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色已深,五羊城郊的长明塔依旧放着不灭的光芒。
这是万剑山庄的标志,也是天下人对剑神的尊敬。
五羊城万剑山庄,是剑神风子岳的居所。他自少年时意外目盲、断臂,叠逢亲人离散之苦,却也同样屡得奇遇,参悟无上剑道,一柄剑打遍九州无敌手。
从二十年前开始,有人叫他做剑神。
风子岳如今正站在五羊城长明塔之巅,凛冽的夜风带动他左臂空空的袖管,猎猎有声。
他的年纪已经不轻,原本英俊的脸刻上了出岁月的沧桑,紧闭的双目之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这让他显得神秘而沧桑。他的剑静静地插在背后的木鞘之中,看似平平无奇,但在高手的眼中,却散发着无法掩盖的锐利光芒。此时,这口曾经饱饮人血的利剑,正在蠢蠢欲动,在月色之中发出悠扬的共鸣。
在他面前,一卷天书缓缓展开,无数金色的字符飘扬在空中,宝光冲天而起,半边夜空都被染成了金黄色,这一幕奇景他无法目睹,但却可以藉由心灵,直接感应读出这一篇玄奥神奇的文字。
“太玄感应篇!”
这一本传说中的武学秘笈,是近十年来世上腥风血雨的根源,在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风子岳的手中。
太玄感应篇给俗世的武学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看到了先天之后更为高深广阔的境界。若是能早二十年得到它,风子岳自信能够超越世上一切的巅峰,达到传说中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境界也未可知。
可惜,如今的他却已经无法修炼。
许多年前,风子岳丹田受损,浑身经脉粉碎,再也没办法修炼玄气,从此他就潜心剑道,也正是因为他纯于剑,故能极于剑道,终于以剑破力,成为古往今来纯以剑术突破先天境界的第一人!
“虽然无法修炼,但能得此宝典,可以一窥武学的更高境界,实在是人生快事!”
自从得到这本秘笈之后,他已经无数次在月夜感应,将其中一字一句都烙印在脑海之中,反复体味之下,只觉得滋味悠长,玄奥无穷。午夜梦回,他也时常遥想若是能够当真修成密典,自身的修为不知能去到何种境界?
可惜今夜之读,有可能已经是最后一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风子岳得了此物之后,隐藏于俗世之中的先天高手纷纷出世,向他讨要这一本《太玄感应篇》,而今夜,就是最后一战的约期!
最后一战,必分生死。
月色苍茫,冷风呼啸。
突然之间,风子岳的面色沉了下来,背上的宝剑微微震颤。漫天的金光一收,回复成他手中一本平平无奇的纸卷,封面上,是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太玄感应篇》。
“该来的总是要来!”风子岳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从四面八方,忽然出现数道神秘的身影,身形飘忽,身法高妙,一个个都是世间绝顶的高手,各自身上的衣着和佩饰,都已经说明了他们非同一般的身份。
天下间有数的高手,几乎都已经集中在此。
无影神剑管中流、不归谷主叶元程、剑魔玄元子、蕃国国师无道乾坤元元大师、潇湘魔女冷幽寒……这一生中的敌人,都已经逼近了方圆十里之中。就算是天下玄宗的大聚会,都不会把人凑得这么齐,要知道这些人,都已经是传说中超越了世间武学绝顶,成为神话级别的存在。
这些人的修为,全都已臻炉火纯青,进入神秘莫测的先天玄武之境,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到了风子岳的面前。
风子岳纹丝不动,即使是面对天下英雄,他依然是那个无敌的剑神。他静静伫立在长明塔的顶端,任着他们将自己团团包围。
“今日一战,将是万剑山庄与你们的最后一战,我已将山庄诸人遣散,只我一人在此。想要秘笈的,就用手上的兵刃来说话吧!”面对倾巢而出的先天高手,风子岳冷冷开口。他的语气冷漠而骄傲,一如少年时一般,视天下英雄为无物。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他老而弥辣,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面前的敌人沉默不语,此时语言早已苍白无力。
风子岳冷哼一声,双袖一合,只见他背上的剑忽然脱鞘飞出,悬浮在他的面前,像是一个陀螺般飞速旋转,幻出绚丽的剑光。
他轻轻一跃,单足虚点,伫立在剑柄之上,渊渟岳峙,睥睨四方,尽显宗师气度。
“人剑合一!你竟然能够在不修玄气的情况之下,达到如此境界?”管中流失声惊呼!他的面色苍白而扭曲,眼中满是嫉妒与仇恨。
众人一齐变色,不敢置信地望着傲立空中的风子岳。要知道,风子岳经脉残破,无法修炼玄气,剑法再高,终究无法臻至最高境界,但今日这传说中的人剑合一,居然在他身上重现,即使是一众先天高手,也全都为之色变。
“管兄,我们少年为友,想不到你竟然挑头来抢这本《太玄感应篇》!多说无益,出手吧!”风子岳长笑一声,抢先出剑!
既然要打,何必再啰啰嗦嗦。
纵然对面每一个人,都是能够与自己一较高下的人杰,但他丝毫没有畏惧。
一剑在手,天下无匹,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就是剑神风子岳的骄傲!
那几人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此际也没有什么闲话可说,风子岳剑术高超,他们早就打定了围殴的主意,事到如今也没法再顾忌身份,各自亮出兵刃,合身扑上!
巨大的轰鸣声中,剑光绚烂暴起!
那炫目的剑光,仿佛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十数名天下最强的高手全都卷了进去,没有兵刃相击的嘈杂,只有锐利的剑锋割开咽喉的轻声,就宛如风铃吹动,悦耳动听,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在这一刻,天地为之变色。
无尽的剑光将这惊天动地的一战尽数遮掩,百丈之内,无人能够立足!
这是百年来先天高手最为惨烈的一战,也许已经有人在暗中懊悔,若是知道为了抢夺这本秘笈,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些先天高手也许不会这么轻率,作出跟随管中流前来对付风子岳的决定。
谁知道这个残废的剑法,居然真的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
——————
剑光终结的时候,长明塔顶只有两个人还站着。
风子岳的铁剑已折,他依然傲然立在半空当中,原本的一袭白衣,沾满了星星点点宛如梅花绽开的血色,他的背上,插了三柄利刃,直贯前心,雪亮的刀尖在月色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好功夫!先天境界,果然都是名不虚传!”风子岳咳嗽着笑了起来,“今日风某以一剑会尽天下英雄,虽死也无憾了!”
他生机已绝,但为了要他这条命,对方付出了十三条先天高手生命的代价。
“无憾?你也终于有今日?”对面的管中流忽然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他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却显然并未致命,若以结果来看,这一场与万剑山庄的最后战役,似乎是他们胜了。
可是管中流的神情显得极其古怪,这不是胜利者的笑声。
风子岳皱起了眉头,“若说有遗憾,就是管兄你居然一直收缩在后,只守不攻,让我未能尽见凤凰于飞剑法的奥妙。唉!说起来,自十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机会与管兄真正一战,倒是可惜……”
他又爆发出一阵咳嗽,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一代剑神的生命,也即将走到了尽头。
“风某愿赌服输,这太玄感应篇,就由你管兄得去!”
生死如浮云,他求剑一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自己应该守护的人,都早已逝去;虽然窥见了无上武道的巅峰,却已经无法修炼;万剑山庄已经解散,自己的生命也该走到尽头。
“哈哈哈哈哈哈!”
作为胜利者的管中流面容扭曲,恐怖地大笑不止。
风子岳轻咳数声,吐出一口血沫。这管中流本是他少年时候的挚友,却不知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到了这样的地步。风子岳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处处针对自己,念在年少时的交情,他一直都对管中流留有几分余地,不想今日,竟会死在此人与十三位先天高手的围攻之下!
管中流弯腰拾起坠落在塔顶尘埃中的太上感应篇,轻轻抚摩着封皮,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还有一副小人得志得意忘形的刻薄面相。
他恶毒地看着已无力行动的风子岳,眼神之中,全然都是仇视、怨憎与轻蔑。
“不用可惜,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十七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永远都赶不及的天才,哪怕是我使诡计让你盲了双眼,断了一臂,全身经脉破碎再也无法修炼玄气,但我还是及不上你,连一根手指头也及不上!”
风子岳的身子阒然一竦,“你说什么?”
他少年遭遇极惨,盲目、断臂,更因为经脉丹田受损,无法修炼玄气,他以为都是意外所致,但若听管中流此时所言,竟像都是他的阴谋!
管中流的话,就像是在他脑中引爆了一记闷雷,片刻之前那得窥武道而得以宁静的心灵再度疯狂地跳动起来。
风子岳又惊又怒,回想起来,少年时那些可怕的遭遇,确实都有管中流此人的影子。
“不光是这样,”管中流冷笑不止,他似乎是有意要在风子岳临死之前,一意折辱于他,“还记得你的生平恨事么?还记得你老爹和老娘的死么?若不是我这个好兄弟帮忙,天外天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找到他?”
“什么?”风子岳嘶声怒吼,刚才即使面对十数顶尖高手都未曾感觉到的恐惧和愤怒,这时候一起泛上心头,“你……我风子岳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管中流的面容扭曲,荷荷怪叫,“谁叫你比我强!谁叫你是第一天才?我管中流才是剑中之神,你这个野种算是什么东西?”
“混账!”
风子岳目眦尽裂,早已盲了二十多年的双目之前,仿佛看到了一片血红。
“何况……你还记得小蝶么?”
管中流的声音忽然转而变得平静而冷酷,“她是我的!她是我的!既然你偏要将她夺走……”
他的牙齿摩擦,发出格格的怪声,阴森可怖。
“……那我也只有将她毁了!”
“你他|妈|的|给我去死!”
风子岳的口中爆发出从少年时就不再出口的粗口,他浑身血液逆流,只见身上无数细小的伤口之中,就像喷泉一样射出万道鲜血。
强运《太玄感应篇》,以最后的生命催化出无敌的剑气!
以血为剑!杀!
万剑归一!
这是剑神这一生之中,发出最强的一剑!因为驱动这剑招的,是他燃烧的生命和灵魂,无人可挡!无人可破!
一生中最后的关头,他似乎又有突破,朦朦胧胧之中,已经触摸了剑道极至的境界!
面前的管中流在鲜血化成的万剑侵袭之下,顿时化为齑粉,这个小丑尚未得意一刻,就被剑神的愤怒所击杀。他完全想不到,风子岳竟然还有余力反击,在重伤之余,仍然能够秒杀他这个同为先天境界的所谓无影神剑!
浑身骨骼尽裂,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斩成无数片碎肉。
他狰狞的面容还没来得及转成惊愕,得意的笑容还停留在唇边,但旋即就被那万道血气剑光扫成碎末,成为一滩令人恶心的污血,再无一点生存的证据存留于世。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句话,就是这丑恶小人一生最好的写照!
但与此同时,风子岳的身躯,也终于从长明塔九十九层顶上坠了下去。
鲜血已经流干,生命也无法再延续下去。
风子岳的身体在急速的下坠,就像是风中飘零的羽毛。阴冷、黑暗、孤独、绝望,只有耳畔的风声,陪伴他人生最后的一小段旅程。
原本今夜应该是无憾的死亡,但这一刻,他的心中却充满了不甘。
堂堂剑神,居然被一个小人拨弄,虚掷了这大好人生。
这三十年来,风子岳只有剑作为伴侣,六亲无靠,仿佛天煞孤星一般,纵然有无敌的剑法,却留不住任何一个亲人和朋友。这隐藏在心底最深的遗憾,却在临死前的一刻,完全地爆发了出来。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
剑神风子岳坠入死亡之前,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愿望。
这一夜,五羊城毁,长明塔灭,剑神殁世,无上密典《太玄感应篇》不知所踪,天下震动。
【第一章 雪儿之危(上)】
风子岳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剧痛,就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碎了一样,胸口尤其疼得厉害。
“难道我还没死?”
风子岳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尽管他已经瞎了几十年,但是醒来睁眼的习惯还是不会改变。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看见了东西。
“我的眼睛好了?”他又惊又喜,心头又是一片疑惑,明明是强运太上感应篇心法,催动剑气,已经与那卑鄙的管中流同归于尽,那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
风子岳的目光转向了屋内的陈设,灰暗、破旧的家具和床榻,八仙桌上搁着一个铜制的香炉,袅袅冒着青烟,一股淡雅的清香充于鼻端。
这一切让他无比的熟悉!
“这……这里是……”他腾地坐了起来,旋即就因为浑身剧痛而闷哼一声。
这分明是他剑神风子岳少年时候的家!
风子岳疑惑地望向床头,那里有十数道刻痕清晰宛然,正是他用小刀刻下被风家几位堂兄弟欺负的次数,他曾经发誓要报复,所以铭刻在此。床头的木杆有两处磨得发亮,那是他小时候为了锻炼孱弱的身躯,而用双手紧握牵引之处,位置丝毫不差。
细弱的胳膊,苍白的双手,镜中略带惶恐的清秀少年的面容分明就是他的脸,但却要比他死时要年轻得多,这是十三四岁的风子岳,是那个虽然孱弱,但是充满梦想,还拥有自己最重要亲人的少年。
死前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他真的重生回少年时光?这辉煌一生的遗憾,真的能够得以弥补?
