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听话听音
警察走后,医院很快帮孟群生换了一间病房。
刚才的打斗,孟群生只是被拽掉了吊瓶,并没有被触及伤势,所以情况还算良好,只是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被警察带走,情绪有些激动,嘴里不住大骂,嚷着要跟袁文杰拼命云云。
曾毅低头道:“别激动,你父亲刚才已经跟老领导打过电话了!”
孟群生一听,先是一愣,随后眼里就涌出一丝泪光,他知道父亲一生硬气,这辈子都没求过人,也没麻烦过老领导,这回为了自己的事,父亲竟然晚节不保,向老领导开了口。不过,孟群生的情绪就不似刚才那么激动了,曾毅的这个消息显然让他安心了很多。
曾毅看孟群生的反应,就知道老孟的那位老领导来头很大,其实不用想都知道,能够担当八路军办事处的负责人,这种老革命到了今天,那肯定都是国宝级的人物,能量匪浅。
刚才老孟电话里向老领导告状,还要通过秘书转达,曾毅当时就想好了收拾袁文杰的办法,他要让袁文杰今天这顿打不但白挨,而且还要让他找不回来这个面子,甚至有可能,还要让袁公平也跟着倒霉。按照惯例,只有副国级以上的领导,退休后才会配有专职的秘书,由此可见,老孟的这位老领导身份绝不简单,现在这位老领导尚且健在呢,你就敢强拆人家以前战斗过的地方,这不是目中无人吗。
“过一会老领导的人就来接你父亲了,警察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吧,老人家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曾毅又补了一句。
孟群生这才完全放心,他看着曾毅,眼里透着感激,他已经认出了,这位年轻人就是上午吓走强拆队的那位大夫,从医生口中,他也得知自己的命就是曾毅救下的,而刚才,要不是曾毅在的话,自己和老父亲怕是等不到老领导的人到场,就要凶多吉少了。
刚才打架的场面,孟群生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这位年轻人非但古道热肠,而且很有策略,袁文杰今天的这顿打,肯定是白挨了。相比之下,自己就有些蛮了,非但没有保住那栋房子,连自己的人都被打得住院,还差点丢掉小命。
把孟群生安顿好,曾毅坐了一会,就准备告辞,刚起身,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曾毅就道:“你好!”
电话那边顿了一会,才传来声音,问道:“你是谁?这不是老孟的电话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曾毅的眉角就抬了两下,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想了一下,他突然记起来了,这个声音,不正是乔文德的秘书秦一舟吗?对了,刚才老孟打电话,也称对方为小秦!曾毅恍然大悟,原来老孟的老领导,竟然是南江省一直在争取的乔老啊,这回乐子可大了,袁文杰捅下了一个天大的篓子啊,他竟然把乔文德的旧居给拆了,这不是不让乔文德来南江吗!
“你找老孟是吧?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要不我把电话给孟群生?”曾毅问着。
秦一舟考虑了一下,就道:“好吧!让群生接电话。”
曾毅把电话放在孟群生的耳朵边,低声道:“老领导的秘书!”说完,他使了个眼色。
孟群生怎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立刻道:“秦叔叔,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父亲吧,他让警察给抓走了!”
秦一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这才多大的工夫啊,老孟也出了事,要是让乔老知道,又要责备自己办事不力了。他忙道:“群生,你别着急,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群生哪里还会客气,当下就把袁文杰怎么带着打手来威胁自己,又是如何大闹医院,还有自己父亲是怎么被警察抓走的事,专门挑了一些“重点”,添油加醋地给秦一舟讲了一遍。
秦一舟听完后怒从心起,把人打进了医院还不算,竟然要追到医院继续行凶,简直是令人发指,他在电话里喝道:“无法无天!是什么人,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孟群生顿了一下,用很低沉的声音道:“袁文杰的父亲,听说是袁公平!”
难怪啊!秦一舟就明白,心中暗狠,袁公平,你做得好事,先是纵容自己的儿子强拆乔老住过的地方,现在又让警察抓走乔老的救命恩人,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乔老啊。
“群生,你安心养伤,我这就想办法!”
秦一舟不敢多耽搁,老孟是因为打了袁公平的儿子被抓起来的,那帮警察岂能对他客气,自己必须赶紧想个办法把老孟救出来,否则老孟要再有个好歹,自己可没法对乔老交代了。
放下电话,秦一舟想了想,就拨了南江省省长费民安的电话,现在方南国不在家,南江省的工作,是由费民安来主持的。
费民安此时带着老花镜,正坐在家里研究一本棋谱,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到全国人大去养老了,他现在已经开始提前适应这种半退休的生活了。接到秦一舟的电话,费民安眉心微微皱了一下,这么晚了,秦一舟给自己打电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不过他还是很热情地笑道:“一舟老弟,你好啊!”
秦一舟没有时间客气了,他跟费民安打过招呼,就直入主题,道:“费省长,有件事情,我想向你了解一下。”
“你说嘛,是什么事情!”费民安笑着。
“半个小时前,在省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发生了一起恶**件,其中的一方,是乔老过去的贴身警卫员,现在已经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了。”
费民安就放下了手里的棋谱,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他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心道乔老的贴身警卫员,那就是乔老的心腹啊,地位丝毫不逊于秦一舟啊,他感觉到这事有些重要,就道:“这件事,我马上让人去了解一下。”
秦一舟道:“费省长千万不要多想,我打这个电话,只是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事情调查清楚后,该怎么处理,你们就怎么处理,千万不要有什么包袱。”
费民安搞了一辈子政治,怎么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呢,秦一舟嘴上这么说,心里想必早已是怒火万丈了。但费民安不知道乔老是个什么意思,他有些把握不住处理事情的尺度,就道:“一舟老弟,我派人亲自过去了解,等弄清楚后,我向你汇报。”
“这件事乔老非常关注,他等着处理结果呢!”
费民安就有些坐不住了,乔老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就是通了天的大事,官场上,讲究的是听话听音,秦一舟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已经明显了,这位警卫员对乔老非常重要。费民安就道:“一舟老弟,请你放心,我们南江的警方,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秦一舟就知道费民安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道:“这么晚了,还要打搅费省长的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
“一舟老弟,客气的话就不用讲了。十万火急,我先去处理这件事,哈哈!”费民安笑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杜若接到费民安秘书的电话,心道这件事有意思了,要退居二线的老省长,居然也插手这件事了,袁文杰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
杜若把电话打到陈龙那里,“放人!”
陈龙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放袁文杰,肯定就不会是杜若来打这个电话了,他问道:“那袁文杰呢?”
“也放了!”
杜若这可没安什么好心,因为刚才费民安的意思,是要从重处理袁文杰,而他却放了袁文杰,看似是讨好袁公平,其实是在给袁公平制造麻烦。
在官场上,最不能得罪的领导,就是像费民安这种快要退休的老领导,越是快退休,越是要小心应付。
官场上的常态是人走茶凉,你在台上的时候,风风光光,众人簇拥吹捧;而一旦退休,大权旁落,就门庭冷落,放个屁都不带响的。所以到了退休的关口,很多老领导难以承受这种巨大反差带来的失落感,心里就会异常地焦灼焦躁,看见一个人、听见一句话,他都会琢磨是不是和以前有所不同,这就像是一座平静的火山下,已经积蓄了足够的熔浆,只等找个理由爆发了。
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老领导说什么,就赶紧着去给办了,轻易不去惹他。等熬到老领导交接完权力,火山爆发的警报就解除了。
而谁这时候偏偏不长眼,去招惹老领导,那就是在火山上钻了一个口,扑面而来的愤怒岩浆立刻就能烧你个焦头烂额、灰头土脸,搞好还得葬身火海。
杜若很清楚,自己反正也留不住袁文杰,不如就把他放了,隔着好几级,费民安不可能会亲自出手收拾自己这个市局的局长,他的怒光,必定是要倾泻到袁公平的头上去。没有你袁公平施加压力,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会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老子还没退呢,这省府的一把手就换了人吗,岂有此理。
第九十一章 三拆
陈龙把老孟送到分局的门口,门口已经等着一辆军车了。
一位少校快步上前,冲到老孟一个敬礼,“请问,您就是孟大叔吧?”
老孟点了点头,少校立刻道:“是秦主任让我们来接您的!”说完,他跑过去拉开了车门。
看着军车把老孟接走,陈龙暗道侥幸,今天幸亏是曾毅提醒了,不然自己又闯下大祸。
袁文杰此时从里面骂骂咧咧走了出来,看到陈龙,他指着陈龙的鼻子道:“你给我记着,迟早我要收拾了你。”
陈龙冷冷笑着,心说你还是先关照好你自己吧。
袁文杰骂了两句,钻进接自己的车子走了。
省人院方面,几位被派过来的军医,也接手了孟群生的治疗,孟群生要被转到距离荣城最近的一家军医院去。
“病人多处骨折,转院的路上,一定要稳!”曾毅叮嘱了一句。
军医们本来不把曾毅当回事的,可看过孟群生骨折处理前后的X射线照片,他们全都骇然了。那种程度的骨折,就算动大型手术,也很难将骨头全部复位,孟群生留下终生残疾是肯定的了,但看处理的后的照片,骨折处竟然全都严丝合缝,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很难想象,这一切竟是这位年代大夫所为。
曾毅从行医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我自己配的骨伤药,对于骨伤的愈合很有帮助!”
一位军医小心接过来,道:“我替病人谢谢曾大夫了,如果有机会,还请曾大夫到我们医院,给我们传授传授治疗骨伤的经验。我们部队医院最欠缺的就是这方面的人才和经验,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优秀的战士,都是因为骨伤留下了残疾。”
曾毅道:“传授不敢当,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互相交流经验。”
那位军医很客气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动手,把孟群生搬到了停在楼下的一辆野战医院车上。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曾毅回到自己的诊所,发现诊所被砸了个稀巴烂,里面的药柜全都成了零件,药材散落一地,楼上的衣服也被踩出无数脚印,还被泼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污秽之气扑鼻而来。
不用猜,曾毅都知道是谁干的,袁文杰今天被自己害成那个惨样,他不找自己撒气那都怪了。
陈龙很快赶了过来,他是接到群众报案后才知道曾毅的诊所被砸了,进来后一脸懊悔,道:“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想到袁文杰这小子是如此睚眦必报。”
曾毅摆了摆手,“这笔账迟早要跟他算清楚的!”
陈龙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气得拳头都捏紧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那小子拘留四十八小时!”
曾毅知道陈龙这是气话,真要是拘留了袁文杰,他这个副局长怕是就干不下去了。
两人正站着呢,汤卫国来了,他进门一看,火就大了,大嗓门吼道:“妈拉个巴子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现在灭了他!”说着,他掏出电话,“光头,给老子叫上人,集合!”
曾毅上前按住他,“打人的事先不急!”
“你不急,老子急!这回不打他袁文杰一个半死半残,老子就不姓汤!”
汤卫国暴跳如雷,一甩胳膊,就把曾毅推到一边。他天生就是个好战分子,平时没事都要找事,现在袁文杰欺负到曾毅头上,他哪里还能忍,那可是自己老婆的干弟弟,还是自己儿子和闺女的救命恩人,欺负曾毅,那就是和我汤卫国过不去,那就是在向我汤卫国下战书,老子这回要是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你就不知道山神爷的**是石头做的。
“正事办完之后,你不去收拾袁文杰,我也要去收拾他的!”
汤卫国大眼瞪着曾毅,吼道:“还有什么正事,比这个更重要!你说!你说!”
“跟我来!”
曾毅扔下这句,出门就朝孟群生的那栋老楼走了过去。
汤卫国只得按下自己的脾气,跟在曾毅的身后,他的脸上,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全都气歪了。
那栋老楼,并没有被完全拆掉,下午袁文杰的强拆队刚放倒一堵墙,周围的群众就发现了,全都赶过来帮忙,强拆队一看形势不对,寡不敌众,就扔下铲车跑了。
曾毅站在老楼前,发现老楼右侧一角的墙壁被捅了个大窟窿,塌了很大一块,砖头瓦片掉了一地,那辆铲车的一头,还扎在墙里呢。
“进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汤卫国极为不满,可曾毅已经从大窟窿里钻了进去,他只好跟上。
曾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手电,进楼找了一会,就摸到了馆藏陈列室,他仔细看了一遍,就道:“找到了!”
汤卫国看曾毅走过去,从墙上摘下一副斜挂在那里的字,上面写了很大的一段话,都是文言文,他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皱眉道:“你找这个干什么!”
曾毅指着这幅字最后的落款,道:“知道这是谁的字吗?”
汤卫国直摇头,要是响一声枪,问他是怎么什么型号的枪发射的,他一说一个准,但是说字,他就瞎了,道:“我哪知道是谁写的,反正不是我写的!”
落款写了“李汉生”三个字,当时乔文德在这里任办事处负责人的时候,曾经用过这个化名,他用李汉生的名字为这栋楼题字,就是怀念自己在这里的那段日子。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所以这幅字挂在这里很多年,也没人知道乔文德的字,要不是孟群生在医院说起,曾毅也不知道。
“乔文德!”曾毅说着,就把那副字卷了起来,“这里以前是八路军驻荣城的办事处,乔文德是办事处的负责人。”
汤卫国立时眼睛就睁大了几分,“乔文德?你说真的?”汤卫国知道乔文德,乔文德也是打仗出身,在军方有些名气。
曾毅点了点头,“袁文杰这次闯祸了,乔文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可惜啊,这楼没让袁文杰彻底拆掉。”
汤卫国嘎嘎怪笑了两声,对曾毅竖起根大拇指,“我发现,还是你小子狠呐,我知道该咋办了。”
“这里能抢救出的东西,还是要抢救的!”曾毅说到。
汤卫国一掌拍在曾毅的肩膀上:“放心,该怎么做,老汤我心里有数!”
陈龙等在外面,看到两人出来,他有点奇怪,进去的时候,汤卫国还喊打喊杀的,怎么进去溜了一圈,这家伙不但不打不杀,反而有些喜形于色呢。这里面陈龙去过好几次,可没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啊。
三人回到曾毅的诊所前,汤卫国就道:“晚上就住家里吧,这回非让袁文杰赔你一套房子不可!”
陈龙也是附和道:“对,绝不能便宜了他!”
汤卫国一拍陈龙的肩膀,“老陈啊,这里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现场保护好!”
这一句“老陈”,让陈龙受宠若惊,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这就叫人过来,绝不放任何一个闲杂人等进去破坏犯罪现场。”
汤卫国拽曾毅上了车,一轰油门走了。
半夜的时候,附近居民听到“轰隆”一声响,大家怕是强拆,全都跑出来看,却发现是那栋只拆了一个角的老楼,此时全部倒塌了,现场又多了一辆铲车,只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大家站在废墟之前,议论纷纷。人群后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妈拉个巴子的,肯定是袁文杰的人半夜又来强拆了!”
又有人道:“我刚才起来撒尿,好像看到有四五十个黑影朝这边摸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钢管。领头的人我认识,就是那个疤脸!”
大伙一听,哪还有怀疑,这不就是袁文杰的人吗。所有人顿时义愤填膺,站在那里狂骂袁文杰,实在是太嚣张了,一栋老楼,竟然被他一天拆了三回,这还是革命文物呢,看来袁文杰是铁了心要赶大家走啊。出于对自己家园的担心,大伙更加愤怒和激动了。
陈龙就在附近,赶过来的时候,差点被群众的怒火给淹没。
飞龙建设的员工早上来上班,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大楼门口的那尊塑像,已经被推倒扔在了一边,大门被砸了个稀巴烂,一辆大型铲车,正在突突突地工作,一头伸进楼里的大厅,在地上凿出个大坑。
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一脸杀气地守在大坑四周,防止任何人上前察看。
员工们上前想问个究竟,一名腰间别着手枪的上尉就上前喝道:“退后!军事施工,无关人员,不得靠近!”
“这里是我们上班的地方!”员工们道。
“我只知道,这下面埋着我们的军事通信线路!”上尉冷冷地看着那几名员工,“你们想妨碍国防通信吗!”
上尉冷血的眼神,把那些员工吓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妨碍国防通信,这个罪名他们可承担不起,一起往后跳了几步,他们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一边议论着,这大楼下面全是钢筋混凝土的地基,得有好几米深啊,盖楼的时候,可没发现有什么通信线路啊。
话说会来,如果真有国防通信线路,这楼也盖不起啊。
上尉此时再上前,喝道:“退后,再探头探脑,视为意图窃取国防机密!”
员工们再吓一跳,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去通知了袁文杰。
第九十二章 搁置
费民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已经给他沏好了茶,费民安坐进椅子里,喝了口茶,然后拿起桌上的《南江日报》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秘书敲门进来,道:“老板,尤秘书长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费民安看了看时间,距离常委会还有一点时间,就道:“请他进来!”
