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一章 另有玄机
曾毅也学着徐老的样子,爽声一笑,道:“徐老都这样讲了,那今后我要是再被人欺负,那就是丢您老人家的脸了!”
“是这个理!”徐老觉得曾毅这话说到自己心里去了,我徐大炮看中的人,谁他娘的敢欺负,除非是胆长毛了,他道:“可惜邱老一世英名,都被邱大军这个混球给败光了,要不是顾忌我这爷爷辈的身份,我早就拿鞭子抽那混球了!”
曾毅笑了笑,给徐老倒了杯热茶,道:“徐老,怎么没听说过邱老的儿女?”
徐老顿时脸sè一黯,沉默了许久,道:“邱老其实有一子一女,那一年,邱老的老家发大水,邱老的闺女回去救灾,结果被洪水给卷走了,再也没找回来;十年动乱时,邱老受了牵连,儿子和儿媳被整得吊自杀……”
曾毅一听,也有些默然了,翟家满门忠烈,但翟老好歹还留下了两个儿子,而邱家却凄惨多了,邱老仅有的一子一女全都没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理解的,难怪邱老早早地就选择了卸甲归田,可能丧子丧女之痛,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那邱老对晚辈的爱护,肯定都倾注在了邱大军的身……”曾毅说着,心道难怪这个邱大军会如此不成器,溺爱多败子啊!
徐老却摇了摇头,道:“其实,邱老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曾毅看着徐老,表示不解。溺爱出自于人的天xìng,何至于谈得“苦衷”二字。
徐老拿起茶杯,慢慢饮了两口,道:“邱老的儿子儿媳,死于了那场大风波。并没有为邱家留下后。邱大军是邱老一位兄弟的孙子。过继给邱老的时候。就已经三岁大了,对邱老的感情其实并不是那么深……唉,可怜邱老戎马一生,最后竟是这么个结局,实在令人痛心啊!”
曾毅就没有再讲话,三岁的小孩子,已经有很清晰的记忆了,能够记得自己的父母,就算是过继给了邱老。心里自然还是跟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及亲爷爷比较有感情,好在是邱大军原本就姓邱,怎么说也是邱家的子弟。这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
徐老讲出这件事,似乎是触动心里的什么情绪,他抬头看着夜市里热闹的人们,道:“小曾。你说我们这帮老骨头,豁出身家xìng命打下这片江山,甚至不惜家离子散,为什么同样的种,到了邱大军这里就变了样,你看看现在的世道,这帮混球早就已经忘了本……”
曾毅微微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明侠就不错!”
徐老一瞪眼,道:“他要是敢学邱大军,我就打断他的腿!”
曾毅笑了笑,看来徐老对徐明侠很有期待,否则就不会讲这样的话了;相反,那些对子女无限度溺爱的父母,反而是对子女的未来没有什么过高的期待,这个道理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仔细琢磨的话,事实就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曾毅就有点明白徐老为什么讲“邱大军对邱老的感情没那么深”,这话反过来很可能也成立,邱老对邱大军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
看来徐老放炮,那绝对是有的放矢的,可不是随便乱放,他敢跑去龙家闹,自然就有闹的理由存在。只是曾毅有点不明白,徐老这么闹,肯定不是冲着邱老去的,那他冲的是谁呢?曾毅对邱家的情况不了解,一时也难以明白徐老的目的。
曾毅点了不少南江的特sè小吃,可惜晚刚吃过招待宴,两人的胃口都不是很好,每样菜徐老只是尝了尝,最后基本都剩下了。
结账的时候,大排挡的老板看到满桌子的剩菜,道:“两位老板,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曾毅笑着摇了摇头,掏出钱放在桌,道:“你多想了,味道还是很好的!”
老板就道:“你看这满桌子的菜都剩下了,怪可惜的,我帮你们打包!”说着,老板不由分说,直接找来几个饭盒,帮曾毅打包剩下的饭菜。
徐老此时问道:“我问一句,你在这里摆夜市,收入如何?”
“马马虎虎,就是够养家糊口的,不过比起那些摆地摊的,这算是好的了。”老板笑着,道:“等以后周边这些居民小区都建起来,相信生意会更好一些,但肯定也挣不到发财的那个程度,就是个小本生意罢了。”
“那边我看很多摆地摊的,怎么城管也不来管?”徐老指着远处。
老板就笑道:“那是专门划出来让摆地摊的,只要不随便丢垃圾,影响公园内的环境卫生,城管是不会来管的。”
“我看也有卖小吃的,不影响你的生意吗?”徐老又问。
“影响肯定是有影响,但你就是个做夜市的小摊子,又不是什么卖房卖车的大买卖,少做一旦买卖,要影响也就是两块三块的事,就是多挣了这三块五块的,我也变不成富豪不是?”老板呵呵笑着,道:“相互理解一下就好了,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谁愿意大晚跑这么远来摆地摊?”
徐老没想到大排档的老板心态还挺豁达,道:“你倒是挺想的开。”
“必须得想开啊。这社会的钱多了去,指望摆夜市来挣钱,你就是白天黑夜不休息,一分钱也不落跑,那也赚不到大钱的!”老板笑着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曾毅,道:“以前我是周围村里种庄稼的,要不是这两年高新园区发展得好,我还要出去打工呢,现在能在家门口就轻轻省省把钱赚了,我很满足。有些人想不开。为了三块五块的事,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活着累,我觉得不值!”
“哈哈!”徐老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在理。自己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那老板摇了摇头。道:“我这人没什么文化,瞎咧咧的!得,饭菜你们拿好,下次再来吃,我给你们优惠!”
“行行行!”徐老呵呵笑着,爽快说道:“下次还来!”
今天这个夜市的老板,让徐老很高兴,次吃夜市的时候,他不过是从门口小贩那里要了几块臭豆腐。那老板就很大的不情愿。
离开夜市,徐老有些感慨,道:“小曾啊。老人家说得没错,发展才是硬道理!只有让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事做,大家的心态才会好起来,这个社会也才能安定进步。当年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闹革命。不就是因为没饭吃嘛!”
曾毅笑了笑,心道徐老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粗犷,对于民生经济,甚至对人xìng的把握,徐老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而且见解还很深,只是话讲得比较粗罢了,他道:“没有人不想过好rì子的!”
徐老微微颔首,道:“你小子还是有点能耐的,星星湖搞得好,小吴山也搞得不错,好好干!在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里面,能让我徐大炮高看一眼的可不多,你很不错!”
“有您老人家在后面拿着鞭子抽,我哪敢懈怠啊!”曾毅笑着无奈摇头。
把徐老送到住的地方,时间已经不早了,为了不打搅徐老的休息,曾毅就提出了告辞,徐老还是住在解放饭店后面的院子里。不远处的另外一栋小楼,是乔老住的地方,此时里面熄了灯,看来乔老已经休息了。
从徐老的小楼里出来,曾毅往外走出一截,听到身后有动静,于是回身去看,发现有一个身影从小楼旁边的暗影中走了出来,暗影之中似乎停着一辆车。等走到明处,曾毅看到那人身着一身军装,但从这个角度,曾毅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只是这个身影有点熟悉。
穿军装的人敲了徐老的门,片刻之后,jǐng卫打开门,领着那人走了进去。
第二天午,老干部要离开南江,南江省的领导又集体去机场送行。
曾毅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有在离开的老干部之内发现徐老,曾毅的脸没有任何的惊讶,但眉间还是微微一皱,徐老这次虽然来南江参加了小吴山疗养基地的落成仪式,但却从未表示要住在这里,反倒是今天要离开的乔老,再过一段时间就真的要留在南江养老了。
从见到徐老的那一刻,曾毅就觉得徐老这次来南江,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现在徐老没有出现在离开的队伍之内,就证实了曾毅的猜测。
飞机疾速滑行,然后猛地抬头拔高,等飞机在云层之后消失了影踪,送行的队伍就散了,南江省的领导们也陆续离去。
曾毅趁机向几位老熟人提出了告辞,南江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打算今天就返回东江。曾毅不想在南江多待下去,一是丰庆县的局势目前到了很关键的时刻;二是他不想掺和南江省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昨天月湖边拦车告状的事,难免不会再发生。
回到家里收拾了东西,曾毅又再次返回机场,送他的还是汤卫国。
汤卫国用自己的车子,把曾毅直接从紧急通道送了停机坪,道:“过段时间,我可能也要离开南江了。”
曾毅一滞,随即就明白了,汤卫国这是打算到军校去进修了,他笑道:“你终于想通了?”
汤卫国点点头,道:“大家都进步了,我也不能再混rì子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的话我就不走了,怎么也要喝了你这喜酒才能走!”曾毅哈哈笑着。
汤卫国在自己的光头抹了两把,道:“咳,这事我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是好事还是坏事,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等我想明白再说。”
“是好事!”曾毅在汤卫国的胳膊拍了拍,道:“要带更多的兵了!”
今天更得少……实在是码不动。未完待续。。
第五六二章 大管家
第五六二章大管家
“曾县长,我来,我来!”
飞机刚刚在东江省云海机场停稳,包起帆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抢先把所有的行李箱都提在了手里,包括曾毅手里的水杯,他也要抢过来捧着。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杯子我来拿吧!”曾毅拿着自己的杯子站起来,道:“你看你,两手都占住了!”
“我能拿,能拿!”包起帆朝曾毅恭敬笑着,但也没有再去抢那个杯子,而是转身道:“麻烦,请让一让,让一让!”
连续喊了几声,走在前面的飞机的乘客好容易腾出点空间,包起帆急忙回身请示,道:“曾县长,咱们下飞机吧?”
曾毅点点头,迈步走在了前面,包起帆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这一路上,他殷勤至极,大事小事,全都大包大揽了,只恨不能替曾毅亲自吃饭睡觉喝水了。至于其中的原因,曾毅也明白,这次南江之行,包起帆受到的震动肯定不小。
走出航站楼,就看到司机小张已经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看到曾毅和包起帆出来,司机小张急忙快步上前,老远伸出手,准备接过包起帆手里的行李箱。
“我来,我来!”包起帆嘴上笑呵呵地客气着,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司机小张伸手拽了一把,没把行李箱接过来,当下就异常地尴尬,他很想再接一次,但又不敢再用力拽了,再拽就要把包起帆给拽出趔趄了。愣了两秒之后,司机小张才赶紧朝车子走去,准备打开车mén,先请曾毅上车。
“我来!”
包起帆又高喝一声,直奔车子而去,虽然手里提着行李箱,但这丝毫都没影响到他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包起帆竟然比司机小张还要先到一步,麻利地把两只行李箱往一只手里一塞,他就拉开了车mén,热情道:“曾县长,您请上车!”
司机小张站在车旁,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脸上有些窘红,他也不知道包起帆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把自己这位司机该干的活全给抢着干了,这是对自己不满意呢,还是有别的什么缘由?
好在曾毅坐进车之后,包起帆才稍微恢复了如常,和司机小张一起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坐进了副驾驶位,脸上始终挂着笑。
这让司机小张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他怎么都觉得包起帆跟往常有些不一样。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包起帆早早等在了楼下,一路跟着曾毅进了办公室。
把沏好的茶放到曾毅面前,包起帆道:“老板,我已经了解过了,这两天县里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葛副县长的病很严重,好像都转到省城的医院去了。”
曾毅微微一点头,心道葛世荣这次不知道又要闹什么huā样了,明明屁事都没有,却非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病了,这明显是没安好心呐。
“龙窝乡修路的事,进行得如何了?”曾毅问到。
包起帆道:“我问过了,煤矿承诺捐助的款项,目前已经到位了,只等县里拿出具体的施工方案,就可以开工了。”
曾毅就觉得有些纳闷,葛世荣“病”倒进了医院,很多人可能都会认为葛世荣是在借病躲事,可偏偏龙窝乡修路最头疼的资金问题,让葛世荣给解决了,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地方,葛世荣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平时跟葛副县长关系最好,是葛副县长从龙窝乡带出来的干部,外号叫‘小诸葛’,没少为葛副县长出谋划策。可这次葛副县长生病,贾仁亮居然没去医院看望!”包起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以前包起帆讲这些话,总是会遮遮掩掩,要让曾毅拐个弯思量一番,才能明白题中意。这次包起帆则是直来直去,直接告诉曾毅,葛世荣的这次蹊跷病倒,多半是贾仁亮又出了什么馊主意,否则贾仁亮不会对葛世荣的“病情”如此漠不关心。
这里面问题很大!
不过曾毅听了之后,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对于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局长贾仁亮,曾毅还没有放在眼里,就算贾仁亮有点小聪明,曾毅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以前的诸葛谋,外号还叫“赛诸葛”呢,可结果又如何?纵观历史,yīn谋诡计的成功概率,是远远赶不上阳谋的。
“公安局局长王超,这人如何?”曾毅捧起茶杯,靠在椅子里喝了口茶,他始终对王超这个人不放心,上次的事情之后,王超也一直没有任何实在的表现。
“王超这个人,在县里是谁也不靠、谁也不沾,但业务能力非常强,破过几起大案,所以才做了公安局的局长,但也因为这个,没能进入常委。”包起帆说到。
曾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至关重要,掌握着全县暴力机关,想要掌控县里的局面,就必须先掌控这个位置,属于是必争之地。之前丰庆县三雄并立,谁都无法完全控制这个位子,最后反倒是白白便宜了王超,但作为辖制,没让王超进入县委常委的序列。只要不是常委,那王超的这个公安局长,就随时可能被人替换掉,这是官场之上常见的一种手法。
包起帆看曾毅没有什么表示,就接着说道:“要说王超这个同志,我觉得……”
话刚开头,就听到外面传来秘书刘响的声音:“郑县长,您来了……”
随即传来副县长郑辉煌亲切的声音,道:“小刘啊,曾县长回来了吧?”
“回来了,刚回来的!”
传来秘书刘响推开椅子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的声音,按照不成文的规定,郑辉煌要找曾毅,是不需要秘书来通报的,直接去敲曾毅办公室的正mén就可以了。郑辉煌刻意在秘书间lù面,主要是体现对曾毅的尊重,但秘书也不敢拦着郑辉煌的。
郑辉煌主动提出了,道:“曾县长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事要找曾县长汇报。”
秘书刘响就道:“曾县长吩咐过我,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办公室大mén都为郑副县长敞开着。”
话是这么讲,刘响还是过来敲了敲曾毅的mén,推mén进来看看曾毅是否方便。
此时曾毅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道:“是辉煌来了吧,快请进!”
秘书刘响就赶紧转身,把郑辉煌请进了曾毅的办公室,然后送上一杯茶。
“曾县长,那我就过去了?”包起帆向曾毅提出告辞,回头还朝郑辉煌客气地笑了笑。
“包主任,打搅你向曾县长汇报工作了吧!”郑辉煌笑着开了个玩笑。
“没有,没有!”包起帆急忙摆着手,道:“郑副县长,那你在着!”
等出了mén,包起帆还在琢磨曾毅刚才的话,很显然,曾县长对于公安局局长的这个位置非常重视,所以才会向自己问起王超的底细,这说明曾县长对王超这个人目前还mō不太准,用起来有些顾虑。
包起帆的心里就有了计较,如果自己能够帮曾县长搞定公安局局长这个重要的位置,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包起帆的眼中就lù出一丝窃喜,这可是表现能力的大好机会啊!只要能让曾县长看到自己的办事能力,还愁前途不亮吗?
小吴山的李伟才,那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从一个小小的管委会办公室主任,一跃成为管委会主任,随着白阳市高新园区升格为省级开发区,李伟才几乎是实现了三连跳,而且小吴山的疗养院里,还住着很多老首长,李伟才近水楼台,今后的前途根本无法限量。
这一切,都是曾县长有意成全的结果!
从李伟才的身上,包起帆看到了很大的希望,只要忠心耿耿地为曾县长办事,管家也是有出头之rì的。
自己现在的情况,跟李伟才完全一样,同样都是曾县长的大管家,甚至严格来讲,自己比李伟才更具优势,李伟才毕竟是诸葛谋的大管家,只是他选择了叛变,而自己原本就是丰庆县政fǔ名正言顺的大管家嘛。
“辉煌,一大早找我,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吧!”曾毅笑呵呵坐在了郑辉煌的对面,对于这个在常委会第一个直接倒向自己的人,曾毅还是很看重的。
郑辉煌客气地笑了笑,道:“是关于龙窝乡修路的事情!jiāo通局对这件事tǐng上心,已经做好了施工的计划,我已经看过了,计划还是用了心思的。”说着,郑辉煌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曾毅的面前,jiāo通局属于是郑辉煌的主管范畴,他来向曾毅汇报这件事,合情合理。
等曾毅拿起那份文件打开,郑辉煌又道:“超载超限检测站的最终建设方案,他们也一并拿出来了。我想了想,觉得既然这次已经要道路大修了,不妨就一次xìng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省得以后再劳民伤财了。最好是两件事同时进行,等路修好的时候,我们的超载检测站也能正式投入使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新修的道路,不被这些超载车辆再次破坏。”
曾毅修超载检测站的目的,郑辉煌是非常清楚的,在这个时候,他当然是坚决支持曾毅的提议,不管事成不成,这个态度却必须表明。
“我也是这个想法。”曾毅看着郑辉煌,先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又道:“只是两件事同时进行,会不会存在考虑不周的地方?”
今天还是三千字,这两天肩膀疼得厉害,抬不起来,先保住不断更吧。
第五六三章 开工仪式
第五六三章 开工仪式
“应该不会存在这方面的问题……”郑辉煌有一丝的疑惑,修建超限监测站的事情,是曾毅提出来的,当时态度还很坚决,怎么现在要建了,曾毅反倒有些迟疑呢,他道:“既然超限检测站必须要建,还是宜早不宜迟呐。”
曾毅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应,要解决拉煤车超载的问题,除了修建超限检测站之外,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的,建监测站不过是懒人的办法罢了。曾毅之所以提出要建监测站,是为了刺激一下葛世荣,让葛世荣明白,自己并不是拿龙窝乡毫无办法,顺便也在王荣标和葛世荣之间再掺一把沙子。
但曾毅的最终目的,是要解决龙窝乡的煤矿问题,只要这个问题得到解决,拉煤车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监测站并不是必须的。
龙窝乡的水非常深,从葛世荣这次故意装病就能看出,如果开建检测站,凤庆县一定会出很大的幺蛾子。现在曾毅还没有掌握到龙窝乡的具体情况,不是和葛世荣摊牌的时候,如果真闹出了风波,那么倒霉的一定不会是葛世荣,而是曾毅自己了。
“检测站要建,但也不能cāo之过急,要有个章程。”曾毅表达了不同的看法,道:“我看可以先把检测站的用地留出来,做一做平整的工作。”
郑辉煌虽然搞不明白曾毅的用意,但还是表示道:“那就按照曾县长的意思,先把地平整出来吧。”
曾毅点了点头,起身打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罐顶级的将军茶,笑呵呵道:“听人讲,辉煌你最近在戒烟?”
郑辉煌就附和笑道:“瞎戒的,我抽了二十年的烟,就戒了十八年。”
曾毅笑着走过来,把那罐茶叶放在郑辉煌面前,道:“这是南江的特产将军茶,你拿去喝,相信对你的戒烟会有所助益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郑辉煌客气着,不过脸上笑容更盛了,曾毅虽然婉拒了自己的提议,但还是通过这种送茶叶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他依然很看重这位盟友。
“和我还用客气吗,拿去喝吧!”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觉得合口味,就还来找我拿!”
郑辉煌就笑着捧过那罐茶叶,左看右看,一脸欣喜状,最后却叹道:“曾县长,你把这么好的茶叶给我,我就怕我成功戒掉了烟,这喝茶的胃口却越来越刁啊!”
“只要你能成功戒烟,我这里的好茶叶敞开供应!”曾毅爽笑道。
郑辉煌就道:“有你这句话,那我这次可就来真的了?”
曾毅呵呵笑着点头,然后抬手指着桌上的茶杯,道:“来,喝茶,喝茶,咱们把修路的事再合计合计。”
郑辉煌在曾毅办公室坐了有二十分钟,一杯茶喝完之后,才起身告辞离开。
一连半个月,葛世荣都没有再出现,包起帆这位大管家,每天都会来向曾毅汇报一番,把自己打听到的关于葛世荣治病的最新消息告诉曾毅。
起初丰庆县有很多人也觉得葛世荣可能是在装病,但时间一久,随着一条又一条的坏消息传回来,大家就终于相信,葛世荣这次病得是非常严重,很可能都无药可救了。
“老板,现在大家都说葛副县长病得很厉害,但具体得了什么病,却没人能说清楚……”包起帆站在曾毅的办公桌对面,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截至目前,他至少向曾毅汇报了五个关于葛世荣病情的版本了,而且每个版本都不一样,他小心请示道:“这两天有人提议要到医院去看望葛副县长,老板你看……”
曾毅低头批着文件,头都没有抬一下,道:“在病情没有得到最终确诊以前,尽量不要去打扰葛副县长,免得增加他的心里压力。”
包起帆就连连点头,道:“是,还是老板您考虑得周到,回头我说说他们。”顿了一顿,包起帆又道:“老板,我有位老同学在云海市第四医院工作,我已经拜托他去打听葛副县长的具体情况,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曾毅依旧没有抬头,嗯了一声,道:“关于葛副县长病情的事,以后就不用再向我汇报了。”
包起帆眼中立时出现一丝慌乱的神sè,他以为是曾毅生气了。
其实曾毅根本就不在乎葛世荣得了什么病,因为他知道葛世荣是没病的,现在外面消息满天飞,很可能是葛世荣让人故意放出来的风,目的大概是要麻痹曾毅,让曾毅头脑发昏之下做出点错事罢了,对此曾毅心里很有谱。
从头到尾,都是包起帆一厢情愿,他认为曾毅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这件事,所以费尽心思去打听,然后跑来向曾毅汇报。
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好在是忠心耿耿,能够为曾毅鞍前马后地去cāo办一些事情。
曾毅此时抬起头,道:“起帆,今天是什么安排?”
