有起错名字,性格四海,几句话就熟络起来,热情地问道,“景老弟,你是准备去哪里?”
景幼南一边走,一边说道,“听说一楼有修士之间的交流会,去长长见识
“交流会啊,”小胖子拉长声音,用夸张的手势道,“这个是不错的,互通有无嘛。不过,九州商会的作法太没品了,居然还收取费用,这是妥妥地妨碍修士之间的交流,简直称得上丧心病狂。”
“是啊,”景幼南笑笑,道,“不知道大海老兄有什么好指点的?”
小胖子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搓着胖手,道,“咱们兄弟一见如故,我小声告诉你,离这不远有座天宝阁,那里的服务才叫一个好,不仅不收任何的晶石费用,反而随时有大美女服侍,啧啧,真正的宾至如归,神仙日子啊。”
景幼南忍住笑,道,“天宝阁,好像是方圆商会的吧?”
“是嘛?这个我没记清楚,”小胖子张四海打个哈哈,继续不遗余力地诋毁九州商会,道,“我跟你说啊,九州商会是真的不行,典型的吸血鬼,迟早会人见人厌,关门大吉的。”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女音,道,“你这个死胖子,又来胡说八道,看姑奶奶今天不撕烂你的臭嘴”
第二百三十二章 欢喜冤家 葫芦法器
走廊里,每隔十步就挂起一盏晶莹剔透的莲花灯,莹莹的光亮洒下,温暖而又光明。
景幼南借着灯光看去,只见楼梯拐角处,一个红裙少女正怒冲冲大步而来,气势惊人。
仔细看去,少女丹面如满月,单凤眼,吊梢眉,一身大红色长裙裹身,前凸后翘,身材火辣。
她风风火火往这里走,踩得檀木楼板咯吱咯吱地响,修长而又浑圆的美腿看上去很有力量。
小胖子一看红衣少女,立刻一蹦多高,胖脸垮了下来,一个劲地念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又碰到这个恶婆娘,晦气,真是晦气。”
看到红衣少女越来越近,小胖子张四海面向景幼南,用一种极快的语气道,“好兄弟,哥哥有事先闪了,有空去天宝阁坐坐,绝对让你乐不思蜀。”
说完,他拔腿就跑,一溜烟拐过楼口,消失不见。
景幼南和朱元晦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哭笑不得,真难为这个小胖子了,就他那对小短腿,居然也可以跑得这么快。
红衣女子没有追上小胖子,直接在楼口叉腰大骂,道,“你个死胖子,天天不做好事,就知道来恶心人,要是让老娘抓住你,非得把你吊树上,抽死你个缺德的玩意儿。”
大骂了一通,红衣女子目光一转,看到景幼南和朱元晦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瞬间俏脸含羞,嘴角挂笑,用一种娇滴滴的声音道,“两位贵客,你们是想去交流会吧,奴家给你们带路呀,”
景幼南和朱元晦又是愕然,这个姑娘能从母老虎化身为大家闺秀,而且还能够如此自然,这气质之间的转化,真是让人不服不行啊。
想到离去的憨态可掬的小胖子,看看眼前这个气质千变的红衣少女,景幼南不得不叹息道,真是一对妙人啊。
天生一对啊,景幼南心里赞叹,接口道,“不错,我们正是要去交流会看看,”
红衣女子用甜美的声音道,“奴家正好无事,给你们带路吧。”
景幼南和朱元晦推脱数次,不过挡不住红衣女子白素娥热情十分,她一直把两人送到一楼交流会门口,才袅袅离去。
望着红衣女子白素娥扭着小蛮腰,美臀左右摇摆,风情万种。
等她蹬蹬蹬地上了楼梯,不见了倩影,景幼南才收回目光,摇头道,“这个女子啊,”
朱元晦开口道,“景师兄,这个白素娥据说是九州商会一个大人物的女儿,性格泼辣,做事风风火火,听说扶风城的商会是她在运作,是个很有魄力的女子。”
“哦,”景幼南剑眉挑了挑,问道,“她和那个张四海是怎么回事?”
朱元晦直接笑出声来,道,“他们两人的故事啊,可是扶风城中流传甚广的一件趣事。两人都执掌商会,那个小胖子张四海是一有空就来九州商会这,抓住客人就大谈九州商会的种种不好,诋毁的那叫一个不遗余力。”
“没想到的是,有一次小胖子正在大谈特谈,挖墙脚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白素娥碰到,这个姑娘也厉害,直接喊了几人把小胖子抓住,插上草标,来了个游街示众。”
“从那之后,小胖子张四海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变本加厉,听说最多的一次,一天跑来九州商会十一趟,挖走了好几个九州商会的大客户。”
“两人就这样对上,有趣的很。”
景幼南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看他们两人实在是一对冤家,说不定啊,将来咱们还能喝他们一杯喜酒。”
想到两人可能拜堂成亲的场景,朱元晦笑的肚子疼,道,“真要是成了的话,扶风城非得万人空巷,都得去看他们两人去。”
两人说着闲话,交过晶石费用,进入大厅。
迎面而来的是八根铜柱,雕龙盘凤,栩栩如生,撑起的穹顶上,悬挂满拳头大小的明珠,宝光四溢,飞虹流霞。
清清亮亮的宝光如水洒下,纤毫毕现。
打眼观看,大厅中已经有不少修士,或站或坐,谈笑甚欢,井井有序。
景幼南暗暗点点头,对交流会的第一印象不错,转头对朱元晦道,“朱师弟,咱们分开走吧,好好看看。”
朱元晦笑笑道,“就听师兄的。”
“要是晶石不够,或者别的要求,尽管来找我,”景幼南说了一声,大袖一展,径直走进人群里。
不得不说,来参加交流会的修士真的不少,虽然基本上都是筑基境界,身家远远比不上金丹宗师和元婴真人,但聚在一起,功法道诀,法宝丹药,仙禽灵兽,符篆阵旗,应有尽有,种类繁多。
景幼南修炼的是一等一的玄功真诀《大阴阳混洞宝生经》,又身怀数件法宝,眼界颇高,普通的法器丹药什么的,入不了他的法眼。
就这样走走停停,很快半个时辰过去,景幼南没有半点收获。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想了想,还是缓步过去。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高台,一位中年修士站在上面,手举一件破损的葫芦法器,大声道,“众位道友看好了,这可是从一处古遗迹中新出土的宝贝,奉送一未开发古遗迹的地址,最少三千晶石,少一块都不卖。”
“你这是穷疯了吧,”
“就是,一件破法器,都暗淡无光了,居然敢要价三千晶石?”
“三千晶石啊,完全可以买一个灵器了,谁稀罕你的破烂货。”
“黑心鬼,贪心虫,小心以后不得好死。”
围观众人无不破口大骂,这个黑心鬼,心实在是太黑了,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葫芦,居然都敢要三千晶石。
听到下面的叫骂声,中年修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是暗暗担忧,要是把人都吓跑了,这破葫芦砸在自己手里,可是赔大发了。
可是他这次探寻古遗迹实在运气太差,前前后后足足砸进去了上万晶石,才弄到这个葫芦。要是卖低了,别说是他自己吐血,就连他的同伴都不会放过他。
没办法,中年修士只能咬着后槽牙,勉强支撑。
他小腿直打哆嗦,心里一个劲地祈祷,祈祷冤大头们,快点出现。
好像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声,几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道,“三千晶石,葫芦我要了。”
真有要这破葫芦的冤大头?
中年修士心情一步从地狱到天堂,脸上都乐出菊花来了,连声道,“三千晶石拿走,三千晶石拿走。”
景幼南排众而出,头戴星冠,身披法衣,风姿俊秀,如鹤立鸡群一般。
他拧着眉头,看向另一边走出的阴柔少年,冷声道,“这位道友,难道你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
阴柔少年金冠绣服,双目狭长,薄唇一线,带着刻薄寡恩之相,他刷的一下打开折扇,仰天大笑道,“本少爷从来不知道什么先来后到,我只知道我想要的就是我的。”
“好大的口气,”
景幼南双手拢在袖中,站的四平八稳,道,“井底之蛙,从来就是这种傲气冲天的样子。”
“大胆,”
跟在阴柔少女身后的一名侍卫站出,用手指着景幼南,厉声道,“这是我们万妖谷九谷主的小公子,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们小公子争夺?”