风子岳心中狂喜,他立刻调运玄气,吐纳呼吸,果然丹田之中,虽然微弱,却还是有玄气流动,与数十年后,全无感应的状况大不相同。
“我回来了!”风子岳挺直身躯,热泪盈眶。
风子岳如今双目复明,双臂完好,经脉畅通,尽管身体纤弱,玄气修为不值一提,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如今正是年少,还来得及挽回许多事情,不管是自身,还是亲人与爱人,凭着手中的剑,他绝对不会再让什么意外发生!
何况,风子岳的脑中,还牢牢记着天下第一奇书——《太玄感应篇》!若是这个时候就开始修炼,那将来的成就,势必将突破他前世所到达的巅峰境界,未来如何,无可限量!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发出一阵欢喜的笑声。
“小岳儿,你醒了?”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风子岳怔了一怔,旋即心中一阵暖流涌动。
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了?
会这么温柔叫他的,只有一个人——风子岳的母亲、五羊城风家的大少奶奶楚红玉。
他的母亲身份特殊,当年与他父亲私奔到风家,一直都不受老太爷的待见,老头子拒不承认这一段婚姻。而风子岳的父亲,风家大少风不凡却又是个不解风情的武痴,在几年前更是因为与家中不合,自称出门探寻武道真谛,数年未归,连音讯都没有一个。
风家上下,更是把楚红玉看成了引得大少爷离家的祸水,这几年的态度也就越发恶劣。
风子岳身上的伤,正是那些堂房兄弟们造成。风子岳当年在娘胎之中受过暗伤,少年时修行缓慢,被视作无用的废物,没少受他们的欺负。
不过,既然重生至此,自然这一段屈辱的过去,就不会再发生了。
风子岳握紧拳头,又想起临死之前管中流所言,更是下定决心,绝不再被这些小人拨弄人生。
这时候楚红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愣了一愣,脸上露出温柔无限的神情,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小岳儿,不要再气了,日后你功夫好了,自然有出气的时候……”
楚红玉当他还在为挨打之事生气,全不知他现在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种藓疥小事上。风子岳微微一笑,抬头望向多年未见的母亲,心中百感交集。
楚红玉此时也不过三十许人,明丽动人,虽然粗衣陋服,仍是不掩国色,风子岳不由看得呆了。
楚红玉倒是被他又吓了一跳,“小岳儿,怎么这么看着你娘?难道娘脸上有脏东西?”
“哪有,”风子岳轻轻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娘居然这么美……”
“啐!”楚红玉脸上微微一红,敲了敲他的脑袋,“油嘴滑舌,连你娘都调笑。”
她听到儿子称赞自己美貌,到底还是欢喜的。风子岳年纪渐长,面目依稀越来越像他的父亲风不凡,楚红玉搂紧了儿子,心中尤感安慰。
“我们家小岳儿大了,懂得逗你娘开心了。也是,今天已经是你十四岁的生辰,王婶早上送了只草鸡来给你补身,我已经炖上了,晚上等你妹妹回来,娘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鸡汤面……”
“什么?”
风子岳忽然变了脸色,双手一撑,从床上跳了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
“娘……你刚才说什么?”
楚红玉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了他,“小岳儿,你先躺好,小心牵动了伤口,我说王婶送了只鸡来……”
“不是!”风子岳拼命摇头,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你刚才说,今天是我十四岁的生辰?”
“是啊,今天正是六月初六,你五行缺土,所以你爹才给你取了个岳字……”
“现在是什么时辰?”
“现在?”楚红玉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突然如此紧张,“刚刚还没到未时……”
风子岳霍然转身,朝着门外奔去,虽然浑身剧痛,但他却没有一毫停顿,发足狂奔,状若癫狂。
楚红玉大惊,在后大喊,“岳儿!”
“娘,我有急事要办,你不必担心,我立时就回来!”风子岳心急如焚,口中叫嚷,不顾伤痛,飞快地往西南方的一片林子里奔去。
风子岳有一个妹妹,名叫雪儿。
她玉雪可爱,比风子岳小了五岁,今年也不过就是九岁而已。
但是……风子岳的十四岁生辰,却正是她的死期!
就在晚饭前,有人在林子里面发现了她的尸体,所以那晚,风子岳没有吃上母亲亲手煮的鸡汤面,而他这一生之中,也再也没有庆祝过生辰。
现在还是未时,那件事,还有没有发生?
【第一章 雪儿之危(下)】
风子岳发了疯一般地跑着,他原本的伤口崩裂,肩膀上沾满了鲜血,他却是一点儿也顾不上,只是拼命咬着嘴唇,满口浓浓的血腥味。
没想到甫一重生,就遇到了生死关头!
决不能再让雪儿出事!
他没命地跑着,脑中全是雪儿的模样。其实算起来,他不见这个妹妹已经足有三十余年,但却没有丝毫淡忘,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死后惊愕恐惧的眼神,在无数个夜里让他从噩梦中惊醒,提醒他,即使是无敌的剑神,也有无法挽回的过往。
但现在,也许能够改变这个可怕的历史!
“哥哥……哥哥……”雪儿是个小跟屁虫,她从小就爱跟在风子岳身后,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叫着哥哥,充当一条小尾巴的角色。她和哥哥一块儿吃一块儿玩一块儿睡,在哥哥受欺负的时候,也是她第一个站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雪儿像苹果一般红润可爱的脸蛋,是除了母亲温柔笑容之外,风子岳最美好的记忆。
决不允许再被摧毁!
雪儿的尸体冰冷僵硬,身上并无伤口,却就像是万年寒冰一般,触手生寒,肌肤呈现晶莹的玉色,像是中了奇怪的毒,但是直到数十年之后,风子岳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他曾经怀疑母亲似乎知道些什么,但自从妹妹死后,母亲一直郁郁寡欢,将自己锁在屋内,甚至都很少与他这个儿子说话。不久之后,他也离开了风家,等到剑法大成,再回此地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雪儿被害的那天本来是风家私塾授课之日,但是雪儿下午就偷溜出来,其后就不知所踪,私塾中的同学都说没见过她,直到当日暮间雪儿的尸体被发现。
这时候已经是未时,她应该已经从私塾中溜了出来,风子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到那林子里去等着。
希望还不晚!
如果能够救回妹妹,那就说明,前一世所知的一切,都能够改变,他这次的重生,也就有了意义!
在穿过林中小路拐角的时候,风子岳突然停住了脚步,目眦尽裂。
一片粉红色的衣带,挂在荆棘丛中,随风飘荡。
“雪儿!”
风子岳怒吼一声,这一片衣角他无比的熟悉,上一世中,他保存了整整三十余年,距离此地,到发现雪儿尸体的地方,不过只有十步之遥。
不要!千万不要!
风子岳牙齿格格打颤,自从他剑法大成以来,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恐惧,他害怕在绕过前面的灌木丛之后,又见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重生,可不是要再受一次痛苦!
“放开我!”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雪儿的娇叱声,那一刻风子岳如奉纶音,若是有满天神佛,他真是恨不得跪下来参拜。
但随后传来的撕扯裂帛之声,又让他惊怒交集,他怒吼一声,蹿了过去。
扯着雪儿的两人未料到林中竟然有人,吓了一跳,松开了手,腾腾退了几步。
“哥哥!”雪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风子岳,当下就撒开脚丫,朝着哥哥的怀中扑来。风子岳伸手将她揽住,双目喷火,直瞪着那两人。
“原来是你们!”
风子岳气血上涌,这两人他当然认得,正是风家旁支的两个兄弟,平素就常常欺负他们兄妹俩,最是刻薄不过,想不到雪儿出事,竟是他们所为!
当日风子岳离开风家之后,自然也再无这两个闲杂人等的消息,上一世居然让他们逃过一死,想起来就让他咬碎钢牙。
“我妹妹年方九岁,你们竟然下此毒手!风子吉、风子祥,纳命来吧!”
他双目化作血红,显然已经是怒不可遏。
“慢来!慢来!”风子吉是两人中的哥哥,胆子小些,看他气成这副模样,吓得又退了两步,“我们只是带雪儿妹妹来玩玩,什么毒手,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弟弟风子祥却是个浑不吝的主儿,往前跨了一步,“哥,你怕他怎么着?这小子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现在不过是基础玄气二层的修为,我一只手都能把他揍趴下,你看我教训他,叫他还这么嚣张!”
他狞笑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挑衅似的朝着风子岳摇了摇,“废物,你有胆子就是上来啊!我捅了你又能咋的?呵!老子兄弟俩就是把你妹妹玩了,你又敢怎么样?说起来你妹妹年纪虽小,倒是有几分姿色,果然是你那个狐狸精老娘的种!”
风家族规,未满十五不得佩剑,他们孩子打架,也从未用过兵刃,最多只是石块木棒而已。
这时候风子祥掏出家伙,他满口污言秽语,满心以为风子岳必然会害怕退缩,好再将其羞辱一番。谁知风子岳凛然不惧,怒极反笑,冷冷地一抬手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根细细的树枝来。
“畜生!”
“你们伤我辱我,也就罢了,但只要伤到我妹妹一根毫毛,我就要你们抵命!”
风子岳的声音极冷,他此刻双目仍是血红,轻轻扬着树枝,将雪儿护在身后。
这具身体孱弱不堪,如今更受伤损,玄气基础修为也不过只有区区二层而已,剑与身体的契合也并未经过上一世那千锤百炼的打熬,如今风子岳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只怕不及巅峰期的千分之一。
但即使是千分之一,他也是千分之一的剑神!
树枝在他手中,仿佛就像是又了生命一般,那就是他的剑,在他的剑笼罩的范围之内,就是他的王国。
如果风子岳的对面是稍有眼光的高手,见到这一根细弱树枝在他手中的变化,就绝对不会轻易动手。
可惜,风子吉风子祥二人只是风家的旁系子弟,本身也是酒囊饭袋,只会欺凌弱小,又有什么见识?
弟弟抡起匕首,刚才还有些胆怯的哥哥也胆边生毛,他们见风子岳不肯服软,也是大怒,两人一起怪叫连连,冲着风子岳就奔了过来。
“啪!啪!”
只听两声轻响,风子岳闷哼一声,脚下一软,缓缓坐倒在地,他手中的树枝已折,但在折断之前,树枝的尖端已经优雅地掠过这二人的要害。
血光飞溅!
虽然只是柔弱的树枝,但在他手中,就好像是利剑一般,轻而易举地割开了这兄弟俩的咽喉,就像是宰杀两只柔弱的雏鸡。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风子祥倒退了几步,双目凸出,不敢置信地看着瘫倒在血泊中的哥哥,他用手捂住喉咙,鲜血像是泉水一样从指缝中不断地渗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他口中荷荷而叫,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子祥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一招之间,他和哥哥就被这个一向看不起的,练了四年功夫还只是玄气二层的堂弟割开了喉咙。
而且还是用一根脆弱易折的枯枝!
这个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的野种,居然成了杀神!
这个世界疯狂了么?
“你……你……”
风子祥恐惧地望着风子岳,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不争气地尿了裤子,裆下湿了一大片,散发出一阵臭气,随即他就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雪儿惊呼一声,躲到了风子岳的身后,蹲下扯住了他的衣角,闭紧双目,不敢再看。
风子岳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丢下手中断裂的树枝,面色苍白,转身将雪儿搂住,轻声抚慰。
这时候突然从树丛之后又转出了一个人来,他看到二人的死相,吃了一惊。风子岳也认得他,这人正是风家近年请回来的医师,此人对他们母子三人倒甚为和蔼,不晓得怎么会此时在林中路过。
医师走上前去,搭了搭那两兄弟的脉搏,摇了摇头,抬头望向风子岳,脸上惊愕之极。
“这……这是怎么回事?”
风子岳拍了拍雪儿的背,淡然点头,“秦医师,没错,是我杀了人了!”
【第二章 杀人偿命(上)】
“你瞧得没错,真是折下来的树枝?”
风家大宅的厅上,一个中年阔面男子面沉如水,开口询问。
“真是折下来的树枝。”秦医师小心点头,问话的人,乃是如今暂摄风家家主之位的二爷风不平,也就是风老爷子的第二个儿子,风不凡的弟弟,风子岳的亲叔叔。秦医师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回答问题。
风不平紧紧皱起了眉头,“真是见了鬼了!”
一根枯树枝,在高手的手中,自然可以变成杀人的利器,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杀人的风子岳玄气修为确确实实只有基础二层,这在事发之后,他们都已经出手验证过了,这小子别说称不上高手,甚至还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武者。
虽然风子岳的两个对手的本领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但是也不至于就被一根枯枝夺去了性命。
那两个冤死鬼的爹娘,如今正在厅外鬼哭狼嚎,他们虽是旁支,但也在风家执事多年,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也说不过去。
那个杀人的小子,倒是气定神闲,犯事后被关在后院柴房,也不见他有什么惊恐畏惧之色。
说起来,那两个小子把雪儿带入林中,确有意图不轨,以风子岳长房长孙的身份,那杀了也就杀了,旁系中人也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偏偏风子岳父母的婚事,老太爷始终不曾点头,风子岳的名字也就上不了族谱,就算他亲爹是大哥风不凡,但没有这一重身份,实在是不好偏袒。
而且这吉祥二兄弟虽然是风家旁支,但母系出自五羊城中一个小家族栾家,栾家老头近日刚刚突破大武师境界,甚是自得,在五羊城中也是凶横跋扈,甚至还不太给风家这个宗家面子。
伤了栾老头的这两个外孙,也是麻烦事一桩。
风不平叹了一口气,觉得风子岳母子三人真不是省油的灯,大哥已经离去七八年了,还是不断地给自己添麻烦。
在他心里,也未尝没有心狠一狠,就把这个亲侄子给解决了算了的想法。
毕竟,若是哪天老太爷忽然又改了主意,这偌大一个风家,难道又要亲手交回那臭小子的手里?