包起帆感觉到曾毅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心里才踏实了下来,想了一下,他道:“下午有个会,需要您来主持,是关于南希集团项目建设方面的事情;上午没有特别的安排,十点钟,龙窝乡要举行一个道路重修的开工仪式,之前龙窝乡来请过您,您没给答复。”
曾毅批完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道:“你安排一下,我们去趟龙窝乡。”
“是否通知龙窝乡做准备工作?”包起帆问到,一边把曾毅批好的文件接过来,准备让办公室按照批示进行传达。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时间紧,我看等到了地方再通知吧。”
包起帆就道:“我现在就去安排。”说完,捧着那沓子批好的文件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曾毅坐在那里喝了杯茶,五分钟不到,包起帆就回来通报,说是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曾毅就带着包起帆和刘响下了楼。
龙窝乡曾毅今天是第二次去了,上次去是因为举报信的事情,最后导致马奎山从招待所跳了楼。从那之后,曾毅就没再去过龙窝乡了,但对全县十多个乡镇的关注程度,龙窝乡在曾毅心里却是最重的。
今天再去龙窝乡,曾毅还是没有提前打招呼,不过这次他却不是要去抓什么把柄,而纯粹就是去看热闹的。
葛世荣住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导致龙窝乡的问题一时就僵持在了这里,这是曾毅不想看到的局面,他今天到龙窝乡,就是要看看葛世荣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自己不打招呼就到了葛世荣的心腹重地龙窝乡,葛世荣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和上次一样,去龙窝乡的路,还是那样平敞,等进入龙窝乡之后,却感觉到了另外一个国家似的。
一路之上,曾毅看到路边设立了很多施工标志,还有十几台调来的大型铲车,一副随时都可以开工的样子。
等进了龙窝乡的镇上,就看到到处彩旗飘飘,在镇子口的马路边,此时搭建出一个临时的主席台,上面铺了红地毯,还摆了两排椅子,放在主席台两侧的大音响,正播放着雄壮有力的歌曲。
“就停在这里吧!”距离会场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曾毅就让司机停车,道:“找个僻静的地方!”
路边的林子里正好有块空地,司机小张就把车子开了进去,包起帆本来还想请示曾毅是不是现在通知龙窝乡出来迎接,但一看这阵势,就果断装聋作哑了。
下了车,曾毅领着包起帆往会场的方向走去。
等走进一些,就看到了会场主席台后面那巨大的标题:“龙窝乡道路修缮工程开工仪式,暨爱心企业家捐款助资感谢大会。”
在主席台的两侧,还有一副标语,左边是:“致富不忘乡亲,善心善举”,右边是:“饮水定要思源,共奔小康。”
虽然标语不怎么工整对仗,但把今天大会的主题言简意赅地给总结了出来。
主席台上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两排人,一个个胸前佩戴大红花,jīng神抖擞。坐在最前面的,是副县长郑辉煌,他主管全县交通,葛世荣“病”倒之后,龙窝乡道路重修的事,就由郑辉煌负责了。
主席台下面,组织来的小学生、中学生,手里举着准备好的小旗子,不断挥舞着;旁边还有学校的军乐队,正在吹吹打打。
学生的后面,是镇上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熙熙攘攘站着,围在那里准备看个究竟,一边议论纷纷。
曾毅在人群后面找了个位置,就站在了那里,包起帆站在一旁,jǐng惕地看着四周,以防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咱们龙窝乡的路,是该修修了,上次我去老槐树村走亲戚,去的时候我骑车,回来的时候车骑我。”
“你能回来就不错了,上个月我三叔去打牌,晚上回来一不留神踩了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骨头摔断了三根。”
“龙窝乡的这帮干部,这次终于是干了回人事。”
“你以为当官的能这么好心,帮你们这帮泥腿子修路?听说是上次县长来咱们龙窝乡考察,车子直接颠爆胎,差点摔死到山下边,连110、120都来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难怪他们终于要修路了。”
“怎么没把那县长给摔死呢,摔死了才好看!”有人幸灾乐祸地道。
包起帆顿时脸sè一沉,心中大怒,你们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曾县长出面发话,这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呢,而且不让你们掏一分钱,增加一分负担,你们却这样咒曾县长,真是岂有此理!
今天还是三千字,非常抱歉。
第五六四章 闹剧
第五6sì章 闹剧
“修路难道还不好!”
包起帆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不修路,你们认为是官员们不作为,修了路,你们又怪话连篇,难道这条路是为了曾县长一个人修的吗,曾县长就两条腿,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几次,还不是为了方便你们龙窝乡的百姓出行吗!
村民们回头看了包起帆一眼,觉得很眼生,大概是看包起帆的穿着像是个干部,几个人互相打了个眼sè,就闭嘴不语了,老百姓天然还是怕惹麻烦的。
“好什么好!”
就在包起帆准备罢休的时候,一个挎着大背篓的黑脸农妇突然站在了包起帆的身后,翻着白眼珠瞪着包起帆。
包起帆被这声吓了一跳,等回身看清楚那农妇,就要开声喝问。包起帆就纳了闷,心道这龙窝乡还真是邪xìng了,以前的路破破烂烂,都没人说闲话,现在要修路了,竟然还真有人不满意了。
没等包起帆发飚呢,农妇先开炮了,道:“修路还不是为了把我们龙窝乡的煤拉出去,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沾到一毛钱的好处吗!以前还能捡两块煤渣用,以后屁都捡不着了,有什么好的!”
包起帆气得脸都涨红了,这是什么心理啊,为了捡两块煤渣,贪这几块钱的小便宜,竟然愿意龙窝乡的路就这样破着,让大家出行都不方便,没素质,没公德,没见识!
“你……”包起帆上前一步,准备跟农妇理论。
“让让!”
农妇一脸的不高兴,大背篓猛地一甩,直接把包起帆给带出个趔趄,包起帆还没站稳,农妇就挎着背篓进了人群。
“这是什么人啊……”
包起帆气得脸上肌肉直抽搐,他雪白的衬衫上,被印上几道黑黑的污渍,显得很是狼狈,他好歹是个县zhèng fǔ办公室的主任,场面上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啊,当时就打算揪住那位农妇。
曾毅此时抬了抬手,道:“算了,起帆!”说着,曾毅还笑了笑。
包起帆一听,只得恨恨站住了脚步,心道也就是曾县长度量大,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换了其他领导,你们这样说试试看。
周围刚才的那几个村民看到包起帆吃瘪,全都露出嘻嘻哈哈的表情,回头嘲笑着包起帆。
包起帆只当没看到,负手站在曾毅身旁,他也想明白了,跟这些村民,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可讲。
此时会场的前面,突然传来一阵sāo乱,大家又把视线投向前方。
只见刚才的那位黑脸农妇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主席台下,伸手拽住一个正在吹小号的学生,要把那学生拖走。一边拖,一边嘴里还骂:“你这个完蛋的玩意,不去好好读书学习,跑来这里干什么,吹个破号就能当领导吗,还是能坐到主席台上去?跟我回家,把家里的那两只羊放放,放羊都比在这里看猴戏强!”
那学生当众被自己母亲骂,脸上有些挂不住,犟脾气上来了,高声喊道:“我不走,我不走!”
农妇抬起手,一巴掌抽在了自己孩子的后脑勺上,道:“我辛辛苦苦赚钱送你上学,是让你来伺候这帮白眼狼的吗?不想念书了,就给我回家放羊种地去!”
那学生被打,当时就哭了起来,躺在地上大喊大叫,闹着就是不肯走。
农妇也不罢手,死拽着硬拖,一边还骂个不停。
前面的会场顿时就乱了,主席台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上面端端正正坐了两排的领导,此时一个个脸带黑气,谁听不出农妇是在指桑骂槐啊,一会骂大家是猴,一会骂大家是白眼狼,而且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又是在这种场合之下,领导们虽然依旧端坐在主席台上,屁股底下却跟坐了针毡似的,气得肺都快炸了。
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卫可能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匆匆赶上前来。一个是农妇,一个孩子,他们不能拿这一对怎么办,连哄带劝,连拉带拽,两分钟之后,才好容易将这一对给“请”出了会场。
整个会场里看热闹的乡民,此时都笑翻了天,声音把喇叭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包起帆看到这一幕,再看看台上那些领导的表情,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龙窝乡今天的这个庆祝仪式,搞得也太有新意了嘛。
曾毅却没有笑,刚才农妇的话虽然粗了一些,教训孩子的方式也暴躁了一些,但话里的道理,却让人不得不去深思,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而我们的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染上了一个坏毛病,凡是有庆祝类的仪式,必定要组织一些学生前来,这种风气,实在是相当坏。
关于龙窝乡修路的事,你也可以说她见识不够,但比起会场里其他浑浑噩噩、纯粹来看热闹的村民,这个农妇反而更有见识,也更坦率,至少她知道属于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而且也懂得反抗。
而其他的村民,对自己身边的利益漠不关心,反倒对毫不相干的八卦新闻非常热衷,心中毫无定见,一边唾骂当官的,一边又为小小的恩惠而弹冠相庆。
好不容易等会场清净下来,王荣标走到主席台前,拿起话筒,热情洋溢地道:“乡亲们,今天是我们龙窝乡一个值得记住的好rì子,首先……”
话音未落,会场又是一阵哄笑,王荣标的这句话,与刚才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村民们一听到王荣标的话,就忍不住又开始嘻嘻哈哈了。
王荣标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今天这个会,开得真是不顺心啊,他抬手做了个让下面噤声的手势,等再次安静下来,才道:“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今天到场的领导和嘉宾……”
曾毅看了看,发现王荣标比起以前,明显要憔悴多了,看来王荣标最近的rì子,肯定是不好过,自己的反间计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在县领导的高度重视下,在众乡贤的鼎力相助下,我们龙窝乡即将告别那种‘晴天灰尘漫天、雨天坑洼遍地’的局面,迎接我们的,将是一条奔向小康的康庄大道……”王荣标的口才还是不错的,一段激情演讲之后,终于是控制住了现场的局面。
郑辉煌也登台讲了话,他高度赞扬了龙窝乡煤矿老板的善心善举,表态一定会高度负责、加强监督,为龙窝乡百姓造出一条经得起考验的坚实之路。
随后,今天大会的重头戏就来了,煤矿老板们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放大了的支票样本上台,做出现场捐款的模样,每家都是一百万,随着数字一个个报出,下面的村民就有些激动了,议论纷纷。
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小胖子上了台,手里高高举着支票样本晃了晃,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三百万”几个字样。王荣标看了一眼,就大声报出“兴达煤矿,三百万!”,这个数字顿时引得下面的村民齐声惊呼。
曾毅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这次修路的资金,每家煤矿分别出资一百万,钱早就打到统一的账号上了,并没有煤矿捐三百万啊,他就侧头问着包起帆,道:“起帆,这个兴达煤矿,是个什么情况?”
包起帆立时道:“曾县长,台上的这位是兴达煤矿的老板,叫做高兴达,平时为人最招摇,非常喜欢出风头,有一次在夜总会为了争小姐,竟然和另外一位煤矿老板大打出手,这件事县里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也有人说兴达煤矿的真正老板并不是高兴达,听说高兴达和市政协马主席,好像沾点亲。”
曾毅就点了点头,自己还以为这高兴达真捐了三百万呢,原来是在出风头,用通俗的话讲,这就是“诈捐”。
果然,高兴达回身往椅子里坐的时候,周围几位煤矿老板的脸sè就很不好看,虽然大家今天来参加这个仪式,就是为了应付,但凭什么风头要让你高兴达一个人独占呢。
台上依旧在宣布捐资助款的名单和数额,曾毅此时侧过头,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位黑脸农妇,她正拽着自己的孩子,从人群中外面走过,身后还跟着会场的保卫,大概是防止农妇再闹事。
曾毅就道:“起帆,你去告诉龙窝乡的人,让他们不要为难这对母子。”
包起帆一愣神,随后赶紧点头,道:“我马上去!”说完,他就朝会场的前面跑了过去。
就是一个无知的村妇,让今天的大会闹出了点小插曲,龙窝乡的干部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可能拿这村妇怎么样,顶多就是口头教育一番罢了。所以包起帆听到曾毅的话,一时有些诧异,心道曾县长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曾毅的意思,这是要自己过去“正式”通知龙窝乡的干部,曾县长来了!
包起帆刚穿出人群,就被正在台上主持的王荣标发现了,王荣标脸上出现极度震惊的表情,直接愣在了那里。
郑辉煌发现王荣标的异常,于是顺着王荣标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包起帆,当时就坐不住了。包起帆这位县zhèng fǔ的大管家现了身,那曾县长肯定也就在现场了,郑辉煌哪里还坐得住,他站起身,朝下面的会场看去,等找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曾毅,就快速朝台下走了去。
他这一动,后面的干部也就跟着站了起来,有些人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就稀里糊涂跟着下了主席台。
今天还是三千字,胳膊好一些了,争取明天开始加速。
第五六五章 大风起
主席台上的这一变化,把现场的群众也搞懵了,只见刚才还端坐在高台之上的一众领导,现在却像屁股下被人扔了炸弹似的,齐齐跑下高台,直奔人群的后方
“曾县长,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郑辉煌直接迎向曾毅,脸上带着点惶恐的表情
曾毅笑着同郑辉煌一握手,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只是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曾县长公务繁忙,还要记挂着我们龙窝乡的工作,这让同志们很受鼓舞”王荣标迟疑了一下,也朝曾毅伸出双手
曾毅哈哈一笑,在王荣标的手上拍了一下,道:“荣标同志的工作,我当然要全力支持”
龙窝乡的其他干部听到这句话,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里都琢磨开了,看来外面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了,曾县长时间紧张,哪怕来晚了,也要赶到龙窝乡参加今天的大会,而且指明了是支持王荣标的工作,这里面的意味,很深呐
王荣标心里直发苦,但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模样,向曾毅介绍着在场的龙窝乡干部
一一介绍完毕,曾毅道:“我刚才看了一会,今天的会开得很好,讲明了道路重修的意义,也突出了我们企业家的善心善举,很好”
“曾县长,请您为大家讲两句”郑辉煌带头发出邀请,请曾毅上台讲话身后的龙窝乡干部,当然是集体鼓掌
一行人就簇拥着曾毅上了主席台,郑辉煌亲自拿过话筒,道:“乡亲们现在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们尊敬的曾县长,也与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参加我们龙窝乡今天的庆典仪式,让我们鼓掌欢迎”
台下的群众开始热烈鼓掌,正如曾毅所讲,大部分老百姓是没有定见的,刚才他们还在咒县长摔死,可听说县长亲自来参加龙窝乡的大会反而觉得面子上有光
曾毅笑呵呵地站在台前,接过话筒,道:“龙窝乡的乡亲们,你们好我就是那个差点在你们龙窝乡掉下悬崖摔死的县长,我叫曾毅”
台下的群众顿时哄笑不已,大家没见过如此开场白的领导,而且是这么大的领导
台上龙窝乡的干部,却集体紧张不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同样没见过这样做自我介绍的领导
曾毅等大家的笑声结束,道:“今天来到龙窝乡,我要讲几件事:第一我还没有摔死,谢谢乡亲们的关心;第二如果我的摔能够解决问题,我曾毅宁愿摔一百次、摔一千次把我们龙窝乡的路,把我们丰庆县的所有路都修好、修敞亮;第三,虽然是我摔的,但出钱修路的是我们的善心企业家们,请乡亲们为我们企业家的善行鼓掌致谢”
现场顿时掌声如雷,曾毅这种不同寻常的讲话方式,让台下的群众感觉非常亲切,就像大家平时聚在一起唠嗑似的只是几句简简单单的话,也让所有人明白了这位年轻县长的胸怀,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比起刚才热烈了无数倍
等掌声停歇,曾毅道:“最后,祝愿我们龙窝乡的乡亲们,走路,换貌,rì子越过越红火,荷包里的钱越来越多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
台下再次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曾毅简短的讲话,让大家很惊喜
郑辉煌等人又让了几次,见曾毅态度坚决,才确认曾毅的讲话是真的结束了,于是按照流程继续往下进行
包起帆负手站在一旁,心道曾县长上任这么久了,难道你们还没有发现吗,曾县长可是从来都不讲虚话的
大会结束之后,龙窝乡准备了几桌饭菜,招待县里来的领导和捐款助资的煤矿老板
曾毅被请上了首桌,郑辉煌、包起帆也都被请到了桌上,龙窝乡的一众领导在旁作陪
酒宴开始,曾毅率先提起酒杯,道:“我提议,为今天慷慨解囊、回报乡亲的善心企业家们,我们共饮此杯,共同祝愿我们的善心企业家们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现场所有人就站了起来,县长提议,谁敢不敢从
喝完这杯酒,酒宴正式开始,因为今天是个大喜事,所以饭桌上的气氛比较轻松,一些煤矿老板也壮着胆子,举着杯子过来向领导敬酒
高兴达的酒量很好,但一喝酒就上头,看到别人敬了酒,他自然不肯落于人口,红着脸也跑来敬酒,把酒杯往曾毅面前一捧,道:“曾县长,我高兴达敬您一杯酒,祝您身体健康”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高兴达,并不忙于举杯,而是道:“高总,刚才我都看见了,你捐款三百万,善举可嘉,豪气凌云,实在令人钦佩”
高兴达也就捐了一百万,那三百万不过是他瞎喊的,纯粹是为了出风头,现在听曾毅这么一夸赞,他就有点头脑发热,道:“小意思,小意思,回报家乡,我老高可是不皱眉头的,要是知道曾县长会过来,我今天就捐五百万了”
曾毅就举着杯子站起来,道:“高总如此慷慨,我代表龙窝乡的百姓谢谢你”说完,曾毅仰头把一杯酒饮尽
啊
现场很多人就吃了一惊,之前几个煤矿老板来敬酒,曾县长可只是沾沾唇,现在高兴达来敬,曾县长竟然先干为敬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高兴达一看曾毅如此高看自己,当时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道:“曾县长,您这么看得起我老高,今天这三百万,我捐得太值了您就这一杯,我连饮三杯”说完高兴达拎着酒瓶子,连干了三个
他太兴奋了,今天这个风头可出大了,咱高兴达终于是风光一次了
可没等高兴达放下酒杯曾毅又来了一句,他问着旁边的王荣标,道:“荣标,对于企业家这种捐款助资、回报乡亲的善行,一定要刻碑铭记,要让龙窝乡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这些企业家的名字”
王荣标就道:“曾县长,我们已经找人去刻碑了,等道路修好的那天会举行个剪彩仪式,届时会把石碑竖在路口”
曾毅一颔首,道:“这个石碑的所有费用,就由我本人来承担一定要把高总的名字,放在第一位”
此话一出,现场的很多人就明白过来了,心道高兴达这个倒霉蛋,爱吹牛这回吹坏事了,一下多吹出去两百万
高兴达本人还没明白过来呢,拎着酒瓶子又倒了一杯,激动地道:“曾县长您太看得我高兴达了,我再敬您一杯”
桌上的人哭笑不得看高兴达的这个反应,大家就知道高兴达可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高兴达风头出尽兴致盎然地回到了自己那一桌,脸上还抑制不住地满脸红光
“老高,还是你厉害啊”同桌的人举起个大拇指
高兴达很洒脱地摆着手,“小意思,小意思,曾县长这人真不赖,够意思”
那人不提这事,而是道:“以前可没看出老高你有这么豪爽啊,一出手就是三百万,兄弟我甘拜下风”
“什么三百万……”高兴达一愣,然后凑近了低声道:“我们不都跟葛副县长说好了吗,每家一百万”
那人笑着直摇头,道:“老高,你是真糊涂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曾县长为什么要敬你一杯酒,又为什么要把你的名字放在功德碑的第一位?”
这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高兴达又不是比大家多长一个鼻子两只眼,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就能排在大家前面,难道还能是因为你小子长得比大家矮?你以为这是在搞排队集合吗,还要按照个子高低来站
可惜高兴达脑子慢,半天没琢磨过来,陪着那人干笑了足有几分钟,酒都喝了两杯,才突然回过味来,当时在大腿上猛一拍,那张因酒上头的脸,顿时也白了,nǎinǎi个腿,上当了,姓曾的一杯酒,就赚去自己两百万
妈的,这生意赔大发了
满桌子的人看到高兴达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幸灾乐祸,心道让你高兴达平时爱出风头,这次把自己给坑了,曾县长的酒也敬了,刻碑的钱也付了,这三百万你不掏都不行了
高兴达也知道自己吃了个闷亏,郁闷得像是吞了口苍蝇,满桌子的好酒好菜,他也没了胃口
捱到散席,高兴达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他觉得自己今天丢大人了
“老板”高兴达的司机拉开车门,等高兴达上车后,就道:“老板,咱们这次真的要捐三百万?”
高兴达一肚子的邪火发不出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这么大一会工夫,连外面的司机都知道这事了,他当时咆哮道:“我捐他个姥姥姓曾的这个县长能不能干到路修好,我看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司机就不敢再说话,赶紧发动车子离开
吃过饭,郑辉煌陪着曾毅去视察了限检测站的筹备情况,检测站就设在两条路的交汇处不远,龙窝乡的道路从这里通往不远处的二级国道
按照曾毅的吩咐,检测站并没有着急建设,只是把地方给腾了出来,旁边过清出一大块空地
“曾县长,检测站的建设方案都规划好了,随时可以开工建设”王荣标在一旁说到,只是心里苦得发紧,他很清楚,只要检测站一旦开工,龙窝乡必将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很多人都会被这场风浪吞噬得干干净净,就是自己,可能也难逃一劫啊
曾毅点点头,强调道:“检测站必须要建,否则很难保证我们道路重修的成果这一点,希望龙窝乡的同志都能有个清楚的认识”
“是,是是”王荣标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愁肠百结如果县里真要开建检测站,乡里肯定是拦不住的,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身后的其他龙窝乡干部,同样面sè严肃,他们多多少少,也都跟乡里的煤矿有些牵连,有的甚至还牵连很深,谁都清楚这里面的事情所以是坚决不能让检测站开工的
曾毅扫了一眼,从龙窝乡这些干部的脸上,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没有任何表示罢了
讲完这番话曾毅就提出返回县里,他今天到龙窝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葛世荣突然“病”倒,这背后肯定是在酝酿一个巨大的yīn谋,曾毅不想再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了所以干脆到龙窝乡再烧一把火,摆出一定要建检测站的架势,不管葛世荣有什么yīn谋,相信都会因此有所行动的
只要葛世荣一动就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这总比让一切躲在暗处然后突然爆发要强
回到办公室,包起帆来请示下午开会的安排
曾毅没有提这个而是问道:“起帆,今天到龙窝乡走了这么多地方,有没有什么发现?”