秘书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他领着省委副秘书长尤振亚走了进来。
费民安伸手指着沙发,道:“小尤,快坐!”省委省府虽然都在一块,但各有一套班子,平时要是没有什么很必要的事,省委的人很少过来,尤振亚一大早来找自己,费民安猜不到是因为什么事情。
“费省长,我们刚刚接到中办的通知,乔老来南江的事情取消了。”
费民安心中讶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通知中没有提到原因?”
尤振亚先是摇了摇头,又道:“听说是乔老自己的意思!”
秦一舟上次来南江的时候,对于接待乔老的准备工作非常满意,事后还专门就乔老来南江的事和南江方面做过深度沟通,应该说,乔老来南江已经是确定无疑了,怎么会突然取消呢?费民安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难道是乔老对于自己的处理结果不满意?
在官场上,上级领导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极其特殊的含义,领导们很少会明着对一件事情表明自己的态度,但他会通过一些举动,以示自己的不满,在费民安看来,乔老突然取消南江行程,就是一种非常不满的信号。
尤振亚走后,秘书又走了进来,道:“老板,昨晚警方把事情调查清楚后,就把老孟放了,我怕影响您的休息,就没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费民安“哦”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报纸,眼皮子抬都没有抬一下。
秘书想了想,又道:“飞龙建设的袁文杰,也被警方放了。”秘书觉得自己有必要汇报这件事,昨晚听老板的口气,应该是有严肃处理袁文杰的意思。
“知道了!”费民安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报纸,神态也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是喜是怒。
秘书从费民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信息,只得退了出去,小心地合上办公室的门。
费民安缓缓放下报纸,看来乔老取消南江行程,确实跟昨晚的事情有关。费民安相信,秘书一定是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了,警察在知道自己意思的情况下,还敢放掉袁文杰,必定是受到了某方面的压力,至于究竟受了谁的施压,可想而知。
慢慢靠在椅背上,费民安心中有些恼怒,这个袁公平,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自己还没退下去呢,还在这个省长的位子上坐着呢,底下的人,就俨然已经把袁公平当做是省府的当家人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费民安站起身来,捧着自己的茶杯,慢慢踱进了常委会议室。
会议室里,其他的常委已经悉数到场。以前最后一个迈入会议室的,必然是方南国,现在方南国不在家,这个最后进入会场的人,就换成了费民安。
“同志们都到了,那就开会吧!”
费民安打了个哈哈,捧着茶杯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后,他的视线从众常委身上扫过,还特意在袁公平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公平,今天你的气色很不错嘛!”
袁公平感到意外,费民安谁都没有打招呼,为什么偏偏要跟自己说这句话呢,他心里开始揣摩,脸上却是笑着:“费省长的气色也很好,充满了激情和活力,大家说是不是?”
众常委都是点头:“是啊,费省长工作的时候,一向充满了激情,我们这些人都深受鼓舞啊。”
换作平时,费民安觉得这就是句客气的话,但此刻听到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什么意思,充满了活力,你袁公平是在讽刺我已经老了吗?他脸上不露声色,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道:“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咱们言归正传,开始今天的议题。”
因为方南国这个一把手不在家,很多重要的议题,是没法到常委会讨论的,大家所讨论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但又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费民安跟平时一样,提出议题后,就端着茶杯,脸色平静地看着众常委讨论。
政治就是一种妥协,其实很多议题在上常委会之前,基本就已经定下了调子,所谓功夫全在暗处,在常委会上走这么一个过程,无非就是要把一件未定的事情,正式表决一下,然后确定下来。
费民安是要退的人了,显得很有气度,他不针对任何议题发表意见,在提出议题后,很快就宣布进行表决,所有的议题都很顺利地通过了,表决的结果,和事先料想的一模一样。
“下面一个议题,林业厅的盛德仁同志因为身体原因,需要住院接受治疗,林业厅的工作非常重要,不能没人来主持,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费民安抛出下一个议题后,就坐在那里,等着有人来发表意见。
南江省林业厅的厅长盛德仁再有一年就要退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病倒了,无法坚持站好这最后的一班岗。根据医院的意见,盛德仁的病怕是很难治愈了,所以林业厅的班子调整,就要提前进行了。
林业厅在以前是个清水衙门,可随着近几年国家对于环境保护的重视,大量的优惠政策和补助资金开始进入了林业厅,这个部门的地位就逐渐重要了起来,油水也是日渐丰厚,成为了很多人争夺的对象。
“我说两句吧!”作为组织部长,尹炳昌在干部任用的问题上比较有发言权,所以就先挑了头,“林业厅的常务副厅长罗红生同志,水平高,组织能力强,我看可以由他来暂时主持林业厅的工作嘛。”
“我同意炳昌部长的意见。”袁公平咳了一声,伸手弹了弹烟灰,沉声道:“罗红生这位同志,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年轻、有冲劲,学历也高,对于业务非常精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干部。”
罗红生是袁公平的人,这次盛德仁病倒之后,罗红生就开始在袁公平面前活动。袁公平已经计划好了,准备先让罗红生全面主持林业厅的工作,等盛德仁完全退休之后,罗红生只要在主持工作期间不犯什么错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厅长之位。
上常委会之前,这件事袁公平也已经跟其他几位常委通过气了,基本定了调,相信问题不大,而且只是全面主持工作,又不是立刻升任厅长,常委们就算有人反对,力度应该也不会很大。
费民安心中更为恼火,罗红生年轻有冲劲,难道我费民安就已经廉颇老矣了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罗红生应该是上个月,才刚刚担任了林业厅的副厅长吧。盛德仁同志这次突然病倒,令人惋惜,现在林业厅的工作全面中断,在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找一位全面熟悉林业厅工作的干部来接手呢?”费民安笑呵呵放下茶杯,“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大家可以再议一议。”
费民安这句话出口,整个会议室就安静了下去,众常委脸上表情没变,心里却是暗自惊讶。怎么回事,费民安可是很久都没有在常委会上发表意见了,今天怎么会突然插手这么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人事安排呢。
这里面的意思,很值得寻味啊!
袁公平也是非常意外,罗红生是自己的人,这件事几乎所有常委都知道,费民安别的议题不发表意见,却单单对这件事发表了意见,再联想开会前费民安那句莫名其妙的招呼,袁公平心里有些不安,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费民安?
尹炳昌此时极其尴尬,他跟袁公平没有多大交情,只是觉得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干部工作又是自己份内的事,这才挑了头,可万万没有想到,许久不发表意见的费民安,居然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早知如此,自己多什么嘴,让袁公平自己冲就是了。
“我觉得民安省长的意见很有道理!”
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跟费民安的私交不错,他说道:“罗红生同志非常优秀,这点毋庸置疑,可毕竟才刚刚担任了林业厅的领导,对于业务领域,难免有些了解不到的地方。这时候让他主持工作,无异于是赶鸭子上架,这是对这位干部前途的不负责,也是对林业厅工作的不负责。”
尹炳昌此时提出一条弥补方案:“林业厅的党组书记高学智,是林业厅的老同志了,业务熟练,兢兢业业,也是我们组织部考察的对象之一。”
有几个常委差点没忍住笑,心说也真是难为尹炳昌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急中生智,想出如此馊的一个主意来。了解情况的人都很清楚,高学智这个党组书记,因为和盛德仁不对付,在林业厅基本就是个摆设,连个五六把手都算不上,这时候你推他出来主持工作,不是火上添油嘛。
尹炳昌拿起杯子喝水,心中暗道倒霉,他可不想在费民安要退休的节骨眼上,去招惹对方,反正只是一个主持工作的名头,又是林业厅这种冷衙门,自己何必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去惹老省长不高兴,顺着他往下说就是了,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正因为是年轻干部,才需要多给机会嘛,罗红生同志毕竟接受党多年教育的干部,我们应该相信他是有能力主持好林业厅的工作滴。”
袁公平在常委会上,也并非势单力孤,还是有利益相同的人为他讲话。
袁公平自己也不想放弃,这件事他已经运作很久了,如果连一个林业厅主持工作的名头自己都搞不定,下面的人会怎么看自己,以后在常委会上,还有谁会把自己当回事啊。
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费民安点着一根烟,大吸了一口,道:“既然在这件事上大家的分歧很大,我看就暂时搁置,等南国书记回来后,再做表决!”
袁公平眼里就闪现出一丝恨意,不过一闪而逝,刹那又恢复了正常神色。
没办法,这就是常委会的规则,费民安现在有常委会的主持权,他无法保证让一项提案通过,但要是想否决的话,却是易如反掌,他只需搁置提案,就能让你的提案在还没有进入表决环节之前,就已经宣布作废。
这种搁置,其实就意味着否决!
第九十三章 莽撞
回到办公室,袁公平脸色凝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费民安要在这么一件小事上给自己难堪。方南国不在家,重大的人事安排,是无法到常委会进行讨论的,但就是方南国在家,也不可能把持所有部门的人事安排,像林业厅这种冷衙门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名头,在常委会是很小的事情了。
费民安今天搁置了自己的这个提议,从表面看,同样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袁公平却看到了背后所隐藏的大问题,费民安是在借题发挥,他是在用这件小事敲打自己,表达不满。
这就让袁公平有些迷惘了,他想不到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费民安,对于这位即将退居二线的老省长,至少在表面上,自己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在费民安对几位老部下的安排上,自己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常委会上所有的议题都通过,唯独袁公平的提议被搁置,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省委省府大院,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费民安对袁公平不满。
正值袁公平争夺省长大位的关键时刻,这个传言对他很不利。
一上午,袁公平都没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回想自己最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费民安。
秘书敲门走了进来,道:“老板,文杰出了点事情!”
袁公平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他的这个儿子,从来就没给自己省过事,三天两头惹是生非,袁公平管得了一省的民生经济,唯独管不住自己的这个儿子。
“文杰让人给打了!”
袁公平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是意外,以前只有文杰打别人的份,被别人打,倒是头一次。
“警察把打人者给放了,听说是费省长的意思!”秘书小声说着。
袁公平的眼神一亮,难怪啊,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啊,也不知道那个打文杰的人,是什么背景,秘书没说,袁公平就知道自己的秘书也没摸到对方的底。
“文杰的事,我一概不管,这些事以后也不要拿到工作的时候讲!”袁公平板着脸,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
秘书小心告退,他知道袁公平嘴上是这么说,但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甚至还要记自己一份功劳,表面看,自己讲的是袁文杰的事,其实是在提醒老板,今天常委会的事,可能跟昨晚袁文杰被打的事有关。
出了门,秘书也是坐在那里琢磨,到底那个打袁文杰的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费民安去说情。
下午下班之后,袁公平回到了省委常委院。
“叫司机明天八点过来接我!”
吩咐完明天的事,袁公平就迈步进了书房。
秘书跟进去,把袁公平的茶杯等专属用具放好,看袁公平再没有别的安排,就小心退出书房,下楼准备回家
“宣秘书,我爸回来了吗?”
宣秘书一回头,发现眼前站着个脑袋上缠满白布的人,心说你是谁啊,谁认识你爸!
“我爸回没回来!”那人恼怒。
“啊……”宣秘书反应过来了,这是袁文杰啊,怎么听起来声音跟平时不一样,有点漏风跑气的味道,“是文杰啊,老板回来了,在书房呢!”
说完,宣秘书急就忙问道:“文杰,你这是怎么了?”
袁文杰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开车撞了一下,把头撞伤了!”
“要不要紧?有没有到医院检查?医生是怎么讲的?”宣秘书一脸关切,连连发问,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谁不知道你小子是被人打了,竟然还装车祸。
袁文杰心里正郁闷呢,没搭理宣秘书,他也不愿意装车祸,但没办法,难道出去说自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吗?他们这种公子哥,最讲究面子,如果出了这种丑事,一定是能躲就躲,特别是脸上的伤,如果不彻底好利索,绝对不敢出去见人的。
袁文杰直接推门进了袁公平的书房,开口就道:“爸,我要被人打死了,你到底管不管!”
袁公平今天在办公室琢磨了一天,还想着要怎么挽回和费民安的关系,但看到自己儿子的这副惨样,他不禁是怒火升起。
袁文杰满脸紫青,摘下头上的白布,袁公平都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大猪头,就是自己的儿子袁文杰。袁文杰再张口一说话,带着嘶嘶漏气声,袁公平更是恼怒了,儿子当前的两颗门牙,此时已变成了黑洞洞两个窟窿,门牙都被打掉了,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下手如此狠毒啊!
“告诉过你多少次,要低调,不要出去惹是生非,这回你如愿了吧?”袁公平黑着一张脸,满口都是恨铁不成钢。
袁文杰往沙发上一坐,道:“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说,我还要怎么低调!再低调,我的这条小命怕是都没了!”
天底下儿子怕老子的,一抓一大把,但袁文杰却是个例外,他不但不怕袁公平,而且是处处跟袁公平叫板,你说往西,我偏往东,你说抓鸡,我偏撵狗。袁公平也试着想扳回儿子的性子,但几番交锋,都以失败告终,他发现自己对袁文杰不闻不顾的时候,袁文杰还能好一点,自己稍微逼得紧一点,袁文杰肯定给自己惹个事出来。最后袁公平也没辙了,只要袁文杰不给自己捅很大的篓子,自己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出去看一看,下面的人还有谁把你这个副省长当回事,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警察连人都不敢抓,还明目张胆地进行包庇!”袁文杰提起这事就生气,“我被打无所谓,关键以后还有谁会把你放在眼里!”
“够了!”袁公平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我就不信,你不去惹事,会有人敢找你的麻烦!”
“不信你自己就去看,我飞龙建设的楼都让人给扒了!”袁文杰心里恼火啊,他昨晚从警局出来后,就让人把曾毅的诊所砸了,想着怎么也要出一口恶气,谁知一转眼,自己的飞龙建设就让人给回砸了,汤卫国已经放出话来了,这个面子不找回来,绝不收兵!
袁文杰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去跟那些凶恶的土丘八去理论,这回流氓遇到恶霸,他也没辙了,只能到自己老子这里搬救兵了,不然自己的楼就要让汤卫国给挖倒了。
“最可恶的,是那个叫曾毅的野郎中,仗着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几次跟我作对,要不是他从中捣乱,我怎么会被一个老瘸子打成这个样子!”袁文杰提起曾毅,不禁就要咬牙,一咬之下,又是呼痛,他现在全口的牙都让老孟踹得根基松动,吃口豆腐都可能崩坏几颗。
袁公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心中其实已经恼怒至极,一来是生气方南国和费民安的人竟然狗仗人势,敢把自己的儿子打到这种程度,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另一方面,他也是恼怒袁文杰不争气,惹是生非你也要有个惹是生非的样子,怎么可以让人欺负给到这种地步呢,丢人!
“你的这些破事,我没工夫管,也不会去管!”袁公平沉声怒哼,道:“你给我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袁文杰一听,就道:“你不管,我自己管,就让我被人欺负死算了!”说完,他拉开门,准备走人。
宣秘书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口,袁文杰一进去,他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得听老板的吩咐。
果然,袁公平看到宣秘书,就怒不可遏地道:“文杰的事,也不许你去管,让他自己给人家赔礼道歉去!”
袁文杰瞪了宣秘书一眼,大摇大摆下楼去了。
宣秘书小心说道:“老板,文杰还年轻,年轻人谁没有冲动的时候呢。”
宣秘书跟了袁公平这么久,太了解老板的风格了,他越是说不让自己管,其实就是要让自己去管一管,你真要听了他的话,不去管袁文杰的事,回头你这个秘书立马肯定就当到头了。当秘书的,不就是要为老板来解决这些烦心的事吗。
宣秘书看袁公平一脸的怒气,赶紧过去给他续了一杯水,道:“要不我去劝劝文杰?我们俩岁数差不多,交流起来应该更有共同点。”
袁公平没有任何表示,怒哼一声,坐回到书桌前。
宣秘书看袁公平没有明确反对,就赶紧退出书房,急急去追袁文杰了。
“哈哈,我老汤很少钓鱼,但这回袁文杰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汤卫国正跟曾毅坐在自家门口的凉伞下,甩杆子钓着鱼,有钱就是有这种好处,不用出门,也可以钓到很新鲜的鱼。
曾毅盯着浮漂,“袁文杰顶多算是个小鱼!”
汤卫国抓抓头皮,不禁也有些皱眉,是啊,袁文杰顶多就是个小鱼小虾,如果他老子不是袁公平,甚至连只小鱼都算不上。
两人心里就都有些凝重,袁文杰肯定是要倒霉了,但乔老会不会对袁公平下手,就很难说了。但两人也就能欺负欺负袁文杰,对袁公平毫无办法,袁公平不倒,袁文杰以后还会继续嚣张下去的。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会有这闲情逸致呢!”韦向南从自己车里走下,看到两人正在钓鱼,感到十分意外,她最了解汤卫国的性子,让他用钥匙开个门,他都嫌麻烦,直接一脚就踹开了,怎么可能会有钓鱼的耐性呢。
看到韦向南回来,两人都撇了鱼竿,跟着一起走进了屋子。
韦向南到外地去谈一笔业务,出去了好几天,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听着汤卫国讲得兴高采烈,她的眉心却是微蹙。
和曾毅汤卫国不同,韦向南现在虽然只是个经商的商人,但她在部队大院里长大了,从小见惯了政治斗争上的腥风血雨,她深知谋定而动、斩草除根的道理,如果打蛇不死,一定会反遭其咬,像曾毅和汤卫国这样,全凭意气用事,就算暂时出了口恶气,但将来绝对是后患无穷。
“姐,有什么不对吗?”曾毅看韦向南神色有异,就问到。
“你们太莽撞了!”
