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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河九天     首席御医txt下载     首席御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零六章 雷震子

    曾毅回头去看,只见几位村民用木板抬了个人冲进马老的家里,为首的人在不断地大声呼喝,因为隔得太远,躺在床板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曾毅看不清楚

    听到外面的呼喝,屋里的马老就站起身来,准备抬脚往外走,旁边的学徒,立刻捧起马老的行医箱。

    “马老,我这病是怎么回事,您还没讲清楚呢,您可不能走啊”中年阔太突然伸出手,一下拽住了马老,心道这算怎么回事啊,我排了一天一夜的队,你只两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没门!

    旁边的学徒就生气了,道:“放手!没看见外面来了急诊病人吗!”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中年阔太并不撒手,而是理直气壮地道:“何况我这才看了一半,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看病要有始有终吧!”

    马老顿时眉头皱起,心道这个妇人不但聒噪,而且自私得厉害,他的心思此时全在外面的急诊病人身上呢,哪里会有好气对这位阔太,当即喝道:“你这病又不死人,等我看完了急诊,再接着给你看,快撒手!”

    中年阔太一听,立时火冒三丈,跳着脚道:“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死人,难道你是要咒我死吗!”说着话,她把马老的胳膊拽得更紧了,非要跟马老把这事理论清楚。

    旁边的三位学徒一看,纷纷扔了手里的东西上前,要把这妇人和马老分开。

    屋里正在揪扯呢。外面的村民就已经抬着木板到了诊室门口,把患者往地上一放,道:“马老,你快出来看看吧。王家的二小子从房上掉了下来,现在人事不省,你快给想想办法!”

    马老要从屋里出来,可那妇人却死拽着不放。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嚷嚷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谁要死了。到底谁要死了!我敬你是神医,你也不能这么咒我吧!”

    “放手!”马老终于发怒了,眉毛倒竖。个头虽矮,却有一股威严凛然之气喷薄而出,

    中年阔太没想到这位瘦小的老头发起火,竟然如此可怖,顿时吓得一愣,拽着马老的胳膊也松开了。

    马老抽出自己的胳膊,犹自怒火难抑,指着那中年阔太道:“你这个泼妇,给我滚出去!你的病我马恩和治不了,到别处去吧重生之政道风流无弹窗!”马老确实是生气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外面有人都昏迷不醒,只等着救命呢,可谓是救人如救火,这边你却在无理取闹。马老都恨不得踹上对方几脚。

    趁那阔太还没回过神,马老迈步出了诊室,往木板上的患者跟前一蹲,就赶紧搭了个脉,一边观察着患者的神色,一边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从哪里的房上掉下来的?”

    抬患者过来的村民也不怎么清楚情况,就道:“就是从他自己家的平房上掉下来的。”

    马老伸手摸了摸,看见对方浑身无外伤,骨骼完整,头上更没有碰撞的痕迹,就道:“别慌张,我先把把脉!”

    曾毅此时也站近了一些,打量着那位患者的情况,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见患者牙关紧咬,双目垂合,脸色青白变换不定,两颊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任凭周围的人讲什么,也毫无反应,应该是陷入昏迷之中了。

    包起帆也凑过来看着,心道这也不像是摔到脑袋啊,怎么能昏迷不醒呢,就是个小平房,掉下顶多能崴了脚,可这不像啊!

    曾毅打量完患者的情况,站在那里抬头思索着,琢磨着这位村民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因为不能上前把脉,琢磨了半天,曾毅并不敢确定,刚要放弃,他看到阴沉的天色,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是平房,怎么能好端端掉下来呢,这又不是瓦房!

    包起帆看到曾毅的神色,就低低道:“老板,你看要不要叫救护车过来?”包起帆有些担心,这事有点奇怪,那村民从房上掉了下来,却浑身无伤,但又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内伤,还是送到医院比较保险,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毕竟曾县长在现场呢,闹出人命传出去可不好听。

    曾毅微微一颔首,但是又道:“应该无大碍,我看只是受了点惊吓!”

    包起帆就有些抓瞎了,他不知道到底是该叫救护车呢,还是不该叫,稳妥起见,是要叫的,可叫来了,岂不是在怀疑曾县长的判断?

    马老此时把完了脉,站起身背着手沉思,嘴里念念有词,道:“奇怪,王二只是从房上掉下来,怎么会魂飞魄散、气混神乱呢?”

    等抬头看到屋檐上的天色,马老的神色竟然和曾毅刚才一模一样,道:“我道如何,原来是惊雷所致网游之咆哮祭司全文阅读!”

    说完,马老转过身,问道:“王二掉下来的时候,有谁在场?”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详细的情况,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听到王二的媳妇在家里呼救,等赶过去就是这个样子了,王二媳妇人都软了,在后面跟着,估计也快到了。”

    马老负手说道:“没事,王二这是让雷给震散了魂魄,吃副药就好了!”

    村民们顿时神色轻松了,纷纷说道:“可不就是嘛,王二媳妇喊叫的时候,正好是雷声响过。”

    “打雷还上房,不震他震谁!”

    “刚才那雷还真是吓人,我正在睡回笼觉呢,一声炸响,窗户上的玻璃嗡嗡响,吓得我一激灵就起来了,还以为是地震了呢!”

    曾毅此时却有些眉头微锁,这马老先生的医术真是没得说,可以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把脉能知王二不是摔伤,而是被雷惊到了,这不是一般人的高明,只是这马老言语之间,总是会不自然地带着一些玄而又玄的名词,比如上次他就说那位老太太命不该绝,这次又说王二是魂飞魄散。

    中医里是有这些名词,但因为世事变化和世人的认知问题,曾毅已经不再提这些玄而又玄的词汇了。

    站在那里又思索了片刻,马老大手一伸,身后的学徒立刻把纸笔递上,等着马老来开方子神农之妖孽人生全文阅读。

    “你说谁是泼妇!”

    屋里的那位中年阔太,此时却像神魂附体一般,突然清醒过来了,一下冲出来又到马老面前,道:“你凭什么说我是泼妇!不好我的病早说啊,怎么刚才开方的时候不说呢,还不是想骗我的钱,我是泼妇,你就是庸医!”

    现场顿时冷得出奇,马老的眼神里也泛起几丝寒光,心道这个泼妇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你说谁是庸医!”

    片刻之后,现场响起一声炸喝,是抬王二来的一位村民,脸色极其愤怒,腰一弯,抄起旁边蜂窝煤炉子的铁钎子,指着那中年阔太道:“你再喊一声试试,看老子不戳烂你的破嘴!”

    “我……”

    中年阔太抖直腰板,还想再骂两句,只是看到周围村民都是恶狠狠的神色,她不由一惊,心道好女不吃眼前亏,这里明显就是土匪窝,自己不跟他们讲理。

    埋着脑袋往门口走了十多步,中年阔太又道:“你们等着,这事没完,我一定去卫生局告你们!”

    说完,中年阔太脚下麻利迈步,蹭蹭就朝门口小跑去了,转眼出门消失了踪影。

    “我呸!”那村民扔下手里的铁钎子,道:“敢说马老是庸医,我第一个和他拼命!”

    周围的村民纷纷附和,俱是忿忿不平,道:“马老,您别生气,要我们看,这种人您就不该给她看病,让她难受着,看谁熬得过谁!”

    马老看中年阔太走了,也就不想再纠缠这事,摆了摆手,开始写着方子。

    “马老,马老……”门口又传来声音,一个中年妇女跌跌撞撞、急急慌慌地跑了进来,还没到跟前,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我家王二怎么样了……,王二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这个家可咋办……”

    说话间,那妇女就到了跟前,“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帝国再起之全面战争最新章节。

    村民们就笑了起来,道:“王二家的,别嚎了!你男人没事,马老讲了,说是被雷惊得丢了魂魄,吃服药就好。”

    王二媳妇一听,愣了半响,突然一抹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恨恨道:“这个天杀的,不让他上房,他非要上,刚到房上就是一声雷,吓得他赶紧爬梯子就下,结果脚一打滑就掉下来了……”

    村民们哈哈大笑,一边用膜拜的眼神看着马老,眼底还带着几分敬畏,马老简直是神仙啊,被雷劈了,竟然也能知道。

    马老写好方子,拿在手里又斟酌一遍,最后道:“赶紧煎药让王二喝了。”

    正在此时,天空终于降下了蒙蒙细雨天地间顿时一片迷茫。

    曾毅刚才就站在马老的身后,把马老的方子看了个清清楚楚,此时抬头看到眼前烟雨朦胧,曾毅神色一动,突然讲道:“马老先生,药先不忙着煎,方子能否让我一观?”

    此话一出,马老的几位学徒立刻齐刷刷把视线投向曾毅,心道这是谁啊!

    马老也是露出意外神情,隔着村民把曾毅上下打量一番,道:“年轻人,你认为我的方子有不妥之处?”

    站在曾毅旁边的那位村民,不吭声就又把刚才的铁钎子捞在了手里,眼神直盯着曾毅。

    包起帆一个激灵,赶紧站在曾毅前面,心道坏事了,刚才那位中年阔太真是没骂错啊,这完全就是土匪嘛!

第六零七章 恐则气下

    “马老不要多想!”曾毅笑呵呵看着马恩和,道:“早就听很多人提起马老的神医之名,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认证之准,令晚辈非常钦佩。”

    马恩和就奇怪地看着曾毅,心道这今年轻人是谁,嘴上说得虽然客气,但只提了认证准确,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看来还是认为自己的方子有所不妥。

    曾毅都自称晚辈了,马恩和也不好视而不见,于是问道:“年轻人,你也懂医术吗?”

    “学过一些家传的医术。”曾毅笑着说到。

    之前门口负责排号的年轻人就站出来,道:“马老,这位是南江省中医药学会的理事,说是有事要见你。”

    马老一听,就抬起手拱了拱,很有些日派人士的风范,道:“原来是业界同仁,你好,你好!”说完,马老对身后的学徒说道:“既然这位南江来的理事先生对我的方子有不同的看法,那就清理事先生指点一二吧!”

    “不敢,不敢!”曾毅也抱拳拱手还礼。

    学徒把方子交给曾毅,眼色中颇为不服,甚至有些鄙夷,心道你一今年轻娃娃,也敢指点马老的方子,我跟着马老学了四年中医,至今还没见过马老有开方失误的时候呢。

    曾毅接过方子又看了一遍,其实他刚才已经看到了,这次不过是更加仔细地看了一遍,等看完之后,曾毅就双手把方子送还。

    “方子可有不妥之处?”马恩和双手背在身后,问道。

    曾毅一摇头,道:“没有!”

    马恩和神色这才缓和一些,道:“那你是对这位患者的病症有所异议?”

    曾毅还是一摇头,道:“马老凭脉而知患者是惊雷所致昏迷,令人叹为观止。”

    马恩和就纳闷了,既然你对我的诊断没有异议,又对我的方子没有看法,那你这跳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他道:“年轻人,有什么话要讲,不必藏着掖着。”

    曾毅就道:“那晚辈就斗胆说两句心中的疑惑,如果有什么不正之处,还请马老多多指点。”

    马恩和心道这还是对我的诊断有异议啊,只是他觉得奇怪,自己的诊断一点都没有错,这已经从王二媳妇的口中得到证实了,方子也是自己斟酌再三之后开出的,并无任何不当之处,他就起了一丝好奇之心,倒想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于是身架放下来一些,道:“你尽管讲就是了,只当是互相切磋交流。”

    曾毅道:“这位患者是站在房顶突遭雷震,心中惶恐之下,急于爬梯下房,结果脚下一滑,以致天旋地转,这才有昏迷不醒的情况发生……

    马恩和微微颌首,曾毅说的没错,王二应该是听见巨雷炸响,怕自己遭了雷击,所以急忙爬梯子下楼,本来就心神惶惶呢,谁知又一脚踏空,惊恐交加之下,这才昏迷了过去,这跟摔下房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他从梯子上掉下来的时候,位置应该已经很低了,全身没有外伤足以证明这一点。

    “经云:‘惊则气乱,恐则气下”气之所注,血即随之……”曾毅又道。

    马恩和突然“啊”了一声,抬眼看到天地间茫茫雨色,顿时脸色一变,心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呢,王二的病,应该还有后续的变化才是。

    曾毅说到这里,也就闭口不语,站在一旁了。他已经从马恩和的神色变化,知道对方已经意识过来了,其实这并不算是诊断失误,因为王二此刻人事不省,病情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变化,绝大多数的大夫,都是根据病人眼前的症状来确定病因的,并不会多此一举去预判没有发生、或者不存在的病情。

    “快!”马恩和指着躺在木板上的王二,道:“把他抬进屋里,准备好便盆。一会清醒过来之后,他会暂时二便失禁,说不定还会便血……”,

    几个学徒还愣在那里没回过神,他们还在琢磨曾毅说的话呢,这不过是《黄帝内经》上的原话罢了,毫不出奇啊。

    “把方子拿来!”马恩和又喝了一声,看几位徒弟的表现,他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心道这学医还真是需要几分天赋啊,人家都已经点破了,可自己的这几位高徒,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实在是令人失望啊。

    学徒赶紧又把方子递给马恩和,只见马恩和提起笔,又在原方上删去一味药,然后再加进去两味,拟好之后确认一遍,这才重重一声叹息,道:“拿去煎吧!”

    几位学徒此时有些惊诧莫名,马老竟然改方了,这怎么可能啊,那年轻人到底是看出哪点不对呢!

    旁边的村民,跟着王二媳妇一起去抬木板,准备把王二送进旁边的房间。

    木板刚抬起,就听有人大喊了起来,道:“血!血!”

    众人去看,只见躺在木板上的王二,裆间出现了一团湿漉漉的水渍,起初只有核桃大,十几秒的工夫,就湿了一大片,红黄色的水从王二屁股下蔓延开来,黄色的是尿,红色的是血。一股骚臭之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估计王二已经拉在了裤裆里。

    “马老真是活神仙啊!”有村民就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敬畏。

    其他人见状也是惊骇万分,马老不是活神仙还是什么啊,不但能知道王家老二被雷震散了魂魄,就连王二的拉屎撒尿的事都算到了,说失禁就失禁,说便血就便血。

    马恩和此时却是一声叹气,吩咐村民把王二抬进去换洗,这才回头重新打量着曾毅,神色颇为凝重,心道这位年轻人可不是一般了得啊,自己一生行医,活人无数,再奇怪的病自己也见过,再难的病也自己也有信心一试,可以说除了古代先贤,自己还没有真正地服过谁的医术呢,谁知今天却被一位年轻后辈给压了下去。

    最让自己惊讶的是,自己还把了王二的脉,而这今年轻人只是观了观气色,这等水平,实在是惊人啊。

    “这位理事好医术啊!”马恩和收起了所有的怠慢和轻视,重新拱手,有和曾毅重新认识的意思。

    曾毅赶紧再次还礼,道:“马老谬赞了!”说完,曾毅掏出名片,道:“晚辈曾毅。”

    马恩和接过曾毅的为片一看,道:“南江有你这等医学俊杰,我竟然不知道,实在是惭愧啊!”

    曾毅笑道:“马老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千虑一得罢了。”

    马恩和又看了看曾毅,心道这位年轻人有些意思,所谓“愚者千虑,或有一得。”对方既然自称是“千虑一得。”也就是自作愚者了,而且这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反过来讲,就是说自己今天没有看出后续病情变化,不过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不必过于挂怀。

    “曾理事请屋里坐!”马恩和抬起手邀请,道:“曾理事对内经理解之深,我看已经不亚于当代任何一位医坛泰斗了。”

    曾毅连连摆手,道:“马老言重了,晚辈不过是多看了几遍内经,论及治病经验,还要多向您请教才是。”

    “互相切磋而已!”马恩和说完率先迈步,领着曾毅就进了诊室。

    后面的包起帆眼睛都直了,马老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啊,艺高脾气自然有点怪,平时别说是县里领导生病,就是省领导病了,那也得上门来请,还从没听说马老对谁高看一眼呢。谁知今天曾县长轻飘飘讲了两句自己听不懂的话,就让马老二次结识,还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

    那曾县长的医术,到底是有多高啊!

    包起帆都不敢想了,在他看来,马老都已经是半个神仙般的人物了,谁知道还有神仙都叹服的时候呢。

    进屋坐下之后,马恩和说道:“好一个‘气之所注,血即随之”今天要不是曾理事提醒,我差点就要误了事。”

    曾毅笑着客气道:“晚辈只是以前见过类似的病历罢了!”

    马恩和摆了摆手,他知道曾毅那是在谦虚,要想预半病情的发展,并不是有扎实的医学功底就能做到的,读过《黄帝内经》的人,都知道“怒则气上,惊则气乱,恐则气下。”可真要应用到治病之中,却少之又少。

    平时人生气的时候,就会脸红耳赤,太阳穴突突狂跳,这就是怒则气上的表现,气上则血也随之而上,所以血压高的人暴怒会猝发脑溢血:人猛然受惊,必然心脏狂跳,乍急乍停,这就是惊则气乱了:而人在恐惧之下,会下意识地想要逃跑,这其实也是“恐则气下”的一种表现,是气推动人要跑的,至于大小便失禁,则是极度恐惧的明证了。

    气到哪里,血液体液就会随之运行,王二今天是因为极度惊恐,意乱神散,这才人事不省,原本倒不至于一定会大小便失禁,可惜今天是个下雨天,如此大小便失禁的概率便很大了。

    虽然其中的联系玄之又玄,很难被常人理解,但马老行医一生,见过的很多类似病例,却证明了这种联系的存在。而能够领悟到这一层联系的人,必然对“天人合一”有着很深的理解。

    马恩和此时看着曾毅,道:“我在你这今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高明的医术,不知道曾理事师承哪位国手?”

