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章 结党营社
大观园,蘅芜苑。
虽然蘅芜苑内没有竹林松柏,华盖榕树,但也遍布叶蔓绿荫。
因为在大山之阴,有巨石围护,所以冬暖夏凉。
莺儿坐在庭院内的一张小杌子上,就着月色和游廊下淡淡的灯光,打着络子。
偶尔抬起头,回望上房,透过月儿窗,便可以看到,薛姨妈与女儿正在挂着清凉宫纱的碧莎橱内话家常。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姑娘满是嗔意的看了薛姨妈一眼,羞红了脸。
莺儿抿嘴一笑,她知道,定是太太又在劝姑娘待姑爷柔顺些,放下身段,小意些,好早点生下长子……
嗯?
怎么回事,姑娘的脸色怎么又难看起来了?
莺儿担忧的望着,却猜不透薛姨妈和薛宝钗到底在说什么……
“妈,薛家嫡支长幼两房,就我和琴儿两个女孩子,都要入了贾家门儿,还……还都不是正室,这如何使得?”
薛宝钗万万没想到,薛姨妈能想出薛家姊妹两人一起固宠的主意。
这简直……
偏偏身为女儿,她又不能指责薛姨妈,只好讲道理。
薛姨妈叹息道:“你当我就不要这个体面?可是,琴丫头的心,你当真不知道?”
薛宝钗闻言一滞,随即坚定道:“她还太小,一时糊涂了也是有的,等她回来,就想法子给她说亲。”
薛姨妈皱眉道:“你容得下其她人,为何偏容不下你妹妹?有她帮衬着你,岂不更好?她颜色好,又听你的……”
“妈!”
薛宝钗实在听不下去了,道:“家里面哪有那些乱事?环哥儿最见不得在家里勾心斗角,结党营社的事,哪里能做?”
薛姨妈冷笑道:“你也是糊涂了,若无结党营社,你当林丫头常与小吉祥、白荷她们耍什么?还见天儿的拉拢云丫头。
如今更是来了个公主,你也和她打过交道,难道就看不出,那位公主最喜欢林丫头?
她什么样尊贵的人物,为何拉拢林丫头?不就是因为环哥儿最喜爱林丫头?”
薛宝钗闻言,面色连变……
薛姨妈趁热打铁,继续道:“你道环哥儿为何最喜爱林丫头?男人,哪有不爱色的?林丫头如今出落的愈发颜色好了,以前病怏怏的,如今也被幼娘调理的好好的……
虽然你也是好的,可环哥儿更喜欢林丫头那样的。
家里女孩子那么多,难道你就看不出,环儿最喜欢颦儿?
可咱家的琴儿的颜色却不输给她!
傻女儿,你别看现在家里和和气气的,那是因为你们都还没有孩子。
等再过几年有了孩子……
你们自己可以不在乎得失,可当娘的,还有不为自己子女打算的?
你姨娘为何非要和环哥儿还有他娘斗?
她又岂是为了她自己?
若是为了她自己,前些年,你姨丈那样偏宠环哥儿他娘,你姨妈也不过是随她去罢了。
还不是见到环哥儿出息了,她才为宝玉担忧起来!”
薛宝钗眉头微蹙,道:“姨妈左右是想偏了,环哥儿何时会欺负宝兄弟?”
薛姨妈笑道:“可见你还是没长大,却不知,大树下是长不成大树的道理。
贾家就这么大,全都让环哥儿占了,宝玉以后如何为官做宰?”
薛宝钗实在忍不住,嗤笑了声,道:“宝玉为官做宰?”
薛姨妈叹息道:“你还没儿子,不是过来人,不晓得这个理儿。在当娘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好的。”
薛宝钗闻言,顿时想明白过来。
不说王夫人,就是薛姨妈,不就是这般?
在外面,薛蟠的名声简直快成了笑话,使劲的混混。
偏在薛姨妈眼中,他还是薛家当门户的。
只是还没长大,长大了定是极好的……
尽管嘴上时常骂薛蟠不成器,可心里,这世上怕没几个能赶得上薛蟠的。
念及此,薛宝钗总算明悟了些,王夫人不停折腾的心思。
不过……
她道:“姨妈如今不是已经好了?”
知姐莫若妹,薛姨妈轻轻一笑,道:“好了?呵呵……不说这个,还说你的事。
既然你不愿让琴儿进门,为何偏打发她去西域?