没有外人,韦向南也无需避讳,她走进书房,过了一会,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出来,道:“上次你打了袁文杰的人,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PS:接编辑通知,下周强推,银子会加快更新速度的!
第九十四章 鸿门宴
“这是什么?”曾毅问到。
“你先看看吧。”
曾毅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他有些意外,里面竟然是关于飞龙建设内幕交易的一些细节材料和举报信,甚至还有以前经侦和法院的调查报告,这些调查结果,可能是因为袁公平的权势,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被束之高阁了,也不知道韦向南是通过什么渠道拿到的。另外还有一张U盘,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数据。
“如果你们只是想出口恶气,我劝你们还是算了!”韦向南说到。
汤卫国有些不服气,瞪大了眼睛,“曾毅的诊所都被砸了,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缩头乌龟,我可做不来!”
“这世上不公正的事情多了去,你怎么可能都管得过来!”韦向南没有理会汤卫国,而是看着曾毅,“如果你们是想除掉袁文杰,那现在这样不痛不痒又算什么!打蛇不死,反遭蛇咬,这是世上最蠢的事情了。”
曾毅的心被猛地震动了一下,自己在医院狠狠地教训袁文杰,是出于气愤,事情再来一遍,自己还是会出手,但这并不代表着曾毅就傻到认为自己有跟袁文杰叫板的资本。
疏不间亲,这点曾毅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再风光,那也只是个保健医生,跟袁文杰这种真正的衙内是没法比的,如果乔老这次不出手对付袁公平,那么第一个倒霉的,就绝对会是自己了。
与其寄希望于乔老出手,不如自己主动动手,打蛇就打七寸,必须要一击致命,让对方永无翻身之日,否则就成了衙内纨绔们争强斗胜的游戏了。这不是曾毅想要的,因为他很清楚,玩这种游戏自己没有胜算,自己根本没有和袁文杰争强斗胜的资本,玩到最后,失败的肯定是自己。
“姐,你说怎么办?”曾毅问到。
韦向南就知道曾毅听明白自己的话了,她拿起桌上的茶杯,颇有意味地道:“在外人的眼里,你是方书记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方书记的意思。”
曾毅若有所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有很多人都会把自己打袁文杰的事,跟方南国联系起来,自己应该将这件事跟方南国,或者是冯玉琴通个气。
再一想,曾毅又觉得韦向南这话还有别的意思,她让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方南国,是不是在指方南国原本就和袁公平不和呢?
想到这里,曾毅也不耽搁,把东西往文件袋里一塞,站起来道:“姐,那我先去忙这事了。”
韦向南也不挽留,道:“小心!”
等曾毅走了,汤卫国才有点回过味来,道:“那我的兵还收不收啊?”
韦向南道:“收!”
汤卫国就有点不乐意,袁文杰还没服软呢,自己就这么收兵,有点太掉份了,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呢。
不过韦向南接下来又道:“如果袁文杰不赔偿曾毅的损失,等他把楼房修好,再去给他拆了!”
汤卫国一听,眼中放光、磨拳霍霍,他就喜欢干这种打人专打脸的事,“就这么办!”
上次曾毅升职的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喝多了,唯独韦向南很清醒,酒席散了之后,她就让人开始运作,收集了大量关于飞龙建设的黑材料,又买通袁文杰身边的人,得知袁文杰有个情人,在飞龙建设里担任出纳,手里掌握着飞龙建设这些年来所有的往来私帐,这位女出纳将数据存在一张U盘里,随身携带。
汤卫国手底下的那些杀神,全都是溜门撬锁、盯梢打劫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这个U盘里的数据复制了一份,交到了韦向南的手里。
韦向南见过很多政治场上的悲剧,这些玩政治的人,表面看,从来都是一团和气,可要朝你下刀的时候,那就是雷霆一击,往往就在你最大意的时候,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曾毅上次看似只是打了袁文杰手底下很无关紧要的人物,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件事就不会被袁文杰记恨在心。所以,韦向南就提前替曾毅,把实实在在的把柄捏到了手中。
保健基地建设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专家委员会的专家,正在天南海北的聊着,现在的专家,开会虚聊的多,上手干实事的少。
“章主任,今天开会研究什么问题吗?”有专家把烟盒滑到章闻天跟前,“章主任,来,先抽一颗,解解乏!”
章闻天点着烟,吸了一口,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还不停地在桌上敲着节奏,“反正是大事,一会你就知道了。”
那专家又把烟盒传到了曾毅面前,曾毅并不抽烟,但出于客气,还是拿出一根放在桌上,然后把烟盒传给了下面的一位。他心里有些纳闷,章闻天突然通知所有专家过来开会,却又不说明开会的议题,真是让人有些搞不明白,曾毅自己就是专家委员会的副主任,却都不知道今天要讨论什么大事。
既然章闻天说了是大事,大家就只好坐下等了,这还是当时曾毅给定的规矩,凡是讨论大事,必须要有纪检小组的人在场,大家现在要等的人,就是纪检小组的组长江宝安。
曾毅是既来之,则安之,他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事,那个U盘里的数据,他已经看过了,是袁文杰公司的私帐,里面涉及到了很多人,曾毅已经把其中的一部分打印出来,连通复印好的材料,一起寄给了正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方南国。另外,他也把这件事跟唐浩然通了气,唐浩然倒是没有说什么,但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赞赏。
只是信都寄出去两天了,却渺无音讯,这让曾毅心里有些纳闷,按说应该给自己一个回复才对啊。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纪检组组长江宝安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江组长来了,那咱们可以开会了!”章闻天呵呵笑了起来,伸手一指自己右边的位子,道:“江组长,快请坐!大伙都在等你呢!”
江宝安直接走到曾毅跟前,满面严肃,沉声道:“曾毅同志,从现在起,你被‘双规’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屋子里的专家,全都吃惊地看着曾毅,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只有章闻天坐在那里,神态悠闲地吸着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曾毅此刻就明白了,原来今天这个会是鸿门宴啊,章闻天是早知道这件事,才故意把自己诓来的,不用想,这肯定是袁文杰的报复。韦向南说得对,打蛇不死,必遭蛇咬,仅凭个人意气就想主持正义,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啊!
“江组长,你们纪检组就是这样办案的吧,随随便便双规一个干部,总得有个理由吧!”曾毅看江宝安,自己一没作风问题,二没经济问题,要说是渎职犯罪,自己这个主任科员,连个实实在在的职位都没有,怎么可能谈到渎职呢。袁文杰也真是小题大做,对付自己这么一个毫无实权的主任科员,竟然也能用到双规这种手段。
“理由会让你知道的!希望你能认清形势,把自己的问题讲清楚!”江宝安根本不和曾毅辩驳。
章闻天此时弹了弹烟灰,虚情假意地道:“曾主任,组织上找你了解问题,其实是对你的一种保护,有没有问题,组织上经过调查,不就水落石出了嘛!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一定要积极配合组织调查,争取早日把问题讲清楚。我们大家,可还等着你回来主持大局呢,专家委员会没了你坐镇,可是不行啊!”
曾毅心中冷笑,真要是一种保护,你怎么不去接受保护啊。他手指稍微用力一弹,刚才放在桌上的那根烟就飞了出去,“叭”一下,正好砸在了章闻天手里的那根烟上,火红的烟头被砸断飞了起来,掉在了章闻天的头顶。
章闻天有些谢顶,正前脑门顶上的头发基本掉光了,他用侧边的头发梳起来,把前面遮了个七七八八,多少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这颗烟头掉上去,顿时就把他用来遮丑的头发烧断了大半。
“哎呦!”
章闻天从椅子里跳起来,急忙伸手把烟头拨掉,但好好的一个发型已经被废掉了,断掉半截的头发竖在那里,活像个乱糟糟的鸡窝,细细一看,鸡窝里还有一颗烫起的泡,鹌鹑蛋那么大。
众专家看章闻天这副倒霉样,都是想笑不敢笑,使劲在那憋着。
曾毅看着章闻天,脸上带着嘲讽,冷冷笑道:“章主任,你这是玩火**呐!”
“你……”章闻天伸手指着曾毅,气得浑身发抖,讲不出话来。
江宝安早听说曾毅有功夫,今天他还专门带了两名彪悍精壮的工作人员,但看到这一手,心里还是吓了一跳,当下赶紧一挥手,那两位纪检人员就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曾毅夹住。
“我自己会走!”
曾毅伸手抱起自己的行医箱,大步走出了会议室,自己清清白白,身上一个污点没有,怕你们个鸟,袁文杰想用这招对付自己,多半是要失算了。
PS:求推荐票,求推荐票!
第九十五章 挽救
双规,这个提起来让无数党的干部胆战心惊的特殊调查手段,很多**分子都躲了过去,曾毅却偏偏赶上了。曾毅暗道倒霉,自己从加入组织,到被组织双规,中间才不到一个月,单论这一点,自己可能也创造了一个纪录呢。
到了楼下,曾毅被带上一辆金杯面包车,车厢内是做了特殊处理的,玻璃上箍了一层铁网,大概是防止双规人员跳车吧,车厢跟前面的驾驶室也是用铁栏隔开,四面都挂着黑色的窗帘,上车之后,外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两名纪检人员跟在曾毅身后上了车,就从车座上拿起一块黑布,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想着要怎么给曾毅罩上去。
“不劳两位,我自己来!”
曾毅心中没鬼,根本不怕这所谓的调查,他拿过那块黑布,不慌不忙把眼睛遮了起来,心道方南国只是到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可还没有下台呢,你们就敢双规我,也不知道事情闹到最后,看你们如何收场。
那两位纪检人员看曾毅并没有试图顽抗,也是松了口气,干了这么久的纪检工作,他们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镇定的人,竟然没有一丝的慌乱。
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不调查,人人都是孔繁森,一调查,全都是王宝森。”
这年头,再自律的干部,也经不起组织上认真仔细的调查,一旦被双规,基本上是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了,绝大多数被双规的干部,直接就从双规的地方,被送进了牢房,侥幸出来的,政治生涯也肯定是结束了。所以一听到双规,就是再镇定的干部,也难免会有些恐慌的。
车子很快开动了起来,七拐八扭几十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曾毅被领下车,然后走进一个房间,等摘下眼睛上的黑布后,曾毅开始打量着这传说中的双规干部的地方。
有点像是二马路派出所的讯问室,房间的窗子被黑色幕布遮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光亮,屋子摆设的格局,也跟派出所差不多,一张桌子,两边分别摆了三张椅子,一边一张,一边两张。桌子椅子,包括屋子里有尖锐棱角的地方,全都被包了起来。
曾毅一看就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了,那个单独一张的椅子,肯定是自己的了,他把行医箱往脚边一放,就坐了下去。迎面看到桌上放了一盏探照灯,看灯泡的尺寸,功率绝对不小于一千瓦,照射的角度,刚好直直对着曾毅。
听说纪委办案,不打不骂,但就是不准睡觉,拿大功率的灯泡照着你,然后不停地问你话,看眼前的样子,确实是这样啊。
曾毅同时也明白,所谓的纪委办案,无非就是找个由头,先把人控制起来,攻心为上,让你自己主动交代问题,如果真有确凿的证据,就无需纪委出面了,今天来找自己的,肯定就是检察院的人了。
这也是很多**分子害怕双规的原因所在,现在大家的反侦察意识普遍提高了,又不是傻子,就算是贪腐,也不会给检察机关留下什么证据,真要是凭证据抓人,怕是天底下所有的干部,都是廉洁自律的好干部。
这种情况下,对于那些明明有问题,但暂时还没有掌握证据的干部,就有必要采取双规的手段了,让对方主动交代问题,纪委在这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只要你进来,就不怕你不交代。
袁公平的盘算,怕是要趁方南国不在南江期间,把自己办成个“证据确凿、事实明确”的铁案,到那时就算方南国回来了,想要翻案,也得掂量一下其中的风险。想构陷一个人非常容易,但要是想平反的话,就太难了。
外面走进一位中年人,微微有些发胖,留着精明的短发,面色威严地走到曾毅面前,道:“我是这次纪检组的组长严峻,负责调查你的问题,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心存侥幸,把你的问题,彻底向组织交代清楚。”
曾毅淡淡笑着,“不好意思,头一次被双规,不知该该交代些什么事情。”
严峻被气乐了,心说你小子把纪委当成拘留所了啊,一次就让你完蛋,你还想被双规几回啊,他严肃道:“把你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情,全都想清楚,统统向组织上坦白。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组织上是不会请你来的!”
“以前干过的事啊……”曾毅笑着,“那可多了去!”
曾毅是故意在逗这位严组长的,没想到严组长却当了真,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怂货,自己既没有搞温情攻势,也没有搞不让睡觉那套手段,这小子竟然主动承认自己做过很多对不起组织的事,果然是有眼色!自己这趟差事,办得实在是太轻松了,一份大大的功劳就这么到手了。
严组长心中大喜,他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干部,当下拿过一叠稿纸放在曾毅的面前,道:“你有这个态度,就很不错嘛,把你做过的事统统写下来,写详细一点,把问题交代清楚,组织上会给予公正的处理。”
放下稿纸,严组长准备出去歇息,根据他的经验,这些怂货一旦要交代问题,必定是又臭又长,上至给某领导送了一瓶酒,下至某人请自己洗过一次澡,没有一天半天,那都写不完,这跟那些抱着侥幸心理,一点点挤牙膏的人是大有不同。
严组长背着手,得意洋洋要出门,背后就传来声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每天开开会,开会的内容要不要交代!”
严组长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了,开会那种八股文,谁要听你交代,老子又不是你的上级领导,不用听你汇报工作,我们纪委要听的,可不是这些。
严峻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道:“不知道该交代什么是不是,需不需要组织上给你提个醒啊?你的那个诊所,都给什么人看过病,收过什么人的钱,好好想一想!”
曾毅刚才想了一遍,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问题,袁文杰就算想栽赃自己,也很难找到下手的地方,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自己的那间诊所。冯玉琴正式把自己提拔为主任科员后,曾毅的那间诊所其实就不接诊了,招牌也摘了,但还没来及去注销呢,一是没有时间,二是他有些舍不得,他对生生堂这块招牌很有感情。没想到,还真是这间诊所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没有,想起来的话,就都写下来!”
严峻一直在观察曾毅的表情,看到曾毅表情上的变化,他心里就有数了,看来那封举报信上的内容并不是空穴来风啊,这小子还真敢通过诊所收别人的贿赂,而且诊所的法人都懒得更换,实在是太嚣张了。
“想起来了!”曾毅看着严峻,很认真说道:“我给飞龙建设的袁文杰看过病,可他还没付我诊金呢。严组长,纪委能不能帮我把诊金讨回来啊?”
严峻顿时火冒三丈,你把我们纪委当成讨债公司了,我们可不负责收烂帐。他要让曾毅交待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没想到曾毅开口就咬了袁文杰一口,这不是乱弹琴吗!
严峻的手指,狠狠地戳着那叠稿纸,“你好好想一想,想想那些付过钱的!”。
“付钱的,也有!”曾毅倒是很光棍,一下就招了,“我给一个光头接过骨,收了他五十块钱,这个算不算?”
去你娘的腿,五十块钱,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捡,值得我们纪委如此大动干戈吗,严峻的脸上黑得都要滴出水来了,这小子是在跟自己装傻充愣啊。
偏偏曾毅还很认真地说道:“天府分局的副局长陈龙,当时还是二马路派出所的所长,他刚好在场,亲眼目睹了我收钱的整个过程,可以为纪委作证!”
严峻的眼里就冒出火来了,一拍桌子,道:“曾毅,你给我严肃点!我是代表组织来跟你谈话的,你最好把态度给我放端正了!”
“我的态度很端正,不光现在端正,平时我就很端正。”
曾毅笑着,“就说袁文杰吧,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看病不付诊金就算了,有一次饭局上碰到他,他说让我多关照他的公司,最后还是我私人掏钱买的单,你说可恨不可恨,你说我能答应他的事吗!我认为自己能做到拒腐蚀永不沾,还远远不够,为了防止袁文杰这样的坏分子去腐蚀我们别的干部,我还建议保健基地把飞龙建设这样的不良企业,排除在项目外,从而在根本上杜绝**现象的发生,及时挽救了我们的干部。党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
严峻要吐血了,这小子这是在交代问题吗,这分明是在炫耀自己多么地廉洁自律,还挽救党的干部,我呸,那是你这个主任科员该做的事吗。
曾毅老拿袁文杰说事,严峻就不敢听了,这不是他愿意听的,也不是他该听的,听了反而是一种麻烦。
他走到门口,叫过三名纪检人员,道:“对于某些抗拒坦白、抗拒专政的顽固分子,我们一定要采取强有力的措施,粉碎他们的侥幸心理,帮助让他们认清形势!”