要是没有品尝过权力的滋味也就罢了,风不平代理家主经年,心中的野心也不断滋生,此时,竟是犹豫不决。
※※※
“王婶,求求你帮帮忙让我进去!”
后院柴房门前,楚红玉低声下气地求恳。被她唤作王婶的那个婆子满脸为难之色,可还是摇头不住,“大少奶奶,你别为难我了。二爷严厉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去看孙少爷……我也是没办法啊……”
“王婶……”楚红玉还要求恳,却听背后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
“好儿子,你们死得好惨啊!”
“要那野种偿命!”
来人正是吉祥二兄弟的父母,风家旁支管事风不学夫妇俩。风不学旁系出身,爬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更娶了栾家的姑娘,生了两个宝贝儿子,志得意满。
谁知道今日安坐家中,却是噩耗天降,平素最爱的两个儿子,竟然一朝丧命,死得莫名其妙。等到听说乃是长房那个野种风子岳下的手,风不学再也坐不住,带着哭哭啼啼的老婆就打上门来。
他老婆一见楚红玉就红了眼睛,泼妇一般就扑了上来撕扯。
楚红玉回身闪开,却见那风不学也是疯了一般,飞起一记窝心脚就往她胸口踹去。这风不学虽然修为低微,但好歹也是一位武者,楚红玉一介纤纤弱女子,如何能闪避得开,身子一侧伸手一挡,那脚正中手背,她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手上起了好大一块乌青。
“住手!”
这风不学还要逞凶,却听院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喝止之声。
风不学原本如凶神恶煞一般,一听这个声音,登时噤若寒蝉,强忍恚怒,松开了拳头,转身行礼。
“大管事,您怎么到这儿来?”
从院门走进来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人,他的脸狭长细窄,表情冷漠,身穿一袭黑色长领。此人就是风家的大管事冷开,也是风老太爷唯一的亲信,他虽然不姓风,但在风家位高权重,无人敢轻易得罪。
只是他无心名利,整日只守在风老太爷的身边,不知为什么今日突然到了这里。
楚红玉手背剧痛,但也知道冷开大管事在风家的地位,不敢怠慢,敛容颔首,她名为风家的大少奶奶,自然不便向下人施礼,但也表现得十分尊敬。
冷开却是面无表情,对他们几人谁都没有搭理,只是冷冷哼道:“风家刑堂已开,孰是孰非,堂上自有分晓,若敢私斗,不怕家规么?”
说完这句话,他连看都没看风不学一眼,转身就走。
风不学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但终究还是不敢造次,低头恭送,待冷开离去,方才恶狠狠地剜了楚红玉一眼。
“大少奶奶,今日算你便宜!不过你那野种,我风不学若不叫他抵命,誓不为人!”
他一拂袖子,拉着老婆就往风家正堂而去。
此时刑堂既开,风子岳自然很快也要被带去正堂,他一定要亲眼看到这小畜生给自己两个儿子抵命不可!
楚红玉心中惶急,眼泪扑簌而下,身边的王婶慌了手脚,连忙安慰:“大少奶奶不须操心,有二爷主持公道,必然不会委屈了孙少爷……这风不学对大少奶奶不敬,二爷也必然会治他的罪呢!”
楚红玉满面哀戚,“只求莫要惩治岳儿,这区区小事,我又哪里放在心上……”
她知道在此之前断没机会再见到一双儿女,只得在门口轻唤了几声,凄然离去,她在风家也没个可以请托之人,只能满心凄惶,在正堂之上等着二叔裁决的结果。
楚红玉也不知道林中详情,也不知道一向孱弱的儿子,怎么会奋起杀了二人。但她却相信,儿子天性纯善,绝非胡乱杀人之人,这一节中,必有隐情!
正堂之中只听风不平焚香祝告,那是向风家列祖列宗宣告,今日要开刑堂以判风家子弟生死。风家规矩谨严,若是对家中子弟要动大刑,一定要先跟祖先禀告,想到这可能就决定了儿子的命运,楚红玉心不由地再一次抽紧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残杀兄弟者,猪狗不如!若不取风子岳那小子的命来祭告我家两个小子的在天之灵,风家家规还有何威信可言?”风不平刚刚祝告完毕,就听厅堂之上风不学悲愤地叫嚣。
风家家规,无故杀兄弟者,乃是血亲逆伦大罪。
若此罪立,立杀无赦!
楚红玉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风不平咳嗽了一声,声音中颇有几分无奈,“不学,此事内情如何,我自会详问。来人,将风子岳带上来!”
【第二章 杀人偿命(下)】
风子岳紧紧地护着妹妹,虽然身陷囹圄,但心中却是平安喜乐,并无一丝惊惧。
对风家,他本来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若是因为他斩杀了两个恶徒就要问罪于他,他也不介意反出风家,带着母亲和妹妹远走高飞。
如今风子岳的实力虽然仍很低微,但他前一世先天玄武境界的经验、记忆和眼界,让他再不会像一个普通的十四岁少年。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光明坦途,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在世人眼中难于登天的突破先天,对他来说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唯一需要的只是时间。
所以尽管风家老爷子风天河家传武学吟风决修为已至第九重,是五羊城中唯一的三个武尊之一,风子岳也并没有怎么放在眼里。
“呼!”
他调匀气息,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歪倒在怀中熟睡的妹妹,露出温柔的笑容。
《太玄感应篇》的功效神奇,风子岳重生之后事情接踵而至,并无时间修炼,但那熟极而流的口诀,却自然而然地在经脉中运行起来,引动体内那微弱的玄气缓慢运行,不过半日工夫,不但浑身的伤势尽复,居然又提高了一层修为,踏足到玄气修行的第三层。
这当然也是当年的风子岳勤奋用功,虽然未能快速进阶,但基础也十分牢固的关系。
这样的修为还是微不足道,世间武学,自基础玄气的修炼开始。要等基础玄气十层巅峰之后,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者,才能修行各种进阶的武功心法,提升境界。此后的武学境界,分为武徒、武士、武师、大武师、武尊五个层次。
风家家传的吟风决,可以修至武尊,也就是武尊级别的心法,算得上是一方秘笈。
武尊之上,就是从后天返先天的玄武境界,如今世间之人都以为虚无缥缈,不过对风子岳来说,那也是清楚而明确的目标。
今后三十年,天武大陆风起云涌,先天高手层出不穷,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风子岳迫切地需要尽快提高修为,早日突破先天玄武,才能心安。
风子岳一边运行太玄感应篇,另一方面也静下心来,思考未来几十年中的变数,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
今日救下妹妹之后,他冷静思索之后,发现自己未免有些鲁莽。
这吉祥兄弟二人,固然一定与前一世中雪儿的死脱不了关系,但他们也绝不会是直接凶手。雪儿的死状诡异离奇,绝非这两兄弟能够做得到——这真正的凶手,必然还隐藏在人群之中,当务之急,要保得妹妹无事,他还是不敢有一点怠慢。
所以即使在杀人之后,他也坚持要将雪儿护在身边,不敢放她离去。即使被扣在柴房之中,他也不让妹妹擅离一步。
今后一段时间,风子岳至少要将一大半的精力放在调查此事上,只有彻底去了这个隐患,他才能够放心。
好在这凶手只敢暗中出手,鼠窃狗偷之辈,绝不会是什么高手,风子岳丝毫不惧。
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管中流那个小人,此时两人虽然尚未结识,但不久之后,管中流就会出现在风子岳的生活中。此时管中流年纪幼小,修为低微,倒是不难对付。不过在他身后,有他师父天山老人,这老怪隐居山中数十年,已臻先天境界,若是把他引了出来,近期倒是没法对付。
风子岳暗暗记下,心中筹谋不已。
初期对管中流小心戒备,此人也未必能掀起什么风浪,除了妹妹之外,最近要操心的倒是父母二人。
风子岳知道母亲乃是天外天之主楚狂人的独生女儿,跟父亲风不凡私奔之后,天外天一直追杀不止,这几年虽然相对平静,却是暗流汹涌,数年之后父母再会那一刻,就是他们殒命之时。无论如何,他也要阻止此事的发生。
楚狂人功力通玄,嗜武成痴,招式心法之中,都带着一股无所顾忌的疯狂之意,即使在先天高手之中,也是极为不好对付的一位。
另外……就是小蝶。
不久之后,风子岳就将见到自己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但由于她的绝世姿容与管中流的设计陷害,小蝶将在天武试炼中,死于离花宫少主季三思的手下。
离花宫主季木,又是一个先天玄武境界的高手。
风子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如今他不过只是基础玄气三层修为的小虾米,现在面前要应对的,就有三个先天高手,而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过只有短短几年功夫。
与此相比,面前的区区小事,他反而不放在心上了。
“三个先天高手……”
风子岳淡然一笑,手指轻弹。
殒身之前,他的剑下,有十数条先天高手的性命。只要能恢复当日修为,区区三人,又有何惧?
风子岳胸中豪气顿生,当下更不多想,专心运功,太玄感应篇发动之际,只觉体内玄气不断增粗增强,就像是一段拇指粗的暖流,在经脉之中钻来钻去,浑身舒畅,飘飘欲仙。
“这太玄感应篇,果然是无上密典!”
这种玄气修为肉眼能看得见的增长,可称为逆天,这一路修炼下去,更不知能到达什么境界!
风子岳心中大喜,对此次重生,又多了一层新的企盼!
玄武之上,更高武学的玄奥,也等在他的面前!
风子岳玄气飞速旋转,只是一盏茶功夫,已经运行三十六周天,只觉得胸口畅快无比,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一般。他缓缓收功,只听浑身骨骼发出咔咔声响,竟是有脱胎换骨的神效。
风雪儿嘤咛一声,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雪儿,你醒了?”
雪儿刚刚沉沉睡去,此刻醒来,虽然还是困在柴房之中,但不知为何,看到哥哥在身边就觉得安心,她抱住风子岳的胳膊,撒娇似地摇了摇,“哥哥,你今天好厉害!”
她天真无邪,亲眼目睹哥哥以一根枯枝打败凶神恶煞的吉祥兄弟二人,心中并无惊惧,只有对哥哥的崇拜与佩服。
风子岳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为了保护雪儿,哥哥自然要厉害起来!”
“哇!”
雪儿拍掌欢呼,依偎在风子岳怀中。
风子岳搂着她,刚刚之言虽然有些滑稽,却全是真心。
为了要保护身边的人,他当然要尽快地厉害起来。
一代剑神重生,绝不容再有遗憾!
正在这个时候,两个风家的下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柴房。
“风子岳,跟我们上刑堂!”
【第三章 风家刑堂(上)】
这两个下人粗鲁跋扈,一点都没把风子岳这个孙少爷放在眼里,他们扬着手中的绳索,鼻子里面出着凉气,满面骄横之色。
“哼!”
风子岳冷哼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他们母子三人在风家地位尴尬,下人家丁也素来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每月日用时有缺乏,没有丝毫的尊敬。
雪儿被那两个凶恶的下人吓得花容惨淡,瑟缩着又躲到了风子岳身后。
“看什么看……快跟我们走!”
两人本来打算将风子岳捆上抖一抖威风,但一瞧他脸上冷冽的神色,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忽然想起来这位平日里懦弱的孙少爷,今儿是杀了人的凶神,只怕这时候脑子里面还转不过弯儿来,万一暴发起来,不要累了自家的性命。
一念及此,口气立刻就软化许多,更不敢大声呵斥。
风子岳单臂将雪儿抱起,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吓得两人又倒退了一步。
“走吧!”
风子岳掸一掸身上的灰,施施然向门外走去,从容自如,似乎一点也不为风家刑堂的威名而有什么恐惧。那俩家人目瞪口呆,呆了半晌,这才赶忙跟上。
这时候风家刑堂之上已经吵翻了天,那吉祥二兄弟的娘彻底做出泼妇形态,坐倒在地撒泼打滚,哭喊着要风子岳给他两个宝贝儿子偿命。
风不平紧皱着眉头,烦躁地用手指轻敲桌面,以他内心自然不介意惩治这个亲侄儿,但是就这么被旁支拿捏住,又丢了他这个代理家主的颜面,心中也正不爽。
风子岳抱着雪儿,缓缓踏入风家大堂。只见风不平坐在正中左侧,中间空出一张太师椅,那是留给家主老爷子的虚位,以示尊敬。墙上挂着一面中轴,画的是一个白须白眉仙风道骨的老者,据说就是风家始祖,画前摆着香案,铜香炉中三柱清香散发着袅袅青烟。
风不学和他老婆站在一边,身后是一群呐喊助威的旁系子弟,另一边风子岳的母亲楚红玉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面色凄楚。
一见风子岳进来,楚红玉面色大恸,忍不住想要迎上来,却被人生生拦住。
那风不学脸上更现怒色,高声叫骂。
风不平皱了皱眉头,“不学,刑堂之上,不得喧哗!”风不学这才悻悻然住了嘴,恶狠狠地瞪着风子岳,像是要把他吃了才心甘的模样。
风子岳冷冷扫了他一眼,缓缓将妹妹放下,雪儿心中害怕,眼见母亲一脸希冀担忧之色,一溜烟地扑入了母亲怀中。楚红玉搂紧了女儿,泪水不由潸然而下。
“风子岳,现有族人首告,说你无故屠戮兄弟,犯了我风家第三条家规,乃是血亲逆伦的大罪,你可认罪否?”风不平清了清嗓子,忽然厉声喝问。
“不认!”
