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章五十二 铁拳的故事
我的名字叫铁拳，铁拳.伏尔。
在火枪矮人一族的语言中，铁拳即钢铁之拳。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叫钢硝。我们是双胞胎，我比弟弟早出生几分钟，所以我是哥哥。
我们兄弟俩的名字是父亲起的，很大程度上，这两个名字代表着父亲对我们兄弟的期望——希望我能够拥有坚硬强悍的双拳，希望弟弟能够拥有高超的火枪技术。拳头和火枪，这是我们火枪矮人一族赖以生存的两大利器。
然而，事实却和父亲的期望有些不同。
名叫“铁拳”的我更喜欢摆弄火枪，名叫“钢硝”的弟弟反而精擅拳术格斗。再加上我生性顽劣，弟弟踏实上进，所以母亲常常半开玩笑地说，我才应该是弟弟，而弟弟应该是哥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从内心深处，我并不排斥这种说法，反倒有些喜欢。
童年的我生活在一个岛上，岛的面积不算太大，周围环绕着圆月湖的湖水。
我和弟弟很喜欢这个小岛，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圆月王庭。听母亲说，除了我们火枪矮人一族，还有其他五支大族居住在圆月王庭。但我很少见到他们。
从我有记忆开始，生活似乎就被无休无止的修炼所占据，父亲会亲自指导我和弟弟做各式各样的训练，他非常严格，因为他是火枪矮人一族的首领，是王。
实话说，我并不像弟弟那么喜欢修炼，那太苦了！而且无聊，非常无聊！不过，在父亲面前，我一向很听话，认真地完成每一个修炼任务。弟弟也是一样。在我和弟弟眼里，父亲是最强大的、最伟大的矮人之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父亲他只有左眼。
听母亲说，父亲的右眼是在和人类的战斗中被打伤的——是在捍卫族人的战斗中失去的！这样的父亲，对我和弟弟来说，就是英雄。
父亲说我的天赋很棒，而弟弟甚至比我更棒，而且他远比我勤奋。
久而久之，我们之间的差距被拉开了，弟弟在拳术格斗上的天赋令人吃惊，修炼速度更是让母亲眉开眼笑。我呢。我对拳术没有兴趣，我只喜欢摆弄火枪。
好在实力上渐渐拉大的差距一点都没影响我和弟弟的感情，我很爱我的弟弟，他也很爱我这个哥哥。
但父亲的态度却在悄然变化。
越来越多的修炼资源被父亲分配到弟弟身上，越来越多的时间被花在弟弟身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被放在弟弟身上……总之，弟弟渐渐走到前面去了，而我依然在修炼道路上慢慢吞吞，只能看着弟弟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在意吗？
呵呵。不，我一点都不在意，我打从心底认为：弟弟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弟弟的！
我知道弟弟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我虽然实力不如弟弟，但我在制作火枪上的天赋也不差啊。我和弟弟约定，一定要用我们的双拳和火枪闯出一片天地。
有一天，我们向父亲母亲表达了想要外出闯荡的想法。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父母亲的反应。原本笑意盈盈的母亲脸色大变，而父亲，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后浑若无事地对我们说：“还太早了，继续修炼到成年再说。”
我求助地看向母亲，却意外地发现一向站在我们这边的母亲选择了沉默。
从那之后，“圆月王庭外面有什么？”就变成了我和弟弟最关心最好奇的问题。我记得人类有个说法：好奇心害死猫。这话说得真的很对。一天，我对弟弟说：“弟弟，既然父母亲不让我们出去，我们索性偷偷溜出去吧！”
“这……”弟弟有些犹豫。
我撇撇嘴故作不屑道：“哼，真胆小。”
弟弟受不住我的激将和外面世界的诱惑，就同意跟我一起偷溜出去，结果我们还没踏出王庭范围就被父亲派人抓了回来。
父亲的脸色非常可怕，他狠狠打了我和弟弟一顿。
母亲就在旁边看着，边看边掉眼泪。
我和弟弟很委屈，但后来我们知道，父母亲是为了我们好，因为在王庭之外，并不是我们向往的美丽世界，反而充满危险。危险的源头，是人类。我隐约听到父亲和母亲在说什么“猎人”，还有什么“牧者之城”。我不明白，很快就忘了。
后来，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童年和我们一起玩的小伙伴们接二连三地消失不见，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某一天忽然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共同点是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终于忍不住去问母亲，她犹豫了很久，告诉我说，我的小伙伴们都去王庭外和人类战斗了。我说我也要战斗，一旁的弟弟也这么说，但母亲只是摇头，说着和父亲一样的话：“继续修炼到成年再说。”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听话，然而从那一天开始，一些原本陌生的名词和概念开始频频出现在我们耳边，比如牧场、猎人、猎物、牧者之城。
渐渐的，我和弟弟痛苦地认清了一个现实：我们就是牲口，被人类圈养着的牲口。
知道真相的我感到无比愤怒，当时我发誓要认真修炼，一直修炼到成年之后加入到对付人类的战斗中去。我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拳术格斗，弥补这方面的短板。但没过太久，我又忍不住回过头去摆弄我的火枪。我放松了。弟弟很生气，他对我说：“哥哥，你的愤怒不够，所以动力不够，要让自己愤怒起来！”
我努力愤怒，却始终做不到弟弟那样。
我打从心底里感到愧疚，和弟弟比起来，我总是这么懦弱。
十七岁那年，森林一族空前强大！实力达到七级巅峰的森林王率领着他的族人们，冲出了圆月王庭！
我和弟弟亲眼目睹了那场空前盛大的出征仪式，我记得森林王用慷慨激昂的声音说：“这是我们的反击！这是我们的战斗！这是我们的复仇！这是……我们迈向自由的第一步！！”
我听着这些话，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出征队伍将目标瞄准了牧场中的高阶猎人，森林王亲自宣布：“此次出征将为期一个月！”但他食言了，因为仅仅三天不到，出征队伍就重新回到圆月王庭，——人数从350锐减到143。
足有207名战死者，幸存者中重伤过半，这些数字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还有，实力达到七级巅峰的森林王……战死。
这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不仅是森林一族巨大损失，也令我们圆月王庭的其他各族集体失语。
那些日子，父亲的脸色生冷坚硬得好像冬日的寒冰。我和弟弟都不敢在那段时间跟父亲说话，我隐约偷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对话，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一个人类……从未见过……强大……可怕……操纵冰与火之力……
我没太听懂。
森林一族的惨败让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而弟弟，他在出征队伍归来的第二天就把自己关进了特训室，开始没日没夜地训练自己。
我知道，我该做点什么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第一次沉下心来好好修炼，弟弟帮了我很多，我在格斗方面不如他，却精于火枪制作。我做出了一支火枪，那是一件让我十分满意的作品，我拿去给母亲看，母亲很高兴，但当我去找父亲时，我发现他正和一个金色头发的精灵、一个蓝色头发的精灵、一个浑身缠绕雷电的泰坦，还有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精灵围坐在圆桌旁。我想那是其他几支大族的王。
父亲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发誓我从未见过那样的表情出现在父亲脸上。
他问，为什么是我的儿子？
其他的王说，因为这是平息人类怒火的唯一办法，这是暂时换取和平的唯一方式，而我们，都已经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贡献了。
常年沉浸在火枪世界中的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如果弟弟在的话，他大概能听懂王们在说些什么，我不太能够理解，却隐约感到不安。
没过多久，我的弟弟，钢硝.伏尔，他失踪了。
父亲对族人们说，弟弟他偷跑到王庭之外，然后不见了，也许被人类杀了，也许被人类抓了。但我不相信！因为弟弟不可能不叫上我一个人偷跑！
我疯狂地想从族人们、从父亲、从母亲口中问出弟弟究竟在哪里，却始终徒劳无功。父亲一如既往地冷漠甚至冷酷，母亲则从那天开始变了，她始终跟在我身边，始终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另外，她几乎再也没有跟父亲说话。
我忽然回想起父亲和其他王们的对话：
为什么是我的儿子？
因为我们都已经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贡献了。
贡献？什么贡献？我想不出来，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了。
虽然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有一件事情我非常确定：我想要找回弟弟，无论是生是死！我发了疯一样地修炼，不仅研究火枪制造，还刻苦地锤炼身体。我和弟弟约定过，要用他的拳头和我的火枪为族人打出一片天地。这是我们共同的理想。(未完待续。。)
卷二 章五十三 铁拳和杜兰德
带着我和弟弟曾经一起约定的理想和承诺，我潜心修炼，遨游在拳术格斗和火枪制作的广阔世界中。我的天赋和潜力被一点点挖掘出来，我很快突破到六级，然后是七级。两年之后，十九岁那年，我的实力已经不在父亲之下。
然而，在父母亲眼中，我依然是那个在弟弟开始冲击六级时才堪堪达到五级的铁拳。
我不打算告诉他们我的修炼进度，反而小心地隐瞒着自己的真实实力。
我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弟弟曾经对我说的一番话吧——森林一族出征那次，弟弟和我一起目睹了那场盛大的出征仪式。和我当时的热血沸腾相比，弟弟显得冷静得多。他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然后带着一丝不屑，低声说：“还没开打就亮拳头，简直愚蠢！”
我知道，弟弟其实是坚决主张与人类开战的，但他更重视隐藏与积蓄实力。
他曾对我说，如果让他执掌全族，至少十年之内，一定会约束族人，绝不踏出圆月王庭半步，沉下心来积蓄实力，然后再找准时机和人类决战。
我深信弟弟是对的，因为他那样的聪明。
可我不知道弟弟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忘记了隐藏自己。他太耀眼了。
两年后，我十九岁。两年前遭遇重创的森林一族还在休养生息，前代森林之王的弟弟成为了新的族长。
初春，太阳精灵一族忽然做出了再次出征的决定，和两年前的森林族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一次太阳精灵们决定在暗中进行征战，悄悄削弱人类的力量。征战出奇地顺利，顺利到父亲不顾母亲的劝阻，带领火枪矮人一族加入了战斗。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一个全身缠绕着冰霜和火焰的人类出现。
那人好像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圆月王庭最外围的要塞大门前。他一袭宽袍，没有说话，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然后轻描淡写地打出一拳，轰飞了三十米高的要塞大门。
于是，第二次出征就此结束。
我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等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要塞门前时，那个人类早已不见踪影，我只看到空空如也的门洞和八十多米外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大门。身上阵阵发冷。
已经达到七级实力的我，深深明白要把大门轰到七八十米外需要多大的力量。我很奇怪，这么大的力量集中在拳头一点，怎么会没有把大门直接打破轰爆？显然，那个人类对劲力的运用远超我的想象，他轻易地将拳劲分散到了整扇门上。
出征就这样结束了，然而事情却还完。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父亲把我叫到仪式大殿中，要和我“谈谈”。我站在高远空旷的大殿中。没来由地感到阵阵寒冷。我隐约听到母亲的嘶喊，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父亲背对着我，站在高高的王座前，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开口了：“两年前。你弟弟就站在你现在站立的位置。”
我愕然，不明所以。
父亲依然背对着我，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的征战失败了，彻底失败。铁拳。你还记得我教过你们兄弟俩，失败了会怎么样吗？”
“失败就要付出代价。”我不假思索地重复着父亲曾经的教诲。
父亲似乎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重复着：“代价……代价……”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来，俯视着我对我说：“铁拳，我的儿子，由于我的错误决定，直接导致了这次的失败。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即成的、无法改变的事实。后悔没有意义。现在，我们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平息人类的怒火，换取一段时间的和平。你愿意成为这个‘代价’吗？”
问句的句式，却是陈述口吻。
我彻底愣住，睁大了双眼干瞪着父亲。大殿中静得针落可闻，然后，我慢慢明白过来。
我用渐渐充血的双眼看着父亲，问：“两年前，弟弟也成为了父亲所谓的‘代价’吗？”
“是。”
“你把他作为失败的代价，献给人类了？”
“没错。”
我看着父亲平静的脸色，听着父亲淡然的口吻，忍不住放声咆哮，我质问父亲，质问他为什么甘愿奉献自己的儿子，质问他知不知道弟弟的超卓天赋，质问他知不知道弟弟是火枪矮人一族的未来……其实我不太记得当时我说了什么，唯一清晰记得的，是父亲简短地回了一句：“我知道，正因如此，‘代价’的分量才足够。”
我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大殿各个角落和阴影中走出一个个族人，他们沉默着，将我团团围住。我认出他们都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是我们火枪矮人一族最精锐的力量。我感到悲哀，想要放声大哭，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对族人们的拳头和火枪。这就是两年前弟弟经历的事情吗？
我没有抵抗，渐渐瘫坐在地上。我很想知道两年前弟弟面对这一切时，是怎样反应的？他战斗了吗？他反抗了吗？按照弟弟的性格，应该不会像我这样束手就擒吧……我也想要战斗，却无法对族人出手。就这样吧。
直到我被捆绑起来押入监牢，我都没有告诉父亲我已经是七级实力了。
三天后，我和太阳精灵一族的某位“代价”被王庭联合部队一同押送到牧场某处，和牧者之城派来的人类队伍进行交接。
我的族人，将我把交给人类，以换取暂时的原谅与和平。
可笑的是，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圆月王庭，却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囚车和铁笼运出来的。一路上我没有说话。周围押送我的正是我们火枪矮人一族的族人们，我发现他们都不敢看我，刻意回避着眼神交流。我不由冷笑。
不远处太阳精灵一族的囚车中，一个年轻的太阳精灵愤怒地嘶吼着，他对着自己的族人们不断重复着一个词：“懦夫！懦夫！懦夫！！”
我的血渐渐沸腾。好几次伸手摸向放在身旁的火枪，却始终没有勇气抓起。我的武器没有被没收，人类似乎并不担心我们这些被族人牺牲、被族人贡献给牧者之城的家伙会暴起伤人，他们大概对自己奴役他族的手段很自信吧。
在复杂、混沌、迷茫的心情下，我们到了。
对面是一支人类队伍，为首那人盯着我看了好久，似乎看到了某些令他十分惊奇的东西。然后他回过头，对后面的人大笑道：“你们看，这家伙和两年前那个矮人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啊！啊哈哈哈哈，我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我说。倒霉的小东西，你和两年前那个叫什么‘钢硝’的矮人，难道是双胞胎吗？”
我眼中忽然焕发出一丝生气，我抓着铁笼的钢条，半个脑袋几乎都挤出了铁笼，盯着那个人类吼道：“我弟弟现在在哪里？他在哪？他还活着吗？告诉我！我弟弟现在在哪？”
那个人类摇了摇头，恶狠狠地说：“你弟弟？哼，那混蛋太他/妈的难操练了，训练了一年多都不愿意乖乖成为奴隶。简直混帐！”
我脸色一白，隐约预感到了什么，然后就听那人带着一丝郁闷说：“前阵子……一不小心给弄死了，可惜了。原本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死了。
死了。
我全身僵硬得好像雕塑，灵魂深处最后一缕亮光噗的一声湮灭。
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清醒过来时，周围倒了一地的尸体。全是人类。为首那人的脑袋就被我提在手里，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恐惧和惊愕。
手中的火枪正在散发着高温。
囚车中的太阳精灵疯狂大笑，状若癫狂。
负责把我们运送过来的其他太阳精灵和火枪矮人们。一个个静若寒噤。从他们看着我的眼中，我看到了恐惧。
恐惧？
我被激怒了！
我今年十九岁，已经是七级强者，弟弟如果没有被牺牲出去的话，一定比我更强！我们俩联手，原本可以为族人打下一个大大的天地！是你们，是你们这群愚蠢的家伙为了一时的和平而断送了弟弟的性命，是你们亲手毁了一族的未来，你们还他/妈的有脸感到恐惧？！
有那么一刹那，我想要继续杀戮，但我忍住了。我无法将枪口对准眼前的族人们。我不是他们！
我沉默着离开，失魂落魄地走在陌生的牧场大地上，直到我遇上了一个人类。那人两手空空，什么武器都没带，似乎只是来牧场散步的。
我毫不犹豫地一枪轰了过去，弹药却没能打中目标，被一层寒冰与火焰构成的护罩挡了下来。
一刹那，我就知道我遇上了谁。
脑海中回想起要塞大门扭曲破败的模样，我知道继续战斗下去，那就是我的下场。但我依然疯狂嚎叫着，冲了上去……
然后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我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上，双眼模糊地看着天际，弟弟的脸庞出现在天上，大声对我说：起来！战斗！战斗啊！不要放弃！
但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那个人类太强大了。
“杀了我吧。”我说，真心实意地说，我太累了，承受不住了。
那人蹲下来，没理会我，反而抓起我的火枪摆弄起来，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然后他转过头来，认真对我说：“你的火枪很不错啊，我看你应该刚到七级不久，但这支火枪已经接近八级的水准了，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不说话，双眼空洞地瞪着天空。