三人心领神会,“放心吧,严组长,我们手底下,还没有出过不招的人呢!”
当下一人负责守门,另外两人就走进了屋子。A
第九十六章 心硬如铁
第二天,严峻背着手,早早地来到房间门口,问道:“怎么样?他都交代了吗?”
负责守门的那名纪检人员一摇头,道:“严组长,情况不对啊!”
“怎么个不对法?”严峻板一听就沉下了脸。
“曾毅一个字都没交代,还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们怎么都叫不醒!”
严峻一听,心说这还了得,纪委办案的杀手锏,就是不让睡觉,你们这些人办了这么的案子,又有一大堆的道具,竟然还让人给睡着了,这办的是哪门子的案,岂有此理!他一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几盏大功率灯泡此时全开,都对准坐在椅子上的曾毅,严峻进门都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灯光亮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因为曾毅昨天态度恶劣,严峻也不搞什么苦口婆心的温情劝化了,直接就上了手段。但上前一看,他愣了,这曾毅竟然靠在椅子里睡得死沉死沉,嘴里还打着酣声,看起来挺悠闲的,别人被灯光照一晚上,脸上的皮都要干裂了,曾毅竟然红都不红一分。
屋内的两名纪检人员就站了起来,“严组长,你快想想办法吧!”这两人熬了一宿,办法想尽,竟然没把曾毅叫醒,此时都是两眼通红,以前是自己熬别人,这回邪了门,自己倒被人熬了。
严峻心说我还叫不醒你了,他一抬手,喝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屋子里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如此枯燥乏味,曾专家又怎能好好思考事情呢!去,搬一台音响过来!”
两位纪检人员眼神一碰,心说还是严峻狠,赶紧出去找了一台大功率的音响进来。
严峻看着曾毅的睡相,心说你小子就睡吧,呆会有你好看的,他指着音响,“给曾专家放点音乐,舒缓一下精神,只有身心愉快,才能更好地想事情嘛!”
按下按钮,屋子里就响起了唢呐的声音,叫得是天翻地覆,可曾毅依旧鼾声如雷。
“声音开到最大,曾专家喜欢热闹!”
严峻连喊了两声,旁边两人就近在咫尺,竟然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最后还是严峻亲自过去,把功率拧到最大。
等换了首曲子,一声鼓锤响起,差点没把严峻的心脏给震了出来,这大功率的音响的威力,还真是非同一般。
连续换了几首高分贝的“欢快”曲子,曾毅终于有点要醒过来的意思了。
严峻就按下按钮,把音响关掉,心说你小子就是头猪,老子也能把你叫醒,装睡在老子眼里,根本就是小儿科的把戏,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昨晚睡得还好?”严峻坐到曾毅面前,点着一根烟,慢慢吸了起来。
曾毅眯着眼坐了一会,才适应屋子里的强光,看到严峻,他道:“严组长,早,早饭吃过了吗?”
装,你小子就使劲装!严峻弹了弹烟灰,“我的早饭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问题吧,昨天想了一晚,有没有想起什么?”
“严组长吃过了,我可还没吃呢!”曾毅活动了一下筋骨,“是不是等吃完之后再说这事?”
严峻一挥手,下面的人就去准备早饭了,“你放心,咱们纪委办案,饭菜绝对管饱,几顿饭我们还请得起的!一会吃完了,就赶紧交代问题,早交代,早解脱,回家在床上睡觉,那该多舒服啊!”
不一会,早饭端来了,只有四片面包,烤得跟石头一样硬,一点水分都没有。
曾毅拿起一片,掰碎了往嘴里一丢,慢慢地嚼了起来。
严峻故意问道:“怎么样,这西式的早餐,还合你的胃口吧?”
“这面包烤得不错,别看它有点焦,吃了却可以助消化、去油腻,治疗老胃病也有效果。”
严峻本想奚落曾毅的,没想到讨了个没趣,心说你小子就装吧,相信你的肚子里很快也就没什么油腻可去了。
吃完一片,曾毅拍了拍手,道:“就是太干了,不吃了!”
严峻心中冷笑,干就对了,别以为你小子会装睡,我们就没办法对付你了。以后每天三顿都是干面包,再加上这大功率的灯泡烘烤,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抗多久,到时候想喝水了,老子尿都不给你一口,看你招还是不招。
“吃好了?”严峻假惺惺问了一句,道:“既然吃好了,那就把自己的问题好好想一想,想清楚后,就写下来吧!”
“严组长,我稀里糊涂就被你们拉了过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交代。”曾毅坐在那里顺着气,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么一个损招,想在这大灯泡的照射下吃掉一块干面包,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我就再给你提个醒吧,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人你付过巨额的诊金,有没有人暗示过你要在保健基地的项目给予关照?”严峻冷冷看着曾毅,“把这方面的问题,彻底向组织交代清楚!”
曾毅就摇了头,“我昨天不是都向严组长交代了吗,袁文杰让我关照他,可我没答应!”
“把你的这些小滑头都给我收起来,我见得多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组织上既然要调查你,肯定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和证据!”
“是,曾专家,我全你还是尽早认清现实,不要心存侥幸!”
“组织上让你主动交代问题,那就是要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曾毅,你可不要辜负了组织上的这一片良苦用心啊,抗拒到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旁边的两名纪检人员,立刻开始了这套攻心为上的说辞,一会唱红脸,一会唱黑脸。
曾毅打了个哈欠,昨晚他就是听着这套说辞,听得睡了过去,这套说法,连小孩子都不会信的。
对于纪委的办案手段,曾毅早己有所耳闻,昨天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对付的办法。作为一名中医高手,曾毅要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一掐一捏,就昏睡了过去,管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就一个沉默是金,不信你们还能一直把我关下去。到时候审不出问题,我看你们这些替袁文杰冲锋陷阵的倒霉蛋怎么收场!
严峻还在那里苦口婆心,连哄带诈,一转眼,又听到曾毅的呼噜声,当时鼻子都气歪了,好,既然你小子喜欢睡,那我就让你睡得舒舒服服。
“怎么回事,屋子里的光线怎么这么暗!”严峻脸色一沉,“这让曾专家怎么写材料?去,再加两盏灯,把屋子里搞得亮堂一些,不要死气沉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掏不起电费呢!”
那两名纪检人员,立刻又添了两个大功率的灯泡,直直照着曾毅。
出了屋子,严峻把招待所的负责人叫过来,“把你们的土暖气,给我烧起来。”
那负责人傻眼了,道:“严组长,这大热的天再烧暖气,不是要热坏了吗?”
严峻喝道:“让你烧你就烧,啰嗦什么,影响了我们办案,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招待所的负责人没办法,赶紧过去招呼人,把招待所的那台大锅炉点着了,开始供暖。
屋子里装满了大功率的灯泡,暖气再那么一上,整个屋子就跟一烤箱似的,那两名纪检人员只坐了一会,就全身冒汗,从屋子里逃了出来,“怎么回事,大热天烧什么暖气!”
严峻正坐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在一棵大树下摆了一张小桌子,悠闲地喝着茶,听到下面人问,他就道:“真是倒霉,碰到招待所检修暖气管道!等一会曾专家醒了,告诉他一声,让他多体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回惨了,也不知道这是熬曾毅呢,还是熬自己这些纪委人员,就那个大烤箱,别说坚守八小时,八分钟都能熟透了端出锅。
原本这个纪检小组,是九人三班倒,现在可好,基本每隔二十分钟,就得换一班人,纪委的人换得如此勤快,尚且感觉承受不了。可曾毅坐在屋子的那张椅子上,睡得死沉,要不是有发出的轻微鼾声,他就跟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区别,最为奇怪的是,他的额上一点汗也没有,虽然有多盏大功率的灯泡照射,还有灼人的高温,可用手去摸的,还能感觉他浑身冰凉。
时间往后过了一天,纪委的人都怕了,跑去找严峻,“严组长,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要出人命的!”
纪委不同于其他部门,是不是有能力,就看你能不能审出大案子,如果什么也审不出,那就是能力大有问题,别说提拔重用了,很可能这份工作都干不下去,所以严峻才会气急败坏,出了如此的狠招。
可审不出问题,那毕竟只是业务水平不够,但是要让被双规的人出了性命,那可就是大事了,这些纪委的人,也是有家有口,有老婆有孩子的,谁也不愿意陪着曾毅去死,看严峻如此大动干戈,都有些害怕了。
“瞎咧咧什么,我看曾专家不是睡得挺舒服吗?”
严峻咬着牙,他心里也有点怕,但没办法,事情到了现在,必须硬着头皮上了,要是曾毅再不招,自己可就很被动了。我就不信,你小子就算是铁打的钢铸的,我们九个难道还耗不过你一个,总有你撑不住的时候。
坚持就是胜利!
严峻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或许再过几秒钟,那位硬气的曾专家,就要熬不住了。
第九十七章 醒来
对曾毅的调查,最后变成了对纪委人员的一种折磨,他们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是那些被双规的人胆战心惊,而现在只要走进房间,纪委的人就开始提心吊胆。一边忍受着屋子里的高温,一边还得听着动静,只要曾毅的鼾声一消失,他们就得赶紧走过去,看看曾毅是否还有喘气。
大家都怕曾毅在自己的这一班出了状态,背着严峻,有些人甚至开始在自己轮班的时候,偷偷把大功率灯泡灭掉几盏。
一连几天过去,严峻坐不住了,曾毅没有交代问题,但严峻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就真要出人命了。
这天刚起床,负责守门的人就急急跑了过来,道:“严组长,不好了,曾毅怕是不行了!”
严峻心里顿时一咯噔,赶紧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大灯泡已经全都关掉了,曾毅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脸色发白,气息微弱,翻开眼皮,瞳孔竟然还有些放大的迹象。
完了,完了,这小子是要死扛到底啊!
严峻心中有些慌乱,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
纪委办案是禁止与外界联系的,此时也顾不到那么多了,当即跑出去一个人,直接到招待所的值班室,拿起电话拨了120急救。
刚放下电话走到纪委办案的那座独立小院门口,身后就传来连续几声停车的声音。
纪委的人回头去看,只见招待所的大院里并排来了好几辆车,车子停稳后,走下来十多个人,为首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人,面色严肃,一指独立小院的门,道:“就是这里了!”
说完,在那人的带领下,十几个人就往小院走了进来。
纪委的人急忙拦住,喝道:“你们是做什么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随随便便乱进!”
立刻上来几人,前后左右把纪委的人一夹,然后亮出工作证,道:“我们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请你配合我们办案。”
我的妈呀!
纪委的人当时就懵了,中纪委是个什么概念,他心里怎能不清楚,那督办的可都是大案子,只要下来,就意味着有某省部级的官员被列入了调查对象。严峻多少清楚曾毅的一点背景,可这位纪委人员还被蒙在鼓里呢,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怎么还能劳动中纪委的人下来调查呢。
“曾毅在哪?”
那位三十岁出头的人,正是方南国的秘书唐浩然。
纪委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指着身后被大树挡着的一栋小楼房,道:“一……一层最左边的那间!”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们过去!”唐浩然眉毛一竖,不怒自威。
纪委的人急忙在前带路,众人进了小院绕过那棵大树,就看到了一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外表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唐浩然几步来到最左边那间房的门口,问道:“是这一间吗?”
“没有错,就是这一间!”纪委的人忙不迭地点头。
唐浩然推门就进,谁知一股热浪迎面而来,他预料不及,差点被这股热浪给打了回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这么热,连吸进鼻孔的气,都感觉**灼人。
屋里的几个人,此时正七手八脚,刚把曾毅从地上抬了起来。这一幕被唐浩然看了个正着,他看到曾毅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当时太阳穴就突突狂跳,怒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严峻此时心里正乱作一团呢,听到这句声音,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唐浩然和那位出去打电话的纪委人员,就暴躁地喝道:“王八蛋,谁让你把这些无关人员给放进来的,还不赶紧给我赶走!”
那位纪委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中纪委的人就走了进来,一亮工作证:“我们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请你们配合我们办案。相关的纪律,你们都清楚吧!”
严峻心里顿时狂跳了起来,他感觉事情不对劲了,中纪委的人怎么会过来呢。
说实话,中纪委的人也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他们平时办的都是大案,被双规的人员级别相对比较高,一般是不敢动用这些变相虐待的手段,而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十几盏大功率灯泡,再加上摸起来直烫手的暖气,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火焰山,光是往这里一站,中纪委的人就已经汗流浃背了,而这位曾毅,竟然熬了整整六天,硬是不开口说话。
这是何等的凄惨壮烈啊!
唐浩然上前一把扶住曾毅的肩膀,摇了两下,喊道:“曾毅,曾毅,方书记派我来接你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晃了两下,曾毅毫无反应,唐浩然一矮身,就把曾毅背了起来,出门的时候,他看着严峻怒哼一声,道:“你们等着接受处分吧!虐待双规干部的事情,我一定会向省委反映,并且一追到底!”
严峻听到“方书记”三个字的时候,就喉咙一紧,觉得口舌干燥,完全都讲不出话来了。中纪委的人亲自前来解救曾毅,这说明什么?说明事情已经通了天,这回倒霉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但在所有的政治斗争中,下场最为凄惨的,往往就是自己这种充当帮凶和卒子的角色。
想到这里,严峻的大腿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急忙上前两步,准备追上唐浩然解释两句。
中纪委的面无表情站在了严峻面前,将他拦了下来:“现在,请你告诉我们,这里总共有多少人员,其余的几个人都在哪里?”
屋子里的其他几位纪委人员,此事也都意识到到事情不对了,中纪委不是来调查曾毅的问题,而是解救曾毅的,那自己不就相当于是站到了中纪委的对立面吗?我的妈啊,这还了得,中纪委是个什么部门啊,自己这不是找死嘛!
之前把中纪委带过来的小说就那名纪委人员,脑子反应最快,此时豁出去了,一下扑上来,抓着中纪委的胳膊恳求道:“各位领导,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对曾毅调查的事情,都是严峻逼着我们做的!”
“是严峻让招待所烧了锅炉,当初我们都是反对的啊!”
其他几个反应过来,也纷纷扑了过来,他们什么内幕都不知道,可不想稀里糊涂地陪着严峻去送死,当时就把严峻的那些勾当,狠狠地告了一状。
严峻此时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呆若木鸡,站在这火焰山一般的屋子里,他竟感觉异常地冷,冷得他浑身打颤,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是不是冤枉的,等调查清楚后就知道了!”
中纪委的人一甩胳膊,挣脱那群人的包围,“从现在起,请你们待在这里,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联系,如果有人试图通风报信,那我们纪委办案的规矩,你们是最清楚的!”
说完,中纪委的人大步走出房门,那几个人还想追上去再为自己分辩几句,只听“咣当”一声响,大门被锁上了。几人全部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他们这几天用来对付曾毅的办法,现在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唐浩然一路小跑,把曾毅背上车,道:“开车!去医院!”
司机被唐浩然这副狰狞的面孔给吓到了,一踩油门,来了个180度的大掉头,“轰”地一声冲出招待所大院。
曾毅就是再有办法,那也不是神仙,熬得时间久了,他的身体也会撑不住的,特别是严峻想出的那个损招,屋子里热得放个鸡蛋都能熟,更何况是人,而且严峻还不给水喝,曾毅熬到现在,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唐浩然把曾毅在座椅上放平,赶紧找出几瓶矿泉水,全都洒在了曾毅的身上,最后再拧开一瓶,给曾毅灌了下去。
看着昏迷中的曾毅,唐浩然眼角有些湿润,他还没从刚才的震骇中摆脱出来。他很清楚,如果换作是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熬过这等人间地狱般的折磨,这是多么硬的一条汉子啊!
如果换了是自己,更不可能去找袁文杰的麻烦。曾毅的身上,有一种自己所没有的品质,他敢管天下的不平事,而自己只敢管自己头上的不平之事。当不公正的待遇掉在自己头上时,自己或许会生气、会反抗;但当不公正的待遇是降临在别人头上时,唐浩然扪心自问,自己多半是没有勇气去管去问的。
这种品质,唐浩然年少轻狂的时候曾经也有,可在机关打磨这么多年后,他已经想不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品质了,眼前的曾毅,又唤起了他的一些追忆。
曾毅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一醒过来,他就听到唐浩然惊喜的声音,“方书记,曾毅醒了!”
随后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方南国映入自己的眼帘,亲切问道:“曾毅,你感觉怎么样?”
曾毅就要从床上坐起来,方南国大手按在他的肩头,“躺着,躺着!”