“嘶嘶,是万妖谷的人啊,”
“还是九谷主的小公子,听说万妖谷的谷主们修为最低的都是元婴三重大修士。”
“可不是,万妖谷可是继承上中古天妖的血脉,很强大,不逊色于十大玄门。”
“九谷主的小儿子啊,靠山够硬,那个小伙子要吃亏了。”
“是啊,碰到这种背景深厚蛮不讲理的二代们,是最无奈的事情啊。”
这位侍卫一报名号,立刻引起轰动,周围众人的议论声如潮涨般,汹涌澎湃。
大千世界中,百万年来,佛道魔妖四大超级势力的对抗,从来是没有停止过。
玄门最强,有十大玄门,威压大千。
魔宗次之,有六大魔宗,诡秘变化,死而不僵。
佛妖再次之,有佛教三寺和妖家三宗。
这两家虽然总体实力比不上道魔,但由于更为集中抱团,单个宗门的实力丝毫不下于十大仙门或者六大魔宗。
妖家三宗分别是万妖谷,天妖宗,北冥妖府,其中,万妖谷实力最强,宗内的大妖不计其数。特别是大谷主,据说本体强大到不可思议,有翻江倒海之能,是公认的大千世界中可能破空飞升仙界的大人物之一。
除此之外,万妖谷九大谷主感情深厚,形若一人,这种从上中古流传下来的团结,足以⊥习惯内斗的道魔两家羞愧欲死。
这样的庞然大物一亮出来,在场众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即使是自诩背景不凡的大宗子弟,也不愿意无故招惹这样的对手。
不由得,众人把目光投向景幼南,看这个俊美少年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事到如此,应该果断退让才是聪明之举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扁毛畜生 冲突再起
厅中,气氛凝重。
原本清亮如水的珠光洒在地上,斑驳出影,少有地透出几分阴森恐怖。
在上百人的注视中,景幼南一甩云袖,发出如金钟般的声响,一字一顿道,“不过是一群扁毛畜生,无耻禽兽,有什么好洋洋得意的?今天我就要拿下这个葫芦法器,看你们能奈我何”
话音落下,全场俱静。
人们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
好一会,围观众人才反应过来,个个双目冒光,大呼小叫起来,
“扁毛畜生,无耻禽兽,啧啧,这词用的,”
“霸气啊,十足的霸气,我还真没听到过有谁敢这么破口大骂妖族的,”
“是啊,是啊,好威风,好煞气”
“到底是年轻啊,痛快是痛快了,可是惹上万妖谷这样的大势力,直接得罪九谷主,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张老说的是,年轻人啊,到底不懂得稳重,能屈能伸才是成龙之道。”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各执一词,年轻一辈热血上头,觉得大快人心,妖族近些年实在是猖狂了些。而老成之人则担忧一时口快,会为以后惹下祸事。
“好,好,好,”
万妖谷九谷主的小公子脸色铁青,用手指向景幼南,厉声道,“敢如此侮辱我圣族,谁也救不了你。”
景幼南仰天打了个哈哈,不屑地道,“你一个小小的筑基二重小妖怪,也敢代表妖族?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回你的万妖谷去称王称霸吧。”
“你,你,你,”
小公子气得都浑身哆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他李踏古是九谷主的小儿子,自幼很受宠爱,说一不二。背景不如他的,不愿意招惹,能管教他的,也自诩前辈身份,不屑以大欺小。
一路顺风顺水,从没有吃过苦头,才养成李踏古目空四海,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
只是李踏古到底是糖水中长大的纨绔子弟,平时还能借着万妖谷和他父亲的皮吓唬人,四处招摇横行,但遇到别人不买账,就不行了。
景幼南双手拢在袖中,居高临下看着万妖谷一行人,冷声道,“连话都说不全,还不赶紧滚开,在这里丢人现眼”
围观众人看得是目目相觑,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俊美少年实在是口舌如刀,对面那个万妖谷的妖二代完全不是对手啊。
很多热血年轻人差点纵情高呼,兴奋地满面通红。
要知道,近些年妖族突然强势起来,不少的修士都吃过亏,受过气,积蓄了很多的怨气。今天听到景幼南的话,顿时觉得怨气一空,整个人精神气爽,好不舒服。
李踏古说不过,辩不赢,只好祭出大招——召唤靠山。
时间不大,就听脚步声响起,一个瘦脸黑须,神色威严的中年人背手进来,淡金色的眸子扫视周围,用淡淡的语气道,“我听说是有人闹事?”
“是金丹宗师啊,”
有人看到中年人头顶上滚滚的丹煞之气,倒吸一口冷气。
“是九州商会的实权执事窦明,”
有人了解的更多,直接报出来者的身份。
“嘶嘶,这下子那个少年人要吃亏了。”
还有人口上不说话,心里暗自嘀咕。
李踏古走出一步,指着景幼南,高声道,“窦执事,这个小子侮辱我圣族,言语极其刻薄,令人发指。事关圣族颜面,还请窦执事把他驱除出宝会,不要让这种不知尊卑的小人影响到商会和我们圣族的友谊。”
不得不说,李踏古虽然狂傲,但还是很聪明,他不提两人之间的冲突,反而抓住景幼南攻击妖族的话语,给他扣上一个破坏人类修士和妖族友谊的大帽子,占据制高点。
窦明静静听完,八字眉抖动,目光转向景幼南。
近百年来,由于妖族对资源的需求猛增,九州商会与妖族尤其是万妖谷的关系日益密切,每年的交易量,甚至比与玄门十派只多不少。
正因为如此,九州商会中不少人对妖族印象很好。
毕竟这些年来,商会数量越来越多,竞争日益激烈,九州商会能稳居众多的商会前列,与妖族日益增长的交易量是最强劲的推进器。
至于李踏古,他也很熟悉,是万妖谷九谷主最疼爱的小儿子,受不得半点的委屈,在万妖谷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要是真让这位小爷不满意了,别的不说,跟万妖谷的生意就得起波折。要知道,不知多少商会眼红九州商会在妖族的买卖,天天盼,夜夜盼,就得九州商会自己出事。
窦明相信,如果真的九州商会和万妖谷有了龌龊,那些觊觎良久的商会们肯定会一窝蜂涌上去,把九州商会踢开,和妖族快快乐乐地做生意。
到时候,别人不说,自己这个亲手处理问题的人,非得被商会中那些愤怒的老家伙们撕成碎片。
有了决断,窦明看向景幼南的目光就冷了三分,缓声道,“年轻人,九州商会是开门做生意,进来的都是最尊贵的客人,你这样胡言乱语,恶意中伤,很不好啊。”
景幼南剑眉一轩,毫不退让地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难道他们不是披毛戴角的飞禽走兽变的?”
窦明怫然不悦,面如锅底,黑漆漆的很难看,道,“年轻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再说一遍,他们是九州商会最尊贵的客人。”
“哈,”景幼南扬起脸,眸子深深,“说话难听又怎么样,总比有些光顾着生意把自己祖宗是谁都忘掉的人好得多。”
“你,”
窦明怒火燃烧,太阳穴突突乱跳,他好不容易用极大的定力的压抑住把对方撕成碎片的暴虐,一指门口,道,“你给我出去,我们九州商会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二楼云台上,紫砂铜炉炉燃着香料,烟气缭绕,凝而不散。
折刑克头挽道髻,身披云水仙衣,手摇拂尘,一口口抿着上好的龙井茶。
他的对面,秦烈玄袍墨甲,束发金冠,威武霸气。
一口气把一坛子酒喝得点滴不剩,秦烈用袖子擦擦嘴,道,“下面的那个小子好硬的骨头,二三百年来,我还真没听到如此痛快的话语,当浮一大白。
折刑克往下看了眼,清癯的脸庞上毫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九州商会近些年来与妖族往来太密切,利益网铺的很开,不少人对他们不满意。”
秦烈又抓起一坛酒,喝光后放下酒坛,冷声道,“九州商会的那群人眼里只有晶石,他们难道不知道有的晶石不能挣?”