那人笑了笑，不以为意，用轻快的语调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杜兰德。你和你的火枪对我很有价值，不过我不太喜欢强迫别人，要不，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未完待续。。)
卷二 章五十三 敌人朋友
“交易？”帐篷中，薇薇安轻咬嘴唇看着杜兰德，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盘坐在地上，轻轻摩挲着平放在双膝上的火枪，淡淡笑道：“怎么，很意外吗？”
薇薇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听了铁拳的故事，女孩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毕竟杜兰德之前跟他介绍铁拳时，都说是“一个朋友”，再加上杜兰德对铁拳这个牧场中唯一的八级强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让薇薇安以为他们交情很深，却没想到两人真实的关系，居然是从一场交易开始的！
女孩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她轻轻呼了口气，平复下波动的心绪，又问：“然后呢？交易内容是什么？”
杜兰德摊了摊手，微笑道：“交易倒没什么复杂的，我只是想要他制作的火枪，说实话，铁拳的火枪绝对是天才的构想！我当时非常惊喜。而作为交换，我承诺帮铁拳摆平当时圆月王庭面临的困境。你知道，到牧场来进行交接任务的人，可都是猎手大厅的直属武士，却被铁拳杀了个干净。加上之前森林一族和火枪矮人一族的所作所为，圆月王庭实际上已经很危险了。铁拳没办法视而不见。”
“大叔，你这完全就是要挟啊……”女孩瞪着杜兰德。
“就当时来说，完全正确。”杜兰德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所以他答应了？”女孩又问。
杜兰德摇摇头，脸色有些唏嘘，轻叹着说：“他拒绝了，只让我直接杀了他。不过我实在很想要他的火枪，跟他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说服他。说到底，铁拳他还是放不下自己的族人，哪怕刚刚被父亲和族人出卖。他还是很爱火枪矮人一族的。”
顿了顿，杜兰德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缓缓地说：“我能从他的眼神看出来，他当时已经不想活了。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心求死的觉悟，却依然无法割舍血脉的联系。唉，这家伙也算是……不管怎么说，最后他答应了，然后就在牧场中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住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太痛苦了吧，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铁拳他发了疯一样地训练自己。一口气从七级突破到八级。一个二十岁就突破到八级的火枪矮人啊，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也明白吧。如此天赋、如此修炼速度，我想，铁拳他父亲如果知道的话，大概要吐血三升吧。”
说着杜兰德拍拍腿上的火枪，笑道：“铁拳晋升到八级之后，制作了两支火枪——红锤和黑瑟。他把黑瑟给了我，算是完成了他的交易承诺。红锤他自己留着。喏，就是他还抓着的那支火枪。”
薇薇安看了过去，只见铁拳紧紧抓着火枪，哪怕在昏迷中都不曾放手。
对于火枪矮人一族而言。火枪是比胡子还要重要的东西，每一个火枪矮人都会无比珍爱自己的火枪，但达到铁拳这种程度的，还是少数。
女孩心下恻然。在她看来，铁拳紧紧抱着火枪的样子，与其说是珍爱。不如说是紧紧抓着最后的希望。一个人孤独地住在海边，铁拳他恐怕已经把“红锤”当作最后的家人了吧。
“他……回过家吗？我是说圆月王庭。”女孩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杜兰德点点头，默然片刻，然后说：“据我所知，他回去过一次，偷偷地。”
“然后呢？”女孩从杜兰德的脸色和口吻中听出了一丝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
“铁拳得知他的母亲死了。”杜兰德垂下眼皮，轻声说：“就在他被抓的那天夜里，他母亲死了，好象是自杀。而且他父亲似乎没有阻止。”
“……”
瞥了一眼愣愣说不出话来的薇薇安，杜兰德继续说道：“正是那一次，铁拳剪掉了半截胡子。也正是那一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和怨恨，第一次陷入狂暴的失控状态，结果恰好被我撞上了，费了我好一番手脚才让他清醒过来。”
说到这，杜兰德微微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说起来，铁拳应该已经两年多没有犯过这毛病了，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会突然爆发……”
女孩有些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故事，她忽然狠狠摇摇头，似乎要将这些令人心酸的事情摇出脑海。
杜兰德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薇薇安长长呼了口气，努力展颜一笑，说：“大叔，还是说说你跟铁拳吧，你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这个嘛……”杜兰德扬起眉毛，挠着脸蛋，不太确定地说：“他大概还是挺恨我的吧，毕竟是我先后两次阻止了圆月王庭的出征……尽管那对我来说不过是例行公事。不过，我也算救过他，也的确帮他摆平了当时圆月王庭的麻烦，加上这些年我对火枪矮人一族也一直比较照顾，所以我估计铁拳对我的心情还挺复杂的……”
撇了撇嘴，杜兰德斜睨着铁拳，哼道：“这家伙就是这样，各种纠结。换了我是他，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定找机会干掉我！呃，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别扭……”
女孩噗哧一笑，盯着杜兰德的眼睛追问道：“那你呢？大叔，你把铁拳当朋友？”
“是啊。”杜兰德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我还是不太理解。”女孩眉头微锁：“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你为什么把铁拳当朋友？”
杜兰德似乎被问住了，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按理来说，杜兰德和铁拳应该是敌人，而非朋友，然而杜兰德仔细回忆半晌，骤然惊觉自己仿佛从未对铁拳生出警惕之心。
“大概是因为看他比较顺眼吧。”杜兰德犹犹豫豫地给出一个完全不靠谱的答案。
薇薇安还想问什么，忽然发现杜兰德脸色一动，扭头朝一旁的铁拳看了过去。女孩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矮人已经睁开双眼。
“嗨。铁拳，你醒了？”杜兰德呵呵笑着站起身，说：“醒了就别装死了，赶紧起来吧，我还有急事要问你呢。”
铁拳木然看着前方空处，过了好半天才低低“嗯”了一声，然后缓缓直起上身。
他盯着杜兰德看了很久，脸色有些复杂，最后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他目光一扫。落在薇薇安脸上，双眼渐渐眯了起来，瞳孔深处溢出丝丝危险的味道，低沉地说：“杜兰德，这是谁？你应该知道我很讨厌人类，让她走！我不想见任何人！”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根本不买账：“少废话，我不也是人类吗？”
“我知道你是人类，不过我打不过你。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铁拳冷冷地说。
薇薇安显得有些不安。
如果没有听过铁拳的身世，她也许会因此而生气，但现在，女孩心中没有半点愤怒或不满。她站起身来，对杜兰德微笑说：“大叔，那我先出去了，你跟铁拳大叔先聊吧。”
铁拳有些意外地多看了薇薇安一眼。
杜兰德却伸手按住女孩的肩膀。不悦道：“老老实实坐下，你是我的弟子，想站哪就站哪。想坐哪就坐哪！铁拳，你要是看我弟子不顺眼，麻烦你自己出去，左拐右拐随便你，哼！”
矮人呆住了，眼中掠过十分意外的神色，问：“你说什么？她是你的弟子？”
“没错。”
“……好吧，那你留在这吧。”铁拳瞥了一眼薇薇安，叹了口气说。
杜兰德立刻哈哈一笑：“这才对嘛。”随后他收敛了笑容，换上一副肃然凝重的表情，认真地说：“铁拳，我这次来，本来是有事要问你，没想到正好撞上你陷入失控，看起来，似乎更有必要仔细问问了。”
“你想问什么？”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之前你说‘他们只抓七星猎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什么意思？”
“他们，只抓，七星猎人。”
杜兰德摇头道：“铁拳，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笑话了？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微微一顿，杜兰德眯起双眼，大有深意地看着铁拳，沉缓地说：“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你不愿意说出来？”
铁拳沉默下去，片刻后，他倏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焦躁，粗糙的大手用力抓挠着头皮，呼吸隐隐变得粗重起来。
薇薇安看得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明白眼前这一幕是什么情况。
杜兰德则好整以暇，平静地说：“我很清楚，牧场中出事了，这也是我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季节里出现在这儿的原因。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我猜这次的状况可能和过去都不相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两年半没有陷入失控的怨恨状态了。铁拳，你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你这次失控，和牧场中正在发生的某些事情有关，对吗？”
杜兰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时间上实在太巧合了。要知道，铁拳两年多来的情绪一直相对稳定，却不早不晚，恰恰在这次爆发，铁拳他显然知道些什么。
“我来这里的路上，先后遇上了一支森林族的队伍，和一支雷霆泰坦的队伍。”杜兰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们似乎在完成某项任务，我猜这个任务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只抓七星猎人’的任务吧？我比较好奇的是背后的原因，铁拳，你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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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章五十四 总得妥协
“他们所说的‘任务’，是不是抓捕七星猎人？”
“为什么只针对七星猎人？”
“铁拳，你这次的失控，是不是与之相关？”
面对这三个问题，铁拳久久沉默。
他在帐篷中不断来回走动，脚步沉重，眉宇间满是焦躁、痛苦、和挣扎。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紧抿着嘴唇，身上则开始散发出犹若实质的黑色怨气，竟是行将失控的征兆！
杜兰德眉头锁起，想了一下，回头对薇薇安淡淡地说：“你先出去一下吧。”
女孩微微一愣，然后乖巧地点头，没有问为什么，转身走出帐篷。
杜兰德这才重新看向铁拳，只见铁拳已经完全沉浸在内心纠结之中，他甚至没注意到薇薇安的离开。此时在矮人眼中，根本看不到他人的存在。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喉咙深处开始发出“嗬嗬”的怪异声音，眼看着就要再次失控。
看着这样的铁拳，看着铁拳紧锁的眉头和抽动的脸皮，杜兰德没有流露出半点焦急或关切，反而脸色一点点冰冷了下去。
杜兰德缓缓起身，脸色漠然地说：“你够了吧。”
铁拳站定，双眼赤红地瞪着杜兰德。
杜兰德盯着铁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淡淡道：“我的问题，真有那么难以回答吗？”
“……”铁拳咬牙，不说话。
杜兰德双眼渐渐眯起，目光中闪动起危险的光芒，其中甚至夹杂着丝丝杀气。他盯着矮人看了许久，目光如刀子般，锋利迫人，随后杜兰德忽然摇头一笑，低骂道：“真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的瞬间，杜兰德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凭空在铁拳面前出现。铁拳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杜兰德已经近在咫尺！
矮人张嘴想要说什么，却骤然闷哼一声，满脸痛苦地弯腰弓起背脊。
——杜兰德干脆利落地一记重拳轰击，狠狠捣在铁拳腹部！这一拳无比沉重，以铁拳的强悍体质都痛得浑身抽搐，半跪在地，一口气喘不过来，额头上青筋狂跳。
杜兰德满脸冷漠。反手抓住矮人的头发，直接几下凶狠的膝撞，每一下都正中脸部，每一下都发出砰砰的闷响，然后他随手一甩，将矮人丢在地上。
铁拳口鼻溢血，猛然发出一声愤怒欲狂的吼叫，不顾腹部脸部的疼痛，想要站起。却被杜兰德又补了两脚，闷哼着倒回地上。
矮人疯狂地咆哮着：“杜兰德，该死的，你干什——唔！”
杜兰德一把掐住了铁拳的脖子。将后续的话卡死在喉咙里，他满脸杀气地近距离看着铁拳，森冷地说：“是不是我这几年来对你太友善，以至于你都忘了我究竟是谁了？我是杜兰德！听清楚了吗？牧场中所有异族的噩梦。杜兰德.森德罗特！”
右手虚握，一柄火焰长刀立刻在手中凝聚成形，杜兰德手握奇形长刀。刀锋笔直对准铁拳的心口，说：“我把你当朋友，但我的耐心不是无限的！事实上我的耐心很差！所有情报都在显示：牧场中出事了！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我现在很不爽，非常、非常地不爽！铁拳，你如果想死，那我现在就可以立马宰了你，然后直接干翻整个圆月王庭！一了百了，你的所有痛苦和纠结都会终结！怎么样？你想吗？想吗？如果不想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老子的问题！！立刻，马上！！”
铁拳被掐得满脸通红，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没有抵抗，却也没有退让，艰难而断续地说道：“那……你杀……杀了我吧。”
杜兰德被气笑了，哈地一声说：“原来你真想死？还是说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狠狠一个耳光抽在铁拳脸上，杜兰德狞笑着问：“你真这么想死？像个软蛋一样被我干掉，还是变成个没有理智的疯子，自己搞死自己？可笑！早知道我之前就不救你了，让你失控迷失，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软蛋！”
手腕一动，橘焰鬼斩的刀尖缓缓破入铁拳的身体，火烧般的炙热痛楚立刻席卷了铁拳的痛觉神经，杜兰德居高临下，冷冷地说：“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回不回答我的问题？”
铁拳的脸色扭曲着，已经将牙齿咬出血来，他双目圆睁看着杜兰德，身体越绷越紧，越板越硬，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内心极度痛苦的矮人忽然崩溃般的浑身瘫软下去，从牙缝中死命挤出一句话：“他说，他说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他？”
杜兰德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一下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问：“你是说……你父亲？”
铁拳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无声而下。
杜兰德默然片刻，语气放缓了些，眉头却锁得更紧了，沉声问：“你居然又去见他了？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是疯了！也是傻了！”
铁拳一把狠狠推开杜兰德，坐起身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低沉地开口说道：“要抓七星猎人的，的确是圆月王庭，六大族应该都参与进去了，这点你猜得没错。至于他们为什么只针对七星猎人下手，说实话，我不知道，父亲也没有告诉我。我其实是无意中注意到这件事的，因为这事太反常、太古怪了，我很担心……才忍不住见了父亲一面，想确认一些事情。”
铁拳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杜兰德却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目光微闪，问：“你们在哪里见得面？圆月王庭？还是这里？”
“……这里。”
杜兰德又被气笑了，毫不客气地骂道：“铁拳，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见他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知道了你的住处？！”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铁拳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杜兰德长长呼出一口气，想了一下，总结道：“也就是说。你注意到六大族抓捕七星猎人的情况，感到很反常，所以在这里约见了你父亲……不过他并没有告诉你‘只抓’七星猎人的原因，是吧？那他亲口承认是圆月王庭在做这件事吗？”
“他默认了。”铁拳低低地说：“而且，除了圆月王庭，牧场中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呢？”
“那倒是。”杜兰德叹了口气。
在大多数情况下，捕捉比斩杀难度更大，圆月王庭捕捉牧场中的七星猎人，所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换而言之。异族们这次的图谋恐怕相当巨大。这大概是铁拳心中极度不安的原因，不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见他父亲的。
“你父亲还说了什么？”杜兰德问。
“……他说，他一点也不后悔把我和弟弟献出去，说这是为了种族存活而做出的必要牺牲。他害死了弟弟！害死了母亲！还把我害成这样，居然还认为自己没错？一个连亲人都无法保护的人，怎么可能保护好整个一族？！”铁拳咬牙切齿道：“他还邀请我回归圆月王庭，不过我拒绝了。”
至此，杜兰德终于将大部分情况搞清楚。
圆月王庭又有动作，而且是大动作。铁拳失控的原因也明白了。但事情依然迷雾重重。最核心的问题也没有得到答案，——圆月王庭为什么只针对七星猎人？而且还做出“只抓不杀”这种奇怪的事？
杜兰德叹息一声，最后问了一句：“你没跟你父亲提过我吧？”
“没有，我也没说我的真实级别。”
杜兰德点头道：“那就好。”