第六零八章 再较量

    “我的医术是跟着我爷爷学的,他只是一位普通的乡间医生,并不算是国手。”曾毅就说到。

    马老一听,顿时兴致大起,要知以他的医术,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国手了,水平比起当今那几位大国手,诸如水行舟、顾益生,也是只高不低,但他有个怪脾气,就是特别不待见所谓的“御医”,省里领导曾经多次邀请马恩和进入保健序列,但都被他被拒绝了。

    马老最为欣赏的,反倒是那些没有多少名气和地位的民间名医,说白了,就是跟他一样安贫乐道的乡土大夫,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艺精品高,所以一听曾毅这么讲,他不但没有丝毫的轻视之心,反而更加觉得是曾毅是有真才实学的人,道:“能够教出你这样的才俊,令祖的医术定然极其高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结识。”

    曾毅就道:“我爷爷曾文甫,已经去世多年了。”

    马老的脸色一黯,惋惜道:“可惜天不假年,否则令祖必定能将你调教为一代大医啊!”在马老看来,曾毅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按照正常规律计算,曾毅的爷爷现在也就应该在七十岁左右,而曾毅说已经去世多年,这确实要算是天不假年了。

    曾毅听了马恩和这句话,也是面色有些黯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今天遇见曾理事,也是一件快事!”马老看曾毅情绪低落,就哈哈一笑,道:“如果曾理事不介意的话,就等我看完这几位病人,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曾毅一抬手,道:“马老请便,我就在一旁等着。”

    马恩和一听就知道曾毅这是有事来找自己的。心道正好,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考验一下你这位曾理事的医术,看看你到底是真有水准呢,还是一时蒙对而已,他道:“我让人给曾理事沏杯好茶。”

    说完,马恩和安排自己的一位学徒去给曾毅沏茶。然后让下一位病人进来。

    包起帆在旁边站了一会,就有些暗自着急。他不知道曾毅到底是什么打算,也不懂得什么医术,看马恩和接诊,他连个热闹也看不出,自然是兴致寥寥,不过看曾毅瞧得津津有味,包起帆只好强打着精神站在那里。马恩和每看完一位患者,他都要露出一脸“马老医术如神”的表情。

    马恩和看病速度极快,几乎是病人进来坐下,简单将自己的病情一描述,等描述完,马恩和也已经把完脉了,然后直接开方。

    如果病人有问的话,马恩和会简单解释几句病因,病人不问的话,马恩和就会像之前给那位中年阔太看病时一样。只给学徒讲:“记,病因如何;开,何方加减。”,学徒开方的同时,马恩和已经开始给下一位患者诊治了。

    曾毅心里默算了一下,以马恩和的速度,大概五分钟不到能看完一个病人,而且确诊率奇高。几乎是百分百正确,用方之精准,也达到了令人惊骇的程度。

    之前曾毅还觉得外面排队的病人太多了。可能需要两天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看完,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眼看到了中午,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之前在门口负责排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道:“马老,午饭已经做好了,是现在就用饭吗?”

    马恩和正在给患者把脉呢,微闭着眼睛道:“再看一位!”

    年轻人听到吩咐,就转身走了出去,把坐在诊室门口最近的那个人叫进来,然后又给其他几位候诊的患者解释一番,就去隔壁房间忙着收拾桌椅碗筷去了。

    巧的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位患者,也是位中年阔太,一身的珠光宝气,脸上同样也是遮了个大大的墨镜,让人看不清楚容貌。跟之前那位有所不同的是,这位阔太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款极为普通的戒指,看材质应该是地摊货,跟她的穿着打扮不太相配,但其它手指上,则戴了两颗极为华贵的钻戒。

    马老一看,差点以为又是那位阔太跑来捣乱的,当下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马老,您好!”对方进来坐下,摘下墨镜,然后从皮夹子里掏出名片,恭恭敬敬递到了马恩和面前,道:“这是我的名片,劳马老您费心了。”

    马恩和看清楚对方的容颜,脸色这才有些缓和,用手指了指桌子,示意对方把名片放下即可,然后道:“把个脉吧!你讲一讲具体的情况!”

    对方着急伸手让马恩和把脉,往桌上放名片的时候,就把名片给掉下去了。

    一旁的包起帆眼疾手快,一弯腰一伸手,竟然把名片给捞住了,拿起来一看,心里有些意外,这位阔太竟然是天荣集团的老总。这天荣集团虽然不是什么大集团,但在东江还是很有些名气的,天荣集团位于中化市,听说是夫妻店,而这夫妻俩也是中化市的首富。

    包起帆把名片往桌上放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一下那位阔太,心道这个样子,跟传说中那位天荣集团的女老板十分相像啊,可惜的,这位女老板左边脸颊上,长了核桃大的一块红斑,令人看了有些发怵。

    “谢谢!”阔太对包起帆道了一声谢,然后伸出手给马恩和诊脉,一边道:“一年前,脸上长了这块红斑,大医院说是牛曱皮曱癣,看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效果,反而更严重,请马老给想个法子。”

    马恩和一边颔首,一边细细品着脉,嘴上并不说话。

    包起帆心里叹口气,天荣集团旗下员工上万,威风八面的老板娘,脸上竟然长了这么一大块癣,确实有些不怎么体面啊,这让她如何面对那些员工呢。

    马恩和诊完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他没有和之前一样,直接吩咐学徒记录,而是侧脸看着曾曱毅。道:“曾理事,这个病我需要斟酌一下,要不你也上上手,我们一起参研参研?”

    说完,马恩和掐了手里的烟,拿起茶杯慢慢品,一幅慎重思索的样子。

    曾曱毅怎能不明白马恩和的意思。这是要再试一试自己的水平。

    牛曱皮曱癣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但异常难治。主要是因为病因纷杂,如果找准了病因,几剂药就能治愈;找不准病因的话,吃再多的药也是枉然;还有一些病因,是药物所无法进行治疗的。

    马恩和拿这个看似上不了台面的小病来考验曾曱毅,是存了心思的,要知道小病才是最考验医者水平的。如果曾曱毅能够直中病因。那必然是医术高明,中午饭我马恩和就请了;而如果切不准病因的话,那这位曾理事之前则真的是“千虑一得”,对不起,午饭就恕不招待了。

    “那我就试一试吧!”

    曾曱毅也就没有客气,说完站起身来,搬着椅子就走到马恩和的诊桌跟前。

    那位阔太倒是有些迟疑,她看曾曱毅如此年轻,并没有伸出手的打算,心想让他看了。怕是也白看,自己的病可是看了很多大夫的,那些大夫随便一个,都比这位年轻人要靠谱,各个头发花白,经验丰富。

    “这位曾理事可是南江曱的大名医!”马老此时倒了一声,道:“机会难得!”

    阔太这才伸出手,露出个笑脸。道:“曾理事,麻烦你了!”

    曾曱毅微微一摆手,随即伸出三指搭脉。眼光一瞥,曾曱毅先瞧了瞧对方的名片。然后才抬头打量着对方的气色,以及牛曱皮曱癣的情形。

    包起帆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想要看个真切,曾县长给人看病,自己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呢,怕是整个县里的领导干部,也只有自己才有这个福分吧!

    大约三分钟,曾曱毅收了脉,坐在那里稍微一捋思绪,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曾理事想必已经有了计较,先说说你对这个病案的看法吧!”马恩和看着曾曱毅。

    曾曱毅就道:“那我就胡言两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马老指正。”

    马恩和一摆手,道:“我们两个一起参研嘛!”

    曾曱毅看着那位阔太,道:“沈总,恕我直言,你的这个病不太好治……”曾曱毅刚才看名片的时候,已经看到对方姓沈,叫做沈佳玉。

    沈佳玉脸色就滞了滞,瞬间有些情绪低落,但是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请曾理事直言。”

    “你的这个病,是因为家庭和婚姻的不顺,导致心情郁闷、肝气郁结,血毒无法消解,积聚在皮肤表层,这才形成了毒癣。”曾曱毅说到。

    沈佳玉脸色一刹那间就白得惨无人色,这件事根本没有外人知道,突然被曾曱毅道破,她岂能不惊。

    正在品茶的马恩和,也是神色一变,曾曱毅关于病因的诊断,和自己是一样的,只是自己并没有往家庭和感情那方面想。现在曾曱毅道破,细细想来,应该就是如此了,看这位中年妇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富甲天下了,能让她肝郁到如此程度,可能也只有婚姻了。

    包起帆就在心中叹息,看来是天荣集团的男老板另有了新欢,这种事放在当今,实在不是稀奇事。

    “人的皮肤,其实也有排曱泄毒素的作用,体内无法消解的毒素,会经皮肤排出去一部分,但如果毒素过多,排曱泄不及,就会积聚起来,导致皮肤自身发生病变!”曾曱毅用一句浅显易懂的话,把沈佳玉的病因解释了一下。

    马恩和就微微一颔首,是这个道理,他心里清楚,但很少会对病人解释得这么清楚,实在是病人太多,根本没有工夫去想这些说辞。

    “依曾理事的看法,那要如何治呢?”马恩和又问,找准病因不难,难的是你怎么治。

第六零九章 天下无病

    曾毅笑呵呵地看了马恩和一眼,心道这还是要继续考验自己啊,沈佳玉的这个病难就难在了治疗上面,这病不好治,追根究底,病因是出在了心情郁闷上,只要沈佳玉自己想不开,无法排解郁闷,肝郁的严重程度还会进一步加深,牛皮癣也会越来越厉害。

    想要解肝郁容易,但要让病人快乐起来,可就不是药物所能办到的了。再者,清官难管家务事,这是人家夫妻两个自己的事情,外人谁也插不上手。

    曾毅想了想,道:“这个病要想彻底治愈,关键还是沈总自己要想得开,只要心头的锁解开了,这病就好了一大半。我现在给你开两个方子,一剂内服,一剂沐浴,坚持上大半个月,相信应该是会有些效果的。”

    沈佳玉连连颔首,道:“谢谢曾理事,我会按照你说的试试看。”

    沈佳玉此时没有因为曾毅的年轻,就再对曾毅的医术有半分的怀疑,能够一搭脉把自己病因说得如此明白的,她还是第一次碰到呢,说实话,这着实吓了她一跳。她和丈夫属于白手起家的,当年两人都是跑业务的,天南海北地跑,为了省钱,两人常常是一顿合吃一碗面,结婚的时候,连个戒指都买不起,那时候虽然穷,但沈佳玉心里却是高兴的。现在有钱了,丈夫的心思却花了起来,沈佳玉对丈夫在外面还有女人的事情心知肚明,但她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只能是装作视而不见,久而久之,这心情就郁闷了起来,一年前脸上长了牛皮癣,怎么治也不好,沈佳玉甚至连公司都不愿意去了。

    包起帆就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记事本,打开了端端正正送到曾毅面前,随后拧开钢笔也递过来。

    曾毅拿起笔,稍作思索,就“唰唰”写了起来,很快写好了两个方子,拿起来再确认一遍之后,曾毅签上自己的名字,分别注明了两个方子的使用方法。

    “马老,请您过目!”曾毅不着急把方子给沈佳玉,而是齐齐撕下来后交给了马恩和。

    马恩和奇怪地看了包起帆一眼,心道这人是做什么的,倒像是这位曾理事的随从。这么年轻的理事,马恩和今天就是第一次见,像包起帆这样的随从,马恩和也是头一次见呢,心道只是一位理事,不至于表现得如此谦恭吧。

    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马恩和还是接过曾毅的方子,他对曾毅的方子更感兴趣。

    一看之下,马恩和顿时眼神大亮,其实曾毅提出“一剂内服一剂洗浴……”的治疗方案时,他就已经确定曾毅确实是有水平的,这个病要让他自己来治,也就是这个治疗方案了。沈佳玉的病是心病,药物很难彻底治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长期坚持用药来洗浴,这样不但可以见效快,习惯保持得好,也可以防止复发,至少是解除了痛苦。

    现在再看曾毅的方子,马恩和心中再无怀疑,这位年轻的曾理事,医术确实是高明至极啊,这个方子就是让自己来改,也是增无可增、减无可减了。

    马恩和暗暗吃惊,自己能够开出这个方子,是得益于自己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而这位曾理事才多大啊,开方遣药,竟然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绝对开不出这样方子的。

    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马恩和心中感慨了一番,这些年来,自己还从来没有服过谁呢,但今天这位年轻的曾理事,却让自己心服口服,假以时日,这位曾理事的造诣肯定会超过自己。

    想到这里,马恩和一句话也不讲,直接提起自己的笔,在曾毅的方子下面也署上自己的名字,叹道:“这个病让我来治,最好也不过是如此了。”

    说完,马恩和把方子推到沈佳玉的面前,道:“用法上面已经写清楚了,照方抓药就行了!”

    沈佳玉看马恩和也认同这个方子,心里再无任何怀疑,站起来微微欠身,道:“谢谢马老,谢谢曾理事。”

    马恩和摆摆手站起来,道:“曾理事,隔壁请!家里备了些粗茶淡饭,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

    “这是晚辈的荣幸!”曾毅站起来拱手致谢。

    “请!请!”马恩和哈哈笑着,率先抬脚出了门,在前面领路。

    曾毅随即跟着走了出去,包起帆也紧紧跟着,然后那几位学徒也各自出去了,沈佳玉还没反应过来,屋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沈佳玉左看右看,心里有一种被放空的感觉,今天看病的经历,实在是她此生最为惊奇的一段经历,一切才刚刚发生过,但又让人觉得是那么不真实。

    直到看着手里捏着的方子,沈佳玉才确认自己是看过病了,驻足良久,她才抬步走了出去,消失于蒙蒙雨色之中。

    隔壁的房间里,摆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旧式木桌,上面摆了几个简单的菜式,都是素菜,没有看见荤腥,最中间还放了一盘汤,是最为简单的紫菜汤。

    包起帆一看,心道这马恩和还真是实在,说是粗茶淡饭,还真是粗淡到了极点呢,比起寻常村民家的饭菜,还要大大不如呢,要不是亲眼所见,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会是大神医的午饭。

    之前马恩和在包起帆的心里,那是半个神仙般的人物,包起帆还以为神仙吃饭,肯定要大有不同呢,谁知竟会如此简陋。

    曾毅一看,倒是有些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爷爷每日的饭菜也是极为简单,正如家里挂着的那副字:青菜萝卜糙米饭,瓦壶井水菊花茶。

    马老门口的患者排成了长龙,如果他要赚钱的话,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看到马老的午餐,就知道马老是个安贫乐道、清心寡欲的人,治病只是为了救人,并不为了身外之物。

    马恩和吃饭也和别人大有不同,坐到桌边招呼了曾毅一句,道:“坐,千万不要客气!”

    说完这句,马恩和就端起饭碗筷子,然后再无只言片语,只顾夹菜下饭,速度也是非常快,七八分钟的时候,马恩和吃完了米饭,又伸手威了一碗汤,大口地喝了起来,喉间甚至还发出很大的“咕咚”声。

    曾毅一看,心道马老这也是真不容易,这吃饭快的毛病,估计也是被外面排队的患者给逼的。

    马恩和喝完汤,就放下碗筷,起身坐到靠墙的一张木椅里,点着一根烟慢慢吸着,学徒把一杯热茶送到他的面前。只有此时,马恩和才是最为舒服惬意的,脸上有些享受的神色。

    曾毅和包起帆也就不好再细嚼慢咽了,匆匆扒完碗里的米饭,牛饮一样喝了碗汤,就站起身了。

    “吃好了?”马恩和才讲了吃饭以来的第二句话。

    曾毅笑着道:“吃好了,多谢马老的招待。”

    包起帆也跟着道谢,只是心里很不爽快,心道你这个主人如此快的吃饭速度,哪是待客之道,这分明是不想让我们吃嘛。

    曾毅此时心里对马老的胆气秉性,就有了基本的判断,马老的医术是没得说,人也非常淡泊,只是有些傲气,而且习惯了我行我素,不喜欢讲那么多虚客套的话,玩那些待客之道,不过这并不是说他吝于一顿饭菜,只是性格使然罢了。

    如此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会去省里告状,叫停县里的医改政策了。

    在马老的心里,他认为自己才是最了解中医的人,别人出的政策,他很难看上眼;而且他不喜欢的政策,自然而然就成了不利于中医的政策。再加上这次医改整顿,还把马老的侄子给拘留了,又整顿马老徒弟的头上,以他这种我行我素的脾气,不发火才怪呢。

    “坐!”马恩和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道:“你的医术我是见识了,说实话,不在我之下。”

    曾毅就笑了笑,连连摆手,道:“马老高赞。”

    马恩和一摆手,道:“可叹我以前是夜郎自大,竟然不知道南江医界还有你这么一位人物。你这次到东江,是因为何事?”

    曾毅就道:“实不相瞒,丰庆县最近出了一些针对中医的改革措施,我是特地过来取经的,听当地的人说起马老医术如神,就特地过来拜访。”

    马恩和微微一点头,道:“什么改革措施,我看是净放狗屁、不干人事!”

第六一零章 时迁世移

    马恩和被曾毅的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天下无病只是自己身为医者的一种美好心愿,但世间又何尝存在过什么天下无病呢,非但今天不可能达到天下无病,将来或许也永远不会达到吧。

    沉默了许久,马恩和道:“这千只是一种理想。”

    曾毅就笑了笑,道:“天下无病,自然就天下无医了,若是到了那一天,马老还会介意中医是否存在吗?”

    马恩和再次滞住了,曾毅的这几个连环问题实在是太犀利了,一环扣一环,把马恩和的心神给彻底击溃了。是啊,自己的理想是要天下无病,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医生这个职业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既然医生都没有了,自己又何必在乎中医是否还存活着呢。

    反之,只要能够做到天下无病,自己真的很在乎这个理想是由中医实现的,还是由西医实现的吗?