折刑克慢悠悠地抿着茶水,道,“这件事情自然有门中高层与九州商会对话,咱们用不着费心思。”
“是啊,高层心中有数,”秦烈不大的功夫,已经喝了三坛百年佳酿,依然双目清亮,没有半点醉意,道,“我倒是对底下那个小子印象不错,有股子不含糊的架势。”
折刑克又给自己泡上一壶茶,悠悠地道,“你印象再好也没用,这位小道友周身清气环绕,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筑基三重圆满境界,如此天资纵横,岂会遗珠在外?”
“可惜,可惜啊,”
秦烈连说了几声可惜,只觉得喝到口中的美酒好像没了味道。
场中,景幼南神色不动,眼皮挑了挑,开口道,“窦执事好大的口气,难道你能代表整个九州商会?真是不知所谓。”
说完,不顾窦明铁青狰狞的脸,景幼南转向台上的中年修士,取出一袖囊的晶石,扔到他脚边,道,“这是三千晶石,把葫芦法器给我拿来。”
“这个,”
中年修士手足无措,原本卖出葫芦法器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如坠冰窟的寒意,这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李踏古此时也高声叫道,“我出五千晶石,葫芦法器给我。”
“这个,这个,”
中年修士上看下看,左右为难,无论是把法器给谁,他肯定会得罪另一方。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被架在火炉上烧,浑身都要冒火了。
景幼南看到李踏古抬价,冷笑几声,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窦明恢复平静,走出来,看向台上的中年修士,凝声道,“我们九州商会一向是价高者得,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话语不多,但里面的偏帮之意昭然若揭。
“窦执事,我明白,”
中年修士作为一个经常与九州商会打交道的小商人,自然分为明白商会和窦明执事所代表的力量,再加上万妖谷九谷主最疼爱的小公子,实在是泼天般的大势力。
至于另一边,那个俊美少年虽然看上去不含糊,但没有表明身份,自己就可以假装不在意,以后来个不知者不罪,完全能说的清楚。
想到这,中年修士有了决断,他咳嗽两声,就要宣布把葫芦法器交给李踏古。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一分,走出一队修士,羽衣高冠,顾盼自雄,法衣上用金丝银线绣出的太一两个字,耀人双目。
为首的朱元晦带头,十余名太一宗弟子齐声道,“见过景师兄。”
景幼南哈哈大笑,抬步往外走,道,“我倒要看看,在某些人心里,到底是我们玄门重要,还是妖府余孽尊贵。”
第三百三十四章 纯阳遗宝 暗棋伤人
夜深,人静。
推开小窗,月色入户,庭下积水空明,池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景幼南头戴道冠,身披阴阳八卦仙衣,双眸深深,看不出颜色。
不多时,朱元晦推门进来,低声道,“那人把法器送过来了。”
景幼南接过葫芦法器,拿在手里把玩,法器暗淡无光,依稀只能看到原本细密的花纹,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觉。
犹豫了下,朱元晦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景师兄,其实你不必用这么激烈的手段的。”
景幼南温和一笑,收起葫芦法器,道,“我自有考量。”
朱元晦明智地没有多说,垂手而立,不言不语。
景幼南踱了一圈步子,在窗前停下,远处竹林婆娑,青松苍郁,月华如水,氤氲成片,淡淡开口道,“朱师弟,最近一段时间记得和九州商会保持距离,如果有生意往来,就转到方圆商会吧。”
朱元晦目中疑惑之色一闪而逝,还是恭恭敬敬答道,“是,师兄。”
景幼南凭窗而立,背负双手,姿态从容,仿佛与九州商会的实权执事和万妖谷的谷主公子交恶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依然是风轻云淡的做派。
见景幼南神游天外,朱元晦知道接下来没了自己的事,悄然无息地离开。
刚走到楼梯拐角处,王管家正好走过来,他身穿青色圆领对襟长袍,头发打理地温丝不乱,派头十足。
朱元晦摆摆手,打断王管家的张口欲言,沉声道,“回去说。”
不到半刻钟,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西北角一间悬空阁楼中。
朱元晦在鱼龙铜鼎中点上香料,袅袅烟气升起三尺,驱散阁楼中的湿寒。
做完这些后,他大袖一挥,稳稳当当在晶莹剔透的象牙软榻上坐下,身子松松垮垮的,用懒洋洋的语气道,“管家,有什么事,坐下说。”
“是,少爷,”
王管家精明强于,在家族派来辅的数年来,功劳苦劳都不缺,在朱元晦面前也没有太多拘束,直接开口道,“少爷,九州商会虽然明面上不敢做什么,但暗地里肯定会有小动作,我们想按照原计划低价获得的那几种材料,恐怕会很困难。”
朱元晦点点头,认同道,“窦明那一派在九州商会中势力颇大,万妖谷也不是善茬,这一次狠狠扫了他们的颜面,他们没有小动作才怪。”
王管家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水晶镜框,道,“少爷,要是完不成计划,你年终的考核结果会很不好看。”
朱元晦沉默了会,缓缓开口道,“能交好一个大有前途的真传弟子,一切都值得。”
王管家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道,“景幼南的确是惊采绝艳,以他的资质和手腕,将来一定会不同凡响。只是少爷你考虑过没,景幼南习惯行险,每每处于风暴眼里,他或许能凭借超常的手段安然无事,但与他有关联的人可不会一帆风顺。”
朱元晦苦笑一声,道,“王管家,从昨日景师兄悍然对抗九州商会和万妖谷,就知道他是位何等强势的人物,以后不会好打交道。只是王管家你也知道,以朱家现在的状况,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
这次轮到王管家沉默了,他好一会才道,“少爷你也不必把所有的重担压在自己的身上,家里还有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主持,总会好起来的。”
朱元晦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两句,随即闭上眼睛,开始打坐养神。
香舍里,明珠的宝光丝丝缕缕垂下,亮如白昼。
景幼南盘旋坐在云塌上,眼睑低垂,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天门上水火真气不断从周围虚空中汲取能量,愈发精纯。
足足半个小时,景幼南睁开眼,收敛异相,手一翻,破旧的葫芦法器依然是宝光暗淡,明灭不定。
低低笑了笑,景幼南猛的断喝一声,体内的真气如开闸洪水,一股脑涌入葫芦法器中。
轰隆,
一股磅礴的气息在苏醒,葫芦法器的表面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符文,金灿灿的,雄浑,纯正,浩然,雍容。
仙音不知何时奏响,一座看不清楚的天宫隐隐浮现,金柱玉阶,龙凤环绕,于九天之上,在罡风云海里,岿然不动。
景幼南断去水火真气,葫芦法器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颤音,重新恢复到原本破破烂烂的模样。
“果然如此,”
景幼南收起葫芦,难掩眸中的兴奋之色,他果然没有猜错,这件法器果然是用纯阳宫特殊的禁制手法炼制而成。
纯阳宫作为中古时代强盛一时的超级宗门,在炼器成丹方面,有区别于普通玄门的玄妙之处,只是平常修士不知,无法察觉。
景幼南修炼的是纯阳宫真传道诀《大阴阳混洞宝生经》,体内生有水火真气,自然对纯阳宫的法器天然有一种感应。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第一眼看到,就出手拿下葫芦法器。
除此之外,那个中年修士带来的关于古遗迹的消息,也是一个重要线索,或许会能借此进一步了解纯阳宫。
至于交恶万妖谷和九州商会,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在乎。
两日后,九州商会筹备的宝会开始。
云台中,景幼南盘膝端坐在纸榻上,双目似开似闭,头顶上云气盘踞,如蛇如龙。
他的对面,朱元晦头戴曜日冠,身披如意法衣,嘴唇抿成一条线,神色严肃。
看到又一件稀少材料被人取走,朱元晦剑眉轩起,冷声道,“嘿,真是好手段。”
景幼南没有说话,看上去莫测高深。
直到宝会结束,他们计划中的材料都无一得手,统统落入他人囊中。
朱元晦刷的一下站起身来,用手重重拍在护栏上,开口道,“真是肆无忌惮,胆大包天。”
景幼南睁开眼,双目炯然,道,“咱们两人可代表不了太一宗,他们自然会有作手脚的胆子。”
“那怎么办,”
朱元晦知道景幼南对某些材料势在必得,这次宝会一无所得,还不知道他心里多恼怒。
景幼南却只是风淡云轻般的一笑,道,“总有办法。”
第三百三十五章 剑冢传承 天运妖族
云开雨收,新月在天,人居高楼上,俯仰之间,清光盈壁。看小说推荐去眼快看书
景幼南银冠束,身披白蟒袍,面如美玉,目似点漆,仪态悠闲地坐在云塌上饮酒,看不出半点无功而返的颓废
时候不大,就听楼梯口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下一刻,红影闪动,香风袭来,白素娥出现在眼前。
今天的白素娥髻高高挽起,细眉凤目,红唇初润,内穿嫣红色抹胸,外罩大红色拖地宫裙,金丝云纹勾勒出展翅欲飞的彩凤,雍容华贵,气场惊人。
她轻移莲步,来到景幼南对面坐下,修长的脖颈上挂着的古玉吊坠晃动,映出颤巍巍的雪腻高耸。
景幼南视若未见,放下酒杯,开口道,“白道友,考虑的如何?”