风子岳微微欠身,目光却一直望向母亲那边,压根儿就没朝自己的二叔看上一眼。
“他二人诱拐我妹妹到林中,有谋害之心,更兼言语无礼,冒犯我母亲与妹妹,我才斩之。风家家规,旁支谋害嫡系,当场格杀!”
如今的风子岳,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十四岁少年。他三十多年的阅历,可不止在武学之上,这些人情世故,也是了然老辣。
“放屁!”
风不平大怒,跳了出来,“你个野种算是哪门子嫡系?我家吉儿、祥儿又吃饱了撑的来谋害你?少他妈的……”
“啪!”
风不平话音未落,只觉脸上热辣辣地吃了一记,这一记耳光力气极大,他只觉得半边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哀嚎一声,吐出半槽牙来。
他腾腾连退数步,不敢置信地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风子岳,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掌,嘴角挂着一丝傲然笑容。
“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个规矩,若是再敢对我母亲不敬,你就下去陪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吧!”
风子岳这一手迅捷无伦,风不学连反应都来不及,立时就吃了闷亏。
以代理家主风不平的修为,倒是能看得清楚,但事发突然,他也不禁想着,若是易地而处,能不能避过这一记耳光,不由后背也淌出了一阵冷汗。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个侄儿,分明还只是基础玄气的修为,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武者,哪儿来这么快的身手和这么古怪的招式?
莫非是……
风不平往中间空着的位置望了一望,心中一冷。
风家之中,也只有老爷子的武尊修为,才能教出这么一手,难道说闭关中的老爷子忽然开窍,竟是要认了这个嫡长孙么?
他这个代理家主心中念头千头万绪,一时竟是愣在当场。
眼见男人吃了亏,那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栾家娘子更是恚怒,她尖叫着、跳起身来,伸出尖尖的手指,劈头盖脸地朝楚红玉母女的脸上抓去。
她倒是懂得柿子找软的捏,风子岳她摸不清楚深浅,不敢招惹,但抓向楚红玉母女,却又是触犯了风子岳的逆鳞。
“嘭!”
只见风子岳身形一晃,已然挡在栾家娘子跟前,左腿微抬,扬起一道虚影,砰然一声,就见栾家娘子胸口挨了一腿,哎呀声中,身子倒飞出去,正撞中立柱,灰尘扑簌而下,她也软软滑倒,一口气噎在胸中,竟是叫不出来了。
“风神弹腿!”
风不平赫然变色,心中更是狐疑不定。
这一腿后发而先至,全靠膝盖发力,小腿弹出迅捷无伦,正是风家吟风决心法所演化的风神腿法中的绝学!
这小子未入武者境界,自然没机会接触吟风决,天底下唯一一个能教他的人,只有风家家主老爷子风天河!
如果老爷子真的开始传授这个原本不认的嫡孙武学,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孩子正式认祖归宗的日子就该到了?
风子岳是大哥的亲子,若是认回|族谱,就是长子嫡孙,也就是风家天经地义的继承人!
风不平捏紧了拳头。
刑堂之上,场面甚是诡异,两个苦主俱都被打趴在地上,神色惶恐,一时竟然敛了声息,堂下两具尸体,覆盖着白布,静静躺倒。
而刑堂的主持之人,代理家主风不平,却是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未发一言。
【第三章 风家刑堂(下)】
“好狂妄的小子!”
就在风家刑堂呈现一片诡异沉默的时候,只听院外传来一声苍老凄厉的怒喝,随即是扑通扑通数人倒地之声,一阵身形破风之声由远而近,冲到了大堂门口。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要你给我两个外孙偿命!”
一个赤衣白发的老者闯门而入,指着风子岳的鼻子叫嚣。
“爹!”
“岳父大人!”
风不学和栾家娘子又惊有喜,大声呼叫。
来者正是栾家家主栾廷符,也就是风不学的岳父,风子吉、风子祥两兄弟的外公。他们栾家原本只是五羊城一个小家族,依附风家而生存,这几年来顺风顺水,机缘巧合之下,这老头居然顺利地突破了大武师境界,在五羊城中,也排得上字号了。
栾廷符自跻身大武师境界之后变得极为骄横,自以为五羊城三大武尊之后,就轮到他说了算,如今风天河闭关不出,风家由二世祖风不平主持,他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
风子岳瞳孔收缩,暗暗退了一步,左脚脚心向前,右脚退后半步打横,已经摆出了剑式中的防御姿势。
时隔多年,他也早已忘了,吉祥二兄弟竟然还有一个大武师的外公。
若是修为尽复,区区大武师,在他眼中跟一只蝼蚁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此时他未经淬炼身体,玄气修为又是薄弱,纵然胸中有可挡百万雄师的滔天剑意,使不出来却也是白搭,如今对他而言,这栾廷符绝对是个可怕的对手。
然而他的剑意,素来就是刚强不屈,纵然对方胜过他许多,风子岳依然是伫立不动,身子如标枪一般挺得笔直。
栾廷符见风子岳在自己的气势全力催发之下,尽然能凛然不退,心中也是骇异,若不是在风家刑堂之上,只怕他早就出手格杀这个小子,但无论如何,风家还有武尊风天河在,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风二爷!老朽今日不请自来,还请恕罪!”他转向风不平,大喇喇地施了一礼,“本来这是风家之事,我也不敢干涉,不过吉儿祥儿乃是我的亲外孙,若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老朽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他对风不平说话甚为不客气,言下之意,若是风不平不让风子岳偿命,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二爷!这凶徒在刑堂之上还如此嚣张,若不偿命,我旁系子弟也不能心服啊!”风不学这时候也缓过劲来,高声哭叫,隐隐又以旁系来要挟。
风不平心中衡量,今日之势,有栾家和风家旁系的压力,若是顺水推舟,让这个侄儿偿了一命,就算是老爷子出关,也万不能责怪自己。
这小子,要是真的认祖归宗,那也是个大麻烦……
他心中一横,脸色发青,就要宣布判决!
风子岳心中一凛,他见风不平脸上表情,已然将他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不由后退一步,防备之势更为明显。
若是没有栾廷符这大武师在,纵然风家堂上高手众多,他也有自信能带着母亲和妹妹全身而退,但此刻有大武师坐镇,逃生就变得无比艰难,若是风不平当真宣布要他偿命,那可就是一场血战!
“二叔!”
楚红玉心思细腻,自然也看出情形不对,连忙开口求恳。
“二叔,如今情势不明,按我家岳儿之言,其中必有隐情,还请二叔明察之后,再判今日之案!”
“多嘴的妇人!”栾廷符袖子一挥,一道劲气向楚红玉袭去,风子岳面色一变,移形换位,挡在母亲身前,双手化为鹤形,圆转如意,击其偏锋。两人招式一交,只听轰然一声,风子岳腾腾腾倒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一线血丝。
大武师随手一击也是威力无穷,风子岳为护母亲,不得不以浑圆醇厚的太极剑意硬接一记,已然是受了内伤。
栾廷符收了手,倒是吃了一惊,不知这小子为何有一种古怪劲意,竟然一击不倒,虽然他未出全力,但还是件奇哉怪也的事情。
风不平却以为是栾廷符手下留情,他摇了摇头,道貌岸然地苦笑一声,“大嫂,并非我不愿偏袒亲侄儿,只是风家家规在此,无论如何,子岳戕害兄弟,已然是事实,此乃血亲逆伦的大罪……”
楚红玉面色大变,她早知风家中人对自己母子三人不怀好意,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风家人……
楚红玉心下一寒,放眼望去,却见几个长老端坐两旁,眼睛似睁似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堂下旁听的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子弟,个个都是幸灾乐祸,风子岳若是定罪处死,他们也绝无一人会有悲戚之感。
“……当于刑堂之中,当场格杀,以明正典刑……”风不平脸上露出沉痛的神情。
“岳儿,快跑!”
楚红玉忽然回头,对着风子岳高声呼喝,“不要管我和你妹妹,我们自然会照顾自己!”
她眼光敏锐,心思敏捷,并非愚钝之人,刚才见风子岳数次出手,已知他修为虽然低微,却也有自保之能,若是孤身逃走,还有一线希望,但他要想带上自己母女,那在栾廷符这个大武师的眼皮底下脱身,那就是难于登天。
而自己母女毕竟也是风家人,风不平风不学等人再恶毒,没有理由也不能随意加害。自己留在堂上,倒比随着风子岳逃走还要安全几分。
风子岳愣了一愣,旋即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点一点头,飞身而退!
他并非拘泥之人,只有留得有用之身,才能保护家人!母亲和妹妹暂时无危险,自己却是命在旦夕!
速退!
尽管只有基础玄气三层的修为,但他的轻功身法妙绝,只一点足间,已然飘退了数丈,距离门口,不过半尺之遥!
“拦住他!”
风不平厉喝一声,自己一按扶手,飞身而起,只是风子岳的身形更快,他竟是追之不及。门口的家丁七手八脚涌上,风子岳身形一转,将他们全都扫了出去。
“好小子,你倒是学了什么邪门功夫,害了老夫的两个外孙!”
栾廷符怒吼一声,飞身扑上,他身为大武师,身法虽然不是强项,却也称得上快逾闪电,只一晃身形就已经逼近了风子岳,亮出蒲扇一般的巨掌,劈头盖脸地照着他头上罩来。栾廷符修炼金刚大手印功夫已臻化境,这一掌腥风扑面,竟是笼罩三丈方圆,风子岳避无可避,只得回身相迎,手指一划,再以太极剑意,硬接了一招。
“噗!”
这次栾廷符可是施展了几分真功夫,风子岳只觉得仿佛有千钧压力撞在身上,浑身脆弱的骨骼格格作响,就像被拍碎了一般剧痛攻心,他身形倒飞,口中鲜血狂喷。
栾廷符狂笑一声,脚下不停,双掌一合,紧逼不舍。
“风家人既然都是脓包,连你一个小小的孽子都抓不住,就让老夫来帮忙清理门户吧!”
叫嚣声中,漫天掌影又起,栾廷符毫不留手,要置风子岳于死地!
【第四章 谁敢动我孙儿(上)】
“砰!”
风子岳受了一掌,浑身剧痛,神智却是清醒,眼见栾廷符的金刚大手印全力施为,自知无幸,只得双手化圆,想要再用太极剑意硬接一招,借势飘退,以求一线生机!
指掌相触,风子岳手指剧痛,喀啦一声,指骨已折,他借着滔天掌力,正要飘身而退,逃出生天,忽然肩膀一沉,一只手搭在了他左肩之上,登时就像被千斤铁牛压住一般,足下生根,动弹不得。
风子岳心下大惊,却忽然觉得四肢百骸之中充满了力气,虽然远不及自己当年的修为,但已经足够将太极剑势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他不假思索,缩回断指,以无名指和小指轻轻划圆,借势而发,竟将栾廷符的漫天掌力全然收在剑势之中,反击了回去!
剑神之威,在这一招之间,展现了一丝影子!
借着体内充沛的玄气,风子岳这一招太极圆转如意,那栾廷符的掌力如同海潮般汹涌,而他以指为剑,就如一个庞大的漩涡一般,掌力尽被吸纳。
随后,就是排山倒海一般地反击!
栾廷符出手对付一个小辈,甚为托大,心中又是恨极,下手极狠,全力施为不留余力,这下子掌力反噬,他措手不及,慌乱中双臂一格,只觉胸口像是被巨木狠狠一撞,痛得眼冒金星,当场口鼻之中就溢出鲜血,腾腾腾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狼狈不堪!
全场愕然失色,楚红玉更是捂住了嘴巴,几乎要惊呼出声!
风不平脸色大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侄儿,居然有了这么强的实力。
这不可能……不可能!
在他对面的,可是一个大武师!
栾廷符的金刚大手印功夫,已经练到了极境,在五羊城中,也没有几个人说能轻易赢得了他!风不平自己,也不过只是武师巅峰修为,在这老头子面前,只能甘拜下风。
他居然被风子岳一掌,摔了一个屁股墩?
旁边旁观的风家长老,也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狼狈的栾廷符,还有傲立当场手拈剑诀的风子岳。
这……这个只有玄气基础修为的废物,居然打倒了一个大武师?天地倒转了么?
“小子尔敢!”
栾廷符恼羞成怒,飞身跃起,又是挥起漫天掌影,要将这小子立毙于掌下,才能洗清刚才的耻辱!
“啪!啪!”
风子岳体内玄气充盈,伸出手去,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啪啪地打了他两个巴掌,这巴掌虽然不重,却将栾廷符打得呆愣在地,攻势也顿时停顿。
刚才自己漫不经心出手,还可以说是那小子一时取巧,自己用岔了力气,但这一下子,对方可展示比自己要高上许多的修为!