    马恩和一时有些失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应对了,原来自己作为医者的最崇高理想,只不过是个虚无缥渺的愿景罢了;而自己誓死捍卫中医道统的行为,跟理想比起来,竟然是个伪命题。

    曾毅此时又道:“理想终归只是理想,回到现实之中,拥有再大理想的大夫也是需要吃饭的。只要一日没有实现天下无医,就需要有能够治病的医术存在着,医生们就还必须继续存在着,医者在,医术就不会消失。”

    马恩和抬起一只手,似乎想对曾毅说什么,只是片刻之后,他又颓然放下,然后静默地坐在那里,直到手里的香烟燃尽,手指感觉到了灼烧,他才回过神来,把烟蒂扔在地上,用厚厚的干层底重重踩灭。

    旁边的包起帆也是恍然大悟,原来曾县长要求必须通过这条提高中医门诊待遇的政策,目的是在于此啊。

    “这么讲,你认为丰庆县的这些改革措施,是为了中医好?”马恩和终于再次开口,问了一句。

    曾获心中大定,这个问题已经显示马恩和原本的想法已经不那么坚定了,曾毅就道:“是不是为中医好,还需要时间来检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措施肯定是要让中医变为一门真正的医术,仅仅是一门医术。”

    马恩和就奇怪地看着曾毅,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中医不算是一门医术吗?

    曾毅问道:“我想请问马老一个问题,当代被世人冠以“神医”称谓的中医,曾经有几人,目前还有几人?”

    马恩和在心里默默地一算,竟然浑身一颤,他被自己的统计结果给惊到了,在近三十年来,国内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神医,就马恩和自己知道的,就有七八位之多了,而且这些神医当时几乎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但这些神医的下场,却出奇地一致,全都银铠入狱了。

    据马恩和所了解,在这些人里面,有些是真有水平的,甚至水平都不在自己之下,而也有另外一部分,只是招摇撞骗之徒。

    马恩和以前听闻这些“神医”的下场,或惋惜,或不屑,但从来没有想过这里面的原因,招摇撞骗的假神医银铠入狱,那是咎由自取,为什么真正的神医也会是这个下场呢。

    今天曾毅这么一问,马恩和才意识过来了,究其原因,是因为中医没有把自己仅仅当作一门治病的医术,而世人也没有把中医当作一门真正的医术。

    在“祖传秘方”、“包治百病”、“起死回生小“民族瑰宝”这些华而不实的光环照耀下,中医成为了一个很尴尬的存在,一边是步步没落,一边却是不断神化和神秘化,很多人不看中医,但却相信中医是具有神通功效的。

    如此一来,半点医术都不懂的人就开始浑水摸鱼,胡诌几句《黄帝内经》中的经文,就堂而皇之走上了“神医”的神坛,直到被揭穿之后,不但自己银钻入狱,还再一次重创世人对中医的观感。

    而那些真正的“神医”呢,确实是具有高明医术的,但也绝不可能达到“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地步。神医自己心里或许明白,但世人却不清楚,世人一步步把神医推上至高的神坛,但神医治好了九十九例绝症,却只要有一例治死便立刻就成为了杀人的庸医,从而银铠入狱。

    这样的例子,并不是一例两例,马恩和自己就碰到过很多次。

    可以讲,来马恩和这里求治的患者,绝大多数都是疑难杂症、以及医院拒收的绝症。这些绝症患者已经被大医院下了“必死”通知书,他们不抱怨大医院不近人情,可如果吃了马恩和开的药突然死了,那责任就会是马恩和的了,你是神医啊,你怎么可以治不好呢!

    一位九十岁高龄的患者被送来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马恩和设想设法,让患者多活了半个月,可患者去世之后,家属却上门来讨说法,搞得马恩和灰头灰脸,说句诛心的话,难道你还真能活到一百岁吗?

    马恩和也因为类似的投诉,进过丰庆县的班房,好在是上面有领导讲了话,这才全身而退。

    现在回过头来想,作为医者的自己,是否也过于自信了呢?明明是已经无挽救可能的患者了,自己却非要逞能一试,到底自己是要证明自己医术不凡呢,还是要证明中医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呢?

    医术仅仅就是一门医术,想要救人,首先自己必须承认她只是一门医术,如此而已。

    反过来讲,想救中医,只能是让中医先成为一门踏踏实实的治病救人的学问,而不是其它,她不应该被神化,也不应该被贬低,更不应该具有任何特殊性。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马恩和长长叹息一声,没想到自己行医一生,可论到对中医的见识,竟然还不如一位刚出道的年轻后辈呢,后生可畏啊!

    曾毅就没有再针对这个问题深入讲下去了,他知道马恩和已经理解了,道:“这只是晚辈的一点浅薄认识,能够得到马老的肯定,晚辈很受鼓舞。

    马恩和知道曾毅这么讲,是在给自己这位前辈面子,便道:“你讲得很有道理,令我也很受启发。”

    曾毅怕马恩和是嘴上客气,心理还有想法,就忙站了起来,道:“要是有什么孟浪之言,还请马老前辈指正,晚辈虚心受枷……”。

    马恩和就摆了摆手,道:“你坐下吧!你讲的这些我很喜欢听,丰庆县这方面还有什么好的措施,你给我再讲讲。”

    包起帆一听,顿时心里直嘀咕,敢情你老人家连县里出了什么政策都不知道,就跑到省里去告大状了,这护短未免也护得太厉害了吧,看来这神仙也会犯错啊。

    曾毅就重新坐下,把县里这次出台的政策细细给马恩和解读了一遍,包括如何引导中医步入正轨;又如何限制中医大夫的一些违法乱纪行为;甚至包括对于那些颇有效验的秘方药,丰庆县也有专门的扶持政策。

    当然,不会再是以秘方的形式出现了,而是选择以商业投资、政策支持的形式进行开发,把这些秘方药做大做强,或许未来再出几个片仔痨、云南白药、季德胜蛇药也未可知。最为关键的,是可以让更多的患者从中受益。

    马恩和听了曾毅的这些解释,终于是甩掉心里的包袱,针对曾毅的一些解读,寡言少语的他,竟然还提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往常中午一顿饭,马恩和只耽搁半个小时,而今天竟然破天荒吃了两个多小时,在门口负责排号的年轻学徒,中间好几次耐不住性子跑进来察看。

    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喧嚣之声。

    马恩和只得停下话头,道:“时移世改,为医者也要顺应这种变化才是啊!”

    曾毅点点头,很赞同马恩和的这句话,中医近代毫无进步,跟自身这种泥古不化也有很大的关系,他道:“马老高见!”

    说话间,门外的吵闹声更大了,马恩和不得不站起身来向曾毅稍稍致意,然后就朝门外走了去。

    走到外面,就看院子里站了五六个干部模样的人,有的撑伞,有的披着雨衣,被负责排号的年轻学徒拦着,双方正在争执。

    马恩和站到门前的庇下,道:“大呼小叫的,到底是什么事!”

    年轻学徒就快速奔了过来,道:“马老,他们县卫生局医政监督的,说是接到患者的的投诉,前来执法的。”

    马恩和就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生气,心道县里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执法了自己的侄子,执法了自己的徒弟,现在又执法到自己头上来了,真当自己好欺负嘛,他就往前站了半步,道:“那我倒要知道一下,我马恩和到底是哪里违法了政策?”

    县卫生局前来执法的,为首之人正是卫生局局长张发虎

    现在是县里医改的开局阶段,至关重要,所以曾毅给张发成下了死命令,凡是接到违反新政策的举报,必须派出工作人员前去核实并执法,而且要作为一项考核干部的依据。张发成对曾毅的命令不敢违背,他深知马恩和在当地的名望很高,怕下面的人去了会坏事,就亲自过来一趟。

    “马力!”张发成上前几步,就站在庇下举着伞遮雨,对马老恭恭敬敬地道:“其实也不是执法,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马恩和看着张发成,道“讲!”

    张发成也没有发脾气,道:“上午有患者前来卫生局医改综治办投诉,说是马老违反县里‘一方一备案’的制度,不给她提供方子,而且宣称‘包治百病”作为执法部门,我们只好公事公办,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屋子的曾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前去投诉的患者,肯定是那位气急败坏的中年阔太了,整个上午的治病过程曾毅都在场,只有那位中年阔太嫌马老不把自己当回事,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药方。

    这倒好,明明是自己没有带走药方,现在却倒打一耙,借县里推行新政策的机会,狠狠反诬马老一口。

    外面马老没有开口,倒是那几个学徒义愤填膺,出来给马老作证,讲述上午事情的经过。

    张发成听完,心里已经相信马老的这几位徒弟没有说谎,马老在丰庆县开堂坐诊那不是一天两天了,医德如何,那是众口皆碑的,张发成对此也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回头来个人,到局里走个情况核实的手续吧!”张发成也不想多作耽搁,只想赶紧把这事应付过去,他今天亲自过来并不是真的要找马老的麻烦,主要还是要给下面的人做个样子,让他们在执行新政策上不敢怠慢,局长亲自出动来啃马老这块骨头,下面的人又岂敢不重视啊。

    说完,张发成转身就准备走人了。

    “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为什么还要让人去局里!”马老的几位徒弟有些插触去卫生局,提出了质问。

    “只是签个字而已!”张发成解释了一遍,既然都作为考核干部的依据了,自然是要有个章程,他道:“我相信你们说的是事实,但总不能空口白牙吧!”

    “明明是患者无理取闹,凭什么要我们自证清白啊!”学徒们集体质问,都很有些不愤。

    “我跟你去!”屋里传来声音,包起帆大步走了出来,道:“我可以为马老作证!”

    张发成听着声音有些熟,抬起伞一看,当时就有些激动了,心道自己今天这一趟“亲自执法”的作秀可没有白辛苦啊,这雨也没有白淋嘛,被大管家包起帆看在眼里,那就是被曾县长看在了眼里,曾县长知道自己如此卖力办事,心里难道还没有数嘛!

    “包主……”,张发成就要迎上去,谁知刚抬起脚,招呼还没打完,就又看到了后面的曾毅,当时浑身一颤,道:“曾……曾县长!”

    曾毅走出来,笑呵呵地道:“张局长,我也愿意给马老做个证,我跟你走一趟!”

    张发成一听,顿时觉得腰杆子都硬实了几分,这还了得,曾县长亲自带头支持自己的工作,这可是莫大的鼓舞啊,他心里高兴,嘴上却道:“这、……就不必了吧,曾县长的话岂能有假,我是一百个、一万个相信啊。”

第六一一章 找到了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的人都齐齐看向曹毅,眼中充满了惊奇,这今年轻人竟然是县长,这个世上,还有会医术的县长?

    马老也是有些意外,县长他见过的多了去,但会医术的县长还是头一次见呢,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弄不懂曾毅的身份了,这到底是县长,还是大夫,又或者是什么中医药学会的理事?曾毅如此年轻,就有着不不输于自己的医术,这本身已经超出马恩和的认知了,他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承认曾毅医术高明的这个事实,谁知现在又冒出个县长的身份来,这搞得马老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曾毅走上前来,朝马老拱了拱手,道:“马老,之前没有讲明身份,还请你多海涵。

    马老还是有些不肯相信,道:“你到底去”,……

    旁边的包起帆就道:“马老,站在您面前的这位,正是我们丰庆县如假包换的县长一曾毅曾县长。”

    曾毅道:“马老是我县中医界的泰山北斗,这次县里推出了一些改革措施,我想了解一下医者对这些措施的真实想法,这才隐瞒了身份,请马老勿怪,南江中医药学会的理事是我以前的工作职务。”

    马老弄清楚曾毅的真实身份,心里提不起一丝的恨,反而隐隐觉得有些遗憾,这样医术高明的一今年轻人,如果继续从事中医工作,将来必成一代大家,怎么偏偏走了仕途呢,真是令人惋惜啊。

    包起帆看马老没有讲话,又道:“曾县长以前在南江工作的时候还一力筹建了南江医学院和南江医学慈善基金,是铁杆的中医支持者具有真正的医者胸怀,而且曾县长对医疗行业内的利弊非常了解。”

    换作平时,包起帆这话就是**裸的马屁了,可现在听到马老的耳朵里却让他对曾毅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南江医学院马老是知道的,因为他的一位高徒,前段时间刚刚被南云中医学院请去做了讲师,电话往来的时候,那位高徒提起南云医学院的创始人,有着颇多赞誉,说是南云中医学院的授课方式很切合中医的特色,只是马老没有想到那位创始人竟然是自己眼前的年轻人。

    想到这里,马老才道:“真是没有想到,曾县长竟是如此知医。”

    曾毅心里松了口气知医不单是指懂医术,更是指了解医生、了解医疗环境和政策马老能够如此讲,说明自己之前的话已经起了效果,他道:“县里的医疗改革工作,还需要马老这样深乎众望的名家大力鼎助才是。”

    马老稍稍滞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我一个糟老头子,怕是也帮不上大忙只要不拖了县里的后腿就是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只要马老不反对,这件事自己就能搞下去,他郑重朝马老一作揖,拱手施礼,道:“我代表全县的领导干部,感谢马老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马老有些惭愧,是自己搅黄了县里的正常工作,曾毅非但没有怪罪自己,反倒亲自上门来做解释和沟通的工作,还向自己施礼道谢,这让自己如何自处啊,他道:“言重了!曾县长言重了!”

    院子里站满了人,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曾毅就道:“那我就不打搅马老坐诊了,有时间的话,我再来向您这位老前辈请益。”

    马老也不挽留,道:“好说,好说!”

    曾毅就迈步朝门口的方向的走去,刚出了廊檐,张发成就把自己的伞遮在了曾毅的头顶,一边道:“曾县长,小心地滑。”

    包起帆晚了一步,竟然没有及时跟上,原本是自己的差事,却让张发成给抢了去,他心道这张发成也是个猴精的人物啊,只得匆匆撑开伞,跟在了曾毅的身后。

    马恩和看着曾毅一行人消失,抬头看了看雨色,渭然长叹,道:“让下一位患者进来吧!”说完,马恩和背手,心事重重地踱进了诊室。

    两天之后,曾毅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这是曾毅的私人手机,知道号码的并不多。

    打开抽屉拿出电话,就看到是徐力的号码,曾毅就按平接听,道:“是我,你讲。”

    “找到了王荣标了!”徐力在电话里直奔主题。

    曾毅顿时眉头一舒,可算找到这个王荣标了,他道:“现在人在哪里?”

    “他躲在西部省的一个小山村里。”徐力就把王荣标的具体地址汇报了一下。

    曾毅起身走到墙边,在这面墙上,挂了一幅巨大的全国地图,但徐力所说的那个位置,竟然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只找到当地几个大的行政区域名称,由此可见,王荣标躲得有多隐秘,他躲的那个小山村,或许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不过即便如此,还照样被徐力找到了。

    徐力这些兵王,找人非常在行,或许还有不同寻常的渠道,曾毅并没有问是如何找到的,而是道:“把他抓住!。

    “明白!”徐力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冷冰冰,道:“送到哪?”

    “直接带到京城!”曾毅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要找到王荣标,他就有办法安排王荣标在京城直接把材料递到乔冠东的手里,到时候自上而下,来个一查到底。这样做,也是为了王荣标的安全考虑,如果选择在省里递材料,就算有顾明夫的照应,也难保王荣标不会出什么意外。

    马奎山在被调查时跳楼自杀的事情,曾毅可不想再次重演了。

    “明白!”徐力锐利十足地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估计是去抓王荣标了。

    收好电话,曾毅匆匆把手头的文件处理完,就站起身朝办公室外面走去,他准备亲赴京城,给王荣标吃颗定心丸,让他把龙窝乡的黑幕彻底揭开。

    往楼下走的时候,包起帆就跟了过来,一直等曾毅到楼下快上车,包起帆看左右无人,才道:“老板,最近有些不好的消息……”

    曾毅就没有着急上车,往车子旁边走了走,道:“讲!”

    包起帆这个大管家,不但要负责曾毅的后勤保障服务,还要充当曾毅的耳目,把县里机关内的动向及时汇报,他道:“卫生厅叫停我县医改试点的事情,不知道谁给泄露了出去,现在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人说是省委的大老板对我们的试点政策不满意……。”

    曾毅眉角微微一抬,心道这些人的消息好灵通啊,自己也是多方打探,才了解到事情的内幕,没想到县里机关的人,天高皇帝远,竟然也对省委大老板的心思都“了如指掌”了。

    “任由这股歪风吹下去,对我县的医改试点工作,可是非常不利啊!”包起帆不无担忧。

    曾毅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很清楚这股妖风从何而来,又要往哪里去,有人故意放出这股消息,目的就是要在县机关内造成一种舆论:那就是省委一号对我曾毅有意见了。对方是想再次把县里的水给搅浑了,影响到县里一些领导干部的立场,然后等待时机成熟,要借这个事向曾毅发飙。

    在曾毅的授意下,县里并没有终止医改试点措施,而是按部就班地进行,这就给了一些有心人攻击的把柄。

    只是他们可能没想到,曾毅已经取得了马恩和的谅解,解开了这个死扣,马恩和都不追究了,省委一号又哪来闲工夫操丰庆县的心?

    “医改试点工作是目前的头等大事,绝不能受任何影响,更不能半途而废!”曾毅说到,改革这种事,哪怕再小,也是要一鼓作气的,如果中途暂停再来过,泄了气,影响到士气,那就更不好执行了。

    就算困难再大,阻挠再强,曾毅也绝不会退半步,既然开了头,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包起帆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曾县长这是绝不肯暂避对那些不利的典论了,哪怕碰破头,也要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老板您尽管放心去办事,县里的事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好,绝不会出任何岔子!”包起帆就道。

    “辛苦你了!”曾毅在包起帆的肩上轻轻一拍,道:“顺利的话,我两天就回来了!”