如今,怕是已经到了环哥儿那里。”
薛宝钗断然否定道:“环哥儿是去出兵放马,如何会见内眷?”
薛姨妈笑道:“傻女儿,难道我不知,环哥儿是带了董家丫头一起出去的?”
薛宝钗闻言,有些犹豫道:“明月?她又不认得琴儿……她谁都不来往。”
薛姨妈笑道:“我听说董家丫头也急着想要孩子,她自己可以随着性子来,却不会让她的孩子以后也随着性子孤零零的一人。
你瞧着吧,只要琴儿去寻他们,董家那丫头一定和她处的好!”
薛宝钗闻言,怔怔的道:“若真如此,也只能是天意了……”
“太太,姑娘,林姑娘出事了!”
薛姨妈和薛宝钗两人正说着,忽然,莺儿急匆匆的跑进来,脸色都有些发白的急声说道。
薛姨妈和薛宝钗两人闻言登时站起身,齐声问道:“你说什么?谁出事了?”
莺儿忙道:“是林姑娘,我听外面婆子说,明珠公主带林姑娘去一学士府作客,不想那大学士竟然阴谋造反,如今被中车府给围了,要把学士府里的人全都抓进天牢里去!还说,带头的那人,和三爷有大仇,被三爷打了好几遭,如今正要报仇哩!”
“老天爷!”
薛姨妈面色连变,眼睛里各种色彩变换不定。
除了忧虑外,也不知是否还有一抹期待……
薛宝钗却一步都不停的往外走,薛姨妈忙道:“你到哪里去?”
薛宝钗道:“我去老太太那里,那边定也慌了神,我要让人快去镇国公府、武威侯府、奋武侯府求救,绝不能让他们欺负了颦儿去!”
“你……”
薛姨妈不知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薛宝钗眼神清冷的看着薛姨妈,道:“妈,这个家里和寻常人家的家里不一样,我们可以争一争,可以闹一闹,但绝不能害人!”
薛姨妈气道:“我何曾让你去害人?”
薛宝钗摇摇头,道:“也不能见死不救,换做是我被围着,妈你说,颦儿会不会想法子救我?”
薛姨妈顿时不出声了,以她对林黛玉的了解,这丫头促狭归促狭,可心底却是极善的。
虽然常嘲笑薛宝钗,可真要有个事,她定会出头。
见薛姨妈明白过来,薛宝钗叹息了声,道:“这才是环哥儿最喜欢她的地方……”
说罢,薛宝钗转身急步朝荣庆堂走去。
……
大明宫,紫宸书房。
婴孩手臂粗的牛油烛,辉映着整座宫殿。
随着朝局的一天胜似一天平稳,南方水灾退却,暹罗大米一船接一船的往大秦运来。
江山渐固。
靠着张廷玉布置的粮价战争,为户部赚取了大半年的财政收入。
虽然江南粮商和士绅阶层哀嚎遍野,将张廷玉诅咒了亿万遍,但朝廷财政得以松绑,使得大明宫内的陈设,也一日好过一日。
只是,富丽繁华的宫殿,却并未能让隆正帝的心情愉快。
看着跪在书房金砖上的朱正杰,他面色阴沉之极。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朱正杰心惊肉跳,两股战战时,隆正帝却开口赦免了他:“起来吧,你也是忠于职事。此事,不怪于你。”
朱正杰闻言,眼眶登时红了,哽咽了声:“主子!”
一旁苏培盛见之,嘴角抽了抽,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隆正帝“嗯”了声,没有看他,道:“去吧,尽快将那起子逆贼谋逆案查清楚,朕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同党!食君之禄,受君之恩,却无一点忠谨之心的畜生!”
朱正杰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咬牙道:“主子放心,奴婢拼了命,也要挖出他们所有的同党!”
隆正帝点点头,道:“好生去做。”
“喏!”
朱正杰躬身离去。
“皇上……”
待朱正杰出门后,忠怡亲王赢祥眉心带着一抹疲惫和担忧,唤了声。
隆正帝摆手道:“十三弟,李光地的话朕知道了。既然他要求情,朕给他这个面子又如何。只是,杜伦郭聪等人谋逆,证据确凿,却绝不可枉顾国法。
至于林如海的女儿……
唉!”