白素娥抿嘴轻笑,摘下腰间的一个香囊,递上去,道,“景道友可以先查看下。”
“好,”
景幼南接过香囊,神识往里一扫,现自己所需之物排列地整整齐齐,一个不差,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赞叹道,“白道友不愧是做大事的人,果然雷厉风行。”
白素娥只是淡然一笑,没有说话,隐隐看到,她的眉宇间有忧色酝酿。
景幼南收起香囊,敛容道,“白道友,我尽力而为。”
“先谢过景道友,”
白素娥屈膝万福,然后扬起精致的脸庞,轻声道,“小女子还有别事,就不多陪道友了。”
景幼南抬抬手,开口道,“白道友不必客气,请自便。”
白素娥又施了一礼,才提起裙摆,流苏摆动,袅袅下楼去。
景幼南站起身来,眺望远处云海翻滚,山峰如朵,弥漫成色,忍不住喟叹道,“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啊。”
想起得到的关于九州商会的消息,再看如今商会中众人的各自行径,景幼南眸子深沉,整个人笼罩在迷雾中,看不出面容。
就在这个时候,剑鸣响起,只见天际尽头云光如锦帛般被人一下撕开,一道如惊鸿游龙般的剑光呼啸而来,风驰电掣,快到不可思议。
眨眼之间,剑光就到了楼前,紧接着遁光一收,金玉瑶缓步走出,玉颜清冷,如孤零零绽放的幽谷空兰,生人勿近。
景幼南微微一笑,稽行礼道,“金道友来的好快。”
金玉瑶回了一礼,飘然入座,白裙如雪,森森然的冷香弥漫,沁人心腑。
景幼南重新坐回云塌,双手平放在膝前,开口问道,“金道友约我,可有要事?”
金玉瑶修炼的通灵剑诀,直指本心,最是于净利索,径直道,“景道友,我在宗内得到一个荒废剑冢,想找几位同道一起开,道友可有意否?”
景幼南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求之不得。”
金玉瑶站起身来,俏脸依然是冷若冰霜,道,“剑冢需要我修为达到天人大境界才可开启,待我准备充足,就联系道友。”
说完这句话,她冲景幼南点点头,祭出剑丸,裹起一道剑光,三五个呼吸间就上了中天,消失不见。
“真不愧是剑修,一枚剑丸,天地纵横啊,”
景幼南目送佳人远去,开始踱起步子,消化金玉瑶带来的消息。
上清剑派是玄门十派中了不得的存在,立宗上万年,曾经执过玄门牛耳,底蕴深不可测。
即使如今将玄门之拱手让给太一宗,但提起上清剑派的剑修,依然万界震怖,声名赫赫。
剑冢就是上清剑派的洞天真人的遗蜕所化,实际上是洞天真人曾经自身凝固的小洞天吸收外界元气精华而形成的一个独特的空间。
简单来讲,剑冢就是一个洞天真人留下的宝藏,里面遗留的宝贝,出普通人想象。
能够有机会探索这样的空间,实在是天大的机缘。
说起来,也就是上清剑派有如此豪气,会把剑冢赐予门中真传,别的玄门大宗,就是稳稳当当占据玄门第一的太一宗也无这样大手笔。
无他,上清剑派有个很古怪的门规,他们会大规模招收内门弟子,很多时候只要能找到山门,就来者不拒。但是在挑选真传弟子上,却是慎之又慎,严格到极点,用十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上清剑派的真传弟子数量少的可怜,别说与其他玄门九派相比,就是和中玄门和下玄门比较,都不一定占优。
真传弟子少了,宗内资源又雄厚,所得到的自然就多。
上清剑派自开宗到现在已经数万年,宗内出过的洞天真人数以百计,所留下的剑冢自然不算少,金玉瑶资质高绝,背景深厚,能得到其一理所当然。
“可惜,最后也只能喝点汤汤水水,”
景幼南心里明白,以他们的修为进入剑冢中,最多能在剑冢外围活动,至于最里面的核心,恐怕只有金玉瑶晋升到三重大修士才有资格进入。
“不能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啊,”
景幼南笑笑,驱散脑海中的杂念。
进入剑冢,最重要的不是得到何等宝贝,而是感应洞天真人遗留的气息,参悟洞天之妙。若有所得的话,对以后修行大有裨益。
毕竟,任凭宝贝再玄妙,终究是外物,只有自身的积累,对天地玄妙的认知,才能支撑自己不断晋升,最终证得无上纯阳,不生不灭。
正想的出神,楼梯口响起脚步声,与此同时,朱元晦清朗的声音传来,道,“景师兄。”
景幼南转过身来,看向朱元晦,他头戴竹冠,剑袖上绣猎猎大日,金光闪耀,气势昂然。
三两步来到近前,朱元晦稽行礼,道,“景师兄,门中的龙凤飞舟三日后抵达,”
景幼南扶一下头上银冠,沉声问道,“我吩咐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朱元晦咬咬牙,答道,“九州商会和南华派的动作很隐蔽,我打听过几次,没有收获。”
景幼南想了想,好一会,才摆摆手道,“没打听出来就算了,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对了,这是一些材料,你收起来吧。”
朱元晦莫名其妙地交过袖囊,神识往里一探,先是满脸的不敢相信,随后大喜过望,道,“景师兄,这些材料你是怎么得到的?”