包起帆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道:“除了今天的大会有一点小插曲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检测站要建的那个地方,是在龙窝乡交通要害位置吗?”曾毅问到
包起帆是诧异,那个地方他还是有了解的,绝对是出入龙窝乡的必经之地,包起帆心道曾毅是在怀疑郑辉煌没有用心办事吗,只是这疑心未免太大了,平时从县里到龙窝乡,都是必须要从那里通过的
“曾县长,从交通图上看,那个位置是要害位置”包起帆含含糊糊地道
曾毅就道:“上次我去龙窝乡,路上平均三分钟,就能通过一辆拉煤车,为什么今天去,反而在这个要害位置却不到有一辆拉煤车通过,你觉得这个事情正常吗?”
包起帆一愣,随即大惊,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到龙窝乡,好像来回的路上,都没有看到一辆拉煤车,这种情况确实很奇怪,平时那里的拉煤车,可是络绎不绝啊,就算要修路,也不会所有的路一起修,保证龙窝乡出入顺畅还是第一位的
“曾县长,好像真是这样的……”包起帆背后的冷汗就下来了,心道自己太大意了,这么重要的情况,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曾毅也不追究,道:“你再到龙窝乡跑一趟,把事情落实一下”
包起帆连连点头,道:“曾县长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
说完,包起帆就告辞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心中无限惶恐,心道曾县长的目光还不是一般地犀利,今天在龙窝乡只是走马观花地走了一遭,自己时刻跟在一旁,也没有看到曾县长特意注意什么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都没能逃过曾县长的眼睛
包起帆惶恐的同时,也有一些欣喜,至少曾县长还是信任自己的,他把再回龙窝乡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了,这事就是连今天去过龙窝乡的司机都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包起帆就没安排县zhèng fǔ的车子送自己,而是信步走出县zhèng fǔ,往远处溜达了一截,然后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龙窝乡,他要悄悄地到龙窝乡各个路口都去看看,是不是所有的拉煤车都消失了,然后回来报告给曾县长
下午开完会,包起帆就回来了,神sè匆匆地跟着曾毅进了办公室,道:“曾县长,我到龙窝乡几个重要的路口都跑了,确实一辆拉煤车都看不到”
曾毅微微颔首,做回椅子里喝水,等着包起帆的下文
包起帆道:“我走访了附近几个补胎加水的汽修店,听他们讲,龙窝乡拉煤的车队听说县里要建载检测站,全体串通好了搞罢工,明天还要到县里来抗议”
包起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后怕,幸亏曾县长发现了这个不寻常的地方,派自己到龙窝乡又跑了一趟,否则等明天拉煤车的司机到县里抗议,那可就太被动了
曾毅微微一点头,似乎毫不意外,只是坐在椅子里沉思着,原来葛世荣的切入点,还是在这座检测站上面,只等自己开建,他就要发难了,到时候不管产生什么后果,自己肯定都难逃其咎了
“曾县长,现在怎么办?”包起帆焦急万分,这可是大事件啊,“是不是要通知县局的王局长?”
曾毅摆了摆手,道:“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嘛”
包起帆一听,差点急得喊出声来,这些拉煤车都已经停跑了,还叫没发生吗,分明都火烧眉毛了,难道真要等到他们来县zhèng fǔ堵门吗?
曾毅此时拿起电话,想了一下,然后拨了个号码,对于葛世荣的盘算,曾毅已经有些摸着门道了,这不单单是要向自己发难,可能还要借机清洗一下龙窝乡干部,否则葛世荣是不会选择在龙窝乡发难的,这是官场上的忌讳,谁的地盘上要是出了篓子,就算你再有道理,大板子也肯定是挨定了的
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曾毅会比较倒霉,但最难捱的,却一定是王荣标了
葛世荣有他的盘算,曾毅也有自己的算计,这个时候如果再推王荣标一把,那后果很可能就要出乎葛副县长的预料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里面传来王荣标的声音,道:“您好,我是王荣标”
“我是曾毅”曾毅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五千字送上(未完待续)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五六六章 风浪急
“曾县长您好,您有什么指示?”
王荣标忐忑不安地问到,曾毅的语气让他觉得事情不太妙,曾县长今天一个招呼不打,就到了龙窝乡,这刚回去,电话又打过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县里接到群众的反映,说是龙窝乡拉煤的车队对县里修建检测站的事情不满意、不理解,搞全体罢运,还准备明天到县里来抗议,对于这件事,你怎么解释?”曾毅喝问到。
王荣标打了个激灵,急忙解释道:“曾县长,这事我一点都不知情啊,我马上去核实。”
“王荣标,这件事如果发生,你要付全部责任!”曾毅说完这句话,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包起帆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去了,他心道还是曾县长厉害啊,这么大的一个烫手山芋,竟然反手又给甩回到王荣标那里去了,就看王荣标这次怎么办了!
县里已经提前进行了情况通报,如果龙窝乡拉煤车队的人还到县里来抗议,那就是王荣标的责任了,曾县长借机就能拿下王荣标,然后把自己的棋子安插到龙窝乡;而如果王荣标选择阻止拉煤车队闹事,那就是破坏葛世荣的打算,他的乡长肯定也干不成了。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这件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是要逼王荣标必须站队!
包起帆不得不佩服,换了是别的领导,听到这种消息,怕是都要坐不住了,曾县长非但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还掉头一击,在葛世荣和王荣标原本就已经很脆弱的信任关系上再撕开一道裂缝。
就算王荣标以前真没有背叛葛世荣的打算,这次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了,形势已经由不得他继续混下去了。
王荣标挂了电话,整个人一下瘫坐在椅子里,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不断隐隐作痛。巨大的压力,让他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处于一种极大的煎熬之中。
这次拉煤车罢运的事情,事先没有任何人知会王荣标,但王荣标作为龙窝乡的地头蛇,有人想在他的地头上做任何事,都肯定瞒不过他的耳目,他很清楚这件事背后的内幕,葛世荣的不信任,让王荣标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但权衡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装作毫不知情了。
王荣标明白,自己再把全部赌注都压在葛世荣身上,已经不把稳了,信任这种东西是个很玄的东西,只要出现了裂缝,就很难弥补。但要是就此倒向曾毅,王荣标也拿不定主意,他深知龙窝乡煤矿的水到底有多深,这里要淹死一位县长,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只能选择静默,但曾毅的这个电话,让王荣标连作壁上观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必须马上做出一个抉择,是左还是右。可这一步要是走错了,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坐在椅子里挣扎了许久,王荣最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道:“老七啊,帮哥哥做件事,晚上把你们几个车队的车主都请出来,咱们聚一下。”
放下电话,王荣标又准备拨给葛世荣,要向葛世荣解释一下,不是自己不尽心尽力,是这件事走漏了风声,让自己没办法不去阻止了。
只是号码拨了一半,王荣标又放弃了,自己已然决定阻止了,现在再做任何的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呢。
放下电话,王荣标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心里有些怨恨葛世荣,我王荣标这些年跟着你葛世荣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可你现在搞这件事,却要背着我王荣标,这种做法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但凡你葛世荣能事先知会一声,我王荣标就是豁出去提着脑袋跟你干,死了心中也敞亮啊。
晚上贾仁亮到了云海,敲开葛世荣的病房。
葛世荣正靠在沙发里,斜躺在那里看电视,一边吃着水果,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拍了拍沙发扶手,道:“老贾,坐!”
贾仁亮笑着坐在一旁,道:“葛县长,您气色好多了,看起来好像还胖了一点呢!”
葛世荣哈哈大笑,道:“看来这次休养的决定,还是非常正确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现在才感觉到本钱的重要啊!老贾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贾仁亮笑着附和,说了几句感谢关心的话,然后为葛世荣点了一支烟,道:“葛县长,龙窝乡的事有动静了,王荣标今天把几个拉煤车队的老板都叫去了。”
“哦?”葛世荣吸了一口烟,靠在沙发里,等着贾仁亮的下文。
“王荣标在龙窝乡干了这么年,到底是底蕴深厚啊,能降得住这帮猴孙。”贾仁亮笑着说到,好像是在表扬王荣标。
而葛世荣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变得很难看,他已经知道结果了,王荣标把那些拉煤车队的人给拦住了。
“这事也不能怪荣标,姓曾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这件事不知怎么就走漏了消息,让姓曾的给知道了。”贾仁亮叹了口气。
葛世荣没有兴趣听这个,他心里已经对王荣标失望透顶了,就算姓曾的在逼王荣标,那你王荣标在做出决定之前,难道就不能吭一声吗,这还是没把我葛世荣放在眼里,是存有异心啊。换言之,这次的事为什么会走漏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内鬼在通风报信,也未可知,谁知道是不是你王荣标在从中捣鬼呢。
“老贾,我们都小看王荣标了啊!”
葛世荣阴阴地说了一句,心中极为不舒服,一直以来,龙窝乡都是自己的大本营,现在却似乎有点要脱离掌控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
贾仁亮没有接这个茬,葛世荣要清理门户,他这个狗头军师也说不上什么,自己的地位其实比王荣标也高不到哪里去,他道:“今天的这个变动,并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葛世荣坐在沙发里把那根烟吸完,然后缓缓掐灭在烟灰缸里,道:“老贾,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生病未必就是坏事,它可以让你静下心来,看清楚很多事情。”
贾仁亮陪着笑了两声,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毕竟这个生病的主意是自己出的,不过仅限于假病,要是真生了病,哪有可能静得下心来,他道:“葛县长,相信您很快就能康复出院的,咱们丰庆县还是离不开您呐。”
葛世荣微微一摆手,道:“老贾,这段时间如无必要,就不要再来这里看我了。”
贾仁亮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笑道:“那我就在县里恭候葛县长您康复归来。”
葛世荣一颔首,靠在沙发里不讲话了。
第二天早上,曾毅走出自己的屋子,看到包起帆正站在楼前踱来踱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老板!”包起帆看到曾毅,就快步迎上来,向曾毅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接过曾毅的公文包和茶杯,恭恭敬敬地站在身后。
“起帆,你的气色可不怎么好,昨晚没睡好吧?”曾毅笑着问了一句。
包起帆满脸的忧色,道:“一想到龙窝乡的事,我就睡不踏实。”包起帆得到消息,贾仁亮昨天到医院去看葛世荣了,这个消息让他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天塌下来,不也得饭照吃、觉照睡吗!”曾毅一脸的轻松,迈着步子就朝自己的专车走了过去。
包起帆后面好多的话就讲不出来了,老板不着急,自己再着急也没有用啊,讲多了,还显得自己唯恐天下不乱呢,他只得闷闷跟在曾毅身后,心里依旧是焦虑万分,但愿老板有应付之策。
到了办公室,秘书刘响已经把今天要批的公文,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曾毅的办公桌上,在公文旁边,是今天的最新报纸,以及日程安排。
曾毅拿起日程安排看了一眼,随手又放回桌上,然后拿起一份今天的《佳通日报》。
刘响一看,就知道曾毅对今天的日程安排没有改变,他就悄悄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按照惯例,《佳通日报》的头版,永远都是关于市领导每日重要活动的报道,曾毅大概扫了一眼,从标题上判断出没有跟丰庆县相关的,就直接翻到了第二版,只看了一眼,然后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在第二版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标题:《爱心企业家慷慨解囊,帮助龙窝乡百姓修建致富之路》。
曾毅大概浏览了一下内容,发现里面只讲了龙窝乡道路的破败现状,以及煤矿老板捐款助资的善举善行,文章写得非常具有感染力,但对于龙窝乡的道路为什么会如此破败,却只字未提。
“起帆,你看看这篇文章!”
曾毅把报纸推到包起帆的面前,然后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文章的标题。
包起帆看完文章,自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这其实是我们长久以来宣传系统上的一个弊病,想要夸某个人、某件事,就会把所有的笔力全部放在闪光点上,浓墨重彩,达到“一俊遮百丑”的效果,感染力是有了,但问题是不尊重事实,而且作为新闻来讲,是不客观的,会误导很多人。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篇文章并没有出现在县里的报纸上,而且被直接刊载了市日报很重要的版面,这里面的意味,很值得玩味。
包起帆想了想,道:“这篇文章,应该是宣传部推荐给市日报的吧,毕竟这也是为我们县增光添彩。”
曾毅淡淡一笑,把风浪搅起来,才能看清楚这水下面究竟都藏了哪些鱼虾,县宣传部的部长肖伟,看来也跟龙窝乡的煤矿有点牵连。
包起帆这时候才有点明白曾毅的意图了,心里也是大大吃了一惊,曾县长这是要把龙窝乡的煤矿变成一座绞肉场啊,把所有跟煤矿牵连的人都投进去,只是这绞肉场未免也太大了吧,这要绞碎多少人啊!
曾毅的报纸还没翻完,公安局局长王超就匆匆找了过来,进门之后敬了个礼,王超道:“曾县长,我刚刚接到龙窝乡派出所的报告,说是龙窝乡道路重修的事情被迫中断了。”
曾毅似乎并不意外,道:“王超同志,你说说具体的情况。”
“是这样的,龙窝乡的几个拉煤车队,对县里修建超限检测站的事情存在误解,于是集体罢运,导致大量煤炭无法及时运送出去,煤矿的生产也因此被迫中止。煤矿的老板们很着急,今天都到龙窝乡政府反映情况,情绪比较激动,扬言要收回捐款,不修路了。道路施工的现场,也因为有煤矿的人跑去抗议,工程不得不暂时中止了。”王超简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然后等着曾毅的指示,看是不是要采取行动。
旁边的包起帆就知道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市里的报纸才刚刚赞美了煤矿老板的善心善举,煤矿老板就开始发飙了,至少同情分这一块,很多人是要站在煤矿老板那边了,这让曾县长太被动了。
“有没有接到龙窝乡政府的报告?”曾毅问了包起帆一句。
包起帆就道:“截止目前,还没有收到。”
曾毅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王超,目光中毫无任何神色。
王超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他急匆匆跑来向曾毅汇报这件事,就是感觉事态重大,要把责任上交给县里,他这个公安局长当得是谨小慎微,最怕出一丝的错,让人抓到了发难的把柄。谁知道曾毅一句话,就把事情的决定权又压回到王超的身上,这让王超陷入了两难境地。
包起帆很早就知道了曾毅对王超的态度,心道王超啊王超,在这个关键时刻,你可不要犯傻啊,曾县长这是在考验你到底有没有扛事的胆量,如果没有,你这个局长肯定是当不成了。
从南江回来之后,包起帆就明白一件事,在东江省,只要不是把天捅一个窟窿,再大的事,曾县长都扛得住,任何胆敢跟曾县长作对的跳梁小丑,不管再怎么折腾,最后也只能注定是失败,就看曾县长想用什么方式来收拾这些小丑了。
王超就把视线悄悄地投向了包起帆,想寻求一丝参考的意见,谁知包起帆却扭过头去,咳嗽了一嗓子。
在这种事情上,包起帆可不敢捣鬼,曾县长这是要对县里的势力进行彻底的清洗盘整,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尤其重要,容不得有任何的马虎。
王超得不到包起帆的暗助,只好把心一横,道:“曾县长,道路重修关乎到龙窝乡全体百姓的出行大计,不容任何人进行破坏,我马上集合队伍,亲自到现场去。”
曾毅听到这句话,反而摆了摆手,道:“既然龙窝乡政府没有把情况上报,这说明他们有信心解决好这件事情,在这个时候,我认为县里不宜直接介入,以免扩大事端,但作为公安队伍,还是要随时做好准备。”
王超心中十分意外,但还是把胸膛猛一挺,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公安机关坚决服从县领导的指挥,决战决胜。”
包起帆就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心道还好王超你没有做糊涂事,曾县长可是个非常有担当的领导,不会做出推卸责任的事情,曾县长要的,无非就是你这个态度罢了。
王超表完态,不敢耽搁,又匆匆告辞了曾毅,准备赶回公安局进行安排部署。
包起帆跟在后面,把王超送到了楼下,道:“王局长,恭喜了,你今天做出了个英明的决定。”
王超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包主任,我现在还糊涂着呢,你可要为我指点一下迷津啊。”
包起帆还是那高深莫测的笑,道:“王局长的苦衷,我非常能够理解。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处境,但我现在很踏实,跟着曾县长做事,是绝对不会错的。”
王超不知道包起帆何来这种底气,但他相信包起帆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上一任刘县长给赶走的时候,包起帆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处境比自己可要凄惨了无数倍,可现在在自己这个公安局长面前,却是气派十足,这需要底气。
王超原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亲自带队到龙窝乡,被曾毅顶到跟葛世荣作对的第一线,谁知曾毅反倒主动把一切都揽了过去,只给了自己一个随时待命的指示。这让王超觉得跟着曾毅做事,或许并不是一个坏的决定。
“包主任,龙窝乡的事,还是宜早不宜晚啊!”王超再次向包起帆建议,道:“迟则生变!”
包起帆微微点头,道:“我们还是听曾县长的安排吧!”
王超只得作罢,作为公安机关的领导,他很善于处理这些冲突纠纷,深知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一旦拖久了,就会有很多无聊的人参与到其中去,那样就尾大不掉,丧失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
只是曾毅要求他待命,王超也只好等待进一步的指示了。
看着王超驾车离去,包起帆负手往楼上走,心道王超是个很专业的公安局长,但眼光却远远不如曾县长那样看得透彻,这个时候县里要是派警力介入的话,事情一定就会发生剧烈的变化,说不定葛世荣就在等着你动呢。
还是曾县长厉害,稳坐钓鱼台,就让葛世荣和王荣标先斗在了一块,葛世荣他真敢把王荣标往绝路上逼吗,难道他就不怕王荣标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就因为曾县长巧妙处理,好端端的一场戏,让葛世荣演成了个投鼠忌器!
看来葛世荣的那位“小诸葛”,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第五六七章 大鳄现
龙窝乡的事情,让县委书记张忠明感觉到很不安。虽然他知道曾毅背后直通省长顾明夫,但也不希望这件事搞大,毕竟不是自己直通顾明夫嘛,事闹大了,倒霉的还是他这个一把手。
看曾毅对这件事不闻不顾,第二天,张忠明就主动找到了曾毅的办公室。
“张书记,快请坐!”曾毅起身把张忠明迎到最里面的沙发上。
张忠明没有心思和曾毅客气,坐下之后,就忧心忡忡地道:“曾毅同志,龙窝乡的事情,你听到消息了吧?”
曾毅点点头,道:“我知道。”
张忠明就道:“拉煤车罢齤运、修路被阻、煤矿停产,这几件事同时发生,不容小觑啊。”
“我已经让相关部门做好了准备,并且密切关注事情的进展,只是截止目前,县里还没收到龙窝乡的报告。”曾毅说到。
张忠明最善于权谋,岂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葛世荣称病躲进医院,然后在自己的地盘上挑事,一是要把曾毅推到火山口上,二是借机清洗龙窝乡的队伍;王荣标阻拦不了葛世荣,但阻拦闹事,还是能办到的,他不想给任何人发难的理由;而曾毅的打算呢,也很明白,谁的事情谁解决,谁的孩子谁抱走,我才不往你们挖好的坑里跳。
凭心而论,张忠明也认为曾毅的处理方式是最英明的,龙窝乡的事,不是谁想管就能管的,那些煤矿老板能不能给你县长面子,还是个未知数呢,冒然插手,只能把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但是,真要是不管不问,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张忠明也觉得不行,葛世荣达不到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这么大的事情,龙窝乡处理起来,会不会有些力不从心?”张忠明面色凝重地看着曾毅,以商量的口吻道:“如果事情变得不受控制,相信这绝不是你我二人想看到的局面。县里是不是应该尽早介入,以帮助龙窝乡妥善解决事端?实在不行,我这个班长亲自去一趟龙窝乡。”
话讲到这个份上,曾毅也不能不退一步了。道:“张书记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说一千、道一万。事情还是因拉煤车罢齤运引起的,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我想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张忠明说到。他也是没办法了,这件事是冲着曾毅来的,曾毅不方便出面。那就只好自己到龙窝乡跑一趟了,葛世荣再嚣张,相信还得给自己几分面子的,他不敢同时得罪县里的一二把手。
曾毅道:“检测站修建的事,其实并不是急在一时的。”
张忠明松了口气,只要曾毅有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最怕曾毅铁了心要坚决上马检测站,那龙窝乡的事情真的无解了。
既然事情解决。张忠明就不再耽搁,起身告辞,准备去一趟龙窝乡。
曾毅把张忠明送到办公室门口,正在握手道别,包起帆匆匆出现在楼梯口,神色有些慌张,过来道:“张书记、曾县长。刚刚得到消息,周副市长要去龙窝乡,现在已经出发了。”
张忠明一听,当时语调都高了几分,追问道:“出发多久了?”
