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佛前顿悟 气运如海
景幼南的声音铿锵有力,有一种强于外表的决绝,脑后的元灵性光光明大作,刹那间驱散了眼前的迷雾。
长袖一甩,卷起眼前的车马芝,景幼南面向目露惊讶的赤足僧人,轻声笑道,“这位佛门道友,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用这种道术来对付我,对于长生大道的追求,我不输给任何人。”
赤足僧人吐出一口浊气,沉默了片刻后,抬起头来,打了个佛号,合十当胸,道,“今日遇到道友,才知小僧往日佛心蒙尘,走上了岔路啊。”
不动禅心明灭神光是一门玄妙的佛门小神通,无视修士的宝光护身,能直接拷问内心,堪称强大。
只是,万物有得有失,这门小神通遇到道心坚定,圆润自在的人物,威能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是反噬自身。
赤足僧人曾经数次施展不动禅心明灭神光,可是这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几乎眨眼间就清醒过来,自己的小神通没有任何作用。
由此可见,对方的心志之坚定,对大道的坚贞不渝,实在超出平常人想象
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迷恋于同道的吹捧,追求外物的强大,唯独忘记,长生大道之前,最重要的却是万世不易的道意和禅心。
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心有此念,智慧暗生,赤足少年微微一笑,手捏不动根本印,脑后飞出一道佛光,菩萨端坐其中,诵读经文。
一个个斗大的佛门梵文凭空生出,空间中响起梵音禅唱之声,一尊尊佛陀,菩萨,比丘的虚影浮现,他们个个跌坐在宝莲池边,讲述佛门至理,大道真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股淡淡的莲香之气弥漫开来,闻一闻,心神俱醉,烦恼皆无。
“这是佛门的顿悟?”
景幼南看着不远处佛光浓郁几乎成实质,异象频现,不由得目瞪口呆。
相比起玄门之中根基扎实,如上阶梯般稳步上前,佛门则更注重佛缘和悟性,一朝顿悟,立地成佛的典故,各版本的佛经中都不会少见。
只是据说中古大战后,世界中的佛门都去了西方开辟极乐净土,所谓的佛缘几乎消失殆尽,顿悟一词,几近成为传说。
景幼南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眼睁睁见到一名佛门弟子顿悟,虽然他绝不可能立马成佛,但无疑会得到莫大的好处,修为大进。
“要是知道这么容易顿悟,我说什么也不会刺激他了。”
一想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实力大涨,说不定转过头来还要收拾自己,景幼南就觉得头皮发麻,想不到自己也会做这种资敌的蠢事。
这个时候,祥云聚顶,佛光化为璎珞向两旁散开,赤足僧人拈花不语,脑后多了一重佛光,无数的人影在里面跌坐,诵读佛经。
比起原来,现在的赤足僧人有一种繁华洗尽的寂灭,同虚空相,一无所有
景幼南虽然无法判断对方的修为,但心里知道,对方这一顿悟,境界起码到了玄门的天人境界之上。
面对这样的对手,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可不是法宝能拉近的。
赤足僧人看了眼景幼南,只是轻轻一笑,脚下升起一朵金莲,托起他向外面走去,几个起落后,消失不见。
只听到四句偈语远远传来,字字清晰,“去来自在任优游,也无恐怖也无愁。极乐场中俱坦荡,大千之处没春秋。”
景幼南眨了眨眼,有些愣神,这个赤足僧人,就这样走了?这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古怪,”
景幼南嘀咕一声,抓起车马芝放到袖囊中,一振仙衣,平地卷起清风,送他回转云台。
高台上,几位真人把场中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各自反应不同。
金文大世界的国师司徒雷空靠在月牙宝座的靠背上,小眼睛眯起,乐呵呵地道,“一朝顿悟,脱胎换骨,佛门还是有大气运的。”
大宫主和二宫主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一直闭目养神的钟如海却睁开眼,眸子深处有星光跳动,冷冷地道,“什么大气运,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对于曾经与玄门争夺天地主角的佛教,他是没有半点的好感。
“呵呵,”司徒雷抿了一口茶水,皮笑肉不笑地道,“佛门是否大兴,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钟道友说了算,天道至公,阴阳轮转,是没人能阻挡的。
钟如海坐直身子,磅礴如山岳般的气势散发出来,身后虚空浮现出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如天龙在翻身。
他大手按在扶手上,一字一顿道,“玄门依旧是大势,任何挡在前面的,都会被碾成粉碎。”
“哈,”大胖子司徒雷空嘴角扯动了下,肉球般的身子缩进宝座里,懒洋洋地道,“那我拭目以待。”
钟如海哼了一声,不再理这个可恶的胖子,目光转向华羽宫大宫主,开口问道,“大宫主,三天之后的试炼之地,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大宫主收敛起面上的笑容,神色严肃,道,“钟长老放心,我们华羽宫已经安排妥当。”
“如此最好。”钟如海点点头,从宝座上站起身来,道,“三天后,我再来。”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钟如海身子一纵,就到了中天,直接撕裂云气,于净利索地离开。
大胖子国师司徒雷空捏着自己圆滚滚的下巴,嘿嘿笑道,“两位宫主,你们可是见到了太一宗的做派了吧,他们可是执玄门牛耳,不会把你们看在眼里的。”
大宫主也是修炼成精的人物,自然不会被简单的话语挑起怒火,他面上毫不动声色,淡淡笑道,“钟长老是前辈高人,不拘礼法,洒脱不羁,我和老二这种做小辈的,只有羡慕的份。”
“呵呵,”
司徒雷空知道两人还是摇摆不定,笑了几声后,没再说话。
反正金光大世界已经为此次巨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是华羽宫上下真的不识好歹的话,他们也不介意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盛极而衰,是天地至理,玄门统御大千世界几万年了,接下来就应该走下坡路了,如果华羽宫看不清形势,也是自取灭亡。
金丝软榻横在半空中,缕缕的祥瑞之气垂下,缠绕成七彩华盖,角上挂起风铃,叮叮咚咚的声音,非常清脆动听。
席玉妍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身往上,饱满的玉峰呼之欲出,露出半截雪白,春光乍泄,她推了把身边的卢秋月,用低低的声音道,“二姐,这次品果仙会,可是来了不少厉害的人物啊。”
“是啊,”
卢秋月叹息一声,往日听到大千世界用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来描述,她还不以为然,今天管中窥豹,方知道大千世界底蕴之深厚,不愧是当之无愧的中央大世界。
席玉妍用细碎的贝齿咬了咬红唇,恨恨地道,“华羽宫也是可恶,等我们到了才告诉试炼之地的事情,让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卢秋月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妩媚的美眸中满是冰冷之色,她用一种冷冷地语气道,“华羽宫肯定是拼命封锁消息,哼,他们的打算谁还不知道,不就是想仗着人多,再得一件晶壁之钥嘛。”
“他们凭借掌握的那一件晶壁之钥,得到的好处还不够多?”席玉妍细眉挑了起来,红唇愈发的娇艳,悻悻地道,“他们也不担心胃口太大,撑着了。
三人中的首领,贺氏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如寒月,却轻轻脆脆的,格外好听,道,“我们金文大世界与大千世界重新接通,华羽宫正处在节点上,他们这是想要尽可能多地增筹码,好让自己的分量更重。”
“金文大世界和大千世界重新接通,晶壁走廊并不稳定,这一件出现的晶壁之钥我们一定也得到手。”
席玉妍攥起粉拳,暗暗给自己打气。
贺氏女子坐在云榻上,宫裙束腰,俏脸生辉,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我们没有准备,玄门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进入试炼之地后,我们必须尽可能地阻击玄门弟子,宁可让天马岭的土著得到晶壁之钥,也不能让玄门弟子得到。”
“大姐说的有道理,”卢秋月点点头,开口道,“要是真让玄门中人得到晶壁之钥,这些可恶的家伙肯定会趁机插手我们金光大世界,后患无穷。”
玄门本来就是势力强大,底蕴深厚不可测,要是真让他们抢得了先机,占据主动,金光大世界几千年的策划就会大打折扣,说不定会横生枝节。
席玉妍对着铜镜,熟练地上了一层淡妆,长长的睫毛抖动,脆声道,“大姐,二姐,看来这两天,我得去拜访下天马岭的青年才俊了。”
“嗯,”卢秋月回了一声,简单整理了下衣裙,浅浅笑道,“我也去走动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试炼之地,可是只开启九天,无论是我们还是玄门,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同门争锋 纷至沓来
空中笙簧嘹亮,香烟氤氲,璀璨的星光从九天垂下,落在水中,玎挡有声
景幼南身披飞锦仙衣,脚下登云履,长袖飘飘,立在云头,凝声道,“这位师兄,车马芝我是势在必得,不会让步的。”
他的对面,一名青年人昂然而立,长眉阔目,身量极高,只是简简单单站着,就有一股巍峨高山般的气势。
青年人头戴竹冠,身披八卦阴阳仙衣,手持玉如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道,“事关试炼任务,我也没有退却的理由。”
景幼南放出九曜明皇镜,金色的光芒映照全身,如同镀了一层金箔一样,他长袖一甩,长声笑道,“多说无益,我们手上见真章。”
“如此最好。”
竹冠青年一摆玉如意,天门上碧玉色的真气溢出,隐隐之间可以看到,一株古树参天,枝叶茂盛。
面对景幼南,竹冠青年也不敢大意,直接祭出法宝青碧宝玉树,护住周身
“真是倒霉,”
竹冠青年暗自咬牙,心里只叹晦气。
他是太一宗弟子张昊羽,知道品果仙会会有九株车马芝出现,就早早赶了过来,想要一网打尽。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更骨感,不说仙会上出现了不少强劲的竞争对手,而且他的运气实在是背到家了,前面八株车马芝落点都离他很远,等他赶到后,其他人早得到车马芝,回转云台了。
就剩下最后一株车马芝了,他好不容易打破了几名虎视眈眈的修士,景幼南却又蹦了出来。
张昊羽可是见识过景幼南谈笑间诛杀三名同阶修士的手段,知道这位同门弟子是个难缠对手,要想得到这最后一株车马芝,不得不尽全力了。
“这位师弟,小心了。”
都是同门,即使张昊羽心中恨极,也不会大庭广众下进行偷袭,他先招呼了一声,然后用手一指,指尖射出一道白光,大如扇面,横扫过去。
白光长有三尺,迎风而涨,不断地吸收虚空中的金行灵气,越是向前,光芒越是炙热,散发出的锋锐之气越是浓厚。
到最后,白光甚至引起小空间内的金行灵气共振,从远处看,就如同千百枚细小的剑刃围绕着白光旋转,气势之强,无与伦比。
“好道术,”
景幼南赞叹一声,真气灌注到九曜明皇镜中,镜面顿时荡起水波般的涟漪,缕缕的金光华盖般垂下,徐徐转动,挡住白光。
白光真的是异常的锋锐,打在九曜明皇镜凝成的华盖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只是眨眼之间,华盖就薄了一层,露出于瘪的骨架。
只是到了这样的程度,白光也没了后劲,成了强弩之末,又转动了几下,砰的一下炸开,消散在虚空中。
“来而不往非礼也,师兄,你也接我一击。”
景幼南摇动明皇宝镜,再次形成屏障护住周身,才探手袖囊中,取出一件法宝,往空中一抛。
下一刻,龙吟之声响彻虚空,就见两头蛟龙的影子悄然无声地浮现,头并头为剪,尾交尾作股,上面龙鳞叠起,祭起在半空中,光芒大作,耀人双目。
这件法宝双蛟剪是景幼南夺来的,乃是用蛟龙的精魄吸收天地之间的杀伐之气凝练而成,牺牲了法宝普遍存在的防御和辅助,攻击能力之强,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境界。
当中那名魔道少年人体内的真气与双蛟剪并不符,尚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与九曜明皇镜缠斗,现在这件法宝落到景幼南手里,用水火真气激发,杀伤力比以前何止强了两倍。
张昊羽打了个寒战,这双蛟剪还没有落下,但里面蕴含的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锋芒铺天盖地,他毫不怀疑,只要让其击中,自己肯定一剪两段,死的不能再死。
想到这,张昊羽不敢保留,断喝一声,天门之上的宝树迅速抽根发芽,转瞬之间,一根巨木插天而起,树冠如盖,郁郁葱葱。
仿佛感受到双蛟剪的来势汹汹,巨木上的枝叶拼命抖动,千百道青光如长了眼睛一样,冲霄而起,密密麻麻,缠上双蛟剪。
“咦,”
景幼南惊讶出声,对方使用的青木法宝非常的诡异,道道青光如同树根般缠绕上了双蛟剪,一层又一层。
虽然双蛟剪确实锋锐,但挡不住青光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地重生,成长,壮大,越杀越多。
就好像,一把锋利无匹的宝剑,可以很轻松的斩断一个筷子,可是当千千万万的筷子绑在一起的时候,再锋利的宝剑,也只能无功而返。
这件青色巨木般的法宝,充分地利用了它不可思议的重生能力,把以多打少,层层布防的战术发挥到极致,难缠到要命。
“真是不错的法宝。”
景幼南暗暗点点头,对方的青木法宝等于把双蛟剪的攻击力分散到数以千计的青光上,再厉害的攻击,分散了,力量不集中了,就不会有威胁了。
略一沉吟,景幼南任由双蛟剪与参天古木纠缠,右手伸出,默念咒语。
不多时,赤火真气丝丝凝聚,化为一支赤焰神箭,箭身上的花纹映照火光,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
“去,”
景幼南屈指一弹,赤焰神箭如空坠流星,只是一闪,就到了张昊羽的近前,摩擦产生的火光,连成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非常醒目。
修炼到筑基二重境界,打通心窍后,景幼南才真正明白《大阴阳混洞宝生经》的宝贵之处。
作为超级玄门的根本**,不提《大阴阳混洞宝生经》修炼到高深境界,可以演化阴阳,混元合一,参悟无上大道,但是如今展露出的优势,就让人难以割舍。
相较于其他的功法道诀,《大阴阳混洞宝生经》中提到的道术,无论是景幼南修炼的赤焰神箭,还是火鸦拜日图,万化真水,玄冥真水等等,用宝生经修炼出水火真气激发起来,速度都是相当地快。
修士斗法中,常常电光火石的时间内就能分出胜负生死,无疑,道术激发地越快,占据的优势就越大。
而且,景幼南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真能够修炼到真人以上的境界,种种道术甚至可以信手拈来,真正达到一念生万法的程度,心中一念,道术就会成型。
当然,景幼南离那种境界还远的很,不过,他激发道术速度比同阶修士要快,这是不容置疑的。
张昊羽就被吓了一大跳,那一根赤焰神箭来的真是太快了,让他差点中招
到后来,张昊羽看到景幼南以比自己快三到五个呼吸的速度施展道术,不停地攻击,气的牙根都痒痒了。
可恨,真是太可恨了。
自己的护身法宝碧玉宝树要用来防备凶狠的双蛟剪,剩下的就是完全的道术比拼。可是,对方的道术就一个快字,攻击连绵不断,压制地自己完全处于下风,被动挨打。
张昊羽又是郁闷又是纳闷,同一道术的释放速度放在不同的同阶修士身上,是可能不会相同的,这与修士的天赋有关,更重要的是,与修士的熟练程度有关。
俗话说,熟能生巧,有的修士,特别是没有师门传承的散修,一辈子或许只能够得到一两门道术,他们把全部时间都放在研究,释放,使用这一两门道术上,在这一两门道术的造诣上肯定能超过大多数人,施法速度飞快。
只是,对面这个少年人,看上去也就是十四五,或者更小一点,修炼到筑基二重境界已经是邀天之幸了,难道还有时间去专心致志的修炼琢磨道术?