“方书记,我这是在哪里?”曾毅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方南国不是在京城进修的吗。
方南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伸手,道:“曾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杜主任。”
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此时走上前来,伸手握住曾毅的手,脸上稍稍露出一丝欣慰,道:“小曾同志,感谢你为我们纪委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材料,有几个问题,我想找你核实一下。”
第九十八章 巨变
袁公平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右眼皮一阵狂跳,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秘书早已等在车前,看到袁公平出门,赶紧上前接过袁公平手里的竹节杯,一边拉开了车门。
“那个叫曾毅的,现在怎么样了?”袁公平随口问了一句。
秘书有些愣神,老板从不过问这些小事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些反常啊,他还是道:“实在是想不到,这么一位小小的主任科员,竟然是在隐藏我们干部队伍中的一条大蛀虫,纪委目前正在对他进行调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
袁公平“哦”了一声,钻进车里,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问这句话,这两天他很烦心,先是袁文杰病倒,被送进了医院后人事不省,却查不出任何病因,紧接着,飞龙建设的一位出纳突然失踪,袁公平已经动用一切力量去找了,因为这位出纳手里掌握的东西,对他非常重要。
可能是因为文杰的病,让自己想起了那位郎中吧,听说他在医术上还是很有一套的,袁文杰心里这么想着,闭眼在车里养神。
车子很快到达南江省交通系统廉政建设大会的现场,南江省交通系统各级重要领导,此时全都等在会场的门口。
袁公平的七号常委车刚刚停稳,交通厅厅长汉国生立刻上前为袁公平拉开了车门,随后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所有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袁公平行注目礼,簇拥着他走进了会场。
袁公平作为常务副省长,分管城建、交通两个重要的部门,参加交通系统的党风廉政建设会议,他义不容辞。不过他最近露面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凡是能参加的会议,他全部都会亲自参加,四处造势,大有接掌省长之位的架势。
“……近一两年,交通系统陆续发生多起党员干部违纪违法案件,作为一名党员,作为交通系统的一份子,一定要认识到党风廉政建设和反**斗争的长期性、复杂性和紧迫性,要以案为鉴,防微杜渐,必须时刻牢记党纪国法……”
“……各级交通部门,要大事着眼、小事做起,把作风纪律建设融入到个人学习、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要以人为本,润物无声,精心营造勤政廉政的良好氛围,切实加强廉政文化建设;要教育倡廉、先进导廉、环境育廉、读书养廉、谈话促廉、警语醒廉、制度保廉、家庭助廉、账户悟廉、社会评廉,不给**留下任何孳生的环境,努力化解岗位廉政风险……”
“希望大家以此次党风廉政会议为契机,继续加强标本兼治的力度,将党风廉政建设和自身反腐工作,推向一个新高度,努力实现各项工作再上新台阶,为南江的经济发展、和谐稳定作出新的贡献!”
伴随着热烈隆重的掌声,袁公平结束了讲话。
交通厅厅长汉国生接过话筒,狠狠地鼓了一阵掌,道:“刚才,袁省长对于我们交通系统的党风廉政建设工作,提出了非常重要的指示和意见,大家一定要深入领会学习,认真贯彻落实下去,绝不允许敷衍塞责……”
汉国生还准备再拍一拍袁公平的马屁,只听发出“砰”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方南国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
袁公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方南国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自己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袁公平起身快步下了主席台,朝方南国迎了过去,老远就伸出手,热情地笑道:“方书记,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机场接您。”
会议现场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汉国生几位重要领导,也紧随在袁公平之后。
方南国仿佛没有看到袁公平伸过来的手,他板着脸,沉声道:“公平同志,这位是中纪委来的同志,有事要对你讲!”
“袁公平,我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主任杜江,这是我的工作证!”杜江拿出自己的工作证,向袁公平亮明了身份。
袁公平听到中纪委三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不过他到底是一方大员,还能保持住基本的镇定,脸上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袁公平伸出手道:“杜处长,欢迎您到南江指导……”
杜江打断了袁公平的客套,他收起工作证,直接拿出一份带着鲜红大印的红头文件,伸到了袁公平的面前,肃声道:“袁公平,现在你被双规了,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袁公平脸色大变,身子也抑制不住有些微微颤抖,他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双规的事,他更是门清,只要是走进去的,还没有能出来的呢,自己只要被双规,那肯定就是万劫不复了。袁公平就有些气急败坏,跳着脚道:“你们毫无理由就对我这样一名清清白白的干部进行双规,是极其不公正的,我要打电话,我要向组织上申诉,我要告诉老首长!”
杜江可不愿意听这些废话,他黑着脸一挥手,就上来两名彪形大汉,左右把袁公平架了起来。
“带走!”
杜江一声令下,中纪委的人就要架着袁公平离开会场。
“我不服!方南国,你这是在打击报复、恶意构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我……”袁公平恶狠狠盯着方南国,厉声吼着,声音大得屋子里的麦克风嗡嗡作响。
彪形大汉立刻捂住袁公平的嘴,道:“袁省长,你的情绪有些太激动了,这对身体不好,还是我们带你出去透透气吧!”
说完,两名大汉架起袁公平,任由袁公平怎么挣扎,他们像是拎小鸡一样,把袁公平架了出去。
“方……方……方书记……”
汉国生此时连句囫囵话都讲不全了,刚才那一幕把他吓得不轻,七魂顿时丢了六魄,还剩下一只孤魂野鬼,在牙齿缝里打着寒颤。
方南国锐利的目光从现场扫过,最后回到汉国生身上,冷冷说道:“你们接着开会!”然后迈着大步出了会场。
会场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上一秒,袁公平还意气风发,坐在主席台上大谈党风廉洁,下一秒,就灰头灰脸地被中纪委的人给拖走了,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现场的人一时都反应不及。
怎么回事?
现场的人都彼此看着,想从别人那里知道答案。
袁公平被双规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整个南江官场被震得天翻地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呼意料不到,那可是省委常委,堂堂的中管干部,怎么可能就会被如此轻易就双规了呢。
大家都知道方南国对袁公平有些意见,之前有传闻说方南国对于袁公平接任省长的事很不满,但很快方南国就被调到中央党校参加学习,有小道消息就称,这是袁公平的背后靠山发了力,准备要把方南国搞下台。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袁公平登上省长宝座已无悬念的时候,袁公平却被意外双规了,这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一个峰回路转的巨变,让很多人欢喜雀跃,也让很多人如丧考批。
欢喜的人会在想,老省长马上就要退了,现在又空出了一个常务副省长的位置,这要给多少人制造出机会啊,表面看,只有两个空位,事实却绝非那么简单,省长退了,副省长来接任,副省长的位子空出来了,市长接任,可市长的位子又由谁来接替呢,如此自上而下的连锁下去,要调整的干部和职位就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了,会有很多人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把自己的级别提一提,位子挪一挪。
如丧考批的人,自然是站错了队,送错了礼,进错了门的人,他们现在是人人自危,生怕这件事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常委一号楼内,曾毅给方南国做过治疗后,方南国在按摩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曾毅轻轻合上门,然后下了楼。
冯玉琴此时就坐在客厅,看到曾毅,道:“小毅,快坐,我让厨房给你煲了汤,一会多喝点,好好补补身子。”
“谢谢冯阿姨,我这身体结实得很,哪还用得着补啊!”曾毅笑着。
冯玉琴拽着曾毅的手,让他坐在了沙发上,道:“这帮纪委的人实在是太大胆妄为了,我都听小唐讲了!”冯玉琴提起这事,心中依旧充满了怒气,一来是曾毅的遭遇实在是太惨烈了;二来她也是生气这些人竟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卫生厅里,谁不知道曾毅是自己的人,这帮人也敢下此毒手。
“都过去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吃付药调理一下,身体就恢复了。”
冯玉琴看着曾毅脸上的笑容,仿佛又回到自己生病的那会,当时曾毅也是这么一副笑容,“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是好样的!”
冯玉琴的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客套,早在曾毅被双规前,他寄出的那些材料方南国就收到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避免袁公平有所察觉后消灭证据,杀人灭口,方南国隐忍不动,一直到中纪委的人完全掌控局面,他才派了唐浩然去把曾毅解救出来。
从这个角度讲,曾毅的这番遭遇,是替方南国挨的。
“那几个纪委的人,已经受到了党纪国法的惩处,这就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袁公平也是恶有恶报。”曾毅想起那个阴损的严峻,心里还是有些愤怒,袁公平被双规的消息,才让他稍稍平缓,袁公平让自己遭遇到的事情,现在他自己也尝到了。
厨房很快端出一锅汤,香味扑鼻而来,曾毅使劲吸了口气,赞道:“好香!”
“喜欢喝,就多喝一些!”冯玉琴让人赶紧给曾毅盛汤。
喝了两碗,冯玉琴还要再盛,曾毅急忙摆手道:“冯阿姨,千万别盛了,我是还想喝的,可肚子不争气,真喝不下了。”
看曾毅这样,冯玉琴自己也感到开心,她笑道:“以后要是馋汤了,就到这里来,我让人给你煲。”
曾毅笑着,但没应下来,他道:“冯阿姨,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讲。”
冯玉琴让人收了汤,又拿出果盘,“讲嘛!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我想到下面去做点事!”曾毅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方书记的旧伤,已经恢复了大半,很快就能痊愈,有唐秘书在完全可以,而且保健基地的项目也暂时停止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到下面去锻炼锻炼。”
冯玉琴有点意外,拿起一片西瓜,道:“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南云县卫生局的副局长病退了,南云县方面向我发出了邀请,我想过去试试!”
第九十九章 临行(97章重修,请重看)
(昨晚更完98章,返回头重新最近的更新,对于97章很不满意,于是重新修改了一遍,请各位书友指正。)
方南国下楼的时候,曾毅已经走了,冯玉琴把曾毅的想法提了一下。
方南国面色不变,接过冯玉琴递过的水杯,喝了一口,道:“年轻人,还是要到第一线去嘛!”
冯玉琴为了方南国的身体考虑,是不愿意让曾毅离开荣城的,但方南国有自己的考虑,谁都知道曾毅是自己的保健医生,他的一举一动,会被很多人认为是自己的意思,如果曾毅跟唐浩然一样,那也罢了,偏偏曾毅是个比较莽撞的人,好打不平,这在官场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政治不等同简单的扳手腕,不是谁的力气大就谁说了算,方南国对于袁公平所做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省纪委方面也掌握了一些证据,要收拾袁公平很容易,但袁公平并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后还有很大的靠山,对袁公平下手,就必须要承受来自于方方面面的压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方南国是不会跟袁公平撕破脸皮的。
这次中央党校的学习,对方南国也非常重要,关乎着他能否再进一步,在这个关口,方南国也不愿意对袁公平下手,毕竟南江出了丑事,自己这个一把手也难辞其咎。
但方南国没有想到,曾毅竟然会如此冒失,动了,虽然错不在他本人,但这等于是把自己和袁公平的矛盾给摆到台面上了,搞得自己相当被动。同时,袁公平的做法,也让方南国大为不满,打狗还得看个主人呢,袁公平竟然把自己的人给双规了,也太不把自己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了。
这个时候,方南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必须给予还击。恰巧袁文杰那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把乔老的旧居给拆了。乔老要借袁公平立威,方南国也乐于顺水推舟,双方合力,直接就把袁公平给拿下了。
曾毅的品质很好,可惜不适合官场,不懂得政治,这次的事情如果换了是别人,肯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哪怕是给自己打个电话,也强过打打杀杀吧,要是一直让曾毅这样下去,他还指不定要给自己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呢,倒不如就让他到下面去锻炼锻炼,磨一磨性子,也是好的。
出了常委一号楼,曾毅就遇到了唐浩然。
唐浩然笑着拍拍曾毅肩膀,道:“曾毅老弟,晚上大家摆酒给你压惊,老地方,清江大饭店锦绣厅。”
“你们这是没安好心啊,都等着看我的惨样子吧!”
唐浩然大笑,“你哪里惨了?我怎么只看到你生龙活虎啊!就这么定了,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说实话,唐浩然还真没看出曾毅哪里惨,这小子从医院醒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了,不但不用休养,还跑来给方书记治病,唐浩然甚至都怀疑,那个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的袁文杰,八成也是曾毅动的手脚,这小子早就想好了退路啊!
晚上曾毅刚到清江大饭店,餐饮部的经理就迎了出来,“曾先生,欢迎您,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您大驾光临呢!”
“我算哪门子的大驾!讲一句不怕丢人的话,今儿出门带的钱可不多,一会要是付不起饭钱,你可得答应让我先赊着才行!”
经理知道曾毅是在开玩笑,就道:“曾先生说笑了,您能来我们这里吃饭,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过去给曾毅按了电梯的门,又道:“我刚才看到叶小姐也来了。”
“哦?”曾毅知道经理说的是叶清菡,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荣城了,曾毅就说道:“你要是再见着她,就请她到锦绣厅来,说是我请她吃饭!”他在荣城认识的人并不多,能见一面还是见一面吧。
“好的,好的!”经理忙不迭地点头,能给曾毅跑个腿,他觉得很荣幸,还用得着再遇到吗,一会自己亲自去请就是了,要知道今晚请曾毅吃饭的人,各个都是神通的人物啊。
锦绣厅内,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顾宪坤、顾迪表兄弟两个肯定是在的了,陈龙级别低,早早就过来了,汤卫国随后也到了,不等曾毅到场,他先开了一瓶五粮液,坐在那里润着喉咙,紧接着,邵海波也到了。
看到曾毅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笑道:“还好,是自己走着来的,我们还以为你要举着吊瓶来赴宴呢!”
“我有那么不济吗?”曾毅笑着,“好歹我也是一位很有水准的大夫呢!”
曾毅被双规,大家都明白那是神仙打架的事,想帮忙但使不上力,此时见到曾毅,心里多少都有些愧疚,所以也尽量不提这件事。
曾毅也明白大家的心思,直接转入喝酒的话题,道:“今天我可是有备而来的!”说着,他从背后拿出一瓶酒来。
“我去!”
汤卫国怪叫一声,跳起来作势要掐曾毅的脖子,恶狠狠道:“老实交代,这酒是从哪来的!”这瓶酒他认识,是自己老爷子汤修权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一共有三瓶,怕被自己偷喝,老爷子平时都是藏得严严实实,让都不让自己摸一下,没想到让曾毅给拿了过来。
曾毅把酒往桌上一放,“有酒喝,你只管喝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美酒当前,我从来都不问来路!”顾迪笑着,也拿出一瓶82年的拉菲,往桌上一放,以示自己也是有备而来的。
众人都是大笑,你看我,我看你,一会的工夫,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看来大家来的时候,都存了一样的心思,都备着呢。
“今晚过瘾了!”
汤卫国是个好酒之人,看到这么的多好酒,两眼就开始冒光,双手兴奋得搓来搓去。
“好酒摆出,大家的本性都暴露了吧,哈哈!”曾毅笑着,“今晚谁也不许藏着掖着,咱们无醉不归!”
正说着呢,唐浩然和杜若走了进来,进门一寒暄,两人的手齐齐塞进包里,道:“今晚你们有口福了,我带了好酒!”
看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奇怪,两人还有些纳闷,等拿出酒往桌子上摆的时候,他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哑然失笑,自嘲道:“看来今晚来蹭酒的,倒是我们两个了。”
因为韦向南还没来,大家没有入席,坐在一旁闲聊。
顾宪坤突然问道:“我听说保健基地的项目突然终止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曾毅笑了笑,“我也不清楚,都是领导们的决定,可能有某方面的考虑吧!”
在场的人,曾毅、唐浩然、汤卫国三人是知道内幕的,袁文杰拆了乔老的旧居,相当于是把乔老的脸面给拆掉了,这才是乔老发威,弄倒袁公平的原因所在。京里的各方面大佬,全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种事必须给予狠狠地教训,否则下一次就会轮到自己的旧居被人拆了,大佬们的权威和脸面,是必须要维护的,不容任何人侵犯丝毫,否则还怎么镇得住局面。
南江省这次建设保健基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乔老在南江安享晚年,现在乔老一怒之下不来南江了,保健基地的项目也就暂时被搁置了。何况现在省里领导们的心思,也不在保健基地上了,全都在为空出来的那两把省委常委椅子而明争暗斗。
这种事情,三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拿出来乱讲的。
顾宪坤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再问了,不过心里有些失望,他对政治不关心,但如果能拿下这个保健基地的项目,名仕集团可以增加不少的利润。
顾迪倒想问问省里准备让谁来接任袁公平的位子,但想一想觉得不合适,就放弃了。他这个过气的衙内,最近心思开始活动了起来,如果自己老子能接替袁公平的位子,那自己以后自己在南江省就可以直起腰杆了,谁他娘的要是还敢看低老子,敢跟老子抢女人,老子就抽死他,想都不带想的。
韦向南来得最晚,进来后抱歉道:“孩子在家里闹得厉害,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姐,你坐这里吧!”