“有四十分钟了!”包起帆道。
张忠明就心道坏了。周子君事先不打招呼,直奔龙窝乡而去。这肯定不会是好事,都出发四十分钟了,县里才得到消息,估计这会周子君都已经进入丰庆县了。
他转过身,对曾毅道:“曾毅同志……”
曾毅就道:“张书记,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往龙窝乡赶,速度快的话,还能迎上周副市长。”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十万火急,张忠明抬腿就往楼下走,等到楼下,曾毅的二号车子已经停了过来,张忠民毫不迟疑,直接拉开门就坐了进去,他已经等不得通知自己的司机了。
等车子驶出县政府大院,张忠明突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曾毅同志,我们都小瞧了葛世荣啊!”
曾毅微微一颔首,心道自己这次确实是小看了葛世荣,本以为葛世荣是冲着自己来的呢,但得知周子君要去龙窝乡,曾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或许葛世荣根本就没打算把龙窝乡的事情搞大,他的目的,只不过是制造一个让周子君插手的借口。
张忠明一脸的严肃,道:“一会见到周市长,我们见机行事,你最好不要多讲话。”
曾毅知道张忠明这是在善意的提醒,也就没有说什么,目光淡淡平视着车子前方的情况。
两人赶到龙窝乡的地界,刚到那块平整出来的检测站选址,就看到周子君的车队飞驰而来。
周子君的司机也看到了曾毅二人,就减慢车速,缓缓地停在两人的身旁,等车窗放下,就露出周子君那张严肃无比的脸。
张忠明快步上前,站在车窗前,道:“周市长,得到消息,我们就赶过来了……”
周子君抬手打断张忠明的话,脸上毫无表情,道:“张忠明,你们丰庆县到底是怎么回事!”
rain神话集团
悬壶济世11“周市长,请您听我解释一句,这件事……”张忠明把头放低了一些,他要弯着身子,才能跟坐在车子的周子君讲话。
“就在昨天,世家书记还对你们丰庆县提出了表扬,说你们龙窝乡的这条修得好、修得有意义、修出了我们佳通市企业家的新标杆,世家书记称赞你们龙窝乡的这条路,是一条精神文明和经济文明双丰收的好路。”周子君看着张忠明,这话全是表扬的话,但语气却极为不善,他道:“可你们是怎么搞的,世家书记的表扬才刚讲完,那些慷慨解囊、捐款助资的企业家,就把状告到市里去了,世家书记为此还发了火。”
张忠明作出一副惶恐装,道:“周市长,这只是个意外……”
周子君依旧没有听张忠明的解释,他的目光从车外曾毅的身上扫过,然后平视前方。道:“是不是意外,我会亲眼去看一看、亲耳去听一听的。开车!”
张忠明只好和曾毅返回车子,紧紧跟了上去。
“曾老弟,周副市长这次怕是来者不善啊!”张忠明沉声讲了一句,周子君到了龙窝乡,脚还没着地,就给这次的事情定了性,路是好路。必须要修;企业家也是优秀的企业家。有善心、有责任感。
路和企业家都是好的,值得表扬,那么不好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何况周子君还搬出了市委书记的大帽子。
曾毅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建检测站的事是我提出来的。责任全在我。”
张忠明摆摆手,道:“曾老弟,我可不是那种有功抢着占、有错全推走的人。修建检测站,是县里的决定,是经过集体决策的,不是某一个人的个人行为,现在发生了事端,我们都有责任,是我们没有把事情考虑周全。”
曾毅心道张忠明这只老狐狸。这次竟然讲起了仗义,这是在帮自己想对策,也算是提前统一口风,周子君的打板子要是打下来,那责任就在集体,这是集体决策的事情,你周子君总不能把整个丰庆县的政府班子都给收拾了吧。
车子往前不远。就看到了修路的施工现场,路面靠边停了两台铲车,后面还跟着十多辆渣土运输车,此时全都趴在路边,毫无动静。车上的司机和施工队的工人都坐在路边,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
在大铲车的前面,横着停了一辆履带式的工程车,车身上喷有“兴达煤矿”几个字,这应该是煤矿上的车子。在工程车的后面,二三十号人站在那里聊天,手里拄着铁锹,头上戴着安全帽,安全帽上同样有“兴达煤矿”的字样。
曾毅不由微微摇头,葛世荣的把戏其实很拙劣,如果仅仅是让拉煤车罢齤运,这件事县里很好解决,由罢齤运再导致煤矿老板发飙,硬堵着不让修路,这里面的逻辑也很幼稚,但如果加上正面的宣传和周子君的插手,这个拙劣的事情就不拙劣了,反而有点小小的高明,葛世荣要达到的目的全都达到了。
龙窝乡政府的大院里,此时站满了人,老远就能听到很大的叫嚷声。
“王乡长,我们几个煤矿平时可没少支持乡里的工作啊,就说这次修路,我们每家都出了一百万。”
“是,我高兴达还出了三百万呢!”人群中传来高兴达的声音。
“我们的钱,那也不是大风吹来的,矿上养着一大帮子人呢,哪一张嘴不要吃饭啊!”
“修路我们是不反对,但不能修得我们都没法正常生产啊!”
“我们捐钱是图乡亲们出行方便,但也不能搞得我们自己无法出门吧。那我们还不如不捐呢。”
“王乡长,我们可都是客户签了合同的,煤炭必须按时按量送过去,晚一分钟,我们就得赔钱,现在拉煤车罢齤运三天了,我们的损失谁来赔呢。”
“做生意讲得就是个诚信,不讲信誉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高兴达此时一抬手,让众人收声,他自己上前道:“王乡长,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我们今天就想听一句,这拉煤车什么时候能跑起来?”
“对,今天必须给个肯话,我们等不得了!”
王荣标站在那里看着高兴达,眼里没有任何光彩,他太清楚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跟这些人磨了两天嘴皮子,他已经有些疲惫了,道:“拉煤车罢齤运,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我们正在协调解决。你们也知道,修建检测站是县里的决定,车队现在要求撤销,我不能做主。”
“不能做主,那就让能做主的来!”有人立刻起哄
“我看干脆也别找谁了,直接退钱吧,我们不修这个路了!没修路之前,我们好歹还不耽误生意,现在倒好,一修路把自己修得快关门了。”
“对,退钱,我们不修这个破路了!”
王荣标倒是不急不慌,他知道煤矿的事太多了,这些人也不敢太逼他,只能是嘴上吵吵罢了,他道:“少了张屠户。难道就都要吃带毛猪不成,本地的拉煤车不跑,可以请外地的嘛。”
高兴达眼皮子一翻,往地上啐了一口,道:“王乡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请外地车队谁不会,可成本立马要高出一倍。这个钱。你能帮我们付吗?”
“就是。反正不用你王乡长出一毛钱,你当然说得轻松了!”
“王乡长,你知道你这个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们得赔多少钱吗!”
众人七嘴八舌,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这个钱。我来出!”
这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齐齐往人群外面看了过去。
周子君此时踱着方步,缓缓来到人群中,道:“不管多少钱,都由我来出!”
“你是谁啊!”高兴达盯着周子君,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后面张忠明急忙上前一步,道:“现在跟你讲话,是我们佳通市常务副市长,周子君周市长。给我放老实点!”
高兴达的嘴角斜斜一撇,道:“谁能解决我们的困难,我才认他是市长,如果解决不了,别说市长,就是省长来了又顶什么用!”
周子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摆摆手。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朋友,等介绍完了,你们就知道我这个副市长是不是来为大家解决困难的。”
说着,周子君抬手指着站在自己身后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道:“这位是我们佳通市环宇货运公司的总经理。王志飞先生。”
王志飞长了个啤酒肚,裤子有点提不上去。一根细细的皮带在肚皮上勒出深深的印,他往前站了一步,道:“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我们龙窝乡企业家帮助乡亲们修路的事情,我很受感动。今天到这里,我只有一句话:我们环宇货运公司,愿意用同样的价格,为各位善心企业家进行运输服务,绝不加一分钱,绝不耽误一份合同,我王志飞说到做到。”
现场凝滞了几秒钟,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高兴达更是把巴掌都拍红了,用大嗓子喊道:“周市长,你真是人民的好市长!”
曾毅看着眼前这一幕早已设计好的闹剧,脸上毫无表情,心道周子君这真是阴险呐。这哪是解决问题,分明是给龙窝乡埋了一个更大的炸齤弹,因为有这十几座煤矿的存在,龙窝乡很多户人家都是跑煤炭运输的,不少人还刚贷款买了大货车,现在周子君这么一搞,表面好像是解决了煤矿的运输问题,可实际上是把整个龙窝乡煤矿的运输权,都交给王志飞的公司垄断了。
哪怕王志飞的公司一辆货车都没有,今后谁要是想跑龙窝乡煤矿的运输,就得挂靠在王志飞的公司下面,给王志飞交“份儿钱”。
那边的王荣标,更是脸色变了好几变,葛世荣这个王八蛋太狠了,简直是下死手。就因为那几个运输车队的老板听了自己的话,没有跑去闹事,葛世荣反手就来了这么一招:一来是要给那些运输车队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龙窝乡究竟谁说了算;二来就是打王荣标的脸,让王荣标众叛亲离。
大家听了王荣标的话,结果反而没活干了,那以后王荣标的话还有谁信,还有谁敢跟着王荣标干,这次不撕了王荣标都是轻的。
原本运输车队可能是不情愿,但没有办法,才去挑头搞罢齤运的,可现在有了王志飞的横插一杠子,大家的假闹,很可能就要变成真闹了,不闹就真没饭吃了。这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雷啊。
周子君只用这一手,就把煤矿的事给摆平了,顺手还在龙窝乡埋下一颗雷,这雷要是炸了,王荣标这个乡长肯定是必死无疑了,曾毅这个县长肯定也要受点牵连。
张忠明站在周子君身边,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心里是别有味道,就是他这个最善于搞权谋的人,今天也不得不高看葛世荣一眼,这看似低劣的一出戏,竟然让葛世荣给玩活了。
运输的问题解决了,煤矿老板们自然就表示没有问题了,说了一些感谢市领导、颂扬周子君的话,然后就离开了龙窝乡政府。
周子君被请进龙窝乡政府的会议室,脸色依旧非常严肃,道:“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企业家,还是非常宽容的。一个非常容易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会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是我们的某些干部能力不足呢,还是工作态度不端正,又或者是在蓄意制造矛盾?”
张忠明看周子君意有所指,就道:“周市长。修建检测站的事。是我们县里的集体决议,发生这种情况,可能是在具体的执行中有些考虑不周。没有做好解释性的工作,我们一定深刻检讨其中的问题。”
坐在角落里的王荣标,顿时脸色灰白。张忠明这句话,其实就把责任推给了龙窝乡,是王荣标执行不力,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王荣标此刻深深体会到上面无人关照的滋味,屎盆子想怎么往你身上扣,就怎么扣,整不死你,也能冤死你。
曾毅此时清了一下嗓子,“修建检测站。是根据我县实际情况做出的决定,只是在执行上有些操之过急,才导致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在这件事上,我负主要责任。”
此话一出,张忠明就急得只朝曾毅打眼色。我的曾县长啊,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还只是个代-县长吗?就算这件事干系不大。但你主动揽过这个责任,等明年你人大投票表决的时候,如果有人真拿这个说事,一句“年轻有冲劲,但工作经验不足”。就能让你前途尽毁。
包起帆虽然知道曾毅底蕴深厚,但也不由一阵担心。跳票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该当选而没当选,这是政治生涯中最大的打击,同时也意味着前途就此画上句号了,绝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王荣标的眼中,此时闪出一丝炽烈,之前事情刚发生时,葛世荣在逼他把事情闹大,以考验他的忠心;曾毅又逼他绝不能把事情搞大,否则要承担全部责任。但王荣标没有想到,等事情真的闹了,曾毅选择了保他,葛世荣却选择了赶尽杀绝。
两下对比,王荣标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跟着葛世荣啊!
周子君看了一眼曾毅,表情淡然,似乎早料到曾毅会这么表态,他用手指的关节,狠狠地在桌上敲了几下,道:“拉煤车罢齤运的事情,你们打算如何解决?”
张忠明考虑了一下,道:“修路是第一位的,检测站可以缓建。”
曾毅刚想发表意见,周子君就沉着眉道:“缓建就可以解决问题吗?难道还想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张忠明就闭了嘴,他看出周子君已经早有了主意。
周子君就道:“今天这些企业家的表现,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认为应该多给我们的企业家一些信任,超载超限,必须坚决打击,但不一定就必须建检测站嘛,也可以交给企业自检。”
曾毅从来都不信这一套,正如他在党校讲的,想让狼不吃羊,这比童话还要天真,要给企业家信任,这话说起来冠冕堂皇,但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谎言罢了,交给企业自检,就是鼓励监守自盗。
不过,曾毅现在没办法提出反对,周子君的话,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市里。
张忠明则是讲了几句颂扬的话,直夸周子君的这个办法好,说是什么以人为本,可以树立诚信。
至此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把超载交给企业自检,拉煤车罢齤运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大家看周子君没太追究责任的事,心里还松了口气呢,谁成想周子君又从兜里掏出一份封,缓缓放在了桌上,道:“市里接到群众举报,说是龙窝乡个别煤矿,存在很严重的问题,偷税漏税、安全设备不过关、甚至是官齤商勾结。对于举报信上所反映的情况,市领导非常重视,决定成立调查小组,进驻龙窝乡展开调查,希望你们做好配合方面工作。”
张忠明露出诧异的神色,表扬煤矿老板的,是你周子君,现在反过来要查煤矿的,还是你周子君,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包起帆也看了曾毅一眼,眼里带着焦虑。曾县长扛下责任,目的肯定是为了争取王荣标,要借王荣标来揭开龙窝乡的黑幕,而周子君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贼喊捉贼,把捉贼的权力给收缴到市里去了。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啊,不但封死了丰庆县调查龙窝乡煤矿的途径,还可以借着调查的机会,把龙窝乡存有异心的干部清洗出去,说不定最后这还能算是周子君反腐方面的政绩呢。
曾毅的眉角,此时微微动了一下,难怪周子君并不在乎责任归谁,原来是在要这里等着自己,自己倒是低估了葛世荣的智慧啊。
第五六八章 吃死你
“涉矿企业家的善行善举,必须肯定,而且要大力弘扬;但如果有企业家违法违规,也绝不能包庇姑息;对于牵涉其中的领导干部,更要一究到底、严惩不贷!”
周子君强调了一番,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龙窝乡,准备回市里复命去。
张忠明和曾毅把周子君一直送到了丰庆县的地界处,虽然是极力挽留,但周子君并没有给面子,甩下两人直接回了市里。
“曾老弟,你糊涂啊!”
看着周子君离去,张忠明这才抽出空,在曾毅面前惋惜了一句,今天曾毅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揽这个责任,这是授人以柄。
曾毅微微笑了笑,道:“周市长今天的火气很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连累了其他同志。”
张忠明抽出一支烟点着,站在路边忧心忡忡地吸了两口,道:“曾老弟,这里没外人,我对你说句知心的话:龙窝乡的事,操之过急了!”
曾毅还是微微一笑,心道张忠明真会做人,只是这话说得有点为时已晚了,不过就算张忠明提前说了这话,曾毅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的,今天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曾毅明白一件事,周子君在龙窝乡煤矿的事情上牵连很深,从他介绍王志飞垄断煤矿运输就能知道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张忠明吸完那支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曾毅跟着点了点头,要解决龙窝乡的事情,周子君是一座绕不过去的大山,必须先把周子君这座山搬倒,否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事情,还会再次重演。
张忠明也就没再说什么,紧了紧衣服,朝车子走了过去。他刚才那句话看似在发牢骚,其实也在提醒曾毅,该动用上级资源的时候,就一定要动,否则会吃亏的。
内心来讲,张忠明不愿意让葛世荣得势,这个家伙屁股下面的屎实在是太多了,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漏了。选择和葛世荣搭班子。是要冒风险的,今天要不是周子君亲自过来捂盖子,龙窝乡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漏了;而选择和曾毅这样的“真金”搭班子。只要保持良好关系,肯定会有大有收获的。
想到这里,张忠明突然若有所思。曾毅这次故意不插手龙窝乡的事端,是不是也有试探葛世荣底蕴的意思呢?连周子君都要过来“以势压人”了,这是不是可以叫做“黔驴技穷”呢?
张忠明觉得很有可能,葛世荣连番挫败,想要彻底打败新来的曾毅已经不可能了,这个时候他选择在龙窝乡主动挑事,很可能是要让曾毅知难而退,死保龙窝乡的盖子不被掀开。
回头看了看曾毅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庞,张忠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道如果真要是如此,那接下来要倒霉的,岂不是周子君了?
曾毅真敢去摸周子君的屁股?
张忠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森严体制下,想要越级去斗上级,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是飞蛾扑火、鸡蛋碰石头。智者不取也。
回去的路上,曾毅的手机响了一声,拿出来看,发现是一条短信,只见上面写道:“曾县长。很感激您今天的仗义,您是个有担当的好领导。祝您早日成功!”
短信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曾毅拿着这条短信看了两遍,突然神色一变:不好,王荣标这小子跑路了!
张忠明发现曾毅的神色变化,就道:“曾老弟,有事?”
“没事!没事!”
曾毅淡淡摇了摇头,将手机重新放回到口袋,王荣标眼下走投无路,也只能跑了,真等市里的调查组进入龙窝乡,那时候他想跑也跑不掉了,只能被葛世荣一锅闷死。
跑了其实也好,只要王荣标一日找不到,葛世荣都要寝食难安,就让葛世荣头疼去吧。
王荣标在跑路之前,能发这么一条短信,说明王荣标是不甘心的,他之所以要跑路,是觉得曾毅现在也自身难保了,但只要扳倒了周子君这座大山,曾毅相信王荣标肯定还会露面的。从这条短信,可以看出王荣标对曾毅还是有了几分信任的。
三天之后,龙窝乡向县里报告:王荣标连续三天没有上班,电话联系不上,家里人也不知道王荣标的去向。
张忠明得到报告,气得拍了桌子,他是管干部的,王荣标突然消失,他多少有些难辞其咎。
派人又找了几天,丝毫没有王荣标的影踪,市里派的调查组,此时也进入龙窝乡开始调查,矛头直指消失掉的王荣标。
“曾县长,早!”
曾毅今天一早来上班,刚下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去看,发现是因病消失很久的葛世荣。
“世荣同志,什么时候回来的?”曾毅笑着问到,“身体都康复了吧?”
葛世荣满面红光,啤酒肚也肥了一大圈,上前挺着肚子,道:“都康复了,康复了,谢谢曾县长的关心啊。”
“康复了就好!”曾毅呵呵笑了一声,道:“怎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巩固一下治疗的效果?”
“我这个人就是个劳碌命,只要想到县里的工作,就一分钟也躺不住。”葛世荣叹了口气,好像是怨自己的命不好,道:“昨天身上还觉得有点不得劲呢,今天往办公大楼前一站,立刻就神清气爽,百病全消了,你说怪不怪。”
说完,葛世荣哈哈大笑了几声,心情无疑是很不错,他这次回来,可跟当初装病走人的时候完全不同了,颇有点“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意味。尤其是曾毅在龙窝乡吃了瘪,背了黑锅不说,高调进行的检测站还被叫停了,这让葛世荣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曾毅怎能不明白葛世荣的心思,只是也不介意,道:“我倒是很想扔下手里的这一大摊事,好好地休息上一年半载啊。”
葛世荣心道你活该,以前风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嚷着要休息。这次在龙窝乡没讨了便宜,终于知道什么叫老虎屁股摸不得了吧。葛世荣的心情就更好了,道:“咱们丰庆县,可是一刻都离不了曾县长,您真要是休息了,全县人民都不能答应哇。”
“地球离了谁,不是照样转啊!”曾毅呵呵笑了一声。
“曾县长不一样嘛!”葛世荣皮笑肉不笑,“你对丰庆县的重要性。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进了大楼,大楼里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也是吃惊不已。曾县长到丰庆这么多久,可大家还从没看到这两位政府正副手一起出现的场景呢。
等出了电梯,寒暄两句。两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要推门的时候,葛世荣还侧脸看了曾毅的背影一眼,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姓曾的,咱们走着瞧吧,我葛世荣可不是吃素的,今后你小子吃瘪的事情还多着呢。
曾毅进了办公室,按照往常的习惯。往办公椅里一坐,端着茶杯开始看今天的《佳通日报》,然后是《丰庆日报》。
丰庆县自己办的《丰庆日报》,没有什么发行量,除了县直机关和各乡镇会订阅外,外面几乎看不到,一个县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新闻可报导。所以每期《丰庆日报》只有四个版面,还是很小的版面,就一张四开的纸。
第一版永远都是官样文章,曾毅直接空过,翻到了第二版。
今天的第二版和第三版。倒是密密麻麻的,不过内容却全都一样。上面一个大标题,“丰庆县医保基本药物招标结果公示。”,接下来整整两个版面,就全都是药物的名字,以及中标的价格和中标企业。
在公示的最后,还有一块豆腐大的文章:“……在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下,我县卫生局积极组织、认真筹划,顺利完成了我县明年基本医保药物的招标工作。此次招标完全公开透明,基本完成了预想目标,使我县医保基本药物的平均价格降低了37%,根据初步测算,我县城镇居民今后就医,每次可节省四十余元,切切实实享受实惠,减轻了看病的经济负担……”
曾毅对医药行业比较熟悉,对这份公示很感兴趣,于是往椅背里一靠,捧着报纸认真看了起来。
不过才看了十多个药物的招标结果,曾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随后把报纸往办公桌上一放,黑着脸拿起笔,在上面圈注了起来。
包起帆此时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今天的日程安排,往曾毅桌上一放,眼睛一瞄,就看到曾毅正对着整整两个版面的药物名单皱眉。
“咱们县报社的这些编辑,可真会敷衍了事,一份药物的名单,就占了两个版面,这报纸卖得未免也太容易了!”包起帆呵呵笑着,他以为曾毅皱眉,是对报社磨洋工的态度不满意呢,所以就打趣了一句。
“啪!”