随后他恢复了平和。收起橘焰鬼斩，看着铁拳认真地说：“这世界上惨的不止你一个，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父亲无论后悔与否，你的母亲和弟弟都不会回来。但你还活着！既然你还活着，那就努力抬起头。挺起胸膛，向前看，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铁拳摇头道：“你不明白的。”
杜兰德耸耸肩说：“也许吧，也许我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感受，但老实说，我非常理解一个人孤独和痛得让人难以呼吸的难过。我已经快九年没见过我的父母亲了，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是死是活。我倒希望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这样的话，悲伤过后，应该就能继续往前看，而不是想办法寻找我的下落……”
杜兰德摇了摇头，脸色有些低落，转过身，最后说道：“就这样吧，我要去圆月王庭了。另外，铁拳，你并不是没有选择，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吧，我可以放你离开牧场，从此远走高飞。如果你还是放不下你的族人，坚持不肯走的话，你还有另一个选择，我跟你提过白虎吧，她是太阳精灵，也是牧城之车。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但她的境遇，应该和你有些相似。所以，你也可以学学她，——臣服于牧者之城，成为牧城之车，为三王效忠。那样的话，你的族人们应该能过得比现在好上很多。”
铁拳闻言，沉缓而坚定地摇头说：“我做不到。生存、尊严、和自由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不是靠一时的妥协得到的。”
杜兰德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我只能说，没有舍就没有得。现实就是这样，我们永远不会有最理想的选择，不是在这方面妥协就是在那方面妥协。你要是什么都不愿意放弃，那就继续维持现状，然后痛苦下去。我帮不了你，也没人帮得了你。”
铁拳脸皮抖动了几下，没有接话。
杜兰德不再多说，大步走出帐篷，拉起脸色复杂的薇薇安的小手，离开了这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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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章五十五 迫近的光辉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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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德拉着薇薇安轻软的小手，肩上扛着火枪“黑瑟”，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远去。在他们身后，黑sè帐篷静悄悄的，直到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铁拳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帐篷中，铁拳盘坐在地，紧紧怀抱着火枪“红锤”，低垂脑袋，一动不动地好像一尊雕塑。
他的脸sè非常悲伤，是那种完全不加掩饰的悲伤，却不再癫狂。——杜兰德的一番重话，终究还是起到了作用。
风雪路上，杜兰德脸sè如常。
薇薇安瞥了他一眼，表面上看起来，杜兰德似乎全然不受影响，脸sè平和自在。看着这张脸，薇薇安完全无法想象，就在一分钟前，杜兰德还在帐篷中怒殴铁拳，甚至有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的意思。
杜兰德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薇薇安的手掌略有些汗腻，呼吸和心跳也略显急促，显然，女孩对刚才帐篷中发生的一切，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唉——”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杜兰德那番话既是说给铁拳的，也是杜兰德曾经反复告诉自己的。
在来到牧者之城之前，杜兰德浑浑噩噩地在大陆上晃了整整三年，他很明白什么是无力，也很理解什么是痛苦。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度让他几近崩溃，一度让他找不到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一度让他丧失修炼的**，一度让他沉溺酒jīng与sè/yù，但最后，杜兰德还是摆脱了自怜自哀，努力从yīn影中走了出来。
杜兰德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
他来到牧者之城，从牧场中的无数异族入手，尽力解析位面规则。五年多来，杜兰德在解析规则的道路上。已经走出了很远，甚至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凝聚出了半神火种。
多少年轻时惊才绝艳的战斗法师，耗尽一生jīng力，都无法跨越圣者到半神的那一步，杜兰德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到了。事实上，他并不是以半神为目标解析规则的，但解析规则自然而然地将他引入了半神之门。
杜兰德至今依然不明白被这个位面压制的理由，但只要有事干，就有希望，有希望就不会迷失。
当然。变化不是没有，如今的杜兰德已经和森德洛的那个他完全不同了，他可以在这样的逆境，或者说绝境中保持心态方面的大致平衡，却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扭曲。
他变得更加敏感，有些暴躁易怒，不再充满阳光，行事果决甚至冷酷。
这些既是变化，某种意义上也算成长。
“大叔。铁拳他应该没问题吧？”薇薇安拉了拉杜兰德的手。
“不知道。”杜兰德如实回答。
女孩张了张嘴，yù言又止。
杜兰德知道她想说什么，摇头道：“别多想了，担心是没有用的。放宽心。向前看！至于铁拳，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那些道理铁拳心里其实也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或者说不甘心做出一个选择。而目前牧场中的情况相当诡异，我的时间有限。只好给他来一下狠的。”
“你不怕真把他给逼死了？”女孩问。
“他如果真的承受不住，其实还是死了痛快。”杜兰德目光悠远，平静地说：“继续那样活一辈子。还不得累死他？也累死我。”
“这样啊……”
女孩认真想了一会儿，展颜一笑说：“先不说这些了，接下来呢？我们该去圆月王庭了吧？”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是啊，不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去圆月王庭！王庭的那些异族们，基本上每个一段时间就会跳出来折腾折腾，而且他们的记xìng非常差劲，胆子更是大得近乎愚蠢，所以这一次我准备给他们来点狠的，不然他们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什么叫来点狠的？”
杜兰德微微一愣，这他还没想过。
低头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杜兰德重新抬头，嘿嘿笑道：“要不，就把圆月王庭彻底拆掉，你觉得怎么样？”
薇薇安吓了一大跳，小脸微白，干巴巴地说：“圆月王庭……这个……据说面积很大的……”言下之意就是：少吹牛，当心把牛皮吹破！
杜兰德呵呵笑着不言语，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模样，反而让女孩有些犯嘀咕：这扮嫩大叔该不会真能毁了整个圆月王庭吧？
也难怪女孩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杜兰德还从未在她面前真正展现过战斗法术的强大。
战斗体术jīng于单体杀伤。
战斗法术长于范围杀伤。
在突破成为半神之前，杜兰德习惯使用战斗体术和火枪黑瑟，就算使用战斗法术，也大多是防御困敌之类的小法术，很少展现大范围杀伤类的华丽法术。
成为半神之后，拥有复制之力和无我境界的杜兰德更少使用战斗法术了，但实际上他在法术方面的造诣绝不亚于体术，只是没有太多机会展示罢了。
女孩见杜兰德不接话，抿嘴一笑，没再多问，心中却隐约有些期待。
就这样，两人从铁拳的住处出发，沿一条直线，向牧场深处的圆月王庭进发。
一路上，薇薇安一边留出部分心神观察周遭环境，一边比比划划地研究橘焰鬼斩。这是她从杜兰德身上学来的习惯。
杜兰德则出奇地沉默，他没有和薇薇安说笑，只偶尔指导一番橘焰鬼斩和战斗体术。其余时间，他只是沉默而平静地走着，有时会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薇薇安还以为杜兰德在考虑牧场中的形式，然而事实上，杜兰德是在感受自己的境界和实力。
之前在和铁拳的战斗中，杜兰德手持火枪“黑瑟”，和铁拳的“红锤”遥遥相对。
那时，杜兰德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无我境界，然后在无我境界的状态下，施展出复制之力。他不仅复制了铁拳的能力。还复制了铁拳的气息和气势，就连矮人身上的怨恨与失控都一并模拟了出来。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神奇感觉！
如今回想起来，杜兰德只能说，那一刻，自己某种意义上就是铁拳，他成为了另一个铁拳！
这是完美的复制之力，令杜兰德一枪放倒铁拳的同时，也带给他巨大的好处。——杜兰德在那样的奇妙状态下，居然自然而然地突破到了火种境界的巅峰。也就是说，再进一步。杜兰德将跨入半神道路上的第二道大门：血脉境，火种境之后的第二个小境界。
也意味着，杜兰德也许要再次面对位面之力的强力压制了。
这正是杜兰德一直沉默不语的原因。
“感觉上，除了力量更强之外，没什么其他变化啊……”杜兰德细细感受着自身状态，至少现在，他没有感到位面对他的压制之力有任何增加。
他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又有些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等搞定了这次的任务。恐怕还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上次从圣者突破到半神，位面压制之力差点要了杜兰德的命。这次究竟要不要突破，什么时候突破，还有。以什么样的方式突破……这些都得要仔细权衡、考量。
……
……
大雪遮天蔽rì，时间变得尤为漫长。大约半天过后，当杜兰德和薇薇安经过一条冰封的河流时，杜兰德忽然脸sè微动。拉着薇薇安柔软小手的手掌微微一紧。
“嗯？怎么了？”正在推演战斗体术的薇薇安随意问道，随着跟杜兰德越来越亲近，这丫头也变得越没大没小了。当然。她本来就和“尊师重道”这个词没啥关系，如今则变得更随意了。
杜兰德面现疑惑之sè，“呃……这个，似乎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当rì在鬼街，杜兰德以暴力逼肯特献出一缕灵魂之火，并将这缕火焰收入元素水晶，从此奴役了肯特。
灵魂之火龟缩在元素水晶的一个角落，被一层又一层的冰火力量包裹在内。只要握有这一缕灵魂之火，杜兰德就掌控了肯特的生死。
这缕灵魂之火一向稳定安分，然而就在刚才，杜兰德隐约感到：自己的元素水晶中，属于肯特的那一缕灵魂之火轻轻一跳，跳动幅度小得难以察觉，以至于杜兰德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摇头笑笑，杜兰德暗笑自己神经太过紧张，拉着薇薇安继续前行。
……
……
距离牧者之城数百里外的一片荒芜山区中，一身黑sè大斗篷的肯特背负铁锤，踏着粗糙干燥的地面，顶着烈rì，沉默地走着。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将灵魂之力辐散出去，查探一番，至于这种方式有多大可能找到黑德森，肯特就不知道了。
也许下一刻就发现了黑德森的踪迹，也许一两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肯特太久没有涉足大陆了，他需要更多情报，然而走到现在，居然连一个大点的城镇都没有。
“杜兰德大人啊，您布置的任务也太折腾人了吧……”肯特心中哀叹，然而转念一想，能有机会到大陆各处逛逛，其实也不错。
他只是有些担心三人组，菲克斯他们去牧场散心已经有些rì子了吧，可惜了，本想在离开牧者之城前见上一面的……
肯特忽然脸sè微动，抬起眼皮向前方看去。
透过燥热扭曲的空气，隐约可以看到正有三道人影，从正前方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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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章 五十六 迫近的光辉 二
肯特本来没太在意,只觉得在这种荒芜的地方居然还能碰到其他人,有些奇怪。
老巫妖正想唏嘘几声,身子却骤然僵硬。——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才以“jīng神探知”探查过方圆千米的范围,探知范围内,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三人啊！
死灵法师都是灵魂方面的大师,像“jīng神探知”这样的手段,完全是信手拈来。以肯特在这方面的水准和造诣,方圆千里内都多少只蚂蚁都能数得清,竟然没能发现这么三个大活人?
仅仅一瞬间,肯特就反应过来:自己恐怕遇上强手了！
能够逃过自己jīng神探知的强横人物！
“有些麻烦啊……”肯特一时间踌躇不定,虽然他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但那三人出现得实在有些诡异,让肯特心中犯嘀咕。
右手下意识地摸上背后的大铁锤,与此同时,体内的巫妖之心砰然搏动,将澎湃的力量输送到身体各处,肯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视野之中,那三人似乎走得并不快,然而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走到了肯特面前,老巫妖甚至来不及绕行或折返。
事已至此,肯特知道想避也避不了了,索xìng大刺刺地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对方。
当那三人走到肯特前方三十米时,肯特右手一动,黝黑朴实的大铁锤瞬间落入掌中,老巫妖将铁锤一横,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要再接近了。
对面三人立刻停下脚步,并排站立在距离肯特三十米的那条无形之线上。
“你们是什么人?”肯特沉沉地问,同时认真观察着对方。眼前三人身穿清一sè的灰sè长袍,头戴连衣罩帽,看不到面目,只看出他们的身材都很高大挺拔。
肯特从三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力量波动。
他的目光落在三人背后,发现他们每一人都背负着一个灰sè匣子。灰匣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花纹或装饰。阳光照在上面,居然几乎没有反光,就好像被匣子给吸收了。
灰匣很长,下面一端几乎要碰上地面,另一端则高出三人的头顶一大截。斜指苍穹。
这三个古怪的人没有回答肯特的话,居中的那人沉默片刻,头顶的帽子微微一动,一个苍老、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帽檐下传递出来:“刚才用jīng神探知扫描的,就是你吗?”
肯特双眼眯起,冷冷说:“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人?”
苍老浑厚的声音沉默下去,片刻后,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从帽檐下电shè而出,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落在了肯特身上。
肯特骤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头顶稀稀疏疏的头发根根竖起,本能地就要发动最强劲的反击。
然而。那两道目光只在肯特周身转了两圈,就收了回去。
那个苍老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出来的话,却让肯特脸sè狂变:“嗯,有趣有趣,原来是头巫妖,巫妖之躯很有意思,灵魂本质也非常不凡……据说,有些死灵法师会在寿命即将结束时,将己身转化为巫妖。等若拥有了第二次生命,你应该就是这种人吧?”
肯特脸sè难看到了极点,心中不由自主地萌生一丝退意,他紧紧抓着大铁锤,第三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回答我！”
苍老声音笑了笑。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以人类之躯,奉献一生,将神之永辉播撒至每一寸异族土地。”
肯特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你……你是米……”老巫妖没有完全说出那个名震大陆的名字,但显然,他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呵呵呵……”苍老声音笑了笑,语气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能通过一句话就认出老夫是谁。”
顿了顿,苍老声音又对两旁的同伴说:“两位,想动手就动手,你们已经忍耐很久了吧。”
话音刚落,右侧一人立刻迈开大步,向肯特进逼过来。
左侧一人则更沉稳些,转头对中间那人说:“你不动手吗?米兰德。”
“我懒得动手。”苍老声音说。
这时,右侧的灰袍人已经炮弹般冲到肯特身前,举拳就轰。肯特心中其实已经绝望了,在永辉大骑士米兰德面前,他知道自己绝无生路。
带着一腔决绝死意,肯特奋力抡动起大铁锤,砸向对方的拳头。
轰的一声！
一截锤头高高飞起,在空中急旋着,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轰然落地！
……
十分钟后,三名灰袍人再次启程,依然头戴罩帽,背负灰匣。
右侧那人手中牵了一根绳子,绳子一头在他手中,另一头则绕过肯特的脖颈,然后打了个结。
灰袍人拖着肯特,一步步走着,就好像在拖着一条死狗。
肯特的右手和右脚全都消失不见,左腿齐膝而断,只有左手还保持着完整,掌中紧紧抓着半截锤柄。他的眼神几近涣散,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身上破碎的甲胄和干燥的地面摩擦,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在他体内的巫妖之心上,密密麻麻地钉着许多rǔ白sè的牙签似的东西。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根“牙签”,都是一杆微型的十字战枪。
“为什么不杀他?”灰袍人彼此交谈着。
“为什么要杀他?”米兰德反问。
“死灵法师是邪恶与死亡的代言人,在永辉的照耀下,一切邪恶与死亡都无处容身。”一名灰袍人说:“教义里写得很清楚。”
“这我知道,但你似乎忘了一点,永辉教义中的这句话就是我写的！现在我说:在永辉的宽容下,部分邪恶与死亡也可以暂时苟活。”米兰德淡淡笑着,用特有的苍劲声音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如果是几十年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但是现在,我必要要留着他,而且在这次行动之后,还要把他带回去。一个死灵法师——而且是jīng擅巫妖之术的死灵法师——不正是我们最需要的人吗?”
“唔?你是说——?”