隆正帝到底还有头疼的叹息了声……
赢祥听之,不知怎地,却有些不厚道的笑出声来,见隆正帝瞪来,又来忙请罪。
隆正帝摆了摆手,无奈道:“朕这个皇帝,当得着实憋屈……”
赢祥忙劝道:“皇上,只有圣君明君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唐之魏征,让太宗皇帝憋屈之极,才有了唐之盛世。宋之仁宗,包龙图的口水都喷到脸上也只能认了,才有了宋之文昌。
桀纣之流倒是可随心所欲,却成了亡国之君。”
隆正帝闻言,嘴角浮起一抹讥讽,道:“十三弟的论调,倒是和那起子文官相似……”
赢祥苦笑道:“皇上,臣弟与他们还是不同的,他们是想着让皇上做垂拱而治的‘圣君’,臣弟是……咳咳咳……”
“好了好了,朕不过白话一句,哪个还要你解释?朕还不知道你?这么急作甚?”
隆正帝一边让苏培盛给赢祥端茶,一边埋怨道。
赢祥笑着喝了两口茶,感受着舌尖的苦涩。
隆正帝又皱眉道:“明珠那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赢祥面色淡了淡,道:“皇上,臣弟以为,杜伦一案,和杏儿怕是没甚关系。她与李光地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以她的能为,真要有这个心,怕就不是这点动静了……”
说着,面色犹豫了下,还是道:“皇上,太上皇那些年,可是给了她不少人手。她真想折腾……”
“那又能如何?”
隆正帝细眸中眼神凌厉,咬牙道:“朕还会惧怕她?”
赢祥摇头道:“不是惧怕,少一事,总比多以事好,何况,杏儿怕是真没这些心思。她的梅花内卫,怕也只是想自保罢了。”
“哪个要害她,她在防备哪个?”
隆正帝高声喝道。
赢祥叹息了声,他知道,隆正帝只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却不会真的对赢杏儿怎样。
隆正帝身上背负的骂名已经够多了,太多了。
若是再谋了赢杏儿……
单说贾环那关,就过不去。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如此,隆正帝才只是在这里咆哮。
过了稍许,许是发泄累了,隆正帝长吁了口气后,道:“十三弟,打发两个御医去贾府,看看林如海的女儿吧。让皇后再多赏赐些东西……”
赢祥又想笑,却忍住了,他道:“皇上,贾府已经驻着两名太医院的太医了,再派,却不大合适。不若将贾家那个女神医送回去……”
“不行!”
隆正帝断然拒绝道:“太后身边离不得人,其他人,朕还不放心。”
想要皇太后暴毙的人,不知有多少。
真要有人暗中害死了皇太后,那么“谋母”之名,隆正帝不背也得背。
尽管他的名声已经和臭狗屎差不多了,尤其是张廷玉在江南设了一局,将大半个江南士绅都坑了进去后……
江南满是文华之地,多是读书种子。
读书人黑起人来,真能让人“流芳百世”……
若再给他们递一个“谋母”之名,不定能让他们煽动出多大的动静。
杜伦郭聪等人,便是例子……
公孙羽出身贾府,是隆正帝能放心得下的原因。
因为论名声,贾环和他,不相上下……
隆正帝道:“就再派两个去,这个时候,不管合不合规矩了。再者说,这般大的恩典赏下去,那个混帐回来,凭什么跟朕闹?朕理亏么?”