    包起帆就转身去给曾毅开了车门,把曾毅送上车,他又吩咐司机一定要安全第一,绝不能马虎。

    等把曾毅送走,包起帆就琢磨着是不是要给张发成打个电话敲敲警钟,免得张发成心里有什么想法,办事不力。

    晚上天黑的时候,徐力带着王荣标到了京城机场。

    曾毅已经等在了停机坪上,在他旁边,是孙友胜调来的一部军车。孙友胜如今畏曾毅如虎,曾毅今天给他打电话提要求,他非但不觉得过分,反倒觉得很兴奋,毫不犹豫就给曾毅调来车子,亲自直接送到停机坪上,说了一大番好话,才被曾毅打发走。

    王荣标明显比以前瘦了很多,可见这些rì子过得也是担惊受怕,他在徐力的监视下走下舷梯,就看到了曾毅,当看到曾毅旁边的军车时,王荣标眼中神光一闪,随即又黯了下去。

    “曾县长,我……”王荣标站在曾毅面前,道:“我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知道您是位真神。今后只要您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我王荣标愿效犬马之劳。”

    曾毅今天摆出这个阵仗,就是要让王荣标看出自己在京城的实力,好让他彻底死心,把龙窝乡的内幕抖出来。

第六一二章 耍流氓

    “我始终相信,龙窝乡的事情你肯定会谢我做出个交代!”曾毅看着王荣标,道:“只是没想到会等这么久!”

    王荣标又是惭愧,又是惶恐,凭心而论,曾毅是给了他机会的,只是他左右摇摆,没有抓住,如今被曾毅找出来,他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格,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曾毅走。

    只有这样做,或许曾毅还能保住他一个自由身,否则被葛世荣找到,下场会非常惨。

    “曾县长,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向您坦白这件事的……”王荣标说到,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曾毅能够搭救自己了。

    “你都想好了?”曾毅淡淡问到。

    王荣标忙不迭地点头,道:“曾县长,您放心,关于龙窝乡的事情,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坦白,只希望您能看见我幡然悔悟的份上,再保我一次。”

    曾毅看王荣标老实了很多,但也没着急给王荣标一个肯话,而是道:“上车吧!”

    “好,上车,上车……”,

    王荣标连连点头,埋着脑袋就狠自觉地钻进了车子后座。

    孙友胜为了讨好曾毅,这次找来了一部牌号很牛的车子,只是这部车子,就把王荣标吓得没有逃跑的勇气了。再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躲在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照样都被找到了。何况他已经见识到了徐力的手段,别说是逃跑,就是敢起这个念头,他相信徐力都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骨头给拆了。

    徐力还是冷冰冰的样子,紧跟着王荣标上车,往王荣标身旁一坐,吓得王荣标打了个寒颤。

    等曾毅坐上车,驾车的少校军官就发动车子朝机场外驶去,等出了机场,猛地拉响警笛,一路呼啸直奔京城市区而去。

    在京城西郊的一个普通农家小院里,王荣标把自己所知道的龙窝乡煤矿黑幕,全部向曾毅做了交代。

    听完之后,曾毅许久没有讲话,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龙窝乡,竟然牵连如此之深,从下到上,至少牵扯了数十名官员,就连佳通市的前任市长,如今省里的一位副省长,在龙窝乡煤矿中也有牵涉。

    王荣标站在旁边,大气没敢喘一口,在静静等待曾毅的指示,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冤,龙窝乡的煤矿多,可自己这位乡长又没有沾到多少好处,大蛋糕都被那些手握实权的大领导切走了,他们只用丁点的钱,就把煤矿买走了,自己只不过是为他们看家护院的。

    看曾毅许久没有回应,王荣标心道自己能不跑路吗,牵扯这么深,别说自己一个乡长翻不起浪,就是你这位县长,听完内幕不也有些犹豫吗!

    “你讲的这些事情,都有证据?”曾毅终于开了口。

    王荣标点了头,道:“别的不敢说,但只要是经我手的,我都留了一手,绝对是铁证,被我安置在了很隐秘的地方。只要曾县长需要,我马上拿出来!”

    曾毅知道王荣标这是在讲价钱,于是道:“我会安排你把这些材料,直接递给中纪委的重要领导。”

    王荣标吓了一跳,之前在机场看到军车,他就猜到曾毅来头很大,但心里还不是很放心,如今一听中纪委重要领导几个字,他才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曾县长如此厉害,当初自己就应该彻底倒向曾县长,那肯定不至于走到眼下这步田地了。

    想到这,王荣标更是后悔,自己今天都不该跟曾县长讨价还价,如果自己不讨价还价的话,曾县长多少会念自己一点点情,今后或许还能给自己一个好结局;可自己讨价还价了,那就是一笔彻底的交易。

    “曾县长指到哪,我就打到哪!”王荣标回过神,赶紧表示着。

    曾毅微微一颌首,缓缓站起身来,道:“徐力,你先去把那些证据和材料都拿到手,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徐力一点头,就把王荣标带进了旁边的房间,询问材料的藏匿之处,并安排可靠兄弟去取。

    曾毅出了农家小院,就又接到孙友胜的电话,说是要给曾毅接风,曾毅客气了两句,勉强答应了下来。

    孙友胜在电话里倒是精神一振,立刻表示要过来亲自接曾毅。

    只要王荣标把“材料”递上去,龙窝乡煤矿的问题就会得到解决,而后面的计划,就需要孙友胜来帮忙了,这才是曾毅今天回到京城,主动联系孙友胜的原因所在,与其一棍子打死,不如举着棍子赶着牛去拉车。

    两天之后,王荣标提到的那些证据和材料,被送到了京城删曾毅勘验无误之后,就安排王荣标顺利肥举报信“递”到了乔冠东的案头。随后王荣标就被纪委的人正式接手,秘密给安置了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曾毅没敢在京城多呆,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丰庆县。

    “老板,葛世荣真是太不像话了!”包起帆第一时间过来告状,道:“他竟然给卫生局下了命令,要求卫生局立刻按照省卫生厅文件的要求,停止医改试点工作,进行反思整顿。”

    曾毅微微一皱眉,葛世荣这个常务副县长,虽然不具体分管卫生工作,但是常委,在曾毅这位一把手不在家的情况下,葛世荣这个二把手插手卫生工作,也不算是不合规矩,只是有些过分了。看来葛世荣是铁了心要趁这个省委一号不满意的机会,彻底搞黄医改试点工作,扳回之前的劣势。

    包起帆接着汇报道:“好在是张发成立场坚定,没有受到葛世荣的干扰,这几天医改试点工作仍然处于正常运转状态。”

    曾毅就点了点头,心道这个张发成穴是个可用之才,虽然犯过错,但胜在知错能改,而且改得很彻底。

    “张发成昨天还来诉苦,有一些试点的新政策、新文件,原本说好了要在县里的报纸电视台及时刊登播放的,可至今还被一拖再拖。”包起帆又告了一状,目标直指宣传部长肖伟。

    “你去忙吧!”曾毅听完汇报,只是淡淡道了一句。

    包起帆就知道曾毅已经听到心里去了,他也不多讲,给曾毅倒了杯水,转身去忙了。

    曾毅回到县里之后,葛世荣就没有再插手卫生工作的事情,但县里的妖风却是越吹越猛,到了最后,就连省委一号对曾毅极其不满,以至摔了茶杯的故事都传了出来。

    开常委会的时候,张忠明就提出了这个议题,道:“最近有同志向县委反映了一个情况,说是省里有关部门对我县的医改试点政策提出了批评,有没有这回事?”

    郑忠明的说法比较含蓄,一幅自己对此毫不知情的架势,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表情中带着几许疑惑。说完之后,他把视线投向曾毅,向曾毅求证着。

    曾毅却道:“我没有听说此事,怕只是谣传吧!”

    此话一出,会议室各位常委表情各异,谁也没有想到,曾毅竟然会这么讲。一句没有听说此事,就把这件事一笔带过了,不管你省里满意不满意,我该干的事情还是要接着干的,等你追究的时候,我就说一概不知!

    葛世荣差点气歪了鼻子,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敢说自己不知道,我就不相信张发成他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你这分明是没有把上级部门的指示放在眼里啊!

    张忠明脸上的糊涂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讶异,他同样没有料到曾毅会这么回答。从政这么多年,张忠明不是没有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官员,但胆大妄为到曾毅这个程度,他还是真是头一次见,上级部门都发了文件,只差省委一号没有拍桌子摔杯子,曾毅竟然敢说自己不知道。

    或许是曾毅的回答太霸气了,一时之间,张忠明倒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文了。

    其他人心中的震骇不比张忠明小多少,大家谁也没敢开口,根本摸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啊。

    葛世荣看谁也不讲话,当时心里就怒了,你们这一帮老狐狸,小猴子只是虚晃一枪,就把你们给拖晕了头,这小子分明是在诈大家伙。

    清了一声嗓子,葛世荣道:“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点,在曾毅同志外出公干期间,县里有这个传闻,我还特意到省卫生厅求证过了,他们确实下过这样的一份文件,要求我们丰庆县暂停医改试点的推广。”

    葛世荣说完,就看向曾毅,心道你小子还想继续装糊涂,老子偏偏就不让你装。

    曾毅面无表情,冷冷地喝问道:“既然知道这件事,世荣同志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要是因此影响到省里领导对我县的观感,你要对此负责!”

    葛世荣的肺顿时都快气炸了,脖子一梗一梗的,差点就没忍住要站起来跟曾毅发飙,妈的,明明是你曾毅得罪了省里领导,而且还死不悔改,现在却倒打一耙,成了我葛世荣的错误!

    其他常委面面相觑,谁说县长不会耍流氓,县长要是耍起流氓,能气死个副县长!

第六一三章 强势一号

    葛世荣梗了半天脖午,好容易压住了自己的火,沉着脸道:“最不像话的,就是卫生局的张发成,拒不执行省里的文件要求,他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上级啊!此风绝不可长,对于张发成抗命不从的行为,必须严肃处理!”

    葛世荣是拿定了主意,任你曾毅再怎么狡猾,今天我就算咬不到你,也要卸你一条胳膊,你说对此事不知情,我就当你真的不知道,可张发成拒不执行上级的命令,这是不容抵赖的事实,我看你怎么解释。

    曾毅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水,然后看着葛世荣,淡淡问了一句:“卫生厅的文件,世荣同志看过原文了吗?”

    葛世荣一愣,这个他倒是真没有看过,他只是向卫生厅的关系人士求证了,但毕竟是空口无凭,自己并不清楚那文件上到底写了什么,他道:“原文我是没看,但卫生厅的领导难道还能诓我不成!”

    “世荣同志,一切要以文件精神为准啊!”曾毅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倒像是在好心提醒葛世荣注意工作的原则问题。

    张忠明都有些感觉难以应付了,他心道曾毅这几招推手可真够厉害的,“一切以文件精神为准,”一句话就把葛世荣给打发了,你葛世荣连文件都没看到,有什么资格说张发成抗命不遵,人家张发成可是唯一看过文件的人,人家不遵,说不定是有人家的理由呢!

    葛世荣刚压下去的火,蹭蹭又起来了,他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曾毅,今天竟然耍起了无赖,搞得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各种招数,居然一个都无法奏效,简直是掐不得、咬不得,让你空有三干利齿,却找不到一个下口的地方。

    会议室的其他常委,自然是乐得看热闹,这事都牵扯到省委一号了,谁敢乱插话。

    葛世荣就高声质问道:“曾县长,你这么讲,难道是在怀疑上级领导吗?”能讲出这样的话,葛世荣已经是彻底撕破脸皮了,这是直接上曾毅发飙了。

    张忠明有心想讲上一句,成何体统啊,堂堂的常委会上,葛世荣居然如此气急败坏,这哪里还是开常委会,这简直是跟街头寻衅闹事没什么两样嘛,可是转念一想,张忠明又选择了闭嘴,葛世荣质问的又不是自己,自己何必牵扯进去。

    葛世荣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根鸡毛,就是道听途说来的“省委一号的态度,”你说它是根鸡毛吧,可空穴不来风,万一是真的,这鸡毛可就真是令箭;而曾毅呢,背后站的又是省里的二号人物。

    这省里一二把手之间的较量,哪是自己可以搀和的?

    张忠明埋头吸烟,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葛世荣和曾毅在常委会吵翻天,自己也只当没听见,只要没真的撕打起来,那丰庆县的领导班子就还是一团“和气”嘛。

    曾毅还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道:“世荣同志,我想你并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吧!诚然,上级领导的话是很重要,可上级领导并不只是一个两个今天这位领导讲了话,明天那位领导也讲了话,我们总不能谁的都听吧,真要是那样,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世荣同志,你讲讲看,我们到底该听谁的!”

    葛世荣这次是真的要被气炸肺了,老子干工作的时候,你小子还开穿着开裆裤在玩泥巴呢,你一个毛刚长齐的小瓜蛋子,竟然也敢当着诸位常委的面来指导老子如何工作,真是岂有此理!

    “我……”,葛世荣一张嘴,还没反驳,就感觉小腹处又是一股冷气升起,当时疼得就讲不出来了。

    曾毅却是看着葛世荣,道:“说一千,道一万,最后不还得落实到文件上吗?文件怎么规定的,我们就怎么办!”

    葛世荣心中不服,有心要反驳,却根本无法反驳,一来曾毅讲的是大实话,二来他的身体又在造反了,只得气得生在那里,对曾毅怒目而视。

    现场的诸位常委,今天对曾毅又有了一番新认识,以前开会,曾县长总是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很少发言,大家还以为曾县长只擅长做事,并不长于言谈呢。

    谁知今天一开火,大家才知道真要是在常委会辩起来,怕没人会是曾县长的对手。这官字两张口的精髓,曾县长已然全部掌握了,只是不屑于打嘴仗罢了!

    张忠明心里是直叹气,这募世荣好歹也是丰庆县的曾经一霸,风头之威,一时无两。今天竟被曾毅一个年轻的娃娃给训得连嘴都张不开,搞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今天发飑的是曾毅呢。

    “关于某些同志反映的这个情况,我会找来相关人员进行核实。”曾毅环视在座的所有常委,道:“确有此事,我会及时同省卫生厅的领导进行沟通。”

    曾毅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揽了过去,他他是拿定了主意的,不管阻力多大,县里的医改绝不能停,哪怕就是耍混,自己也要把这件青给混淆过去,只要撑上一段时间,事情自然就得到了圆满解决。

    “其他同志还有别的看法吗?”

    张忠明问了一句,他这只是走过个过场,这件事根本没人会愿意揽过去的,就是葛世荣也不会揽过去的。既然你曾毅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那就再好不过了,现在是你自己要揽过去了,到时候要是再出了岔子,可就不是你耍混能敷衍过去了的,反正你自己想好就是了。

    果然,会议室里没人吭声,就是葛世荣也没有表示反对,曾毅说自己对此事不知情,葛世荣还真拿曾毅没办法,可曾毅又要往火坑里跳,他自然是巴不得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曾毅同志来处理了!”张忠明宣布了结果,然后重重地掐灭了烟头,道:“散会!”

    说完,张忠明捧起茶杯,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常委会议室。

    今天的常委会之所以会开成这种局面,张忠明也是存了点小心思的,省委一号对丰庆县的医改试点不满,如果是真的,就绝不是一件小事,张忠明也想借葛世荣的发飕,试探出此事的严重性和真实性,自己也好早做打算,可惜曾毅的表现让他什么都没试探出来,说是真的吧,不像;说是假的吧,似乎也不准确。

    与此同时,东江省委大楼,一场常委会也正在进行之中。

    主持会议的,是东江省省委书记李德群,李德群是一位极为强势的领导,只要认定了的事情,往往就是一言九鼎。

    上一任的省长,听说就是因为在工作上和李德群非常难以合拍,所以才在上级的干预下,去了别的省继续做省长。

    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知道李德群强势到了何种程度,也足以证明李德群的根基深厚。

    顾明夫的性格比较温和,而且出身于企业,风格更倾向于踏踏实实做事,在大的原则问题上,很少和李德群发生冲突,所以到东江两年以来,和李德群处得还算是非常融洽。

    议完上一个议题,李德群的眉头突然一沉,道:“讲一个事情!”

    会议字的常委们心里一咯噔,李德群在常委会上经常会临时起意,增加一些突然性的议题,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谈什么,打得大家常常是措手不及,大家对此早已熟悉,但看着李德群的眉头,心中还是有一种不妙的感党

    “丰庆县的医改试点工作,听说受到了很多医疗工作者、尤其是中医界人士的反对,告状信我这里都收了一大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收到哇!大家对这件事怎么看!”

    李德群讲完这句,却又像没事人一样,拿起火柴点着一根烟,然后吹熄了火柴,坐在那里喷出一团烟雾,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会议室的人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芝麻大的事情,也要拿到常委会讨论嘛,让卫生厅过问一下就是了。

    看谁都没有讲话,李德群就点了名,道:“明夫同志,你怎么看?”

    顾明夫就笑着说道:“德群书记,不瞒您讲,我这里也收到了好几封告状的信。”

    李德群似乎来了兴趣,双目直视着顾明夫,道:“一个小小的试点,竟然搞得满城风雨!明夫同志,你认为如何处理才好啊!”

    其他常委这才琢磨出点味道来,原来试点是小,满城风雨才是大,难道德群书记是在暗指这件事背后有什么大的秘密存在?这令人很费解,一个小小的试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呢!

    顾明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慎重思考了一番,之后才道:“既然是试点,本身就是在试错嘛,如果不试,又如何知道对错呢。”

    李德群双目紧盯着顾明夫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带着极为强势的压迫感,听完顾明夫的回答,他慢慢收回视线,压颇感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一丝别有意味。

    “明夫同志说得秆里,就这么办吧!大家还有别的看法吗?”李德群淡淡道了一声,象征性扫了一眼会场,道:“下一个议题!”