小小年纪,就身怀两件顶尖灵器,真气看上去也是非常精纯,现在连道术也如此犀利,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张昊羽越大越郁闷,这一刹那,他甚至心中生出了念头,不顾暴露他准备在门中大比第三轮中动用的杀手锏,要给对面那个可恶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就在张昊羽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时候,景幼南的面色却变了,他望了眼远处,略一沉吟,跳出了圈子。
“哈哈,既然师兄需要,这株车马芝就让给师兄吧。”
景幼南笑了几声,长袖一振,祥云环绕周身,脚步踏出,似慢实快,几个呼吸后,就回转了云台。
“咦,”
张昊羽用手一招,碧玉宝树迅速缩小到半尺大小,沉入到天门真气中,温养起来,景幼南的突然离去,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管他那么多,先把车马芝取到手再说。”
张昊羽转过身来,看向车马芝所在的方向,下一刻,他的长长的眉毛就如同剑刃般挑了起来,怒火喷薄而出,“魔道贼子,还敢浑水摸鱼,给我死来。
说完,张昊羽张口吐出一道锋锐的剑气,划破长空,上百的剑芒同时颤动,虚空都被划出丝丝的涟漪波纹。
“啊,”
惊呼声里,车马芝近处的虚空中,一个黑点由小变大,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名昂扬汉子,他手托一面飘渺不定的符篥,目中满是惊愕之色。
“死,”
一肚子火的张昊羽爆发了,木行真气从体内飞出,化为一枚枚种子,然后抽根发芽,根须深深地扎在虚空中,封锁住空间,让这个想要渔翁得利的家伙插翅难飞。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宝物扎手 借刀杀人
云台中,霞光飘渺,采色缤纷,依稀间玉帘半卷,青松带雨。
金钟玉磬的声音远远传来,檀香木桌上的紫砂铜炉烟气袅袅,映照出景幼南阴晴不定的脸色。
此时,景幼南脱去头顶的紫色莲花冠,只是简单挽了个道髻,用玉簪子拢起,正襟坐在软榻上,修长的手指摩挲一副图卷。
图卷长有三尺,高有半尺,泛起淡淡的玉光,祥瑞之气在上面结成各种图案,变化莫测,给人一种难以把握的感觉。
好一会,景幼南放下图卷,恨恨地道,“真是阴魂不散。”
他急匆匆地离开,甚至舍弃车马芝,并不是他没有信心战胜张昊羽,而是在那个时候,一直沉寂不动的应妙道虚堪舆图突然震荡起来,哗哗作响。
经历过数次场景的景幼南知道,应妙道虚堪舆图有如此反应,百分之百是那三个可恶的家伙追来了,也只有他们才有手段感应和沟通堪舆图。
“该怎么办,”
景幼南眼睛眯起,习惯性地沉思起来。
当初他拼了命,也要抓住应妙道虚堪舆图,主要是因为这件异宝可以帮助他搜索车马芝,能够顺利晋升下一**比。如今他在品果仙会上得到了三株车马芝,加上原来借助潇湘子在地底挖到的一株,一共四株车马芝在手,如果不是出现极端意外的局面,晋升到第三**比是板上钉钉的。
这样来看,这件应妙道虚堪舆图对他并不是太重要了。
不过,景幼南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把应妙道虚堪舆图送出去。
一来,为了这件宝图,自己可是被三人追杀的狼狈逃窜,心里还憋了一口气没出,怎么会轻易交出去?二来,自己可是还从三人手中抢来了天生灵物人参女娃,堪舆图要是还了,难道还要把人参女娃换回去?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哼,真要是对上,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心里有了决断,景幼南的脸色变得刚毅起来,他用手一指,玄器五岳真形图落下,轻轻一晃,化为一件道袍,披在身上。
做完这些,景幼南站起身来,分开云气,上了中天,然后一振衣袂,身子化为一缕赤光,直奔龙诏阁而去。
离龙诏阁千米外有座浮空楼阁,清一色的琉璃天瓦覆顶,檐下挂着晶莹剔透的铃铛,风一吹,铃声响成一片,宛如仙乐。
屈傅博盘膝坐在云榻上,背脊挺直,白衣胜雪,自有一种矫矫不群的气质
他的对面,并排放了两张云床,贝媛和戴淑娇两人靠在一起,春花秋菊,娇媚清丽,各擅其场。
戴淑娇今天头梳双螺髻,镂金挑线纱裙裹身,桃红色的小碎花钩织成细带束腰,越发显得身材高挑,丰胸肥臀,她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房中的寂静,道,“这个可恶的小贼,总算抓到他了,非得让他好看不可。”
景幼南以前在龙渊大泽的地下世界就伤过她,这次又硬生生地从他们三人手中抢走了堪舆图和人参女,可谓是旧仇添新恨,性子娇蛮的戴淑娇对景幼南恨之入骨。
贝媛却是个稳重的女子,她秀眉皱了皱,高高盘起的发髻之上,金凤簪子轻轻颤动,插翅欲飞,沉吟了少许,她曼声轻语道,“现在他躲在阁楼中不出来,我们也没有好办法。”
“怕什么,他不出来,我们就进去,直接把他揪出来。”
戴淑娇美目睁大,声音拔高了不少,三人中,属她性子最火爆,对景幼南的仇恨也最深。
屈傅博缓缓转动手指上戴的玉扳指,望了神色激动的戴淑娇一眼,开口笑道,“淑娇,你贝师姐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要从长计议。”
戴淑娇豁然起身,走房中走来走去,裙摆档风,压抑住心中的暴躁,道,“怎么个从长计议?”
屈傅博心里暗自摇头,知道戴淑娇从修炼来一直是顺风顺水,这次吃了这样的大亏后,心态失衡,有些沉不住气。
对于此,屈傅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修士终究要面对的一关,别人的点拨,只是治标不治本,要自己克服负面情绪才行。
抚摸玉扳指上的盘踞如龙的花纹,屈傅博心思电闪,琢磨该如何对付令自己这一方灰头土脸的太一宗少年。
说起来,屈傅博肯定要比戴淑娇更恨景幼南百倍,戴淑娇只是觉得颜面受损,而屈傅博则是真真正正吃了大亏。
应妙道虚堪舆图是洞玄派内一件很有名的异宝,即使让外人得去,宗内长老也可以施展秘术,从千里之外收回来。但就算如此,堪舆图毕竟是在屈傅博手中丢失的,要是等到门中长老动手,无疑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屈傅博少有大志,是屈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要在宗内大放异彩的,断然不能给宗内长老们留下无能的印象,这对以后发展很不利。
除了堪舆图,景幼南夺走人参女娃,更是让屈傅博把他列入必杀黑名单,不死不休。
人参女娃这样天生灵物对于修士来讲,真的是天降洪福,有不可思议之妙用,价值之大,甚至不逊色于玄器法宝。
这可是关系到成道机缘,堪比世俗中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怎么描述都不为过。
只是,屈傅博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才没有把像戴淑娇一样,把仇恨完全表露在脸上罢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就在戴淑娇越来越急躁,不耐烦的时候,屈傅博慢悠悠地开口了,字字如碎玉,清清楚楚,道,“我记得家中的长辈与华羽宫的一位实权长老交情莫逆,等会我就去拜访一趟,我们是在华羽宫的地派上,作为地头蛇,他们会有办法的。”
贝媛螓首低垂,粉面含笑,如玉树堆雪,美艳不可方物,低低地道,“这是个稳妥的办法。”
在华羽宫的地派上,华羽宫的实权长老想要玩些花样,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且人不知鬼不觉,不会留下把柄。
到底是同属于玄门正宗,能不做的血淋漓的就尽量不要做得血淋淋的,虽然玄门私下的勾心斗角永远不会少,但毕竟号称同气连枝,表面上还是和和气
戴淑娇性子娇蛮,却是个聪明人,她当然也知道华羽宫方面出手的诸多好处,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嘟囔了几句,借刀杀人总比不得当面报仇来的痛快
屈傅博才不会在意戴淑娇的小性子,他冲贝媛点点头,穿上木屐,大袖一甩,到后面沐浴更衣,准备前去拜访前辈。
半个时辰后,屈傅博从悬空楼阁中走出,他头戴三梁进贤冠,身穿岚烟流云长衫,腰间悬挂玉佩,看上去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望了一眼周围香霭沉沉的宫殿楼阁,屈傅博轻轻一笑,脚下卷起一道清风,拖住身子,轻飘飘向前飞去。
时候不大,屈傅博停下云头,身子一扭,来到一座水榭楼台前。
只见清流如游龙,水中千百莲花竞相开放,淡雅的荷香随风送到,闻一闻,让人疲惫尽去。
上百名宫装女子在水中划着小舟,自顾自地哼着采莲曲,呢哝软语的脆声,无限美好的身材,人花两交映,美不胜收。
只是在楼台前等了一会,一名垂髻少女就走了过来,她圆圆的脸蛋,秀眉红唇,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看上去古灵精怪的样子。
到了屈傅博跟前,少女扯起裙摆,微微一个万福,脆生生地道,“这位道友,我师尊正在正殿等候,请随我来。”
“有劳道友了。”
屈傅博含还了一礼,含笑点头。
圆脸少女在前引路,屈傅博跟在后面,悄然四下打量,发现水榭中布置地非常淡雅,素白,角落中常常有三五枝寒梅怒放,幽香阵阵。
只是这么大的宫殿,却没有见到其他人,空空荡荡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
不知为何,屈傅博竟然想起了天上的月寒宫,传说中那个孤独无比的倩影,是不是每日都生活在这样没有人气的白玉雕栏里面。
圆脸少女则是一边提裙缓行,一边偷眼打量屈傅博。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师尊性子实在是清冷的很,寡言语,少笑容,从来对男子不假颜色。就是平时与大宫主和二宫主在一起,也多是沉默,轻易不开口。
这还是第一次,她从师尊面上见到如此复杂的表情,是怀念,是怨恨,还是不舍,或是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
不过,不得不说,作为第一个能够进入水榭楼阁的年轻男子,屈傅博实在是勾起了圆脸少女心中的好奇。她怀里就好像揣了只小猫咪一样,挠的她心痒痒。
屈傅博眼角余光撇到前面带路的少女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称奇。
他可是记得,自己的三叔提过,他的这个好友性格严厉,眼里不揉沙子,这样严肃的人,怎么会收下一个如此古灵精怪的弟子?
这样一对性格格格不入的师徒,平时在一起,肯定是相当有趣。
屈傅博心里嘀咕,一抬头,却发现已经到了正殿门外。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流情债 师徒两人
水榭楼台,玉音殿。
没有通常大殿中的白玉赤金,琉璃铺地的奢华,整个大殿完全由水润润的白石砌成,不雕琢,不打磨,自然纯正。
殿中央,蓄起一汪清泉,泉水青碧,从打通的百个石孔中穿过,漫天云光一照,与墙角的数只盛开的白梅交映,森森然的幽香袭来,沁人心腑。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冠端坐在云床上,身披五色珠衣,手持玉如意,容颜绝丽。只是眉目间毫不掩饰的清冷之意,有一种明显的生人勿近。
屈傅博不敢过多打量,紧走几步,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开口道,“晚辈屈傅博,见过云前辈。”
华羽宫长老云清抬起头,眸子清凉如水,用一种淡淡的语气问道,“你三叔近年来可好?”
面对金丹宗师,屈傅博不敢大意,只能中矩中规地回答道,“三叔最近略有感悟,正在闭关参悟大道,或许可以晋升真人。”
“好啊,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云清的声音突然高了少许,清冷冷的语气中少见地多了些别的味道,不过,又很快掩去。
屈傅博站在下面,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敏锐地发现,上面云床上端坐的华羽宫实权长老云清与自己的三叔关系不简单。
想到在家族中听到的关于三叔的传闻,什么到处留情啊,什么万花丛中过啊,屈傅博心里就一阵抽搐,这个云清前辈不会是让三叔始乱终弃的吧?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可是撞到枪口上了
云清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纤纤玉手放在香案上,半卷起的水袖口上印有梅花痕迹,墨枝白花,古香古色,开口问道,“你今日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
屈傅博口齿伶俐,把事情用于练的语言说了一遍,当然,春秋笔法是少不了的,关于人参女这样的灵物,他是半点口风不漏。
长老云清不动声色地听完,微微点点头,声音如出谷黄鹂一样清脆,道,“看在你三叔的面子上,我会帮你一把的。”
“多谢云前辈。”
屈傅博大喜过望,有这样一个实权长老帮忙,那个太一宗的可恶小子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犹豫了片刻,云清咬了咬牙,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件青铜鹤壶,交给屈傅博,道,“你回去后,把这个铜壶交给你三叔。”
屈傅博捧着青铜鹤壶,也不敢多问,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答应。
罕见地与人说了这么多话,云清感到有些累了,她摆摆手,冲着圆脸少女道,“萼儿,你领你这位屈家师兄下去吧。”
“是,师尊。”
圆脸少女萼儿款款起身,先向高台上行了一礼,然后转向屈傅博,脆生生道,“屈师兄,请吧。”
“麻烦师妹了。”
屈傅博答应一声,跟在圆脸少女后面,大步走出大殿。
等两人离开玉音殿,看不到影子后,一直冰冷若冰的云清终于褪去了以往的伪装,绝美的脸庞上露出凄苦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转眼之间,连你的侄儿都这么大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狠心人,却从来没有来看我一次。”
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几遍负心人的狼心狗肺,云清还是提起笔,写了几封绝密的书信,用飞剑传书的方式发了出去。
到底是屈家儿郎,自己作长辈的,能帮就帮吧。
大光明殿中,角落中的鱼龙宝鼎升起三尺的祥烟,袅袅向上盘旋,化为奇花异草的图案,栩栩如生。
魏青头戴小冠,身穿一袭绣着竹叶的青色长袍,腰缠玉带,脚蹬白鹿靴子,正在殿中走来走去,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时候,一缕霞光从外面飞了进来,若有灵性般的饶了一圈,发出嗡嗡的轻鸣。
“飞剑传书,”
魏青伸出手,一把抓住霞光,随手一攥,霞光马上化为数寸的小剑,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三两眼把飞剑传书的内容看完后,魏青把小剑收入袖囊中,然后转过身来,望向台下那个让他头疼的倔强弟子道,“高尧,你可想好了,这次进入试炼之地是很危险,说不定十死无生。你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高尧生了个娃娃脸,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肌肤又细腻如瓷,细眉小目,竟然是少见的中性美,他抿着嘴唇,咬牙道,“师尊,弟子这几天看了,无论是地上的玄门,还是那一边的金文大世界,这次都来了不少的厉害人物。要是弟子不去,恐怕我们华羽宫的弟子会让他们两家欺负死。”
“你呀,你真因为凭你自己就能抗衡他们两家?人家可是大势力,要不是种种原因的掣肘,华羽宫都不会放在眼中的。”
魏青用手指点,埋怨自己这个弟子不开窍,太钻牛角尖。
他作为宫主的大弟子,以后当仁不让的下一代华羽宫主,手里的弟子是不少的,光是称得上杰出的,就足足有十二个。其中,大弟子甚至已经结了金丹,凭自己的实力在宗内聚起了一股势力,影响不小。
可是,在所有的弟子中,他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子,高尧。
高尧是他十四年前在外游历时候捡来的,当时高尧还不够一岁,被人装在竹篮中,放在江中漂流,任其自生自灭。
一般来讲,这样的情况下,高尧是活不下去,毕竟,那个大江中风高浪急,也时常有体型庞大的水兽出没,一个不合适,就会葬身江底,成为鱼虾的食物。
可是,高尧竟然在江中漂流了十日,却安然无恙,魏青甚至见到,当时下起蒙蒙细雨,有两只银鹭从天而降,张开翅膀,为高尧遮风挡雨。
见到这一幕,被深深震撼的魏青毫不犹豫地把不足一岁的高尧抱回宗门,仔细照料,从小淳淳教导。他并没有子嗣,在他心中,高尧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孩子就是亲儿子一样。
高尧也没有辜负魏青的一番苦心,从小就聪明懂事,并早早展露出远超同辈的修炼资质,今年还不满十五岁,就冲上了筑基二重,就连当初闭关的大宫主都破例出关,为高尧单独讲道十日。
可以说,高尧的资质,别说是在天马岭,就是放在整个大千世界,都是非常罕见的。
正因为如此,魏青对高尧这个亲若子侄的弟子期望甚高,希望他未来可以大放异彩。
如此情况下,魏青怎么会放心让高尧进入试炼之地,要知道,里面真的是危机重重,谁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就算高尧资质再出色,那也只是潜力,他本身现在也只是个筑基二重的修为境界。
高尧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自己恩师的好意,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缓缓开口道,“师尊,现今大千世界与金文大世界的通道逐渐在打通,我们华羽宫就在这个节点上,根本无法独身在外,以后少不了的争斗。弟子要是现在不抓紧一切办法变得强大起来,将来是没办法为宗门尽力,就是废物了。”
魏青听完这段话,怔了怔,伸手在高尧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叹口气道,“也是难为你了。”
这一刻,他是又欣慰又心酸,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自己的弟子如此的懂事,知道为门派尽力,总算是没有辜负当初自己的付出,完全值得欣慰。而心酸的是,华羽宫真的太小了,夹杂在两个庞大势力的中间,让人盯得死死的,现在竟然连高尧这样还不满十五岁的少年都要拼命。
高尧洒脱地笑了笑,道,“师尊,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的运气一向是很好的,肯定平平安安进去,完完整整出来。”
“你呀,”魏青用手指点了几下,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后汇成一句话,“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高尧使劲点点头,神色坚定。
龙诏阁中,灵气凝聚成甘霖,洋洋洒洒。
十几只巴掌大小的异种玉象欢快地跑来跑去,绕着挺拔如龙的虬松转着圈子,发出嘤嘤的叫声。
景幼南原本闭目坐在云台上,调理气机,准备三日后的大事。
正在此时,他心中一动,睁开了眼,下一刻,就原地消失不见,进入到龙角海螺中。
刚到月牙海岛上,还没站稳脚跟,白白胖胖的人参女娃就蹦了过来,举着肉呼呼的小手,咿呀咿呀地乱叫,小脸涨的通红,看上去非常着急。
“怎么了?”