栾廷符只觉心中一阵恐惧,双颊剧痛,竟也是顾不得了。
他愣在当地,在场所有人,也都愣在当场,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子岳深吸了一口气,只有他知道体内的力量并非源自自己,而是身后有人相助,他才能够有此战果。
“谁说我风家都是脓包?又有谁敢动我的孙儿!”
就在这个时候,从风子岳的背后,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在场之人,都是浑身一震,目光都投向声音的来处。
风子岳身后,伫立一人,身穿麻布缁衣,须发皆白,不怒自威。
风家家主,五羊城三大武尊之一,风天河!
风天河的手搭在风子岳的肩膀上,正是这位风神武尊,将玄气输入孙儿的体内,借他之手,给了栾廷符一个出其不意的教训。
他神色傲然,睥睨不屑,口中豪言宣告,气势十足。
风家武尊,到底还是这五羊城中,跺跺脚就要地动山摇的人物!
栾廷符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风天河!好!好!”
声音比起之前的火爆嗓门,低沉了许多,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敢说,身子一扭,飞身而去,就连女儿女婿也完全不顾。
武尊之威,与他大武师的修为有若天壤,在这个实力决定一切的天武大陆之中,就算是风天河当场灭杀了他,又有谁会来给他讨回公道?
既然找不回场子,那还不赶紧溜之大吉?
谁知道风天河这老头子居然会出来给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孙子撑腰?既然有武尊力挺,他就是风家的长子嫡孙,自己这两个外孙,只能算是白死了!
风不平面色苍白,僵立当场,不知是该继续欺近,还是退了回去,一时尴尬之极。
而风不学夫妇一见家主现身,竟然维护这个一向不得宠的孙儿,登时就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这死老头子,居然是疼这个孙子的!那平时装什么东西?平白让人受罪!
他们心中气苦,却也知道自己两个儿子的仇,多半是报不得了。
“哼!”
风天河缓缓将搭在风子岳肩上的手收了回来,怒哼一声,朝着大堂正中的那张椅子走去。风子岳伸手擦干了嘴边的血迹,心中迷惑不已。
这个一直不宠自己的爷爷,居然在这时候为自己出头?
这可是上一世中,从来未曾发生的事情。
上一世中,风天河从未承认过他们母子三人,在雪儿死后,他出关也未见哀恸之色。后来风子岳离家,数年后风天河殁于武林神水大劫,他再也未见过爷爷一面。
“畜生!如此不明是非,如何能担一家之主?”
风天河端坐在太师椅中,先是对风不平吼了起来,“卸下代理家主玉佩,到静室中闭关,若是在风郑两家比剑之前,你不能突破到大武师境界,也就不必再出来了!”
他刚刚出关,但似乎是对事情的真相了如指掌一般。他的命令和决定,也绝对没有任何人敢质疑。
“是!”风不平哪敢有异议,从腰带上摘下玉佩,放在老爷子面前的茶几之上,容色惨淡,对老爷子之命惶恐之极,却不敢稍有违逆。
“风不学!”
老爷子厉声怒喝,风不学浑身抖的如笸糠一般,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你纵子行凶,还敢对长嫂无礼!”老爷子的目光扫过楚红玉手背上的乌青,面色更沉,大管事冷开飘然而入,站在老爷子的身后。
“卸去你旁系管事之位,杖四十,罚充三年杂役!”
风不学眼神呆滞,他这个旁系管事之位,也是经营多年方才得到,没想到一撸到底,一把年纪更要混充杂役,当众受刑,这颜面如何能下得来?
想到此节,他心中对风子岳更是记恨,只是老爷子之命,他也不敢违抗,只得哀声答应,扶着老婆栾家娘子,一瘸一拐地站到了一边。
“风子岳!”
老爷子眯起了眼睛,点出了风子岳的名字。
楚红玉心中一紧,脸上又露出担忧之色,若是老爷子判下重罪,那就谁都救不了岳儿了……不过,应该不会的,听老爷子刚才的话,他分明是要庇护岳儿……
风子岳神色自若,缓缓往回走了几步,重新站到了厅堂中央。
他虽然被栾廷符两次击伤,面色苍白,却依然是沉静自如,没有一丝狼狈之色。老爷子眼中欣赏之色一闪即没,“风子岳,你杀死风子吉、风子祥二人,虽然是为了救妹妹,但下手太狠,没有风家人的自觉,可知罪么?”
为了救妹杀人,只是下手过狠,这个罪名就小得多了,楚红玉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若是如此,风子岳顶多也就是被罚面壁数月,或是做一些杂役,这些楚红玉倒都不放在心上。
“我不认!”
谁知风子岳斩钉截铁,一口否认。
这下不光是楚红玉变了颜色,就连那万年无表情的冷开大管事都微微动容。
这小子……还真是不识抬举啊!
老爷子明明是帮他开脱,只是一个下手过狠的罪名,这都不肯认下来?
“哦?”老爷子脸色不变,“难道你认为自己,没有罪么?”
风子岳点了点头,神色肃然。
“我当日就对那吉祥二兄弟说过,谁敢动我风子岳的妹妹一根毫毛,我就要他们碎尸万段!”
他冷哼一声,双目之中凛然生寒。
“我只有这么几个亲人,谁敢动我母亲,谁敢伤我妹妹,我绝不计什么下手狠不狠,惟有一字,杀而已!”
这是风子岳的心声,他毫不掩饰!他也绝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言语之间,杀气凛冽!
在场的风家人,不由都是心中一紧,这小孩儿好大的杀性!
楚红玉微微动容,为儿子的一番心意所感;风雪儿更是觉得哥哥威风凛凛,若不是最怕的爷爷在场,差点就要欢呼起来。
重生一次,家人分离的痛楚,风子岳早已经受得够了。这一世,他绝不容自己的家人再受一点伤害,也绝不想再体味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
就凭我这一剑,守护我的家人!谁敢稍有冒犯,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怪我下手太狠!
老爷子看他昂然而立神色坚定,微微点头,忽然之间爆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第四章 谁敢动我孙儿(下)】
“好!好小子!”
老爷子呵呵大笑,竟似是对这个孙子十分满意。风不平心中一紧,知道自个儿老爹是把这个孙子看上眼了。
风天河一向极为护短,自己家人谁敢动一根毫毛,绝对要抄家伙去砸别人全家。风子岳这一段话,正是投了他的缘法。
只是老爷子素来不认这个孙子的地位,一向没把他当家人看,怎么会有这样突然的转变?风不平心中犯起了嘀咕,却不敢形之于色。
楚红玉见自己的儿子面对强势的家主依然侃侃而谈,面不改色,言语之中,更是充满了对家人的体恤,心中一阵欣慰。她注视着儿子瘦削的背影和窄窄的肩膀,儿子年纪虽小,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的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大管事冷开袖手站在老爷子身后,也不为人察觉地暗暗点了点头。
“倒是有几分豪气!有点像老子当年……”风天河赞了几声,看向风子岳的目光之中,颇有几分玩味之色。
他今日还在闭关之中,却得大管事冷开送来的一枝枯枝,得知家中竟然出了这样的奇事,心中惊异恼火之余,却也甚为得意。
到底是他的孙子!可不是什么废物!
当初大儿子风不凡带着楚红玉母子俩回来的时候,风天河心中确实不太满意,不过也只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若是桀骜不驯的儿子肯低头服软,他也不介意认回贤惠的儿媳妇和小孙子。
但风不凡也是个骄傲任性的人,即使是面对父亲,也还是硬碰硬,不肯低声下气,后来更离家远遁,风天河的心结自然更难解开,没有台阶,他也不肯主动放低姿态,明明心里还是在意孙子孙女,却连看上一眼也得凭着自己的高深修为偷偷跑去,不让别人发现。他这番做作,到最后竟造成了楚红玉母子三人的尴尬处境。
风子岳渐渐长大,风天河暗中查探,却发现这个孙子的资质平庸,武学进展极为缓慢,心中更是大失所望。
作为风家的嫡长孙,背负着风家的责任,若本身没有这个能力,倒不如不要踏上这个位置,平凡过此一生为好。
所以风天河更是刻意疏远楚红玉母子三人,栽培老二风不平。
但今日听说孙子居然以一根枯枝,杀了旁系吉祥兄弟二人,这两小子练武多年,虽然驽钝,但基础玄气修为也要高出风子岳好几层,可当时的情形竟是毫无抵抗之力,一击毙命!
老爷子大吃一惊,立刻找人寻来那段已经折断的枯枝,细细查看,从微小的痕迹之中,反推当时的情形,不由也是悚然动容。
这个孙子还真不简单!枯枝杀人,以他微薄的修为,更需要对力量和招式的精确控制,这若不是经过常年累月刻苦的锻炼,就是极为优秀的天赋!
风子岳年方十四,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锻炼的时间,唯一的解释,他的天分,是在“技”上,而不是在“体”上!
武学一道,无非“体”“技”二途。
修习玄气,提升自身境界,就是“体”;锤炼招式,让自己在同一境界之中,能够发挥更强的力量,在战斗中有更多的优势,就是“技”!
对于武人而言,“技”上的天分,往往要比“体”上的天分更为重要,尤其是在前期,有种种方法强行提升修为,而招式武技的修行,却只有靠天分和努力。
在修行的中期,境界每高一层,实力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这段时间,“体”上天分的重要性,又反过来超过了“技”。
但到了后期,若是境界停滞不前,无法再行突破,那“技”的作用,又会充分体现出来,比如同为武尊,五羊城中白鹿书院的院长诸葛耽,就凭一手玄阴凝血抓神技,稳压风天河的风神战法和郑家家主郑屠的烈火神功,成为三大武尊中的第一高手。
风子岳于“技”上有此天分,能以区区玄气二层的修为,发出如此精妙诡异的招法,风家倒是捡到了宝了!
一旦发现这一点,风天河自然是心急火燎,生怕自己的好孙子受了委屈,当下就立刻出关,前来庇护孙儿。
风子岳不知道老头子心中有这么多弯弯绕,他当年只是一介少年,爷爷刻意疏淡,对他自然也没什么感情,所以这次见到风天河竟然力挺自己,倒是一时迷惑不解。
不过他的性格,一向是善善恶恶,谁对自己好,自己也就十倍还之;谁要害自己,也就百倍报之。既然风天河对他展露了善意,又有血缘之亲,他也不会不领情。
“多谢爷爷,”他沉静点头,“既然如此,我妹妹受了惊吓,请容孙儿先行退下……”
“慢着!”
风天河连忙阻止,双手一挥,“我夸了你,可不是说不罚你,不然的话,要置风家家规于何地?”
风子岳皱了皱眉头,楚红玉听风天河的语气并不严厉,知道虽有责罚,也不会太重,赶紧站了出来,“公公,这次岳儿出手太重,确实有错,只希望你念他年幼无知,莫要责罚太重……”
她知道是女儿有了危险,儿子这才怒而杀人,但她素来心肠软,也知道刚极易折的道理,不想让儿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狠辣,就是风天河不罚,她回家之后也会有所教训。
风天河点了点头,“媳妇不须担忧,风子吉风子祥二人自取死,也不能完全怪岳儿,老夫责罚,自有道理。”
他转向风子岳,敛容正色,“岳儿,此事过程,我已尽知,你护妹心切,无可指摘。但你年纪尚幼,动辄杀人,未免火气太大,我罚你在后山禁林之中,面壁三月,以磨火性!”
“后山禁林?”
楚红玉心中一紧,竟是失口叫了出来。
万想不到,公公居然给了儿子这么一个凶险的惩罚!
这时候雪儿忽然挣脱了她的怀抱,奔到风子岳跟前,伸手护住了哥哥,“爷爷,这件事是因为雪儿而起,你若要罚,那就连雪儿一起罚,不能单罚哥哥一个!”
“后山禁林?”风不平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但听到这个惩罚,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他偷眼望了风子岳一眼,却见他凛然不惧,只伸出手,轻轻抚着妹妹的头颅。
楚红玉大急,“雪儿,别胡闹!快回到娘这儿来!”
后山禁林是何等凶险的所在,她正想求公公收回成命,若是雪儿跟着一起去,两个小孩儿在凶恶禁地之中,哪儿有什么活路?
“我不要!”
雪儿拼命地摇着头,抱紧了风子岳的腰,死活不肯撒手。
“无论去哪里,雪儿都要跟哥哥在一起!”
【第五章 后山禁林(上)】
风天河望向这兄妹俩,雪儿平素是最怕自己的,只要自己眼睛一瞪,这孙女儿不是慌不择路逃走,就是当场哭了出来。如今却见她全身瑟缩发抖,不敢望向自己,但仍是倔强地护在哥哥身前,不肯后退一步。
兄妹情深,风天河露出一丝笑容,抖了抖白胡子,尽可能柔声道:“雪儿莫要胡闹,你哥哥犯了错,这才要罚,你跟他去,岂不是拖累了他?”
“不要!”雪儿对这个爷爷还是害怕非常,但依旧不肯松手,摇头不止,“若不是雪儿嘴馋,听信了祥表哥的话,跟他们去了林子,哥哥也就不会犯错,是雪儿有错在先,要罚,一定要先罚我!”
风天河身为一家之主,却对这小儿女一筹莫展,正要再开口解释,却听风子岳朗然道:“好,雪儿,哥哥就带你去!”
风子岳抬起头来,“爷爷,我愿接受此次惩罚,到后山禁林面壁三月,也会带同妹妹一起,保得她的安全!”