曾毅把手里的那支笔狠狠磕在桌上,脸色很不好看。
包起帆心道不妙,报社怕是有人要倒霉了,也真是的,就算没销量,你们也不能这样做报纸嘛,满篇的药齤品名字,这是要糊弄谁啊。
“你去通知,让卫生局的张发成到我这里来一趟!”曾毅黑着脸说到。
包起帆就露出诧异的表情,卫生局?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自己会错意了,曾县长并不是生报社的气?可这满篇药物名字,又和卫生局有什么干系呢?包起帆不怎么确定,就再请示道:“让张发成现在就过来吗?”
“现在就来!”曾毅喝道。
包起帆就不敢耽搁了,赶紧转身出了门,去给卫生局打电话了。
等包起帆出门,曾毅又把秘书刘响叫了进来,把圈好的报纸交给刘响,道:“你现在跑一趟县医院,把这种药给我全都拿一份来!”
秘书刘响没有多问,捧着那份报纸就出去了,等出了门,他急忙打开报纸去看,心道曾县长这是病了吗,怎么好端端的让自己去医院取药。
可一看刘响就懵了。这报纸上的药齤品有七八种,有注射液、有片剂、有胶囊,还有外用的药物,而且根本就不是治同一种病的,曾县长要这些药齤品做什么呢?
刘响捧着报纸直奔医院,一路上把这份名单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那边包起帆把电话打到了卫生局:“是张发成张局长吗?我是包起帆!你马上到县政府来一趟,曾县长要跟你讲话!”
电话那边的张发成一听曾毅点名。心中有些惶恐。道:“包主任,曾县长没提是什么事吗?”
“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包起帆说到。他确实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叫张发成过来,今天的报纸他也看了,上面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
张发成心里更是没底。道:“包主任,那你看我都要准备些什么?”
包起帆跟张发成关系不坏,想了一想,道:“刚才我去曾县长的办公室,看到曾县长正在看今天的县报,你就准备准备这个吧,别拖太久,速度快一点。”
张发成就道:“好,好。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张发成立刻让秘书去准备跟这次药物招标相关的资料,一边坐在那里挠着头皮,心道曾县长看了县报之后找自己过去谈话,应该是要过问药物招标的事情,可这次招标之中不存在什么问题啊,再说了。也就是个县级的药物招标,能有什么事呢?
难道是要表扬?
张发成觉得有点靠谱,这次的招标成果,还是很喜人的嘛,说不定就是这件事呢。
想到这里。张发成心头就热了起来,起身找来一身崭新的西装。还在头发上喷了点水,梳得油光水滑,然后夹着秘书准备好的材料,喜颠颠地直奔县政府而去。
到了县政府,包起帆已经等着了,看到张发成一副准备相亲的打扮,包起帆就不紧眉头微皱,这个张发成,难道是来领大红花的吗?
“包主任,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立刻赶了过来。”张发成一脸喜气,抽出一根中华,朝包起帆递了过去。
包起帆一抬手拦住,道:“戒了!”
张发成一听,就讪讪一笑,然后把烟重新塞回盒里,道:“其实我也戒了。”他这才想起,曾县长不吸烟,最近县里很多干部都在搞戒烟,上有所好,下必践之嘛。
包起帆看张发成还一副糊涂样,就提醒道:“老张,一会见到曾县长,态度放端正点。”
张发成一愣,道:“曾县长今天……”
包起帆点点头,道:“据我观察,情绪不怎么好。”
张发成脸上的笑意和喜气顿时消失了,重新把衣服整了整,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架势,这才跟着包起帆朝曾毅办公室走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曾毅正在低头批着公文,包起帆就道:“曾县长,卫生局的张发成同志来了!”
“坐吧!”曾毅淡淡道了一声,头也没有抬起。
张发成就感觉到不妙了,他哪里敢坐,就直愣愣站在曾毅办公桌的前面,心里拼命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怎么会得罪曾大县长呢!
现在丰庆县的干部,提起曾毅就心里就发怵,曾县长到丰庆县才多久啊,就大开了好几次杀戒,先是教育局的毛步德,再是龙窝乡的马奎山,然后是财政局的苏党生,几乎惹到曾县长不高兴的人,全都被拿下了,谁愿意跟自己的乌纱帽过不去啊。丰庆县的干部私下给曾毅起了个外号,叫做“曾剃头”。
“起帆,麻烦你去给张发成同志倒杯水。”曾毅还是没抬头,道:“张发成同志辛苦了,今天的报纸我看了,药齤品价格下降了37%,了不得哇!”
张发成一听,就愣住了,这曾剃头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旁边的包起帆也有点迷茫了,根据经验,曾县长肯定是不高兴了,可听这话,似乎又不像啊。
包起帆去倒了杯水,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张发成这才拘拘束束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半张屁股,道:“其实主要是县领导重视,尤其是曾县长。我们……”
曾毅把手里的笔一扔,往椅背里一靠,道:“我可不敢贪这个功啊!张局长,讲讲吧,说说你的经验。”
张发成听着这话不对劲,但又实在摸不清楚曾毅的想法,只得战战兢兢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相关材料。道:“经验谈不上。主要就是一条,坚持‘公开、公正’的招标原则,摒弃以往招标的不透明性。让一切流程都阳光化、无阴影化……”
洋洋洒洒讲了五六分钟,张发成看曾毅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心里就踏实了一些。说话也开始铿锵有力了,道:“我们相信……只有坚持公正,才能吸引更多企业参与到我县医保事业中来……只有坚持公开,才能切实做到货比三家……”
曾毅此时抬手打断了张发成,道:“你的这个货比三家,比得是什么?”
张发成看曾毅发问,心里就高兴了,看来自己的汇报引起了曾县长的兴趣,他立刻就道:“主要是价格。要为老百姓选出真正价廉物美的药齤品……”
话音未落,传来敲门声,秘书刘响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大塑料袋,里面放了四五样药齤品。
他径自过去,把塑料袋放到曾毅的桌上,然后低声附耳道:“曾县长。你要的那几种药,县医院的药齤品库里只有这几个,其余几个没货。”
曾毅微微颔首,示意刘响的事情办得很好,可以出去了。
张发成看到那个装药齤品的塑料袋。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他竖着耳朵想听清楚刘响在讲什么。可惜什么也没听到。
等刘响出去,曾毅打开塑料袋,道:“来,让我们看看张发成同志的成绩嘛……”
说着,曾毅把袋子里面的药齤品一件一件往外掏,首先拿出的是一袋500毫升的葡萄糖注射液,曾毅把袋子往办公桌上一放,道:“以前是六块钱一袋,现在经过招标,价格降到了0.7元。”
张发成就忙点了点头,没错,这次中标的企业,给出的价格就是七毛钱。
“诺氟沙星,24粒状,以前是一块二,现在是0.5元……”;
“丹参片,20片装,以前是九块六,现在是0.9元……”;
“……”;
曾毅一一报出这些药齤品以前的价格和现在的价格,非常准确,没有一个差错,张发成连连点头,但还是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心始终悬着。
点完袋子里的药齤品,曾毅双手交叉搁在桌上,看着面前的这些药齤品,道:“成绩喜人啊,仅是这几种常用药,价格就大大地降低了,有的甚至降了九成还多。”
张发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起身来,说了句最是四平八稳的话,道:“其实还有很大的不足,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坐!坐!”曾毅突然笑了起来,朝张发成压压手,道:“坐吧!”
张发成看到曾毅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个包起帆,真会吓唬自己,曾县长这明明是表扬嘛,他客气了两句,再次坐了下去,背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看到张发成面前的茶一直没动,曾毅就关切道:“是不是喝不惯这个茶?起帆啊,你去给张发成同志拿瓶矿泉水来。”
“不用,不用!”张发成连忙摆手,脸上已经是喜不自禁了,谁敢说曾县长这是情绪不好,我跟谁急。
包起帆觉得今天这事不对劲,赶紧去旁边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放在了张发成的面前。
“发成同志,来尝尝这个矿泉水,看看味道如何?”曾毅稍稍抬了一下手。
张发成就没法推辞,他笑着捧起瓶子,满满饮了一口,发出“咕咚”的一声,随口赞道:“曾县长的这个水真甜,比我们卫生局里的水要好喝多了。”
“很甜是不是?”曾毅又问。
张发成撅着屁股真点头,道:“甜,真甜!”
“比起葡萄糖注射液,哪个甜?”曾毅笑眯眯盯着张发成,问了一句。
包起帆一看曾毅这个表情,就知道不妙了,大多数时候,曾县长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等他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反而说明事情更严重。
张发成笑着道:“仅对于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曾县长的水更甜;但对于那些病人来说,可能是葡萄糖注射液甜。”
“还好,张局长也知道葡萄糖比较甜。”曾毅此时抬起手,轻轻地在桌上敲了一下,道:“那张局长知不知道,这瓶矿泉水在市场上是什么价格?”
张发成的笑容就僵在脸上,曾县长刚才还称呼“张发成同志”呢,现在突然就变成了“张局长”,傻子都明白是出问题了,他道:“这个……这个……”
“起帆,你告诉他!”曾毅冷冷道了一声。
包起帆面无表情,道:“这种矿泉水是我们统一采购的,市面上的零售价格,大概就是两块五一瓶吧!”
曾毅就拿起那袋葡萄糖注射液,似笑非笑地道:“一瓶解渴用的矿泉水,卖两块五;一瓶救命用的注射液,才卖七毛钱,同样都是五百毫升,我们的张局长砍价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啊!”
包起帆一怔,随后才明白过来,曾县长绕了一大圈,原来真正的用意在这里啊。他也是纳闷,怎么这葡萄糖反而比矿泉水还便宜了呢,光是工序就多出好几道呢,医用的标准更是远远超出饮用。
张发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脑门上的汗直接淌了下来,他能当上卫生局的局长,自然也是懂点的,更何况这明显违反了常识,就是换了任何一位普通人,也知道葡萄糖的制造成本远远高于矿泉水,同样都是水,不可能出现药比水贱的情况。
“可能……可能……”张发成支吾了两句,道:“可能矿泉水其它方面的成本比较高吧……”
“这么讲,张局长认为这七毛钱的葡萄糖注射液,是可以放心使用的?”曾毅反问一句,道:“张局长可以现场试用一下吗!”
张发成就打了个冷颤,这可是要注射到血管里的东西啊,要求是完全无菌无毒的,七毛钱就能生产出的东西,还加上了利润,他怎么敢放心用呢,万一中奖,那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这种玩笑开不得。
他脸上的冷汗就淌得更厉害了,道:“这个……这个……”
曾毅冷冷哼了一声,你张局长惜命如今,当然是不会用七毛钱的注射液了,可让别人用,反倒成了你张发成的功劳和政绩,而且还登报自我吹嘘了一番。
“张大局长知道这个丹参片的制造成本是多少吗?”曾毅又拿起了那盒丹参片。
“我……我……”张发成的腿忍不住就颤抖了起来,他是真不知道丹参片的成本是多少,可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九毛钱。
“我来告诉你,仅是药材的成本,一盒丹参片至少就需要四块钱,你就是只用淀粉在生产线上滚一圈,成本也有九毛了!你张大局长好大的本事啊,九毛钱的丹参片你也搞得来!”
曾毅把那盒丹参片,狠狠地丢在了张发成的脚下,拍着桌子道:“你张发成不是有冠心病吗,那你就吃这个药,看能不能吃死你!”
七千字送上,大反击开始了。
第五六九章 自欺欺人
“曾县长,我……”
张发成脑袋上的冷汗,像雨一样往下滑,直接流进了眼睛里,他拿衣袖抹了两下,结果汗点子滑得更厉害了,噼里啪啦都掉落在办公室里的地板上,张发成脸sè苍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了。
曾毅一个一个指出了这些药品的成本价,全都比这次招标的中标价格要低。药品的出售价格竟然比制造成本还要低,这种事情已经完全违反了常理,你要怎么来解释?
难道说那些制药企业的老板都是慈善家?说他们做药不为赚钱,就为弘扬人道主义jīng神吗?还是说他们做药不需要研发费,也不需要付人工费厂租吗,制造企业里面人人都是活雷锋?
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但是张发成却把这种不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实,而且还堂而皇之登到报上,去宣扬、去报道,这是拿所有的人在当傻子,他现在要是还敢解释,那就是拿曾毅当傻子。
面对完全懂行的曾毅,张发成半句话都不敢解释,一想到惹恼了曾剃头的下场,他就直觉得两tuǐ发软,后脊梁一阵阵发凉,牙齿也忍不住“咯咯噔噔”地打起架来了,随即心脏狂跳,那很久没有发作的冠心病,此时也隐隐有些发作的迹象了。
包起帆也被曾毅的举动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曾县长一向都是谦谦有礼的,可今天发起火来,照样也吓死人,这药盒往地上一摔,顿时让包起帆感觉整个县zhèng fǔ的大楼都在颤动。
曾毅怒视着张发成,喝斥道:“张发成,你好大的面子啊,大到让企业都不计成本卖药了!让你只做个小小的局长,真是屈才了,我看你应该去做县长、去做市长!”
张发成浑身一颤,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他急忙摆手,道:“曾县长,不……不是这样的……”
曾毅手里拿着那张报纸,使劲抖了抖,然后拍在桌上,叉着腰训道:“张发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的医保工作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这上面的药品,不是缺货,就是没有,一半都不存在,剩下的一半,还是这些不知所谓的药,你就是这样贯彻县里的指示,就是这样为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保驾护航的吗!”
包起帆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难怪老百姓对看病的问题始终意见很大,这不是糊弄人嘛。
张发成连推卸责任的心思都不敢有了,他已经看出来了,曾县长是绝对的内行,其专业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省卫生厅的那些专家。
他抹着脑门上的汗,道:“曾县长,是我一时糊涂,辜负了县领导和全县百姓的期望,没有做好这次的招标工作。但请您放心,只要县领导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积极改正,弥补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
“放心?”曾毅冷冷哼了一声,“你让县领导如何放心!”
张发成就急了,听曾毅的意思,这是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准备要拿下自己了,他心里清楚,曾剃头的话绝不是在开玩笑,他说拿下谁,就一定会拿下谁的,从无例外。
想到这个,张发成的大tuǐ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他好不容易熬了十来年,才混了个正科级的卫生局局长,如果真被曾县长给撸了,那这快二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苦也白捱了。
“曾县长,我错了!”张发成突然扑到曾毅的办公桌前,恳求带保证,道:“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我一定会给曾县长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办不到的话,不用曾县长您开口,我就自己主动向县委请辞!曾县长,请您无论如何,再相信我一次吧!”
“老张,老张!”包起帆急忙过去拦着张发成,他真怕张发成一个冲动,再搞出什么事来,“你别jī动,有什么话,好好地讲!”
张发成被包起帆拽着往后拖了两步,但还是看着曾毅,眼里全是恳求,道:“曾县长,我保证,这次绝不会让您失望的,请您一定要给机会啊……”
曾毅一脸怒气地坐回椅子里,端起杯子喝水,只喝了一口,又把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
包起帆一看,就拽着张发成往外走,道:“张局长,请回吧,曾县长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张发成死活不肯走,苦苦哀求道:“曾县长,我真的不敢违背您的意思啊,医保招标的事情,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张局长,不要jī动,不要jī动!”包起帆看张发成还赖着不走,手底下就加了把力气,使劲一拽一推,把张发成赶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包主任,包主任!”张发成又转而去求包起帆,道:“你一定要为我说句话啊,我这个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我真的是有苦衷的啊……”
张发成的这个架势,把门外的刘响就吓了一跳,心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寻死觅活的了。
包起帆此时狠狠扯了一把张发成的袖子,然后直瞪眼,示意张发成闭嘴,随后降低声音,怪责道:“老张,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在这里光解释有什么用,眼下最关键的,是抓紧时间采取措施,来弥补这个错误,懂吗?”
张发成顿时一愣,脸上有些mí茫,心道包起帆这是什么意思。
包起帆就把张发成直接扯到了外面的楼梯间,语重心长地道:“老张啊,我跟着曾县长也有一段时间了,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条我是可以打包票的,曾毅并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错,曾县长是绝不会一棍子把人打死的。但是呢,曾县长不喜欢听口头保证,一切看行动,明白吗?”
张发成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他看着包起帆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有点明白过来了,急急问道:“包主任,这么说,曾县长真的会给我这个机会……”
包起帆重重一颔首,沉声道:“赶紧回去吧,可别让曾县长丧失了耐心啊。”
张发成一下就恢复了jīng神,忙不迭地点头,道:“包主任,你放心,三天,就三天,这次我要是不把事情办好,我都对不住你!”
“行了,行了!”包起帆摆着手,道:“快走吧,把衣服收拾一下!”
张发成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问题,客气的话都没讲,直接三步两步,就往楼下去了,每一步都直接跨过好几个台阶。
回到曾毅办公室的外面,刘响关切地问道:“包主任,张局长人没事吧?”
包起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径自往里间走去,正要抬手敲门,包起帆突然又站住脚转过身,来到刘响的面前,问道:“小刘,曾县长今天让你买的都是哪几个药?”
刘响就赶紧从桌上拿起一份新的县报,指着上面的公示目录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刘响把曾毅要自己买的那几个药,就都圈注了出来。
包起帆拿着报纸仔细看了几遍,和刘响一样,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这都是几种很常见的药品,就只好把报纸一收,夹进自己的记录本,然后推门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老板,张发成回去了,说是要采取措施弥补错误!”包起帆汇报了一声,跟着曾毅时间久了,他对曾毅的行事风格确实有些琢磨过来了,曾毅如果真要拿下谁,就不可能事先还会再跟你打招呼了,今天曾毅能把张发成叫过来训话敲打,虽然话重了一些,但目的还是要给张发成一个改错的机会。
果然,曾毅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其他的表示,然后伏案继续批着公文。
包起帆看曾毅情绪不是很好,也不敢多说,过去给曾毅杯子里续了水,然后把扔在地上的药都捡起来装好,提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包起帆又把那份县报拿出来琢磨,盯着那几个药品看了足有半小时,包起帆也没琢磨出个门道来,除了价格超低之外,这几种药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难道曾县长只是对这次的医保药物招标工作不满意?
包起帆把报纸往桌上一摊,心道也是很有这种可能的,曾县长以前可是在京城医院工作过的,对于医药行业太熟悉了,这种明显违反常理的事情,曾县长肯定能看出来,既然看出来了,自然要管一管了。
想到这里,包起帆就把报纸一收,也不打算去费心思去琢磨了。
报纸叠好往桌上一放,包起帆随手用记事本压住,然后摊开记事本,一手拿起电话,准备开始办公。电话号码拨出去,包起帆查看着记事本上面记录的重点,眼光扫过记事本的边缘,包起帆突然眼睛一亮。
“啪!”
包起帆不等电话接通,直接把电话撂了,然后翻起记事本,又把那份报纸给拿了起来。
一看之下,包起帆就lù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道曾县长果然不是偶然发火,这是有的放矢啊!
报纸上写满了药品的名字、价格,还有中标企业的名字,包起帆用手在报纸上一盖,顿时就只剩下了中标医药企业的名字。只见刚才圈注的地方,lù出一个企业的名字:佳通市来福药业有限公司。
包起帆立刻又翻出前几天的一份《佳通rì报》,在头版的显著位置,有一条报道:“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周子君同志考察来福药业,肯定来福药业近年来的发展成绩,鼓励来福药业将自身的成功模式在全市推广……。近年来,在市里的重视和帮助下,来福药业发展迅速,由一家生产风油jīng、年产值只有一千多万的小企业,迅速成长为一家省内领先、全国知名的集研发销售为一体的综合xìng大型药业集团,年销售额超四十亿……”
这就对了!
包起帆在这篇报道上用手指敲了敲,佳通市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个来福药业,可是副市长周子君一手扶持起来的经济明星。
难道曾县长是准备在来福药业身上做文章,狠狠撕一下周子君的脸皮?
包起帆觉得很有可能,曾毅今天让刘响去买的药品中,有两个就是来福药业生产的,其中就包括那个丹参片,至少四块钱的成本,却卖九毛钱,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只是包起帆再往下琢磨,却死活猜不到曾毅到底要用什么办法,从来福药业的身上去做文章。
曾毅批完公文,喝了口水,站起来活动着筋骨,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两圈,最后又坐回到办公椅里,打开下面一个带锁的抽屉,从里面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这是上次陶桃交给曾毅的文件,因为里面内容的真实xìng很难确定,曾毅只看过一次,就把它扔进了抽屉的深处,在这份文件的上面,正好提到了关于来福药业的很多事情。
曾毅从袋子里抽出文件,再次把关于来福药业的那段仔细看了一遍,根据直觉,曾毅判断这上面讲的事情很可能都是真的,丰庆县卫生局的招标结果,就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看完文件,曾毅坐在那里思索了很久,然后从兜里掏出自己的个人手机,拨了个号码,等拨通之后,曾毅只讲了一句,道:“徐力,到东江来一趟,帮我做件事!”
放下电话,曾毅把那份文件又塞回牛皮袋,重新扔回了抽屉深处,然后靠在椅背里,lù出凝重的神情。
曾毅此时的压力也很大,这次他准备搞把大的,万一失手的话,后果将会非常严重,甚至会得罪整个市领导集体,导致曾毅在佳通市寸步难行。但曾毅还是决定干了,这并不完全是为了打击周子君,更多是为了丰庆县的医保药物招标”
在药品招标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医药企业报出的售价,都比制造成本还低,难道是他们真的会傻到要做赔本买卖吗?这不可能!别人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但曾毅却很清楚。
张发成讲的没错,招标招成了这个结果,他确实是有苦衷的,因为这个问题并不单单是存在于丰庆县,全国很多地方的医保药物招标,都是这种结果。这个结果看起来非常美丽,好像老百姓都享受到了实惠,但现实却远没有如此美好。
老百姓对于看病难的不满,一年甚于一年,上面一纸文件,要求各地必须想办法降药价,切实减轻老百姓看病的负担,甚至还定下了硬xìng指标,今年必须降两成,明年再降两成,后年还降……
只能说这样做的初衷是好的,但这个办法却不可行,因为药品是有成本的,不可能无限度减下去,降到成本以下,整个行业都没法做下去了。
熟悉医药行业的并不是只有曾毅一个,可为什么这个根本不可行的办法却一直在被执行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每年的招标结果一出来,从招标的成果看,药价肯定是又降了,领导不用出一分钱,政绩就有了,对群众的呼声也算是有了交代,还缓和了矛盾和压力;而作为老百姓呢,又不可能知道药品的成本是多少,看到药价降了,自然心中欢喜,甚至还以为自己看病能占到便宜呢。
领导高兴,群众欢心,还不用自己花一分钱,如此皆大欢喜的事情,自然谁都喜欢去做了!