曾毅起身去给韦向南拉开一张椅子,他现在对韦向南除了亲,还非常地尊重,要是没有韦向南的点醒,他现在可能都还不会明白,自己打了袁文杰,其实是给方南国惹了麻烦。
事后方南国夫妇都没有说任何怪罪的话,这反倒让曾毅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他决定离开荣城的其中一个原因,他明白自己要是留在荣城,多半还是会闯祸的。
曾毅当初留在保健局的初衷,是想走上层路线,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南江争取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但现在保健基地的项目终止,这条路已经是走不通了。诊所也不能再开,保健局又是很清闲的养老状态,曾毅既接触不到病人,又没有任何事情可做,所以将中岳邀请他去南云县的时候,他就应了下来。
既然上层路线走不通了,不如就到下面去,真真正正去做一些实事。
另外,曾毅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贴“方书记的人”的标签,四周人的热情和尊重,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自己背后的方南国,这让曾毅很不舒服。
人员到齐,大家准备开席了,此时传来敲门声,叶清菡的脑袋从门缝露了出来,她看到曾毅,就露出笑颜,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经理在骗我呢!”
第一百章 惊闻
在座的有一半都认识叶清菡,当即就邀叶清菡一起入席。
叶清菡进来跟众人打着招呼,等曾毅介绍到邵海波时,他还没说出邵海波的名字,叶清菡就已经认了出来,道:“邵院长,我认识你。”
邵海波有些纳闷,自己好像并没见过叶清菡啊,道:“你以前见过我?”
“医院的公告栏上有你的照片,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叶清菡看着邵海波,“我母亲就在省人院住院呢,内科63床,你给我母亲会过诊。”
邵海波就“哦”了一声,问道:“你母亲是李静芳?”
叶清菡就点了头,眼神带着一丝期待,道:“是,我母亲的病,还要请邵院长多帮忙。”
邵海波嘴里答应着,眉头却微微有些皱起,省人院有几个很难治的病例,李静芳就是一例,入院很久了,至今没有查出病因,所以他有点印象。
曾毅看邵海波神色严峻,就问道:“是什么病?很难治吗?”
邵海波先是摆了摆手,随后反应过来,就一脸责怪地看着叶清菡,道:“你也真是的,既然你认识曾毅,怎么不请他去给你母亲诊治诊治呢?要不是今天见到你,知道你俩认识,我还真想不起这茬呢。”
叶清菡诧异地看着曾毅,“他还会治病吗?他不是……不是当领导的吗?”
众人一听,全都笑了起来,汤卫国笑得最夸张,道:“你真是有趣,今晚在场的,随便谁都比他的级别高,都是他的领导,他可不能算是领导!”
邵海波直摇头,道:“你也真是的,认识曾毅,竟然不知道他的职业!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医生,而且还是大专家。”
唐浩然颇有意味地摇头,笑道:“邵院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怎么能怪清菡呢,明明是曾毅没向人家坦白嘛,可不要因为曾毅是你师弟,你就对他进行包庇!对不对?”
邵海波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拍着脑门笑道:“对,是我说错了!曾毅,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就是!曾毅你太不厚道了啊,枉人家清菡拿你当……那个朋友嘛!”
众人好容易逮到一个兴奋点,就全都跟着起哄,意思越来越直白,把叶清菡闹了个脸红,她心里也是有些尴尬,自己竟然问都没问过曾毅的职业,就一直喊曾毅**分子。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认了还不行吗!”曾毅赶紧求饶,再让这帮人讲下去,自己可就要成陈世美了,当场就得惨死在狗头铡下。
韦向南看曾毅的反应,就知道这两人并没有大家所想的那种关系,便道:“既然曾毅认识到自己错了,那就让他用实际行动去弥补这个错误,就罚他去为清菡母亲治病,绝不能敷衍,必须要治好!”
大家全都一直赞同,这才放过了这个话题。
现场只有韦向南一个女的,叶清菡便坐到了韦向南的身边。
韦向南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笑道:“我是曾毅的姐姐,你叫我南姐就可以了,以后要多联系多走动。”
叶清菡接过名片,虽然不知道韦向南是做什么的,但光看对方身上这份优雅华贵的气质,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她有点不明白,曾毅一个大夫,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上层的人物,“南姐,我没有名片,回头我把号码发到你的手机上吧。”
“好!”
韦向南淡淡笑着,趁机打量了一番叶清菡,发现她还真是人如其名,长相清纯自然,犹如一朵出水芙蓉,身上有一种幽谷空兰的气质,也难怪大家都在打趣曾毅,这样漂亮清纯的女孩子,确实很少见了。
第一杯酒,肯定是压惊酒,大家端起酒杯,祝曾毅沉冤得雪。
“祝袁公平恶有恶报!”顾迪加了一句。
放下酒杯,曾毅笑道:“刚才卫国哥说我不是领导,这句话绝对是说错了!”
众人都看着曾毅,心说曾毅这又要干什么,汤卫国那句话虽然说你不是领导,但也没什么错啊,没有实职的主任科员,确实不算是领导职务啊。
曾毅笑着:“以后我就是曾局长了,虽然只是个副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从领导的队伍剔除啊!”
汤卫国傻眼了,问道:“你要做保健局的副局长了?”他心说不会吧,保健局的一向高配,副局长也是正处级的,曾毅前几天才刚解决正科,这又要飙到正处了吗?
“哈哈,卫国哥你又弄错了,保健局的副局长我怎么做得了,是南云县卫生局的副局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最意外的就要属唐浩然了,他今天还见了方南国夫妇,可没发现他们对曾毅不满啊,怎么会突然把曾毅贬到县里去呢。
“是我主动申请的,基本定了下来。”曾毅笑着,他下午已经得到冯玉琴的答复,同意放他到县里去了,“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我就把这个消息宣布一下,这第二杯酒,我敬在座所有的人,感谢大家在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爱和照顾。”
唐浩然是最了解方南国的人,一听是曾毅主动提出的,他就有点明白方南国的意思了,当下举起杯子,道:“不管去了哪里,你也是我的曾老弟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个突然消息,把很多人都惊到了,尤其是不了解袁公平倒台内幕的杜若和陈龙,他们一直以为袁公平的倒台,跟曾毅被双规的事有关,心里羡慕方南国对曾毅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谁知一转眼,曾毅就要到一个县里,担任一个很不起眼的卫生局副局,两人心中诧异不已,心说曾毅是不是什么地方惹怒了方南国啊。
但听唐浩然那么一说,两人又是一凛,自己真是想太多了,说不定是方书记是要让曾毅下去镀金呢。
“副局长怎么能不算是领导呢!”杜若也举起杯子,“我也不过才是个正局长嘛!”
陈龙赶紧跟上,笑道:“我这个副局长,倒是跟咱们的曾局长是旗鼓相当啊。”
汤卫国挠着后脑勺,“看来我这一句话是犯了众怒啊,实在是该打,我更正一下,今天在座的,全都是领导!”
“咳……”曾毅一摆手,“大家就不要笑话我了。”
众人都举起杯子,“那今天的第二杯酒,就祝曾局长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散酒席的时候,叶清菡跟在曾毅的身后,低声道:“曾毅,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曾毅今晚被灌得最多,现在去看病肯定是不行了,便道:“明天一早吧!”
叶清菡就点了点头,“那明天我去哪里找你?”
“不用找我了,明天一早,我肯定到省人院,内科63床,我记着呢!”曾毅笑了笑,“今天喝了酒,我怕摸不准脉,耽搁了阿姨的病情,否则现在就过去了。”
叶清菡心里觉得暖暖的,曾毅竟然能把自己在酒桌上随口说的话记在心里,这几个月,为了母亲的病,她找过不少医生,但她能感觉到很多医生都是在敷衍了事,检查做了一遍遍,但之后就没了音讯,问得紧了,医生们还有些不耐烦。
韦向南此时笑道:“清菡,一起上车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南姐,我还有个朋友在楼上呢,我要等她一起回学校。”
韦向南对叶清菡的印象不错,就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想南姐了,就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早上,叶清菡早早到了省人院,站在门口等着曾毅。
八点刚过一点,韦向南的司机就把曾毅送了过来。
曾毅下车之后连连抱歉:“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起得有点晚,你等很久了吧!”
叶清菡摇了摇头,她刚才还真有点怕曾毅喝醉了会把自己的事给忘了呢,“没事,我也刚到!”
“刘师傅你去忙吧,中午就不用来接我了!”曾毅对司机吩咐了一句,迈步进了省人院的大楼。
“曾专家早!”
“曾专家好!”
一进大楼,凡是看见曾毅的大夫,都上前打着招呼。
“早,早!”曾毅笑着打招呼。
叶清菡有些惊讶,要知道省人院的大夫数量可是不少,但路过的大夫,竟然全都认识曾毅,她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看来曾毅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专家,随即叶清菡的心底燃起一线希望,自己母亲的病这回说不定有救了呢。
走进电梯,没有外人,叶清菡就道:“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你是大夫,所以喊你**分子……”
曾毅摇了摇手,笑道:“干嘛这么严肃啊!没事的,你喜欢喊,以后还接着喊,这样也可以时刻提醒我,要拒腐蚀永不沾!”
叶清菡跟着笑了起来,“你的这个理由很牵强。”
“是吗?”曾毅哈哈笑着,“我倒觉得,如果天底下所有的美女都能像你这样,主动抵制**分子,那**分子肯定就全部都消失了!你说这么好的主意,以前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叶清菡俏脸一红,扭到一边,盯着电梯的楼层号码。
第一零一章 诈
内科63床位于住院部八楼最里面的那间,里面一溜摆了六张病床,彼此之间连个遮挡的帘子都没有。这样的一张病床,每天收费是80块,加上其它收费,一天下来将近200块,叶清菡每天晚上唱歌赚的钱,几乎全送到医院来了。
李静芳在这间病房住得最久,叶清菡走进来,不少人都认得她,纷纷打着招呼。
“小叶,这位是谁,你的男朋友吗?”房里有人打趣,“长得很精神!”
叶清菡急忙摇着手,“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曾毅是从来不辩驳这些东西,手里提着一个果篮,到了李静芳床前,道:“李阿姨,你好,我是清菡的朋友,我叫曾毅!”
李静芳躺在床上没有起身,但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道:“你好!清菡,快去给曾毅找把椅子坐下。你喝水吗,让清菡给你倒。”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什么都不需要!”曾毅看叶清菡搬过一张椅子,就坐在了病床前,笑道:“李阿姨我稍微懂点中医,不介意让我试试吧。”
李静芳倒是很痛快,直接伸出一只胳膊,“不介意,你尽管看吧!”
嘴上是这么说,但李静芳心里可不怎么看好,她躺在这里很久了,大夫请了不少,但至今连个病因都查不出呢,眼前这么年轻的中医大夫,不会是中医院的学生吧,八成是喜欢清菡,知道自己生病了,就主动上门献个殷勤。
但人家毕竟是好意,李静芳也是脸上笑着,并没有任何反对和抵触的意思。
曾毅不着急号脉,而是先观察李静芳的气色,很正常,说话时中气十足,不像有什么大病的样子,曾毅就问道:“李阿姨都是什么症状?”
“就是必须躺着,躺着就一切正常,检查结果也没有问题,但只要一站起来,就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症状。”李静芳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气恼,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得这种奇怪的病,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把叶清菡害苦了,白天上课之余,还要照顾自己,晚上还要去打工赚钱,交医院的钱。
曾毅“哦”了一声,伸手搭了个脉,继续问道:“那你说说,都有哪些奇怪的症状。”
旁边的叶清菡此时道:“站起来后,眼睛会往上看,无法往下看,头部也是自动下垂,直不起来,有时候还会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甚至有几次,还发生了休克。”
曾毅一边听着,一边诊脉,最后问道:“阿姨出现这些奇怪症状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比如从高处跌落摔到了?”
叶清菡眼神一亮,急忙点着头,道:“是从天桥上摔了一跤,但是医院检查之后,说是没有任何外伤。”
曾毅点了点头,看着李静芳道:“阿姨,你能说说当时摔跤的详细情况吗?”
“当时是一个老同学的儿子高考,考上京城大学,他摆酒请客呢。酒席散了,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路过一个很黑的地下通道,当时灯光太暗,我摸着扶手下楼梯,突然脚边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蹿出来,把我吓了一跳,当时就摔了下去。由于没多高,摔倒后自己起来就回家了,也没感觉到什么,但第二天起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这样啊!”曾毅“哦”了一声,坐在那里想着这病的来龙去脉。
“查床了!”
楼道上有人喊了一声,就进来两名年轻的大夫,胳膊下夹着写字板,手里捏着一根签字笔。
在所有的医院里,管这种每天早上来查床的大夫,叫做管床大夫,一般都不是医院的正式职工,是以学习的名义,从各大院校招来的进修生、研究生、规培生。作为主治医生的下手,管床大夫每天要赶在主治医生过来之前,把自己负责的几床患者的情况先了解清楚,如果有什么新的情况,就可以在主治医生过来查床的时候及时提出来。
“清菡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发现叶清菡在病房,一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长着一对三角眼的年轻大夫不由眼睛冒光,夹着写字板就走了过来。
“张大夫早!”叶清菡打了个招呼。
“早早早!”姓张的三角眼大夫显得极度热心,“吃早饭了吗?我刚买了刘记的胡辣汤,还热着呢,要不要来一点?”
叶清菡就道:“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姓张的大夫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李静芳身上,“李阿姨,今天有什么感觉不一样的地方吗?”说着,他打开写字板,站在一边开始记录。
“也没有什么不同,和平时一样!”
姓张的在记录簿上“唰唰”写了两笔,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会,又量了量血压,一副貌似专业,非常认真负责的样子,检查完之后,站起身,神色严肃地在记录簿上又写了两笔,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沉声道:“情况可不怎么好啊!”
说完,扭头去看别的床。
这一句话把叶清菡的心揪了起来,急忙追上去,“张大夫,是不是病情有什么新变化?”
这姓张的三角眼,对叶清菡有点意思,可叶清菡平时除了咨询病情上的事情外,并不跟他多说话,这小子心里就存了个主意,既然你愿意聊病情,那我就跟你聊病情好了,现成的条件就摆在这里,没有条件,我也能创造出条件嘛。
姓张的一看叶清菡上钩,就摇着头,脸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嘴上却道:“你可不要有什么包袱啊,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情况。这样吧,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来,关于李阿姨的治疗方案,我们可以再交流一下,我跟医院的李专家非常熟,我会请李专家也过来的。”
曾毅心中冷笑,心说跟你用得着交流吗,患者的治疗方案,岂是你一个管床大夫能做主的,这姓张的嘴上说得好听,但言行举止,分明是在暗示李静芳的情况很不好,分明是别有目的啊。
但在病人眼里,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都一样,都是救命的稻草,病人又不可能知道谁是真大夫,谁是假大夫
叶清菡听了三角眼的话,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感激,她点了点头,道:“谢谢张大夫,那等你忙完后,我就过去!”
姓张的目的达到,心满意足地摆了摆手,很大度道:“谢什么谢,举手之劳嘛!”
“张大夫是吧!”
曾毅此时站了起来,负手看着那位张大夫,“我想请问一下,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李阿姨的情况哪里不太好?”
姓张的顿时不爽,看曾毅只不过是个小年轻,当下就板起脸,狠狠地教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和水平吗?”这家伙心里有鬼,一开口就上纲上线。
“张大夫不要多想,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病人的真实情况。”
“了解一下情况?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姓张的瞥了一眼曾毅,叶清菡的情况他很清楚,就母女两个,没有别的家属,他拿出记录簿伸到曾毅面前晃了一下,很快又收了起来,道:“呶,病人的情况都在这里写着呢,你看得懂吗?”
姓张的错看了曾毅,曾毅也是上过医科大学的,那种医生潦草的专用花体字,曾毅也认得,只是平时不用罢了,他都是用很工整的繁体字开中医的药方。
“张大夫好水平啊,我没有看错的话,上面的三行字写的是:情况无变化,血压正常,心跳心音正常!”曾毅看着那姓张的大夫,“张大夫,请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情况不太好的?”
姓张的那点小算盘被曾毅当场揭穿,不由恼羞成怒,指着曾毅道:“你是干什么?竟然敢对我的诊断指指点点!我跟了病人两个月,病人的情况难道我不比你清楚?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自己有能耐,那就别来住医院啊!不知所谓!”
“好,你是医生!”曾毅冷冷看着那姓张的,“张医生,现在就请你把你的工作证、医师证拿出来,我要检查一下!”
“笑话!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权利检查我的证件!”姓张的医生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曾毅,心说这年头脑袋被门夹的人还真不少,什么玩意a,你要看我的证件,我就给你看吗。如果每个病人都要检查医生的证件,那我们医生还干不干工作了?
曾毅亮出自己的工作证,严肃道:“请你配合我的工作,抗拒执法,抗拒检查,后果你是清楚的!”
“你……你……”
姓张的顿时有些傻眼了,那份红皮的工作证上,“南江省卫生厅”几个大字褶褶生辉,非常显眼。
曾毅是保健局的人,按说是没权利来查这件事的,就算是医政处的人,也不可能说查就查,毕竟这是省人民医院,不是一般的小诊所,但是现在乱查乱检的事情多了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何况工作证上只写了卫生厅,没提保健局,吓唬吓唬眼前这个姓张的大夫,绝对是足够了。
“你……,谁知道你这证是不是假的啊!你说你是卫生厅的,就是卫生厅的了吗,谁能给你证明!”