景幼南开口问道,神色颇不耐烦,这个小东西,怎么又不正常了。
“咿呀,咿呀,咿呀,”
人参女娃小手紧紧抓住景幼南的衣襟下摆,眼睛睁的大大的,由于太过着急,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显得特别尖锐。
“慢慢说,”
景幼南抓住人参女娃的羊角小辫,摇了几下,他知道这小东西智力只相当于三岁的孩童,脑子一根筋,简单粗暴点最有效。
果然,头上的巨疼让人参女娃清醒了不少,她连忙松开手,落到地上,口中仍然咿呀咿呀叫着,连说带比划,跟景幼南进行交流。
景幼南初始并不在意,听了几句后,神色就严肃起来,到最后,脸上几乎能刮下一层霜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变故迭生 晶壁之钥
月牙弯岛上,正是凉风习习,百草含香之时。
有八节奇花,四时仙果,玄猿白鹿,玉象仙鹤,瑞气罩玉石,祥光映青苔
景幼南却没有半点欣赏周围美景的心情,他抓住人参女娃的羊角小辫,把小家伙拎到自己身前,一字一顿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人参女娃小手攥着自己的绿兜兜,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可恨,”
景幼南松开人参女娃,一拳击在身旁的山石上,打的石屑乱飞。
“咿呀,”
几块细小的石屑擦着它的小脸飞了过去,冷风刮得它娇嫩的肌肤生疼生疼的,人参女娃吓了一大跳,噗通一声趴在地上。
“咿呀,”
人参女娃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小身子缩成一团,好像个大青虫,一动也不敢动。
景幼南此时眼里哪里还有人参女娃,他怒火冲天,整个人简直要燃烧起来
好大一会,景幼南才压抑住心里的愤怒,神色平静下来。
“该怎么办?”
慢慢地在岛中踱步,景幼南边走边想,接下来要如何动作。
刚才他从人参女娃那里得到了一个十足的坏消息,这个小东西竟然半点也感应不到灵芝娃娃的气机,也就是说,十有**,朱云泽和周真真带着灵芝娃娃离开了华羽宫。
原本他是想等到华羽宫事毕,就凭着人参女娃和灵芝娃娃的奇妙感应,尾随两人,然后找到寂静无人之处,一举击杀,夺取另一个天生灵物灵芝娃娃。
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两个家伙居然先走了。
心中有了几个应对,景幼南伸出手,把人参女娃从地上拽起来,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灵芝娃娃的气息消失的?”
“咿呀咿呀,”
听到灵芝娃娃四个字,人参女娃马上就忘了害怕,蹦蹦跳跳的,连说带比划,像个小陀螺一样在地上乱转。
“不到半个时辰,”
景幼南咬了咬牙,神色不好看,以两人的遁法来看,半个时辰肯定无影无踪了,想要追上他们,可不容易。
更令人两难的是,景幼南现在还有宗门发布的任务在身,分身乏术,就是想追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次发布的宗门任务,非常的重要,就是再借景幼南一个胆子,也不敢违背。
“算了,反正两人有名有姓,大不了以后我去帝都跑一趟。”
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景幼南只能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周真真和朱云泽两人在六大皇室中名气不小,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咿呀,咿呀,”
人参女娃在地上又哭又叫,头上的羊角小辫乱甩。
这段时间人参女娃日子过得还算舒心,龙角海螺中有灵草药芝,灵机充足,时而还可以感应到同类的气息,对于它这种孩童智商的的天生灵物来讲,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也正因为如此,感应不到灵芝娃娃的气息后,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一个同类不见了踪影,人参女娃就开始变得暴躁起来,不管不顾地大哭大闹。
“小东西,老实点。”
景幼南正懊悔要到手的灵芝娃娃不翼而飞,再听到人参女娃哭闹,越发觉得心情不好,没好气地伸出手,在人参女娃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
“咿呀,”
人参女娃痛叫一声,它肌肤娇嫩,额头上立马出现了一根清晰的指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过,人参女娃到底是天生灵物,虽然没有战斗力,但恢复能力很强,很快四周的药芝灵草的气息聚拢过来,额头上的指痕慢慢变浅,然后渐渐消失。
只是景幼南的力道实在大了点,人参女娃只觉得大白天头顶上多了一圈又一圈的小星星,它晕乎乎地,咿呀咿呀叫着,在原地不停地转圈。
转了七八圈,人参女娃小腿一软,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站不起来。它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让泪水冲刷的白一道,黑一道的,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景幼南能在末世中生存下来,日夜与死亡擦肩而过,本来就狠辣果断,自修炼《大阴阳混洞宝生经》后,体悟天道运转,太上忘情,愈发心坚如铁,所思所想,不是普通人能测度。
他对人参女娃的可怜模样完全无动于衷,拎着小家伙的耳朵,叮嘱道,“你自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修炼,安心等着,灵芝娃娃我很快就会把它也带来,让你们团聚,记住了吧?”
“咿呀,”
面对凶神恶煞般的景幼南,胆子不大的人参女娃哪里还敢有别的意见,它只能把对同伴的想念放在心底,点头答应。
“去吧,”
景幼南摆了摆手,他心情不好,也不愿意多说。
“咿呀,”
早吓得浑身哆嗦的人参女娃如闻天音,肉呼呼的小身子一扭,就钻入地中,然后伏地疾行,等感应不到景幼南的气息了,才用顶瓜皮往上一钻,冒了出来。
出现在眼前是一株异种蟠桃树,枝叶亭亭如盖,上面盛开碗口大小的白色桃花,莹莹光亮在上面流转不定,有仙乐飘出,散发出诱人的芳香。
人参女娃小身子靠在光滑的山石后,小鼻子抽动,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它智商不高,或许还赶不上三五岁的孩童,但真的是童心醇厚,毫无心机。越是这样的性子,对于好不容易遇到的同类灵芝娃娃离开,就越是难受。
只是现实太过残酷,它本身毫无法力,现在又被人圈养起来,对自己同伴的离开,毫无办法,只能躲在这角落中,暗自垂泪。
泪水打湿了它小肚子上的绿兜兜,然后又落在地上,它身边的异种蟠桃树伸展开枝叶,大肆吸收,隐隐可以见到,树身上洋溢起一层肉眼难见的光华,晶莹剔透。
见到人参女娃一溜烟跑的没有了踪影,景幼南也不担心,反正整个龙角海螺都在他掌控之中,小东西就是插翅也难飞。
找到一块于净的云石,拂去上面的尘土,景幼南袍袖一展,安安稳稳坐下,双目低垂,静静思考门派中发布的任务。
这次任务非常的重要,乃是门中功德院直接下达,属于强制任务,要是敢逃避者,必然会受到宗内的严重处罚。
景幼南一心思要在太一宗内出人头地,走上高位,自然没有想到去逃避,他考虑的是,如何能把这个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要是能引起宗内大佬的关注,那就更好了。
“晶壁之钥,”
景幼南想起任务中提到的这个关键词,眉头皱了皱。
典籍上有过记载,自上古天地大变后,原本的洪荒大陆破碎成无数的碎片,其中最大的碎片化为了大千世界也就是中央世界,而其他的碎片经过无数年的演化,也各自形成独立的空间,大点叫做中千世界,小点的就是小千世界。
或许是因为同属于洪荒大陆的缘故,这些独立的空间形成后,紧紧挨着大千世界,以一种任何人都难以理解的奥秘运转。
在特殊的情况下,中千世界和小千世界甚至能够靠上大千世界,互通有无
如果说把大千世界比作海岸后广袤的陆地,中千世界和小千世界是漂流在大洋中的巨舟的话,晶壁走廊就是甲板,是勾连两个大世界的通道。
至于晶壁之钥则是晶壁走廊中自发孕育的一种异宝,只要完全掌握了晶壁之钥,就等于完全掌握了晶壁走廊。
要知道,晶壁走廊可不仅仅是一条通道,两个大世界在相通的时候,会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天机,在天道运转下化为实物,就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由于这种演变涉及到大千世界的玄妙,其形成的天材地宝不仅是珍贵,而且独一份,只在晶壁走廊中出产。
可以说,晶壁走廊是一个大宝库,而晶壁之钥就是打开宝库的钥匙,没有这个晶壁之钥,想要开发晶壁走廊,难如登天,它的珍贵之处,再怎么描述都不为过。
更何况,大千世界和金文大世界之前的联系很少,两者之间相同的晶壁走廊完全是一处尚未开发的宝地,想想里面可能存在的让人疯狂的天材地宝,谁不会心动?
当然,晶壁走廊的面积不同,所孕育的晶壁之钥的数量也不同,最小的晶壁走廊可能只孕育一个晶壁之钥,而大的晶壁走廊甚至会孕育上百个。
大千世界和金文大世界碰撞形成的晶壁走廊肯定孕育了不止一个晶壁之钥,因为景幼南听说过,华羽宫能在短时间内壮大,就是得益于他们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件晶壁之钥,利用里面的天材地宝,飞速发展。
以太一门深不见底的底蕴,宗内的大佬们或许看不上里面的天材地宝,但晶壁走廊毕竟是两个世界的通道,要是能掌握晶壁之钥,就等于拿下了关隘,将来对金文大世界的动作,就会占据主动。
金文大世界的情况,门中的典籍中也曾提过寥寥几笔,是一个很强大的中千世界,面对这样的势力,作为大千世界的领袖,太一门肯定要把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试炼之地,”
景幼南眯起眼,喃喃自语道。
第一百四十章 试炼之地 巨头会聚
三天后,正是月白之夜。
华羽宫大宫主头戴日冕冠,身披滚龙袍,腰间束玉带,端坐在金角飞宫最中央的王座上,直视前方,眸子深沉。
两名骨骼清奇的侍立道童手捧拂尘和玉如意,如泥胎塑像,声息皆无。
金角飞宫的后面,足有上百名华羽宫弟子,打起曲柄伞,撑起玉连环,或乘飞禽,或坐车撵,如扇形护卫周围,辉光相射,瑞霭飘扬。
作为天马岭最大宗门的掌教出行,真是声势浩大,气象万千。
不多时,金角飞宫抵达东蒙山,随即有力士抛下金柱,在半空中停泊了下来。
大宫主站起身来,走到宫殿前,手扶金玉栏杆,向下望去,就见东蒙山奇峰迭起,大势峥嵘,根接天脉,顶插云霄,恢宏不可测。
待云霭散去后,月华洒下,隐隐可以见到,有白鹤栖于松柏间,麋鹿在花丛出没,芝兰生发,瑶草芊芊。
山涧急流冲刷石壁,清泉细滴滋润沙堤,曲曲弯弯,重重叠叠,龙吟虎啸,鹤舞猿啼,真如仙山福地,天上胜景。
“大好的东蒙山啊,”
大宫主喟叹一声,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东方突然传来钟鼓大吕之音,先是细细不可闻,随后如千人私语,到最后声震长空,传遍上百里。
众人看向正东方,遥遥可以见到,天际尽头飞来一只大如山岳的青玉葫芦,葫芦表面生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花纹,光华夺目,烟气冲霄。
大国师司徒雷空正襟站在葫芦之上,没有了平时嬉闹,神色凝重。
他没有戴法冠,头发用玉簪子挽起,身穿大国师法衣,上面绣有山河社稷,鱼虫花鸟,宝光莹莹,一看就是件难得的防御法宝。
国师的身后,并排站了十几名少年人,有男有女,最近声名大起号称王侯三朵花的贺闵柔,卢秋月,席玉妍也在其中,三个大美女国色天香,惹得人频频注目。
大宫主撤去飞宫上的珠帘,大步走了出来,高声道,“大国师。”
司徒雷空在青玉葫芦上站定,环视周围后,开口道,“钟如海还没有来?
大宫主笑了笑,声音清晰传出,道,“试炼之地尚有半个时辰才开启,钟长老恐怕会晚点来。”
司徒雷空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国师法衣,冷声道,“这个钟如海,越到关键时候越掉链子。”
话音未落,突然之间,天地一静,点点金火从四面八方升起,祥瑞之气纷纷垂下,两者交织在一起,化为盏盏金灯,光华流转,如檐下滴水。
从上方俯视,弯月如钩,万盏灯火同时点亮,真的是美轮美奂。
“是钟长老来了。”
大宫主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恢复到一方掌教的严肃。
“嘿,声势真不小。”
司徒雷空撇了撇嘴,他知道钟如海修炼的是太一门的根本道法六典之一《心灯宝盖金典》,法力凝聚成的金灯似神通似法宝,有不可思议之威能。
作为玄门执牛耳者,太一门的根本法门为三经五功六典十二法。
其中,三经据说是从上古传下,太一宗开派祖师三景道人整理而成书,五功则是对应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直指本源,它们奠定了太一宗最初的基础。
而六典是太一宗在宗门发展当中,逐渐吸收,创造,完善,最后形成的六种道诀,或许它们比不上三经五功的传承悠久,但在灵巧变化上更胜一筹,也是一等一的功法。
至于十二法,就是赫赫有名的十二种神通。
钟如海修炼的《心灯宝盖金典》是太一宗中有资格修炼六典中最多的一门法诀,无他,这门道诀攻守兼备,用来斗法,通常是无往不利。同时,在整个门派中,作为元婴三重的大修士,钟如海在心灯宝盖金典上的造诣是稳居前几名的。
也就是五六个呼吸后,漫天的灯火消散,显出钟如海的身形。
他头戴云阳冠,身披松鹤万寿仙衣,长袖飘飘,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名少年,一个风姿特秀,器宇轩昂,一个相貌普通,但气息锋锐无比。
司徒雷空上下打量了几眼,嘿嘿笑道,“太一门可是玄门之首,怎么只有两人,啧啧,难道十八岁以下的弟子没人了嘛,都是老骨头在撑着?”