这就叫做“投其所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捱。
可高兴过后,等大家再去医院看病时,却被开出了一大堆不在医保报销之列的药品。有人会说这是医生吃了高价药的回扣,故意这么做的,不可否认,有一些医生是这样做的,但更多的是出于无奈,因为医院的药房里真的没有那些低价药,或者吃了无法保证疗效。
都低于成本了,这种药还会有企业去生产吗?造得越多,就亏得越多!就算造出来了,你敢吃吗,疗效能保证吗?
药价年年都在降,可看病难的问题依旧存在,甚至越演越烈,事实已经证明:降药价根本解决不了看病难。靠降药价来解决看病难的问题,结果只能是自欺欺人。
既然是自欺欺人,那出现这种有违常理的招标结果,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来参加医保招标的企业,有的干脆就是义务帮忙,故意报个低价,或许根本就不生产这种药;有的则是为了混个眼熟,故意报低价拿下医保的单子,借此提高企业的形象和地位,但他们也造不出自己报的那个价格的药品,所以医保目录上明明有的药,事实上却永远处于没货状态;有的则纯属是昧了良心,不管多低的价格,他们都敢报,也造的出来。
至于那些正优秀的医药企业,他们报不出那么低的价,也造不出那么低的药,只好被迫退出医保这个市场了。
不管任何行业,都是“优胜劣汰”的,而一味降药价所产生的副作用,就是“劣胜优汰”。
这个事情,明显有悖常理,也对整个医药行业造成了损害,曾毅改变不了其他地方的做法,但在丰庆县,他绝不允许这么搞!
五千字送上!!。
第五七零章 人才亮
两天之后,张发成带着的招标结果来找曾毅
在的医保药物目录上,大部分类别的药物都发生了变化,之前中标的企业,全都一些听都没听过的小厂子,而在现在的目录上,一半以上的药品,都采用的是知名大厂生产的,品质比较有保证
曾毅仔细审读了一遍,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如果现在到医院就医的话,你会发现这张目录上的东西,才能真正反映出事实,基本上医院常用的药品,六成都体现在了这张目录而不会像之前的那个中标目录,看起来很漂亮,但等你真正去看病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大半的药品都找不到,无法报销,该花的钱,你一分钱都少不了
老百姓都知道,不管办什么事,那都是要花钱的,何况还是医保这样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呢?每年没有几千亿的财政资金投入,根本无法担负看病的保障问题
可之前“唯价低者中标”的招标方案,其实质就是不想花一分钱,还想把事情给办了这怎么可能做到呢,除非是糊弄哄骗了
羊毛最终还是要出在羊身上的,把药价降一降,zhèng fǔ只需要出个文件就行,又不需要增加一分钱的财政投入,当然愿意去做了可问题是,这样做其实是把该由zhèng fǔ承担的社会保障责任,转嫁给那些医药企业了
企业天xìng逐利,没有义务解决老百姓看病的问题没有责任来承担这笔支出,当药价降到企业成本之下,企业就不做这个药了,或者不涉及医保这个市场了
吃亏倒霉的最终还是老百姓,看着医保目录上倒是有一大堆的药,却偏偏买不到、用不到,最后还是要自己花钱去买别的药,不能报销的话,那医保也就等于无保了
“曾县长,这份方案是经过我们多次论证,又结合医院的门诊处方综合考量之后得出的结果”卫生局局长张发成恭恭敬敬地站在曾毅面前,半弯着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算是见识过曾毅发火的架势那真是能吓死人的,他道:“和去年相比,今年的医保药价,还是下降了两个点”
曾毅脸上依旧那个严肃的表情,但还是微微颔首对这份方案表示了认可,他也清楚,张发成能搞出这个方案,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这里面还有个权衡的问题呢曾毅也不可能把看病的所有药品,都纳入医保的报销范围之内在现行的财政分配体系之下地方财政收入七成要上缴zhōng yāng集中分配,丰庆县用仅剩的三成的财政根本无法负担起全民医保
能够负担六成的常见疾病,再集中力量解决几个重大疾病的保障问题,这是丰庆县财政目前能做到的最好地步了
看到曾毅颔首,张发成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还好,曾县长虽然脾气大了点,但还是明白人,并不会为难下属去办根本做不到的事这次的方案,张发成可是用上了全部的心思,是他斟酌再三之后才拿出的结果,如果曾毅还是不满意,那张发成也只有去跳楼了
“方案不错”
曾毅黑着脸来了一句,终于是给了句肯话
张发成的脸上,顿时挤出一丝笑容,他感觉自己从地狱又回到天堂上,一捏手,却发现手心全是汗珠子
曾毅看着张发成那个难看无比的笑容,心中有些感慨,这其实也是他发火的一个原因
事实再次证明了曾毅在党校提的那个观点:世上无难事,难的是让狼不吃羊如果曾毅这次不拿出一点雷霆万钧的架势,张发成是绝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之好的
混迹官场多年,曾毅不再是以前那样简单地靠冲靠拼了,什么事情该用什么办法解决,他胸中已经有了计较,有了属于自己的行事风格
张发成此时又请示道:“曾县长,这份方案,您看还要不要公示?”
“明天登报公示”曾毅直接说到
张发成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yù言又止,他还是有些顾虑的,前两天才刚公示了一份目录,现在又要公示一份,而且的这份医保药品目录,价格普遍涨了很多,老百姓又看不出个真正的好赖,如果真有人提出非议,那影响就很不好了
只是想了想之后,张发成又放弃了,是自己没把工作做好,才造成了这个尴尬局面,自己提这个,不是主动找骂嘛,别又惹得曾剃头发火,那自己的心脏病是真要犯了
“曾县长,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张发成提出告辞,看曾毅没什么表示,就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第二天,《丰庆rì报》又用整整两个版面,重刊登了的医保药物目录
葛世荣随手翻了一下今天的报纸,就撇了一边,他的看报习惯跟曾毅有所不同,曾毅看头版是走马观花地翻过,而葛世荣却只关注头版,至于后面的东西,他很少去看
放下报纸,葛世荣坐在那里琢磨着县里的形势,自从曾毅在龙窝乡吃了瘪,好像是老实了一点,可自己要想夺回以前在县里的声势,也是不可能的了姓曾的虽说刚来没多久,但拿下了南希集团的投资,又从省财政厅争取了大笔资金,气势已成,现在想要击倒他,已经变得非常不现实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明年的人大选举投票,在这段时间,就只能期望曾毅多犯错了
另外一个让葛世荣不放心的,就是王荣标的出逃,这始终是个隐患
正琢磨得心烦意乱,秘书敲门进来道:“老板,招商局的贾局长过来了”
葛世荣就道:“让他进来”说着,葛世荣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盒价值不菲的雪茄这次能在龙窝乡大挫姓曾的锐气,贾仁亮功不可没
“葛县长”贾仁亮进来,客气地打着招呼
葛世荣就拿着雪茄盒站了起来,笑着指了指沙发,道:“老贾你来得正好,陪我吸一根,过过瘾”
贾仁亮见缝插针,挑拨道:“如今在丰庆县找个烟友都很难啊”
葛世荣的脸sè就黑了几分,自从姓曾的到了县里,开会都不吸烟了,搞得自己整天浑身都不自在自己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姓曾的赶走,他往沙发里一坐,把雪茄盒放在桌上,道:“以后烟瘾犯了,就过来嘛”
贾仁亮就坐了过去打开盒子,帮葛世荣剪好一支递过去,然后掏出火柴点着,道:“今天的县报葛县长看了没有?”
葛世荣就火猛吸了几口,然后吐出个烟圈道:“你说说看,都有什么鲜事?”葛世荣其实已经看过了但没有发现什么重点,只好装作没看,静待贾仁亮的下文
贾仁亮就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两份报纸,都放在了葛世荣面前,道:“这份是今天的,这份是三天前的,葛县长一看就明白”
葛世荣把雪茄轻轻架在烟灰缸上,随手摊开这两份报纸做着比较,等翻到第二版,他就发现重点了,同样是医保药品目录,怎么却公示了两遍呢等细细一比较,葛世荣就看出玄机了,后面的这一份目录,几乎所有药品都猛烈涨价了
贾仁亮笑着也点了一支雪茄,坐在那里静静等葛世荣看完报纸,才道:“我听说卫生局的张发成,前几天被曾县长叫过去,狠狠地训斥了一番,等回到局里,心脏病都犯了”
葛世荣就明白了,原来是曾毅干预了医保药品的招标工作,所以才出现了这么一个前后相悖的局面
“我有些看不明白……”葛世荣举起报纸,道:“老贾你来看看,这目录上的药品,是不是比以前贵一些”
贾仁亮其实比葛世荣也明白不了多少,他又不是搞医药的,也只看到的目录上药品贵了很多,当下道:“是啊,我也觉得纳闷呢,怎么公布的反而贵了呢”
葛世荣就抓到了根本,三天之内连续公布两份目录,药品平均价格却涨了一半多,他心道姓曾的可真敢自找麻烦啊对于大众的心里,葛世荣也是有点研究的,如果第二份的价格低于第一份,那很多人还能接受,可你要是涨价了,老百姓不骂娘才怪
而且这里面还有个朝令夕改、言而无信的问题呢
“老贾,说说你的看法”葛世荣拿起雪茄,靠在了沙发里,他对曾毅的这个举动有些琢磨不透
贾仁亮就道:“不管这份目录的出台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就知道一条,事情不能这么来办哪有刚出了招标结果,就立刻又推翻的,这不是儿戏是什么,我们zhèng fǔ的信誉和形象还要不要了?”
葛世荣微微颔首,贾仁亮讲得没错,就算姓曾的有一万个理由,可也不能这么办事啊,经过公开招标的结果,怎么能说推翻就推翻呢,连基本的信誉都没有了
葛世荣本来还对这件事存有疑虑,因为他知道,曾毅对医药行业熟悉,而这个行业葛世荣是完全不熟悉的,但如果是紧紧抓住撕毁招标结果这一条,葛世荣觉得还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贾仁亮此时道:“县里这么搞,不光是我们自己人不理解,就是那些参加了招标的企业,也不能理解我比照了一下,在这两份目录上,有六成的企业都发生了变动,有好多企业明明中标好几个药品,转眼却被彻底踢开了”
葛世荣就明白贾仁亮的意思了,姓曾的搞出这种事,那就是授人以柄,这次不用咱们出手,都会有人替咱们打前锋的
不过,葛世荣还是淡然问道:“事情不会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贾仁亮就道:“大大小小涉及到三四十家企业呢,比如我们市的明星企业来福医药,之前投标中了七个产品,现在却只剩下一个风油jīng了”
葛世荣的神sè就稍微变了变,心道姓曾的不会在搞什么鬼,佳通市的上上下下都知道,来福医药那可是周副市长最大的一笔政绩,是周副市长捧出来的金字招牌
不过,葛世荣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姓曾的胆子再大,那也不可能越级去惹周副市长的,小胳膊去拧大腿,难道姓曾的脑袋发昏了?
再说了,涉及的企业有三四十家之多,这未必就是针对来福医药的,就算是针对来福医药,来福医药又会损失什么呢,一个县的医保市场能有多大?相对来福医药每年几十亿的销售额,根本就不值一提,这顶多就是恶心恶心人,发泄一下在龙窝乡吃瘪的闷气
葛世荣就得出个结论,姓曾的可能是刚来丰庆县,不清楚来福医药的底细,否则他绝不敢这么做的
贾仁亮又补了一句,道:“我听说曾县长以前是搞医药管理的?估计是龙窝乡的事情不顺利,曾县长又做回老本行了”
葛世荣呵呵笑了两声,贾仁亮的这个猜测虽然有些无聊,但事实也未必不是如此啊,姓曾的在龙窝乡丢了份,自然急于重树立威信,从最擅长的医药行业入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贾,你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可做?”葛世荣问到,这次龙窝乡的胜利,让他对贾仁亮的意见非常看重
贾仁亮点点头,道:“唱不了大戏,也能做点小文章,打击一下某人的气焰”
葛世荣缓缓颔首,如果拿这事做文章,自己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运气好的话,能让姓曾毅惹个大麻烦,运气不好,也能让姓曾的丢个人,反正肯定会有收获
“老贾,来,吸烟,吸烟”
葛世荣笑着抬了抬手,客气邀请了一句,他心道这贾仁亮可真是天生的yīn谋家,实在是太会算计人了就这一份丰庆县自己印的小报纸,平时除了县机关会订之外,就没人再订了,上面又言之无物,订了也没几个人会看,谁知道贾仁亮偏偏就能在这犄角旮旯里,找到个反击的好机会
人才啊
葛世荣都不得不佩服了,他没想到还真有人会去认真研究《丰庆rì报》
贾仁亮得到葛世荣的肯定,脸上冒出红光,猛吸一口雪茄,道:“葛县长的烟,抽起来就是提神,一吸就jīng神了”(未完待续)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五七一章 周子山
“老板”
曾毅刚进办公室,包起帆就跟了进来,把沏好的茶往曾毅面前一放,低声汇报道:“张发成住院了”
曾毅就抬了抬眉角,问道:“情况严重不?”
包起帆道:“张发成的心脏本来就不好,的医保药物目录公布之后,很多之前中标、但又被刷下来的企业,都提出了质疑,这几天上门来追问,张发成疲于解释,承受的压力也比较大,昨晚在家里突然就发了病,好在发现及时,被送进了医院,没有什么危险”
曾毅“唔”了一声,随后伏案在一张空白的公文笺上写了起来
包起帆一看,就准备告辞,他往后退了两步,又听到了曾毅的声音
“起帆,你辛苦一趟,到医院去看望一下张发成同志”曾毅把公文笺往前一推,道:“顺便把这张方子也带过去如果张发成同志愿意的话,可以吃吃这个药,会有效果的”
包起帆稍稍有些意外,随即快步上前把药方接过,道:“我这就去趟医院”
跟着曾毅去南江的时候,包起帆就了解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曾县长是保健系统出身,治好过方南国夫人的重病,一力筹建了南云医学院,还在京城医院担任过院长助理,这些情况都表明曾县长的医术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包起帆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曾毅写药方他心道张发成的运气不错,能够让曾县长亲自开方,这在丰庆县可是头一个啊
拿着药方刚出门,就看到外间有人站在秘书刘响的办公桌外面,语气有点冲道:“我要见你们的曾县长”
“曾县长要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现在没有时间”刘响拦着对方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任何通融的意思
对方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道:“曾县长现在没时间没有关系我可以等啊我就在这里等”看架势,颇有不见人就不罢休的意思
包起帆就咳了一嗓子,问道:“小刘啊,怎么回事?”
刘响立刻上前,附在包起帆耳边低声道:“包主任,这人是来福药业的,要见曾县长”
包起帆就点了点头,心道刘响这小子长进很快,有点眼sè知道什么人不能拦,什么人是必须要拦的来福医药这些企业把张发成都逼得心脏病发作了,现在又要来烦曾县长,那是必须要死死拦住的,绝不能让他们干扰和影响曾县长的工作
“这位朋友”包起帆就来到那人面前,笑着说道:“我是丰庆县zhèng fǔ办公室主任,我叫包起帆,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跟我反映”
那人抬眼看了包起帆一眼,脸上带笑不过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蔑视,不就是个办公室主任嘛,说白了,就是个大管家,唬一唬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还行,在我面前就一点都不好使他连站都没站起来,道:“包主任,我的事情,只能向你们曾县长反映,你怕是做不了主”
包起帆顿时鼻子都气歪了,不就是个来福医药嘛,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这架势都赶上市长的秘书了,他强摁住心中不快,道:“曾县长现在没有时间,你向我讲也是一样的,我会汇报给曾县长知道的”
“我看就不劳包主任你的大驾了,还是由我亲自向你们曾县长反映”那人一摆手,在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
“曾县长公务繁忙,不一定有时间听你反映情况”包起帆黑着脸,道:“可别耽误了你的事”
包起帆说这话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好歹也是县zhèng fǔ的大管家,就是县里的常委,也都不可能随意向他甩脸子的,可现在一个来福医药的人都敢看他不起,这让他怎能不窝火
“曾县长再忙,那也忙不过市长?”那人看着包起帆,道:“实在是见不到曾县长,那我就只好去向市长反映了”
“你……”包起帆就要发作了,简直是狂妄至极,你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这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此时办公室里间传来曾毅的声音:“小刘,外面是怎么回事?”
秘书刘响就看了包起帆一眼,心中忐忑地进了里面,不过本分钟,他又出来了,道:“罗先生,曾县长请你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就站起身来,得意地整了一下西装,从包起帆面前耀武扬威地穿过,走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包起帆看着对方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小子,且让你猖狂两天,等曾县长甩出杀招,那时候老子一定要亲自上门,去看看你小子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包起帆坚信,曾毅这次一定会有大杀招的,在南江省,曾县长可是个跟省委常委扳手腕都不落下风的主,周子君区区一个市委常委又算得了什么,迟早会被曾县长整趴下的
等办公室的门合上,包起帆问道:“小刘,这人是干什么的”
刘响就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道:“包主任,这是他的名片”
包起帆接过来一看,发现对方是来福药业的市场副总监,叫做周子山看到这个名字,包起帆就有点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听说周子君有个弟弟,就在来福药业里工作,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二百五了,难怪如此嚣张啊
“门卫是怎么搞的,怎么随便什么闲杂人等都让进来呢”
包起帆训了一句,就把那张名片直接扔进了脚边的废纸桶,顺手还把杯子里泡过的茶叶渣子也倒了进去随后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刘响目送包起帆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去了
“曾县长,你好”周子山进了曾毅的办公室,往当中间一站打量着曾毅办公室里的摆设布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福医药的市场副总监,专门负责医保市场这块业务,我叫周子山”
说着话周子山打开名片夹捧着送到了曾毅办公桌前,在佳通市,只要自己报出名号,没人不给几分面子的,名字就是自己的通行证
曾毅正在看文件,似乎根本没听出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周子山放下名片即可,然后淡淡说道:“坐”
周子山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麻痹的,姓曾毅的你跟老子玩里格楞啊,这谱摆得很大嘛
他把名片往桌上一放,然后大大方方往曾毅对面的椅子里一坐,随手掏出一支烟点着,道:“曾县长,咱们丰庆县的领导可真是很难见一面啊,昨天我就约了卫生局的张局长,可早上一去,说是生病住院了没办法,我只好到你这里来了”
这话是在说张发成,其实是指桑骂槐,说曾毅的架子太大了
曾毅抬眼淡淡瞥了一眼周子山,随即又看着自己的文件,心道周子君的这个弟弟可实在有点狂妄啊,不过也能理解,谁让人家的哥哥是市委常委呢如果换了省长顾明夫的弟弟过来,那在佳通市的市领导面前,照样也是腰板挺直的,这就是“一人得道,全家飞升”
“说说你的事情”曾毅冷冷道了一声
周子山就被气坏了,姓曾的,老子今天因为什么而来,难道你小子心里不清楚吗,还给我装糊涂老子在来福医药里专门负责的就是医保这块市场,别的地方老子管不着,但在佳通市这些个区县里,还没人敢把来福医药扫地出门呢
“曾县长,丰庆县今年的医保药物招标工作,我完全看不懂”周子山直入主题,道:“招标的规则是事先确定下来的,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来投标的,过程完全公正透明,可为什么在中标之后,丰庆县却突然提出修改规则和流程,并且推翻了招标的结果这泼出去的水,竟然还能收了回去,这不是言而无信吗?曾县长能给我们这些医药企业一个说法吗?”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曾毅道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公文
周子山伸长脖子等了半天,却不见曾毅的下文,顿时就恼了,姓曾的,你好大的狗胆啊,竟然都糊弄到老子的头上来了他道:“曾县长,你这话总得有个期限,我们可不能无限期等下去啊”周子山是真生气了,准备跟曾毅较真了
“不会很久的”曾毅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放,抬头看着周子山,道:“等有了结论,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周总监的”
周子山见过很多会踢皮球的官员,但都没见过像曾毅这样的“高手”,自己句句话都带着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可到了曾毅这里,曾毅却像完全听不懂似的,轻描淡写几句,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曾县长,我们来福医药可是市里的明星企业,一举一动,都备受市领导重视和关注”周子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经气得在发抖了,他的话里不无威胁,道:“我们倒是可以等,但市领导要是问起今年医保投标的成绩,我们可就只能如实汇报了”
曾毅还是一句话,道:“我们会向市领导解释的”
周子山就没法再谈下去了,他气得把烟头掐死在烟灰缸里,腾地站起来,咬着牙道:“曾县长,那我就等着你的说法了,希望不要太久”
曾毅此时才站起来,道:“谢谢周总监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周子山气得直接转身就走,支持?我呸,我支持你个锤子,姓曾的,你等着,老子这次不把你闹翻天,我就把周字倒过来写(未完待续)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五七二章 火
上午的时候,包起帆匆匆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把一份报纸端端正正放在了曾毅的面前,道:“老板,你看看这条报道。”
曾毅侧脸看过去,发现是一份省里的报纸,叫做《东江省公共健康报》,上面一个大大的标题:“便宜不用用贵的,如此医保令人诧异!”