景幼南目光平静如水,道,“九州商会可不是铁板一块,有人不喜我们,就会有人愿意拉拢我们,太一宗这个牌子,还是很有分量的。”
朱元晦咀嚼良久,面上绽放出明悟的光芒,低低地道,“我明白了。”
八角铜楼的最上层,姜卿筠头梳飞云髻,身披九天如意仙衣,玉颜精致如画,没有半点的瑕疵。
此时,她正仰起头,望向天边一道银河垂下,上接天穹,下临山川,无数的星辰在其中沉浮,演绎出诸多景象。
依稀可有看到,上百颗星辰同时升起,光华如斗,赤气在上面缠绕,如同半睁半闭的眸子。
“典籍上记载,每逢天地大劫来临,灵机勃之际,大千气运加持,就会有远平时的天才迅崛起,光芒万丈。师尊推演道,妖族会有不世出的霸主降生,横绝千古,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呢,”
姜卿筠美眸映照出天上的月夜,心里却是如潮水般涌动,一刻都不能平息。
事关自身的得道机缘,别说是她一个筑基修士,就是洞天真人也会转侧不安,苦思冥想。
机缘两个字,从来都是虚无缥缈而无定数,一旦错过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碰到第二次。
这个时候,侍女春月从外面进来,环佩交鸣,清脆悦耳,她低声道,“小姐,柯前辈有要事先行离开,恐怕短时间内无法抽身出来。”
姜卿筠好看的细眉蹙起,美眸冰冷,开口道,“生了什么事情?”
春月顿了顿,组织语言道,“听说是九州商会内部起了纷争,相互攻讦的厉害,柯前辈那一个山头落在下风,她需要去找人支援。”
姜卿筠眉头皱成疙瘩,红唇轻启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春月开口问道,俏脸上微微有些焦急。
她自从懂事起就被分到姜卿筠身边,是一等一的贴心人,忠心耿耿。
姜卿筠琢磨了一会,缓缓开口道,“妖族的三府在九州之外,很少有人明白虚实,只有九州商会常年与妖族进行贸易,才掌握第一手资料。这样,你去多接触下具体操办与妖族生意的主事人,从他们那里打听打听消息。”
“好的,小姐,”
春月答应一声,又犹豫着开口道,“小姐,商会中还有一名妖族子弟,是万妖谷九谷主的小儿子,名叫李踏古,我们要不要接触下?”
姜卿筠细眉挑起,声音如宝珠落玉盘,道,“李踏古,九谷主的小儿子,他人怎么样?”
“哼,”春月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志大才疏,目中无人,完全是被长辈惯坏的一个纨绔子弟。”
姜卿筠一听,反而有了兴趣道,“春月啊,越是这样的家伙,才越好对付,你去安排安排,我和他见上一面。”
第三百三十六章 水火葫芦 锋芒再现
三日后。
日落西陲,风吼不止,漫天云气如潮,浩浩荡荡,几无穷尽。
顷之,云痕忽破,皓月当空,一艘龙头凤尾的飞舟穿过云海,上百丈的周身符文亮起,光耀四维。
景幼南盘膝坐在云床上,双目垂下,一动不动。
香几上紫砂铜炉上升起的三尺香烟瑞气凝而不散,模糊了他的面庞,看不清楚。
隐隐约约能发现,他的周身水火真气激荡,发出如实质般水火冲撞的声音,响成一片。
大约半个时辰,景幼南睁开眼,双目炯炯,神完气足。
略一沉吟,他大袖一挥,一个袖囊跳出,头上口下,如鱼吐珍玉,倾洒下大堆的材料。
仔细看去,材料足足有上百件,上面泛起各色的灵光,或明或暗。
其中,一截有拇指粗细的枝丫格外引人注目,它上面缠绕有暗金色的花纹,略一靠近,就会听到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宛若天音。
这就是大千世界中鼎鼎有名的异宝琼玉仙枝,传说是只有上万年的琼玉宝树才有可能生出,里面的琼玉仙液是修复法器的圣品,有不可思议的能量。
除了琼玉仙枝外,尚有十几数的材料很是珍贵,比如天乌金,云母石,雷震罡砂等等,价值万金。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材料是非常抢手,典型的有价无市,你就是揣着海量的晶石,没有合适的渠道根本买不到。
从头到尾把一百零八种材料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景幼南深吸一口气,十指轮转如飞,显出重重的残影。
上百件材料从他指尖飞出,划过玄妙的弧线,一个接一个地落下,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宛如拨动琴弦。
当最后一件材料琼玉仙枝落地后,异变突起。
就见天花坠落,地涌金莲,一层宛如羊脂白玉的光晕从地下冒出,密密麻麻的符篆不断地喷发,光怪陆离,见所未见。
在金钟玉磬的声音里,符篥如百川归海,缓缓托起一尊古铜色的大鼎,上面缠绕斑驳的花纹,透明的火焰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见到大鼎出现,景幼南不敢怠慢,用手一指,破旧的葫芦法器飞出,直直朝大鼎而去。
只听咣当一声,鼎盖合上,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涌出,在大鼎上空演化成龙虎祥云,香气馥馥。
景幼南站起身来,神色凝重,他一边绕着大鼎倒踩五行步,牵引气机,一边双手不停,打出道道法诀,激发大鼎的威能。
不到一刻钟,他就汗如雨下,湿透衣襟。
刚到两刻钟,呼吸粗重如牛,开始身子摇摆。
三刻钟后,口鼻间白气冲顶,喉咙里如吞下火热的木炭,滚烫滚烫的,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撑到五刻钟后,景幼南再也忍不住,奋起体内最后一缕真气,打入空中的大鼎,然后双眼一闭,仰天栽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幼南才醒过来,勉强站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上下无处不疼。
目光一转,他正好看到室中悬浮的葫芦法器。
这个时候,葫芦法器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破损陈旧,它上面泛起如水纹般的宝光,层层叠叠的符文若隐若现,强大的气息铺天盖地,镇压四方。
景幼南用手一招,葫芦法器在半空中一点,下一刻,就出现在他丹海之中。
轰隆,
葫芦入海,掀起千重浪,原本积蓄的水火真气猛烈爆发起来,一股脑向葫芦冲去。
法器葫芦来者不拒,葫芦口伸展出三尺神光,好似一个无底洞一样,怎么填都填不满。
就在三海真气一空,景幼南再次感受到那种撕裂疼痛之时,葫芦法器轻轻一颤,水火真气从葫芦口处垂下,飞虹溢彩,灼灼光华。
与以前的真气比,新生的水火真气变得精纯许多,不少的杂质被强行驱除,一点不剩。
更为重要的是,一直以来令景幼南担忧的赤火真气和黑水真气失衡的局面得到很大的缓解,两种真气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磨盘,调和龙虎,相互补充。
“或许回宗之后,可以考虑凝结玄种之事了。”
景幼南慢慢地踱着步子,丹海中的法器葫芦上下沉浮,吞吐真气,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金灿生辉。
原本在他的想法中,是想在外收集材料,然后按照宝生经上的记载炼制法器,借此来调和体内的两种真气。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他得到的这件葫芦法器乃是纯阳宫真人炼制,妙用无方,比他想要费心费力要炼制的法器强上百倍。
有这件法宝在,凝结玄种道路上的障碍可以说是一扫而空。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叩门声,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道,“景师兄可在否?”
听到声音,景幼南整理下衣冠,转过身来,开口道,“请进。”
门一开,一名眉如墨画的少年缓步走进来。
他头扎道髻,身穿深蓝色法衣,面若桃瓣,肤如积雪,略显狭长的眸子闪动,睿智而又深沉。
景幼南目光一动,道,“原来是黄师兄。”
来的这人是黄复山,在门中中表现非凡,很是出彩,差一点就战胜对手,晋升真传。
景幼南对他印象颇深,只是两人没有交情,虽然知道他也在这艘龙凤飞舟上,也没想到去结识一二。
没想到,对方会主动登门来见,真是出人意料。
黄复山看出景幼南目中的疑问,稽首行礼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景师兄,我准备举行一个小小的交流会,免得归途无趣。师兄你是门中真传,道术精深,能否屈尊前往?”