    这就是李德群的风格,大多数常委还在稀里糊涂之间,临时增加的这个议题就已经结束了,可很多人心里却乱了套,绞尽脑汁,也捉摸不透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办公室,葛世荣气得把喝水的杯子都摔了,往办公椅里一坐,好半天才看到桌面上放了一张红色的请柬。

    葛世荣没好气地拿起来,不过打开一看,眉头就舒展了开来,随即那条右腿又不由自主地晃荡了起来。

第六一四章 开堂坐诊

    神医马恩和要在县城开堂坐诊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丰庆县的几位重要领导,全都收到一份请柬。葛世荣去打听了一番,发现不仅是县里的领导,还有不少市里、省里的领导,都收到了马恩和的请束,这些人以前都是直接或间接被马恩和治好过的人。

    打听来的结果让葛世荣很振奋,这次县里医改试点为什么会被叫停,葛世荣早已经问清楚了,就是这个马恩和去省里告了状。在眼下这个敏感的时刻,马恩和突然又要在县城开诊所,这明显就是要跟县里唱对台戏嘛,他把过去相识的省市领导全都邀请而来,目的多半是想展示自己的强大人脉,要给县里的某些人施加压力啊。

    听说姓曾的娃娃也会治病,可这次小郎中碰见了老神医,那也要退避三舍哇!

    一连几天,葛世荣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都要特意从马恩和正在装修的诊所门口经过,直盼着诊所早日开张,好拆了曾毅的台。

    得罪马恩和,那就是得罪马恩和身后的这一群人!这个分量,丰庆县怕是还没一个人能扛得住吧,他曾毅就是只孙猴子,这次也要乖乖被压在五指山下了!

    马恩和诊所开张的当天,盛况空前,丰庆县有史以来,都很少有这样热闹的场面。

    诊所门前的大街,早就被人摆满了花篮,连绵出百多米长,送花篮的都是马恩和以前的病人,得知马恩和要开诊所,纷纷送来花篮道贺。

    至于诊所门前的花篮,就更是气派了,不但样式讲究,而是大得惊人,送花篮的人,也全都是有来头的人物,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很多花篮署的还是政府机关的单位名称,小到某乡乡政府、镇党委,大至省里的人大、政协。

    前来的送花篮的车子,更是各式各样,一条长龙摆出去,把县里的几个路口都给堵上了。

    凡是收到马恩和请柬的人,今天很多都亲自过来捧场了,实在无法前来的,也派了得力人士前来送上祝贺,诊所门前热闹非凡。

    马恩和特意还把自己那几位在外独立开诊的得意高徒给召了回来,与他本人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各路宾客,感谢对方的到场。

    在门口的台阶下,站的是县电视台的摄影师和记者,正在拍摄着丰庆县的这一威况。

    葛世荣是和宣传部长肖伟此时一起结伴而来,两人下车的同时,司机就立刻捧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绚丽花篮。

    “这是老肖你安排的吧?”葛世荣一眼就看到县电视台的摄影机,侧脸去问肖伟。

    肖伟当然不肯承认,道:“这些记者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腿长在他们的身上,我哪能管得住!”

    葛世荣左右看了一圈,感慨地说道:“马恩和平时待在村子里头,感觉就和普通的乡民也没有什么不同,可这次一发威,倒让人吃了一大惊。瞧瞧这阵仗,我看比起省长下来视察也不逊色多少啊。”

    肖伟点着头,他对马恩和的强大的人脉也是有些吃惊,心道幸亏这只是个大夫,不然丰庆县得让他搅翻天啊。曾毅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这个马恩和,这些放在门口的花篮,那就是打在曾毅脸上的巴掌啊。

    走到门前,葛世荣就双手拱起,脸上堆起灿烂笑容,道:“马老,马老,我来向您道贺了!”

    身后的肖伟也是学着葛世荣的样子,道:“马老,给您道喜了!”

    马恩和认出了两人,往前迎了两步,拱手还礼,道:“两位领导大驾光临,赏光捧场,马某感激之至。”

    葛世荣让人送上花篮,自己却一把拉住马恩和的手,道:“马老是我县之名流,德高望重,更是悬壶济世的当代医圣,慈悲心肠远近闻名,今天您老开堂坐诊,是我县的一桩大幸事,我岂有不到场之理啊!”肖伟送上的却不是花篮,而是一块金字牌匾,他这位宣传部长,自然是好弄风骚了,特意让人去打了这块牌匾,上面的字还是他自己写的呢。

    两个人抬着牌匾上前,肖伟亲自揭开上面的红绸布,只见上面写了八个大字:“当代医圣,仲景再世!”

    “这几个字的分量太重了,马某受之有愧啊!”马老拱手客气。

    肖伟却是呵呵笑着,道:“当得起,当得起!马老的医术,我看就是比起张仲景,也是差不了多少啊!”

    葛世荣心道肖伟果然滑头,这牌匾是要挂起来的,上面写了肖伟自己的名字,如果挂在马恩和这里,怕是有很多人都能看到,尤其是一些上级领导,自己竟然笨的只知道送花篮,这也太普通了嘛!

    只是仲景是谁,葛世荣却全然不知,虽然他自己嘴里刚才也提到了“医圣”但你要是说张仲景,他是绝对不会知道张仲景就是医圣本人。

    马老跟两人寒暄几句,就又有下一位重要客人到了,急忙让徒弟领两人先进去坐着。

    葛世荣二人却不着急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的一旁,他们今天特意过来早,就是想看能不能结实到一些上级领导。

    司机去把花篮摆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然后就绕着花篮转悠去了,最后回来对葛世荣悄声道:“县里几位领导的花篮都送到了,唯独没有曾县长的。”

    葛世荣脸上笑容大找,心道这就对了,没有曾某人的花篮,一点都不稀奇,有了曾某人的花篮,那才是咄咄怪事呢,明显马恩和就没有给曾毅发请束嘛!

    肖伟也是神色大松,他最近在县里的日子也是一点都不好过,因为卡着没有刊登播放县里的医改政策,曾毅这位管钱袋子的县长,把宣传部以及下面几个部门的经费都给掐了,听说还要进行审计。这搞得肖伟是焦头烂额,每天一到办公室,门口就坐满了前来哭穷讨钱的下属。

    今天马恩和请来这么多人压阵,肯定会影响到姓曾的在县里的根基,到时候再把医改试点的失误扣到姓曾的头上,那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以后他至少不会那么强势了。

    等喘过气、缓过神,再好好地对付他,这些日子可被这小子整得够呛啊!

    在诊所门口等了—会,县里的几位领导就都出来了,只是除了曾毅和张忠明两位还没有露面,其他几位县领导估计也是和葛世荣一样的想法,送上花篮,也站在了诊所门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快到中午,前来道贺的客人终于开始变得稀疏了,该来的重要贵宾都已经到了,尤其是市里的客人,基本是到齐了,唯一还没有到的,就剩下省里的客人了。

    只待省里客人到达,诊所的开张仪式就要开始。

    葛世荣几位,此时也已经到了诊所里面,陪着市里过来的几位领导,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心思都放在了外面,猜测着今天省里会来什么领导。

    至于其他重要的客人,则被请到了与诊所一墙之隔的酒店内,马恩和今天包下了酒店的大会场。

    “省里来人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的视线就齐齐往诊所门口看了过去,距离门比较近的,则已经站起来准备出去了。

    一辆开道警车闪着红蓝灯光,由远而近地驶来,葛世荣一眼认出,那是县公安局局长王超的座驾。他心中稍稍有些疑惑,但还是站起来准备出去,王超亲自驾车开道,肯定是省里来人了,只是为什么王超都收到了消息,而自己却不知道呢!

    大家一起步出诊所,就看到一列车队驶来,为首的一辆,是丰庆县的一号车,那是张忠明的座驾。

    车队停下,就看张忠明慌忙下车,就快步朝车队中的第三辆车走了过去。

    车门开启,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身上穿的是军装,却没有军人的那种杀气,反而显得很亲切,带着贵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心道这是谁啊,看军衔只是个中校,而且还是位女性,肯定就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了,怎么都不至于让张忠明如此紧张吧,难道省里今天没什么重要人士到来吗?

    “那不是李书记的夫人呢、.”,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啊!

    众人心中大为惊骇,经过这一声提醒,大家才想起来,省委书记李德群的夫人,不就是位军人嘛,听说还是位军医呢。

    李德群平时对亲属要求极严,不让自己的亲属担任任何领导职位,所以李德群的夫人只是在军医大附属医院上班,但并不担任任何领导职位,只是一名普通的主任医师。

    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妇人就是东江省的第一夫人,现场所有人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跟在马恩和的身后,就朝那边迎了过去,脸上都是带着最为灿烂的笑容,想在东江第一夫人的面前留个印象。

    葛世荣心里更是激动,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省委李书记的夫人会亲自到场致贺啊!看来传闻一点都不假,马恩和在德群书记那里很有影响力,这次县里的医改试点被叫停,就是德群书记的态度。

    至于德群书记的夫人张瑶华,绝对可以算是最为低调的一位省委书记夫人了,省里大大小小场合,她几乎从未露过面。

    而今天却到丰庆县前来致贺,这是多大的面子啊,这就是为马恩和来撑腰了嘛。

    想到这里,葛世荣忍不住都要大笑三声,曾毅啊曾毅,你小子绝对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丰庆县的几位领导,在跟着人群往前走的同时,心里的想法也都开始复杂了起来,省委书记夫人亲自莅临,这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曾毅也露面了,是从后面一辆车下来的,跟他一起出现的,是省卫生厅的厅长林安宁,可惜在第一夫人的光亮之下,林安宁就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省里过来的其他人士也纷纷下车现身,包括省政府副主席在内的许多显要人士,都出现在了大家眼前,但最亮眼的,仍然是一身戎装的张瑶华。

    两拨人走到一起,张瑶华首先开了。,道:“马老先生,我向您道贺来了!”

    “谢谢,谢谢!”马恩和急忙握住张瑶华的手,道:“您的工作那么忙,还要照顾李书记……”。

    “马老,这么见外的话,就不必讲了,今天可是您开堂坐诊的大好日子啊!”张瑶华就打断了马恩和的客气。

    马恩和客气两句,赶紧同一起过来的客人——打过招呼,感谢众人的赏光捧场。

    客人到齐,一番寒暄之后,就是诊所的开张剪彩仪式了。

    张瑶华、林安宁、以及几位省里的贵客被请到了诊所的正门口,马老的高徒立刻送上剪刀,准备让几人来剪彩。

    下面围的是其他的客人,有市里的,有县里,大家做好了鼓掌的准备,目光注视着上面的几位领导。

    “剪彩仪式,现在开始!”张忠明以喜悦的声调,大声地喊到,喊完立刻就带头鼓起掌来。

    现场立刻响起了鞭炮的声响,在鞭炮声中,台上的几位贵客拿起剪刀,剪开了红色的红缎,下面掌声雷动。

    剪彩结束,张忠明往前几步,道:“现在,请省政协高副主席和马恩和老先生一起为诊所揭牌!”

    掌声之中,马恩和走到诊所门口,和高副主席一起拽住一根红色丝绸飘带,飘带的另一头,系在门头正上方的一块大红绸布上,红布的下面,就是诊所的招牌了。

    只见马恩和二人用眼神稍微一交流,然后齐齐拉动飘带,遮在招牌上的红色红布随即飘落,亮出了诊所的招牌:“马恩和中医馆……”

    “啊!”

    “乖乖!”

    看清楚招牌上落款,现场爆出一片惊呼之声,谁也没有料到,这块招牌竟然还是容道一大师的手笔。

    容道一的字,是能够直接被拿来当做国礼送给友邦人士的,极为少见,而且是万金难求,因为容道一本人很少给人题字。东江省是经济大省,巨富遍地,可能够求得容道一手笔的人,却是寥寥二三人而已。

    没有想到几乎足不出户的马恩和,却和容道一也有这么深的交情,光是这块招牌,就已经价值巨万了

第六一五章 东岛长离

    “马老,你的这块招牌可是了不得哇,容大师的字,万金难求!”

    一起揭牌的政协高副主席,在看到马老招牌上的字后,既是羡慕,又是吃惊,他这两年退居二线之后,迷上了书法,自然是识货的。

    马老就道:“我一个赤脚大夫,怎么可能认识容道一那样的大名家呢!这几个字,是县里的曾县长为我求来的。”

    高副主席就朝站在下面的曾毅扫了一眼,心道能请得动容道一为小诊所题字,这个年轻人来头肯定不小,不过这也不奇怪,如此年轻就担任县长,没有一点来头反而才奇怪呢。

    旁边的张瑶华等人,也听到马老和高副主席的对话,视线都在曾毅身上驻留了片刻。尤其是张瑶华,视线扫过曾毅时,眉头之间似乎还微微锁了一下。

    现场比较喧闹,下面的人听不到上面的对话,但却清楚看到了几位领导的奇怪举动。

    葛世荣兴奋地把手都拍肿了,左右看了看众人,恨不得立刻告诉别人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就在刚才,马恩和不知道讲了句什么,立刻惹得几位领导都对曾毅“怒”目而视,尤其是省委书记的夫人张瑶华,还对曾毅皱了眉。这不很明显的事情嘛,一定是马恩和狠狠地告了曾毅一状,领导们都极为不满了。

    揭牌之后,客人们被请进了医馆进行参观。

    葛世荣上台阶的时候,对身旁的几位丰庆县领导笑道:“正值我县医改试点之际,马老出来开堂坐诊,这实在是一件极其鼓舞士气的事情。相信几位领导今天参观完诊所之后,一定会对我县的医改试点工作,给予大大的肯定!”

    说完,葛世荣哈哈笑了两声,背着手往台阶上走。意气风发,又有了几分往日葛霸天的气势。

    曾毅就走在前面一点,听到葛世荣的话,也不以为意,甚至连回头都没有回头。

    张忠明的表情里,则是透出一份沉甸甸的分量,从刚才出去迎接直到现在。张瑶华都没有跟曾毅打过招呼,外面风传省委一号对曾毅有意见。看来并不像是假的,这就是个很棘手的事情了,自己之前在工作上对于曾毅的态度,是不是也要变一变呢?

    丰庆县的其他几位常委,也没有人去接葛世荣的这个话茬,只是一边尴尬笑着,一边往诊所里走。在这个高兴的日子里,每个人却都显得心事重重。

    马恩和这次在医馆上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医馆里共有上中下三层,一楼为药铺和骨伤科;二楼为坐诊、重症急救区;三楼则是针灸、刮痧、火罐各式,另外还有两间病情观察室。

    医馆里的各种设施,全都是新购买的,但却有一种古典雅致的味道,空气飘散着中药特有的味道,不好闻,但也不刺鼻;在针灸室里。除了能看到传统的银针外,还有最新式的电针。

    严格来讲,这已经不是大家想象中的传统中医诊所了,而可以算的上是一所中医式的小型综合医院了。

    “……在我们的这个医馆里,患者基本可以接触到中医所有的特色诊疗项目,在治疗手段上,选择性也是比较大的……不管是骨科,还是针灸。我这次请来的都是颇有口碑、医术过硬的名家来坐诊,这些大夫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至于药材,我是直接从原产地采购回来的。全都经过了亲身验证,没有一味次药。都是上品……”

    每到一处,马恩和就为到场的客人进行详细的介绍。

    “马老开设中医馆,悬壶济世,实在是一方百姓之福啊!”张瑶华赞了一句。

    “是啊,马老早该这样做了!”高副主席微笑颔首,表示赞同张瑶华的说法。

    至于身后的其他几位领导,更是纷纷附和,直把马恩和开设医馆的事情,夸成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从三楼下来,几个领导就围着马恩和,一起站在楼下的大厅里聊天,询问着诊所还有什么欠缺、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

    “县里对我开设诊所的事情非常支持,帮着解决了不少的困难。”马恩和就说到,顺便提了一下县领导。

    站在外围一圈的丰庆县领导,立刻露出灿烂笑容,没想到泥古不化、脾气又臭又倔的马恩和,竟然还帮县里讲了句好话,实在令人意外啊。

    张瑶华再次环视了一下诊所里的设施,微笑说道:“在两年前,我就曾经邀请马老前去省城开设医馆,马老当时怎么也不肯同意,这次收到请柬时,说实话,我心里还吃了一惊呢。”

    马恩和就摆着手,道:“惭愧,惭愧!以前我就是个老顽固,觉得只有在乡里行医,那才是医者该为,直到遇见了县里的曾县长,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狭隘。”

    张瑶华“哦”了一声,淡然说道:“这么讲,马老这次肯开设医馆、造福一方,还是这位曾县长的功劳啰?”

    马恩和颔首道:“正是!这次医馆能够顺利开设起来,曾县长帮了很大的忙,不仅亲自过问手续执照,就是馆内的几位坐堂名家,也是曾县长亲自到外地请来的。”

    周围的丰庆县领导,就感觉不对味了,马恩和不是对曾毅很有意见嘛,不是还到省里去高了曾毅的状吗?怎么今天当着省委书记夫人的面,却突然为曾毅表起功了?

    葛世荣目瞪口呆,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差点都要忍不住上前去纠正马恩和了,心道你老人家是老糊涂了,还是药吃多了,怎么说的全是胡话呢,这不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嘛!曾毅抓了你侄子,又刁难你的高徒,难道这是在出力帮忙吗?

    张忠明也是讶异不已,他已经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了。

    “能够说服马老开设诊所,这位曾县长可不一般呐!”张瑶华道了一声,但语气平淡至极,听不出是在表扬呢,还是在讲反话。

    马恩和道:“实不相瞒。不仅是在眼光胸怀上,就是在医术上,我对曾县长那也是心服口服。曾县长在医术上的造诣,远胜于我啊!”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就连政协的高副主席,都露出微微的惊讶表情。以他的地位权势,平时接触过不少的中医名家。但论医术之高明,他觉得无人能及马恩和,只要三指一切脉,马恩和比神仙还要神上几分呢。

    而现在,马恩和竟然讲自己的医术不及一个年轻的娃娃,这个娃娃还是个正儿八经县长,这让高副主席如何不惊!