“岳儿!”楚红玉大吃一惊,赶紧开口喝止,“你在说些什么?后山禁林妖兽出没,就算是武者也不敢轻易独身进去,你要带着妹妹,怎能平安待上三月,这切不可……”
“娘!”
风子岳回头转向母亲,“你不用担心,我定会护得妹妹安全,就算是雪儿不说,我这段时间到哪里也要带上了她……儿子这么做,自然有道理,还要请娘亲信我!”
他语调坚定,双目明澈,楚红玉愣了一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好好!”风天河高兴拍掌而笑,“你这娃儿倒是有胆色,不过后山禁林也并非什么龙潭虎穴,只要你有心,安全待上三月,也并非难事,你妹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若是她伤了一根毫毛,爷爷可要惟你是问!”
“是!”风子岳搂紧了雪儿,坚定点头。
※※※
第二日,风子岳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干粮,打了个小包裹,背上一支陈旧的铁剑,带着妹妹踏足后山禁林之中。
楚红玉在林外殷勤叮嘱,满面尽是担忧之色。风子岳紧紧地握住了母亲的手,要她放心。
风天河站在远处,双手抱胸,白髯在风中飘扬,看着风子岳从容的背影,老怀大慰。
“冷兄弟,你看这娃儿如何?”他并未转头,却是在与身边的大管事冷开说话。
“虽是杀气重了些,但无论心性天资,尽是上上之选,却不想家主与我,都是走了眼了……”冷开叹息摇头,他也曾经在幼年观察风子岳,结论与风天河一样,这孩子资质平平,没想到几年不曾关注,风子岳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嘿嘿,”风天河老脸一红,“我是糊涂了,他是我的孙儿,天资哪儿能差的?”
冷开微微一笑,并未接腔。
“这次禁林三月,若他能顺利度过,日后修行之途,只会更为顺畅……”风天河捋了捋胡子,“风家的未来,就要看他了……”
冷开瞥了老爷子一眼,看他神色怅然若失,心中也是一叹。神风武尊风天河,当日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要把家族的前途,寄托在一个才玄气基础修为的孙儿身上,他毕竟还是老了。
“家主,只是岳儿那些古怪招式的来历,还是有些奇怪……”此事事起仓促,风子岳虽有表现,但大多数人只是一时惊讶,并未放在心上,只有冷开得窥全貌,从风子岳枯枝杀人,掌掴风不学,脚踢栾家娘子,更是硬接大武师栾廷符的两记重击,他都或者看在眼里,或者事后曾经细细探查。
风子岳的修为,确实十分低微,但能掌握如此多的诡异招式战技,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若说无人传授,也有些奇怪。
风天河淡淡一笑,“你忘了,我们这位大儿媳妇,也并非没有来历之人!”
他老而弥辣,火眼金睛,楚红玉家世不凡,瞒得过楚家众人,哪里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只是平日从来未曾说破而已,他只以为风子岳的这些古怪招式,乃是楚红玉所传,却是大大地想差了。
冷开恍然大悟,“家主如此安排,莫非也是想让岳儿锤炼自身,勿要限于战技修为,这次他一入禁林,家主是已属意岳儿接任家主之位?”
风家家主,都要经过禁林考验,而并非家主接班人,连进入禁林的机会也没有。后山禁林之中,虽然危机重重,妖兽肆虐,却也有着无数的机缘和天材地宝。
当然对于一个还没有进入武者境界的孩子来说,确实是稍微危险了些,何况他还带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稚童。
不过风子岳若是能顺利度过三月,就算未有什么机缘,那也是对心性和勇气的一次磨练,日后修行能够更为顺畅。
毕竟在风天河看来,风子岳在“技”上的天分太高,未免会有舍本逐末,不修境界的毛病,所以他招式如此诡异神奇,但本身修为却迟迟不能进入真正的武者境界,这一趟禁林之行,对他应该是大有帮助。
风天河叹了口气,“不凡离家多年,迟迟不归,不平又不争气。我这把老骨头,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如今郑家已经渐渐压到我们风家头上,郑老头也就罢了,他三个儿子,一个个龙精虎猛,我看早晚是青出于蓝。下次比剑,我看我们风家是输面较多……”
他本来一直是意气风发,六十年来纵横捭阖,独撑风家数十年,从未说过一个输字。
如今临到老来,儿子孙子却不及人,难免心灰意冷,面上露出憔悴沮丧之色。
“如今岳儿的天资,实在是一根救命稻草……我这么早就叫他入禁林,也难免有些拔苗助长之意……”
他神态萧索,目光之中,却是多了几分希冀。
冷开随着老爷子的目光,望向禁林入口之处,也不免随之有了几分感叹。
※※※
“岳父大人,你要为吉儿祥儿做主啊!”
与此同时,在五羊城西郊的栾家之中,风不学揉着屁股,和老婆一起跪在堂前,砰砰砰地对着老丈人磕头。
栾廷符面色铁青,双目之中尽是怒火,呼哧哧地喘着粗气,双手一挥。
“你们不用多说!风天河这个老匹夫辱我,我绝不能与他善罢甘休!吉儿祥儿的仇,我们自然要想办法报了!”
他恶狠狠地拍着桌子,把一盏茶水震得四溅。
可惜栾廷符始终也只敢说说,要他正面对抗武尊高手,却是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只能在背后一味怒骂,稍作发泄。
“爹!我听说那小子被罚入禁林面壁三月,这是我们为吉儿祥儿报仇的好机会啊……”
栾家娘子眼睛一转,毒计上心头,“在禁林中做了那小子,风家人也只会以为他是死在妖兽手下,咱们不就出了这口气了?”
“哦?”栾廷符面色一沉,低头沉吟半晌,霍然抬头,眼中流露出恶毒的神情,“正是!风天河老匹夫害死我两个外孙,我杀他一个孙子,也不算什么!”
【第五章 后山禁林(下)】
风子岳带妹妹踏入禁林的时候,心情却是非常的放松。
对别人而言,这后山禁林或者有什么危险,但对他来说,却巴不得有一次这样的游历。
风家的后山禁林之中,藏着无数秘密,后来风子岳回返五羊城,建立万剑山庄的时候,在已经废弃的风家禁林之中,也得了许多好处。
可惜那时候经过神水大劫,许多东西早已毁弃,风子岳也深自叹息,年轻时候未曾过来一探,不然收获定会更大。
如今有这机会,他是求之不得。
别的不说,雪儿自幼体弱,时常生病。风子岳却记得这林中有一种玄参果,最能调理机体,甚至有伐毛洗髓之效,这果子乃是千年玄参开花结果,摘下当场服下功效最佳,这也是他愿意带着妹妹一起进来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要害雪儿的元凶未现,他还是要将雪儿带在身边,以免受人戕害。
林中说是多凶险,但在风子岳看来,却是一片鸟语花香,林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雪儿开始时候还有些害怕,后来见路边的野花开得烂漫,也忘了恐惧,迈着两条小短腿,乐颠颠地四处乱跑摘着野花,嚷嚷着要给哥哥做个花环。
这林子少有生人进来,偶然有狐狸兔子之类,也不怕人,只愣愣地待在一旁,雪儿抱住了一个胖大的兔子,更是欢喜。
“哥哥,原来坏爷爷是个好人,我还以为他真是罚你,没想到是让我们俩来玩儿……”
她从小害怕爷爷风天河,私底下都以坏爷爷称之,有时候风天河在暗中听到,也只能苦笑。
不过经过这次,风雪儿对爷爷的感观也有所变化。
风子岳点了点头,他乃是心思敏锐之人,能看出来风天河对自己兄妹二人实是一片真心,再结合当年之事一推断,对风天河的心思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即使是前一世中,老爷子对他们表面上虽是冷淡,但如今细想起来,暗地里也还是有不少关照,无非是希望他们能够平安过完一世而已。
当时风子岳年少气盛,觉得爷爷对自己不公,愤恨难平,如今回头想来,方才能体会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如今的情势,风家也是外强中干,想起来这个孤傲的老头子一力苦苦支撑,看清了风天河雪白干枯的须发与深藏眼底的疲累,风子岳也不由生出几分同情之意。
记得不久之后,风家在风郑二家的比剑中输了,失去了五羊城的权柄,当日的许多仇敌寻仇上门,旁系更是鼓噪分裂,风天河年老又受伤,忧愤成疾,二叔风不平代理家主,又无力压制家中矛盾,偌大一个风家,竟然是日渐衰落,最后分崩离析。
等到老爷子在神水大劫之中过世,风家更是如水中涟漪一般,渐渐消散不存于世。五羊城中,再无吟风决武学的身影。风子岳日后重回五羊城,在风家废墟上,也曾经嗟叹感慨,毕竟他流着风家的血。
今日一念及此,风子岳缓缓点头,既然老爷子对自己尚算不错,这几年就帮他撑住风家,也算是为这个姓氏做些事情吧!
本来上一世潜心于剑,剑心已明,世俗淬炼,正是最好的淬火之道。风子岳想要保护的亲人名单之中,又悄悄加上了爷爷风天河的名字。
禁林之中,越往深处,危机越重。风子岳带着妹妹并未深入多远,他在林中找了一片空地,安顿了下来。虽然禁林核心之处,有许多好东西等着自己去拿,但现在自己的实力还远未足,倒不如在这里修行一阵,等有了足够的实力,再行探索不迟。
他身怀前世的经验和无上密典太玄感应篇,有这三月功夫,应该是能够突飞猛进。他的想法,是要先将玄气基础推至顶峰,进入武者境界,如此玄气能够运于全身,弥补自身身体衰弱的劣势。若能如此,以他对一口剑上的造诣,纵然有些危难,他也有自保之能。
空地中有一座竹棚,应该是前人所建,虽然粗陋,不过也足以遮风挡雨,风子岳让雪儿在内休息,不要乱跑,自己则是盘腿而坐,缓缓运气,抓紧每一刻时光修习武学。
只一闭眼,太玄感应篇的玄奥文字就浮现在眼前,风子岳记得清清楚楚,默诵口诀,照之运气,这林中空气清新,宁静安详,修行更是水到渠成。
体内玄气翻翻滚滚,不断壮大,自丹田而生,氤氲上升,至胸口膻中穴散入十二正经,行经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最后灌顶后脑,再缓缓下沉,返回丹田之中,只运气一个周天,玄气就壮大了几分。
“世间武学,再无这么神奇!”
风子岳心中震骇,之前他已经感受到这太玄感应篇的神奇,如今主动修行,更是凸显奇效。无上密典之名,果然不是盖的。
别说风子岳有着前一世的记忆和经验,能够更快的修行提升,就算他真是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废柴普通人,这样的修炼速度,也要比其他人快上好几倍!
在天武大陆,即使是资质最高的天才,修炼类似吟风决一般高阶的武学心法,想要玄气充盈,冲关进入武徒境界,从此踏上武者道路,怎么也得一年工夫——这还得是自身体质极好,不须把时间浪费在基础训练的前提之下。
天武大陆之人,一般六岁开始习武,锤炼基础,视乎身体成长的状况,大约到十岁上,可以接触玄气基础,例如风家子弟,都是十岁得授吟风决筑基篇,若是一年能够进入武徒境界,那就可算是天才中的天才。
风家这第三代中,就没出过这样的人,就是当年老爷子,也花了整整一年零七个月的时间,方才得以突破,但也已经哄传五羊城,众人都说风家这小子了不得,日后必然能够进入武尊境界。
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风天河三十年苦修,冲破武尊境界,成为五羊城的三大高手之一。
至于风子岳自己,基础修行却是极为缓慢。他如今十四岁,四年功夫,也不过就修炼到玄气二层的境界,距离十层充盈之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正常来说,他已经不被视为可以学武的人选,像他这样的子弟,能够在二十岁进入武徒境界,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当然前一世中他后来迭逢奇遇,大大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早期的体质,确实就是废物的事实。
但即使是如此拙劣的基础,在修炼太玄感应篇的时候,他都感觉到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若是不出意外,这神奇的功法,配合他上一世的经验,三五日之内,提升一个层次的玄气修为,根本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差不多一月功夫,他就能够突破到武徒境界!
他只觉浑身经脉畅通,玄气运行没有一丝阻碍,周天运行越来越急,而玄气壮大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到得后来,就如大江入海,奔涌而下,顺势而为,简直是想停都停不住!
玄气壮大的同时,他浑身的骨骼肌肉,也不断地被改造着,原本孱弱的身躯,渐渐硬实起来,这种由内而外的神奇功效,修行其它功法若不是到了大武师以上的境界,根本不会体现出来!
“无上密典!无上密典!”
在五羊城长明塔之巅,月圆之下,风子岳曾经无数次推算过这太玄感应篇的修行状况,但即使最夸张的想象,也未曾想过,它的功效竟然能够到达这个地步!
这根本不是世间应该有的武学!
他忍不住轻啸发声,天灵之上,白气氤氲而生,正是修行极速跨越关口的模样。
雪儿眨巴着眼睛,她虽然不识得其中奥妙,但见哥哥面色欣喜,也是拍掌大乐,高声为风子岳加油。
【第六章 秘辛(上)】
风子岳这一番运功,直到日暮夕阳,林中渐渐暗了下来。
他精神充沛,浑身舒爽,在周围转了一圈,打了两只山鸡,又捡些枯枝,生起篝火。风子岳闯荡江湖多年,厨艺虽然不算出色,但是烧烤功夫也做了不少,将山鸡除毛洗剥干净,翻转在火上烤了,倒也是喷香,惹得雪儿垂涎欲滴。
“好吃!”