景幼南心情正好,一口答应下来,道,“同门师兄弟相互交流,取长补短,这是好事,我自然要参加。”
黄复山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于脆利索地答应,微微一愣后,马上反应过来,道,“景师兄赏脸到场,真是感激不尽
景幼南挥挥手,不在意地道,“都是同门师兄弟,黄师兄不必这么客气。”
黄复山笑笑,拱手道,“景师兄,恭候驾临。”
第三百三十七章 气运深藏 飞舟讲法
正是松风水月,仙露凝珠,天穹之上显出一抹青色,密密麻麻的星辰闪烁,连绵成片,神秘莫测。
龙凤飞舟中央的宝阁中,门悬彩绣,地衬红毡,香气浮动,清光照影。
丝丝缕缕的祥瑞之气从上空垂下,化为莲花,金灯,渔鼓,如意等等,照亮内外,纤毫毕现。
足足上百名太一宗弟子端坐在云床上,道冠法衣,周身清气环绕,目光有神。
黄复山坐在众弟子最前面,他依然是头扎双抓髻,身披蓝色仙衣,手捧浮尘,天门上云气翻卷,发出清亮的玄音
这个时候,就听道童清脆的声音响起,道,“尚师姐到。”
话音一落,就见朱门大开,香气氤氲,三对金童玉女手捧羽扇玉如意,簇拥一名女仙走来。
仔细看去,女仙双十年华,头梳单螺髻,身披如意仙衣,面如银月,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嘴角隐有美人痣,平添几分俏皮活泼。
黄复山带头,在场众弟子起身,齐声道,“见过尚师姐。”
尚依依在玉女的搀扶下,在高台上落座,轻舒云袖,柔声道,“不必多礼,请坐。”
“谢过尚师姐,”
众人上百名弟子分列两旁,从高台一直延伸到门口,非常壮观。
尚依依落座之后,用手一指,天门上一缕真气冒出,笔直向上,光芒灼灼,接引上空的金行元气。
“真是筑基三重境界,”
黄复山眸光一动,心里暗自惊讶,只有打通三海,真气流转,方会有如此威势。
想到不久前对方才晋升筑基二重,短短时间内又上一层,黄复山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尚依依晋升真传弟子后,有人对她大力培养的结果。
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有如此明显的效果。
至于自己,虽然也有家族势力支撑,但家族的年轻人实在太多了,个个都会奋勇争先,不愿意落后。最后分到自己头上的资源,实在是少的可怜。
这样一来,两人的差距可就有拉开的迹象了。
“真传弟子,”
黄复山心里默念,不言不语。
在场的众弟子最差也有养气境界的修为,六感敏锐,他们都感应到自尚依依娇躯上散发出的庞大威压,即使不敢大声喧哗,对视之间也掩不住目中的惊骇之色。
真传弟子就是真传弟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想象。
尚依依端坐在高台上,她对下面众人的反应心里有数,并不在意,只是闭目养神。
倒是她身后的两个侍女春花秋月则俏脸上满是兴奋,红扑扑的。
看到平时不可一世的太一宗弟子们在小姐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两个小侍女把胸脯拔得高高,很有狐假虎威的样子。
只是还没等两个小丫头高兴太久,就听得半空中仙乐响亮,云气向两旁散开,望月白犀上,坐一名少年,头戴莲花道冠,身披太上月章仙乐,腰悬辟邪玉佩,面如美玉,目似点漆,丰神俊朗,龙颜凤章。
有青衣道童牵住白犀,飘飘往宝阁前落去。
尚依依睁开美眸,领一众弟子俱来迎接,山呼道,“见过景师兄。”
景幼南正正头上道冠,不急不缓地走上高台,转过身来,道,“诸位不必多礼,入座吧。”
说完,他稳稳当当坐在高台上最显眼的云座上,周身清气流转如水华,有一股虎踞龙盘的深沉。
原本在之前,尚依依的云气笼罩大殿,浩浩荡荡,台下的二十几名筑基修士也是灵机冲顶,矫矫不群。
但景幼南这一坐下,顿时所有的灵光隐去,天地之间,具是一静。
众人抬眼望去,只觉得双目宝光莹莹,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镇压八方**,无与争锋。
不提殿中人的震怖,就连高台上沉稳的尚依依美眸中都露出讶然之色,她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同时晋升真传的少年,一举一动居然有如此威势,简直此处是他的主场一般。
想到这,尚依依悚然一惊。
只有突破筑基境界,晋升天人大境界,触摸到天人合一的意念,才会真气自发引动周围空间中的元气,亲近自身,排斥他人,演化自己的主场。
虽然对方尚未凝结玄种,踏入天人大境界,但只看这元气运转之道就明白,对方离天人大境界只是一线之隔。
简单的说,只要凑齐凝结灵种所需的材料,对方晋升大境界十拿九稳。
“敢挑战轩辕彻,还只是险败,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尚依依玉颜端正,纤纤玉手拢在水袖中,心里念头起伏。
她心里明白,别看自己是从筑基二重晋升到筑基三重,而景幼南看上去只是从筑基三重到三重圆满,仿佛不相上下,但实际上两者之间的含金量是完全不同。
不夸张的说,两者相比,起码是十倍的差距。
即使自己晋升真传,身后有人源源不断地提供资源,但要想凝结玄种,触摸到天人大境界,起码得一年之后。
运气不好的话,消磨两年的时间也不意外。
可是眼前的这个景幼南只是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走到这一步,其资质实在是恐怖,其气运也是相当的惊人。
景幼南才不管场中别人所想,他现在是宝阁中地位最高之人,就是身边的尚依依虽然也是真传弟子,但排位比他差一截,修为也不如他,自然只能屈居第二。
自从踏上仙路以来,景幼南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任何的粗心大意。因为,他根基浅薄,一旦犯错,根本没有从来的机会。
现在他差一步凝结玄种,又成为天下第一玄门的真传弟子,在宗内也有几个或深或浅的爪牙靠山,开始气运深藏,根基扎下,可以称之为冉冉升起的玄门新秀。
有如此牌面抓在手里,景幼南底气十足,他索性不再拘束本性,哈哈大笑,用手一指,卤门大开,水火真气汹涌而出,直冲云霄。
远远看去,赤火真气铺展开来,燃烧似朝霞,炙热光明。下方的黑水真气则如深渊潜伏,有容乃大,百川归流。
一红一黑,一阳一阴,两种真气在半空中交织成一个大磨盘,每次转动,都会有玄之又玄的气息溢出,虚空响应
景幼南端坐高台,压着眉毛,开始讲道。
这种交流会,明面上说是相互交流,取长补短,实际上就是开坛**,提携后进。景幼南身为在场众人地位最高者,是当仁不让。
他从最开始的凡胎境界说起,气感,凝元,开窍,一个不漏,用最简单却又最易懂的语句,深入浅出,条条是理
本来在场的众弟子还不以为然,他们最低都是养气境界的修为,自认为对凡胎境界的知识了如指掌。可是很快他们就正襟危坐,全神贯注。
因为好多东西他们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懵懵懂懂,但听到景幼南的讲解,马上豁然开朗,并且另有所得。
等到景幼南讲完凡胎境界,开始讲述养气三境界之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的弟子都鼓着眼睛,竖着耳朵,生怕落下只言片语。
很快养气境界结束,景幼南毫不停留,字字如金玉,讲解修道以来第一个重要的阶段,筑基。
筑基,重塑灵基,生出仙骨。