    只有站在马恩和旁边的张瑶华。没有半丝的惊讶,好像她早知道曾毅医术高明一般。

    “马老这么一讲,我倒要认识认识这位曾同志了!”高副主席说到,他对曾毅起了几分好奇,也想趁机探一探曾毅的底,看看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

    马恩和就朝曾毅招了招手,道:“曾县长,请过来讲话!”

    曾毅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大厅的中央位置,热情打着招呼。道:“高副主席、张主任、林厅长……”

    高副主席上下打量曾毅一番,道:“曾同志,能够得到马老如此高的赞誉,了不得啊!”

    曾毅就道:“马老一生行医,活人无数,论及治病的经验和成就,岂是我能比得上的。这次县里实行医改试点,马老振臂呼应。以实际行动支持县里的工作,甚至不惜自毁半生清誉,让我很是惶恐。同时也非常钦佩,我不及马老之万一。”

    高副主席就纳闷看了马恩和一眼。心道这开诊所就开诊所吧,怎么还能牵扯到自毁清誉呢。

    马恩和在一旁直摆手,道:“曾县长,这个就不要讲了,作为医者,这是我应该做的。”

    曾毅没有在意马恩和的阻拦,而是坚持说道:“马老行医一生,从来没有收过患者一分钱的诊资,遇到经济困难的患者,马老甚至还要自贴腰包,高风亮节,人人皆知,马老也是非常珍惜这份声誉。这次县里出台了新的医改政策,要求提高中医大夫的诊资标准,马老却为了改变中医从业人员的拮据困境,不惜破了自己坚守大半生的惯例……”

    “哎呀!”

    高副主席发出一声惊呼,对于马恩和的安贫乐道,他可是切身领教过的,别说是让马恩和多收一份诊资了,就是多跟几个权贵人士走动两趟,马恩和都认为这是在攀附权贵,从心里抵触。

    以马恩和的医术,如果想赚钱,如果想在外面开设医馆,那根本都不存在任何问题,可他却宁愿一辈子窝在小小的村子里,这就是他珍惜名节操守的一种明证。

    如今马恩和却破了自己的这一规矩,向患者收起了诊费,这如何能让人不惊讶啊!如此一来,坚守大半生的名节操守也就毁于一旦了。

    马恩和看曾毅讲了,只好叹了口气,道:“跟改善中医从业者的困境相比,我个人的这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古人讲,拔一毛而利天下,我要是不这样做,就算搏个生前身后的虚名,又有何种意义呢!”

    高副主席一时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关系,道:“这我倒要了解一下了,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马恩和就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简单和道理讲述了一下,也就是曾毅那天对他所讲的那些事情。

    听完之后,高副主席陷入思索之中,他从没关注过中医,更没有研究过中医从业者的生存环境,现在听马恩和一讲,他自己也是颇受启发,这跟现在的医疗管理制度,确实背道而驰,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条改善中医从业者生存困境的好办法。

    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政策中透出的是一种敢于面对现实的勇气,尤其是勇于承认中医落后挨打的现实,这是很多中医者都迈不过的一道心坎。

    就连马恩和这样的当代神医,也都迈不过这道坎,之前他如此在乎虚名,其实是一种傲气,自视中医为神术,却不愿承认中医没落的现状。

    连问题都无法正视,又怎么能解决问题呢?从这点讲,丰庆县的政策治好了马恩和的“清高”病,让他这位神医终于不再不食人间烟火了。

    葛世荣一旁急得都手心都出汗了,马恩和,你个姥姥的,什么自毁清誉,我看都是狗屁,你无非就是要在这些省里领导的面前,给曾毅一个解释的机会,向省里领导、尤其是向张瑶华来解释出台试点政策初衷。

    张瑶华听进去了,不就代表李德群书记也听进去了!

    葛世荣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么一个局面,马恩和竟然反了水,那自己利用省委一号狐假虎威的计划,岂不是彻底泡汤了。

    想到接下来的后果,葛世荣的脸都白了,曾毅只要撑过这个难关,必然再也无法容下自己了。

    听完马恩和的解释,省里的几位贵客就提出了告辞,他们今天只是过来捧场,但碍于身份,是不可能留下吃什么酒宴的。

    张瑶华倒是听了马恩和刚才的那番话,但从始至终并没有表一句态度,出了诊所,她和马恩和寒暄几句,就登上了自己的车子。

    看着省里贵客的车队离开,市里领导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他们纷纷向马恩和道别之后,也准备告辞离开。

    就在此时,一列车队又朝诊所驶了过来,等为首的一辆车驶近一些,大家就看清楚了牌号,竟然是市委五号车,这是市里纪委书记王晓剑的车子。

    要是换作平时,大家看到纪委书记的车子,就算心中无鬼,也要心虚三分。可看到王晓剑的车子,在场的很多人却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心说王书记今日赶来致贺,脚步可是有点迟啊!

    自认和王晓剑关系不错的几位市里贵客,就朝车队迎了上去,既然今天碰上了,也算是个好机会,怎么也要跟这位手握干部生杀大权的纪委书记寒暄两句才行。

    王晓剑下了车,却不过来,而是脸色冰寒地站在车旁,等后面车子下来的几个人一起汇合之后,才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王书记……”

    几个迎上去的人,刚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就看到了王晓剑那冷得能把空气冻结的脸色,当时心里一咯噔,后面的话就没讲出来。

    王晓剑目不斜视,直接穿过了几人,而后站定脚步,大手高高一抬,指向了此时心情不太好的葛世荣,道:“葛世荣,你跟我来一趟,有些问题需要找你了解一下。”

第六一六章 风雷万钧

    葛世荣正在无精打采呢,今天事情完全不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这让他多少有些气馁,此时突然听到王晓剑点了自己的名字,葛世荣瞬间石化,呆滞在了当场。

    “王……,王……。”

    葛世荣嘴唇哆哆嗦嗦,硬是没把“王书记”三字喊出来,那回应,反倒像一只失魂落魄的落水狗,惊恐之下发出“汪汪”两声,他心里已经彻底乱了,在拼命猜着王晓剑点自己名的原因所在。

    周围的丰庆县领导,被这意外的变化给惊呆了,齐刷刷看着葛世荣,脚下不着痕迹地挪开一截,葛世荣顿时就被很醒目地晾在了中间。

    站在王晓剑身后一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耐,道:“王书记,哪个是葛世荣?”

    王晓剑再次一指葛世荣,道:“这个就是!”

    中年男子的目光从葛世荣身上扫了一眼,充满了极度的冷漠,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猪样,随后大手一挥,道:“把他带走!”

    四五个身型彪健的大汉,立刻就朝葛世荣走了过去,没等葛世荣做出回应,大汉们就把葛世荣给控制了起来,一使劲,葛世荣的身体就腾了空,不由自主地往这边“飘”了过来。

    “王书记啊!王书记!”

    葛世荣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了,身体不断挣扎,竭斯底里地大喊着,眼泪鼻涕都喷溅了出来,“王书记,您要救我啊!”

    王晓剑皱眉往旁边站了两步,心道这个葛世荣果然是问题很大,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吓得只差没屁滚尿流了,这样的干部要是没有问题,那才是出了怪事呢。

    “王书记!”

    大汉们拖着葛世荣从王晓剑身旁经过时,葛世荣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蛮劲,一下挣脱了大汉的控制,把王晓剑的胳膊给拽住了,大声哭喊道:“王书记,您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啊。您说句话,只要能保住我,我葛世荣今后给你当狗……。”

    王晓剑一听,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狠狠一甩胳膊,挣脱了葛世荣,然后再往后站了几步,把脑袋扭到一旁,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大汉也被葛世荣的这一举动给惊到了,立到手上加了把力气,把葛世荣的胳膊都拧成了麻花,然后捂着嘴快速拖走,扔进一辆遮着黑色布帘的车里,车子随即快速离去。

    看着车子载着葛世荣离开,现场的人面面相觑,但好歹松了口气,万幸不是点自己的名啊。

    张忠明此时壮了壮胆子,带头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王晓剑的身前,道:“王书记,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晓夕,没有理会张忠明,而是视线直接从张忠明肩头穿过,在后面的丰庆县一众领导身上继续扫着。

    我的妈呀!

    娘咧!

    本来要跟着张忠明上前打招呼的丰庆县一众领导,立刻齐刷刷站住了脚步,要不是顾忌到体面,有些人怕是都要掉头往后去退了,甚至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消失在原地。王阎王正在磨刀霍霍呢,自己竟然上赶着往前凑,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

    活得不耐烦了嘛。

    “你!”王晓剑大手此时再次抬起,道:“肖伟,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谈!”

    “噗通!”

    肖伟一屁股就跌坐了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到半点人色也没有,两只大腿在地面策簌地抖动着,“我……,我……。”

    这次那几位大汉没让意外再次发生,杀气腾腾直奔肖伟而去,拧胳膊的宁胳膊,捂嘴的捂嘴,拎脚的拎脚,直接就把软成一团稀泥的肖伟给“抬”走了,塞进另外一辆车子拉走。

    此时那位面色威严的中年大汉才朝王晓剑伸出手,道:“王书记,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应该的!应该的!”

    王晓剑跟对方握手的同时,额上也是淌着细汗,这次市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自己这个“睁眼瞎”的纪委书记,怕是也难辞其咎了,唯一能够做出弥补的,就是全力配合,争取一个不漏地把这些违法乱纪的害群之马都抓起来

    “公务在身,我就不多打搅了!”中年大汉放开王晓剑的手,转身面无表情地登上另外一辆车,随即呼啸而去,转眼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尽头。

    王晓剑这才松了口气,抬起胳膊用袖子悄悄抹了把冷汗,还好,葛世荣和肖伟这两个重要的家伙都已经被轻松抓获了,今天要是放走一吓),自己就很难交代了。

    张忠明犹豫了大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道:“王书记,这是……”

    后面的其他丰庆县领导,这回谁也没有着急往前边来,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那车队确实是走了,可谁又能保证就不会杀个回马枪呢。

    “张忠明,你他娘是怎么搞的!”王晓剑就指着张忠明的鼻子破口大骂,发泄着内心的怒火,也在掩饰着自己的一丝担忧,“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你这个县委书记平时难道就是个木头摆设吗!”

    张忠明被训得胆战心惊,唯唯诺诺,丝毫不敢顶嘴,但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王晓剑骂了半天,这才收了声,叉着腰站在那里,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龙窝乡看看!”

    “啊………?”张忠明疑惑地看着王晓剑,心道这又跟龙窝乡有什么关系呢,去龙窝乡看什么?

    “王荣标到中纪委投案了!”王晓剑一跺脚,道:“就在刚才,另外一个行动组已经往龙窝乡去,要是跑掉任何一个涉案人员,你张忠明就等着回家里养花玩鸟吧!”

    呵斥完,王晓剑转身,铁青着脸往自己的座驾走去,正要钻进车里,他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再次站住脚步,回身恶狠狠瞪了一眼。

    这一下,丰庆县的干部再也无法镇定了,瞬间就做了鸟兽散,一个个乘车往龙窝乡赶了过去,生怕多呆上一秒钟,就会被王晓剑点了名。

    现场就剩下张忠明和曾毅了,他们作为县里的一二把手,王晓剑不走,他们就没办法走。

    王晓剑看现场人都散了,整了整形容,朝诊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最后来到马恩和身边,伸出两只大手,换上了热情笑容,道:“马老,恭喜您老开堂坐诊!本该一早就过来向您道贺的,可惜公务缠身,连一件贺礼都没有准备,还望海涵啊。”

    马老笑道:“王书记言重了,礼轻情意重,有您这句话我就很知足了。”

    王晓剑在马老的大手上拍了拍,道:“等办完了案子,我再来向马老专程道歉!”

    “这可使不得啊!”马老急忙说道,“公务要紧,王书记还是快去忙吧,要是耽搁了办案,老朽的罪过可就大了。”

    王晓剑也没心思跟马恩和客气,当下就顺着台阶下了,道:“那我就先去忙了,马老多保重啊!”

    回身路过曾毅和张忠明的身旁,王晓剑又沉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钻进自己的座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丰庆县。

    “曾毅老弟…”张忠明看着曾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于是想从曾毅那里打探一点消息,道:“看刚才的阵仗,怕是要出什么大事吧…,”

    说到这里,张忠明有些讲不下去了,这哪里是要出什么大事,分明是已经出了大事,县里的两位常委同时被纪委的人带走,这难道还不算是大事吗,整个东江省,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丰庆县在这方面可谓是勇创记录啊!

    曾毅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只是没料到王晓剑会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点,当下道:“张书记,我看还是赶紧到龙窝乡去一趟吧,那里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了。”

    “是,是是!”张忠明一脸的忧色,县里一下就栽了两位常委,如果真是王荣标投案,那龙窝乡的领导班子这次怕是都要全军覆没了,眼下那里肯定都乱成一锅粥了,必须赶紧过去稳定局面啊。

    当下两人就向马老匆匆告辞,然后驱车直奔龙窝乡而去。

    等两人到达龙窝乡政府大院,就看到整个乡政府大院的人都是心神惶惶、六神无主,看到一二号车进来,竟然都无动于衷,完全没了往日政府机关的气派。从县里赶来的其他几位领导,此时都站在乡政府的大院里,人人面带忧色。

    “什么情况?”张忠明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问到。

    副书记宋明华就道:“我们赶到的时候,纪委的办案组就已经离开了,龙窝乡的几个副乡长,全都被双规了!”

    张忠明“啊”了一声,顿时有些失神,虽说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但他仍然有些吃惊,没料到这次纪委的人如此干脆了当,这是连锅端啊!龙窝乡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可怎么向上级交代啊!

    “曾……曾毅同志!”张忠明好容易定住神,却感觉天旋地转,道:“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曾毅沉眉一思索,道:“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龙窝乡的正常秩序绝不能乱!”

    “对,对对!”张忠明才觉得自己的大脑终于回到了脑壳之中,曾毅讲的没错,如果在纪委办案期间,龙窝乡再生了什么大乱子,那自己就真的难逃一劫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立刻挑选得力干将,稳住龙窝乡的局面。

    “大家议一议,看看谁来主持龙窝乡的工作比较合适?”张忠明看着在场的其他常委,打算就在这里临时把这个议题给解决了。

    几个常委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开这个口,眼下的龙窝乡就是个炸药桶,谁敢乱提名啊!到时候生出乱子,自己也要背一个“用人不当”的责任!

    换作平时,常委们为了拿下一个乡的负责人名额,都能打破头、吵翻天了,可今天却是唯恐避之不及,天晓得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张忠明环视一圈,心里直喷火,他很想骂娘,但好歹是忍住了,就是自己,不也提不出个名字来嘛!这个时候的龙窝乡就是火坑,你说把谁往里面推?你就算提了名,让人家当乡长,别人也不会感激你半分,反倒会恨你的。

    “刘响这位同志跟着我锻炼了大半年,成熟不少,办事也沉稳了很多……”曾毅就提了自己的秘书,他好容易才拿下了龙窝乡,当然不愿意拱手让人,再者,自己后面还有计划要实施呢。

    “这个……,”

    张忠明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同意曾毅的提议,而是觉得刘响这个人太年轻了,也没有什么做事的经验,就怕他到了龙窝乡之后压不住场面,反倒让事情更复杂,葛世荣这帮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要是把刘响同志调到龙窝乡,那曾县长的身边可就少了个得力助手,我怕你忙不过来。”张忠明说到,想让曾毅再考虑考虑。

    曾毅道:“龙窝乡的事情要紧,至于秘书,让办公室再派一个就是了!”

    “大家的意见呢?”张忠明又看向其他常委。

    其他常委哪还有什么意见,纷纷表示赞同,道:“刘响这位同志虽然年轻了一点,但毕竟跟着曾县长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经过曾县长的仔细调教,相信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是该加加担子了。再者,要说年轻,曾县长岂不是更年轻?”

    张忠明问了一圈,看大家都没有意见,就道:“那就这么定了,马上派人去通知刘响,让他立刻到龙窝乡主持工作。”

    现场一番手忙脚乱,在几位县领导到齐之后,终于是有些稳住了场面,定住神的乡政府的办事员搬来椅子,请几位县领导就坐在了大院之中,另外则有人快速到县里通知刘响去了。

    刚刚把龙窝乡的事情理顺,县委办的电话打到了张忠明的手机上,道:“……,张书记,刚刚得到的消息,葛世荣、肖伟、以及龙窝乡的领导班子大部分成员,都被纪委专案组的人员给双规了!”

    张忠明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事老子早就知道了,人就是在老子眼前给拖走的,害得老子现在心都还在狂跳,还要你来汇报吗,他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另外,听说副市长周子君也被专案组给带走了,来福医药的梁成好,也被双规了!”

    张忠明的大手一松,手里的电话就掉了下去,这个消息太让他吃惊了,等稳住心神,他第一个就朝曾毅看了过来,他开始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第六一七章 大空降

    刘响得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毖窝乡,一路上,他激动得心情难以平复。

    就在半年前,他还只是县政府办公室里一个坐冷板凳的四类秘书,职责就是帮领导校正一下文稿,这辈子都很难有出头之日。而在曾毅来到丰庆县之后,一下就把他提到了县长秘书的位置上,而后刚刚解决了级别的问题,又将他直接放在龙窝乡负责人的位置上,这种升迁速度,丰庆县有史以来再无第二个人了。

    在县一级的机关单位内,很多人干了一辈子的工作,到退休才勉强能熬一个主任科员的待遇,刘响之前觉得自己退休时能有这个待遇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在这半年之内,自己的命运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实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三连跳。

    在龙窝乡政府大院内,张忠明宣布了刘响的临时任命,刘响就算是临危受命,暂时主持了龙窝乡的工作,等专案组的调查有了结果,县里会再行确认正式的任命。

    宣布完毕,县领导就陆续离开了龙窝乡,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大家非常着急要弄清楚来龙去脉,以便早作打算,免得稀里糊涂之间也成为了葛世荣和肖伟。

    其他人走了之后,刘响把曾毅请到了乡政府的办公室内,向曾毅请示自己这段时间在龙窝乡的工作方针。

    “你觉得龙窝乡目前工作的重心是什么?”曾毅问到,他打算看看刘响的悟性。

    刘响没有着急回答,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道:“我认为还是煤矿的问题!”刘响本来想回答是“稳定军心”但一想如果仅仅是这个的话,曾县长又何必再问一遍呢心中慎重一思考,他觉得曾毅把自己放在龙窝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彻底解决煤矿的问题,从曾县长到任以来就始终把这个事情放在心里。

    曾毅微微颌首,看来刘响这半年跟着自己,进步还是很大的,至少能够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他再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入手?”