另外两名灰袍人愣了愣,随后想起了什么,有些明白过来:“懂了,那就这样吧。”
三名灰袍人并肩走着,渐行渐远。
看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牧者之城。
……
……
在牧场半岛的北方,有一片面积广大的水域。如果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这片水域呈现出近乎完美的圆形。这就是圆月湖。
圆月湖是一个暖水湖,即使在冬季,湖水也不会结冰。
毫无疑问,这为建立在湖心的圆月王庭提供了天然的防卫屏障。
在牧场中,并不是每一支异族都能够进入圆月王庭,只有那些拥有七级强者坐镇的大族,才有这个资格。月jīng灵、雷霆泰坦、火枪矮人、太阳jīng灵、海洋jīng灵、还有森林族,这六支拥有七级强者的大族共同执掌圆月王庭,至于野蛮人、力泰坦、风暴矮人、还有夜jīng灵,就只能盘踞在牧场中的其他险地。
王庭位于圆月湖中心的一片岛屿上,岛屿被大致平均地划分为六个区域,分别对应六支大族的居住地。
岛屿zhōng yāng,坐落着一片古老、恢弘、而且巨大的殿宇,这是真正的王庭所在,也是六大族高层议事的地方。
王庭最大的特点,就是巨大。
相传,这里曾经是上古巨人一族修建的宫殿,正因如此,建筑的尺寸远超其他各族,毕竟这里曾经是巨人们生活的地方。王庭的建筑风格带着浓烈而鲜明的巨人风格,简洁有力,空间开阔而且巨大。门不再是门,而是高达二三十米的门洞,窗也不再是窗,而是长宽近十米的正方形窗洞。
王庭最核心处,是一座只有一层却足有五十多米高的主殿。
主殿中的空间显得格外高远且巨大。
一条宽阔的大道,从殿门笔直伸展到大殿最深处的至高王座。
道路两旁,则依次摆放着两排小一些的座位。当然,对于异族们来说,这些原本为巨人一族准备的石座还是太大了些。
凛冽的寒风裹着雪粒,穿过殿门,狂卷进来。
空旷的主殿中,只有寥寥九人。
六位异族王者全都在场,他们分别坐在最靠近至高王座的六张石座上,太阳jīng灵、月jīng灵、海洋jīng灵依次坐在左侧,雷霆泰坦、火枪矮人、和森林族则坐在右侧。
六位异族王者沉默着,好像石雕,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独眼的火枪矮人王微微偏过头,看向上方的至高王座。
大大的王座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人类,容貌阳光中带着些许青涩,正微微低垂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发着呆。小腿垂在座位边沿之外,悬空着,有些无聊地轻轻晃悠。
身形长相一模一样的布鲁吉和布鲁迪一左一右,分别站在至高王座的左右扶手上,神sè肃穆。
看着那个年轻人,矮人王仅剩的左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复杂的神sè。
年轻人似有所觉,扭头看了过来,无比温和地说:“怎么了?铜须,你有什么话想说吗?”(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卷二 章五十七 赛勒斯
年轻人的眼神温润如水，却自然而然地内蕴一种无形的强大压迫力。
在这样的目光盯住，铜须心中一凛，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些，不过他的镇定功夫相当了得，表面上不动声sè，平静地说：“没什么。”
“哦，是么。”年轻人耸耸肩，不置可否，然后继续发呆。
铜须悄悄松了口气，再也不敢随便把目光投向至高王座上的那个年轻人了。
到目前为止，铜须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类的真实实力如何。就在前不久，这个年轻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圆月王庭，迈着悠然自如的步伐，走进王庭主殿。
当时，六位族长正在议事，对于年轻人的出现，族长们自然大感惊愕。但惊愕不会影响他们的反应，他们早已在牧场环境下锤炼出了最强壮的心脏，xìng子火爆的雷霆泰坦王二话不说，抬手一支“三叉雷神箭”就shè了过去。
然而，对此，年轻人根本视若无睹。
直到箭矢进入他周身两米的范围内，两道身影忽然从他背后窜出，一左一右，同时出拳，闪电般轰击在雷神箭的箭头上，将之拦下。
那是两个身着骑士甲的男人，容貌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长相一模一样。他们各自手持骑士战枪，腰悬骑士剑，左右护在年轻人两侧，正是布鲁吉和布鲁迪。
年轻人看着六位族长，笑着摆了摆手，说：“别这么大反应，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挥洒出六道白光匹练。
每一道匹练都白花花的、明晃晃的，六道白光不分先后。同时落在六位族长身上，将他们冻结在原地，不得丝毫动弹。
铜须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还来不及抓起身边的火枪，就被一道明亮之极的白光当头击中，然后，他就像齿轮被卡住的炼金傀儡一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年轻人如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地走上至高王座。
然后他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六位神sè惊骇的异族王者。张开手臂，微笑着说：“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塞勒斯，来自伟大的永辉骑士之域，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个梦境，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直到现在。铜须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名为“塞勒斯”的年轻人，这个来自传说中的永辉骑士之域的年轻人，在以压倒xìng的实力制住六位族长后，用一种自信满满的口吻继续说道：“我是来拯救你们的。我可以帮助你们，帮助你们打破魔法晶壁，离开这个见鬼的牧场。重获zì yóu与新生！”
六位族长闻言，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挣扎，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座上那个满身阳光的人类，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打破晶壁……
逃离牧场……
重获zì yóu……
这可是牧场中这些被人类奴役的种族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他们唯一的梦想，也是最大的希望！如今突然有一个强大的人类，突兀出现在圆月王庭，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塞勒斯说得平静自如，说得自然而然，说得理所应当，似乎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一样！
接下来，才有了抓捕七星猎人的行动。
根据塞勒斯的指示，六位族长都派出了麾下最jīng锐的部队，散布到牧场各处，尽可能抓捕更多的七星猎人。六位族长甚至亲自动手，参与到一系列捕捉行动中去。
而塞勒斯，他大多数时候都坐在王座上发呆，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说实话，族长们不知道抓捕七星猎人有什么意义，他们问过，塞勒斯却只淡淡地说：“你们现在不需要知道。”
对塞勒斯来说，似乎有不少事情都是族长们“不需要知道”的，比如他没有告诉六位族长他准备以什么方式将六族带出牧场，他没有给任何承诺，也没有做出任何保障。他只是平静地吩咐各族抓捕七星猎人，只抓捕七星猎人。
此时此刻，六位族长小心翼翼地相互交换着眼sè，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复杂和不安。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中也许有人并不愿意接受塞勒斯的所谓“帮助和救赎”，但他们没有选择，因为塞勒斯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唯一能带给族长们一些安慰的，大概只有“永辉骑士之域”这个名字了吧。
永辉的历史无比悠久，王庭六族中，至今依然代代相传着“永辉”这个牧场外大陆第一势力的名头。也只有这样的势力，才有可能将他们从牧者之城掌控的牧场中救出去。然而族长们都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离开牧场之后，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感知能力最强的太阳jīng灵王和森林王脸sè微动，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殿门方向。紧接着，其他四位族长，还有布鲁吉和布鲁迪也看了过去。
只见一支队伍破开风雪，步入殿门，向这边一路走来。
这是一支六族混搭的队伍，哦不，准确地说，是五族混搭，因为其中没有雷霆泰坦一族的身影。
一名浑身浴血的中年森林弓手昂然走在队伍最前方，手上拎着两个浑身软绵绵、昏迷不醒的人类——蝎和菲克斯。
看到这支队伍的归来，族长们都露出微笑，唯有雷霆泰坦王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没有从中看到自己的族人。
这时，塞勒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温和地俯视着这支队伍，说：“欢迎回来，战士们。”
中年弓手略一犹豫，然后跪伏下来，简洁地说：“两名七星猎人带到，他们应该是牧场中最后的两名了，我们一直追到牧场外围才将他们捕获。”
塞勒斯点点头。赞赏道：“做得很好，不过，为什么只有两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支队伍的目标应该是三人才对。”
中年弓手把头埋得更低了，说：“战斗中没能控制好，不小心杀了一个。”
“是吗？”。塞勒斯依然笑得阳光干净，又问：“那么，是谁没控制好呢？是你，还是你身后的某一位，抑或是你们所有人都没控制好？”
中年弓手的身体开始隐隐颤抖。那是在无形而巨大的威压下自然生出的恐惧和战栗，他努力以尽量平静的口吻说：“是……是我……没控制好……”
塞勒斯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我说过的吧，七星猎人的数量，直接影响到下一步计划是否能够顺利进展。我反复强调一定要抓活的。你居然还这么不小心弄死了一个？”
“非常……非常抱歉。”
两名火枪矮人忽然站了出来，也不跪下。就那么大刺刺地钉在地上。仰头直视着塞勒斯，大声说：“我们两个也有份！当时打得兴起，那个叫雷诺的人类又是个硬骨头，所以一不小心就把他轰成了三截。三名七星猎人少了一个，我们也有责任！”
话音落下，塞勒斯还未表态。铜须便断喝一声：“你们两个，跪下！”
两名矮人对视一眼，犹豫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跪伏下去。只是他们依然不肯低下头颅。哪怕承受着莫大的无形威压，仍然高傲地抬着头。
塞勒斯也不生气，他很认真地多看了几眼这两名桀骜不驯的火枪矮人，肃然说：“你们两个，都是真正的战士！我塞勒斯打从心底里敬重你们！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是七级强者的话，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但很可惜，你们不是。所以我没办法宽恕你们对我的冒犯。”
说着他伸手点指两下，砰砰！两名火枪矮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炸成了无数碎肉。
铜须脸sè猛地一变，身形微动，宽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抓身旁的火枪，然而这个动作刚刚做到一半，就被他硬生生地止住。
这一刻，看着粉身碎骨的两名得力手下，铜须的脸sè出奇平静，然而他收回手掌的动作却缓慢得有些艰难。
塞勒斯若有若无地瞥了铜须一眼，随后看向依然跪伏着的中年弓手，微笑着说：“你很诚实，也比较懂事，这点很好。本来你也是难逃一死的，不过，考虑到目前七星猎人的数量其实已经足够了，少一个也无伤大雅，我，可以不杀你。你要好好感谢其他的捕猎队伍，如果不是他们在你们之前抓到足够的七星猎人，那我也只能杀了你。”
停顿了一下，塞勒斯挥挥手说：“好了，两个七星猎人留下，你们可以退下了。”
中年弓手沉默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退下。
转眼之间，五族队伍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伤痕累累的蝎和菲克斯仆倒在地，地面上铺着两名火枪矮人炸开后的大片血肉。
族长们的脸sè都不太好看，反倒是铜须最为平静。
塞勒斯始终挂着阳光般温暖的微笑，他重新坐回到王座上，忽然闭上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眸已变得璀璨耀眼！
这一刻，无数的光和热从他双眼中辐散出来，落在蝎和菲克斯身上。在场六位族长都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蝎和菲克斯被无穷无尽的白sè光华包裹，只见他们身上的所有创伤，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仅仅一分钟后，两人除了衣衫破烂之外，身上已经看不出半点伤患。
“唔……”蝎和菲克斯几乎不分先后地转醒过来。
看到大殿中的情景，两人不由当场愣住。
不等两人彻底反应过来，塞勒斯再次闭眼，然后再次睁开，这一次，他的双眸不再光芒四shè，反而神华内蕴，流转着一种说不出颜sè的柔和光晕。
被他的目光笼罩的瞬间，蝎和菲克斯脸上忽然血sè尽褪，流露出一种恐惧到极点的神情！(未完待续……)
卷二 章五十八 塞勒斯的计划
作为死灵法师，蝎的小脸本就苍白，被塞勒斯盯视的一瞬间更是血色尽褪。
菲克斯一向大气稳重，这一刻同样满脸惊骇，毫无形象地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塞勒斯深深地、深深地从蝎和菲克斯的眸中看了进去，他的目光如有魔力，以塞勒斯为中心，或者说，以塞勒斯那异芒流转的双眼为中心，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散发出来，笼罩了整间王庭主殿。
在六位族长的感知中，那气息如狱如海，广阔、浩瀚、而且沉重得难以想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片刻之后，塞勒斯就收回目光，那种莫名恐怖的气息顿时消失无踪。
“累死了累死了……”
塞勒斯抹了把微微见汗的额头，喘了口气说：“这两个家伙在灵魂方面的造诣都不赖嘛，自身意志也是又臭又硬，差点就失败了啊……”
六位族长这才看到：王座之下的蝎和菲克斯浑身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左右脸颊上多了两道造型古怪的白色条纹，额头正中则被无形热力烙印出一个十字印记。
两人神色木然，腰杆却挺得笔直如枪，然后单手抚胸、下跪，用标准、机械、甚至刻板的动作向塞勒斯行了一礼，简直好像傀儡一样！
“咕咚——”雷霆泰坦王悄悄吞了口口水，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他目光一扫，只见其他五位族长也和自己一样，脸色很不自然。
事实上，这不是六位族长第一次目睹这种场景了。
在菲克斯和蝎之前被捕捉的那些七星猎人们，也有相同的境遇。他们同样被塞勒斯的目光盯住，几乎一刹那便迷失自我，成为傀儡。奴役他人灵魂的手段有很多，但像塞勒斯这般霸道不讲道理的。像他这般眨眼之间完成整个奴役过程的，像他这般奴役得如此彻底的，却是前所未见！
“好了！”塞勒斯拍拍手，俯视着菲克斯和蝎，轻笑道：“在正式出发之前，你们俩乖乖呆在王庭监牢里，哪里也不准去，听到了吗？”
“是。”
“是。”
菲克斯和蝎木然应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自己找路去！”塞勒斯随意挥手，菲克斯和蝎立刻应声离开。
塞勒斯目送两人走出殿门，然后低头思索起来。片刻后。他似乎有了什么决定，手臂轻轻一撑，轻飘飘地跃下王座，然后沿着王座前长而笔直的楼梯，一步步走下来。布鲁吉和布鲁迪立刻紧随而下，左右护持在塞勒斯身旁，好像影子。
塞勒斯难得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算起来，目前捕捉到的七星猎人数量已有达到二十一个，加上在座的六位七级强者，以及我身边这两位永辉骑士。一共有二十九位七级强者。这个数量，已经够了。这样一来，准备工作已然就绪，我想。是时候告诉六位我的真正计划了。”
微微一顿，塞勒斯的目光一一扫过神色凛然的六位族长，平缓地说：“整个牧场被巨型魔法阵所笼罩。从外部破坏魔法晶壁几乎不可能，从内部破坏的难度则小得多。”
“从内部破坏魔法晶壁，其最低要求是拥有八级水准的攻击力。而我，塞勒斯.伊特纳蒂，拥有将七级强者强行拔升至八级的能力！”
说到这，塞勒斯脸上浮现出一丝傲然，“也就是说，二十九位七级强者，在我的能力帮助下，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拥有八级水准的破坏力。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魔法晶壁上撕开足够大的豁口，并维持足够长的时间，好让诸位的族人穿过晶壁，离开牧场！”
“计划就是这样，说起来其实很简单的，不是吗？”塞勒斯咧嘴一笑，用力挥舞了两下手臂，朗声说道：“那么，六位族长，接下来你们将有一天的时间聚拢族人，然后整装待发。而今晚，将会是你们离开这个见鬼的牢笼，重获自由的日子！”
六位族长相互交换了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难以掩饰的激动。
然而就在这时，雷霆泰坦王站起身来，略一犹豫后，还是决定问出那个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塞勒斯停住脚步，微笑着看了过去。
被塞勒斯盯住的刹那，泰坦王没来由地身子一颤，然后硬着头皮说：“为什么要帮助我们逃跑？或者，让我问得更直接一点吧，如果我们跟你走的话，真的能够重获自由吗？”
“不然呢？”塞勒斯反问。
泰坦王沉默了一下，低沉道：“你说你来自永辉骑士之域，对吗？据我所知，吾族祖先就是在你们永辉骑士之域的进攻下几近灭族的！战败后，残存的族人四散奔逃，在大陆各处苟延残喘，躲避一次又一次的围捕和追杀。直到牧者之城突兀出现，将吾族在大陆西北部的族人统统捕获，丢进这个不见天日的牧场，然后繁衍至今。其他各族的状况，应该也都类似吧……”