这一步是至关重要,要是走错,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景幼南在这一阶段是厚积薄发,筑基时候甚至引动天地异象,可想而知他的准备是何等充足。
现在他把自己的准备,还有理解统统讲出来,在场的众人纷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拼上命地去记忆。
这统统是无价之宝啊,要是在外面,就是打破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聆听筑基圆满修士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讲解
大多数的养气境界的太一宗弟子听完后,很有收获,他们双目放光,觉得自身筑基的成功可能性大涨,信心十足
就是已经是筑基修为的十几人,也是相互对应自己所学,大有裨益,只想回去马上闭关,弥补疏漏,再上一层楼
筑基完结,景幼南仍然不停,从一重开始,到二重,再到三重。
这个时候,殿中的绝大部分人已经听不懂,他们只知道这是好东西,一个劲地记忆,可是偏偏记不住,结果着急地抓耳挠腮,急的团团转。
倒是在场的十几名筑基修士神色凝重,他们静心凝神,保持灵台空灵,仿佛看到一枚枚金文符篥从天而降,熠熠生辉,照亮识海。
在经文的影响下,他们体内的真气前所未有的活泼,就好像大冬天泡在温泉中,洗去尘垢,浑身上下的毛孔张开,舒服到极点。
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暗叹道,这次真是不虚此行,只要是能把听到的完全消化,参悟透彻,以后肯定会有大幅度的提高。
以前修炼的时候只觉得前面仿佛是一片云海,隐隐约约能看到路,却走得很不踏实。
现在听到一番讲解,完全是拨开云光见月明,有皓月当空照耀,前面的路清清楚楚,不会迷失方向,不会走到岔路,心稳步子就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悟道得法 玄种初结
高台上,氤氲满地,香气馥馥。
景幼南稳稳当当端坐在云塌上,双目似开似闭,口中吐出金玉之音,虚空响应,火树银花,飞霞流彩,见之忘俗
现在已经讲到筑基三重,场中众弟子完全听不明白,可是他们都不愿意放弃,咬牙坚持,硬是往脑子里塞。
这种机缘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碰到,要是留下了遗憾,恐怕得遗憾一辈子。
场中唯有同是真传的尚依依还能跟得上景幼南的**,只是她也觉得吃力,索性直接升起云气,模拟其中的变化
又过了半个时辰,景幼南讲完筑基三重,依旧没有停留,继续往下讲述,阐述筑基圆满和凝聚玄种。
等讲到这一步,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到最好,微不可闻,近乎无声。
就见虚空中生出一道道如水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在场的众人虽然耳朵中听不到声音,但灵台中却仿佛响起金钟大鼓,玄之又玄的意念冒出,绽放无与伦比的光芒。
只是光芒不可捉摸,任凭众人怎么努力,都是无法把握,很有一种左耳听,右耳冒的感觉。
众人听得头晕眼花,眼皮有万斤重,很快就有人俯下身子,沉沉睡去。
一个,两个,十个,三十个,五十个,
不到半刻钟,养气境界的弟子们全部陷入沉睡,只剩下以黄复山为首的一众筑基修士勉强支撑。
在场众人中,唯有已经是筑基二重的尚依依最是清醒,她看到景幼南周围青莲绽放,香气沁人心腑,忍不住惊骇道,“这就是典籍中记载的悟道?”
这个时候,景幼南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景象,他进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天地一静,不见肉身,不见元灵,唯有一个个金灿灿的符文高悬虚空,八角垂芒,照耀大千。
符文每次转动,都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传遍全身,体内的水火真气也在这股气息的调和下,悄然发生不为人知的变
自从来到这个仙侠世界上,景幼南就闷头修炼,固然修炼之快无与伦比,但免不了有些地方囫囵吞枣,模糊不清
现在趁着这个讲道的机会,他整理所学所思所想,以前朦朦胧胧的地方豁然开朗,触类旁通下,开始形成独属于自己的修炼体系。
就在这种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景幼南体内的丹海,心海,识海三海开始发生变化,在最中央形成一个漏斗状的漩涡,疯狂地转动。
转,转,转。
足足转了九九八十一圈,三海突然风平浪静,寸波不起,隐隐可以看到,三点星光从漩涡中缓缓升起。
仔细看去,一点星光空空灵灵,原始真如,变化莫测。一点星光岿然不动,刚健中正,纯粹精湛。一点星光厚重雍容,化育万物,充斥天地。
三点星光渐渐聚在一起,化为一颗似实还虚的种子,上面缠绕金文,只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种子一结,景幼南马上从这种奇妙的境界中醒来,心神一动,就明白发生的事情。
三海分别对应修士的天地人三宝,成灵境界简单来讲,就是在三海真气充盈,演化固态之时,运转道诀,分离出精气神精华,合三为一,结成玄种,为以后成丹化婴作准备。
他借着刚才无意间进入的境界,已经算得上初步凝结玄种,只是没有准备好天材地宝,无法给初生的玄种提供滚滚的元气精华,彻底巩固下来。
正因为如此,玄种是虚幻的,并不真实。
不过,最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凭他现在真传弟子的身份,只要回到宗门,自然会有上佳的材料奉上。
“大机缘啊,”
景幼南心中念头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进入悟道境界后,不光是晋升到半步天人,而且他的精气神受到洗练,更为的精纯,就连元灵性光也发生不知名的变化。
除此之外,他有一种感觉,不少的变化在他体内隐藏起来,等待以后逐渐发掘。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好处多的难以想象。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尚依依的美眸,有羡慕,有黯然,有兴奋,神情很是复杂。
见到景幼南醒来,尚依依从宝座上起身,万福行礼道,“恭喜景师兄一朝悟道,踏入天人境界。”
景幼南洒然一笑,道,“以尚师妹的资质,凝结玄种是早晚之事,我只是先行一步而已。”
尚依依细眉舒展开,轻声道,“承师兄吉言。”
“尚师妹,我还需要巩固境界,失陪了。”
景幼南点点头,一挥云袖,从从容容下了高台,消失不见。
尚依依目送景幼南离开,美眸流转,看到宝阁众人依然沉睡不醒,略一沉吟,右手捏法诀,发出玄音,如春雷乍响,振聋发聩。
“啊,怎么了,”
“我怎会睡过去了?”
“这是睡了多久啊,”
“不知道,不清楚,”
醒过来的一众太一宗弟子们一脸的茫然,他们只记得当时在听景幼南景师兄讲解,字字珠玑,蕴含深意,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复山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望向高台上的尚依依,用不确定的语气道,“景师兄是进入了悟道境界?”