拿起来细看,整条报道洋洋洒洒有上千字:“……近年来,看病难的问题越来越突出,成为了老百姓最为关心的话题之一,也考验着政府的执政能力。为此,中央出台了多项方针政策,卫生部也颁发了一系列医保改革方案,党和政府以前所未有的魄力,以及高度负责的态度,来解决这个关乎民生的大问题……”
“……要解决这个大难题,最关键的首要问题,是降低药价,切实减轻老百姓就医的负担……,在这种民心所向大环境之下,丰庆县却冒天下之大韪,不惜推翻了医保药物公开招标的结果,强行出台了一份自行拟定的医保药物目录……”
“……记者比对了这两份药品目录,发现丰庆县自行确定这份目录,上面药物的平均价格,比起公开招标的结果,整体提升了有50%,这就意味着丰庆县居民就医的成本,增加了五成之多……”
“……便宜不用用贵的,废弃公开招标结果而选择了闭门造车,笔者不禁要问一句:丰庆县如此医保,到底是何目的……”
曾毅看完,随手就把那份报纸放在了一旁,鼻孔里嗤了一声,道:“写得还算有点笔力。”
包起帆就道:“老板,这记者根本就是个外行,完全不懂医疗卫生行业,满篇都是谎话,这药价涨了五成,也不一定就意味着看病的成本增加了五成,检查费、住院费他都没算,这完全就是在偷换概念,是针对我们丰庆县政府的一次恶意诽谤,我们必须追究……”
曾毅摆了摆手,道:“一份小报,几声犬吠,我看不必太在意了。”
包起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知道曾毅肯定还有后手,说不定就是要先把事情搞大,然后再突施杀手,到时候搞周子君一个骑虎难下,看他怎么收场。包起帆又道:“这事毕竟影响太坏,不管也不行,是不是发个公函过去……”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发个公函也好……”顿了一下,曾毅又道:“你安排一下,今天我要去趟省城。”
包起帆顿时就来了精气神,曾县长去省城,那肯定是要部署后面的杀招了,他应了一声,就赶紧出去安排了,发给省里报纸的公函,他也知道该怎么写了,语气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得让某些人继续把这戏往下演。
一个订阅量本来就很少的省级公共健康报,竟然跑去关注订阅量更少的《丰庆日报》,而且是持续关注,关注的同时还给两份药品目录都算了账,这种事包起帆打死都不信,丰庆县报纸的销量小得连丰庆县人民都看不到呢!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煽风点火、混淆黑白!
中午吃饭之前,曾毅乘车离开了丰庆县,他这一走,丰庆县就乱了套。
下午上班没多久,张忠明的秘书跑了过来,看到曾毅办公室外间没人,有些意外,随后就去楼下敲开了包起帆办公室的门。
“王秘书,你可是稀客!”包起帆笑着站起身去沏茶,丰庆县的第一大秘过来了,他必须得热情接待。
“包主任,你别客气了。”王秘书急忙上前拦住包起帆,道:“张书记有事找曾县长,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派我过来看看情况。”
包起帆一听,拍着脑门自责道:“这事怪我,曾县长去省城办事了,临走还让我务必到常委办公室去说一声,我这一忙,就还没来得及过去呢。”
王秘书就露出焦虑的神色,急急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中午吃饭那会走的!”包起帆答道。
王秘书是真急了,搓着手道:“这可怎么办,张书记好像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曾县长……”
“你先别急!”包起帆就急忙拿起桌上的电话,道:“我马上联系一下曾县长!”
当着王秘书的面,包起帆给曾毅拨了个电话,不过里面传来了无法接通的提示,这让包起帆都有些诧异,琢磨片刻,他又拨给了跟着曾毅同去省城的刘响,电话很快接通了。
刘响在电话里听了包起帆的话,道:“包主任,曾县长到省城之后,就外出办事去了,我现在在驻省办等候消息呢,等曾县长回来,我立刻向他汇报。”
包起帆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曾县长一向办事沉稳,怎么会出现联系不上的局面呢,但他也没有时间多想,转身对王秘书道:“王秘书,曾县长外出办事,可能暂时不方便接电话,你看……”
王秘书也没辙了,道:“那我先回去告诉张书记一声,等联系上曾县长,请务必及时通知。”
送走王秘书,包起帆坐下来琢磨着这件事,突然若有所悟,心道曾县长这趟去省城,不会跟葛世荣的“病休”有异曲同工之处吧?葛世荣的那出病休,唱得可是很出彩,不知道曾县长这次的出行,会唱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下班之前,张忠明又打发秘书来了一趟,还是得到同样的答复,无法联系到曾毅。
得到秘书回报,张忠明差点把茶杯都给摔了,县里医保招标变动的事,他事先也知道,但碍于是曾毅职权范围内的事,他并没有过问。谁知现在事情闹大了,曾毅却来了个走为上计,这不是把自己一下给顶到前面去了吗?
张忠明直道倒霉,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曾毅搞出来的,跟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结果却害得自己白白挨了一番训斥。
市领导对于那些影响观瞻的事情,还是非常关注的,今天丰庆县被省里的小报一点名,市领导就坐不住了,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本来想训曾毅的,结果找不到人,等再打到张忠明这里,市领导的火就很大了,电话把张忠明训得是狗血淋头,而且把话说得非常重,要求丰庆县必须立刻纠正错误,挽回影响。
张忠明心里就把曾毅咒了一番,明明是你小子闯的祸,却连累我跟着遭罪,而且这事推都推不掉。你想推给曾毅,那得先找到这家伙再说;向推给卫生局,张发成已经住院多日了,这心脏病都犯了,此时你要是再逼他,张发成也就剩下一命呜呼了。
推是推不掉了,但解决也不好解决。
张忠明对于医保工作是一窍不通,更不知道曾毅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推翻了公开招标的结果,这仓促之间,让他怎么去纠正?万一再纠正错了,岂不是更麻烦?
市领导不好对付,那曾毅又岂是省油的灯?
思来想去,张忠明终于是拿定了主意,那就是拖,曾毅去省城办事,总不能一去不回吧,他总得露面,到时候该谁负责谁负责。
张忠明却错误估计了形势,他以为曾毅很快就能露面,谁知曾毅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期间毫无消息,于是事情就有些失去控制了。
医保是个很敏感的问题,关注度本来就很高,《东江公共健康报》上的这篇报道,很快就被多家媒体进行转载,引发了极大的反响。短短几天之内,数十家媒体集体涌进丰庆县,展开了追踪报道,一时间连平时擦屁股都嫌硬的《丰庆日报》,都成了紧俏货,尤其是刊登有医保药品公示的那两期报纸,更是成了抢手货,万金难求。
媒体上连篇累牍轰炸了几天,让佳通市的领导着实坐不住了,常务副市长周子君急匆匆来到丰庆县救火。
“媒体关注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们丰庆县一个态度都没有,张忠明,你怎么解释!”
丰庆县常委会议室里,周子君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桌子。
葛世荣斜眼瞥了一下张忠明的狼狈样,桌子底下的右腿忍不住又翘了起来。张忠明啊张忠明,你个王八蛋,终于也尝到这种滋味了,当年你哄老子和你一起对付那个姓刘的县长,老子没少出力,可一转眼,你却和姓曾的穿一条裤子,合起伙来对付我葛世荣。现在怎么样,一出事,姓曾的也立刻把你给推出去了。
该!
葛世荣心中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积攒多日的郁气一扫而光,他心道贾仁亮这家伙真有两下子,一把火就把丰庆县烧了个底朝天,看来这次倒霉的不止姓曾的一个。
张忠明被训得有些直不起腰来,在自己下属面前被上级批评,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他道:“周市长,这件事比较复杂,我们正在寻求一个比较圆满的处理方式……”
“这件事对我们佳通市的影响有多么恶劣,你清楚不清楚!”周子君直接打断张忠明的解释,恶狠狠地道:“就连省委李书记,也在关注这件事!”
葛世荣的眼睛又亮了几分,难怪周市长今天会如此气急败坏,原来是市里吃了东江省大老板的训斥啊。
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不是有众常委在旁,葛世荣就要放声去笑了,有省委书记李德群的关注,姓曾的这次不完蛋也得完蛋了。
第五七三章 处理决议
“这件事今天必须拿出个说法!”周子君厉声喝到,凌厉的眼神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道:“我就在这里,你们现在就给我想办法,马上想、立刻想!”
张忠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直犯难。周子君今天把丰庆县一众常委召集起来,分明又是要搞突然袭击。常委里面只有曾毅一个不在,事情本来还跟曾毅有点关系,再加上省委书记这顶大帽子压下来,这会不用开,都知道是什么结果了。这分明就是要逼迫大家把责任都推给曾毅,然后再快刀斩乱麻,杀一而平舆论民愤,这是处理危机的常用手法了。
周子君要借这个机会收拾曾毅,完全是师出有名,换了是张忠明,可能也不会错过这样的良机,这几乎等于是曾毅主动送上门的把柄。
但张忠明不敢表态,曾毅是什么背景,一众常委里只有他最清楚,当下他肃声道:“这件事的性质非常恶劣,极大损害了我县的政府形象,作为此次医保招标工作的组织者、实施者,卫生管理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必须对上级组织做出交代。”
说完,张忠明侧头看着右手边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两眼微微眯着,却透着严肃的目光,他要让宋明华支持自己的说法。
张忠明虽然挨了周子君一通训,但毕竟还是丰庆县的一把手,这个尊严是不容有失的,就算周子君在旁盯着。但只要还是丰庆县的常委会,他也要让人知道,这丰庆县到底在谁的掌控之内。
宋明华收到张忠明的信号,斜眼观察了一下周子君的神色。最后再次选择了和稀泥,道:“是,这件事必须严肃追究!”
只说了要严肃追究,却没说要追究谁,这话等于没说。
葛世荣就在心里把这两人都骂了一遍,张忠明这个混蛋最不是东西了,每次只要出事,都会毫不犹豫把下面的人推出去。财政款出了问题,就收拾苏党生;龙窝乡出了问题,就收拾王荣标;医保招标工作出了问题,就收拾张发成。
当初赶走前一任的县长。张忠明也是同样的手法,自己不出面,而是挑唆老子去当出头鸟。这个貌似处事最公正、而且从不轻易得罪同僚的家伙,其实对同僚暗地里下手最狠。
至于宋明华,葛世荣都懒得腹诽了。活该你就是个摆设!
“卫生管理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为什么他们在公示了招标结果之后,却很快进行了推翻,这中间是不是存在利益驱使。还是受到了外力的干扰,我认为这才是重中之重。我们必须要给老百姓一个明确的说法!”
葛世荣说得斩钉截铁,目标直指曾毅。这时候他不踩曾毅一脚,更待何时,何况他早就在等着这个机会了,今天有周市长在旁压阵,今天姓曾的绝对翻不了身。
“便宜的药不用,反而用贵的,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们丰庆县,我想任何县里的一位老百姓都不能答应,也无法理解;事先确定下来的招标规则,事后还可以随意推翻,到底我们政府说话还能不能算数,老百姓还能不能信任我们……”宣传部长肖伟不愧是搞宣传的,说出来一套一套的,义愤填膺,最后得出结论,道:“这件事极大败坏了我们政府的形象,影响了老百姓对于我们的信任,必须深究,必须严惩!”
葛世荣的右腿就晃荡了两下,他对肖伟的表态很满意,让肖伟这么一讲,性质立刻就严重了几分,姓曾的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副县长郑辉煌此时放下杯子,道:“这次的事情,暴露出我县卫生工作的巨大缺失,但事情演变到如此严重的程度,对我县形象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我认为我县的舆论引导工作,也有待提高。”
“你……”
肖伟一听,登时气得脸色铁青,杨宝奎这是在混淆视听,企图把自己也拖下水。
郑辉煌早就彻底倒向了曾毅,如果曾毅倒霉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不得不站在曾毅这边,但他看不惯肖伟的这副嘴脸,在这里喊得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可这次县里出这么大的事,你作为舆论口的领导,却不闻不顾,任由事态扩大,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叫吠。
这次就算曾县长倒霉了,老子也要溅你一身泥。
葛世荣心里直骂娘,这郑辉煌就是根搅屎棍棍,自己好端端一个集中火力猛攻曾毅的局面,让郑辉煌立马给搞得火力分散了。
周子君很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手指在桌上重重一敲,警告道:“今天的重点,是拿出解决方案,希望大家都拿出负责任的态度,想清楚了再发言!”
这话明显就是对郑辉煌提出了批评,你说舆论口负有责任,难道这能解决问题吗?难道就告诉老百姓,说是这次的事情之所以搞坏了,是因为宣传系统没有做好“欺上瞒下”的工作吗?
郑辉煌就缩回到椅子里,没有再发言,他也明白,今天曾县长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会议室就有些寂静,剩下的人都没敢轻易表态,周市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周市长要的不是确定责任,而是要确定一个背“黑锅”的人。
凝滞了一分钟,看没人发言,周子君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问道:“曾毅同志呢,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张忠明心道正题到底还是来了,这不是名字顾问嘛,他道:“曾毅同志去省城办事,已经好几天了!”
周子君的手,就狠狠地拍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黑脸喝道:“有什么事情,能比解决眼下的危机更重要!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马上联系,让他立刻给我回来!”
张忠明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支吾两声,没有作答,只是向坐在最后面的县委办主任熊小力使了个眼色。
熊小力收到暗示,就拿出电话,准备到外面走个过程,然后想个说辞把这事糊弄过去。
谁知此时葛世荣却道:“周市长,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就第一时间向曾毅同志汇报,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至今都没有联系上曾毅同志……”
熊小力顿时脸色窘红,尴尬到了极点,他才起了半个身子,当下不知道是该站起来呢,还是重新坐回去!
“咚!”
周子君猛然站了起来,双拳击在桌面,面色极为可怖,几若咆哮,喝道:“先是一个王荣标,现在又是堂堂一位县长,你们把我们的**工作当成了什么!过家家吗!如此这样的工作作风,丰庆县岂能不出事,如此这样的工作态度,市里还怎么放心把丰庆县交到你们的手里!”
会议室噤若寒蝉,大家谁也没去碰周子君的霉头,心道曾县长这次是完了,不但送上把柄,还让周子君抓了现形。
葛世荣强行按住,才让自己的右腿没有晃荡起来,他已经激动难抑了,有医保的失误,再加上无故失踪,姓曾的不完也得完了。
“我提议!”周子君双手撑在桌面,身子前倾,摆出一副进攻性极强的架势,道:“鉴于丰庆县卫生局局长张发成的重大工作失误,对我市造成了极坏影响,性质恶劣,建议丰庆县县委给于张发成开出一切行政职务处分,等待组织上进一步调查;丰庆县副县长刘宏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职责,建议对其暂时停职处理,等待进一步处理;丰庆县代县长曾毅玩忽职守,我认为其已经不适合担任这个重要的职位,提请市常委会讨论。”
周子君说完,重重坐回椅子里,双手交叉胸前,冷冷看着会议室里的一众人。
葛世荣忍不住都要大赞“周市长英明”,周市长做了提议,不通过也得通过了。
张忠明用力咬了两下牙关,周子君已经把他顶到墙上去了,没法不表态了,凝重了片刻,张忠明不得不道:“对于周市长的这个处理意见,大家表一下态吧……”
说完,张忠明却是闭口不语。
他这不说话,就把后面的葛世荣要给急死了,他已经做好了举手表示同意的准备。
“忠明同志,对于我的这个处理意见,你怎么想的!”周子君再次逼问,目光很是不善。
“周市长的意见,当然……”张忠明硬着头皮答着,自己这话一出口,可就覆水难收了。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敲响,张忠明的秘书匆匆走了进来,来到张忠明的耳朵边附耳讲了两句。
张忠明顿时神色大松,道:“周市长,曾毅同志回到县里了,马上就到这里,是不是听完他的解释再做处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再次大开,曾毅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葛世荣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麻痹的,这姓曾的难道是在窗户上趴着的吗,只差一步就要大局落定了,这小子却掐着点回来了!
第五七四章 搞大的
原创“周市长,你好!”
曾毅朝周子君打了个招呼,然后面sè平静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扫了一圈会场的各位常委,道:“接到县里的通知,我就立刻赶了回来尽在”
“曾毅同志回来得很及时嘛!”周子君冷冷说了一声,道:“我看你这位代-县长的工作,比起我这位副市长还要繁忙一些嘛!”
周子君这话充满了讽刺,丰庆县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这位副市长都亲自过来了,甚至省委李书记都表态关注了,而你这位小小的代-县长,却忙得不见踪影,你到底有什么更重要的国家大事要处理。
周子君说完这话,就沉着脸坐在那里,等着曾毅的解释。
谁知道曾毅像是根本没听出来这话里面的嘲讽,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记事本摊开,然后又拿出一支笔放在上面。
张忠明看情形不对,就清了一下嗓子,用严肃的语气道:“曾毅同志,县里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说说你的看法吧……”
曾毅道:“卫生局重新确定医保药品目录的事情,是我安排的;被省里报纸点名批评的事,县zhèng f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及时通知了我。”
此话一出,会场的人集体露出诧异的表情。
就连葛世荣也愣住了,这件事如果曾毅不说的话,他也准备拆穿的,谁知道曾毅倒是痛快,上来就先承认了,这等于是把此事所有的责任都揽了过去。
周子君也没想到曾毅会如此痛快,当即就道:“人民赋予了你权力,难道就是让你去推翻公开招标结果?这样做会是什么后果,难道你不清楚!这件事你必须做出解释!”
所有人的都若有若无地看着曾毅,心道曾毅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可现在都造成这么大影响了,解释怕是没用了,外面所有人要的是处理结果。
曾毅抬头看了一眼周子君。道:“对医保药物目录做出变动,初衷是为了更好地开展我县的医保工作,这件事是经过卫生局和具有丰富医疗工作经验的专家人员认真审定过的,只是没有考虑到大众的关注程度会如此高。在参加会议之前,我已经让办公室的包起帆同志发出了邀请函,准备于明天上午举行新闻发布会,对此事进行澄清,挽回对我县造成的不利影响。”
“你认为只是澄清和解释。就能解决问题。就能挽回因此对我市造成的巨大影响吗!”周子君喝问到,他快被曾毅的态度气炸了肺,完全就没把自己这位市委常委放在眼里。
葛世荣侧脸看了曾毅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姓曾的,你想得未免也太美了吧。如果解释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事情还会闹这么大吗,现在不狠狠处理几个人,那些媒体是不会罢休的。何况这事你要怎么解释,仅是推翻公开招标结果这一条,你纵是有再多的花言巧语,也无法进行掩饰。
“我相信大众会理解我们的!”曾毅还是那副很平静的表情,看着周子君道:“如果明天的澄清无法让大众满意,我承担全部的责任。”
周子君就没办法再讲下去了。曾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继续逼迫的话,反倒显得没有为领导者的气度了,当下冷声说道:“明天的发布会,我会亲自参加!”
说完,周子君站起身来,黑着脸拂袖而去。
张忠明只好赶紧宣布散会。小跑着追了过去,葛世荣等人也紧紧跟上。
曾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包起帆就过来汇报,道:“老板,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向所有能通知到的媒体,都发出了邀请函。发布会的地点。也按照您说的,定在了云海市,相关的筹备工作也派人去做了。”
曾毅微微颔首,道:“给来福医药也发个邀请。”
包起帆点头记下,心里却有些纳闷,老板到底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丰庆县的发布会,却安排到云海市召开,到时候现场肯定不好控制。只通知媒体也就罢了,怎么还要通知来福医药,让他们去现场,岂不是添乱吗?
“老板,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包起帆请示道。
曾毅想了一下,道:“我今天就要赶到省城去,稍后你把发布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告知给周副市长。”
包起帆就又赶紧记下,然后匆匆出去忙了。
晚上曾毅赶到省城云海市,顾迪已经等在酒店了,在他旁边的还有江波医药的老总肖江波。肖江波正在给顾迪讲着什么东西,顾迪似乎很有兴趣,听得很入神。
“曾县长来了!”肖江波率先看到曾毅,就站了起来。
曾毅笑呵呵上前,对顾迪道:“哪里有热闹看,都少不了顾少你啊!”
顾迪坐在沙发上翘起个二郎腿,道:“别人的热闹,我还真不稀罕看。但你老曾的热闹,我是非得看一看的,机会难得啊,哈哈。”
曾毅就笑着请肖江波坐下,道:“肖总,辛苦了。”
肖江波连忙摆手,道:“辛苦谈不上!曾县长做的这件事,对我们这些医药企业来讲也是件大好事,我必须全力支持。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就等发布会开始了。”
“辛苦,辛苦!”曾毅又道了两声。
肖江波还是客气地摆手,听顾迪跟曾毅的聊天语气,他心里很是感慨,曾毅的人脉实在太强大了,在京城人脉遍地,到了东江省,东江省的省长公子也是铁杆好友,自己能够认识曾毅,实在是太幸运了。
“老曾啊,明天的发布会一开,你可又要露脸了!”顾迪坐在桌上,顺便暑期根大拇指,“其中的利害关系,刚才肖总都对我讲了,这事办得好,我也支持。”
肖江波就道:“其实这件事的利弊,我们这些医药企业是最清楚的,不过因为影响大,只好是心里明白、嘴上糊涂。”
顾迪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如果是小事的话,曾毅他还不屑于干呢!要干就干大的,这才是老曾的风格!”
曾毅笑着一摆手,道:“你这是批评我呢,还是准备把我捧高了再看好戏?”
“岂敢,岂敢!”顾迪笑着道:“还指望跟着你混口饭吃呢!马博士的那个项目,我很有兴趣。董胖子这个人就知道盖楼,真没意思。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做高科技产业!”