姓张的肯定是拿不出工作证的,这会工夫他也豁出去了,卫生厅下来检查的场面,他也是见过几次的,那阵仗可大了去,可谓是浩浩荡荡,怎么可能只派一个人就过来呢,他斜眼道:“现在满大街上都是办假证的,谁知道你这证会不会是花五十块钱自己做的呢!”
“张亮亮,你给我闭嘴!”
门口一声威严怒喝响起,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黑脸大夫,在数人的簇拥下,走进了病房。
第一零二章 恶医(上架了,求头月月票)
第一零二章恶医(上架了,求头月月票)
“王主任,您来了”
张亮亮像看到了自己亲老子似的,几步迎上去,义愤填膺地道:“王主任,您快来看看,这个病人的家属,竟然敢质疑你的结论,我说了他两句,他还敢冒充卫生厅的领导,要检查我的工作证,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张亮亮上来就倒打一把,曾毅质疑他的说法,顿时变成了质疑王主任的诊断结论。
王主任黑着脸,狠狠瞪了张亮亮一眼,从他身边迈过,远远地朝曾毅伸出双手,脸上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曾专家,欢迎您来我们内科病房检查指导工作实在是太失礼了,我们不知道您要来,否则我们一定会到楼下全体迎接。”
伸笑脸人,曾毅跟王主任一握手,道:“我随便来转转,可不敢惊动大家”
“曾专家能来我们内科病房,是我们科室的荣幸,大家早都想向您学习取经了,就是怕您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今天您能来,同志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王主任笑着打了哈哈,“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王主任说得没错,我们早都盼着曾专家来了。”
众人齐声附和。
张亮亮一听“曾专家”三个字,就知道曾毅是谁了,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截,整个省人院,曾专家的名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张亮亮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省人院最不能得罪的人。
曾毅把自己的工作证慢条斯理地收起来,“五十块钱一个,张医生好像对假证的行情很了解嘛。”
“曾……曾专家,我真不知道是您,您的证件怎么可能是假的,那是百分之百的真,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张亮亮赶紧过来道歉,全无之前的嚣张气焰,站在那里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生命高于一切曾专家,这里我向您做个保证,咱们科室,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滥竽充数的人,混入到救死扶伤的医生队伍中来的,不光如此,对于那些水平不够的大夫,我们也会坚决开除出队伍”
王主任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没有说不处理张亮亮,但也没说要处理王亮亮。
他当然明白曾毅的意思,此时他都恨不得上去踢张亮亮一脚,可又不得不替张亮亮维护几句,张亮亮是他一个老同学的孩子,从县里一家医院送到省人院来进修的,马上就要期满了,自己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不能见死不救啊。
“曾专家,您看这病房里乱糟糟的,实在是不好看,要不到会议室去吧,您给同志们讲几句。”王主任向曾毅热情地发出邀请。
曾毅明白王主任心里的小九九,但他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张亮亮,这些装腔作势、威胁恐吓患者的医生,甚至比庸医还要可恶数倍,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将心理脆弱的病人推向绝路
“不急,我给王主任介绍一下,这位63床的李静芳女士,是我朋友的母亲。”曾毅看着张亮亮,“对于李女士的病情,张医生和我有些分歧,我们之间的探讨还没有结束呢现在王主任正好也在,张医生就你的想法,你是如何根据查床的情况,看出李女士的病情很不好,也让王主任评断一下嘛”
张亮亮的汗顿时就下来,如果曾毅只是抓着证件的事不放,他还可以蒙混过关,因为自己医师证、进修证全都齐全,可曾毅要是逮住自己之前的查床表现来追究的话,自己就绝对逃不过去了。
医生严禁在病人面前讨论病情,更不能以话语、表情对病人进行误导,这是医生的基本操守准则。
王主任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当时眉毛一竖,喝道:“查床的记录呢,还不给我拿出来”
张亮亮闻言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把写字板递了过去。
王主任翻开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病人情况一切正常,张亮亮竟然就敢说病人情况很不好,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误导恐吓患者吗,要是因此出了岔子,医院可就麻烦了。
“王主任,我知道错了”
张亮亮一看王主任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一把拽住王主任的胳膊,痛哭流涕道:“王主任,刚才我士鬼迷心窍,才会那么讲的,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帮我向曾专家求个情,就绕过我这一回吧”
王主任指着张亮亮的鼻子,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身上的这件白大褂吗要是让你爹知道这件事,他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王主任……,不,王叔叔,看在我爹跟你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张亮亮拽着王主任的胳膊不肯撒手,这是他的救命稻草了,“亮亮我永生永世不忘你的大恩大德,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爹了,我这辈子都会孝顺你的。”
去你奶奶个腿
旁边的医生全都目瞪口呆,张亮亮你也太没品了吧,如此丢人现眼的话,你也能说出来,简直是把我们医生的脸都给丢尽了。
王主任也没想到张亮亮会讲出如此混账的话,气得一把甩开了他。
张亮亮又扑到曾毅面前,眼神里带着乞求,“曾专家,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他连声哀嚎痛哭,只差没跪下了,他是被送到省人院来进修的,现在进修期未满,就犯了错误被开除回去,要是让原来的医院知道这件事,别说是升职评职称了,很有可能就会被一脚踢开,不再接收他回去了,现在医院多难进啊,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不小心,自己的坑就被别人占了,那时候自己就成了一只孤魂野鬼,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往生了。想到这里,张亮亮的后背全是冷汗。
曾毅没理这家伙,对于这种连基本操守都没有医生,他是不会给予丝毫同情的,“王主任,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王主任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他一咬牙,道:“张亮亮,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在我们内科科室的进修资格被取消了,你从哪里来,还给我滚回哪里去”
王主任也无法再保张亮亮了,曾毅拿住了实实在在的把柄,占住了理,医院在这方面也有明确的规章制度,自己这时候要是再替张亮亮说话,那纯属自找倒霉。何况王主任现在正忙着评职称呢,成与不成,全看邵院长是什么态度,这个关口,他才不会傻到为了张亮亮这么一个医生中的败类,去得罪曾毅。
张亮亮的脸色顿时煞白,整个人如被雷击,完全呆在了当场,双眼空洞无神,灵魂都像是被抽走了。
王主任一使眼色,就上来两名大夫,把张亮亮一夹,道:“张亮亮,你现在已经不是省人院的医生了,请你不要在病房内喧哗,扰乱秩序”说完,就把张亮亮往门外拖。
“我不走,我还有话要对曾专家讲”张亮亮回过神来,拼命地挣扎,扭动着身子不愿意出去。
两名医生也不是什么善茬,伸手就在张亮亮的身上捅了一下,这小子一个激灵,顿时就软了下来,被两个医生像拖死猪一样给拉了出去。
“实在是没有想到啊”王主任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差点就让这么一个败类,混入到我们的医生队伍中来。”
曾毅笑着,“害群之马,毕竟只是少数嘛。”
王主任看曾毅没有往下追究的意思,才松了口气,赶紧来到李静芳的病床前,亲自拿出听诊器,准备用实际行动挽回自己在曾专家心里的印象,和蔼可亲地道:“李女士,你今天觉得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对我讲”
做了一些常规的检查,王主任也没发现什么新情况,“唰唰”在病例上添了几笔,来到曾毅跟前,“曾专家,我们内科还有一间单独的病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李女士过去住吧,环境好,也更有利于李女士的身体恢复嘛。”
曾毅看了看叶清菡,见叶清菡轻轻摇头,就道:“这件事先不急,回头再说,你手上有李女士详细的检查报告吗,咱们一起会商一下病情。”
王主任大喜,谁都知道曾毅是中西兼通的大专家,尤其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能跟他一起会商病情,可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啊,他当下就道:“有有有,所有的检查报告,我那里都有,我让人马上去取。”
曾毅对叶清菡招了招手,“清菡,你也一起去听听,有些情况,还需要向你了解”
得知曾毅要会诊内科63床的病情,省人院的会诊室里很快就坐满了各科大夫,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上次曾毅在儿科那个一碗水端平的病例,让不少人都长了见识。
“病人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我们就做过各项检查,病人并没有任何外伤,各种生化指标也很正常,从这些数据上看,病人完全就是个健康的正常人。入院之后,我们又进行了长期的观察,病人的各项检测数据,一直都非常稳定且正常,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当然,也不排除我们有什么没有观察到的地方。”
王主任把情况很简单地讲了一下,就看着曾毅,“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曾毅此时手里正拿着两张不同的B超照片在比照,凝神看了半响,他对王主任道:“这两张照片,分别是什么时候拍的?”
王主任就道:“一张是入院之后拍的,一张是病人家属带来的,说是半年前做身体检查时拍的。”
曾毅“哦”了一声,放下那两张B超照片,笑道:“既然是会诊,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王主任,你先说一下你对这个病例的看法。”
王主任不想浪费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起初,我以为这个病例是摔倒后,体内某些内脏器官受伤所致,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病人各处脏器功能正常,没有病变,也就排除了这个结论。”
“后来,我仔细分析了病人受伤时的情况,认为病人很可能是在惊吓之后,得了癔症,但做了一些检查和心理测试后,这个结论又被排除了……”
曾毅在听到“癔症”两个字时,眼神微微亮了一下,心说这个王主任的诊断水平还是有独到之处的,虽然不中,但也离题不远了。
王主任之后,其他科室的大夫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叶清菡母亲的这个病例,省人院组织过多次会诊,大家都有点印象,同时也都是一头雾水,因为医院几乎尝试了所有的疗法,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效果。
看没有人再发表意见,王主任笑呵呵地看着曾毅,“曾专家,大家都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刚才大家的看法我都听了,都有一定的道理,我自己也分析了一下,总体来说,我还是比较认同王主任的结论。”
王主任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喜出望外,曾专家赞同自己的诊断结论,这事要是让邵院长知道了,那自己评职称的事,岂不是板上钉钉了,他急忙道:“这么说,曾专家也认为病人是得了癔症?”
曾毅摇了摇头,笑道:“不完全是癔症,但有点类似,而且这个病例也不是单纯只有一个病因。”
说着,曾毅拿起刚才的两张B超照片,让人拿去投影,他道:“请大家仔细观察一下,看病人摔跤前后肝脏的位置,是否有所变化。”
很快就有人发现,两张照片上肝脏的位置虽然都很正,但确实有一点点差别,一张稍微靠上,一张有所下移。如果不是很仔细观察,还真的看不出这一点点细微上的差别。
“根据肝脏位置的变化,我做了一个推断,病人当时摔的那一跤,导致肝脏位置有所移动,这个位置有点特别,当病人躺下时,肝脏复位,所以身体完全正常,当病人站立时,肝脏开始移位,所以出现了各种奇怪的症状。”
既然是会诊,就要说明看法以及依据,曾毅解释道:“我的这个推断的依据,是当病人站起时,必定会目往上视,按照中医的观点,肝主目,目不正,必然是因为肝不正。”
屋子里没人说话,大家都不是中医,这个判断的依据,实在不好评断。
“至于病情为什么如此严重,我认为还是因为当时猝然受惊,导致精神紧张。病人犯病时,头会不由自主往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发愣,病人头往下,是因为精神紧张,想看看脚下是否还会蹿出不明物体,可眼睛偏偏又往上看,反而看不到脚底,这个病,倒是奇了。
一旁叶清菡问道:“那有没有办法治?”
王主任摸着下巴,沉吟道:“精神紧张,倒是可以开一些舒缓神经的药物,可这内脏移位,就不好办了……”王主任摇着头,他要说的意思,是这一点点的位移,在西医看来,完全不算是位移啊,没有任何影响。
曾毅笑了笑,“有办法治,只要一件东西,我就能让患者今天痊愈回家。”
ps:新书上架,求头月的月票,喜欢御医、觉得御医这本书还不错的书友们,看完之后请到个人中心转转,如果有月票的话,请砸出来吧
银子拜谢
第一零三章 喝酒胀肺,吃饭胀胃
第一零三章喝酒胀肺,吃饭胀胃
曾毅的话让全场的医生倒吸一口凉气,让躺了几个月的患者顷刻痊愈,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叶清菡却是神情激动,她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母亲健康、平安,她恨不得曾毅能立刻用药,让自己母亲痊愈如初。
“曾专家,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王主任看着曾毅,神色有些犹豫,病人躺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好转的迹象,曾毅一味单方就要让病人顷刻痊愈,说实话,王主任是有些担心的,他怕曾毅年少贪功,冒然下药,到时候要是治不好的话,那就很被动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还有病人家属在场。
曾毅摆了摆手,“病人躺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很痛苦了,我们做医生的,也要为患者的感受考虑,如果有速效的法子,还是尽量使用的速效的法子吧。”他治病从不说模棱两可的话,不能治就说不能治,能治就一定会说明疗程多长。
“那这药方……”王主任问着,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舒缓精神的药物,还同时兼有肝脏复位的效果,而且能让病人快速痊愈。
“这样吧,咱们先去病房,看一看效果再说”曾毅笑着站了起来,跟这些西医讨论病情还行,讨论药方纯属自找倒霉,他道:“王主任,还得麻烦你,咱们医院的食堂现在开火了没,麻烦叫俩个菜,一大份米饭,再来两瓶白酒,度数要高。”
王主任心里纳闷,不知道要这些有什么用,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有的,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大家都想知道曾毅到底要如何让患者快速恢复,一起起身前往病房。
看着这么多的医生同时出现,倒把病房里的患者给惊到了,回过神,他们都急忙把自己的病情向医生说明,这些可都是平时请不请不到的专家啊。
医院这些有名气的大夫,其实也不轻松,名气越大,就越不轻松,平时除了要讲课、开会、义诊、外出学习外,还要忙于评职称、参加医院的本职工作,特别是外科医生,几乎都是超负荷运转,手术排得满满当当,有时候一晚上就要做好几台手术。全球的外科医生,平均每人每年才几十台手术,但在国内,这个数字大概在三百台左右吧。
所以医院才会设立管床大夫这样的辅助性职位,尽量为这些医生节省时间。
看曾毅还没有开始治疗,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听了患者的话,就耐心地解释起了病情,认真负责的态度,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走马观花,让患者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邵海波一会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瓶五粮液,笑道:“曾毅,一大早的你就找酒,可不要耽误了工作啊。”
邵海波听说曾毅让人去食堂叫菜叫饭,还要了酒,以为是曾毅没吃早饭呢,就从办公室里搜罗出两瓶酒,正好也过来看看曾毅要怎么解决这个疑难杂症,这个病例如果能治好,对于省人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曾毅接过了酒,笑道:“工作的时候怎么可能喝酒呢,这酒可不是我要喝的。”
“哦?那是谁喝?”邵海波就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心说也太胆大了,省人院的大夫竟然敢在上班期间喝酒了么。
“是给患者喝的”曾毅赶紧解释了两句,随后把酒瓶一开,放到病床前的小柜上,笑道:“李阿姨,这瓶酒一会你要喝了。”
叶清菡就看着曾毅,小声说道:“我妈不会喝酒的。”
“这酒是必须喝的,因为药要在酒后服用。”曾毅笑了笑,扭头问着李静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阿姨当时跌倒之前,应该也是喝了酒的。”
李静芳点着头,道:“同学办的是喜宴,所以我就喝了一小杯,大概也就一两不到吧。”
“那就对了,你是在喝酒后摔倒,才得了这个奇怪的病,自然还要在喝了酒之后才能治,否则可就没什么效果了。”
在场的医生全都诧异不已,低声在那里议论,心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啊,哪有治病还需要做个情景还原的,实在是让人费解啊,从没听说过这个理论啊。曾专家总是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啊。
李静芳看曾毅这么说了,就点了头,道:“你是大夫,只要能够治好我的病,你说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她现在也看出曾毅不一般了,否则不会惊动这么多的医生前来观摩,看这些医生的神态,分明对曾毅是十分尊重。
“没那么严重,也就喝这一次罢了”曾毅找出个杯子,先倒满了一杯,笑道:“一会你先把这瓶喝了,等喝完这瓶,咱们看情况再定。”
“好”李静芳脸上露出笑容,微微颔首。
叶清菡站在一旁,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自己母亲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酒,尤其现在还生了病,可千万不要喝出什么事来啊,她看了看曾毅,想在说两句,但还是放弃了,这么多医生都没反对,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食堂很快送来了饭菜,因为时间太早,菜都是厨子现炒的,一个鱼香茄子,一个麻婆豆腐,都是地道的下饭菜,另外还用拌菜的小钢盆,端了满满一盆的米饭。
曾毅把这些都摆在小柜子上,道:“这些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道,一会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一直吃到不能再吃下为止。”
李静芳又点了点头,“好,我尽量吃”
看母亲没有反对,叶清菡上前把李静芳的枕头放高,然后拿起一个小饭碗,开始给母亲喂饭喂酒。
大夫们站在病房里,看着李静芳在那里边吃边喝,大家心里都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心说我们这些多的大忙人,竟然闲到了来病房集体参观病人吃饭喝酒,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可是也没有人要走,大家都等着见识曾毅的手段呢,这种亲眼目睹曾毅出手的机会,可不是轻易就能碰上的,尤其是这种疑难杂症,对于提高自己的诊断水平,拓展思路,非常有启发性。
一瓶酒进到胃里,李静芳的脸就红得厉害,显现出一丝的醉态。
叶清菡看了看曾毅,心说差不多了,应该可以用药了吧。
曾毅却把另外一瓶酒也打开,道:“还差一点点,再喝点。”
叶清菡只好再倒了一杯,然后小心地递到母亲的面前。
差不多过了有半个小时,两份菜被李静芳吃了大半,米饭也吃掉不少,第二瓶酒的一半,此刻也喝到肚子里去了。
曾毅看李静芳的眼神有些涣散,就倒了一小杯热水,稍微凉了一下,然后笑呵呵走到李静芳面前,把杯子一递,道:“李阿姨,再喝点吧,你尝尝这杯酒,看味道如何。”
李静芳一下喝了一斤多的量,反应明显开始迟钝,她把曾毅递过来的水喝了,喝完之后咯咯一笑,道:“这……这酒不错,很不错。”
喝水跟喝酒一样,曾毅就知道李静芳是真喝醉了,人喝醉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失忆,此时李静芳就是进入了这种状态,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好在是她喝醉之后,不吵也不闹,比较安静。
“可以了”曾毅就说了一句。
叶清菡一听赶紧放下了手里的酒杯,问道:“那是不是现在可以用药了。”
曾毅点了点头,道:“搭把手,我们先扶李阿姨站起来。”
叶清菡就看着曾毅,“我妈现在喝醉了酒,站起来不会有事啊。”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曾毅说着,就扶住李静芳右侧的肩膀,准备搀她起床。
“我来吧”邵海波此时上前,“喝醉了的人身子沉,我力气大一些,扶得稳。”
叶清菡只好让出位置,感激道:“谢谢邵院长了”
“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邵海波摆了摆手,上前和曾毅一起扶着李静芳。
“李阿姨,起来走两步吧,换个地方我们再接着喝”曾毅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就扶着李静芳坐了起来。
李静芳听到曾毅的话,自己抬腿就要下床,一边还摇着头,道:“可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
屋子里就发出轻微的笑声,大家心说你都把水当酒给喝了,已经是醉得不能再醉了,还用得着再喝吗。
扶李静芳站好,曾毅又道:“阿姨,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喝醉了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喝醉”李静芳一瞪眼,随后又是笑道:“要是醉了,我怎么能自己站起来呢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说着,李静芳低头找起了包,一脸的讶异,道:“咦,我的包放哪了,这顿饭多少钱,我付”
屋子里又是一阵大笑,这真是喝醉了啊,竟然还把医院当成饭店了。
叶清菡捏着手指,脸色忧虑,她不明白曾毅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害母亲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王主任此时突然叫了起来,“大家快看,患者的眼睛好了,头也直起来了”
他这么一喊,大家才把注意力收了回来,一看之下,全都大吃一惊,刚才光顾着看李静芳的醉态上,竟然没有发现患者以前站起来会有的那些症状,竟然全都消失了,虽然此时她有些醉态,但眼神明显比之前要灵活了很多,而且不再往上看了。
“快,快快快”王主任急得直喊护士,“把听诊器和血压计拿过来,看看患者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两名护士从一大堆医生中挤了过来,拿出设备一齐动手。
“心跳频率正常,心音正常”
“血压正常”
奇了齐了怎么会这样呢!