    刘响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太大了,他以前想过但没有任何结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龙窝乡的煤矿依旧存在今天倒下一个葛世荣,明天照样还会再有第二个葛世荣出现一车车的煤被拉走,而龙窝乡的老百姓却依旧过着“不挖煤受穷,挖煤还是受穷”的日子。

    “请曾县长指点迷津!”刘响老老实实地说到,他不敢乱回答。

    曾毅就道:“龙窝乡一切问题的根结,就在煤矿之上,你能认识到这点非常好。眼下龙窝乡的情况有点混乱但未必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说完,曾毅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道:“希望你不能贻误时机,错过了这个彻底解决龙窝乡乱象的大好机会。”

    刘响连连应和,小心地把那张纸接了过来,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快刀斩乱麻!

    向刘响交代完毕,曾毅也返回了县里。

    第二天,比较正式的消息就出来了,葛世荣和肖伟被带走,是因为牵扯到了一起由中纪委督办、省纪委协办的案子:而副市长周子君被带走,则是因为来福医药的事情。

    两件事情凑在一起,不仅搞得丰庆县领导们人心惶惶,甚至也影响到了市里。

    事情发生之后,佳通市竟然没有任何的指示传达给丰庆县,可见市里现在也乱成了一团。之前很多人都认为来福医药的事情要不了了之,正暗自高兴呢,谁知晴天一道霹雳,事情突然就来了个大反转,从佳通市到丰庆县,一天之内被带走了三十多人。至于后面是不是还会牵扯到别的人,谁也不说准。

    这在东江范围之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案了。

    从佳通市到丰庆县,此时上上下下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问题没有出在别人的地盘上,偏偏就出在了自己的地界内,这可如何向上级交代啊。

    不过,有人发愁,就会有人高兴,纪委这一竿子收拾了那么多人,就等于是凭空腾出了很多个空位子,一些人也开始四处活动,打算争取再进一步。

    大家都很清楚,凡是被纪委带走调查的干部,几乎就没有能全身而退的,可以说是有去无回了,这才是大家一听到纪委谈话,就吓得魂飞天外的原因所在。

    丰庆县一下少了两位常委,有实力进行竞争的人,已经暗地里进行活动了,甚至有些人开始押注自己的上司能够进步,然后准备再争取上司原先的位置,一时之间,县里各种小道消息乱飞,乱上加乱。

    只有龙窝乡的事情,在曾毅的掌控之下,按部就班地进行,刘响在县里几个部门的配合下,以最快的速度将辖区所有的煤矿封停,扣下了所有的设备、以及账目往来以便配合上级部门的进一步调查核实。

    几天之后,纪委的调查就有了大概结论,龙窝乡煤矿的案子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被带走的相关人员,全部被移送检察机关进行下一步审理。

    与此同时,来福医药的事情也有了最终的结论,来福医药制造伪劣**的事实确实存在,涉及到多位企业高层人士以及副市长周子君,周子君正式被予以免职,接受纪委对其其它方面问题的调查。

    早上上班之后,包起帆兴高采烈地来向曾毅汇报了这些事情,最近他的心情可谓是非常好。

    跟了曾县长才半年的秘书刘响,如今都成为了龙窝乡名义上的代乡长了,在级别上,都跟自己这个县府办的主任平起平坐了,升迁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呕舌。别人见了,肯定是嫉妒,但包起帆不嫉妒,从刘响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前途,自己跟着曾县长的日子,比刘响可是要多上那么几天的,刘响都高升了,曾县长又岂能亏待了自己?

    包起帆的心思也不大,只要干个实权的副县长就行,不管怎么说,都比这个大管家要威风,这次县里一下空出两个常委的位置,自己要争取个副县长,难度一点都不大。

    “老板,经过纪委的这次雷霆一击,相信我县干部队伍的整体风气会有个大提升!”包起帆汇报完事情,过去给曾毅杯子续满水,然后热切地看着曾毅,道:“最主要的是,龙窝乡煤矿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老板您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曾毅呵呵笑了笑,心道包起帆还真是人精,别人都快要忘了龙窝乡的煤矿,可包起帆却始终知道这是自己心里的一件头等大事,他这个管家做得非常合格。不过,曾毅也明白包起帆的心思,包起帆的背景很简单,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他想要升迁的话,只能指望曾毅帮忙说话了。

    “刘响被放了下去,这几天辛苦你了!”曾毅讲了一声,表示包起帆的劳苦功高,自己都看在眼里了。

    包起帆心头大热,曾县长果然是个重情义的老板啊,他忙道:“老极您千万别这么讲,能够为您服务,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一点都不觉得辛等。”

    曾毅呵呵一笑,摆手把包起帆打发了出去,曾毅倒不是没想过让包起帆动一动,只是自己身边如今还确实需要包起帆这样一个心思灵通的人,如果把刘响和包起帆一起派出去,曾毅身边一时就没什么可用之人了。

    不过,包起帆既然表现出了这个心思,曾毅也不好再耽搁别人的前程,只是觉得包起帆比起李伟才,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筹,不如李伟才看得明白。

    李伟才始终就一个心思,只要能跟在曾毅的身边,前程就绝对差不了。曾毅到丰庆县很久了,可李伟才每次通电话过来,仍旧坚决要求跟在曾毅的身边干。

    这就是一个眼光长远的问题了,包起帆对于领导心思的揣摩,要胜于李伟才,可在眼光方面,却远不如李伟才看得远。

    李伟才走了之后,曾毅就接到了张忠明的电话,道:“曾老弟,方便的话,请你过来一趟。”

    “班长相召,岂敢不从!”曾毅呵呵笑着挂了电话,起身朝张忠明的办公室走去。

    “曾老弟,来,坐!”张忠明看曾毅出现,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去,把曾毅让到一张宽大的沙发里,然后让人沏了杯茶送来,道:“知道你喜欢喝茶,我特意托老朋友关系弄来的极品乌龙茶,等会你带走一些。”

    “就这么点嗜好,还让张书记你记挂着!”曾毅笑着说到,也没有跟张忠明讲多余的客套话。

    张忠明慢条斯理点着烟,吸着一口,沉声说道:“就在刚才,我接到了市领导的电话,是关于县里人事安排的。”

    曾毅没有接这个话茬,县里常委一级的人事安排,决定权在上级,曾毅插不上什么话:而县里的人事安排,是张忠明这位书记的份内职责,不是张忠明不主动提起的话,曾毅并不方便询问。

    “我们可能要迎来两位新的搭档了!”张忠明缓缓说到,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是在讲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根本看不出他对于此事的内心想法。

    曾毅有些意外,这么讲,丰庆县这次空出来的两个常委位置,很可能都是由上面来“空降”了?那包起帆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第六一八章 敲打

    “这件事定了吗?”曾毅问到。

    张忠明伸手弹了弹烟灰,靠在沙发里,道:“虽然在电话里只是询问一下我的意见,但这件事情我看是**不离十了。”

    曾毅沉吟了片刻,道:“上级这么安排,相信是有一定考量的!”

    张忠明就无法再假装沉着冷静了,上级这么安排,确实是有一定考量的,这个考量,就是上级对目前丰庆县的班子极为不满意了,先是马奎山在县纪委调查期间跳楼自杀,再是龙窝乡煤矿**,紧接着又是医保招标案,然后是来福医药出事,现在又是被纪委一竿子拿下将近二十个干部。

    这桩桩件件,全是发生在丰庆县,而且还发生在最近的半年之内,试问哪个上级会不恼火?这丰庆县简直成了一座火药试验基地,时不时就会爆炸一下,而且动静每次都不小,威力每次还挺大。

    再让丰庆县这么搞下去,谁知道下次会搞出什么样的事端来呢!这次葛世荣和肖伟空出的位置,全部由上级空降,这就是上级领导的一步棋,目的就要改变丰庆县领导班子目前的势力格局,至少要牵制住某些喜欢挑事的“事儿精”。

    至于这个“事儿精”是谁,〖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就是曾毅了!

    可眼下这个“事儿精”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说是拥护上级的决定,这让张忠明如何还能沉得住气?事虽然是曾毅挑起的,祸也是曾毅闯出来的。可自己作为丰庆县名正言顺的大班长,却任由二把手胡作非为而束手无策,上级领导岂能对自己没有意见?

    眼下是空降来两个“外来户”搞不好下一步就是让自己腾位置让贤了,张忠明如何能不着急啊!

    “曾老弟!”张忠明的身子朝曾毅侧了侧,一只手在沙发扶手轻轻敲了敲,道:“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琢磨上级领导这么做的用意吗?”

    曾毅笑着喝了。茶。反问道:“班长,你说这小胳膊还能拧过大粗腿?”

    张忠明深深叹了口气,心道也是。自己就算再怎么反对上级的这个决定,那也只能是心里头发发牢骚,难道你还能挡着不让上级派来的人进丰庆县吗?此时张忠明确实是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该纵容曾毅在丰庆县坐大,现在可好,驱狼逐虎,最后却搞得自己骑虎难下了。

    “县里的几个大项目,如今刚刚步入正轨,希望不要受此影响!”张忠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声,他是在提醒曾毅,如果丰庆县领导班子重新洗牌,对你曾毅也是大大不利!

    曾毅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张班长在,我看丰庆县就乱不了。”

    张忠明一听,顿时心中松了口气,以前提携他上位的老领导,如今已经退居二线。张忠明在上面丧失了过硬的靠山,谁要想搬开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他最害怕的,就是被上级调整。现在曾毅这么讲,就是给他一个态度:上面要空降别人过来。我们肯定是挡不住,但要莫名其妙地换掉一把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曾老弟啊,你这么讲就不对了嘛!”张忠明的脸色终于是放松了许多,他拿手指了指曾毅,又指了指自己,道:“只有你我二人齐抓共管,才能把丰庆县的事业搞好,这个是不容置疑的。”

    曾毅呵呵一笑,举了举茶杯,道:“张班长的茶不错!”

    “喝茶,喝茶!”张忠明心里有了底也就不再谈这个问题了,转而坐在那里,跟曾毅聊起了自己的茶叶。

    从张忠明那里回来,曾毅坐在办公室里思索着,他也很清楚这次上级直接空降干部到丰庆县的原因,那就是要“看”住、“管”住自己这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所以曾毅很肯定地给了张忠明一颗定心丸,眼下县里各项事宜刚刚开了个头,还离不开张忠明这个支持者。真要是让上面把张忠明调走了,怕是丰庆县又要回到无尽无休的争权夺势的状态了。

    曾毅huā了很大的力气,才好容易把县里的局势厘清,正要甩开膀子做事呢,当然不愿意再被牵手掣肘。

    沉思半响之后,曾毅拿起电话,拨给了顾迪,道:“顾少,你得帮我个忙啊!”

    顾迪电话里笑道:“我就猜着你也该给我电话了,这次丰庆县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啊!”

    “听说上面要给丰庆县空降两个干部过来,有这回事吗?”曾毅听顾迪这么讲,就笑着问到。

    顾迪说道:“这事已经定了,过几天可能就要下文件了,据我得到的小道消息,这是省委大老板的意思!”顾迪说到这里,哈哈大笑,道:“省委大老板亲自过问一个小小县里的人事安排,老曾你福气挺大啊!”

    曾毅哪有心思说笑,道:“不倒霉就算万幸了!这事还有什么具体情况,你帮我打听打听!”

    “放心,这事我会上心的,不管怎么讲,我在丰庆县也是有产业的!”顾迪哈哈笑着。

    “顾省长这两天要是有空的话,我想过去拜访一下!”曾毅又道,他决定还是亲自去见一下顾明夫比较妥当,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不然等到上级真要调整张忠明,那时候再动就为时已晚了。

    顾迪在电话里顿了一下,道:“行,我今天回趟家,帮你去探探路。”

    “那我等你电话了!”曾毅说到。

    “嗯,电话联系!”顾迪听曾毅语气慎重,也不敢耽搁,挂了电话就赶紧去办正事了。

    上级要空降两个干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丰庆县的机关大院,下午包起帆来给曾毅送文件的时候,虽然还和平时一样恭敬殷勤,但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包起帆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看到了出头的机会,而且机会距离自己又是如此之近,谁知却空欢喜一场,这种巨大的心里落差,换作是任何人,情绪低落都是难免的。

    “关于县里人事变动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曾毅问了一句,心道包起帆平时大事小情,全都跑来第一时间汇报,结果这么大的事,他反而不汇报了,这情绪病掩饰都掩饰不住啊。

    包起帆就点点头,脸上照样露出平时谦恭的笑容,道:“只是一些还没求证的小道消息。”

    曾毅却道:“忠明〖书〗记已经跟我通过气了,这件事基本确定下来了!”

    包起帆的脸色就滞了一下,眼底的深处露出一丝深深的失望,道听途说和从曾毅口中得到证实,又是两种不同的感受,但他脸上笑容却不变,道:“老板,没想到这小道消息也有准确的时候……”

    曾毅却没有笑,而是道:“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作为县政府的大管家,你要提前把迎接的准备工作做好,不要受任何事情的干扰,我的身边暂时还离不开你。”说着,曾毅眉角一抬,视线凌厉地射向包起帆,道:“好饭不怕晚!”

    包起帆心头一凛,身子就微微一颤,曾毅的话看似平淡,却让他着实出了一身冷汗,曾县长这是在提醒自己,不管上级是如何决定的,都不能把任何情绪带到工作之中,要踏踏实实地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身在仕途,谁都想高升,可如果自己的要求能够得到满足就欢天喜地,反之则失魂落魄,那岂不成了跟领导在讨价还价吗,这样的下属,又有哪位领导会喜欢呢!

    “老板,我……”包起帆想解释一句,说自己并没有因此消极怠工,更没有心生埋怨,但话到嘴边,他又给忍住了,转而道:“老板,我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其实能够跟在您的身边做事,我就很满足了,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曾毅这才微微颔首,包起帆没有辩解,说明他还是很快就又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嗯,你去做事吧!”

    “老板,那我就先走了。”包起帆攥了一把手心的冷汗,退了两步,转身朝门口走去。

    曾毅这么一提醒,倒把包起帆给惊醒了,心道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肝,一个副县长的位子,就把自己折腾得神魂颠倒,其实只要跟着曾县长干,何愁没有一个好前途啊!县里的局势难道自己还没看明白吗?凡是跟曾县长做对的人,全都倒了大霉,就连副市长周子君都不例外。

    跟着这样的硬扎强势的老板干,自己的前途是绝对差不到哪里去的。

    包起帆小心地合上曾毅的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今后可要更加上心办事才行,要是再有什么小九九,那纯粹就是自毁前程了。

    回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包起帆喝了。水,坐在椅子里继续检讨自己的错误。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包起帆看了一下号码,就迅速拿起来,连带人都站了起来,道:“老板,我是包起帆!”

    “你通知一下,后天上午召开政府常务会议!”电话里传来曾毅的声音。

    “我马上去办!”

    包起帆赶紧应着,丝毫不敢怠慢,只是心里有些纳闷,刚才在楼上的时候,曾县长并没有吩咐自己这件事,一转眼又特地打电话通知,分明这事还比较紧急。这让包起帆很意外,曾县长办事向来是主次分明,刚才绝不会是忘记了吧?

第六一九章 石破天惊

    在召开的新一次政府常务会议上,曾毅提出了一项新的决议,叫做《龙窝乡煤矿综合治理方案,暨矿区自然环境保护方案》,要求在葛世荣一案调查清楚后,丰庆县必须要将龙窝乡大大小小的煤矿全部关停,只保留一家安全规格较高、挖掘设备先进的大矿。

    在这份决议中,曾毅给出了很多的理由,其中最有力的是三条理由:第一,龙窝乡的煤矿虽多,但来对县里财政贡献微乎其微,继续保留这么多的煤矿意义不大,反而容易造成了大面积的干部**情况发生;第二,龙窝乡煤矿大小不等、规格不等,大部分煤矿安全设施不齐全,生产设备落后,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容易酿成大的安全事故;第三,近年来因为无序开采造成的山体崩塌、地表沉陷事件时有发生,严重破坏了矿区的自然生态环境以及龙窝乡群众的生产生活秩序。

    至于其它的理由,比如拉煤车的超限、超载,对交通道路的破坏,方案中也都有提及。

    这份方案没有任何阻力,就得到了通过,葛世荣的例子就在眼前,这时候龙窝乡的煤矿就是个烫手山芋,大家谁也不想卷入其中。再者,关了其实也有关了的好处,至少是好管理了,而且对上级也有一个交代,算是个亡羊补牢的笨办法吧。

    参加会议的很多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只有包起帆觉得有些疑惑,就算是要给上级一个交代,以此挽回因葛世荣案对丰庆县造成的不利影响,曾县长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吧!难道辛辛苦苦把这些煤矿收回来,目的就是为了把它们关停吗?