尚依依扬起精致的玉颜,黛眉淡抹,腰间环佩交鸣,用赞叹的声音道,“景师兄不愧是居于次席之人,讲道顿悟,玄种初结,等我们回到宗内,景师兄恐怕就已经踏上天人大道,把我们远远抛在身后了。”
“悟道,玄种初结,”
黄复山毫不掩饰目中的惊骇和羡慕之色,这种传说中只存在于典籍传记上的故事史诗,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带来的冲击和震撼,真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尚依依捋了捋耳边的秀发,目光透过宝阁的白玉栏杆,看向云光深处,光华如水,又叹口气道,“前两天听到门中传信,轩辕师兄凝结玄种,是我们这一届第一位晋升天人境界的弟子,现在又要加上景师兄,哎,真是让人一刻都不能放松啊。”
黄复山没有再说话,只是隐在袖中的拳头青筋暴起,有一种昂然奋发之情,从心底升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参汤滋补 六道漩涡
夜上初灯,莹莹的光亮倾洒下来,在地面上,如水银般流动。
香几上,青铜鼎炉燃着上好的香料,烟气升起三尺高,瑞彩升腾,祥云盘踞。
景幼南羽衣高冠,盘膝端坐在云塌上,脸色煞白,没有半点的血色。
初步凝结玄种,是精气神三者的精华合一,这就不可避免的让肉身元气大伤。
也就是他根基雄浑,换个别人,没有辅助材料,恐怕玄种凝结不成,本人也会被抽空成肉于。
即使如此,景幼南也有一种强烈的虚弱感,整个人弱不禁风,很没精神。
“这样不是办法,”
景幼南略一考量,默念咒语,下一刻直接消失在原地,进入龙角海螺里。
浅浅的月牙岛上,桃红柳绿,生机勃勃。
青青翠翠的乔松,郁郁葱葱的修竹,古古怪怪的山木,形形色色的莲花。
还有三五成群的黄鹤,七零八落的灵鹿,到处乱跑的巴掌大小的玉象,紫霞白气,红尘绝迹。
景幼南站在岛中央,深吸一口气,一股混杂着岛中灵草药芝香气的灵机入口进肺,化为最纯粹的精华,滋养肉身
“真是好啊,”
景幼南赞叹一声,脸上多了一丝血色,紧接着,他大手一伸,就把在花树后探头探脑的人参女抓到身边,上下打
人参女羊角小辫上插着一朵大红花,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兜肚下摆,缩着小脖子,好像个肉团子似的。
仿佛感应到上方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人参女抬起头,又飞快地低下,肉嘟嘟的粉脸上满是怯弱和惊恐。
小东西这一害怕,小身子哆嗦不停,身上传出的成熟药芝的香味弥漫开来,愈来愈浓。
景幼南大口张开,如鲸鱼吸水,把周围的元气统统吞入腹中。
像人参女这样的天生灵药果然不同凡响,只是闻一闻,景幼南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从里到外的虚弱感大减,整个人有了精神。
“啧啧,难怪朱云泽和周真真要割肉放血,这样的东西真的是任何灵丹妙药都比不上啊。”
景幼南犹豫了下,还是压抑住心底的**,放开人参女。
自己损失的元气可以慢慢补充,用不着杀鸡取卵,做急功近利之事。
大道纯阳,为了长远的利益,就必须学会对眼前利益进行取舍。
“咿呀,”
吓得哆嗦不停的人参女一脱虎口,哪里还敢停留,它惊慌地叫了声,往下一扎,钻入土中,远远遁走。
景幼南摇摇头,大袖一挥,踩着高齿木屐,咄咄的声音响起,穿过山林草木,向前走去。
不远处有一湖泊,水清如碧,绿波荡漾。
湖中开满青色的莲花,荷叶如轮,盈盈过尺,风一吹,荷香阵阵,口齿留香。
在湖边,三五株痴肥的人参顶着郁郁的参叶子,慢悠悠地逛来逛去,时不时还跌几次跤,挣扎半天起不来,看上去滑稽可笑,喜感十足。
景幼南哈哈大笑,大步上前,抓住参叶子,拎了起来。
人参仿佛能感到疼痛一样,如婴儿手臂般纤细的参须蠕动,一下又一下抽打景幼南的手掌。看得出,最近这几株上年份的人参灵性大涨。
景幼南笑笑,不理会手中人参的挣扎,屈指一弹,一个青铜鼎炉从袖中飞出,三耳大肚,上面镌刻有火焰真文,灼灼光华。
“去,”
景幼南单手用力,把肥痴人参扔到炉中,然后扬手打出法诀,催动鼎炉里的禁制法阵。
下一刻,一道赤红光芒冲霄而起,符文亮起,化为熊熊火焰,温度惊人。
“噗通,噗通,噗通,”
鼎炉中水一热,略带灵性的痴肥人参本能地感到不妙,它的叶子和根须开始上下摆动,溅起水花朵朵。
景幼南熟视无睹,信手一招,数种的药芝珍品飞来,一个个落到鼎炉里。
“今天就来个炖参汤,”
景幼南盘膝坐下,一拍天门,赤红真气冒出,化为朝霞,笼罩大鼎。
他的真气何等雄浑,催动一件法器是轻而易举。
不多时,就听咕嘟咕嘟的沸水声音响起,热气氤氲,往里看,鼎里的人参早已经没了动静,只余下醉人的人参香味,弥漫开来。
“火候还是不够,”
景幼南抓一缕香气凑到鼻间一闻,知道还未全功,索性闭上眼睛,全身心控制真气,尽最大可能地保持药性。
另一边,肉呼呼的人参女藏在一棵大树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小脑袋,羊角小辫露在外面,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有些惊讶,有些好奇。
它到底是三四岁的智商,这段时间来过的无忧无虑,胆子大了不少。
可是等它看到肥痴人参被扔到鼎炉中大火闷炖后,这个小东西就好像被人施展了定身术,探出半边小身子,一动不动。
足足有一刻钟,小东西才动了动,它缩回小身子,蹲在树下,用手蒙面,发出嘤嘤的哭声。
它还记得当初几株人参生出灵性后,笨拙的表现,它们之间虽然不会说话,不能交流,但只是简简单单地在一起,就有无穷的欢乐。
但现在那株笨拙蠢笨的人参却被大恶人炖成了人参汤,死得不能再死。
以小东西的智商,并不知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句话,但它本能地觉得难受,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帘,噼里啪啦往下落。
正在这个时候,景幼南深吸一口气,双手快到带出一连串的幻影,打出最后一个法诀。
嗡,
鼎炉盖子飞起多高,浓郁的药香之气弥漫开来,如烟似雾,氤氲成片。
“这才是好东西,”
景幼南走到鼎炉前,拿出斗勺,也不顾参汤滚烫,大口大口舀着喝。
痴肥人参虽然远远比不上人参女这样的天生灵药,但它起码生出灵性,药性要比普通上千年的人参都要高的多。
除此之外,景幼南还加上了像车马芝,白石果等等作为辅助药芝灵草,再用秘法熬制,这一鼎炉的人参汤别的不说,光是滋养元气,远远超过一般的灵丹妙药。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是用纯粹的药芝灵草熬制,没有半点的丹毒,喝下去就全部吸收,比起服用丹药的小心翼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当然这也就是景幼南手握人参女这样的天生灵药,对培育大量的药芝灵草有十足信心,财大气粗才会这样做。
要是这样的行径被人看到,肯定会被人在肚子里骂一千遍的败家子。
毕竟,要是用有灵性的人参作为主药,炼制一炉子丹药的话,价值会成倍地往上翻,拿出去就会有人哄抢。
所以别看景幼南喝得畅快,实际上这是在消耗大把大把的晶石呢。
“痛快,”
景幼南喝尽大鼎中最后一口参汤,只觉得一股热浪生出,在体内的经脉穴窍中游走,全身的毛孔齐齐张开,一呼一吸,几近天然。
趁着药性还在,景幼南直接盘膝而坐,运转《大阴阳混洞宝生经》中记载的玄功,水火真气不断吞噬残留的药力,然后反哺给血肉经脉。
两天后的清晨,朝阳初生,其道大光
景幼南一跃而起,双目炯炯,璀璨生辉。
喝了这一大鼎的参汤后,他不仅补充了大半的元气,而且还顺便滋养血肉经脉,清除了以前不少并不注意的暗疾,可谓是一举两得。
在湖边散了散步,精神抖擞的景幼南又把躲躲藏藏的人参女拎了过来,抓住它藕瓜般肉呼呼的小胳膊,观看上面的轮回符文。
小东西智商不高,最是善忘,这段日子无忧无虑的,倒是恢复了几分在天马岭时候的活泼好动。只是那一炉鼎燃烧正旺的人参汤让小家伙重新想起眼前的这个大恶人的可怕,连着两天睡觉都不安稳,一个劲做噩梦。
这个时候,站在大恶人身前,小东西总是忍不住想起冒着腾腾热气的参汤,小身子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差点吓哭起来。
景幼南却没有在意人参女的反应,他是完完全全被人参女胳膊上的符文吸引,双目爆发出惊人的锋芒,不愿意错过分毫。
上次他观看参悟轮回符文,发现无论怎么努力,轮回符文和他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膜,模模糊糊,雾里看花,分不明白。
可是这一会,却是完全不一样。
在景幼南的眸子里,整个的轮回符文化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似圆非圆,似扁非扁的古朴篆文,个个呈现幽深的色彩,如同来自不知名空间的眸子,半睁半闭,散发出玄之又玄的气息。
倏地,篆文飞快旋转起来,化为六个硕大无朋的漩涡,隐隐可以看见,每个漩涡上面都矗立一座高有万丈的门户,斑驳花纹,厚重深沉。
只是等他细看之时,却又觉得门户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支离破碎,好像根本不是出于一个平面一样。
“生死阴阳,轮回六道,真不愧是连真人都难以窥视的天机,真的难以捉摸啊,”
景幼南双目精光涌动,不断地分析领悟符文中的玄妙,不知不觉中,他新结成的玄种上多了一道模模糊糊的门户,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