钟如海负手而立,气势如山岳般深不可测,听到司徒雷空的讥讽,他淡淡地开口道,“羊群再多也是让狼吃的命。”
“那我们就走着瞧。”
司徒雷空心有谋算,信心百倍。
大事在前,三方人也没有再开口的兴趣,各自占据一方,沉默不语。
景幼南站在钟如海身后,悄然四下打量。
很明显,三方势力中,天马岭作为东道主,人数最多,足有上百人,不少参加品果仙会的年轻才俊也置身其中,应该是被他们拉拢了过去。
至于金文大世界一方,是以三名王侯之女为核心的,除此之外,景幼南还见到了几名在仙会上大放异彩的几人,看他们看向三女的目光,就知道他们之间有了交易,或许结成了道侣也说不定。
而自己这一边,除了自己,就剩下君无悔这个家伙了。
“一切走着瞧。”
景幼南打量一圈后,收回目光,眼睑垂下,开始静气养神。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天上的弯月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成片成片的阴云,无数的雷霆在酝酿沸腾,勾勒出不知名的图案。
“要开始了。”
大国师司徒雷空挺着大肚子,神色却是出奇的严肃,天空中雷霆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即使他已经是三重大修士,依然感到战战兢兢。
“准备吧,”
钟如海望了一眼,一推道冠,显出半亩大小的罡云,清凉如水,上面百盏金灯转动,垂下丝丝缕缕的祥光瑞气,各有玄妙。
“出手吧,”
大宫主心里叹息连连,却没有任何办法,用手一指,头顶上同样显出半亩罡云,金灿灿的,上面托起一个蟠龙大印,缠绕银光,熠熠生辉。
“开,”
三人齐齐断喝一声,磅礴的法力肆无忌惮地涌出,往上一引,生出莫大的吸力,与虚空中的阴云相对。
就听震天响声中,雷霆向两旁散开,显出一个漏斗模样的通道,直入阴云深处。
“只有半刻钟的时间。”
司徒雷空运足法力,声音如黄钟大吕,在场几百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天马岭的一行人动作却是最快,他们对此处试炼之地并不陌生,早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为首的高尧一甩衣袖,碧玉龙舟飞出,迎风涨大到几十丈大小,往下一落,包裹住上百人,直接进入漏斗通道,消失不见。
金文大世界的众人紧跟其后,凤目修眉的女子贺闵柔用手一指,一点赤光飞出,化为一座八角铜楼,只是轻轻一震,下一刻就无影无踪。
八角铜楼刚刚进入通道,就听一声嘹亮的剑鸣之声响起,一道璀璨的剑芒以不输于铜楼的速度赶了上去,锐不可当。
“嘿,真是个顶个地快。”
景幼南腹诽了一句,也不敢怠慢,默念咒语,脚底平卷起炙热赤焰,托起他向通道而去。
半刻钟眨眼就过,三人各自收回法力,虚空中的漏斗通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几个呼吸后,重新隐入阴云中,看不出半点的痕迹。
大宫主手扶栏杆,天门之上,丝丝的金黄之气慢慢收了回来,氤氲如大日初升,光辉灿烂。
他目视充斥虚空的阴云,心里不是滋味。
这处东蒙山的试炼之地是中古时代一个颇有名气的世家大族建造而成,专门用于家族中不满十八岁的子弟前去试炼,磨砺自身,寻找机缘。
自从华羽宫得到这处试炼之地的入口后,每隔十年就会输送一批弟子前去,收获不算小。
可是,这一次并不是试炼之地开启之日,三人硬是凭借强悍的法力强行打开了试炼之地地入口,不但滞留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五天,而且从此之后,试炼之地的这个入口就会完全关闭,再也无法进入。
一想到试炼之地这种对门派大有裨益的福地在自己手中毁掉,大宫主真的是非常难受。
只是形势比人强,太一宗和金文大世界的大国师亲自前来坐镇,不这样做的话,整个华羽宫别说是以后的发展,很可能会被两大势力联手抹去。
没有办法,谁让晶壁之钥好死不死地出现在了这处试炼之地中,还让这两大势力得到了消息呢。
整理了下心情,大宫主拍拍手,两名道童从里面走出,熟练地摆好支好小炉,一人拿扇子生火,一人开始清洗茶具。
大宫主云袖一扬,眼前出现了一个棋盘,他笑着道,“两位前辈,还有十五日他们才会出来,不如我们手谈几句,喝喝茶,看看风光,如何?”
“哈哈,如此最好,省的无聊。”
大国师身子一晃,就到了宫殿之上,旁若无人地脱掉鞋子,盘腿坐在云床上,大手摸向棋子。
钟如海则眼皮都不眨一下,独自立在虚空,闭目养神。
第一百四十一章 白虎吞日 小七星灯
野云片片,白石苍苍,绿柳桃红之间,隐隐可以听到,山禽对语,鹤唳清
景幼南头戴莲花道冠,身披岚烟仙衣,腰间悬辟邪玉佩,负手站在小山上,眸子幽深。
好一会,景幼南才收回目光,手一拍袖囊,一点星芒飞出,当空一转,化为一只丹朱铜鹤,栩栩如生。
“还是没有变化,”
景幼南皱了皱眉头,略有些着急。
这是门中发下的法器,只要靠近晶壁之钥百里之内,丹朱铜鹤就会变得晶莹剔透,并发出嘹亮的鸣叫。可是如今五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的收获。
要知道,经过三位真人强行打开的试炼之地,最多只能够滞留半月,这样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只剩下短短的十天。
“这样下去不行。”
景幼南收起丹朱铜鹤,双眉轩起,心里有了别样的念头。
试炼之地的范围绝不算小,要是还像这几天那样自己一个人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全靠运气。
要想在十天内找到晶壁之钥,必须要采取别的手段。
沉吟了片刻,景幼南运转功诀,天门上真气蒸腾,赤光如朝霞,托起一副画卷,半遮半掩之间,气机流转,如千百颗星辰运行。
眼见应妙道虚堪舆图完全展开,景幼南大喝一声,用手一指,一缕气机袅袅向上,如有灵性般一钻,进入到堪舆图中。
下一刻,堪舆图中上百颗星辰一个个亮起,纷纷吐出如丝线般的光芒,缠住气机。
一个个场景生成幻灭,模糊而又清晰。
足足有两盏茶功夫,异象消散,堪舆图恢复了平静,只是上面显现出几个篆文,仿佛是某种的指引。
“还是有用的。”
景幼南大袖一挥,收起应妙道虚堪舆图,望向西北方向,喃喃自语道。
在品果仙会结束后,他就做了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截取了几名华羽宫弟子的气机,以备后用。现在看来倒是有了用场,那几个华羽宫弟子果然也进了试炼之地。
唯一可惜的是,他并不懂洞玄派的法门,根本发挥不出应妙道虚堪舆图的威能,只能借助其皮毛,推算出那几名华羽宫弟子的大致方向。
不过就是如此,也帮了大忙,起码不会一头雾水。
心里默默盘算了一遍,景幼南认准方向,身子一扭,就到了半空中,长啸一声,化为一道惊天长虹,疾行而去。
往西北行了不到五百里,就看到前面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群,足足有十几人聚在一起,声势不小。
为首的几人都是头戴竹冠,身披法宝,周身气机洋溢,分明是筑基境界的修为。
毫不犹豫,景幼南直冲下去,带起连串的爆音,云气翻卷,如苍龙摆尾。
“大家小心,”
这一行人中的头领是个青衣少年,他身高九尺,国字脸,美髯当胸,生的非常有威仪。
见到景幼南来势汹汹,他提醒了同伴一声后,悍然出手,磅礴的真气凝成一只吊额白虎,张牙舞爪,煞气冲天。
天马岭一带魔气,阴气,妖气肆虐,灵脉早已经被腐蚀,先天的环境导致了此地的土著修士大多数是修炼魔道的功诀。
这名美髯少年修炼的《白虎吞日诀》就是一门地地道道的魔功,尤其善干吞噬修士的精血来壮大真气,霸道激烈,无坚不摧。
景幼南眯起眼,看到虚空中吊额白虎身子涨大到两丈高,额头上的王字充血,散发出诡异的光芒,不由得撇了撇。
探手袖囊中,景幼南取出法宝东华慈光星辰尺,往空中一祭。
刹那间,仙乐响彻空间,朵朵青莲花竞相绽放,无数的符篥在花瓣上流转,勾勒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画面。
吊额白虎一见玉尺出现,就如同碰到天敌一样,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玉尺一击击碎头颅,化为了漫天的煞气。
东华慈光星辰尺在半空中兜了个圈子,把煞气吸收一空后,才慢悠悠地返回到景幼南的手中,尺子表面的光泽,越发鲜亮了几分。
景幼南手握玉尺,笑容满面,有这种法宝在手,自己这个魔道克星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噗,”
美髯少年喷出一口精血,脸色苍白如纸。
他修炼的《白虎吞日诀》能吞噬修士精血来滋养真气,霸道无比,但同时与肉身联系地太过密切,一旦受损,反噬之力超过普通人想象。
此时,他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死吧,”
景幼南双目一凝,赤焰神箭从天门中升起,如电光火石,一闪而逝。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美髯少年仰天栽倒,脖颈处多了一只赤红色的长箭,穿喉而过。
虽然两人同属于筑基境界,但景幼南修炼的是纯阳宫真传道诀《大阴阳混洞宝生经》,体内水火真气之雄浑,同阶几乎没有抗手。
再加上有东华慈光星辰尺这样压制魔道的异宝,景幼南击杀美髯少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
“师兄,”
亲眼见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兄惨死眼前,剩下的华羽宫十几名弟子眼睛都红了,不过他们到底出身名门,虽然心里怒火高燃,但依然结成大阵,层层相叠,圆润如一。
众人心里明白,自己一行人中修为最高的齐师兄都挡不住来人一击,他们要想活下去,并为齐师兄报仇,必须要团结起来,借助阵法之力,以多凌少,才有可能成功。
他们摆出的阵法名为小七星灯阵法,从远处看,丝丝缕缕的金光升腾而起,在虚空中凝成七盏样式不同的油灯,细若游丝的灵机从四面八方涌来,火焰摇曳,光彩夺目。
七盏油灯一成,大势如苍穹,浩瀚的力量陡然间降临空间,苍茫不可测量
“有意思的阵法,”
景幼南不慌不忙,赤火真气化为朝霞拖住身子,起到半空中,与华羽宫众人遥遥相对。
他已经有所察觉,结成大阵后,对方十几人的力量以某种玄妙的方式融为一体,他们就像一个沉睡的火山,一旦爆发出来,恐怕难以抵挡。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十几人的力量叠加起来,是相当恐怖的。
这样的情况,硬碰硬是最傻的。
不过,面对这样的阵势,景幼南也不是没用办法。
微微一笑,景幼南用手一抹,额头正中央裂开,显出一只竖瞳,数不尽的符文在其中运转,玄妙莫测,晦涩艰深。
竖瞳射出三尺白光,向前一照,倒映出华羽宫一行人的影子。
刹那之间,关于小七星灯阵法的一些零星的信息浮现在心头,并自发排列起来,反向逆推大阵。
齐师兄死后,主持大阵的是个个子不高的少年,面貌普通,皮肤黝黑,只是眼眉间的刚毅之色,让人不敢小看。
被白光扫过,小个子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警钟长鸣,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大声喊道,“钟师弟,七灯轮转。”
在场众人虽然不明白为何大阵未稳就要急匆匆变阵,但平时严格到骨子里的门规让他们不敢违抗主持者的命令,齐齐答应一声吼,完全释放开全身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到空中的七盏油灯中。
轰隆,
得到真气的灌注,七盏油灯光明大盛,刺目的光芒倾洒下来,自上而下,如天罗地网,冲着景幼南罩去。
“哼,”
景幼南冷哼一声,赤火真气化为茧子,把他包裹的严严密密,每次都是以间不容发的距离躲过灯光,不让它沾身。
通过太虚法眼,他已经窥视到小七星灯法阵的几种玄妙之处,知道让灯光沾上之后,如**蚀骨,无论怎么都甩不掉。
更可怕的是,此灯光甚有灵性,只要沾了身,就会拼命地腐蚀护身宝光,难缠到极点。
不过,景幼南身化火光,来去如风,在漫天灯光照射中闲庭散步,看似凶险,实则安稳如泰山。
撑下了连续十几轮的攻击后,景幼南敏锐地发现,华羽宫一行人的气息有些凌乱,对于他们讲,一刻不停地维持大阵运转,实在是非常消耗真气的。
意识到这一点,景幼南精神一震,默默地把从太虚法眼中得到的关于小七星灯法阵的奥秘回想了一遍,探手袖囊中,取出法宝双蛟剪,祭了出去。
双蛟剪迎风而涨,化为两只摇头摆尾的蛟龙,龙鳞生辉,声震九天。磨盘大小的龙爪蓦然伸出,巧而巧之地抓在小七星灯法阵的空点上。
刺啦,
一声裂帛的声音传来,七盏金灯瞬间就灭了三盏,剩下的四盏灯火也明灭不定,仿佛风一吹,就会熄灭。
“怎么会这样,”
矮个少年大惊失色,刚才的这一击,固然是双蛟剪这件法宝杀伤力惊人,更为重要的是,它正好击中了大阵的阵眼上,对方怎么能知道华羽宫嫡传法阵的玄妙?
“哈哈,再来,”
景幼南仰天大笑,用手一指,双蛟剪掉过头来,呼啸而下,龙吟之声,传遍四方。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次相逢 神秘人现
前方有山若笔架,瘦骨嶙峋,高耸入云,山中青木白石,欣欣然有蓊蔚洇润之气。
山前积水成池,跌宕起伏,碧绿见底,里面盛开金色莲花,异香扑鼻。
景幼南盘膝坐在池中的莲座上,双目低垂,周身的气机涌动如潮,若鼓音,似雷鸣。
少顷,一名少女手提裙角,袅袅而来。
她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有点可爱的婴儿肥,身穿浅蓝色收腰托底罗裙,越发显得娇小玲珑。
少女小碎步走到近前,微微万福,脆声道,“大人,仍然没有发现晶壁之钥的线索,不过属下们打探到了金文大世界中人的消息。”
静静听完少女带来的消息,景幼南挥了挥手,让她先下去。
站起身来,踱了几圈步子,景幼南喃喃自语道,“看来金文大世界的人也没找到晶壁之钥,正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呢。”
自从三天前借助异宝应妙道虚堪舆图找到华羽宫一行人后,他就行霹雳手段,一举灭杀了其中的筑基修士。
道理很简单,能在十五岁左右就晋升筑基境界,肉身沟通天地者,必然是华羽宫门中静心培养的精英,他们对门派也忠心耿耿,想要拉拢过来非常困难
既然如此,就不用费劲,索性给他们个痛快。
至于剩下的几人全是引气修为,在门中的地位只能够说一般,景幼南在灭杀了里面一个执迷不悟的家伙后,其他几人都纷纷表示要弃暗投明,归顺到玄门中来。
当然,景幼南大棒打下去后,也没有忘记给这些诚心归顺的几个人一些甜枣,他不仅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平常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服用的上好丹药,还许诺只要他们能立下功,就让他们进入太一门。
如果在以前,这些华羽宫的弟子或许不知道地上玄门,但经过品果仙会,还有私底下传来的种种信息,他们已经明白,天马岭只是偏僻一角,即使在万万里的大千世界中,太一门也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和太一门这种传承几万年的超级宗门相比,华羽宫简直就是土鳖,完全不上档次。
就这样,在景幼南软硬手段齐下的情况下,很快就收复了六名华羽宫引气境界弟子,充作手下。
尤其妙的是,华羽宫对于试炼之地要比其他人熟悉的多,他们居然为华羽宫的弟子们配备了特殊的传音法器,以方便联系。这样一来,六名引气境界的弟子趁机联系同门之人,然后布下天罗地网,一网打尽。
只用了三天时间,景幼南的这个小队伍就扩大到二十人,刚才来禀告的少女席慕蓉是这二十人中唯一一个筑基修士,暂时充当领队。
不得不说,人多好办事,这二十人的小队一起动作,立刻源源不断的信息汇聚过来,让景幼南大有收获。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晶壁之钥,但景幼南却在试炼之地中寻到了几种外面少见的天材地宝,尤其是有一株葫芦藤,豪光照耀十里地,藤叶结成妙音,无风自奏,不是凡品。
景幼南小心翼翼地葫芦藤移植到龙角海螺中,拎着人参女娃的耳朵,让它好好照顾好这株异种葫芦藤。
席慕蓉这一行人真的不负所望,现在又打探到了金文大世界中人的踪迹。
“金文大世界的人,”
景幼南背负双手,若有所思。
对于金文大世界,他了解甚少,但从此次品果仙会上的风起云涌就能知道,这个小千世界或者中千世界对于太一门敌意很深,两者之间或许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作为有志于门中高位之人,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查看金文大世界底细的好机会,因为他深知,如果两大势力真的起了直接的冲突,凭借着比别人了解更多的消息,或许就可以乘势而起,把竞争者抛之身后。
任何时候,掌握足够多的信息知识,都能让人目光变得长远,对发展大有裨益。
“走吧,”
有了决断,景幼南洒然一笑,长袖一甩,走在最前面。
席慕蓉则收拢剩下的人手,呈扇形排列,跟在后边,护卫周围,以防意外
一行二十几人,浩浩荡荡,卷起尘土飞扬,如怪蟒翻身一样,很快就惊动了前方来自金文大世界的修士。
席玉妍头挽同发髻,身披云雁细锦纱衣,站在最前面,她细细的柳眉皱起,翦水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琥珀色,晶莹剔透。
“是你,”
席玉妍声音清冷,杀机凛然,她曾经与景幼南在龙诏阁前隔空交过手,对这个让自己无功而返的玄门弟子,印象深刻。
景幼南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玉容绝美的佳人,笑吟吟道,“原来是席道友,真是巧,又见面了。”
席玉妍并指如剑,冷声斥责道,“巧什么巧,景幼南,你故意拦住我的去路,意欲何为?”