塞勒斯笑容不变，平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泰坦王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大声说：“永辉的教义是人类至上！人类所谓‘异族’之名，就是从你们永辉之人口中流传出来的。奴役我们的是牧者之城，这点毫无疑问，但导致我们各族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却是永辉骑士之域！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逃出牧场？你们永辉，真的能保证给吾族自由吗？”
一口气说完，泰坦王已是浑身大汗。
塞勒斯无意间散发的气息，就让他无比恐惧，但他必须说出来，否则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带领族人走向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塞勒斯饶有兴趣地盯着泰坦王打量片刻，然后竖起三根手指，说：“三点理由。第一，牧者之城是永辉之敌，解救你们就是打击敌人；第二，时代已经变了，我可以保证牧场外的一切已经不再是你们从先祖口中听到的模样；第三……第三点其实不算理由，只是一个事实，——你们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既然我来了，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跟我走。”
泰坦王目光闪动，脸色隐约有些挣扎，最终他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还有问题吗？”塞勒斯环视一周。
“抱歉，塞勒斯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海洋精灵一族的王者开口了，这是一个长相绝美的妇人，恬静而优雅，用安静的语调问出了一个颇为尖锐的问题：“我们如何确信，您不会对我们做出之前对那些七星猎人的事？虽然我不知道您究竟等级多少、实力如何，但是，想必以您的能力，像奴役那些七星猎人一样地奴役我们，并不困难，不是吗？那么，您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塞勒斯哈哈一笑，说：“有趣的问题！而且，你说的很对，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做呢？奴役你们六位，似乎能提升不少工作效率呢！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塞勒斯居然大笑了许久，才喘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看你们还算顺眼吧。另外，我再说一次，时代已经变了，永辉依然坚持人类至上的原则，但这不妨碍我们向其他种族伸出橄榄枝。就是这样！”
海洋精灵女王点点头，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了。
塞勒斯满意一笑，说：“既然如此，麻烦诸位回去好好准备吧，时间不算太多，当然也不算太少，我的建议是抓紧些为好。其实，六位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不是每一个种族都有资格收到永辉递出的橄榄枝的，比如没资格进入王庭的那几个种族。”
说完，塞勒斯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大殿，铜须却忽然开口说道：“大人，我还有话要说。”
“嗯？”塞勒斯眉头微皱，隐约有些不耐烦。
然而铜须后面的话，立刻将他心中的那一缕不耐打消：“塞勒斯大人，我认为准备工作还未充分，目前牧场中还有两个不稳定的因素，有可能影响您的计划。”
“不稳定因素？还有两个？”塞勒斯饶有兴趣地问：“哪两个？”
铜须脸色不动，一字一顿道：“一个是杜兰德.森德罗特。另一个，是我的儿子，铁拳.伏尔。”
听到杜兰德的名字，其他五位族长明显脸色一变，而听到铁拳的名字时又转为愕然。森林王看着铜须，皱眉道：“铁拳？他不是已经消失三年了吗？”
“的确。”铜须沉声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刚刚知道，铁拳其实一直留在牧场中，他没有死，也从未离开。”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何将你的儿子划分在不稳定因素之中呢？”塞勒斯问。
铜须沉默片刻，然后铿锵有力地说：“因为，他很恨我！也很恨我们火枪矮人一族，也许连带着王庭中的其他五族，一并痛恨着！三年前，铁拳已经是七级实力，现在的他实力就算不到八级，也应该在我之上。最重要的是，他和杜兰德恐怕有着某些不为我们所知的联系，也许是交情，也许是交易。这点从他们使用的火枪就能看出。而据我所知，目前杜兰德……就在牧场之中！”(未完待续。。)
卷二 章五十九 遭遇永辉！
塞勒斯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足足思考了几分钟后，塞勒斯才缓缓地说：“铁拳不用管他，七级强者的数量已经够了，足以撕开魔法晶壁，所以，我不需要他。”
“但他可能成为阻碍计划的威胁。”铜须依然抓住这点不放。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父亲啊……”塞勒斯似笑非笑地看了铜须一眼，说：“你刚才说，你儿子三年前就是七级强者？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哪怕他现在已经突破到八级，也不会对我的计划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那么，杜兰德呢？”铜须又问。
塞勒斯意味深长地笑笑说：“杜兰德啊……呵呵，这不是你们第一次提到这个名字了呢，他带给你们的恐惧真就那么大吗？”
停顿了一下，塞勒斯撇了撇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杜兰德应该是牧者体制内的某个重要人物。哼哼，你们还不知道吧，据说前一阵子他在牧者之城中可是出尽了风头……能够弑杀一名牧城之车，也算是有些意思。好吧，我承认对他有那么一点兴趣……既然他恰好在牧场之中，那我陪他玩玩也无妨。铜须，知道杜兰德的行踪吗？”
“抱歉，大人，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行踪。”铜须如实应道：“不过一般而言，杜兰德每一次进入牧场，都会在几天之内来一趟圆月王庭。”
“也就是说，我不需要费工夫去找他了？”塞勒斯问。
“是的。”铜须肯定道。
“那好！”塞勒斯打了个响指，：“布鲁吉！布鲁迪！”
“大人请吩咐。”双胞胎一样的两名永辉骑士立刻跪伏下去，等候命令。
“今晚出发之前，请两位带上我的‘祝福’，在圆月王庭外恭候杜兰德的到来吧。当然，如果他没来的话，那就算了。我们的计划照常进行。”
塞勒斯吩咐完，便优哉游哉地走出大殿。事实上在他心中，杜兰德顶多算是“有点意思”，却绝对谈不上什么“不稳定因素”。
塞勒斯能够拥有这样的骄傲，是有道理的。
永辉术士，塞勒斯.伊特纳蒂的大名也许不显于大陆，然而在永辉骑士之域内部，他却是强大与神秘的代名词。他的真实实力直追名震大陆的大骑士米兰德，是名副其实的永辉第三人！而且，若论地位和潜力。塞勒斯还要在米兰德之上！
一切都是因为他同时身具两种千年一遇的强大能力，两种传说中的能力——
被誉为“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圣灵祝福。
以及被历代圣骑士定义为“禁忌之术”的能力：永辉凝视。
……
……
杜兰德和薇薇安出现在圆月湖畔。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水域，即使在冬天，湖面都没有被冻结，只是零星地漂着一些浮冰。
杜兰德眸中闪过七色光华，洞察之力发动，目光穿过一重重雪幕，落在湖心的一片小岛上。那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圆月王庭。也是一切疑问即将被解开的地方。
王庭最外围是一堵高大的围墙。即使以巨人族的身高为标尺，这堵城墙都相当巨大，高高耸立着。隔着老远，杜兰德就能看到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异族士兵。还有紧紧关闭着的城门。
在过去将近六年的时间里，这扇城门也不知道被杜兰德轰烂过多少次，看着明显是新装上去没多久的城门，杜兰德脸上隐约流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意。
“大叔你在笑什么？”薇薇安奇怪地问。她可没有杜兰德那么好的视力。
杜兰德不答，只是嘿嘿怪笑。
笑着笑着，杜兰德的笑声渐渐低落。神情则一点点严肃起来，最后变得冷冽而凝重。
“嗯？怎么了？”薇薇安奇怪地看向杜兰德，就看到杜兰德的双眼一点点眯起，眼缝中居然开始漏出丝丝森寒冰冷的杀气！
杜兰德骤然断喝一声：“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简直犹如平地惊雷！音波之剧烈，甚至激得那湖面一阵荡漾！只听不远处传来两声闷哼，紧接着，两道人影踉跄着现出身形。
薇薇安大吃一惊，她一向以自己出色的感知能力和敏锐眼光为傲，没想到居然被人接近到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依然半点觉察都没有。
女孩凝神看去，入眼的，是两个浑身透发光辉的身影。看着那华丽、恢弘、高高在上的白色圣光，薇薇安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一下，然后沉默下去。
杜兰德没有察觉到女孩的异样反应，他正在一寸寸地认真观察对面两人。
毫无疑问，那是两个人类。虽然没有骑马，却的确是骑士打扮。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两人的容貌一模一样，身高体魄也几乎看不出区别，唯一的差别是左侧那人左手持枪，右侧那人右手持枪。他们的隐匿手段非常高明，可以说比杜兰德曾经见过的众多强者都要高明。
杜兰德的目光落在两人的胸甲上。
白银色的胸甲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装饰，只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十字枪的印记。看着这个印记，再看看两人身上每一寸肌肤中透射出的光芒，再迟钝的人也会明白这两人来自何方。
“永辉骑士之域。”
杜兰德冷冷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如有魔力的名字。
而布鲁吉和布鲁迪做出的回应，则是平平端起手中的十字战枪！
枪头并不如何锋利，枪身造型除了修长流畅之外，也看不出任何华丽出彩的地方，然而被十字枪对准的刹那，杜兰德居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完全没有道理的，杜兰德心中生出一个念头：眼前这两柄十字枪，恐怕和传说中的神器“永辉十字枪”的造型完全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按照永辉的内部规定，所有永辉骑士的佩枪必须和永辉十字枪一模一样。
这时，布鲁吉终于开口了：“你的观察力不错，居然能发现我们兄弟俩。”语气平静而傲慢。
布鲁迪盯着杜兰德打量片刻，又在杜兰德肩上扛着的火枪黑瑟上多看了几眼，然后冷冷道：“你是杜兰德。”
杜兰德也平静下来，点头说：“不错，我是杜兰德。”
微微一顿，杜兰德嘴角勾起一个森寒的笑容，幽冷地说：“两位，都是永辉骑士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牧场周围的魔法晶壁应该拥有甄别永辉职业者的能力，无论是永辉骑士，还是永辉术士，都不可能穿过魔法晶壁进入牧场。那么，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怎么进来的并不重要。”布鲁吉淡淡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也不是你有资格过问的事。”布鲁迪接口道。
杜兰德当场愣住。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嚣张地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了？
“呵呵，有趣！”一股邪火悄然涌上心头，杜兰德咧嘴一笑，说：“永辉的人都这么嚣张没有礼貌吗？呵，我算是见识到了！”
他忽然想起刚进牧场时，在雪地里找到的那一缕性质奇特的光明力量。当时杜兰德觉得很奇怪，因为那缕能量的特性和太阳精灵很接近，都是非常纯粹非常强大的光属性力量，却在某些细微处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当时杜兰德就心有疑惑，现在看来，那恐怕就是永辉骑士之域的人不小心留下的吧。
只不过……
杜兰德皱眉看着对方身上的光芒，经过一系列洞察和解析，大量数据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杜兰德立刻知道：眼前这两人身上的力量，与当天在雪地里发现的光属性能量，并非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除了这两个家伙之外，还有其他永辉的人混入到牧场中来了？”
杜兰德心中默默想着：“见鬼，三王和皇后都说过，魔法晶壁会把永辉术士和永辉骑士屏蔽在外，这两种职业者应该没可能出现在牧场中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深深吸了口气，杜兰德握紧了火枪黑瑟，枪口对准布鲁吉和布鲁迪，冷声说：“除了你们俩之外，你们应该还有同伴吧？他们在哪里？还有多少人？王庭那些异族最近抓捕七星猎人的行动，估计也跟你们有关，没错吧？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话音落下，杜兰德手腕一抖，火枪上的三重缓冲器立刻崩落一个，火枪的威力随之提升至七级。
杜兰德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人都只是七级强者，考虑到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都是上位职业，他们应该比普通七级职业者更强，然而就算如此，在杜兰德眼中依然不值一提。他甚至懒得动用战斗法术、战斗体术、或复制之力，只准备以火枪黑瑟对敌。
然而下一刻，布鲁吉和布鲁迪同时笑了。
“你们笑什么？”杜兰德眉头一皱。
“我们自然在笑你的可笑。”布鲁吉平静地说：“杜兰德，你大概还不理解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吧！我们和那些异族王者不同……我们是永辉骑士！是修炼到七级的上位职业，永辉骑士！最重要的是，我们拥有塞勒斯大人的……祝福！”(未完待续。。)
卷二 章六十 该我了吧？
“祝福？这什么意思？”杜兰德大感愕然。
他对永辉骑士之域本就不甚了解，更何况，就算永辉的内部人员，有资格知道“圣灵祝福”这个能力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两位永辉骑士根本没有多做解释的打算，两人同时断喝一声，紧盯着杜兰德的眼神骤然沉凝，在他们的瞳孔深处，倏然亮起一点明光，那一点光亮无比纯净，微微旋转之间，无数细小到肉眼难以察觉的白色符文从中疯涌出来，它们细如微粒，而且全无重复，每一枚符文都独一无二！
无数符文从两人的瞳孔中飞快地“爬”了出来，从下眼睑一路向下，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两道纯白泪痕。
轰轰轰轰！
狂暴的气息飞卷着四下逸散，在杜兰德的感知中，两位永辉骑士的气息直线上升，短短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从七级飙升到接近八级巅峰！
布鲁吉和布鲁迪似乎化作了两个光源，无数明光以喷涌之势，从两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中迸射出来。圣洁，霸道，兼而有之。白光不仅将两人全身上下尽数笼罩，还飞快地顺着战枪盘卷而上，最终在枪尖一点凝聚，化作一点耀眼的毫芒。
这就是“圣灵祝福”！将两名七级职业者凭空拔升至接近八级巅峰水准的恐怖能力！
“好强！”即使以杜兰德的见识，也忍不住由衷地发出一声惊叹。
在这个位面，上位职业并不多，扳着手指算来也不过寥寥四五种：灵武士和魔弓手堪堪跨过了上位职业的门槛，将圣者灵魂融入巫妖之心的肯特也勉强过关，然后就是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这两种特殊职业了。
杜兰德双眼微眯，脑海中流过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的资料。
据说，这两种职业只会在永辉骑士之域中诞生。杜兰德一直无缘一见，此时看着气息暴涨的布鲁吉布鲁迪，他总算有些理解为什么永辉能够以气吞山河之势称霸大陆，将诸多异族逼得只能在人类夹缝中求存，即使强大如牧者之城，也不得不偏安于大陆西北一角。
“这种压迫感十足的威压和气势，还有浑厚精纯的光明力量，在上位职业中也算相当不错啊！”杜兰德心中默默道，他已经将洞察之力运转到极致，疯狂地解析眼前两人的力量形态。
同一时间。圆月王庭内部，塞勒斯遥望杜兰德的方向，眸中异芒流转。
他的目光似乎能够越过重重建筑和围墙，将杜兰德这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事实上，当塞勒斯施展出“圣灵祝福”，将祝福之力加持在布鲁吉和布鲁迪身上时，他就拥有了两人的视野共享权，也就是说，此时两位永辉骑士眼中看到的一切。塞勒斯也能看到。
塞勒斯背负双手，嘴角扬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开始了。”
圆月湖畔，布鲁吉面色肃然。启动圣灵祝福之后他非但没有进击，反而后撤两步，随后将十字战枪高举过顶，枪尖指天。口中长长吟道：“永辉秘技，晕光临世！”
下一刻，一缕细如发丝的光芒从枪尖射出。冲天而起！
那光芒极细，也极亮，冲起三十多米高后忽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道水缸粗细的光柱在杜兰德头顶上方凭空生出，闪电般落下，将杜兰德笼罩其中。
“咦？这是……？”杜兰德身子微微一沉。被光柱笼罩的刹那，他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狠狠压在自己身上。
杜兰德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看来永辉骑士的手段比想象中还要奇诡，这种手段已经隐约超出战职者的范畴了，这么说来，永辉骑士和战斗法师一样，兼具战职与法职的特性？
心中飞快地转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杜兰德并不急着发动反击，他还想再多观察一会。
但在布鲁吉和布鲁迪看来，这正是杜兰德被牢牢压制住的表现！