她抱着一条鸡腿大嚼,吃得满嘴流油。
风子岳满脸微笑,他当日长胜八百战,一剑西来,天下俯首,但那时候的快活,却比不得现下的万一。
日后解决了爹娘之事,若能再得小蝶相伴,就在这林中宁静度日,当真是快活赛过神仙!
他心中无限神往,望着妹妹贪吃的憨态,一时竟像是痴了。
月色清冷,篝火已残,吃饱喝足的雪儿打着呵欠进入了梦乡,见着妹妹恬静的睡相,风子岳心中一软,伸手将她抱起,放入竹棚之中,拿出几件旧衣服盖在她身上,这才笑着转身,望向林间深处,眼神之中,有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娘!你一路跟着我们到此,也该累了,出来歇一歇吧!”
“咦?”
林中传来一声惊异的轻叱,一道黑影从树冠之中翻身而出,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
这人身形窈窕,一袭黑衣,正是他们的母亲楚红玉!
母亲楚红玉乃是天外天楚狂人的独身女儿,身怀武艺的事情风子岳心中了然。他同样也知道,若不是母亲有伤在身,只怕这五羊城中,除了那三位武尊,再无一人是她的对手。
“岳儿!你好眼力!”
楚红玉心中惊疑不定,她隐身树后暗中保护,竟然会被自己的儿子发现,实在是不可思议之至。
风子岳微微一笑,走上去扶着母亲坐下。
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侦知大武师境界的母亲的行踪,实属难能。但是他刚刚在修行太玄感应篇的时候,仿佛自身溶于天地,周围里许之地的任何一点变化,他都了如指掌,这树冠之中,藏了一人的状况自然也瞒不过他。
那人气息如此熟悉,自然只有母亲楚红玉。
重生之后,风子岳原本就想与母亲好好地谈上一次,所以等妹妹睡下就出声叫破。
重生之事匪夷所思,他暂时也不打算跟母亲解释,早已想好了一套说辞。
如今见母亲疑惑,风子岳微微笑道:“娘,你不用担心,儿子得一位异人传授,擅能听风辨色而已,母亲又对我们过于关心,时有不经意的举动,儿子才能看破……”
楚红玉松了口气,敲了敲儿子的脑袋,“你这小子,偷偷学了一身本事,竟然都不告诉娘一声,叫娘好生担心……”
枯枝杀人,楚红玉并未轻见,也就罢了。不过在刑堂之上,风子岳打倒风不学夫妇,更是令人惊异地硬接大武师栾廷符的两记重击,虽然受伤,却也不重,楚红玉目光如炬,看得出其中大有特异之处。
刚才她伏在暗处,看见风子岳修行太玄感应篇,如此异象,心中更是震骇,却也满心欢喜,她也猜儿子必有异人传授,只是既然此人不欲让外人知晓,她这个做娘的也不好让儿子难做,并没有开口追问。
风子岳笑道:“娘还不是深藏不露?想不到娘的武功,竟然有这么好!”
楚红玉叹了口气,“不是娘要瞒着你,此事风家人无人知晓,实在是关系太大,若是被仇人知道你娘身负武功之事,只怕我们母子三人,都要有性命之危,何况……”
她顿了一顿,还是决定告诉儿子,“娘虽然也算是大武师境界,但是在十几年前受了暗伤,与人动手不能持久。你可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娘身怀武功之事。”
风子岳知道,楚红玉担心的自然就是来自天外天的追杀,他也不说破,而当下谨慎答应,又皱了皱眉头,故作深思之状,“那来袭击妹妹的,莫非也是我们的仇人?”
“什么?”楚红玉大吃一惊,“不是风子吉、风子祥两个混账要伤你妹妹么?怎么……怎么会是我们的仇人?”
她神色惊恐,一时大为失态,天外天武学神秘莫测,她知道仅凭自己一人,绝保不住一双子女,就算是风家相助,只怕也无济于事。
风子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除了那两个混蛋之外,还有人要害妹妹,是他吩咐吉祥二兄弟办事的……”
“怎么回事?”楚红玉未知内情,心下大为惶恐。
风子岳早已琢磨过,妹妹死去的异状,也许母亲会有头绪,可现在既然雪儿未死,也只有自己想办法向母亲描述,才能得知一些端倪。
“我在林中听得那二人向一个蒙面人询问,妹妹死后会是什么样子,别人会不会怀疑到他们——那蒙面人说,妹妹死后,将如玉砌冰雕一般,根本不会有人联想到他们……”
“啊!”
楚红玉脸色大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怎……怎么可能?雪儿九阴玄体之身这个秘密,竟然被人知晓了?”
“九阴玄体?”
风子岳三十年阅历,也算是见多识广,却竟然从未听说过。
楚红玉苦笑一声,“岳儿,既然你已听说,那我也不再瞒你。”
她骤闻噩耗,心中惊恐难安,却见到年幼的儿子镇定自若,再想到这二日间风子岳成熟的表现,不自觉地就把儿子当成了成年人看待,更将他视为依靠。
楚红玉随同风不凡私奔逃出天外天,到五羊城风家落脚,心中藏了无数秘辛,这一刻,终于向儿子透露——虽然其中有些事情惊世骇俗,尤其是先天高手之事,她怕吓着了儿子,没敢说明,但却不知风子岳早已知晓。
“岳儿,娘本来是武林之中一个神秘组织天外天中人……”
母亲的来历,风不凡也只是辗转得知,未明详细,如今听她娓娓道来,其中惊险曲折之处,他也不由得为父母当初的私奔捏上了一把汗。
天外天中,尽是高手,其中楚家与玉家,乃是其中两脉传承的绝顶高手。如今的天外天之主楚狂人,正是楚家的嫡系传人,这人爱武成痴,欲求突破而不得,突发奇想,强娶玉家的大小姐,想依靠玉家的九阴玄体体质,结合两人的优点,诞下麟儿,成为新一代的绝顶高手。
为此他不惜杀尽了玉家全家,玉小姐被他强行污辱,生下孩子之后也自尽而死。
可惜的是,他们俩生下的女儿——也就是风子岳的母亲楚红玉在习武天资上甚为平常,既没有楚家的天分,也没有玉家的体质,相对平庸,令楚狂人大失所望。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风不平撞入天外天,与楚红玉相识,两人一见钟情,偏那楚狂人脾气古怪,刻意刁难,终于两人私奔逃出——这一节,楚红玉也只是含糊带过,说个大概。
风子岳微微一笑,看到母亲面色酡红,知道她想起当年情事,在儿子面前叙述,也未免有些害羞。不过他此次的目的,主要还是要把妹妹的事情问清,当下微一思索,开口询问:“这么说来,妹妹的九阴玄体,就是传承自玉家喽?”
玉家已被灭族,雪儿死后,九阴玄体的秘密就此而终,也怪不得风子岳后来纵横江湖三十年,对妹妹的死状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楚红玉点了点头,“九阴玄体,只有拥有玉家血脉的女性能够得到传承,不过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她自己就并未得到九阴玄体的传承,不想女儿生有异像,她出手测试,得知女儿继承九阴玄体之事,却也不敢宣扬,一直保守这个秘密。
九阴玄体是修炼玉家种玉决的无上法体,但若是修习其它法决,反而是事倍功半。
“……所以我自小不让雪儿习武。身具九阴玄体的人,经脉内满是玄阴真气,若是吸走,对一些邪门功法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听你的说法,那般模样倒像是玄阴真气被吸干之后……”
她打了一个寒噤,竟是说不下去,心中不寒而栗。
女儿差点就变成了那副模样!
怪不得儿子下手这般狠辣,她想起那个蒙面人,急急追问道:“岳儿……那……那个蒙面人呢?”
风子岳摇了摇头,“此人交待完吉祥二兄弟之后就不知所踪,我再也没见到他——如今听娘说来,他才是要谋害妹妹的真凶!”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紧。
有一个修习邪派功法的恶人,正藏身在阴影之中,蠢蠢欲动,要对付雪儿!
最可怕的,是他们俩对这个敌人,全都是一无所知!
【第六章 秘辛(下)】
(各位兄弟们圣诞快乐!昨晚过得好么?小白守在电脑边更新,求推荐票,求收藏!)
身具九阴玄体的女子,经脉之中充塞玄阴真气,修行邪门功夫的高手,若以特殊手段将这玄阴真气吸走,可以练成极寒的邪功。
若是练成这种功夫的人,必然有其特异之处。风子岳心念电转,在脑中细数武林中以阴寒功夫闻名的人,但却无一能够对得上号。
“不过雪儿年纪幼小,未曾习武,体内玄阴真气乃是先天,未经淬炼。要想吸纳雪儿体内的玄阴真气,这人的修为也不能太高……否则的话,真气反冲,他是自找麻烦,我看他的修为,绝对不会超过武士境界。”楚红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松。
“哦?”这与风子岳所料到也差不了太多,他点了点头,“娘,你放心吧,不管这人修为有多高,我一定会保护妹妹的安全!”
楚红玉微微一笑,凝视着神情坚定的儿子,双目之中有奇异的光芒闪过,“小岳儿,你长大了……”
在她眼中,风子岳还不过是个孩子,但是他却努力地用十四岁的稚弱肩膀,去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这种时候的儿子,最让母亲感到欣慰。
风子岳淡淡一笑,“娘,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一切有我,你不必担心!”
他知道母亲深夜赶来护卫,不但是甘冒奇险,而且还可能加重她的伤势。风子岳坚信自己有保护妹妹的能力,这才出言催促,让母亲早点回去休息。
楚红玉倒是吃了一惊,“岳儿,这后山禁林之中危机四伏,难道你不怕么?”
别说此处的妖兽凶恶,就说那栾家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隐藏在背后,想要谋害雪儿的毒蛇,就是楚红玉想起来,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她又怎能将一切的担子,都压在这个十四岁的儿子肩上?
风子岳傲然一笑,他摘下背上的佩剑,拔出鞘来,轻轻地抚摩着黯淡锈蚀的剑身。
“娘,这几日,我得异人传授,学了一剑,你且看看,这一剑,能不能保护妹妹周全!”
“一剑?”楚红玉摇了摇头,一剑的威力再强,儿子毕竟也不过只是未入武者的修为,怎么能够……
“喝!”
只听风子岳怒喝一声,猛然跨前一步,也未见他手上有何动作,只见一道匹练似的白光仿佛无中生有一般,在空中绽现,楚红玉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风子岳的剑已经回鞘。
“这剑好快……”
楚红玉吃了一惊,以她大武师的境界,竟然也未能看清这一剑的走势。
“只是威力却不知……”
如果只是空挥一剑,速度再快又有何用?
楚红玉正自摇头,忽见风子岳面前三步之遥的一棵大树忽然微微一晃,轰然倒了下来!
这棵坚硬的百年樟木,竟然被一剑拦腰斩断!
一剑斩天罡!
这正是风子岳自创《剑神诀》中的第一式,也是他目前的身体,唯一能够支撑的一式。他博采众家之长,不断完善这至刚至快的一剑,到得最后,这一剑就像是流光一般,无人能够捕捉。
这一剑并无花俏,朴实之至,唯一记之一字,曰“快”。
是超越极限的快,风子岳他上一世中,每天苦练万次,才能行云流水斩出的一剑!
这一剑虽然平凡,但是练到极处,当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算是天罡巨魔,也能一剑斩开!
当然如今的威力,限于他自身的质素,无法发挥剑招最强的力量,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让大武师境界的楚红玉心惊了。
这一剑之威,远远超出了风子岳如今的武学层次,就算是武师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挨上这一剑也难保不受伤,若自己并未受伤,倒是可以从容闪避。
楚红玉长吁了一口气,点头赞叹,“岳儿,不想你竟然学成了如此厉害的剑术……昨日他们说你以一根枯枝杀了吉祥两兄弟,我还只是不信……”
她顿了一顿,脸上露出苦涩,“娘本来还想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护你们兄妹俩的安全,如今看来,倒是可以安心回家休息了……”
看到儿子的超卓剑术,楚红玉自然心中欣慰,但想到自身虽有一身本领,却因为沉疴难愈,无力保护子女,要靠十四岁的儿子扛下重担,她也不由得有些心酸。
风子岳轻轻拉住了母亲的袖子,他虽然已经很久不惯这么亲近的举动,但此时竟也是情不自禁,“娘,你的伤势,惟有沧澜圣山之上的清圣白苍耳果能救,此时我虽然还无能力上得圣山,但你放心,日后我定会为你取来辟邪白苍耳果,彻底治好娘的伤势!”
上一世中,他知道父亲风不凡为了这一味药,偷上沧澜圣山数次,每次都被打得吐血而退,但依然坚持不懈,可惜直到父母殒命,他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今世若能早些突破武学巅峰,风子岳却能为他母亲取得这一味疗伤的圣药!
“圣山!”