“哈哈,意欲何为?抓你当阶下囚。”
景幼南仰天大笑,率先出手,天门之上丝丝缕缕的赤光溢出,化为一只擎天大手,火焰燃烧,对准席玉妍等人,狠狠拍了下去。
他修炼的《大阴阳混洞宝生经》,体内真气之雄浑,同阶修士无人可抵,现在全力施为,红霞漫天,热浪浮空,声势浩大无比。
“散开,”
席玉妍玉容微微变色,招呼身边人闪开后,水袖一扬,上面绣的花纹光芒绽放,伸长到数丈之远,迎击遮天大手。
“咦,有点意思,”
景幼南眸子闪了闪,对方的水袖真气鼓荡,看似磅礴雄浑,实际上轻飘飘不着力,自己霸道绝伦的火焰大手竟然有一种打到棉花上的感觉,非常别扭。
“空空水中花,灵灵天上月,举杯笑苍穹,长歌入宫阙。”
还没等景幼南再次动手,悠悠的歌声突兀响起,初闻如人之私语,静静不可闻,须臾之后,歌声越来越嘹亮,整个空间中都荡漾起一股空灵自在天上宫阙的灵性,即使虚空中遮天蔽日的大手都无法掩盖。
歌声方歇,空间如涟漪般荡漾,朵朵不知名的花朵盛开,见之忘俗。
无尽的花海汇聚成一袭朦胧的轻纱,好似月中女神亲身佩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和晶莹。
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轻纱之上,双手空空,浑身上下散发着空灵超脱的气
细细看去,来人二十上下,头挽双抓髻,身披玄青色仙衣,肌肤如玉,细腻如婴儿一般。
此时,他居高临下,眸子深沉,丝丝缕缕的青气萦绕,看上去诡异莫测。
“是道术青木瞳,”
席慕蓉最先惊叫起来,这门道术可是华羽宫的真传,她眼热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传授,一直记忆犹新,才最先认出来,一口叫破。
仿佛听到席慕蓉的声音,轻纱上的男子转过头来,眸子深处浮现出玄妙的花纹,如天光一样的青色铺散开来。
几个离得最近的修士身上染上了一层青芒,就好像泥雕塑像一样,瞬间就没了呼吸,精血尽失。
“好霸道的道术,”
景幼南低喝一声,用手一指,火鸦拜日图从天门飘出,迎风一展,画卷打开,三五火鸦喷涂霞光,火焰升腾。
他好不容易聚集了二十几人为爪牙,用的很顺手,自然不会让眼前出现的这个青衣人肆意杀戮。
青光和火光抵在一处,一道是炙热阳刚,一道是诡秘阴森,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直接碰撞,掀起浩大的声浪,云气翻卷如潮。
景幼南后退了三步,手握火鸦拜日图,用低沉的嗓音道,“原来是天人境界的修士。”
修士修行问道有四个大境界,分别是蜕凡胎,种玄根,成天人,问长生。
天人大境界又分为成灵境,金丹境,元婴境。
眼前的这个青衣修士,就是货真价实的成灵境界。
到了这一步,修士可以赋予真气灵性,通过修士真煞之气,接引天地罡气,凝练出独一无二的神光。
神光既是下一步结丹的基础,本身也是一种强大无匹的力量。不同的神光会有不同的威能,远比玄根境界时候修士体内的真气厉害。
青衣修士眸子中释放出的青光,就是属于他凝练的特殊的神光。
“有些麻烦了。”
景幼南揉了揉眉头,他可没想到,自己出来堵一次金文大世界的人,竟然碰到了天人境界的修士。
“怎么会有天人境界的修士在?”
另一边,席玉妍美眸闪烁,心里暗暗纳闷。
这处试炼之地只有不满十八岁的修士才可以进入,在这个年龄,能够晋升到筑基境界就算是少见的天才,而达到三重境界者,可以称之为百年一降的绝世人物了。
至于不满十五岁就凝聚灵种,晋升天人境界?开什么玩笑,那种不世出的妖孽,恐怕都是在传说中,谁能见得到?
而且,眼前这个神秘人分明是青年人模样,绝对是超过了十八岁。
“难道是华羽宫在这些年里发现了这处试炼之地不为人知的秘密,竟然能钻空子了?”
席玉妍疑神疑鬼,总觉得好像华羽宫在酝酿阴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借尸还魂 不可阻挡
眼前松林如海,青葱婆娑,苍翠欲滴。
山崖倾斜处伸出半株老松,虬枝如龙,森森的幽光笼罩下,叶子哗哗作响
青衣修士负手站在花海中央,天门之上涌出如碧玉般晶莹的神光,青色的光晕悬在脑后,显现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场景。
他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冷冷地道,“要么臣服,要么死。”
死一般的沉寂。
在天人境界修士强大的威压下,在场的不少引气境界的修士只觉得从头到脚冷冰冰的,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意志。就是筑基境界的席慕蓉,光洁的额头上也见了香汗,娇躯微微颤抖。
大境界上差一级,真的可以压死人。
“哈哈,”
这个时候,清朗的笑声打破了场中的沉寂,景幼南越众而出,手握火鸦拜日图,开口道,“这种话只有我对别人说过,今天倒是第一次听别人对我说。
席玉妍也从后面走了出来,俏脸生寒,一字一顿道,“我们金文大世界的人,从来就没有软骨头。”
“不识时务,自己找死。”
青衣修士冷漠一笑,食指点出,浓郁宛如实质的青色陡然间在指尖迸发,阴森而又诡异的神光充斥空间,向四面八方扩散。
他真不愧是天人境界修士,竟然想靠着自己的神光,直接碾压过去,把在场的众人一网打尽。
“狂妄,”
席玉妍细眉微皱,她在金文大世界作为镇北侯之女,虽然只是庶女,但也见多识广,族中连金丹修士都不在少数,对于一个成灵境界的修士并没有多大的畏惧。
略一沉吟,她探手腰间香囊中,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往上一抛,祭起在半空中。
明珠高悬,光芒大作,上面雕刻的符文如檐下滴水般流动,清清凉凉的丝线垂下,护住周身。
下一刻,青光如雨而至,碰上珠帘后,发出清晰的噼里啪啦的碰撞声。
可是,尽管珠帘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但仍然风雨不透,让青色神光无法越雷池一步。
相对于席玉妍的全神贯注地应对,景幼南则显得轻松自如,他先把收复的一行人收入到龙角海螺中,然后默念咒语,身上五岳真形图化为的仙衣鼓起去,禁制全开,把逼过来的神光统统吸了进去,不断地分解。
青色神光虽然厉害,但五岳真形图毕竟是玄器之流,尤其里面浩瀚若星辰般的禁制法阵,更是数也数不清。
神光一进入阵图,就像是进了迷宫一样,无头苍蝇般乱撞,根本找不到出路。
五岳真形图只用了一个困字,就把神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嗯?”
青衣男子双目突然爆发出三尺的青芒,上下打量景幼南,仿佛要把他看透一样。
他修炼出的炼玉神光与他心神相连,可是现在却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感应不到任何的气息。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半截分出去的炼玉神光凭空消失了,真是诡异。
目光移在景幼南的仙衣上,青衣男子若有所思,说不定,这个小子身上穿了一件难得的宝衣。
单论法宝的效用,种类是很多的,称得上各种各样,千奇百怪。但要是数最珍贵,纯杀伐和纯防御的法宝肯定会高居前列。
不光是这两种法宝难以炼制,而且它们用处最大,物以稀为贵。
有了心思,青衣男子把炼玉神光一分为二,分别攻击向景幼南和席玉妍两人。不过仔细看的话,就能察觉到,他的攻击重心是放在景幼南身上的。
“哼,”
景幼南冷哼一声,对于骤然猛烈了许多的压力并不在乎,他左手持九曜明皇镜,右手握双蛟剪,两件灵器配合,上下翻飞,凌厉无比。
更为重要的,五岳真形图身为玄器,灵识苏醒,可以自己掌控阵图,发挥出其威能,并不需要景幼南费神。
这样一来,景幼南守得是稳如泰山,并且还能时不时地打个反击,表现地游刃有余。
青衣修士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明明境界远在对方之上,可是那个小子手中的法宝实在是太过犀利,短时间根本拿不下来。
好在青衣修士来历不凡,斗法经验也丰富,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决定先找软柿子捏,各个突破。只要是能抽出全部精力,就是对方用法宝打造成乌龟壳,他也能够撬开
想到这,青衣修士厉声长啸,天门之上的炼玉神光再起变化,往上一涌,奔腾如浪,层层拔高,化为百丈青玉色宝阁,祥烟飘渺,瑞气氤氲。
一股威压深沉的气息从宝阁中溢出,弥漫全场,转瞬之间,景幼南和席玉妍就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就好像压了万斤重物似的。
“中,”
青衣修士舌战春雷,用手遥遥一指。
“嗡,”
席玉妍头顶上的明珠发出一声颤动,散发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风一吹,就要熄灭。
“不好,”
席玉妍花容失色,她是镇北侯之女,身份高贵,此次前来天马岭,身上带的防御法宝并不算少。
但论起防御力,这颗东海大元珠绝对是最强的,要是连它都挡不住,可是要坏大事了。
可是,让她头疼的是,对方的神光实在是难以测度,如潮水般,一波比一波强,让她苦于招架,想要推动别的应对,也腾不出手来。
现在,她唯有勉力支撑,听天由命了。
不得不说,筑基境界和成灵境界,别看只差了一重,但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很大,神光碾压真气,真的毫不费力气。像不可能每个筑基修士都能像景幼南这样修炼最上乘道诀,还有玄器护身,手握两件上品灵器的。
景幼南的心也在不断下沉,虽然他跟席玉妍形同仇敌,但此时面对同一个强大的敌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但糟糕的是,他现在手握三件法宝,防御有余,而进攻不足。对面的青年人斗法经验也丰富,分出的神光满场游走,把他牢牢拖住,让他无法援手。
青衣修士逐渐占据了上风,他天门之上的百丈宝阁不断地发出神光,如高高在上的苍穹压了下来,拇指大小的律令编制在一起,束缚力越来越强。
“破,”
又过了两刻蚰,青衣修士终于等到席玉妍露出了破绽,这一刹那,他周身爆发出难以言表的光芒,青色神光如匹练般飞出,重重地击中高悬在虚空上的明珠。
“咔嚓,”
明珠上出现了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宝光彻底湮灭下来,灵机溃散。
俄尔,明珠碎成粉尘,零落的光晕映照出席玉妍惨白色的无瑕玉颜,无助而又绝望。
这样的场景,落在某些好色之徒眼里,肯定是别有风情。
“死,”
青衣修士却心如坚石,右手劈出,丝丝的青光凝成一把鬼头大刀,砍向席玉妍如白天鹅般修长的粉颈。
眼见席玉妍就要殒命,红颜早逝,突然之间,一缕幽光从远处射来,初始杳然无声,只是几个呼吸之后,幽光疯了般狂涨,化为漫天的阴云,电蛇狂舞,雷音贯空。
“什么人,”
青衣修士转过身来,怒气勃发,他头顶之上,被惊雷击溃的青色神光正如丝如缕的汇聚过来,在体内的灵窍中吞吐不定。只是细细看去,神光的光泽明显暗淡了不少,显然是受了损伤。
一击必杀的道术被破,自身的神光还受到破坏,需要重新温养,青衣修士自从苏醒过来后,哪里吃得过这样的大亏,他脸色铁青,眉宇之间的煞气几乎要溢了出来。
趁着青衣修士暴怒停手,景幼南收起法宝,退出场外,他抬起头,正好看到来人。
头梳道髻,身披五色飞凤仙衣,腰悬辟邪玉佩,玉颜仙音,姿色绝世。
即使席玉妍这样的人间绝色和来人相比,都少了三分清冷,疏离的气息,犹如月宫仙子下凡。
“咦,这个女子是谁,怎么有些眼熟,”
景幼南目光一凝,这个款款而来的少女,无论是容颜气质,还是身边缠绕的雷弧光芒,都让他想起了在龙山鼎湖见到的那对贺氏姐妹。
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刚刚死里逃生的席玉妍看到来的女冠,差点眼泪都掉了下来,她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大姐。”
贺闵柔点点头,目光转向高居在上的青衣修士,美眸中雷纹隐现,用一种清冷的声音道,“想不到试炼之地也会有天人境修士,你是夺舍重生,还是借尸还魂?”
青衣修士森然一笑,整齐的牙齿闪烁寒光,他上前一步,天门之上的神光铺散开来,撑起苍穹,开口道,“不愧是小小年纪就能修行雷术道诀之人,见识不浅啊。”
贺闵柔俏脸依旧清冷如寒月,没有半点别的表情,淡淡开口道,“尊下灵肉尚未合一,就敢四处挑衅动手,也不怕规则反噬,神魂俱灭?”