“布鲁迪，上！”布鲁吉一边维持“晕光临世”对杜兰德的禁锢和压制，一边扭头喝道。话音未落，布鲁迪已经悍然出手，他双脚前后一分，忽然将重心压得很低，直到深蹲到极限，才骤然发力，出膛炮弹一般向杜兰德弹射过去！
轰的一声，布鲁迪原本站立的地方猛地下陷，形成一个圆形大坑，可以看到雪地下面的冻土都被这一蹬之力压得粉碎。
面对闪电般攻杀上来的布鲁迪，杜兰德重重一哼，想也不想地抬手就是两枪轰了过去！
火枪“黑瑟”猛烈爆发出两记粗野的低咆，枪口接连绽放出耀眼的赤红火光，无数炙热弹片带着强大的动能，密密麻麻地向布鲁迪迎面轰去。
然而布鲁迪的应对却让杜兰德微微一惊。
——他居然丝毫没有退避之意，甚至没有半点防护措施，就那么笔直朝着弹片撞了过去！
就在布鲁迪即将撞上最前方的弹片时，他忽然右脚在雪地上轻轻一踏，身形随之闪烁了一下，凭空向前闪掠两米，随后左脚再踏，再进两米，再踏，又进两米……杜兰德清楚地看到对方一共踏出了八步，身形也随之连续闪烁了八次，每一次闪烁，都好像透明人一样穿过大片弹幕。
八步之后，布鲁迪已然穿过重重弹幕，出现在杜兰德面前。
在他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了八个浅浅的轮廓分明的脚印。
“这是什么步法？！”杜兰德心中暗暗吃惊，对方展现出的神乎其技的步法似乎还要在以身法著称的夜精灵之上。
似乎看穿了杜兰德心中的疑问，布鲁迪铿锵有力地喝出一个名字：“永辉秘技，八步串影！”
嘴上说着，布鲁迪腰身猛力拧转半周，带动十字枪飞旋起来，枪身如蛟龙出海，一眨眼的功夫已然递到杜兰德面前。枪头影影绰绰，如梦如幻。发出一连串刺破空气时的嗤嗤声，——仅仅一个照面，布鲁迪就攻出了不知道多少枪！
杜兰德脸色凝重了些，却并不慌乱。抓握火枪的右手垂下，同时左手上升腾起蓝冰和赤火，五指一张，径直向对方的枪头抓了过去！
手掌与枪头瞬间彼此相交，从一旁看过去，红、蓝、白三种颜色的光芒从枪掌交接处无声爆发开来，那光芒十分耀眼。一瞬间视野中全是各色光芒，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杜兰德和布鲁吉的身影被三色光芒瞬间吞没，一同被吞没的，还有从两名永辉骑士出现之后就神色有异的薇薇安。
片刻之后，光芒褪散。
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显现，他一手牢牢抓着十字枪头，手掌稳定得没有半分颤动。刚才布鲁迪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发动的攻击，居然被杜兰德以单手挡住，而且连半点皮外伤都没有！
可是杜兰德脸上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微微错愕。因为他手中抓着的，只是一杆十字战枪，本应手持枪身的布鲁迪反而不见踪影。
布鲁迪人呢？
“你完了。”一个声音在杜兰德身后响起，那是布鲁迪的声音。
话音落下。杜兰德只觉一个人瞬间贴上自己的后背，然后死死缠住了自己。布鲁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杜兰德身后，双臂如钳，死死锁扣住杜兰德的手臂和脖颈。这绝对不是永辉骑士特有的某种技能。而是非常高明的一种擒拿术！
八级职业者的力量全面爆发，这一刻，杜兰德感觉缠住自己的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两条巨蟒，十足韧性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强大力量。
耳边响起布鲁迪淡淡的声音：“布鲁吉，还不动手？”
杜兰德微微仰头，只见布鲁吉高高跃在空中，双手高举十字战枪，俯视着杜兰德，神情冷漠。
“死吧，异端。”布鲁吉借着身体下落之势，没有半点花哨地抡圆战枪，当头抽劈下来。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噱头，这一枪纯粹以力量和速度取胜。
枪身急速破开空气，在空中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形，然后……重重抽击在杜兰德的额头正中！
这一刻，天地出奇地静默。
杜兰德犹如石雕，一动不动，左手还抓着十字枪头，右手则紧握火枪黑瑟，在他脸上，隐约有一丝惊异和错愕。
在他身后，布鲁迪依然死死缠着杜兰德的身体。
而布鲁吉，他双手紧握十字战枪，枪头正正压在杜兰德头顶。
只听扑通一声，一旁的薇薇安缓缓坐倒在地，她的双眼有些空洞，愣愣看着眼前某个不知名的空处。事实上她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却是在场最不正常的一个。从永辉之人出现开始，这个一向坚强灵动的女孩就变得失魂落魄。
“结束了。”
布鲁吉和布鲁迪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笑容。哪怕是九级强者，在动弹不得地情况下被全力一枪抽中头顶要害，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在布鲁吉和布鲁迪眼中，杜兰德已死。
布鲁吉甚至略显沉醉地欣赏了一番杜兰德脸上的惊愕表情，这可是杜兰德“临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简直完美透顶！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那是笑声，而且是那种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噗哧一下笑出声来的笑声。
布鲁吉和布鲁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因为他们发现，笑声居然是从杜兰德这个“死人”嘴里发出来的。
就在杜兰德正前方的布鲁吉清楚地看到：杜兰德脸上的惊愕之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无比的咧嘴大笑。
“我完了？”
“结束了？”
“还永辉秘技？”
杜兰德就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连串嘿嘿嘿的低声怪笑，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然后在布鲁吉和布鲁迪的目瞪口呆中呵呵说道：“你们打完了？那现在，该我了吧！”(未完待续。。)
卷二 章六十一 大动静！神罗之左手！
“现在，该我了吧？”杜兰德笑眯眯地说，眼神深处却没有半点笑意。
“你……你怎么会……”布鲁吉双眼瞪得滚圆，微凸的眼珠死死盯着杜兰德，似乎要从杜兰德脸上看出什么来。
他感到自己的大脑有点运转不过来。哪有人会用头顶要害去接八级强者的全力一击？这不是找死吗？关键是杜兰德不但没死，反而看上去一点伤都没受，这简直超出了这位永辉骑士的想象！
而布鲁迪，他还紧紧扣着杜兰德的手臂和脖颈，和之前不同的是，刚才他的手臂就像两条巨蟒，不断发力收紧。现在的他更像雕塑，只是单纯地维持着擒拿的姿势，刻板又僵硬。
“你可以放手了。”杜兰德嘴角勾起一抹狠笑，轻轻哼了一声，骤然一挺腰杆，整个人瞬间绷得笔直！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按照常理，应该不会有任何攻敌伤敌的效果，然而战斗体术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即使在方寸之间，都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随着杜兰德挺直身体的动作，他身后的布鲁迪立刻惨哼一声，弓着腰跌退了好几步，四肢癫狂地大抖了几下，简直好像触电一样！
刚才布鲁迪的双手都缠在杜兰德身上，胸腹部位除了一层骑士铠甲之外再没有其他防护。他只觉一股沛然大力狠狠抽打在胸腹之间，防御力惊人的骑士铠甲居然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破碎声，随后劲力入体，凶狠地爆炸开来。
“唔……”布鲁迪一口气喘不上来，踉跄着退出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刀削斧剁的英挺脸庞上血色尽褪。
杜兰德面前的布鲁吉见状，脸色再次猛地一变，哪里还敢将十字枪头继续压在杜兰德头顶？他大喝一声：“布鲁迪。快走！”说着双腿发力，闪电般抽身后撤。
杜兰德摇摇头说：“说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我是个摆设吗？留下吧！”
他站着没动，一手握着火枪，另一手中还抓着那杆十字战枪，随后轻轻向后一甩手，只听嗖的一声，十字战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白色轨迹，紧接着就听到噗的一声轻响。战枪已经追上身后想要逃跑的布鲁迪，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的身体。
轻描淡写地反手一记飞枪射倒了布鲁迪，杜兰德这才将目光投向眼前想要撤退的布鲁吉，他冷冷笑着，随意一探手，就牢牢抓住了布鲁吉手中十字战枪的枪头。
枪头上缠绕着精纯的光明力量，寻常职业者如果徒手去抓，恐怕还没碰到枪头手就没了，杜兰德却浑然不在意。五指如钳，牢牢将枪头钳在掌中。
“糟了！”布鲁吉被抓住武器，后撤的动作立刻停顿下来。
他对杜兰德徒手抓枪的举动倒没有太过惊讶，抓枪算什么？眼前这个杜兰德。可是用头顶硬抗了自己全力一击的家伙！
布鲁吉双手依然紧握战枪，本能地拽了两下，却发现枪头似乎就定在杜兰德手中了，根本就纹丝不动！下一刻。布鲁吉脸色骤然一僵。——他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杜兰德对自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平平举起那支大得惊人的矮人火枪，枪口深邃幽黑。笔直对准了自己的面门。
砰——！
赤红色的耀眼火光在枪口处绽放开来，一时间，粗犷野蛮的枪咆声将风雪呼啸都压了下去。
火花四溅，硝烟弥漫。
大片弹幕之中，一个身影猛然破了出来，那是布鲁吉。危急时刻，这名训练有素的永辉骑士果断撒手，放弃了十字战枪，这才险而又险地避免了被杜兰德一枪爆头。
然而，即使如此，火枪黑瑟的威力依然不是好消受的。
此时布鲁吉身上的骑士铠甲破碎了小半，头上脸上满是鲜血，一只手软软垂着，似乎受了重创。他死死咬牙忍着剧痛，心中对杜兰德已经生不出半点抵抗情绪。他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面对杜兰德时，他甚至有一种直面塞勒斯大人的无力之感。
难道这个杜兰德比塞勒斯大人还强？
心中忍不住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布鲁吉狠狠甩出脑海。他一边发疯似地想要逃向圆月王庭，一边大吼：“布鲁迪！撤退，立刻撤退，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布鲁——！”
布鲁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这才看到：弟弟布鲁迪的腹部被十字战枪洞穿，正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虽然没死，却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了。
一想到杜兰德随手一甩就有如此威力，布鲁吉坚如磐石的意志也不由出现了一丝动摇，不过他只犹豫了短短一刹那，就无比果断地做出了决断——继续逃！
八级强者虽然还不能御空飞行，但踏水而行却没有半点问题。
布鲁吉咬牙弃下孪生弟弟，踏着起伏荡漾的湖水，头也不回地向圆月王庭的方向发力狂奔。圣灵祝福的力量还没有消失，布鲁吉此时仍然是八级实力。永辉骑士在攻击、防御、速度等各方面都没有弱点，于是转眼之间，布鲁吉已经奔到百米之外，就要消失在杜兰德的视线之中了。
可是，已经晚了。打从兄弟俩出现在杜兰德面前的一刻起，他们就逃不掉了。
杜兰德微微转过身子，站在湖畔，面对圆月王庭的方向。他看上去根本没有动身去追的打算，只是淡淡笑着，目送布鲁吉飞快地远去。
直到布鲁吉已经奔出将近一百五十米，杜兰德才动作起来，他轻轻抬起手臂，五指自然舒张，缓缓向布鲁吉的背影探出了左手。
随着他的动作，天地间骤然亮起无比璀璨的红蓝双色光晕！大片大片迷人的光晕好像极光，如烟雾，如薄纱，弥漫在湖水上方。光晕的笼罩范围很大，向四面八方舒展开去。
光晕之下，无风无雪！
“战斗法术，神罗之左手。”杜兰德淡淡吟道，然后手掌向下，轻轻一压。
嗡——！
一种奇异的嗡鸣声，在这片空间中响起。半空中如梦似幻的红蓝光晕骤然凝实，急速凝结成一只无比巨大的手掌！
手掌完全由冰火力量构成，掌面宽厚，五指尖锐、锋利、修长，——这根本不是人类手掌的模样，倒像是某位不知名的至高神袛探向人世间的一只巨手！
当杜兰德手掌轻压时，天空中的巨掌也随之而动，带起隆隆轰鸣之声，猛烈压落！
和冰火巨掌比起来，下方湖面上的布鲁吉就像一只渺小的虫子。
布鲁吉只觉头顶上方骤然传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可怖压力。他忽然看到：前方的湖面居然不再是水平面，而是一个陡峭的上坡！？
心中微微怔愣了一下，布鲁迪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脚下的湖面骤然陷落下去。——整个巨掌之下的湖面都被压得陷落下去，形成一个深深的凹坑！
“这是……什么……？”布鲁吉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视野之中，满是弥天极地的冰蓝与赤红！紧接着……
轰隆隆隆隆隆隆——！
巨掌拍落！！
圆月王庭之中，塞勒斯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太快，他甚至碰翻了身旁的一杯果酒。这个一向挂着阳光般干净又温暖的微笑的年轻人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双眼死死盯着杜兰德的方向，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由于视野共享，他宛若亲身经历了布鲁吉布鲁迪兄弟俩的全部战斗过程。
“……见鬼！”
塞勒斯双拳紧紧攥着，脸色阴沉，“牧者之城什么时候出了这种人物？情报部的那些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同一时间，圆月湖畔，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收回了左手。冰火巨掌随之飞快消散，转眼无影无踪。然而，湖面上那深陷的大坑，还有那汹涌起伏的浪涛与波澜，都让人知道刚才的一幕绝对不是什么错觉，而是真实不虚的！
一个生死不知的破烂身影缓缓浮上水面，那是布鲁吉。
他全身软绵绵地漂浮在水面上，头脸埋在湖水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杜兰德刚才那一击惊天动地的“战斗法术.神罗之左手”给当场干掉了。
“布鲁吉……哥、哥哥……”岸边的布鲁迪挣扎着想要起身。
杜兰德斜睨了他一眼，屈指轻弹出一道劲力，又将布鲁迪重新放倒，嘴上轻松随意地说：“别担心，我没杀他，也不打算杀你们两个。只是……只是第一次跟永辉职业动手过招，大概有点兴奋过头了吧……”
说着杜兰德抬手凝聚出一根细长的冰火绳索，手腕轻抖，绳索立刻远远射出，在布鲁吉腰间绕了两圈，随后杜兰德发力一拉，就将布鲁吉从湖水中拉扯出来。
片刻后，杜兰德将布鲁吉布鲁迪并排丢在湖岸边上。湖水还在澎湃起伏着，浪涛一**击打在湖岸上，余势未消。从远方圆月王庭的方向，隐约传来异族们用作警报的钟鸣。
“呃，刚才动手的动静太大了吗？”
听着那无比熟悉的警戒钟鸣，杜兰德撇撇嘴，并不在意。对杜兰德来说，异族们越是躁动不安，他就越是享受。在过去的五年多中，他每一次来圆月王庭都会折腾出很大的动静，也早已习惯了异族们的各种躁动。
此时杜兰德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两个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混入牧场的永辉骑士，还有一旁明显状态不太对劲的小徒弟薇薇安。(未完待续。。)
卷二 章六十二 看仔细了
“我不是一个特别会审问俘虏的人，没办法，这方面一直不是很在行。”
圆月湖畔，杜兰德认真看着眼前的两位永辉骑士，微笑地说：“再加上我现在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们俩身上，所以，你们看这样如何？我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考虑，考虑是否回答我三个非常简单的问题，第一，你们是怎么混进牧场的？第二，除了你们俩之外还有多少人？第三，你们有什么目的？”
说完杜兰德微笑着看着布鲁吉和布鲁迪。
“哼，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们会告诉你吧？”刚刚被杜兰德一掌拍翻的布鲁吉已经醒了，他的脸色异常灰败，显然受创不轻，眼神中却没有半点屈服。
杜兰德耸了耸肩，一脸轻松：“你们当然可以选择不回答，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但我会杀掉你们，然后去圆月王庭找你们所谓的‘塞勒斯大人’。”
“你不是塞勒斯大人的对手。”布鲁迪冷冷地说。
“也许吧。”杜兰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然后轻轻抽打了两下布鲁迪的脸颊，说：“现在，计时开始。”
说完他不理会脸色微变的兄弟两人，转身走向薇薇安。女孩就坐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双臂抱着膝头，半张脸蛋都埋在臂弯里，一声不吭。
大雪纷纷而下，雪中的女孩看上去说不出的脆弱无助。
杜兰德走到女孩面前，蹲下，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一边伸手轻轻拍落女孩肩头上的落雪，一边平平淡淡地轻声说：“……薇薇安，老实说，我对你刚才的表现有些失望……”
女孩身子微微一抖，手臂动了两下。把头埋得更低、更深了。
杜兰德脸色不变，拍掉落雪的动作则变得更加轻柔，然后继续以平稳的口吻说：“我不知道你以前和永辉骑士之域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之前究竟经历过些什么，更加不会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杜兰德的弟子，不可以在战斗中丧失战斗意志！这不仅没有意义，而且相当愚蠢。你应该以之为耻。”
说到这，杜兰德的口吻严厉了些。他扳着薇薇安的脖子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今天不是我在这里，如果今天只有你一个人直面两名永辉骑士，你是不是就打算坐在这里等死？嗯？”