    琢磨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包起帆只好放弃了思索,但他觉得曾毅绝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关停了煤矿,这必有后招啊。

    几天之后。县里接到消息,新任命的两名常委已经在市委组织部进行报到了,不日将到丰庆县赴任。

    丰庆县方面派了工作人员前去市里提前迎接。没成想却扑了个空,工作人员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找到新来的两位县领导,只好空手而归。

    第二天,丰庆县接到正式的通知,上午将由市委组织部的部长丁荣军亲送两位新常委到任,县里立刻派出车子和工作人员,再次前去市里迎接,而在家的几位常委。也做好了去县界处郊迎的准备

    前去市里迎接的工作人员返回消息,说是丁荣军已经启程出发,丰庆县的一众领导。就一起前往县界处。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一片阴霾,虽然不下雨。但刮起了凉飕飕的风,丰庆县的领导集体站在风里,等待着市委组织部长丁荣军的到来,今天大家过来迎接,主要也是迎接丁荣军,这可是见官大一级的组织部长,又是市委常委,待遇自然要高很多。

    副县长郑辉煌有些秃顶,仅余的头发被吹得在风中狂舞,郑辉煌几次伸手按住了头发,努力想遮住光秃秃的脑门,最后却发现只是在徒劳。

    张忠明往自己身后看了好几遍,心中有些烦乱,最后还是忍不住,侧身对曾毅道:“昨天县里派出的人没有见到新来的两位同志,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曾毅道:“或许只是两位新来的同志想避嫌,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住下了。”

    张忠明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了,但心里却不这么认为,只是迟见面一天,算哪门子的避嫌?真要避嫌,干脆别来丰庆县上任好了,张忠明对新来的这两位常委很有意见,这还没上任呢,就摆出臭架子了,分明就是避我张忠明的嫌嘛!

    张忠明对这两位新来的常委有意见,还有另外一层的原因,按照惯例,除非是正职的一把手赴任,市委组织部长才有可能会亲自来送,就是曾毅这位丰庆县的二把手当初上任的时候,也只是由副部长黄松来送,而今天丁荣军这位大部长却亲自下来了,这里面的高低态度,实在值得玩味啊!

    正在发牢骚的工夫,就看到远远来了一列车队,排在最前面的,正是县里派出去迎接新同志的车子,此刻在前面开道。

    张忠明就整了整衣服,往路边站了几步,张辉煌也再次整了整自己的发型,不过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个样子。

    中间的一辆奥迪轿车停稳之后,部长丁荣军就下了车子,黑脸站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

    “丁部长,欢迎您啊!同志们知道您要来,全都自告奋勇过来迎接,拦都拦不住!”张忠明换上无比热情的笑容,上前抓住了丁荣军的手,嘴里还是这套说了几百遍的老说辞。

    “市领导强调了很多遍,严禁搞这些形式主义,为什么你们就不听呢!”丁荣军冷冷说到。

    张忠明顿时就有些尴尬,大家站在风里等了这大半天,丁荣军开口就批评形式主义,这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吧,不过他还是笑着解释,道:“实在是丁部长在同志们心中的威信太高,大家都盼着能够第一时间看到您呢!”

    “下不为例!”丁荣军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曾毅这才上前和丁荣军握了一下手,对于丁(www.uu234.com手打)荣军的这张大黑脸,曾毅是早就领教过了的,当初曾毅来市委组织部报到,丁荣军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模样,可能历来就是如此吧,所以曾毅也并不在意,上前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丁部长,您好!”

    打完招呼,曾毅看到张忠明那又急又慌的模样,就想起了当初自己赴任时的情况,那次是黄松副部长下来的,今天换了个丁荣军,可张忠明开口的两句话,竟然跟上次一模一样,甚至语气表情都没有变,唯一不同的,是黄松上次没甩脸色。

    见过了张忠明和曾毅两位一把手,丁荣军就不忙着跟其他人握手了。而是指着自己身旁的一位男子。道:“我来介绍,这位就是古飞渡同志了!”

    张忠明就朝对方伸出手,道:“飞渡同志。欢迎你呐!眼下丰庆县眼下正缺像你这样有专业水平、眼界有开阔的干部,这次组织上把你送来,我们都是求之不得呢!”

    古飞渡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干部。看起来有些素养,鼻梁上架了一幅大大的眼镜框,显得跟他的年纪有些不协调,他和张忠明一握手,道:“张书记,我一定竭尽所能,配合县里的领导和同志,把丰庆县的事业搞好。”

    曾毅一旁看着,心道这两人嘴上虽然都客气至极。但心里究竟怎么想,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张忠明说对古飞渡的到来求之不得,那根本是扯谎;至于古飞渡说要配合其他人。其实只要他不扯县里的后腿。就很万幸了。

    到了曾毅这里,曾毅只是很简单地一句话。道:“飞渡同志,欢迎你到丰庆县来工作!”

    古飞渡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毫无变化,道:“初来乍到,还请曾县长多多帮助,多多指点。”仅仅是一句打招呼话,古飞渡还是感觉到了曾毅的用意,曾毅的话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你来丰庆县的最根本的事情,就是工作,为丰庆县工作!

    握手之际,古飞渡又近距离打量了一番曾毅,心道这就是自己今后在丰庆县要特别关注的人物了吗?对于这次到丰庆县的其中一项重大任务,古飞渡心里很清楚,时刻也不敢忘,只是丰庆县的那些事,真是这个年轻到不像话的县长搞出来的吗?

    除了古飞渡之外,还有另外一位新来的干部,叫做严礼强,岁数比古飞渡要大,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一幅非常稳重的样子。

    两人分别跟丰庆县的旧有领导寒暄过,张忠明就向丁荣军请示道:“丁部长,县里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进城再说?”

    丁荣军一颔首,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其他人便急忙各自去找自己的车子。

    曾毅抬步的时候,注意到今天跟在丁荣军身后的还跟了一个人,看样子并不像是市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就在丁荣军同意了张忠明的请示时,那人的脸上还露出几许的意外和诧异,随即又匆匆进了跟在丁荣军座驾之后的一辆车子。

    曾毅就觉得有些奇怪,心里琢磨这人又是做什么的,跟在丁荣军的身后,又不是市委组织部的人,那来丰庆县做什么呢?

    在县里礼堂内,张忠明当着全县大小干部的面,热情地讲道:“……同志们,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市委组织部部长丁荣军同志为我们宣读市委的重要决定……”

    丁荣军打开一份红头文件,在话筒上轻轻一磕,测试了一下功能是否正常,随即提高声调,用威严无比的声音念道:“市委研究决定:免去吴光辉同志丰庆县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常委、委员职务,……任命韩旭阳同志为丰庆县委员、常委、纪律检查委员书记……”

    坐在台上一侧的吴光辉,顿时脸色惨白,整个人呆在那里。

    其他的几位常委,全都齐刷刷看着丁荣军,然后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惊讶莫名的表情,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丁部长今天不是送来两位新常委吗,怎么又多出一个韩旭阳啊,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吴光辉被免这么大事,县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曾毅此时眉头微微一锁,将视线投向了主席台的最边角,刚才县界迎接时的那个奇怪的男子就坐在那里,应该就是韩旭阳无疑了。

    果然,丁荣军念完红头文件,就朝一侧看了过去,道:“旭阳同志,跟大家认识一下吧!”

    韩旭阳站起身,朝下面摆手示意,道:“感谢组织上的信任!”

    丰庆县的一众常委,直到此刻都还没回过神来,大家都以为这是市委组织部的干事呢,谁知道一转眼,就成了大家的同事,掌管全县干部的监察大权,最重要的是,大家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实在是石破天惊啊。

    曾毅此时眉头一松,心道这就是李德群的风格,这位省委一号不是一般地霸道与强势,对丰庆县来说是天大的事,却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呈现在大家眼前,什么叫做天威难测,李德群今天就给了大家一个标准答案。

    第二个回过神的,反倒是纪委书记吴光辉,这次丰庆县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再加上之前的马奎山跳楼自杀,吴光辉心里早明白自己很难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了,只是没料到会以这么一种方式结束,可见上级对丰庆县的干部监察有多大的意见了。

    在丰庆县干部的目瞪口呆中,丁荣军又打开另外一份红头文件,念道:“市委决定:古飞渡同志任丰庆县委委员、常委,提名为丰庆县人民政府副市长(常务)人选;严礼强同志任丰庆县委委员、常委、宣传部部长……”

    丁荣军这次一口气宣读了两项任命,完了放下红头文件,抬头扫视下方。

    张忠明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带头鼓掌,请新任命的三位干部发表任职讲话,只是这心里还一阵后怕,吴光辉的免职如此突然,实在是一个信号啊,要不是这次自己提前跟曾毅有过沟通,今天被免职的是自己这位县委书记,那也说不准啊!

    开完干部大会,张忠明连同所有的常委,请丁荣军到休息间去休息,被免职的吴光辉,此时主动消失了。

    “丁部长,关于这次的任命,市里还有什么指示?”张忠明小心请示着,主要是问一下关于这三位新常委的分工,纪委书记、宣传部长那就是按照惯例来办了,只有古飞渡这个常务副,如何分工是个问题,听说上级对于古飞渡的工作分管有专门的要求。

    丁荣军就道:“飞渡同志在工、矿企业的经营管理方面比较有经验!”

    此话一出,丰庆县的几位常委竟然都没有看向古飞渡,而是齐刷刷地看向了正坐在那里面色平静的曾毅,眼里带着极大的惊骇。

    这还了得啊!

    上级特意派了古飞渡前来丰庆县管理工、矿业,可曾毅却抢先一步,直接把龙窝乡的煤矿都给关停了,这古飞渡还没上任呢,手里的权力都让曾毅给拿掉了一半,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在给上级难堪嘛!

第六二零章 胆大妄为

    丁荣军看休息室内的气氛有些奇怪,就沉着脸问道:“丰庆县的同志有什么想法?”

    休息室内十分沉寂,谁也没有冒然去回答丁荣军的这个问题。

    “咳!”

    曾毅此时清了一下嗓子,道:“上级把飞渡同志派来,其实是设身处地为我们丰庆县地着想,有飞渡同志这样富有经验的干部来坐镇,相信像龙窝乡这样的事情就再也不会重演了!”

    “组织上为了你们丰庆县的事情,可谓是良苦用心啊!”

    丁荣军很难得地点了一下头,心道曾毅是丰庆县的一把手,他既然表示同意,那古飞渡的职责分管也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上级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休息室的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不少人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这曾毅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这不明显是在糊弄丁荣军吗?煤矿都关完了,你让古飞渡分管矿业,岂不就是让古飞渡做个空头司令?

    e时之间,谁也没有表示附和,万一丁荣军回头翻起旧账,还以为是自己伙同曾毅一起欺上瞒下呢。

    丁荣军左右一看,却没有等来丰庆县一众领导的附和,多少有些尴尬,黑着脸拿起茶杯装作是专心致志地品茶,心道丰庆县的这些人肯定是被今天的意外状况给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市里的人事也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动,自己多半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中午吃过饭,丁荣军就返回了市里,丰庆县的领导再次到县界处送行。

    看着丁荣军的车子消失张忠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伍,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常委会一下换了三个新面孔,他这个大班长不发愁才奇怪呢,如果这三个新常委暗地里组成统一战线,常委会上的变数可就大了。

    “风大得很呐!”张忠明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句道:“大家回去,抓紧时间把三位新同志的分工研究落实一平。”

    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当下大家集体返回县里开会,要把三位新常委的具体分管范围给确定了下来。

    古飞渡属于是政府二把手,他的分工主要是看曾毅这位一把手的意见。

    张忠明提了其他两位新常委的分工意见,然后就看着曾毅,道:“曾毅同志,飞渡同志是你的副手对于飞渡同志的分工,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曾毅道:“一切照旧吧!”

    张忠明有些意外,一切照旧的意思就是按照葛世荣当时的分工来走,要知道葛世荣以前分管的范围非常大而且都是很重要的部门,不但包括工业、矿产,而且还负责司法行政、**、财政、税务,这才是葛世荣能被称之为“葛霸天”的原因所在,也是葛世荣在常委会讲话的底气所在。

    其他的几位常委,也是有些惊讶大家都觉得曾毅肯定要趁这个机会,把葛世荣的权限分散到其他几位副县长手里去,以防丰庆县再出现第二个葛世荣,却没想到曾毅会这么慷慨,对新来的常务副县长大胆放权。

    古飞渡瞥了一眼曾毅,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但心里却暗暗高兴,谁不想手里的权限更大一些呢,他这次下来之前,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自己会成为个光杆司令,现在听曾毅这么讲,他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张忠明看着古飞渡,道:“飞渡同志,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古飞渡立刻谦逊地道:“我一定不辜负县委、县政府的重托,竭尽全力把份内工作搞好。”

    张忠明也没有搭理古飞渡的这番套话,他很清楚,具体的分工,只能影响到几位副县长之间的地位高低和话语权大小,但绝不可能影响到曾毅这位一把手的地位,作为一县之长,曾毅负责的是县政府的全面工作,换言之,县里的任何事情曾毅都可以过问和插手。

    既然曾毅都不怕古飞渡坐大,张忠明自然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当然,他也知道曾毅这是压根就没有把古飞渡当做对手来看,葛世荣那么深厚的底蕴,都被曾毅刨得连根都不剩了,古飞渡一个外来的新常委,在丰庆县又毫无根据,他想撼动曾毅完全不现实。

    “散会!”

    张忠明沉声道了一句,就拿起杯子朝会议室外走去,今天这三位新来的常委让他很是心烦,尤其是任免纪委书记的意外情况,让张忠明至今还觉得后怕,他想好好冷静一下,把县里的情况重新捋一捋。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古飞渡还追上曾毅,道:“曾县长,感谢你对我的大力支持!”

    曾毅一摆手,道:“都是为了搞好丰庆县的事业,我相信飞渡同志的工作能力!”

    “我刚到县里,很多情况都不清楚,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曾县长多批评啊!”古飞渡再次客气到。

    “好说,好说!”曾毅应付了两句,就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古飞渡则笑着看着曾毅的背影远去,心道自己到丰庆县参加工作,还算是有一个良好的开端!

    其他几位常委从古飞渡身旁路过时,暗地里直摇头,别看古飞渡眼下很高兴,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笑不出来了。

    第二天,古飞渡早早地来到县政府大楼,一路跟见到的人都打着招呼,极力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态度,要给所有人留下个好印象。

    到了办公室门口,包起帆以及办公室的另外一位副主任已经等在了那里。

    “古县长,早!”包起帆率先打了个招呼,道:“办公室都给您安排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马上派人去采办。”

    “有劳了包主任了!”

    古飞渡呵呵打了招呼,就跟着包起帆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布置中规中矩,设备样样齐全,而且没有任何超标的地方,完全挑不出理来。看了一圈,古飞渡这才彻底放下心,不能怪他小心谨慎,实在有不少的千部,就倒在了办公室的这些规格布置上。

    “这间办公室环境不错,相信以前在这里办公的领导,一定是心情极其愉悦吧?”古飞渡看着包起帆,意有所指。

    包起帆怎能不明白古飞渡的那点心思,当平说道:“这是新布置出来的一间办公室,以前一直是空着的,从建成到现在,就没有领导使用过,平时只是堆放着一些办公器材。”

    “是这样啊!”古飞渡一听,脸上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容,道:“这间办公室我很满意,该有的都有了,我看不需要再另行置办什么子!”

    包起帆就道:“古县长满意就好,要是还缺什么东西,您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辛苦你了!”古飞渡道了一声,对包起帆的安排非常满意,他满腔抱负来到丰庆县,自然不愿意在别人待过的办公室里办公,尤其是倒了大霉的人,比如葛世荣,这是要走霉运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告辞了?”包起帆向古飞渡请示了一下,就转身离开,把现场交给了那位副主任负责。

    古飞渡新来,还没有配秘书,一切后勤事物,暂时由这位副主任负责,古飞渡和那位副主任寒暄了几句,就道:“我刚到丰庆县,什么情况都还不熟悉,最近这段时间就先不下去,以看材料为主。”

    副主任就道:“需要什么材料,古县长吩咐一声,我去给您调出来。”

    古飞渡想了一下,道:“关于龙窝乡煤矿的这部分,我想认真了解一下。”

    副主任明显滞了一下,但还是道:“我马上就去为古县长调材料。”

    不到二十分钟,副主任调来了所有跟龙窝乡煤矿有关的材料,厚厚的能有两尺厚,还特意叫了一位办事员跟自己一起抱进来,放在了古飞渡的办公桌上,道:“古县长,您要的材料都在这里了。”

    古飞渡微微一颌首,道:“好,放下吧!”

    放下材料,副主任赶紧领着办事员就告辞了,临走把门还合上。

    古飞渡这才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两摞材料,然后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只见文件的标题是《龙窝乡煤矿练合治理方案》,古飞渡就慢慢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古飞渡就感觉不对劲了,匆匆往下一翻,再看了看文件的日期,古飞渡当时气得就把文件给摔在了桌上,然后叉着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踱了十几圈,古飞渡心里的气才消了几分,他心道曾毅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简直是胆大妄为至极,看文件的日期,这曾毅分明是知道自己来到丰庆县之后要分管龙窝乡的煤矿,这才抢先一步,直接釜底抽薪,把龙窝乡的煤矿都关停了。

    古飞渡此时才终于相信,丰庆县这一系列惊天动地的事情都是曾毅干出来的,明明知道了上级的意图,偏偏还要对着干,有这么大的胆子,就没有他曾毅做不出来的事。

    像这样釜底抽薪的事情,在权斗场上并不少见,但像曾毅这样胆大妄为的,还真是很罕见,因为曾毅针对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次丰庆县的人事变动,完全是省委一号李德群书记的意思,曾毅心里对此很清楚,但却用这种方式,对省委一号的安排进行了狠狠地回击,表达对上级过分干预丰庆县事务的不满。

    小蚂蚁去挑衅大象,能干出这种事的,不是疯子,还是什么啊!

    古飞渡终于意识到自己来到丰庆县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对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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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御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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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巧合之下,踏入了半官半医的“御医”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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