“高科技。高风险!”曾毅说到。
“现在都玩高科技,我也不能落于人后啊!”顾迪把自己的二郎腿晃了晃,他虽然没正形。但说的倒是实话,他们圈里的公子哥,那些混得比较好的。已经摆脱了倒批文、圈地皮的低层次阶段,开始做起实业了,尤其是高科技行业,说出来很有面子。
顾迪最近也琢磨这事呢,不过他很谨慎,没有轻易出手,刚才听肖江波讲了马博士的事情,他就决定掺一股,虽然不了解医药行业。但他知道曾毅是这方面的行家,这小子卖力折腾的事,肯定有钱赚。
曾毅就笑了笑,道:“这事你得问肖总,他是大行家。”
肖江波立刻道:“顾少投资医药行业,是对我们医药行业的极大重视。”
马博士的项目,现在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了。从乾州市手里把这个项目抢过来,基本是没有什么悬念了。至于具体的投资比例、市场份额的划分,曾毅也跟肖江波、小戴维进行了初步的沟通,分歧并不是很大,现在顾迪要掺和进来。就只能重新变动了。
曾毅的意思,就是看肖江波能不能让步。对此肖江波非常乐意。顾迪是顾明夫的公子,和他合作,对江波医药绝对有很大的好处。
顾迪就道:“肖总,以后还请你多指点,对于这行,我可是一窍不通啊!”
“指点谈不上,只要顾少感兴趣,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肖江波呵呵笑着,他还是很有眼力的,顾迪这人虽然说话没正形,办事还是靠谱的。
三人在那里聊了一会,顾迪接了个电话,随即就起身告辞,道:“我先走了,等明天发布会我再过来。”
曾毅笑道:“不凑这个热闹,你是不是心里就不痛快啊!”
顾迪哈哈一笑,“你可小瞧我了,咱现在好歹也是做高科技产业的人了,我得亲眼去看看,到底是哪几只猴崽子不守规矩!”
肖江波脸上带笑,心道顾迪这话可是一语双关,表面看,是说要去看看哪几个医药企业不守规矩,但其实是要去看到底是哪些人在跟曾毅作对,这关系,可是铁到不能再铁了。
第二天一大早,酒店门口就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丰庆县的这件事,如今已经成为关注度非常高的热点新闻,媒体自然不愿意放弃第一时间报道的机会。
周子君的车子来到酒店门口,隔着车窗看到这个景象,就微微皱起眉头,随后让司机从酒店的后门进去。
对于今天的这个发布会,周子君根本不在乎,媒体舆论所造成的压力有多大,他非常清楚,若不是如此,也就不会有那句“防火防盗防记者”的话了。zhèng fǔ里的那些笔杆子虽然能妙笔生花,但跟记者的那张嘴一比,可就差远了。
你以为这些记者一大早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听你的解释?
那就大错特错了,记者们是来听处理结果的,只有把领导干部拿下几个,记者们才会觉得有成就,才无愧于“无冕之王”的这个称号。
周子君现在等的,就是在发布会之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把曾毅拿下,这小子一rì不走,丰庆县就一rì难安。
周子山和葛世荣是一起过来的,刚下车,两人就被记者围住了。
面对记者的相机和录音笔,周子山侃侃而谈:“今天我们来福医药到这里来,不仅仅是为了听丰庆县的澄清和解释,也是为我们自己来的,更是为了医保这项伟大的事业而来。当然,我们非常愿意相信丰庆县的解释是具有诚意的,是可以令人信服的……”
等进了电梯,就剩葛世荣和周子山两人,葛世荣道:“周总,你刚才的讲话非常jīng彩。”
周子山笑了笑,脸上略有得意。道:“葛县长,你说姓曾的不会玩什么花招吧?”
葛世荣就道:“有周副市长亲自压阵,他敢玩什么花招?再说了,事情已经搞得不可收拾了,现场又有这么多媒体,他要是再玩花招,岂不是自己找死。”
周子山就恨恨咬了咬牙,道:“早就看姓曾的不顺眼了!”
葛世荣看电梯到了。就笑着抬手。请周子山在前面走,他也是过来看曾毅笑话的。真是幼稚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省领导也在关注了,姓曾的竟然就想出一个开新闻发布会的馊主意,真以为这件事解释几句能糊弄过去吗?
等会见识到媒体记者穷追猛打的厉害。这小子肯定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想到这里,葛世荣的心情就格外好,他和周子山进入会场,在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只等着好戏开锣。
发布会的时间一到,曾毅从侧门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包起帆,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盒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但似乎有些重。
周子君并没有出来,他作为副市长,不方便直接出现,就坐在发布会现场旁边的休息室里,那里可以很清楚看到听到发布会的进行。
把盒子放在桌上,包起帆就站在了曾毅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场的媒体记者们。
“各位媒体朋友。你们好!我是丰庆县的代-县长曾毅,今天把大家请过来,是要对大家比较关注的丰庆县医保招标的事情做出几点解释。”
曾毅没有按照讲演稿念稿的习惯,所以手里也没有准备任何的稿子,他看着现场的媒体。道:“在澄清事实之前,我要先说一句。接下来我所说的话,都是有事实依据的,是经得起考验的,请各位媒体一起监督。”
底下的葛世荣就从鼻孔里嗤了一口气,经得起什么考验,无非是你曾某人心里发虚,故壮声势罢了,别说你拿不出什么事实依据,你就是拿出事实依据,也无法否定你推翻公开招标结果的事实。
“首先,丰庆县此次否定医保公开招标的结果,并非是出尔反尔、不尊重招标的结果,而是为了切实做好我县的医保工作,真真正正为老百姓的健康负责;其次,确定新的医保药物目录的过程之中,并不存在任何黑幕,以及暗箱cāo作的行为,所有入选药物的疗效和品质,都是经得起验证的;第三:丰庆县不会因为任何的质疑,就放弃自己的原则,我们仍然会坚持采用第二份医保药品目录上的……”
曾毅的话没讲完,现场就炸窝了,大家以为会等到的是曾毅的诚恳道歉,以及丰庆县对相关责任人的处理方案呢,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曾毅的这番解释。
这是解释吗?这分明是蛮横与霸道!
“曾县长,请允许我打断一下!”现场立刻有记者直接打断了曾毅的讲话,愤慨说道:“我没有从你的这番讲话之中,听出任何解释的成分,也听不出有丝毫的诚意……”
现场媒体议论纷纷,齐齐怒视曾毅,都感觉被曾毅玩弄了。
葛世荣跟旁边的周子山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俱是按耐不住的笑意,曾县长啊曾县长,这难道就是你的解释?
“好戏开始了!”葛世荣低声说到。
周子山一点头,道:“曾县长好胆量、好气魄啊,这样没皮没脸的话,我周子山可是讲不出来的。”
“曾县长,你所讲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进行报道,希望你能对自己的话负责!”
媒体们哄成一锅粥,不惜用这种话来威胁曾毅。
葛世荣和周子山的心里,更加高兴了。
曾毅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只是朝包起帆使了个眼sè。包起帆随即上前两步,伸手打开了桌上的盒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三份厚厚的文件,一一摆在了曾毅的面前。
这个举动,让现场稍微安静了一些,媒体的镜头对着那份文件一阵狂拍,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现场稍微安静了一些,曾毅道:“各位媒体朋友,请稍安勿躁,等我把话讲完,大家可以随意提问,不限时间。”
现场这才安静了下来,记者们虎视眈眈盯着曾毅,只要曾毅还是这个态度,那大家就可以保证,明天你曾县长一定是全国老百姓都耳熟能详的“大名人”。
“为了做好今年的医保药物招标工作,切实为我县群众的健康负责,县里对今年参与投标工作企业的产品,进行一次抽查,这里是权威检测机构的检验报告!”
曾毅指了指面前的报告,包起帆随即分别把三份报告的封皮竖起来,好让媒体能够拍清楚。
“为了保证检验的结果真实有效,我们分别将产品的样本,送给三家机构共同检测。这三家机构分别是:美国戴维医学基因药物分析检测中心、京城医科大学药品分析检测中心、科学院药物成分检测中心。”
媒体们这才明白,为什么桌上会有三份检测报告,原来是检测了三次。这三家机构,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有官方的,也有民间,三家一起来检测,结果绝对不可能有差错的,完全真实可信。
等媒体拍完,曾毅就把现场交给包起帆,由包起帆来宣布检测的结果。
包起帆随手翻起一份,道:“……周氏医药公司,投标产品:立即灵,为抗痢疾类化学药品,按标准,每粒胶囊应含有效成分0.2毫克,经检测,有效成分仅为0.05毫克……;”
五千字送上!未完待续
第五七五章 烧你个透心凉
原创包起帆只读了一条检测报告,周子山的脸就白了,他突然意识到曾毅要做什么了,当时就赶紧拿出电话,急急拨了个号码
旁边的葛世荣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了,虽然他根本不懂医药,但从周子山这张惨无人sè的脸上也能看出问题了,他悄悄问道:“周总,你这是……”
周子山根本顾不上对葛世荣解释,抓紧了电话低声道:“哥……哥,你在哪呢?你必须马上阻止发布会的进行……”
葛世荣就心道坏菜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来福医药这么大的一家企业,生产的药品也会有质量问题。看周子山这着急上火的样子,葛世荣就知道问题肯定还不小,否则周子山不会在电话里直接就喊“哥”了,而且还对周副市长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周子君接到电话,当时后背一阵发凉,随即气得浑身颤抖,来福医药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企业,但他毕竟不是企业的直接经营者,不可能知道企业内部的事情,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把曾毅一举拿下,谁知道却被曾毅直接抄了老巢,这是后院起火啊!
“你这个混蛋!”
周子君几近咆哮地骂了一声,就狠狠挂了电话,现在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了,必须马上阻止曾毅继续进行发布会。
周子君立刻给曾毅拨了个电话,却收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当时他脑门一紧,急忙招手把秘书叫过来,吩咐道:“你去告诉曾县长,发布会暂停十分钟,我有很紧急的事请他过来商议。”
秘书不敢怠慢,一扭身就进了发布会现场,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明白肯定很紧急,周市长今天来是要看曾毅笑话的。结果现在却突然变得如此客气,竟然要“请”曾县长过来商议事情,这肯定是出现变故了。
现场的记者此时也已经发生了阵阵sāo乱,包起帆的这条检测报告,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时之间记者们有些不肯相信,到底这是丰庆县转移视线的障眼法呢,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秘书快步走到前面的主席台,近身附耳。对曾毅道:“曾县长。周市长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你商量,你看发布会是不是可以暂停一下?”
曾毅压根没有看那秘书,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记者媒体。道:“孙秘书,现场有这么多的媒体,发布会突然暂停似乎不妥吧?如果因此引发什么更大的猜测。我负不起责任,要不你亲自向媒体朋友们解释一下?”
孙秘书直接吃了个瘪,他哪敢向媒体解释,这一开口,引发的后果就得由他来承担了,他只得道:“这是周市长的指示。”
曾毅淡淡说道:“那就请周市长来向媒体朋友做个解释吧!”
包起帆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心脏“咚咚”狂跳,曾县长果然是曾县长啊,即便是面对市委常委的周子君。说话依旧是如此不卑不亢、底气十足,这话说得真提气,真长威风啊,让人痛快!
孙秘书就没法再讲了,恨恨瞪了曾毅一眼,匆匆又朝侧面的休息室去了。
包起帆这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把发布会定在云海市举行,这要是在丰庆县。或者是佳通市举行,只要周子君愿意,他可以随时调动一切手段,来让你的发布会立刻中止,而到了云海市。周子君就只能干着急了,这里可不是他能耍威风的地方!
“曾县长。还继续读吗……”包起帆抬头看着曾毅请示。
曾毅“唔”了一声,依旧是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那些媒体记者。
包起帆收到指示,顿时底气大壮,猛地一咳嗽,清了清嗓门,大声念道:“……来福医药有限公司,投标产品:感冒冲剂,为治疗风寒类感冒的中药冲剂,按标准,其组方为……”
此话一出,周子山一下瘫在了椅子里,心道完了,完了,姓曾的这是要下死手啊,他完全没把自己哥哥周子君的指示放在眼里,这次要出大事了!
念完药品的标准配方,包起帆故意停顿下来,眼光扫了一下那已经全无人sè的周子山,心道你小子不是猖狂吗,不是嚣张吗,现在怎么蔫了?
等把现场记者的胃口吊足,包起帆才沉声道:“但经检测:该药品中只含有生姜一味中药,其余三种应有的中药药物含量为零,另检测出该药品每袋含有0.1毫克的化学类药物——感冒灵……”
“啊!”
现场顿时哗然,很多人发出惊呼,纯中药的感冒冲剂,竟然除了生姜之外,就什么中药也没有了,反而是检测出分量不低的化学药剂,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腾!”
休息室中的周子君,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从从座椅里站了起来,他打算豁出去了,哪怕就是引起一场媒体风波,自己也不能再让曾毅把检测报告念下去了,现在只读了两条,问题还不算很大,真要是等曾毅读完这些报告,问题就不知道会有多严重了!
这是要把佳通市的天捅出个大窟窿啊!
周子君又急又气,抬脚就往发布会现场走去。
“咔嚓!”
休息室的侧门此时响了一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身休闲装很衬气质,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进来就道:“这不是周市长吗?真巧啊!”
周子君只得站下脚步,等回头看清楚那年轻人的相貌,当时心中就咯噔了一声,心道这位小祖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顾总…顾总啊……”
周子君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了,下面的脚是想往发布会现场去,可上面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朝顾迪伸了过去,在那里摆出个很奇怪的姿势,大脑也因为“到底去哪边”这个纠结的问题而暂时短路了,以致连句客气的话都没有讲出来。周子君在这一刻的表现,完全不像个经过大风大浪的政客,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周市长这是要去参加发布会?”顾迪问了一句,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周子君,心道你周子君胆儿不小。竟然吃饱了撑的去惹曾毅,这不是屎壳郎进茅房——找死嘛。
周子君只得尴尬摆摆手,道:“我就是来听听,听听……”
有顾迪在,周子君哪还能再去里面,就算去了里面,他也不敢耍混终止发布会了,在顾迪面前耍混。那就等于是在顾省长的面前耍混了。这不是自找倒霉嘛!
“那就一起听听!”顾迪很洒脱地一抬手,就坐在了一张沙发上,随即翘起二郎腿。道:“各位,都坐都坐!”
周子君这才看到,顾迪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呢。看样子都是有点来头的人物。
“没想到顾总对丰庆县医保招标的事情也会如此关注……”周子君忐忑不安的坐在顾迪的身旁,却像坐在了一块通红的铁烙之上。
顾迪哈哈一笑,道:“医保的事,那是顾省长该关注的事情,我就是个商人,cāo那些心干什么!不瞒周市长,我最近有意投资医药产业,今天跟着这几位医药行业的大老总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行情。”
周子君再重新打量了一下那几位。就认出了肖江波,这好像是省内最大的医药企业——江波医药的老总嘛。周子君就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妙了,肖江波这些医药行业的老总集体出现,总不会是来声讨曾毅的吧?
会场之内,包起帆继续宣布第三条检测报告,还故意说道:“……唔,还是来福医药有限公司。投标产品:板蓝根颗粒,按照标准,其主要成分是板蓝根,辅料为蔗糖、糊jīng。经检测,该产品并不含有板蓝根成分。其主要成分应为果粉厂榨汁之后的残余物质……”
“啊!”
现场再次出现惊呼,刚才的感冒冲剂。虽说是挂羊头卖狗肉,但至少还有一些西药成分,总是能治病的,但现在的这个板蓝根颗粒,则完完全全是假药了!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尤其让人吃惊的,他们制作药品的原材料,竟然是果粉厂榨汁后剩余的果渣!
葛世荣也被这个检测结果惊呆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子山,心道老子已经够坏了,但顶多就是捞点黑钱,也没坏到去做假药啊。
包起帆念完这条,又翻到下一页,顿了一下,道:“还是来福医药公司……”
现场就乱了,这已经是第三次点来福医药公司的名字了,这家公司到底是什么背景啊,他们是不是专业做假药的?
“投标产品:复方丹参片……”包起帆继续念道。
“停!给我停!”坐在座位里的周子山,终于是崩溃了,一下蹿起,直奔主席台,嘴里大声嚷道:“不许再念了,别念了,包起帆,你给我停下!”
葛世荣急忙伸手去拽,却没能拽住,眼睁睁看着周子山冲了上去,葛世荣就知道今天这事是完了,周子山这时候冲上去,岂不是自己往坑里跳吗。葛世荣反应也快,周子山一冲上去,他就赶紧站起来朝会场后面走去,周子山肯定是要被卷进去了,但自己不能被牵连进去。
会场的保卫早已得到曾毅的暗示,周子山刚冲到主席台前,就被保卫一左一右被夹住了。
“包起帆,你给老子住嘴,不许再念了!”周子山兀自咆哮着,双眼喷火怒视包起帆。
包起帆这时候自然不能放过周子山,前几天你在曾县长办公室外面敢羞辱老子,现在老子报仇的时刻终于是到了,包起帆从座椅里站起来,大手一指周子山,道:“各位媒体朋友,请允许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来福医药公司的周总!”
“哗!”
现场媒体的镜头,齐刷刷转向了周子山,闪光灯亮得能晃瞎人的眼睛。
周子山这时候已经完全乱了,可能也是他平时嚣张惯了,竟然怒骂道:“别拍了,拍你娘个腿,再拍老子弄死你!”
旁边的保卫此时突然一松手,周子山犹如野马脱缰,一下就冲上去夺过记者手里的相机,“咔嚓”一声摔碎在地。然后轮着拳头就上去,叫骂道:“我让你拍,我让你拍,龟儿子!”
那名记者顿时被打得鼻血横流,旁边的记者一看,火也大了,集体冲上去拳打脚踢,几下就把周子山放倒在地。
有记者隔着好几道人。还硬把腿往里塞。狠狠地踹着,也不知道究竟踹中了谁,嘴里义愤填膺地骂道:“我让你打记者。我让你打记者,老子踹死你个做假药的!”
包起帆心中那个乐,心道周子山在记者面前耍混。这不是自找倒霉嘛,他手里拿着话筒,不疼不痒地道:“请大家安静,注意保持会场秩序!”这话等于没说,那边都打起来了,还讲个什么秩序,打架那就是手快了沾光,手慢了遭殃。
会场的保卫看差不多,这才冲进去。硬是从记者的拳脚之下,把周子山“抢”了出来,拖着就往会场外面走。
周子山被修理得不轻,浑身上下全是脚印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也被人打破了,被会场保卫拖走的时候。两只脚上的鞋都没了,皮带也被拽了出来,半截子掉在那里。
即便如此,周子山还是叫骂道:“龟儿子,你们等着。看老子弄不死你!”
话音未落,两只鞋就飞了过去。估计正是周子山自己掉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周子君坐在休息室,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当时脸都紫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冲动了,曾毅读他的检测报告,就算是结果再坏,那是也有办法挽回的,可你这么一冲出去,事情就无法挽回了,就算来福医药能躲过一劫,你周子山也得掉层皮了。
“周市长,这个来福医药,好像你们佳通市的企业吧?”顾迪此时晃着二郎腿问到。
周子君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黑着脸坐在那里,心里是又气又急,他真想撇下顾迪一走了之,可又不敢这么做,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自己眼下就是了。
“来福医药是专门做假药的吧?”顾迪又故意去问旁边的肖江波。
肖江波摇了摇头,当着周子君的面,他也没有直接挑破来福医药的背景,他知道顾迪这是明知故问,故意打周子君的面呢。
“这下咱们东江省又得出大新闻了!”顾迪“啧啧”了两声,道:“还真是佩服这位周总啊,给我们东江增光添彩了!”
周子君的鬓角上就淌下两行冷汗,这次自己的弟弟怕是难逃一劫了,整个东江省,都还没发生过如此恶劣的事情呢,而且还是当着众多媒体的面,这如何能收场。
周子山被拖走之后,会场的记者谴责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不过看那表情,却跟要吃人似的。
包起帆忍不住都想大笑大声,周子山啊周子山,你就等着被记者们的笔杆子“吃”掉吧,保证让你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点,他清了一下嗓子,道:“各位媒体朋友,刚才发生的事,令人极其愤慨,但还是请大家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相信打人者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我继续为大家宣读……”
曾毅此时突然在桌上敲了两下,示意包起帆可以停止了。
包起帆就急忙起身,把话筒端端正正放在了曾毅的面前,然后恭恭敬敬站在了曾毅身后。
“各位媒体朋友,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事件,也为了节省时间,剩余的检测报告这里就不再一一宣读了,如果大家觉得有需要,可以向我们索取完整的复印件。”
曾毅讲了一句,重新抓回发布会的主导权,现场带来的检测报告非常厚,一一宣布的话,至少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期间很可能还会发生各种变故,受到各种压力,所以曾毅决定就到这里了,事后由媒体来索取以及公布检测报告,丰庆县的压力会小很多。
“相信各位媒体朋友,此时已经能够理解我们丰庆县否定公开招标结果的初衷了。人命大雨天,在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问题上,我们丰庆县选择的是高度负责的态度,以及有疗效和品质保障的放心药品,而不是低廉的药价。对此所产生的争议,我们完全理解,也非常感谢各位媒体的监督,有你们的鞭策,我们会把这项事业越做越好。”
曾毅说到这里,站起来朝现场的媒体鞠了一躬,道:“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朋友的到场。”
媒体对于这个虎头蛇尾的发布会,心里当然不怎么乐意,于是集体上前围住曾毅。
包起帆此时站在了曾毅的前面,用身体挡着那些媒体,道:“各位朋友,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向我提问,曾县长还有重要的公事要办,请让曾县长先走一步。”
媒体们依旧不肯放曾毅走,将前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曾县长,我们都支持你!”
会场的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坚定无比的声音。媒体们回头去看,就看到五位身着正装的中年男子,从一侧的休息室走了出来。
“那是江波医药的老总肖江波先生!”人群中就有人喊了一声。
“还有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事长!”
五千字送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