“不……不是的。”女孩努力睁眼看着杜兰德，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只是……只是……”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却努力睁着大眼睛，用倔犟的眼神看着杜兰德，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杜兰德盯着薇薇安的双眼足足看了十多秒，才收回手掌。叹了口气。
他知道，以薇薇安目前的状态绝对无法应付接下来的战斗了。
杜兰德抿起嘴，认真想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拍着女孩的小脑袋。说：“小徒弟，从今天起，从现在开始，牢牢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活下去！听清楚了吗？你的生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如果你莫名其妙地就这么死了，我这个做老师的会很失望。也会很伤心的。”
女孩眨了眨模糊的双眼，长长的浓睫都粘在了一起，顷刻间被风雪冻成细细的冰渣。
“好啦，那先起来吧！”杜兰德说着，一把将薇薇安拉起来，伸手抹去女孩脸上的泪痕，淡淡地说：“考虑到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而接下来的战斗变数很大……我虽然不擅长大范围探知，但我能感觉到王庭那边有一个相当难缠的敌人。我不知道他有多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我没有察觉到的敌人潜伏在王庭某处，所以我……”
杜兰德还没说完，女孩就接口道：“老师，你想让我先离开这里？”
“是的。”
杜兰德点头微笑，然后认真地说：“那个叫什么‘塞勒斯’的家伙，他能够将两名普通七级职业者直接拔升到接近八级巅峰的水准，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可以肯定他是九级或九级以上的强者。一会儿打起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没办法好好保护你。所以，薇薇安，你先回牧者之城，其他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但我不想走。”薇薇安咬了咬嘴唇，低声说。
“你不能留在这里。”杜兰德坚定道。
“可是……”女孩瞥了一眼布鲁吉和布鲁迪。
“没有可是。”
杜兰德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很愿意听听你和永辉之间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你爷爷有关吧？你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告诉我，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那我这个做老师的一定会帮你出头，但绝不是现在！薇薇安，不要任性！”
当杜兰德提到“爷爷”的时候，女孩小脸微微一白，随即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呵呵，这就对了。”杜兰德这才露出笑容，说：“牧场所有的七级强者应该都在王庭之中，以你的实力，从这里回牧者之城不会有危险。回城后立刻去风月岛找白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她会联系三王的。这次的事情牵扯到永辉骑士之域，三王会做相应的安排，当然，这些你就不用管了。你汇报完情况之后直接回蓝灵堡，然后等我回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
“行，那快点去吧。”
女孩“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布鲁吉和布鲁迪，眼中透着不加掩饰的仇恨的光芒，然后她转过身，迅速向牧者之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杜兰德目送薇薇安的身影远去，直到女孩彻底消失在洞察视野中，才回过头来，说：“三分钟到了，你们决定好了吗。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说着再次看向永辉骑士。
然而出乎杜兰德意料的是：这两个被打得半死的永辉骑士居然在笑！
“你们笑什么？”杜兰德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问。
“没什么……”布鲁吉摇头道：“与我们永辉骑士之域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杜兰德闻言失笑：“大言不惭，说的就好像你们两条杂鱼就能代表永辉一样……”
布鲁迪出奇平静地说：“我们自然不能代表永辉，但是，塞勒斯大人可以。”
一阵狂风吹过，刮人的雪粒抽打在两人脸上身上。
两人非常虚弱，在寒风中摇摆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然而他们脸上始终挂着坚毅的神情。丝毫不为任何外物所动。
杜兰德的目光从布鲁吉飘到布鲁迪，再从布鲁迪飘回布鲁吉，脸色一点点变得冷冽，他走近到两人面前，微微偏着脑袋，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少他/妈的废话，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死！”
布鲁吉布鲁迪冷笑不语。
两人对永辉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仰与忠诚，根本不受任何胁迫。意志坚定得几乎不可撼动。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被塞勒斯看中，并参与到这次针对牧者之城的大行动中。
如果杜兰德是灵魂方面的大师，也许还可以直接侵入对方的精神世界。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可惜的是，战斗法师虽然在灵魂防御上强悍无比，但在灵魂攻击、操纵、幻术、奴役等方面，却不够擅长。杜兰德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逼迫两人。
双方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钟，杜兰德忽然笑起来，说：“看起来。你们对那个塞勒斯还真是相当有自信啊。怎么？见识过我的实力之后，你们还认为你们的塞勒斯大人一定比我强吗？”
“是的，塞勒斯大人远比你强。”
“说谎可不好哦，他也能用脑门硬扛你们的全力一枪？”
“塞勒斯大人不需要硬扛。”
“好吧好吧，塞勒斯大人是最强的，行了吧？”杜兰德无奈道：“而且我们好像偏题了……你们宁可死也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是吧？其实我还真的挺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穿过魔法晶壁混进来的？这样吧，你们只要肯回答这个问题，后面两个问题我可以不管，怎么样？”
布鲁吉和布鲁迪对望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你可以杀了我们，塞勒斯大人会替我们报仇的。”
“…………”
杜兰德彻底无语了，他有些搞不清楚：眼前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永辉的信徒？还是塞勒斯的信徒？
左一句塞勒斯，右一句塞勒斯，这两个混蛋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杜兰德不想杀掉布鲁吉和布鲁迪。这可是两名永辉骑士啊，完全可以抓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对于杜兰德在半神境界上的修炼绝对大有好处。
要知道这个位面最强大的规则，就是明光之规则。
而永辉，正是明光规则最直接、也最强大的产物！
永辉骑士之域有两类专属职业：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如果能将这两个职业研究透彻，杜兰德必将在半神道路上向前跨进一大步！
比如刚才布鲁吉施展出的“八步串影”，就让杜兰德大感兴趣。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介于战职与法职之间的技能，每一步跨出，布鲁吉的身体都会化作一道光线，向前射出一段距离。否则的话，他刚才根本不可能穿过那般密集的火枪弹幕。
再比如塞勒斯用来提升两人实力的所谓“祝福”，这类加持技能在诸多位面间并不罕见，直接拔升一级的例子也不少，至少杜兰德就知道七八种职业可以做到这一点。
然而，真正令杜兰德感到惊讶的是：布鲁吉和布鲁迪从圣灵祝福的状态退出来后，居然没有明显的疲惫、过耗、或其他后遗症。这意味着塞勒斯的祝福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这才是真正的难得之处。
“……好吧，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杜兰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举起了手中的火枪黑瑟。
布鲁吉和布鲁迪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然而，当看清杜兰德枪口所指的方向，兄弟两人不约而同地当场愣住。
——杜兰德的火枪，笔直对准了圆月王庭。
“开什么玩笑？！”两名永辉骑士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
谁都知道矮人火枪的攻击范围仅限于中短距离，而杜兰德离圆月王庭可是隔着半个圆月湖！他难道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发动攻击？！
锵！锵！两声脆响，火枪上剩余的两个缓冲器自行脱落。此时的火枪黑瑟，是恢复到完全形态的、威力无限接近九级的火枪黑瑟！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仔细了。”杜兰德微笑着开口道。
话音未落，他身上猛烈燃起一种说不出颜色为何的奇异火焰！(未完待续。。)
卷二 章六十三 震慑一枪！
此时在杜兰德身上飞旋缠绕的火焰，正是火枪矮人一族的特有能力：硝之火焰。
杜兰德在和铁拳的战斗中，以复制之力学会了硝之火焰，这种火焰自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效果，也没有防御能力，它唯一的功效，就是提升矮人火枪的杀伤力。
铁拳耗费心血制作出的两支火枪——红锤和黑瑟——自身最大威力大约介于八级与九级之间，而配合上硝之火焰，就拥有了十足的九级威能！
此刻，杜兰德体内的元素水晶中，冰火力量相互碰撞、交缠、沸腾，最中心处的半神火种则以一种癫狂的速度旋转着，喷吐出大股大股火枪矮人一族特有的气息。这种气息和冰火力量结合，就形成了杜兰德版本的硝之火焰。
布鲁吉和布鲁迪已经看傻了，哪怕以他们的强壮心脏，也有些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幕。
两人都是永辉重点培养的精英骑士，见识自然不凡，他们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杜兰德身上的硝之火焰，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是如今这副震惊莫名的样子。
“这不是火枪矮人一族的能力吗？！”
“他怎么会……”
兄弟俩张大了嘴，一时间甚至忽略了杜兰德身上急速攀升的可怖气势，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杜兰德以人类之躯施展出异族能力”这件事所吸引了。
其实何止是他们，拥有视野共享的塞勒斯也紧紧皱起眉头。
虽然圣灵祝福的效用已经消失了，但他依然拥有布鲁吉和布鲁迪的视野共享权。“圣灵祝福”这一能力的本质，是将自身的一部分灵魂剥离出来，附着到他人身上，然后以燃烧魂力为代价，强行提升施法对象的等级。也就是说，此时塞勒斯仍有少许灵魂残留于两名永辉骑士身上。这一部分灵魂不足以发动圣灵祝福。却可以看到两兄弟眼中看到的一切。包括之前薇薇安的离开，也完全落入到塞勒斯眼中。
如果说之前杜兰德与永辉骑士战斗时，给塞勒斯留下的印象是“强大”，那么如今浑身沐浴硝之火焰的杜兰德，更让塞勒斯感到困惑。
“一个人类，怎么会使用矮人一族的专属能力？”
塞勒斯渐渐眯起双眼：“还是说，这个杜兰德其实不是纯血人类？唔……这倒也有可能，他的发色近乎纯黑，大陆上好像没怎么见过这样的人吧。还有他的眼睛，居然也非常接近黑色。”
不过塞勒斯来不及多想了。因为，杜兰德已经勾下了扳机！
火枪黑瑟发疯似地狂震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粗糙、且无比野蛮的咆哮！布鲁吉清楚地看到，一团火光在枪口处炸开，然而奇怪的是，这团火光没有四下飙射，反而被一层层硝之火焰给包裹起来！
“这是——？”
布鲁吉双眼骤然圆睁，只见原本应该四下飞射的弹片，竟然全部被火焰聚拢。然后……咻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微弯线条，向圆月王庭的方向飙射而去。
仅仅一瞬间，见多识广的布鲁吉就想通了其中的玄妙。
——矮人火枪射出的并非沿直线行进的子弹。而是狂暴散射的炙热弹片。而杜兰德以硝之火焰，将本该四散的弹片硬生生裹住，凝成一团，然后沿直线射出去。这不仅是布鲁吉第一次见到有人类使用矮人火枪。更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以这种方式使用矮人火枪！
火枪黑瑟的正常射程在一百米左右，而此时，杜兰德的目标是足足千米之外的圆月王庭！
杜兰德射出一枪后。在巨大的后座力之下后退了半步，然后从容站定，放下火枪，安静地看着急速远去的弹片。
被火焰包裹的弹片越过湖水，登上小岛，飞越王庭外墙，直至整个圆月王庭的上空中央！然后……一团明亮如烟火般的光焰，在王庭上空炸开，即使那漫天风雪都遮掩不住！紧接着，杜兰德才听到一连串隆隆如雷鸣的轰然炸响。
火力全开的火枪黑瑟配合上硝之火焰的威力有多大？
之前杜兰德和铁拳以枪对枪时，完全摧毁了一座百米高下的小山！
隔着老远，布鲁吉和布鲁迪都能看到一团耀眼的火光，在王庭上空骤然绽放，一柱黑烟冲天而起，直冲起百米多高，才被风雪吹散。爆炸引起的空气震荡吹散了风雪，飞快地向四面八方传递，冲击波粗暴地犁过圆月湖的湖面，激起无数伯兰，然后狠狠撞击在两兄弟的身上。
这一枪，虽然瞄准的是千米之外的圆月王庭，却是一击轰碎了永辉骑士坚不可摧的信念。
这就是战斗法师。
——即使面对“坚不可摧”，仍然“无坚不摧”的战斗法师！！
“呼……”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将解开部分的自我封印封上，然后缓缓从九级实力退回到七级水准，在他身体周围悄然徘徊的位面压制之力也随之而去。
他听着王庭方向传来的警报、呼喝、和尖叫，他看着王庭上空那还在膨胀的火球和浓浓的黑烟，眼神之中，居然是一种观赏的神色。
也只有在牧场之中，杜兰德才能观赏自己的战斗。
也只有在牧场之中，他才能真正放开手脚，享受战斗。
战斗法师绝不仅有橘焰鬼斩这样的高精度单体杀伤绝招。事实上，大范围杀伤，或是刚才那种威慑性质大于实际杀伤的招数，才是杜兰德的最爱。
“……你究竟，是什么人？！”永辉骑士开口问道，声音干涩得好像卡在喉咙里半天才挤出来。
杜兰德没有回答，反而十分温和地对两人笑了笑，然后举步向圆月王庭走去。
他一步步踏浪而行，每一步落下，落足之处都会瞬间结冰。举步时，寒冰随之消融不见。湖水起伏不定，杜兰德却是如履平地，走得无比平稳。
布鲁吉愣住了，他看着杜兰德逐渐远去的身影，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情况这是？这就放过我们了？”
受伤较轻的布鲁迪则奋力拔出将自己贯穿的十字战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就在这时，塞勒斯急切的声音忽然在两兄弟脑海中响起：“快逃！白痴啊你们俩，他想要杀你们！杜兰德要——”
塞勒斯没能把话说完，风雪之中，两道奇异的长刀形火光闪烁了两下。
布鲁吉和布鲁迪的脸色骤然凝固在脸上。他们的脖颈上同时浮现出一条血线，然后头颅缓缓歪倒、栽落，紧接着无头的身体也软软地向后仰去，砰砰两声摔倒在地。
圆月王庭中，塞勒斯脸色骤然苍白，片刻后又急速涌起愤怒的潮红，额头上一阵青筋乱跳，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杜、兰、德！！！”
塞勒斯是真的怒了。
杜兰德的行为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挑衅，而且该死的是，他还成功了。
塞勒斯脸上笑容不再，温暖阳光的味道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尊严被侵犯的暴怒。他仰起头，看着头顶上方还未完全消散的火光和硝烟，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旋即又变得略有些犹豫。正在踌躇之际，六位王庭异族的族长鱼贯冲进塞勒斯所在的院落，族长们脸上勉强保持着镇定，眼神深处却是说不出的阴沉，甚至隐约透着些许惶恐。
对他们来说，杜兰德就是一个噩梦，是一切“反抗”与“意图反抗”的终结者，是恶魔。
“塞勒斯大人，我想，杜兰德已经来了。”
走在六位族长最前方的，是森林一族的王者，他的上半身和森林弓手没什么两样，只是更强壮些，下半身则是一头巨大的雄鹿身躯，四蹄健壮。
他用淡黄色的眸子盯着塞勒斯，沉声问：“现在，我们怎么办？”(未完待续。。)
卷二 章六十四 杜兰德VS塞勒斯
“杜兰德来了，我们怎么办？”
面对六位族长的问题，塞勒斯没有回答，反而眉头微蹙着陷入了沉默。杜兰德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且是远远超过。再加上布鲁吉和布鲁迪被杀，这让塞勒斯的计划都受到了一定影响。他需要时间，重新思考并作出规划部署。
森林王者回过头，和其他五位族长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浓浓担忧。六位族长都有一种感觉：这一次的杜兰德，和过去是不同的。
过去杜兰德每次来圆月王庭，虽然算不上低调，却一般不会折腾出太大的动静，——至少不会对准王庭上空来那么一枪。
“刚才那一枪算是……警告吗？”铜须回想起刚才在王庭上空炸开的火光，心中充满复杂。身为火枪矮人的他，很容易就认出那是火枪弹药炸裂时的效果。问题是……那威力实在太恐怖了些。
铜须很清楚，那一枪不仅是杜兰德对自己到来的宣告，更是一个警告，警告王庭异族们立刻终止和永辉的合作。
“……晚了。”铜须心中默默道，事已至此，王庭异族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无论这条路的尽头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铜须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