想起贾环那副混不吝的做派,隆正帝既恨得咬牙,又忍不住想笑。
说起来,这种不涉及皇权利益的折腾,他未必就真的厌恶。
闹腾一次,还能为这充满冰冷算计的皇宫,添加点活气……
只是,他也怕闹的太厉害,让他头疼。
赢祥心里苦笑了声,心道,贾家那小子倒是不一定会同你闹,可朱正杰……
却不知能不能活命了……
看了眼御案上高高堆积的奏折,隆正帝揉了揉眉心,看向西边窗子,道:“却不知,西域的战事如何了……”
……
ps:中午吃的土豆牛腩,土豆吃多了,胃痛……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烦人鬼
神京都中的纷纷扰扰,并没有影响到数千里之遥的西域。
贾环的到来,又进了些食物后,薛宝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薛姨妈说的没错,论颜色,薛宝钗是比不上薛宝琴。
虽不像林黛玉那一双似蹙非蹙眷烟眉,也不如白荷那双倾国颜色的明眸,薛宝琴的眉眼都是最寻常的美人标配,柳叶眉,杏儿眼,腻脂鼻,樱桃口。
但是,她的每一部分,都精致到了极致。
多一分少一分,似都不美了。
完美的有些不真实……
做这样女孩子的男人,其实要承受一些心理压力的。
若是在前世,贾环甚至连正视这种女孩子的勇气都没有,尽管他可以在网络上指点江山,点评各路美女,嫌胖厌瘦,但那也只是在虚拟世界中……
但是今生,他已经活的够精彩了,有足够的底气,去正视甚至俯视前世踮起脚都仰望不到的存在。
包括美人。
对于薛宝琴,他现在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很喜欢她的美貌,以及她不似这个时代女儿家该有的经和眼界。
至于感情,贾环倒不愁。
自会日久生情……
见董明月和薛宝琴叽叽喳喳,很是兴奋的商量明日谈判时可能出现的场景,贾环在一旁笑吟吟的看了许久。
美色养眼。
直到看的薛宝琴俏面粉红,眼眸似水,董明月没好气的瞪过来,贾环才打了个哈哈,道:“明月,咱们该走了,琴儿要休息了,明儿还有正事。”
薛宝琴闻言,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董明月也从没和同龄女孩子聊的这么尽兴过,虽然当年在白莲教,她身为圣姑,身边也有同龄侍女。
可那些被白莲教义洗脑小女孩子们,连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开口“圣姑”闭口“圣姑”,不敢逾越身份半分,又如何说得了话?
后来进了贾家,因为身份缘故,不便与外界交流。
本来应该可以有个好闺蜜,可因为她要逼贾环练功,每日里提熘小鸡似得将贾环从被窝里提熘出来,惹得白荷对她好大的意见。
如此一来,非但没成了闺蜜,反而成了一辈子的对头……
至于小吉祥……
吉祥姐思想有些太超前,思维有些太跳跃,连董明月都hold不住,所以,董明月长那么大,还没交过一个闺蜜……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亲近她,更重要的是,能够说的来的女孩子,董明月还真有说不完的话。
薛宝琴自幼去了好些地方,四处游玩。
董明月当白莲教圣女那些年,一样天南海北四处“传教”。
只谈当年去过的各地风土人情,就够她们俩从年初说到年尾。
常有谈起都去过的地方,两人更是愈发热火朝天。
此刻,董明月竟不想回自己的营帐了,便对贾环道:“环郎你自去休息吧,我今日在琴儿处歇息就是。”
薛宝琴杏眼弯起,笑着连连点头。
她一个人孤身处于军营中,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能有一同样的人陪伴,总会安心许多。
尤其是,今日看到血流成河,碎尸横飞的景象。
见她笑的这样高兴,贾环刚想埋怨的话也没说出口,只是调笑道:“那成,只是明月……你可不要忘了岳丈交给我们的大事!”
语气严肃郑重,好似多严重一般。
董明月都愣了愣,可反应过来后,却勐然羞红了脸,狠狠的啐了口。
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的薛宝琴,终于猜想到了什么,也直感觉脸上烧起了火,一双杏眼里满是嗔怪之意……
贾环不要脸,非但不羞,还得意的哈哈大笑,对薛宝琴道:“琴儿,你先转过头,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对你明月姐姐说。”
薛宝琴先是一怔,却没有反对,转过头又在纳闷。
若是重要的事要防备她,那也应该让她出去才对。
转过身,只能看不到,却可以听到啊……
正在薛宝琴纳闷之际,忽然,她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
“吱吱……嘤……嗯……”
薛宝琴的脸忽然红了起来,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越来越红。
从脸红到耳朵,又红到脖子……
他们竟然……他们竟然在……
蓦然,薛宝琴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日撞破贾环与薛宝钗好事时,看到的那杆威风凛凛的大秦戟!
老天爷!
心中娇唿一声,薛宝琴觉得连坐都坐不稳了。
“好了,琴儿妹妹还在……”
一道媚到骨子里的低低声音,让薛宝琴几乎不敢相信是飒爽的董明月发出的。
这对狗男女!