楚红玉悚然动容,她望着无比熟悉的儿子,胸中波澜涌动,“岳儿,传你本领的异人真是了不得,居然连这等秘辛都告诉了你……”
她完全相信儿子所说的话,这人能传儿子绝世的剑法,又知道这么多的武林秘辛,当真可以算是一代奇人——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奇人,其实就是他儿子本人。
“不过,娘的伤也是这么多年了,你答应我,切不可去沧澜圣山冒险……”
沧澜圣山乃是武学圣地,就算是她父亲楚狂人,也不敢轻缨其锋。儿子虽然展现了天才的一面,但距离圣山,还是太过遥远。
“娘只要能跟你们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也就心满意足了,武功什么的,能不能恢复,娘也并不在乎……”
楚红玉抓住了儿子的手,言辞恳切,殷勤叮咛。
风子岳心头一软,点头答应。
不过在他心中,早已作了决定,一旦恢复旧日修为,武学攀上先天玄武境界,定要去闯一闯那沧澜圣山的龙潭虎穴。
母亲的爱无私而不求回报,但做儿子的,却不可能坐视不理,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常年生活在痛苦之中。
那清圣白苍耳果,风子岳志在必得!
哪怕面对是让天下敬畏的武道圣地,他也凛然不惧!
【第七章 有敌来袭(上)】
月上中天,风子岳劝说母亲回去休息,也向她保证,自己必在这三个月中谨慎小心,不敢稍有懈怠,定会带着妹妹平平安安地回返家中。
楚红玉心中还是担忧不已,但她也知道,自己伤势沉重,就算是硬要留在此地守护,也未必能帮得上儿子的忙,若是伤势一旦发作起来,说不定还要成了儿子的累赘,也只好强忍泪水,出林回家等候,只是一直切切叮嘱,忧心不解。
风子岳知道能够劝母亲回家,已经是极限,要她完全放下心来,也不可能,所以也不再勉强,只是行事更为谨慎小心,定不让母亲更加操心就是。
楚红玉走后,风子岳盘腿坐下,重新吐纳运功。
修习太玄感应篇的时候,浑身玄气流转,疲惫辛劳一扫而空,就算是完全不睡,也能够顶得住,风子岳一方面不敢掉以轻心,一方面也想加紧练功,每多一分实力,在之后的诸多变故之中,就会多一分保护身边亲人的力量。
这三个月,就是他全副投入的修行之旅。
直到天色发白,他才收功休息,略微打了个盹儿,便已经精神奕奕,在附近取了水,又摘了些野果,布置了几处示警的机关,这才回到雪儿的身边。
刚好雪儿也正揉着眼睛醒来,看见他摘的野果生得好看,欢呼雀跃。
风子岳看着妹妹活泼的模样,面带微笑,心中欢喜。他与母亲商量之后,玉家的《种玉诀》暂时无法到手,雪儿也暂时不能修习武功,这几年间,可能都要他来守护妹妹,但风子岳并未将其视作一项苦差,而是甘之如饴。
重生三十年,不就是为了能够重聚天伦,不再受那亲人离散之苦么?
风子岳握紧了手中的锈剑,定了定神,吩咐雪儿几句,让她不要走开,等到天色大亮,就开始投入到练剑的过程中去。
雪儿自小懂事,甚是乖巧,听了哥哥吩咐,就坐在一旁,叼着香甜的果子,双手捧颊,两眼亮晶晶地望着风子岳练剑,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风子岳练剑却是极为简单,剑术千变万化,有无穷的玄奥,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一切都从基础开始。
斩、刺、抹、削。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是在练这四个变化,要做到每一寸每一分的发力都能够随心所欲,收发由心,这是十万次百万次的锻炼才有的结果。
在上一世中,三十年来,风子岳从来都是如此练剑三个时辰,直到每一柄剑,都能够与他心灵相通,如臂指使,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重生回来,他知道前方的道路坎坷崎岖,面前的敌人强横无匹,那就更需要努力,更要全心投入,才能够改变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
“管中流!”
“季三思!”
“楚狂人!”
风子岳一边挥剑,一边在心中默念着未来敌人的名字,这让他更是振奋精神,每一剑刺出,都仿佛是与敌人全力搏斗一般。
不过半晌,他浑身就已经被汗水浸透。
风子岳年少时候的体质,就是这么差劲,挥动数百次之后,手腕重逾千斤,每举起一次,都要耗尽浑身的力气。
肩膀、腰肢、背部更是酸楚难当,就像是被人用千万根针攒刺一般痛苦。
风子岳气喘如牛,喉咙口有一股甜甜的血腥味,胸口和肋下,都是剧痛难当。
但他咬牙苦忍,并不以体内玄气辅助,仍是坚持着一剑一剑平稳地刺出。
一来,是要为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做准备;二来,他现在磨练的,乃是自身肉体与剑的契合,也就是他上一世中,突破限制,以剑立道直达先天的路子,这条路子虽然有着寻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苦,但成功之后,也有着他们无法望其项背的实力!
要以长时间无休止的苦练,让剑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踏上身剑合一的第一步。
这是风子岳上一世中,在失去玄气修为,痛失至亲与爱人,对未来一片绝望的时候,悟出的剑道至理。
那时候,他的生命中,只有剑。
重生之后,风子岳有了更多的牵绊,所以他更要依靠手中的剑来守护。
出剑!
手中的铁剑带着风声,在林中呼啸不止。
如是数日。
风子岳的玄气修为,在太玄感应篇的推动之下,顺利地又提高了一层,如今他已经突破玄气基础第四层,也算得上进入了初学者中的中层。
如果风家的人知道,他的修为在短短几天之内,连续突破了两层,只怕所有人都会跌破眼镜。这可是了不得的天才!
不过风子岳没有为这微小的进步欢喜太长的时间,他已经看过武学的高峰,这些小小成就,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还不值一提,这只是鼓励他更努力的练剑练功,朝着更高的目标迈进!
“喝!”
日光之下,他汗流浃背,仍然是一板一眼地出剑收剑,没有一丝懈怠。
几天的练习,还来不及彻底改变风子岳的体质,但他也觉得,双臂有力了许多,出剑越来越快,比之刚开始的艰涩,要好了许多。
在练剑的过程中,种种过去的感悟和经验也浮上心头,帮助他更快的提高。
风子岳的神色肃穆,平端铁剑,冷冷地注视着前方。虽然他疲累不堪,但身子依然挺得笔直,呼吸均匀,只是扑扇的鼻翼上渗出细密汗珠。
忽然之间,他的剑尖微微一抖,背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
有东西在靠近!
风子岳前生经过生死之战锻炼出来的灵觉,在太玄感应篇的淬炼之下,变得更加敏锐。此刻他虽然没有进入到修习太玄感应篇到达的沟通天地的境界中,却也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迫近。
是妖兽?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家伙派来的杀手?
栾廷符身为大武师,绝不便在风家的禁地出现,其余诸人,风子岳还不放在眼里。
风子岳冷笑一声,收剑而立,把雪儿护在自己的身后,回头向林中深处望去。
只见林中枝叶抖动,显然那东西正在对着这个方向飞速冲来!
【第七章 有敌来袭(下)】
“呜——”
一声尖锐的嗥叫,证明了来者并非是人类,而是这后山禁林中的原住民——妖兽。
雪儿好奇地踮起脚尖,越过哥哥的肩膀,往林中望去。
只见一匹胁生肉翅的银狼飞扑而出,通体雪白,并无一丝杂毛,双目碧蓝,虽然努力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但圆滚滚的身材和憨厚的鼻子,让它这番功夫未免有些滑稽。
“灵月银狼!”
风子岳点了点头,这头妖兽他认得,不算太凶恶的敌人,顿时也放松了戒备。
这是三阶上级的妖兽,看这品种倒是特异,毛色如此纯净也算难得。这一头银狼并未成年,不过也不可小觑,实力堪比人类的武徒境界。
天武大陆上,妖兽与人类的战争曾经延绵数百年的历史,但随着人类之中巅峰武者的崛起,特别是玄宠禁制发明之后,妖兽渐渐无法与人类抗衡,只得躲往人烟罕至的绝地,或是生活在如风家后山禁林类似的地方,等若是被人类圈养。
“哇!好可爱的小狗狗!”
雪儿年纪幼小,哪里懂得妖兽与普通小狗的区别,她看那银狼皮毛华美,身粗腿短,走起路来一步三晃,喜爱之心大起,要不是被哥哥挡在身后,她早就扑上去抱了起来。
风子岳微微一笑,转头道:“雪儿喜欢它么?”
雪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对着银狼露出垂涎欲滴的可爱神色,银狼一阵恶寒,原本因为闻到了生人气味,为觅食而来,但看到这对兄妹,却不知怎的心底倒是生了点畏惧。
“好!”风子岳朗声一笑,“小家伙,不妨就用你来试试剑吧!”
他剑尖轻轻一摆,也不见手臂如何动作,却见原本黯淡的铁剑忽然幻化出波浪似的连绵剑光,只是一圈,就将那银狼圈了进去。
银狼怒吼一声,前爪幻化变大,只见暴涨的指爪上现出森蓝的寒意,尖锐而凶恶,割裂空气发出嘶嘶的响声。
风子岳微微一笑,退了一步,避开锋锐,剑光却越发绵密,就像是吐丝的蜘蛛,将猎物紧紧缠住,但却小心地不与尖锐的爪牙有任何的接触,让它无从使力。
“小须弥剑式!”
三十年间,风子岳潜心于剑,各门各派的剑术都有涉猎,这一门小须弥剑式,正是以重、拙、大三字心诀,剑势密不透风,绵密厚重,用于防御与困敌,都是极为适用。
银狼天赋出众,虽然尚未成年,前爪挥舞之时,却带起了一片冰寒,所触及的树木草丛,无不凋敝冻结,支离破碎,这一份攻击之力,就算是武徒境界之人全力出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风子岳却是不慌不忙,剑光吞吐闪烁,偶然前后左右踏上一步,也不见有什么惶急闪避之处,偏偏始终与银狼保持了一步距离,让它那凶恶而迅捷的攻击始终无法碰到他一片衣角。
若是有高手在此,一定会目瞪口呆。
武徒境界,对于尚未真正成为武者的玄气基础修为者来说,本来就是绝对的压制,就算弱者偶有取胜之机,也是千钧一发,偶获成功,实属凤毛麟角。
但像风子岳这样,以区区基础玄气四层的修为,就凭一路剑法,竟然将三级上阶,也就差不多相当于武徒七段以上的灵月银狼轻松困住,几乎可以算是玩弄于股掌之中。这种情形,实在是从未见过!
这需要多么强大“技”的天分,才能够展现出如此反常的状况?
也就是风子岳三十年苦修,技巧与招式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虽然此时修为低微,不能发挥这些招式十成的威力,但也是熟极而流,尽得神髓,才能够取得如此战果。
风雪儿未曾习武,也不知道妖兽的厉害,只见风子岳剑光缭绕,变化多端,步法又是行云流水,与那银狼进进退退,又像是在舞蹈,又像是在逗弄宠物,又好看又好玩,不由得拍掌大叫,欢呼雀跃。
银狼心中气苦,这林中外围,妖兽稀少,以它三级上阶的水平,也足以称王称霸。这后山禁林中少有人至,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修为低微的少年,它想要来打打牙祭开个洋荤,却没想到居然遇到这样的变态。
“呜——呜——”
银狼徒劳地挣扎着,扑击也变得有气无力,浑身好看的白毛也变得湿淋淋的,沾了泥灰,变得杂乱无章。
风子岳却也不过分紧迫,银狼的攻势减缓,他的剑法也随之放慢。
这灵月银狼乃是寒属性的妖兽,与雪儿玄阴真气的属性相合,等阶也不算太高。风子岳已有打算,要将之收服,让它成为妹妹的玄宠。
一来是难得雪儿喜欢,收了这银狼,可以让一向孤单的妹妹有个伴儿;二来略加训练,这银狼也能够成长成为厉害的玄宠,无论是保护、示警还是侦察,都颇有用处。
天武大陆上,这一门收纳玄宠的技法颇为神奇。
数百年前,有一位惊天动地的大高手,曾经收服传说中的神兽碧玉麒麟为自身玄宠,横扫天下,绝无敌手,更以一己之力,击退妖兽大潮的进攻,救千万灾民于危难之中,为人类保留一丝火种,被尊为武中之圣。
武圣为了帮助人类抵抗妖兽,将这收纳玄宠的法门遍传门徒,后来流传更广,天武大陆上的武者,自行研究改良,到了如今,差不多各宗各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收纳妖兽为其玄宠的法决。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所谓收纳玄宠,其实就是将自身玄气与妖兽的经脉连通,形成一个体外的大循环,如此一来,不但这妖兽只能对主人死心塌地,不敢背叛,而且在战斗之中,玄宠除了现身相助之外,还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玄气给主人使用,倍增其持续战力。
当初风子岳玄气修为全无,纯靠一剑进入先天,自然没有收纳玄宠,不过他博闻强识,收纳玄宠之法,也是了然于心。
雪儿虽然未修玄气,但她体内,却有纯净的先天玄阴真气,以此为收纳玄宠的媒介,不但一样有效,对这本来就是寒属性的银狼,还颇有好处,日后成长之后,实力上升,能更好的保护她。
风子岳心意已决,一意使出小须弥剑式中的“缠”“困”二诀,要耗尽这灵月银狼的力气,让它乖乖地当妹妹的玄宠。
灵月银狼苦苦支撑,原本眼神中的凶恶全都变成了哀悯讨饶,终于哀鸣一声,放弃反抗趴倒在地,吐出舌头呼呼喘气,对着风子岳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