听到如此话语,青衣修士再也无法保持不动如山的镇定,他脑后的青色光晕剧烈震荡,杀机丝毫不掩饰,横扫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道诀三千 雷法为尊
岭头松郁郁,崖下石嶙嶙。
不远处传来几声山禽鸣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景幼南眯起眼睛,眸光闪烁,细密的牙齿上下咬合,咀嚼刚才听到的话语,若有所悟。
他到底是没有师承教导,虽然悟性惊人,奇遇不断,境界修为比起同辈来毫不逊色,但说起底蕴,就要比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世家弟子差得多。
比如提到的灵肉尚未合一,会遭到规则反噬,他真是第一次听到。至于如何判断是夺舍重生还是借尸还魂,更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
“还是要尽快通过门中大比,晋升真传弟子。”
景幼南咬了咬牙,心中对于真传的名额是势在必得。
在太一宗这样规矩严格的宗门,真传弟子和普通的内门弟子受到的培养是天差地别,真传弟子作为门派的传承者,关系到门派的薪火相传,是宗门当之无愧的根基。
正因为如此,真传弟子拥有的权限和调动的资源都是很惊人的,只要能顺利晋升,就可以用最快地速度弥补自己的不足。
要知道,能在仙侠世界中活的如鱼得水,稳步上升的修士,都是各方面均衡发展,没有明显缺点的。
在精明远超常人的修士眼里,任何缺点都会无限放大,无处不在的竞争者们,可从来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的。
就在景幼南低头沉思之际,青衣修士再次出手了,他身子一晃,天门之上的神光如涨潮起落,显现出的百丈宝阁光芒璀璨,隐隐传出虚无缥缈的仙乐,钟鼓齐鸣。
青色的炼玉神光真的是灵性十足,这一动作,整个虚空都化为青天苍穹,磅礴的力量硬生生压了下来,封锁住前后左右。
更为可怕的是,炼玉神光还在不停地吞噬周围的山石,树木,野禽,走兽,任何东西被卷入神光,都会化为精纯的能量,让神光席卷天地。
贺闵柔也是个厉害角色,她虽然不久前才晋升为筑基三重,但修炼的生息雷云道术杀伤力非常强大,纤纤十指如鲜花般绽放,每次抖动都发出震耳的雷鸣,数丈大的霹雳电弧环绕周身,如神话传说中的雷神降世一样。
雷诀向来以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杀伤力名列诸般道诀之首,面对汪洋如海般的雷暴,即使青衣修士是天人境界修为,也要小心应对。
他尚未灵肉合一,最是害怕雷霆之力,以他现在的情况,宁愿面对杀伤力更强的飞剑斩杀之术,也不想硬碰修炼雷诀的修士。
无他,天下没有不败的道术神通,一物克一物罢了。
“可恶,”
青衣修士越打越憋屈,青色的神光映照出他狰狞的脸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他刚才沉睡中苏醒过来,按照原本的打算,就是吞噬几名筑基修士的精血,运用秘法,强行灵肉合一,度过虚弱期。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大,一出手就碰上了硬骨头,没有如愿。
如今交手的这个可恶婆娘,对于夺舍肉身有非常深的了解,加上修炼的雷诀阳刚激烈,专门针对自己的隐患之处穷追猛打,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抓狂。
场中,就出现了如此诡异的场面,身为筑基修士的贺闵柔竟然压着成灵境界的青衣修士打,稳稳占据上风。
看到如此变化,不提席玉妍目瞪口呆,不能自已,就是向来城府不浅的景幼南也目露惊讶之色,心神激荡。
这个贺闵柔凭借常人难有的见识,洞悉了至今灵肉未合一的青衣修士的弱点,从而拉近了两人境界之间的差距,这真真就是是最深刻的知识就是力量诠释啊。
压下心里诸多的心思,景幼南一声清啸,扭身上了中天,长袖飘飘,居高临下。
取出九曜明皇镜,景幼南运足真气,镜面荡起如涟漪般的水纹,一道金光陡然从中射出,堂堂正正,明明晃晃,笼罩住青衣修士。
这是出乎意料的一击,携带上上品灵器的宏大力量,直接穿透炼玉神光的外层保护,打的青衣修士立足不稳,踉跄后退,差点跌倒在地。
青衣修士捂住肩头,丝丝鲜血冒了出来,他拧眉看向景幼南,冷声道,“我要是死了,她们两人也不会放过你。”
景幼南立在云头上,手持九曜明皇镜,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心中有数,不劳你费心。”
说完,继续激发宝镜的威能,通天的镜光一道接一道打下去,力量一次比一次大。
“白痴,”
青衣人破口大骂,双目几乎要冒出火来,他既要防范无孔不入的雷霆之力,又要分心应对铺天盖地的上上品灵器打出的光柱,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烦躁。
景幼南望向失态的青衣人,眸子泛起点点冷意。
他岂是不知金文大世界的两人对自己的敌意,不过,主要矛盾他还是分得清的,对他来讲,这个成灵境界的青衣人才是真正的大敌。
在一群引气境界和筑基境界的修士中,突然跑出来一个成灵境界的修士,无疑他就是破坏平衡的存在,是所有人的公敌。
至于金文大世界的两人贺闵柔和席玉妍,说实话,景幼南并不是十分顾忌。或许贺闵柔能压制住青衣人,但主要是她洞悉了夺舍的奥秘,抓住了青衣人的弱点,就她本来来讲,撑破天还是一名筑基修士。
没有境界上的绝对压制,身怀诸多法宝的景幼南,是不怵任何筑基修士的
冷冷笑着,景幼南取出双蛟剪,用力一抛,祭起在半空中。
双蛟剪是纯杀伐的灵器,杀伤力之强,还在九曜明皇镜之上。只听响彻空间的龙吟声响起,两条蛟龙呼啸扑下,金光闪闪的龙鳞纹路清晰可见,激荡风
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心底升起,青衣人抬起头,眸子青纹叠起,一拍天门,一缕青光冒出,隐隐可以看到,幽光里裹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不断变幻。
青光撞开雷暴,避过两件上上品灵器的攻击,猛地往上一跃,穿过漫天的云光,向远处遁走。
“好凝练的神魂,”
贺闵柔吸了一口凉气,暗自惊讶,单看遁走的神魂,力量是如此强大,就知道,此人原本的境界应该在成灵境界之上,或许是金丹宗师。
修士晋升到筑基三重后,玄门修士自然是抱元守一,继续打磨真气,冲击成灵境界,而魔道修士则会开辟识海,凝聚神魂。
到了这个阶段,魔道修士才真正算得上魔道修士,可以正式修炼诸多变幻莫测的道术,将魔道的诡异多变发挥出来,复杂到让人眼晕的保命手段,正是魔道修士的特长。
夺舍重生是魔道修士常见的一种保命法门,虽然有高低之分,但道理是相同的。每一次夺舍之后,神魂都会有一段虚弱期,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青衣人经过夺舍后,神魂之力还是如此的强大,原本的境界,一定高的吓人。
景幼南并没有贺闵柔这样的见识,不过他也能够感觉到,最后遁走的青光蕴含磅礴的力量,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令人心惊胆寒。
不过,很快景幼南就把这个抛之脑后,他转过身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盯着青衣人留下的肉身。
用颤抖的双手取出丹朱铜鹤,景幼南发现,这件法器已经变得晶莹剔透,花纹转动之间,传出嘹亮的鸣叫。
晶壁之钥,居然是晶壁之钥
景幼南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一行的目标物品竟然在这个天人境界的青衣人身上,以前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秘法隔断了丹朱铜鹤对晶壁之钥的感应,现在他神魂逃之夭夭,晶壁之钥就暴露出来了。
在场的可是不只景幼南一个人,贺闵柔和席玉妍也同时发现了晶壁之钥,她们对视一眼,贺闵柔扬手打出一道雷光,拦截景幼南,而席玉妍则把遁法开到最大,伸手抓向青衣人的肉身。
“给我闪开,”
景幼南大吼一声,积蓄的赤火真气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落在地上,都能烧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坑。
晶壁之钥就在咫尺之遥,景幼南才不会让对方夺走,这一下,是鼓足了全身的力量。
“敕,”
贺闵柔也看出了这一招的凌厉,她玉手伸出,雷霆之气迅速凝聚,化为一枚晶莹的雷球,向上一抛。
别看雷球不大,但蕴含的狂暴力量是相当的惊人。
她的打算非常简单,就是直接对攻,交换伤害,看对方会不会与自己拼个两败俱伤。
“哼,”
如此关键时候,景幼南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底牌,心神一动,五岳真形图飞出,向上一卷,雷球还没等爆炸,就被收了起来。
“是玄器的气息,”
贺闵柔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刚才画卷一闪而逝,但她毕竟出身高贵,眼界见识远远超过同辈,一眼就认了出来,绝对是超越灵器的玄器气息。
玄器啊,那是生出灵识,能够镇压气运的存在,即使她来历不凡,也只是见过,根本没有机会拥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宝钥到手 身陷重围
试炼之地,月到中天。
或许沉淀了过多的血色,大地也变得殷红,丝丝缕缕的死寂之气垂下,阴风四起。
景幼南裹起玄器五岳真形图,冲开贺闵柔的阻挡,上了中天,天门中的赤火真气凝聚成擎天大手,冲着席玉妍狠狠地拍了下去。
“该死,”
席玉妍心里破口大骂,可是对方的攻势实在是凶猛,她不得不放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青衣人肉身,转身抵挡。要不然的话,即使她能够抓到青衣人的肉身,也会被接下来尾随而至的火焰大手拍成齑粉。
“哈哈,”
大笑声中,景幼南身子迅如闪电,眨眼之间就抹过席玉妍,一把抓起青衣人没了半点生机的肉身。
“放开,”
贺闵柔瞬间眼睛就红了,晶壁之钥的重要,她听家中的长辈说了不止百遍,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现在就要被人从眼前抢走,她怎么能罢休。
银牙紧咬,贺闵柔天门之上升起一缕精气,笔直向上,几个呼吸之后,化为漫天的阴云,电闪雷鸣,气势惊人。
来不及再蓄力,贺闵柔玉指伸出,红唇轻启,静静地吐出一个落字。
轰隆,
虚空中的阴云翻滚不休,耀眼的电光中,隐隐见到一尊背生双翅的雷神,身高过丈,手持雷公锤,周身密密麻麻的雷球转动,如一颗颗睁开的眼睛。
雷神双翅震动,阴云向中间聚集,浩瀚的雷霆之力再也不用压制,一股脑地落了下来,铺天盖地。
“雷诀不愧赫赫有名的杀伐道术,真的是气势惊人。”
景幼南立在云头上,感受到不断闪现的雷弧的威能,暗暗咂舌,只是一个筑基修士激发出的雷诀就有如此威势,真不知道真人级别的强者施展,又是何等的强大不可思议。
道书上记载,有真人精通于雷法者,甚至可以模拟修士遇到的天劫,就是想一想,就让人战栗而又向往。
压下心里起伏的心思,景幼南目光一转,玄器五岳真形图在头顶铺开,光华如水般氤氲,接连升起五座山岳,个个壁立千仞,高耸入云。
一股博大,承载,浩瀚,顶天立地的气势油然而生,好像五座山岳就是天柱一样,就是天塌了,它们也可以撑起来。
狂暴的雷霆之力落入群山中,连响声都听不到,很快就湮灭其中,翻不起声浪。
“哈哈,”
景幼南张开双臂,背后是无尽的夜空,弯月如钩,群星灿烂,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依他现在的境界实力和拥有的法宝,或许爆发力,杀伤力差点,但要缩起来一味防守,那真的称得上固若金汤。
别说是贺闵柔和席玉妍都是筑基修士,就是当初以青衣人成灵境界的修为,也拿他的防御没办法。
“以后再见。”
又挡了一轮两人的攻击,景幼南收回五岳真形图,脚下生风,向远处遁走。他虽然自信两人破不开自己的防御,但他又不是天生受虐狂,愿意让别人狂轰乱炸。
见到景幼南要离开,席玉妍急的团团转,连声道,“大姐,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她心里明白,对方有玄器在手,要是今天让他逃之夭夭,完全是龙跃大海,虎入深山,她们再想讨要晶壁之钥,简直是难如登天。
贺闵柔扬起玉颜,略显狭长的凤目动了动,冷冷地道,“他想走,没那么容易。”
话语刚落,五颗拳头大小的珠子从东北方流星赶月般飞驰而来,光明大作,照耀虚空。
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自珠子上传出,饶是景幼南身负玄器,也被砸了个趔趄,差点从云头上跌落下来。
“是二姐来了。”
望着空中滴溜溜转动的珠子,席玉妍先是惊愕,随即大喜过望,认出了来
果不其然,也就是十几个呼吸后,卢秋月跨鹤而来,她头梳双螺髻,身穿金丝软线牡丹裙,丝带束起盈盈一握的纤腰,双眉弯弯,眉目如画。
到了近前,仙鹤当空一折,卢秋月飘然落下,裙角飞扬,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没有半点的瑕疵。
“哈,金文世界的三姐妹到齐了啊。”
景幼南背负双手,五岳真形图在他背后展开,显现出层层叠叠的山岳,仿佛勾连无数的空间,神秘莫测。
“交出晶壁之钥,我们就放你走。”
三人呈品字形站定,遥相呼应,截住景幼南的去路。
景幼南扫了三人一眼,目露不屑之色,开口嘲笑道,“就凭你们三人,也想拦住我?”
三人之中席玉妍性子最急,她忍不住跳出来,尖声道,“景幼南,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她可是知道,二姐手中的这一套法宝沉香宝珠乃是一种少见的大妖元丹炼制而成,它没有任何其他的威能,唯有把一个重字演绎到极致。
这五颗沉香宝珠看上去只有拳头大小,但每颗都足足有上千斤,也就是二姐天赋异禀,换个其他的筑基修士,根本驱使不动。
只凭这套宝珠,肯定也破不开对方的玄器防御,但利用这惊人的重量,完全可以把他从半空中砸下来,让他无法快速遁走。
只要对方逃不出去,就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毕竟,玄器的催动也不是一点真气也不消耗的。
景幼南脸色沉了沉,对于金文大世界三人的打算,他心知肚明。
可是怎么说呢,对方的这一套宝珠,真的对玄器五岳真形图有一定的克制,或许并不明显,但足以⊥他无法直接裹起五岳真形图,凌空飞遁。
想到自己要和三人拼消耗,比耐心,饶是景幼南并不怕,也觉得头疼,进入试炼之地的可是还有天马岭的一行人,要是动静太大惊动了他们,也是个大麻烦。
刚想到这,就听西南方向传来细细的管弦之音,香烟氤氲,旌幢羽盖,黄巾力士,簇拥而来。
抬头望去,华盖下端坐一名少年,头戴羽冠,身披仙衣,生着一副娃娃脸,显得非常稚嫩。
不过,少年身后跟了足足几十名华羽宫弟子,许多是引气境界的,但也有七八个筑基修士,都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喘。
“嘻嘻,是华羽宫的高尧高道友来了。”
席玉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华羽宫人多势众,对晶壁之钥也是觊觎良久,他们一来,景幼南更跑不掉了。
华羽宫一行人到了场边,停了仙乐,有人上前撩起珠帘,高尧从云车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出。
整了整衣冠,高尧打了个稽首,开口道,“见过诸位道友。”
金文大世界的三人纷纷还礼,语气亲切。
景幼南则视而不见,稳稳站在场中央,剑眉轩起,凝神戒备。有晶壁之钥在手,两伙人都不会放他离开,反正早晚要撕破脸皮,又何必现在虚情假意地寒暄?
高尧跟三人交谈了几句后,目光投向景幼南,朗声道,“景道友,只要你交出晶壁之钥,我们绝不会与你为难。”
“不会与我为难?”景幼南啪的一声甩动长袖,仰起头,声音中说不出的讥讽,“进入试炼之地的时候,三家可是说好了,晶壁之钥谁得到就是谁的。怎么,你们仗着人多,就想趁火打劫了?”
高尧沉默不语,他当然不怕景幼南,但对于景幼南身后的太一宗这个庞然大物,却不敢无视。
席玉妍却没有顾忌,她后面是金文大世界,对玄门恨意颇深,冷声道,“景幼南,你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还这么天真,今天晶壁之钥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哈哈,晶壁之钥就在我身上,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取了。”
知道今天不能善了,景幼南也不再遮掩,周身气机鼓动,玄器五岳真形图铺展开来,山岳一座座拔地而起,密密麻麻。
“布阵,”
高尧抬起手,安排华羽宫众人布置法阵。
说起来,华羽宫的几十人修为都不高,单个上去,恐怕还不够人塞牙缝的。但他们胜在人多,又同属一个宗门,相互之间非常熟悉,最是适合结阵而战
大阵就是要充分发挥出人的数量优势,把众人的力量凝成一股绳,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
不多时,几十人就布成了一座大阵,正是颇有名气的颠倒五行阵。
这门大阵杀伤力一般,但用来困人却是出类拔萃,修士一旦陷入阵中,五行颠倒。实力差点的会直接引动体内真气紊乱,不受控制;根基深厚的,也会一时找不准方向,像个无头苍蝇。
华羽宫布下此大阵,而不是选择一门杀阵,主要原因是他们想要抢夺晶壁之钥,而不是痛下杀手,与太一门结怨。
华羽宫有顾忌,金文大世界的三人却毫不在乎,实际上,在来试炼之地之前,大国师曾经隐晦暗示过,在试炼之地发生什么事,外面都不知道啊。
正因为如此,以贺闵柔为首的金文大世界三人组,此刻都拿出了最强的手段,统统招呼向景幼南,不但要夺取晶壁之钥,还要把他置于死地。
刹那间,风起云涌,宝光闪烁,景幼南陷入重重危机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困兽之斗 一剑西来
夜到深处,群星隐匿,只剩半轮弯月斜挂苍穹,光华凄冷。
草木山石在几次碰撞中早已经化为乌有,翻出下面赤红色的土壤,有一种鲜血的味道。
景幼南长袖飘飘,昂然立在云头上,他的身后,玄器五岳真形图化作半亩大小,重重叠叠的山岳虚影生成幻灭,云气如潮,仙音嘹亮。
五光十色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涌来,或是道术,或是法宝,或是大阵,从远处看,宛如江河崩塌,泛滥肆虐。
下一刻,五岳真形图往下一落,宝光亮起,里面的山岳节节拔高,上顶天,下触地,巍峨耸立,大气磅礴。
所有的攻击一股脑地涌入到图卷中,上面的符文闪烁地越来越急,重重地山岳不断地坍塌,崩溃,然后化为虚无。
“呼,”
景幼南从头顶上摘下图卷,握在手中,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并不好看。饶是有玄器在手,但任凭这么多人狂轰乱炸,也十分不好受。
更何况,玄器并不是万能的,要抗住这么多的攻击,还需要源源不断的真气供应,即使以他远超同阶的雄厚真气,也支持不了多久。
“真是可恨,”
景幼南握紧五岳真形图,极目远望,就见旌旗招展,华盖林立,浓郁的气机宛如实质一般,在半空中结成金灯玉盏,琉璃般晶莹的璎珞垂了下来,风雨不透。
华羽宫几十人全力布置的颠倒五行阵,一经激发,真的是如同天罗地网一样,让人插翅难飞。
别说尚有四名同境界的修士在一旁虎视眈眈,就是没人阻挡,想要从这绵延数里的大阵中脱身,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大阵外,高高扎起芦蓬,悬花结彩,瑞气呈祥。
金文大世界的三姐妹袅袅落在芦蓬上,环佩交鸣,异香阵阵。
见到三姐妹前来,早已经等候的几人连忙起身迎接。
仔细看去,这几人或羽衣高冠,或碎发披肩,或坦然而笑,或神色肃穆,个个气息凝重,肉身与天地隐隐相合,赫然都是打通玄关的筑基修士。
能在不满十五岁就晋升筑基境界,几人都是天才之辈。不过,很明显,几人的关系都相当冷漠,隐藏着疏离和排斥,还有彼此的忌惮。
这些人就是金文大世界从天马岭一带拉拢的少年俊才,他们都想进一步与容颜绝美,背后势力强大的三姐妹花结成道侣,身边的人都是竞争者,关系好才怪。
贺闵柔对于眼前的怪异氛围视而不见,自顾自上了高台,挽起云袖,露出如雪皓腕,用清冷的声音道,“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晶壁之钥,只要能拿到手,大国师和我们三姐妹绝不会亏待了各位。”
一名金冠束发,面如美玉的美少年推开玉盏,站起身来,他鬓角插着淡淡的白花,愈发显得丰神俊秀,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仙子的吩咐,小可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沧道友有心了。”
贺闵柔微微点点头,神色间依然清冷,但语气中还是稍稍流露出一丝满意
其他几人见沧如镜抢了先机,出了彩,心里暗暗咒骂,也不甘人后,纷纷跳出来,胸脯拍的啪啪响,向三位女神保证,一定会把晶壁之钥夺回来。
金文大世界的姐妹花需要这些人的帮助,作为爪牙,而这些人也愿意投靠金文大世界,双方郎有情,妾有意,气氛很融洽。
交谈了足足半刻钟,一行天马岭的年少才俊才离开,席玉妍作为三人的代表把众人送出门后,一回来就娇声抱怨道,“这些人好烦,简直跟苍蝇一样。
卢秋月半躺在云榻上,玉手挽起青丝,低低笑道,“你在王府之时,不是最喜欢结交青年才俊,举办各种聚会嘛?”