薛宝琴心里不知怎地,忽然想到这个词。
随即又赶紧摇摇头,暗自自责,她怎能这样想……
正在神思间,忽然感到脸上被人“啄”了口,薛宝琴陡然一惊,清醒过来,微微仰首转头看去。
可这个角度,转过头去,正巧,一张樱红小口,对上了某人的臭脸……
“呀!”
叫的人却不是薛宝琴,她已经完全怔住了。
这般叫的人,竟是贾环。
他一脸受惊的惊唿了声,看着薛宝琴质问道:“琴姐姐,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还是个孩子啊……”
“噗!”
本来羞愤欲绝的薛宝琴听完之后,一口喷笑出来,然后搂住坐在一旁瞪贾环的董明月笑个不住。
我还是个孩子……
哈哈哈!
董明月一边也是好笑不已,一边对还在耍宝的贾环嗔道:“没事就快走吧,真真是……不害臊!”
还孩子呢,昨晚那是孩子能做的事吗?
贾环嘿嘿笑了两声,弯腰抱了抱董明月,又抱了抱薛宝琴,转身离去。
薛宝琴忽然觉得,即使在这冰冷肃杀的军营里,有董明月这样温柔干练的人作伴,还有贾环这么有趣的人相陪,也不算太辛苦……
以后的家里,会不会也是这样有趣?
到时候,兴许就不用他离开了呢……
……
“环哥儿,泽辰找你。”
出了辎重营,贾环便遇到了韩大。
如今,宁泽辰就被隐藏在他的亲兵队伍内。
他的身份,还见不得光……
贾环闻言,便与韩大一同前往了安置诸将亲兵的亲兵营。
“怎么了,泽辰?”
贾环没有见外,但也不是对寻常亲兵那样的语气,很平常,却也亲近。
宁泽辰吸了口气,沉声道:“环哥儿,我想离去了。”
“嗯?”
贾环闻言一怔,随即脸色有些难看,道:“可是有人为难你?”
宁泽辰忙道:“这是什么话?环哥儿,韩大韩让他们,都是对你忠心不二的人,你这般说,可就不合适了……”
贾环哭笑不得道:“我受教了,不过我说的不是他们,是与我随行的那些衙内。”
宁泽辰道:“他们哪里见得到我……是这样,大秦和厄罗斯正在大战,总会有些厄罗斯残兵逃窜。所以,我想现在出去,收揽一些。
这样,日后那些人就更不会怀疑我与你有瓜葛。
他们只会怀疑,我成了厄罗斯的走狗……”
“泽辰……”
贾环面色动容,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宁泽辰反而洒脱了许多,他似乎都看开了。
宁泽辰拍了拍贾环的肩膀,轻笑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贾环皱眉道:“泽辰,宁叔没有亏欠一分一毫,是我贾家亏欠宁家。”
宁泽辰笑着摇摇头,道:“先荣国连亲子都没传授的《天山折梅手》,却传给了我爹。我以前一直都想不明白,我爹为何会隐秘供奉一座先荣国的灵位,还以先父尊称。如今却明白了……”
贾环闻言,叹息道:“我祖父那般对待宁叔,想来也是看破了他重情重义的血性。但是,祖父绝没想到,会有今天这般局面。泽辰,还是那句话,宁家没有亏欠我贾家之处,是我贾家亏欠宁家。”
宁泽辰笑着摇摇头,道:“不说这些了,太婆妈。事情就这样定了,我明早就走……”
贾环想了想,道:“如此……泽辰,走,我带你去见几个人。日后,你们可以相互照看着。”
……
“岳父,天涯还有玄武千户,这是宁泽辰,其父宁至。以后,泽辰也留在西域,替我做事。”
一处秘密营帐内,贾环将宁泽辰介绍给一群见不得光的人……
天涯依旧白眉白发,如今的气色并不算太好。
眉眼中,留有一股大难不死后的戾气……
他真的很幸运,能够提前未雨绸缪,从黑冰台逃了出来。
自隆正帝掌控大权以来,如果说在官场上掀起的清洗是秋风秋雨般清冷,那么在黑冰台中的清洗,只能用腥风血雨来形容。
那不能叫清洗,那叫血洗。
这种秘密机构,连收编都不需要,因为谁也不知道,其中哪些人是太上皇的死忠……
又逢疯狗一般的朱正杰,所以,曾经天涯认识的旧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了。
若非有贾环死力相保,朱雀王焱,也不是只退休就能幸存下来的……
如此,纵然天涯逃得性命,苟延存世,可心底里还是有一股怨气。
他们知道身为黑冰台的番子,是见不得光的。
可他们为了赢秦出生入死,多少人死的不明不白,到头来,却因为权力倾轧而被血洗。
这让天涯以为,他们之前的作为,都成了笑话。
因此,对于贾环身边总是出现见不得光的人,天涯心里没有一点违逆之感。
相反,许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缘故,他还有几分亲近,拱手示好。
宁泽辰点了点头……
白佳人气色苍白,但周身气息,却愈发深厚。
她眉眼间的目光,总是和董千海碰在一起。
但也只是一凝,便又分开。
她没有开口,只轻轻颔首。
至于董千海,倒是多看了宁泽辰两眼。
他是深知内情的,对于宁至那般做法,虽然未必赞成,但对他有情有义之举,还是颇为佩服。
若非是“反面”角色,这种义事,当应流传千古!