在场的医生全都一脸的惊讶,这是个什么怪病啊,怎么喝醉了酒之后,反而就不犯了呢,实在是无法理解啊,难道喝醉了站起来,肝脏就不会移位了吗。
曾毅此时笑呵呵对叶清菡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叶清菡赶紧上前,把耳朵贴到了曾毅的嘴边,她现在心里非常激动,虽然不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但她也知道曾毅肯定是有办法治好自己母亲的病。
“你陪阿姨走一走,就在楼梯间上下几个来回。”曾毅低声吩咐了两句,然后对李静芳道:“阿姨,那我就不送你了,让清菡跟你一块回家吧”
李静芳此时已经有些目光迷离了,听到曾毅的话,脸上过了半响才露出笑容,道:“那以后常来家里玩啊”说完,她扶在叶清菡的肩膀上,竟然自己就朝病房门口走了过去。
医生们目瞪口呆,病人之前可是一站起来就会犯病,甚至都能严重到休克昏迷,现在竟然自己就走路了,匪夷所思啊,要不是就在自己眼前,大家还以为是什么附体了呢。
叶清菡的脸此时稍稍有些发烫,刚才她一时激动,靠得太近了,曾毅一说话,顿时就让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痒在了心间。
曾毅立刻又安排了几名比较有力气的年轻大夫和护士跟上,免得再把李静芳给摔了。医生们也跟在了后面,他们没听到曾毅对叶清菡讲了什么,所以想跟上去看个究竟。
今天在省人院的人,就都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一名喝醉酒的中年女子走在前面,一大帮医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这些人从八楼走到一楼,然后又从一楼上到八楼,不知道在干着什么。
喝醉了的中年女子,刚开始只是走路,后来嘴里的话就多了起来:
“……清菡,你爸去世得早,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和精神支柱,你可一定得争气啊只要你能出息,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妈妈就是再苦再累,也都心甘情愿。等你毕业了,要找份好工作,然后再找个好人家,千万不要找像你爸那种职业的,妈妈这辈子屈啊……”
叶清菡的脸通红通红,扶着李静芳小心上着台阶,李静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让叶清菡有些难为情。
李静芳说了很大一堆话,从自己年轻时说到了叶清菡的现在,最后大哭了起来,说自己得了病,把女儿给连累了,自己不是故意的。
这一下害得叶清菡也跟着哭了起来,身后的一大帮医生,很多也是为人父母的,听到李静芳的一番醉话,心里也是酸酸的。
李静芳走着走着,身子突然沉了下去,大家一看,发现这回是彻底醉倒了,就赶紧把她扶到病房,放在了床上。
“师弟,你快给大家讲一讲,为什么喝了酒,这病就不发作了”
邵海波稀里糊涂跟着李静芳在楼道间上下几回,却是什么也没看明白,此时心里一个很大的问号,“还有,你不是要要药吗,到底是什么药啊?刚才你让患者去走楼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医生们齐刷刷看着曾毅,他们早都想问这些问题了,今天白白浪费了一个小时,却还不知道曾毅是在做什么,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曾毅就笑了起来,“其实药我已经都用过了,等这觉睡起来,病就好了”
什么?病已经好了?
医生们惊诧莫名,全都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用的药,为什么我就没有看到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从对方眼里得出答案。
你看到用药了吗?
没,好像就看到病人吃了点菜,喝了点酒。
难道我刚才也喝醉失忆了?
曾毅这才解释道:“之前怕大家有什么误会,就没有事先向大家讲清楚,其实我用的药,就是酒。”
在场的医生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酒如果能当药吃,那医院最贵的就要是酒精了。
邵海波也算是学过中医的,但也想不明白,对曾毅道:“你快给大家解释解释,也让大家了解了解”
“有一句话,叫做‘酒能壮人胆’清菡妈**病,是因为受惊之后,情绪长期紧张无法舒缓所致,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舒缓情绪的药,而且还可以壮胆压惊,她喝过了酒,情绪上的紧张,其实就已经舒缓了一大半。”
王主任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就是嘛酒可以麻醉神经、舒缓情绪、排解郁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一下,大家也都回过神来了,心里涌起一种感觉,自己这个医生算是白当了,看人家曾专家,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皆能入药,单论这份早已,就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回头再看自己,**小酒天天喝,可就是想不到它还可以用来舒缓神经。
“那……酒还能让肝脏复位?”王主任又问,喝酒伤肝倒是人人皆知,但没听说这酒还有调理肝脏的位置的功能。
“喝酒肺胀,吃饭胃胀”曾毅笑了起来,“这两个脏器胀了起来,可不就把肝顶回原来的位置了吗?我让清菡妈妈在楼道上多走几遭,就是想借着上下颠顿的力道,让这些脏器全都回到一种很自然平衡的位置上去”
啊
妙,实在是妙
我的神这是人想出的主意吗
在场的省人院名医们,全都傻眼了,好像这吃饭喝酒,还真有调整脏器位置的功效啊
求月票了,求月票了,银子也不会拉票,就这么干嚎两声吧,有月票的兄弟姐妹,请手抖一下,砸出来吧
第一零四章 千秋
第一零四章千秋
李静芳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了。
叶清菡扶着她站起来,竟然真的是目不上视、头不下垂,看起来像是完全好了。
“妈,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叶清菡紧张地问到。
李静芳放开叶清菡,自己在屋里走了两步,甩了甩手,又晃了晃脖子,喜道:“咦,真的是好了啊,也不知道曾大夫给我用了什么药,竟然这么有效。”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吃饭喝酒的那块,没等到曾毅用药,她就先醉了。
屋子里的医生又是好笑,又是震惊,曾毅今天露的这一手,着实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如果跟曾毅的医术对比,大家顶多算是达到“术”的境界,只是一个按方抓药、照章操刀的医匠罢了,而曾毅已经达到了“道”的境界,看他治病,完全就是一种享受,不遵循任何章法,但其中的奇思妙想,让人大为惊叹,又不得不佩服。
神医妙手,也不过如此了吧
李静芳兴奋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毫无异常,她显得非常高兴,对叶清菡道:“清菡,回头一定要好好地谢一谢曾大夫,等我出院,请曾大夫到家里来吧,我亲自给他烧一桌菜。”
“嗯,我知道”
叶清菡点着头,眼里闪现出泪花,看到母亲恢复健康,她开心得难以抑制。在母亲生病的这段时间,她真的是非常难熬,每天上课之余,还要去赚钱,还要到医院照顾母亲,要不是曾毅的面子,清江大饭店的经理免了她的入场费用,她怕是早都撑不下去了,现在她每天晚上唱歌赚的钱,除了能缴医院的费,还少有盈余,这让她松快了不少。
曾毅今天又出手治好了自己母亲的病,叶清菡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感激曾毅了,自己真的是欠了他很多,第一见面的时候,曾毅还救了自己呢。
曾毅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他把在卫生厅的工作一交接,就准备前往南云县报到。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交接的,他本身在卫生厅没有任何职务,只要把工作证、办公室钥匙一交,就算是交接完成了。
晚上保健局的同事在郭鹏辉的带领下,给曾毅办了个送行的宴会。曾毅这突然的调令,让保健局的很多人也看不懂,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曾毅医术了得,留在保健局才是大有用武之地,再说了,一个偏僻县城的卫生局副局长,说白了,甚至还真不如厅里的一个小科员,不知道为什么要派曾毅去。
“曾毅,到了南云,也要记着我们这些老同事啊,咱们保健局,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郭鹏辉是曾毅圈子里的人,对于曾毅主动申请下去任职的事,他是知道的,这么年轻就是正科级了,下去再锻炼一番,回来肯定是要提处了,那时候前途不可限量啊。
另外,郭鹏辉还知道一件事,曾毅虽然人下去了,但还是保健局专家组的成员,关于这一点,郭鹏辉亲自去请示过冯玉琴,曾毅调往南云县的档案里,并没有提这件事,但保健局专家组的名单之中,依然有曾毅的名字,这说明方书记还是离不开曾毅的啊
“其实也没有多远,想大家的时候,我就回来看看。”曾毅笑着,“也欢迎大家前去南云县参观旅游,那时候我就是东道主了,一定会好好地招待大家的。”
酒席散的时候,郭鹏辉落在后面,跟曾毅叮嘱着一些注意事项,“基层的情况比较复杂,到了下面,一定要尊重老同志,跟同事们做好团结工作,少说多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换了别人,是不会这么跟曾毅讲的,也就郭鹏辉敢这样说了。
曾毅点着头,笑道:“谢谢郭局的指点,我去了会注意的。”
“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走的时候通知一声,我去送送你”
“你工作繁忙,到时候就不用送了。去南云县的事,卫国大哥都已经安排好了,因为还要送汤老爷子回干休所,到时候我跟他们一起走。”
郭鹏辉一听,也只好作罢,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路上有个照应也好。到了下面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就打个电话。”
曾毅点头应着,把郭鹏辉送走之后,他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叶清菡打来的。
“不好意思,清菡,这两天我忙着交接厅里的工作,都没顾得上问你,阿姨现在出院了没有?”
叶清菡在电话里笑了笑,道:“谢谢你了,在医院观察了两天,没有什么情况,我妈现在已经出院了。”
“那我就放心了,呵呵。”
“我刚从清江大饭店里出来,你在哪呢,我请你吃夜市吧,就在公园夜市。”叶清菡在电话里发出邀请,心里还有些紧张,怕曾毅不肯答应。
“行,我十分钟后到那里”曾毅非常痛快。
叶清菡松了口气,道:“那咱们待会在夜市汇合吧,不见不散。”
公园夜市还是跟以往一样火爆,游人如织,摩肩接踵,在这里既可以吃到风味小吃,又可以沿江散步,大热天的,确实是一个乘凉纳暑的好地方。
曾毅找了个位子坐下,很快就看到了叶清菡的身影,她今天是很标准的学生打扮,运动短裤,运动短袖,肩上还背着一个背包,在街上随处都能见到这样的学生,但叶清菡穿了,却格外显眼,有一种从广告牌上走下来的感觉。
曾毅抬起手摇了摇,叶清菡就露出笑脸,朝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突然想起要到这里来吃东西?”曾毅问着。
“没什么,就是想吃这里的烧烤了”叶清菡笑着,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道:“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一来感谢你治好了我母亲的病,二来恭贺你高升。”
曾毅接过来,笑着道:“我现在可是领导了,别想着贿赂我啊”
叶清菡被逗乐了,道:“我就是要贿赂,也不会贿赂你一个小县城的芝麻官。”
“你这样可不对,怎么能挑三拣四呢”曾毅开着玩笑,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支派克的签字笔,便道:“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我病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她说你有空了,就到家里来,她亲自烧一桌子菜感谢你。”叶清菡笑呵呵地看着曾毅,算是正式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替我谢谢阿姨,等有机会了,我一定去尝尝她的手艺。”
叶清菡看着曾毅,问道:“你真的要去南云县吗?”
曾毅点了头,“是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最迟后天,我就要离开荣城了”
叶清菡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失落,她低声问道:“那以后还会回来吗?”
“现在还不清楚,可能会回来”曾毅笑着,“我在荣城闯了太多的祸,实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正好到下面去躲躲。”
“你医术那么好,去当一名大夫不是更好吗?”叶清菡问到。
“想当一个好大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曾毅笑着,有些事情不太好解释,立志要“走遍天下,救民于水火”的华佗,绝对算得上是仁心仁术的好大夫,最后又怎么样,惨死于曹操刀下,连医术也没能得以保存下来,他所救的人,万数而已;张仲景既是长沙太守,但也不妨碍他成为“医家之圣”,一本《伤寒论》两千来所救活的性命,可谓是浩若繁星,不可胜数。
如果说“功在千秋”,张仲景绝对是当之无愧,他的医术在一定的程度上,庇佑了华夏种族的延续;而华佗今天为我们所留下的,只是一曲千古之憾罢了。
假如自己不是保健局的人,冒然去省人院给叶清菡的母亲治病,下场会是什么,可想而知。在现在这个年代,想做一名好的西医,或许还容易一些,但要想做一名好的中医,实在是太难了。
“其实进入体制,照样也可以治病救人,这也算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吧,我想看看自己能走多远。”
叶清菡无法完全理解曾毅的意思,但她也不会干涉曾毅的决定,淡淡一笑,道:“那我就祝你步步高升。”
“谢谢”曾毅呵呵笑着。
“我以后不去清江大饭店唱歌了。”叶清菡说到。
“嗯?为什么?”曾毅问到。
“之前唱歌赚钱,是要给我妈筹集治疗的费用,现在她的病已经好了,我就不用再去了。对了,我妈出院的时候,医院还给退了不少钱,说是有一个什么医疗资助的项目,替我们负担了一大半的费用。”
叶清菡拢一下额前的发丝,动作清新自然,在刹那间,让曾毅不禁有一种心动的感觉,“谢谢你。”
曾毅笑着摇头,“谢我干什么,资助项目又不是我做的。”这句话有点欲盖弥彰,如果不是他,医院怎么会把这个资助的名额,给了叶清菡呢。
“我为你唱首歌吧”
叶清菡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现在非常想唱一首歌,只为曾毅。她走向夜市的中央,像一只灵动的鸟儿飞上舞台,随即那清澈的声音响起。
……
总想为亲爱的人做一些什么
总想给未知的世界一些力量
未知的世界
总会令人害怕
未来有多久
世界有多大
这首歌
送给你我最亲爱的朋友
幸福就是你在我的身边
……
最珍惜
最在乎
你烙印在我心上
一句承诺和一生的朋友
……
ps:歌词部分97字,绝对属于3000字之外了,哈哈。
全新的第二卷,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