他目光一扫，发现其他几位族长脸上也隐约流露出决绝之色。
森林王和泰坦王一向坚毅，宽厚的肩膀似乎可以扛起苍穹。
太阳精灵王则稳稳当当地站着，耐心地等待塞勒斯做出安排。
月精灵王平日里低调平和，关键问题上却毫不含糊。
至于海洋精灵女王，她的脸色出奇的平静，反倒是在场之人中最镇定的一个，即使在如此困境之下都一派恬淡雍容。铜须知道，这个女精灵也许才是六位族长中最坚强的狠角色。毕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面不改色地将独生女儿献给牧者之城的。
铜须最后看向塞勒斯。
这位将自己从九级巅峰斩落至普通九级的永辉术士已经恢复平静，转过身来面对六位族长，静静地说：“我派出去对付杜兰德的两位部下已死，杜兰德的实力远超我的想象。所以，计划有变，我们没时间做充分准备了，必须立刻出发。”
族长们都吃了一惊，不仅是因为塞勒斯做出“立刻出发”的决定，还因为塞勒斯对杜兰德的态度。
六位族长都和杜兰德或直接、或间接地打过交道。森林王和泰坦王都曾直面杜兰德，然后被打落境界。太阳精灵王则干脆固步自封。绝不轻易尝试冲击八级境界。
在他们的印象中，杜兰德的确强大，但眼前的塞勒斯应该更强才对。塞勒斯怎么会对杜兰德这么忌惮？
可惜塞勒斯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他继续说着：“再过不久，杜兰德就会出现在圆月王庭。他是从南边来的，应该会出现在王庭南方大门吧，不过这也说不准。时间太紧了！等会儿我会再争取一些时间，而你们最多有五分钟的时间将族人带到王庭西方大门。然后我们一路向西，只要能抵达海边。然后打破晶壁，就算计划成功。我们永辉的人会在海上接应的。”
“只有五分钟？！”森林王眉头紧紧凑到一起。森林一族的族人最多，根本不可能在五分钟内全部集合到西方大门。
事实上，其他各族也不可能在五分钟内完全集结。
塞勒斯脸色微沉。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泰坦王犹豫了一下，沉声说：“时间太紧了，我们没办法集合全部族人。”
塞勒斯双眼危险地眯起，冷笑起来：“我的两位部下被杜兰德轻轻松松就干掉了。实话说，就连我本人现在都有点没把握对付他。面对这样的人，你们还指望把所有族人带走？”
“……塞勒斯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六位族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呵，你们真的不明白吗？那好，我就直说了！带上所有年轻强者和女人，其他人通通不管！老人和孩子全部留下，还有森林一族的各种行动太慢的族人，比如战争古树和食人花，也全都不要管了。”
塞勒斯盯着眼前的六位族长，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我的意思！”
“什么！”
“让我们放弃老人和孩子？这不可能！”
“做不到！！”
六位族长脸色大变。
塞勒斯却懒得继续多说了，他猛地一挥手，庭院中立刻卷起一阵狂风，族长们身子不受控制地被卷动起来，一阵眼花缭乱后，等到视野回复，才发现已经被塞勒斯赶了出来。
塞勒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才那是命令，不是协商。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五分钟后集合没商量！不能准时集合在西方大门的种族，我会视作自愿放弃！就这样！”
说完，塞勒斯微微偏过头，看向庭院中唯一剩下的泰坦王。刚才他只把其他五族族长赶了出去，独留雷霆泰坦王。
看着莫名所以的泰坦王，塞勒斯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神色，然后缓缓地说：“你是六位族长中速度最快的，没错吧？”
“……是。”
“那好，现在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完成它，我可以让你多带些族人。”塞勒斯平静地说。
……
……
半分钟后，泰坦王狂奔出庭院。
塞勒斯目送泰坦王离开，嘴角微微一翘，随后他转身看向南方，在那个方向上，杜兰德正一步一步踏浪而来。
塞勒斯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形微微一个闪烁，就凭空消失在庭院中。
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塞勒斯已经出现在圆月王庭南边的外墙上。
眼前尽是风与雪，却完全无法阻隔塞勒斯的目光。他的视线轻易穿过重重雪幕，直接落在远处湖面上一步步走来的杜兰德身上。
杜兰德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在他周围的湖面上，漂浮着几具尸体，鲜血狂涌出来，将他脚下的湖水染成了血红。就在刚才，杜兰德料理了一小队潜伏在湖水中的海洋精灵战士，这支战力相当不俗的巡逻队伍舍生忘死地向杜兰德发动了攻击，结果却连稍稍拖慢杜兰德的脚步都做不到。
杜兰德保持着稳定的步履和节奏，一步一枪，六步踏出，一支六人巡逻小队就此全灭。
似乎命运使然，就在塞勒斯看向杜兰德的瞬间，杜兰德脸色微动，也抬眼看去。
完全不需要任何时间，两人的目光已经在半空中剧烈碰撞了一记！
“唔——！”杜兰德脚步一顿，身子微微晃了晃，然后站定。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双眸中七色光华急闪，两侧外眼角却无声裂开，流下两道殷红血线。
王庭外墙上，塞勒斯脸色骤然苍白，然后转红，在红白之间变换几次，脸色才恢复正常。
“……好厉害的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就在刚才，塞勒斯以目光传递力量，隔着近千米的距离直接发动了灵魂攻击。这一击没有半点声势，无声无息，所有力量全都蕴含在那两道目光之中。杜兰德立刻生出感应，他并不擅长这种方式的主动进攻，但这不代表他无法防守反击。
全身上下的冰火力量尽数集中在双眸之上。
当塞勒斯的目光刺入杜兰德双瞳时，在杜兰德的瞳孔深处，骤然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小的冰刀和火刃。仅仅瞬息之间，冰火刀刃已经疯狂连斩了亿万次！
塞勒斯的目光闪电般收回，杜兰德则停住脚步，于湖面上卓立不动。
这是一次静默无声的交击，凶险程度却远超杜兰德之前经历过的所有战斗。
两人谁都没有继续动作，似乎化作了风雪中的两尊雕塑。随后塞勒斯张开手臂，脸上浮现出阳光、干净、而且无比诚挚的微笑，朗声说：“杜兰德！”
同一时间，杜兰德哈哈一笑说：“塞勒斯？”
两人相隔近千米，交流起来却没有半点困难。塞勒斯没有继续攻击，反而一屁股坐在外墙墙沿上，很随意地开口道：“杜兰德，你应该是牧者之城的人吧？”
杜兰德目光微闪，轻笑道：“算是吧。”
“让我猜猜，你是……九级强者？”塞勒斯脸上笑容更盛。
“……算是吧。”杜兰德笑容不变。
“我们打个商量吧！”塞勒斯就好象在跟多年的好友聊天，呵呵笑着说：“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也什么都不要做，直到我把我的事情做完。”
杜兰德似乎觉得很有趣，笑笑说：“我干嘛要帮你？”
“大家交个朋友嘛。”
“你的部下之前袭击了我，而我杀了他们。而你刚才又攻击了我一次。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交朋友？”
“可以的。”塞勒斯肯定地说，然后又问了一遍：“我刚才的提议怎么样？就算是帮我一个忙！站在那里，安静看着，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杜兰德失笑：“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个人情……你还不起。”(未完待续。。)
卷二 章六十五 永辉凝视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还不起的人情。”塞勒斯很认真地看着杜兰德，严肃地说：“这样吧，容我自我介绍一番，我是塞勒斯.伊特纳蒂，来自永辉骑士之域，我是一名永辉术士。”
杜兰德摇摇头，做出评价：“很没诚意的自我介绍，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塞勒斯摆摆手说：“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可不是一般的永辉术士哦，在整个永辉骑士之域中，除了米兰德和最上头的那个老不死之外，我就是最强的！简而言之，我在永辉中实力排名第三，地位排名第二，潜力排名嘛，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潜力第一？”
杜兰德上下打量了一番，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说？你和其他永辉术士有什么不同吗？”
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塞勒斯飞快地说道：“我当然不是一般的永辉术士！我可是觉醒了‘圣灵祝福’和‘永辉凝视’这两大传说能力的‘神圣永辉术士’。要知道，永辉术士原本就位列上位职业，而神圣永辉术士则是上位职业中的最顶峰！无论是魔弓手，还是灵武士，甚至永辉骑士，都不及神圣永辉术士！”
塞勒斯一口气说完，然后微眯起双眼，盯着杜兰德。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杜兰德听到之后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脸上依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双眸深处则持续闪动着七色光芒。
那七色光芒每闪烁一下，塞勒斯都会生出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就好像全身上下都被看穿看透一样，不禁心中大凛。
他不由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默默调动“东辉十字”的力量，全力抵抗那种被看透的感觉。
此刻，杜兰德和塞勒斯之间的状态有些微妙。
塞勒斯在拖延时间。——杜兰德对此很清楚，而且也乐得如此，因为这正好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进行观察。塞勒斯同样知道杜兰德正在观察自己。
在这之前，杜兰德从未与永辉术士交过手，因此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与情报。战斗法师从不在不知对手底细的情况下贸然进攻，这是森德洛的战斗哲学，也是洞察之力的最大意义所在。
然而出乎杜兰德意料的是，塞勒斯非常难以洞察！
这个自称“神圣永辉术士”的家伙身上缠绕着一种精纯之极的光明力量，那种精纯和强大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九级强者所能拥有的极限。
这让杜兰德心中大惑不解。又极为忌惮。
“这家伙，该不会把永辉十字枪带在身边吧？”杜兰德忍不住想到。除了永辉十字枪，他想不出其他解释，这也是杜兰德至今没有主动进攻的又一大原因。
杜兰德忽然开口问：“牧场之中，除了你和那两个被我干掉的永辉骑士之外，还有其他永辉的人吗？”
“没有了。”塞勒斯想也不想地答道。
“目的呢？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杜兰德又问。
“这个没办法告诉你。”塞勒斯一脸抱歉。
杜兰德也不纠缠，他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说：“神圣永辉术士先生，你说的‘圣灵祝福’。就是刚才那两个永辉骑士所说的‘塞勒斯大人的祝福’吗？”
塞勒斯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干脆点头道：“没错！”
“那永辉凝视呢？”杜兰德接着道：“说实话，圣灵祝福我以前还听说过一两次，但永辉凝视嘛……这个。似乎从未耳闻啊。它是什么样的能力？”
塞勒斯肃然问：“你真的想知道？”
杜兰德点头说：“真的想知道。”
塞勒斯沉默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永辉凝视，简而言之。是一种凌驾于圣灵祝福之上、被历代圣骑士称为禁忌之术的超绝能力。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对你施展。也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逼我。相信我。你不会想尝试永辉凝视的味道的。”
“但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杜兰德又问了一遍：“永辉凝视，是什么样的能力？”
塞勒斯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寒芒，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一种灵魂方面的能力。”
“……原来如此，”杜兰德点点头。
他知道对方不可能再多说了。认真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所有情报，杜兰德微微抬起下巴，遥望塞勒斯，然后竖起三根手指，微笑道：“我们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另外，有几句话我想告诉你……第一，神圣永辉术士绝不是上位职业中的巅峰存在，还差得远呢。”
塞勒斯脸色微微一变。
“……第二，牧场是我的地盘，你们永辉自说自话地混进来，居然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单凭这一点，就是该死！不要妄想我会坐视不理。”
塞勒斯一点点收敛了笑容，漂亮的双眼几乎眯成两条缝。
杜兰德还在继续说着：“最后，老实说我对永辉凝视非常感兴趣。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不用跟我客气的，千万不用，因为……我也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杜兰德缓缓抬起左手。
他的手掌宽大白皙，修长的五指舒展开来，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掌控的感觉。
看着这只手，塞勒斯居然生出一种错觉：杜兰德周身的一切似乎突然变得无影无踪，就连杜兰德本人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这只手。
这让塞勒斯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杜兰德和周围的一切并没有消失，只是那只手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一瞬间吸引了自己的全部目光和注意力。
下一刻，塞勒斯看到那只手轻轻一握。
塞勒斯清楚地看到丝丝缕缕的火焰从杜兰德掌心涌出，那是一种细碎的橘红色火焰，彼此交缠、聚合、拼接在一起，最终凝聚成一柄造型非常古怪的橘红色火焰长刀。长刀被杜兰德轻轻巧巧地握在手中，刀锋隐隐流动着。
看着这柄造型奇诡的长刀，塞勒斯居然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可怖感觉。
此时他已经完全收敛了笑容，年轻的脸庞上满是肃穆和凝重，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橘焰鬼斩。”杜兰德微笑道：“这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作为回礼，你能不能让我试试永辉凝视的滋味如何？”
塞勒斯有些艰难地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火焰长刀上移开，重新回到杜兰德脸上，看着杜兰德的脸色，年轻的永辉术士知道对方没有跟自己开玩笑。
他看着杜兰德，平静道：“这么说，我们的谈判失败了？”
杜兰德哈哈大笑说：“我们什么时候谈判过？”
“……好吧。”
塞勒斯双手一撑，慢吞吞地重新站起身来，十分从容地拍了拍衣袍。
杜兰德单手持刀，卓立不动，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千米之外的塞勒斯，以橘焰鬼斩穿越空间的特殊属性，千米距离，也不过是瞬息即至。
杜兰德知道这将是一次速度上的比拼，自己将会以橘焰鬼斩的出刀速度，和对方目光的投射速度进行较量！也许一击就会分出生死和胜负。
塞勒斯居高临下地面对杜兰德，然后他忽然笑了笑，居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咦？”
即使以杜兰德的心性，也不由微微怔愣，紧接着便暗叫一声不好！只见塞勒斯身上忽然蒸腾起一丝丝雾气般的白色光晕，光晕如有灵性，飞快地流转涌动着，转眼之间，就全部汇聚到了塞勒斯的额头正中，形成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正是一只眼睛！
“这就是永辉凝视？！”杜兰德心中凛然，手腕微微一转，举刀就刺！
火焰刀锋无声无息地没入虚空，下一刻，塞勒斯面前的虚空一下破开，一截火焰刀尖探出头来，闪电般直刺塞勒斯额头上的竖眼！
千米距离，宛若咫尺！
然而对于这一切，塞勒斯全无反应。他安安静静地站着，双眼合拢，脸色十分安详，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一点感觉都没有。
直到橘焰鬼斩的刀尖快要碰上他的额头，额头正中，那一枚由能量凝聚而成的竖眼，终于倏然睁开！
在那左右张开的眼线之间，没有眼珠，而是……空的。
空的。
禁忌之术，永辉凝视，就是这样一只无珠之眼。
没有任何能量对撞，没有任何惊人声势，双方的第二次交锋依然一片风轻云淡。当杜兰德看到那没有眼珠的、空空洞洞的眼睛时，他只觉眼前一花，精神、意识、意志瞬间凝成一团，被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大力扯出体外，然后被那个空洞的眼睛一下吸了进去！
下一刻，橘焰鬼斩的刀尖才命中目标。
橘红色的刀光闪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塞勒斯额头上的白色眼睛噗的一声炸开，紧接着一道殷红的血线浮现出来，从额头正中一直延伸到他的鼻尖。
“唔——！”塞勒斯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城墙。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然后缓缓重新睁眼，眼中却写满了愉悦。
这个永辉骑士之域中，哦不，整个大陆范围内最天才的年轻人看着千米之外的湖面上僵立不动的杜兰德，苍白惨淡的脸上，逐渐绽放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我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