“哼,”席玉妍皱了皱眉头,用一种厌恶的语气道,“可是这些家伙也太放肆了,你看看这眼神,恨不得要吃人哩。”
她席大小姐是喜欢交友,扩大人脉,但可不愿意置身一群色狼中,让他们用色眯眯的眼神肆意打量。
一想到这些家伙心里龌龊的想法,席大小姐就感到头皮发麻。
贺闵柔把云鬓上的飞凤钗取了下来,放在玉案上,她看了一眼委委屈屈的席玉妍,少见地展颜笑道,“我们只是暂时借助他们的力量而已,只要等到两个世界通道贯通,王朝大军滚滚而来,到时候,这些人怎么处理,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儿。”
“嘻嘻,我可是等那一天到了呢,”
席玉妍笑靥如花,娇美可爱。
她内心深处可是看不起偏僻的天马岭一角的土著,只是为了王朝大计,不得不虚与委蛇而已。
只要等到王朝发兵,占据天马岭,建立通往大千世界的桥头堡,什么婚姻契约,什么联盟,统统都要扫到垃圾堆里。
金文大世界要的从来是温顺的手下,而不是平起平坐的盟友
“好了,我们出去下吧,外面也要分出胜负了。”
贺闵柔整理了下衣裙,率先走出去。
卢秋月和席玉妍对视一眼,跟在后面,也出了芦蓬。
刚到了外面,就听一声震天的巨响,虚空中云气往来如河川,奔腾呼啸,无数的金灯玉盏齐齐大放光彩,吞吐霞气。
大阵的正中央,原本气势万千的玄器五岳真形图光泽暗淡了不少,上面显现出的层层叠叠山岳支离破碎,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高尧坐在云车上,运气开声,道,“景道友何必如此固执,只要你交出晶壁之钥,我们马上就放你离开。”
颠倒五行阵中,景幼南盘膝端坐,面色略显苍白,全力激发玄器五岳真形图的力量,让他真气消耗严重。
“没有办法啊。”
景幼南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
借助太虚法眼,他也窥得了颠倒五行阵的部分玄妙,可是对面主持大阵的高尧对这门大阵明显有很深的造诣,在高尧的指挥下,数十名华羽宫弟子硬是轮转合理,即使发现大阵弱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会被补上。
看似普通的颠倒五行阵在高尧手中运用的出神入化,头尾相接,一点点压榨活动空间。
不疾不徐,沉稳得当。
就是有玄器在手,也破不开华羽宫布置下的铜墙铁壁。
席玉妍站在芦蓬上,彩袖飘飘,衣裙带风,笑吟吟地道,“这下子景幼南可是成了瓮中大鳖,跑不掉喽。”
卢秋月点点头,目光却投向生着娃娃脸的高尧,美眸有异彩流动,轻声道,“华羽宫也不可小觑,这个少年真的是出类拔萃。”
席玉妍狡黠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打趣道,“二姐不是真的动春心了吧,不过,高尧那小子想要抱得美人归,可是得闯五关,斩六将,不能白便宜他。”
卢秋月粉面通红,掐了席玉妍一把,低声啐道,“丫头片子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姐妹吵吵笑笑,很是放松,在她们看来,景幼南是肯定逃不掉了。
贺闵柔则没有这么乐观,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总觉得烦躁不安,好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预感,也是她生来就有的天赋,曾经让她几次警觉,从中受益。
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预感,贺闵柔略显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全神戒备。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朗的啸声从远处传来,初始尚在数百里外,只是几个呼吸后,啸声戛然而止,云气向两旁散开,走出一名少年。
他相貌普通,白衣胜雪,只是站在云端,就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锋利气息,整个人就如同脱鞘而出的利刃,锋芒毕露。
冷冷地扫了一眼场中的大阵,白衣少年用手一指,剑丸从天门跃出,向上一腾,轻轻一抖,化为漫天的剑芒,如群星陨落,光照大千。
“啊,”
几名挨的最近的弟子躲闪不及,一下子就被剑芒绞死当场。
“是君无悔,”
贺闵柔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了,这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正是在品果仙会上大放异彩的剑修。
剑修,杀伤力之强,无人不知。
有他从外面发动攻击,颠倒五行阵就会形同虚设,没有了任何作用。
“我们去截住他。”
贺闵柔云袖一挥,平地起了一阵清风,托起她身子上了中天。
卢秋月和席玉妍两人点点头,各自拿出法宝,腾空而起。
“哼,”
面对杀气腾腾的三人,君无悔毫不退让,冷哼了一声,一掐法诀,剑丸再次抖动,刹那之间,分化出三道剑光,明晃晃,亮堂堂,迎向三人。
做完这些,君无悔还没有停止,再次分出一道剑光,迎风而涨,到了数十丈高下,冲着身下的颠倒五行阵,狠狠地劈了下去。
“可恨,”
高尧再也坐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可是君无悔的剑光实在太快,如箭矢流星,划破天际,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已经重重斩在颠倒五行大阵上。
无论是何等的大阵,从外面破起来都会比里面容易的多,颠倒五行大阵也不例外。
刹那间,大阵上空的金盏玉灯灯火摇曳,摇摇欲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剑气纵横 化仙为魔
数十丈的剑光凌空劈来,惊起云气如潮,白浪滔天。
强悍绝伦的锋锐气息充斥空间,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彻底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景幼南抬起头,目中露出惊讶之色,他突然发现,一直运转良好的颠倒五行阵出现了缺口,变得四处漏风。
来不及细想,他抓起五岳真形图,整个人化为一道赤光,冲霄而起,逃出大阵的笼罩。
刚刚出来,触目之间就是漫天的森森然剑气,就见一名白衣少年裹在剑光中,纵横开阖,来去如风。
只是单身一剑,就缠住四名同阶修士,睥睨群雄,所向无敌。
“是君无悔,”
景幼南目光一转,认出白衣少年的身份,正是除自己以外另一个进入试炼之地的太一宗弟子。
这个时候,君无悔也看到了景幼南,他轻轻一笑,天门之上的剑丸分化剑光,同时袭向贺闵柔四人,开口道,“景幼南,你把晶壁之钥送出去,这里交给我。”
“好,”
景幼南答应一声,于脆利落地转过身来,脚下赤光闪烁,往外遁走。
他心里清楚,君无悔虽然修为只是筑基境界,但凭借手中的剑丸,真的是快如疾风闪电,想走的话,在场众人谁也拦不住。
这就是剑修的强大之处,以气御剑,剑遁之快,让绝大部分修士望尘莫及
“哈哈,痛快,”
君无悔眼见景幼南的背影消失在天际尽头,再无顾忌,放声大笑,剑丸分出的剑光运转之间,攻势如滔滔大江大河,连绵不断,一波更胜一波。
饶是贺闵柔四人都是筑基境界中的强者,可是面对气势如虹的君无悔,根本没有可能抽出身来追赶景幼南,只能够苦苦抵挡。
不过,她们也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景幼南。
不多时,在芦蓬中与姐妹花三人见过面的几名天马岭土生土长的年少才俊纷纷化为流光,向景幼南消失的方向追去。
在这一行人中,金冠束发,丰神俊朗的沧如镜追的最急,他长袖飘飘,脚踩一只飞轮法宝,风驰电掣一般,只留下一道细细的长线,带起连串的空气爆
不得不说,这件飞行法宝真的不简单,只用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他就隐隐看到了景幼南的背影。
“看来,这次还是我拔头筹了。”
沧如镜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个景幼南或许是很厉害,不过在颠倒五行阵中被困了这么久,恐怕早精疲力竭,成了空架子。
这样的软柿子,肯定会一捏一个准。
“贺闵柔,你等着我。”
低低呢喃了几句,沧如镜脚下发力,飞轮法宝向上一跃,化为一道美妙的弧线,挡住了景幼南的去路。
稳稳在路中央站定,沧如镜昂起头,鬓角的白花在风中摆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景幼南,把晶壁之钥交出来吧。”
自从见到贺闵柔第一面前,他就迷上了这个清冷绝美的女子,发誓要赴汤蹈火,抱得美人归。
眼下没有别的能比得上晶壁之钥更能讨得美人欢心,说不定,真能让对方选自己为双修道侣。
想到清冷如月宫仙子般的美人有可能成为自己的道侣,他浑身发热,于劲十足。
景幼南站在云头上,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一番不远处的拦路人,冷声道,“原来是你。”
这个沧如镜他在品果仙会上见到过,曾经硬生生从三名同阶修士中抢到了一枚龙鳞果,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不过,也仅仅是不简单而已,死在自己手中的人,又有多少简单的?
沧如镜还以为景幼南怕了自己,矜持一笑,开口道,“原来景道友也认识在下,这就更好了,只要道友交出晶壁之钥,我保证放道友离开,能和和气气解决,还是不要弄得血淋淋的。”
这话说的不软不硬,威胁含而不露,但总有一种自以为是的骄傲,尽在掌握之中。
景幼南差点被对方气乐了,用手指点道,“和和气气的?凭你也配?”
“嗯?”
沧如镜的脸色马上拉了下来,阴沉着脸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罚你个头。”
景幼南懒得再和他纠缠,用手一指,三道赤焰神箭从天门飞出,呈品字状,拖曳火光,气势惊人。
“自找死路,”
沧如镜能抢到龙鳞果,也是有本事的人,他一拍顶门,一杆黑色大幡徐徐升起,幡面展开,显现出一尊头角狰狞的魔像,黑气盘旋如蛇,张牙舞爪。
魔像睁开眼,用手一划,一枚枚细小的乌黑符篆凭空出现,似圆非圆,似扁非扁,光泽流动,非常诡异。
符篥自上而下,凝聚成三道锁链,乌光大盛,魔音贯耳。
三支赤焰神箭刚到,就被锁链困住,任凭神箭如何挣扎,锁链哗啦啦作响,却是越束越紧。
隐隐之间可以看到,锁链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细刺,如根管一样,深深扎了进去,要吞噬赤焰神箭的能量。
“哈哈,看你如此猖狂嚣张,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呢,没想到是个银样枪头。”
占据上风后,沧如镜放声大笑。
他今年不满十五岁,正是年少轻狂的阶段,想到这个景幼南华羽宫几十人都拿他没办法,自己一出手就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他,不由得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不过,沧如镜只顾得高兴,却没有注意到,道术受到克制的景幼南不慌不忙,完全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确实,景幼南并不在意赤焰神箭是否建功,他打出赤焰神箭,气势万千,却是当个幌子,吸引沧如镜的注意力,暗地里悄无声息地布置杀招。
最后望了一眼仍然洋洋得意的沧如镜,景幼南默念咒语,玄器五岳真形图无声无息地在沧如镜身后浮现,阵图的中央位置,露出半截晶莹的玉尺,无数的星辰光华流转,青莲盛开。
“嗡,”
一声玄音发出,或许在旁人听来微不可闻,但沧如镜却如收到雷击一般,僵立在原地,双目无神,一动不动。
下一刻,一道剑光闪过,他仰天栽倒。
临死之前,他依稀看到鲜血喷洒,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真是大好头颅,可惜了。
此时,东华慈光星辰尺飞了出来,绕着沧如镜的尸身转了一圈后,向上一跃,如鲸鱼吸水般,把肉身的精血吞噬地于于净净。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玉尺微微一震,吐出一道符篥,似圆非圆,似扁非扁,不断地幻生变化,捉摸不定。
符篥的中央,有一道黑影端坐不动,细细看去,正是刚刚死去的沧如镜,依然丰神俊朗,栩栩如生。
景幼南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刚出炉的慈光神符,贴在额头上。
顿时,慈光神符垂下丝丝缕缕肉眼难见的细线,沧如镜的零散记忆随着细线涌来,种种场景如走马楼台般变幻,转瞬而逝。
“嘿,还得接你这身皮囊用用。”
低低笑声中,景幼南身上突然冒出一股深邃的魔气,黑烟滚滚,鬼哭狼嚎之声,清晰可闻。
从远处看,地面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大茧子,烟气翻滚不休,如活物样蠕动
又过了半刻钟,黑色大茧子从中央裂开,景幼南大步走了出来。
不过,这个时候的景幼南完全变了样子,他头顶金冠,面容冠玉,鬓角斜插淡淡的小白花,双眸略显狭长,有一种阴柔之气。
正在此时,空中云气一卷,如璎珞般散开,一名身披血衣的少年踱步出来,他看到景幼南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开口道,“这不是沧道友嘛,刚才可是跑的很快的,怎么,追丢了?”
景幼南啪的一声抖开衣袖,用不耐烦地语气道,“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一边呆着去。”
“嘿嘿,火气真大,我可要告诉你,贺闵柔是我的,你抢不走。”
血衣少年生的鹰钩鼻子,尖下巴,一副刻薄面相,声音却出奇的洪亮,怎么听怎么别扭。
景幼南强忍着动手打扁眼前这张可恶的脸的冲动,冷声道,“贺闵柔是谁的,可不是靠你一张嘴能决定的。”
“我一定会把晶壁之钥找回来,然后风风光光地把贺闵柔娶过门。”
血衣鹰钩鼻子的少年想法不少,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景幼南撇了撇嘴,送给他两个字,“做梦。”
“懒得跟你多嘴,咱们走着瞧。”
血衣少年狠狠瞪了景幼南一眼,长袖一甩,上了云头,身子一扭,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慈光神符,真是神奇。”
景幼南默默站在原地,浑身魔气翻滚,心里暗自惊讶。
使用慈光神符后,他就化为了沧如镜模样,气息也完全相同,就连血衣少年这个不对盘的熟人站在跟前,都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这种以假乱真,偷梁换柱的能力,可是比绝大部分变幻面容的道术强出一大截。
“该找个地方,恢复下元气了。”
景幼南从沉思中醒来,找准了一个方向,快速离开。
实际上,在颠倒五行大阵中他真的消耗了绝大部分真气,等到击杀了沧如镜后,体内的真气基本一空。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放过血衣少年,一定会当场杀了他,拿他的精血作为滋养玉尺的肥料。死了的魔道弟子才是最好的魔道弟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服食灵果 防不胜防
崖高百丈,下临深潭,氤氲水气升腾,如云似雾,白茫茫一片。
几只青色水鸟展翅掠过寒潭,向上一跃,排成一字,轻飘飘落在山崖半山腰处伸出的半株虬松上,欢快地剔着翎羽,嘤嘤鸣叫。
仔细看去,虬松下半遮半掩现出一个洞口,森森然的寒气从里面冒出,结成花骨朵,晶莹剔透。
洞口只有半人高,很不起眼。
不过,如果有人弯腰进去,向前走,就会发现,地势渐渐升高,视野逐渐变得开阔。
一路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洞顶千奇百怪的石笋,如狮子,似猛虎,有的酷似仙人飞升,有的比拟罗汉坐莲,形态各异。
石笋形成已经几千年,色彩斑斓,高悬其上,发出莹莹的光亮,如梦似纱,使得山洞并没有常人想象的黑暗。
再往里走,曲曲折折三四里后,向下行,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大厅,三根一人粗细的石柱撑起天穹,上面有五色斑斓的玉石,宝光如丝如缕垂下,内外通明。
大厅的中央,是一个三尺见方的水池,乳白色的甘霖从石缝中渗出,滴滴注入池中,异香扑鼻,闻一闻,让人神清气爽。
景幼南头戴莲花道冠,身披玄色法衣,端坐在池边,一动不动。
他的体内,赤火真气奔腾向上,而黑水真气则沉在下方,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却并行不悖,而且还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运行,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白阴阳鱼。
丹海和心海两个体内开辟的空间中,真气迅速补充,连接的各大隐秘穴窍齐齐震动,不断冲刷之下,反馈回来丝丝玄妙的力量。
随着真气的恢复,一种充实的感觉回归肉身,皮肤上绽放出玉质的光泽,散发出芝兰香气。
好半天,景幼南睁开眼,眸子明亮如星辰,水火真气悬在脑后,如两条蛟龙,不断地翻腾咆哮。
“嘿,”
景幼南吐出一口浊气,身上的骨骼咔咔作响,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在大厅中来回踱了几圈,景幼南重新在水池边坐下,手一翻,手中多了一件玉质的钥匙。
钥匙只有拇指大小,上面遍布细细密密的符篆,如天上星河般,数不胜数,只是多看几眼,就让人头晕眼花。
玉质钥匙一出,景幼南腰间的丹朱铜鹤立马起了感应,发出清脆的鸣叫。
这就是晶壁之钥,惹得太一宗和金文大世界两个庞然大物都要出手争夺的异宝。
“还有三天的时间,试炼之地就会再次打开,只要把晶壁之钥交给钟长老,此次任务就会圆满完成了。”
景幼南小心翼翼地把晶壁之钥收好,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心里禁不住暗自盘算。
把晶壁之钥安全送回去,这是为门派立下了大功,以太一门玄门之首的地位,肯定不会吝啬赏赐。除此之外,也能交好钟如海这个元婴三重的实权长老,扩展人脉。
要知道,越是复杂而又庞大的环境中,人脉越是重要,尤其是像太一宗这样传承几万年的超级宗门,没有深厚的人脉,想要走到高位,简直是白日做梦
翻开太一门的门派记录就可以看出,近万年来,做到掌教乃至九大殿主的绝世人物,不惟有远超同辈的修为,后面从不缺少大量的摇旗呐喊者。
或许在小门小派,天才横空出世,能以一己之力压制门派,从而凭借自己超卓的战力掌握宗门,但在太一门这样拥有深厚底蕴的超级大宗中,大能修士从来不会缺少,传承的道器法宝也不再少数,一己伟力从来无法对抗整个宗门深沉不可测的力量。
作为有志于在宗内发展,不甘人后的景幼南,现在除了保持修为精进外,重要的就是编制关系网,不断地在门中延伸触角,为以后积蓄力量。
“对了,还有君无悔。”
景幼南又想起了那日白衣飘飘的君无悔纵剑而来,以一己之力拖住金文大世界和华羽宫顶尖四人,从而让自己从容脱身的场景。
太一门中虽然也有门规规定,遇到同门有难,要不吝援手,但这个尺度是很有弹性的,主要还是要看当事人的决断。
毕竟有时候敌人过于强大,形势过于复杂,门中弟子修炼到如此境界也是非常地不易,要是傻傻地上前送死,实在是强人所难。
当然,如果有能力而故意见死不救,要是被门中刑法堂得知,也没有好果子吃。
不管怎么说,当事人的想法和决断,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那天景幼南被困在颠倒五行阵中,无法突围,君无悔要是视而不见,门规也管不到他。理由很简单,很充足,敌人太强大啊,自己上去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传信出去,还能以后报仇。
可是,君无悔没有这样做,他断然冲出,凭借手中的剑丸,纵横开阖,把景幼南硬生生从包围中救了出来,这就是天大的人情,景幼南得记在心里。
“以后要还上这个人情。”
景幼南用手指无规律地敲打膝盖,双目炯炯。
他或许有些常人难理解的冷酷心狠,但两世为人,向来是恩怨分明,有仇不会忘记,有滴水之恩也会牢记心头。
又静想了一会,景幼南一拍袖囊,一枚果子飞了出来,在掌心滴溜溜乱转
果子有拳头大小,缠绕赤光,上面凸起如龙鳞般的花纹,尚未靠近,就有一股沁人心腑的香气弥漫大厅。
这正是龙鳞果,金文大世界中特产的灵物,五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五百年成熟,一千五百载的灵机凝聚,滋养元灵,强壮肉身。
沧如镜从品果仙会上夺取后,想着以后用来做药引,炼制一炉上好丹药,就一直留着。可是天不遂人愿,他自己身死在试炼之地,这数量稀少的灵果,也就成了景幼南的战利品。
微微一笑,景幼南拿起龙鳞果,张口服下,然后运转体内真气,竭力吸收灵果中拥有的庞大道不可思议的灵机。
离景幼南所在山崖溶洞八百里外,起了百丈的芦蓬,依然悬花结彩,上面铺设金盏玉灯,流光溢彩,光明大放。
芦蓬的里面,贺闵柔端坐在沉香宝座上,手托香腮,眸子冰冷。
前几天前,她们四人一起出手,也没有拦住君无悔,反而让他凭借剑遁,脱出重围,还顺手杀了几名华羽宫弟子,差点把高尧气吐血。
除此之外,景幼南携带晶壁之钥逃走不见,杳然无踪,更是让她心急上火,这种眼看到手却最终丢失的不甘,实在是折磨人。
卢秋月坐在对面,她今天身穿散花烟水百褶裙,披了件乳白色细纹纱衣,头上的同心髻斜插一根碧玉簪,玉容仙姿,娇媚动人。
纤纤十指握紧,卢秋月恨恨地道,“这次天马岭一行,真是太不顺了。”
席玉妍螓首低垂,小手绞着衣裙,沉默不语,她心里面倒是很赞同二姐的话,这次来天马岭后,总是事事变化,让她们原本的计划成了一场空。
刚开始,她们是打算趁着玄门没有注意,借联姻之说,来拉拢天马岭的实力派。可是刚抵达天马岭,就传来消息,晶壁之钥出世,引发震动。
如此一来,玄门把目光投了过来,甚至派出了元婴三重的大修士,她们原来的计划就名存实亡。
等进了试炼之地,她们与华羽宫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如果华羽宫得到了晶壁之钥,也会交给她们,让她们带回金文大世界。
或许华羽宫怕晶壁之钥烫手,会让门派遭受灭顶之灾,或许华羽宫是想祸水东引,让太一宗和金文大世界两个庞大势力冲突地更加激烈,好渔翁得利,或许还有其他不为认知的隐秘打算,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们三姐妹需要考虑的,只要能得到晶壁之钥,她们就是大大的功劳,回到王朝后,奖励肯定丰厚。
不过这样十拿九稳的事情也居然会落空,他们两伙势力足足上百人,最后却让仅有两人的太一宗把晶壁之钥抢走,真真是能把人气死。
贺闵柔到底不是平凡人物,她敏锐地感受到两位姐妹内心深处的无奈何颓废,心里就是一惊,坐直身子,一字一顿道,“秋月,玉妍,试炼之地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三天时间。”
“是,大姐,我们记住了。”
卢秋月和席玉妍答应一声,仍然有气无力。
贺闵柔皱了皱眉头,还想多说几句,开导开导她们,就在这个时候,她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突然发出清亮的龙吟声,丝丝地青气溢出,在半空中结成一副模糊不清的画卷。
“这是又有人在服食龙鳞果,”
席玉妍对这个场面并不陌生,当初她们在龙鳞果上做了手脚,一旦有人服食,就可以与用龙鳞果树的树于做成的玉佩产生微妙的联系,自动展现出服用者周围的画面。
卢秋月也没有在意,在进入试炼之地前,她们甚至利用龙鳞果控制了一名白眉少年。
贺闵柔却豁然起身,美眸中满是激动之色,开口道,“找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蛛丝马迹 死里脱生
贺闵柔发髻高挽,碎花百合蝴蝶裙罩身,披了件暗花细丝苏绣纱衣,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清冷如天上寒月。
她从沉香宝座上起身,不顾环佩交鸣响成一片,用一种少有地兴奋语气道,“找到他了。”
“嗯?”
卢秋月和席玉妍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她们这个大姐向来气质如幽谷兰花,城府也深,现在怎么会如此失态?还有,她口中提到的“他”到底是谁?
贺闵柔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底涌出的狂喜,开口道,“你们可还记得,我们一共带出来几颗龙鳞果?”
席玉妍掰着白嫩嫩地手指,回答道,“一共是七颗,我们三姐妹一人服用了一颗,其他四颗都放在了品果仙会上,就是让这些土著们开开眼,看看我们金文大世界是何等的物资丰富。”
她们拿出龙鳞果这样珍贵的灵物,简单来讲就是炫富,让天马岭一带的修士知道,金文大世界是个慷慨的主,一掷千金。
留下这个印象后,就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人们的判断,等将来金文大世界对天马岭动兵之时,说不定就会有人羡慕向往金文大世界的富裕,甘心当带路党
三姐妹来到华羽宫后,花晶石如流水,出手大方,广结朋友,也是这个意思,为以后金文大世界入主天马岭打基础,做铺垫。
贺闵柔点点头,开口道,“三妹说的不错,不过,你是否还记得,进入试炼之地的人中,谁还有龙鳞果?”
“只有一个人,沧如镜。”
席玉妍根本不用想,回答地斩钉截铁。
“对,”贺闵柔俏脸上带起淡淡的笑容,如花树生姿,明艳不可方物,继续道,“我们通知的人都回来了,唯独沧如镜没有返回,我判断他凶多吉少,很大可能已经丧命。”
对于大姐的判断她们两人都是信服的,一直以来都非常准确,想到这,两人浮现出一个念头,同时脱口道,“大姐,你是说沧如镜死后,景幼南抢了他的龙鳞果,正在服用?”
沧如镜手中有飞轮法宝,遁法无双,他应该是最先追到景幼南的,那么,他死的话,也只能死在景幼南手中。
“肯定如此。”
贺闵柔狠狠点了点头,幅度不小的那种,开口道,“沧如镜境界修为都是出类拔萃的,身上也有不弱的法宝,试炼之地中能击杀他的人不多,拥有玄器的景幼南是嫌疑最大的。”
“嘻嘻,景幼南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们能够在龙鳞果上做手脚。”
席玉妍眉开眼笑,有了目标,她整个人精神抖擞,美目几乎放出光来。
卢秋月捋了捋额前的秀发,笑意盈盈地道,“龙鳞果可是我们金文大世界的灵物,孕育一千五百载方成熟,景幼南什么也不知道,就敢一口吞下去,这次有他受的。”
贺闵柔伸手握住玉佩,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温暖气息,开口道,“我们要尽快于股偶去去,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景幼南再跑掉了。”
“好,”
卢秋月和席玉妍答应一声,整理下衣裙,就要向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朗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高声道,“三位道友可在否?”
三人走出芦蓬,就见高尧立在云头上,头戴银冠,身披麒麟百兽袍,腰缠玉带,原本看上去颇为可喜的娃娃脸阴沉着,十分吓人。
卢秋月缓步上前,打了个稽首,道,“高道友前来,是为何事?”
高尧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道,“不知道三位道友可有景幼南和君无悔的消息,如果有的话,请告诉我一声,我与他们势不两立。”
他本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此次进入试炼之地,也是为了护卫一众门中师兄弟。可是,景幼南和君无悔两人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开杀戒,不少的同门师兄弟人头落地,身死道消。
如此深仇大恨,让高尧把两人恨到骨子里,时刻想着把两人抽筋扒皮,点了天灯。
卢秋月回过头来,看到大姐贺闵柔微不可查地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道,“高道友,我们正好查到了景幼南那个恶贼的线索,正准备去找他算账。如果高道友方便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路前去。”
高尧听完后,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如春风拂面,温暖可亲,开口道,“我来的真是时候,这次一定要找景幼南算个总账。”
四人达成共识后,贺闵柔用手一指,从水袖中飞出一点金光,迎风涨大,化为一只长有十几丈的雷霆飞舟,上面生有耀眼的雷纹,闪电环绕。
“我们走吧,”
贺闵柔身子一跃,率先进入雷霆飞舟中,其他三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进了飞舟,迎面是一方足有半丈大小的雷池,上面生出一截异种灵木,上半部分枯萎焦黄,下半部分则生机郁郁,枝叶散开,数不尽的雷弧在酝酿,沸腾。
这是飞舟的洗雷池,乃是整个飞舟的动力中枢,由金文大世界的炼器大师亲手打造而成,有不少旁人不知的秘密。
高尧面色平静地上了云台,袍袖一展,安安稳稳坐下,不动声色。
实际上,他的大部分注意都让雷池中的半截灵木吸引了过去,凭他敏锐直觉,他怀疑这半枯半荣的灵木可能会有不小的来头。
虽然靠的不算近,但他仍然能察觉到,灵木正在不断地汲取雷池中精华,滋养本身,同时还反馈回一种不可预测的能量,顺着雷池,辐射整个飞舟。
贺闵柔发现了高尧的异样,并没有点破,用玉手抚摸着玉如意,轻声道,“高道友,我们也只是能判断景幼南大体范围,等会我们得仔细地搜索。”
高尧直了直身子,挺拔如松,点头应道,“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来。”
“嗯,这是景幼南那个小贼大致的位置,我们都看看,”
贺闵柔解下腰间的玉佩,用手一弹,一道亮光升起,如同屏幕一样,显现出诸多的景象。
看到里面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人影,高尧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目光冷得像冰渣似的,一字一顿道,“景幼南。”
山崖岩洞,深处大厅。
半边苍穹闪耀五色豪光,照的内外通明。
景幼南盘膝端坐在水池旁,身后水火两种真气剧烈震动,如狂蟒翻身,搅动云气。
仔细看去,景幼南的面色略有些狰狞,额头青筋蹦起多高,尤其是体内的穴窍,突突跳个不停,如雷鸣般惊人。
他真没有想到,龙鳞果积蓄了一千五百载的灵机是如此地磅礴,以他经脉之坚韧,肉身之强大,也承受不住,整个人几乎要撑裂了。
此时,丹海和气海中真气已经充盈,可是元气还是源源不断地涌来,使得真气压缩,压缩,再压缩,马上就要到了极点。
“不能再这样下去,”
景幼南身子难受的厉害,灵台却一片清明,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再不采取办法,恐怕要不了多久,丹海和气海就会被撑爆,到时候,他就成了废人。
形势危急,景幼南也来不及细想,狠狠咬了咬牙,引导真气再往上走,冲击筑基最后一关识海。
筑基有三关,丹海,心海,识海,三关具通,才能得大圆满,真气在体内以最完整的大周天运转。与此同时,三关打通后,筑基圆满的修士体内储存的真气量会成倍地上升,能够极大程度地增强修士的续航能力。
不过,有别于前两关丹海和心海,最后一关识海之中可是有元灵居于其中,这可是一个修士的根本所在。要是伤到了,轻则变得痴痴呆呆,重则直接灵魂湮灭,成为行尸走肉。
正因为如此,对待识海这一关,修士们通常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做好十足的准备,才会尝试突破。
这一次,景幼南被体内充沛到要爆炸的元气逼得无法可想,索性抛开那些顾忌,真气笔直向上,直接冲击识海。
轰隆,
卡在心海和识海中的门户剧烈摇晃,景幼南只觉得心神猛地一空,原本如火焰般升腾的元灵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变得明灭不定。
又是一次撞击,元灵之火似乎要熄灭了,无尽的黑暗就要降临,景幼南呆坐不动,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如果没有意外,第三次撞击后,元灵之火就会彻底湮灭,景幼南也会变成行尸走肉,空留一个躯壳。
就在这个时候,一篇经文突兀地出现在识海中,字大如斗,八角垂芒,丝丝祥瑞之气缠绕,浩瀚光明。
经文字字珠玑,玄之又玄,功参造化,直指大道。
脑海中完全空白的景幼南按照本能,仰起头,诵读经文。
一遍又一遍,从刚开始的磕磕绊绊,到现在的流畅自如。浩大的诵经声传遍识海,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简直如同金钟大吕。
天地鼓乐相庆,天花坠落,异香扑鼻。
原本就要熄灭的元灵之火猛地高涨起来,火焰燃烧,不停地汲取从天而降的天花中蕴含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