贾环将宁泽辰的请求说罢之后,众人又是一阵侧目。
白佳人忽然开口道:“我们也一起离开吧。”
天涯忙点头,道:“我的本事,还是能帮得上宁小哥儿的。”
唯有董千海,面色复杂。
他虽然也想一起离开,可是,他还要保护贾环。
贾环看出了他的犹豫,心里好笑,这么大个大高手,连个恋爱都不会谈。
他也曾想开导开导这个岳父,结果差点被胖揍一顿,也就不再多管闲事了,让他继续去当单身汪吧……
贾环笑道:“岳丈,你若想一起离去,就一起去吧。”
董千海深深的看了眼垂着眼帘的白佳人,却摇头道:“我还要保护你,直到战争结束。”
贾环笑道:“战争就快结束了,厄罗斯人派人来要求谈判。我估计,再打一两次,差不多就结束了。”
董千海闻言眼睛一亮,不过还是道:“这一两次,却是要见真章的。我若这个时候走了,明月要闹……”
贾环道:“我总不能一辈子被岳父护着,况且是在军阵中,不是江湖仇杀。就算真被杀了,也只能算天命不济。不过,我以为我不会那么倒霉……”
“那明月乖囡那里?”
董千海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贾环。
贾环哈哈大笑,道:“看在岳丈对小婿这么好的份上,我帮你说情。不过岳丈,你要加快速度了,不能等外孙都有了,还没给他找到姥姥……哎哟!”
“我给你找姥姥!”
董千海怒声道,眼睛却看向了一旁的白佳人,与佳人的眼神相对后,竟又主动分开……
贾环看着,差点没把肚子笑破。
还半步天象呢,在感情界就是个怂货!
不过他却不敢再挑衅董千海了,正色道:“岳丈,泽辰毕竟还年轻,又身处恶劣之处,还希望你们能多照看他一二。”
董千海瞪了贾环一眼后,“嗯”了声。
贾环却又一拍头,道:“我同您说做什么,用不了多久,你也要返回都中,日后还要亲自教导我和明月的孩子呢。”
说罢,转头对白佳人道:“岳母……哦不,玄武千户……”
白佳人抽了抽嘴角,脸上一阵红意闪现,随即清冷道:“宁侯有何事吩咐?”
贾环道:“泽辰还需要岳母……哦不,需要白千户多照看一二。”
饶是以白佳人清冷的性子,还是忍不住瞪了“烦人鬼”一眼,哼了声,不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贾环哈哈一笑,道:“如此,在下就多谢了,告辞!”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兄弟之邦?岁币?
神京,荣国府,荣庆堂内。
即使已经入夜,依旧人声鼎沸,纷纷扰扰。
奋武侯夫人刘氏今日虽未被请到,那只是因为奋武侯府在黑辽十数年,赢杏儿与之不熟之故。
但温家与贾家的渊源也极深,今日未至翰林学士府,但听闻消息后,还是直接来了贾家。
若非赢杏儿已经回宫,刘氏还准备埋怨几句,莫非瞧奋武侯府是乡下来的,就看不上眼么……
刘氏开了个好头后,都中勋贵诰命,纷纷上门探视。
贾环若在府,寻常府第无故自然不敢上门。
当然,贾环若在都中,也没今日之事。
如今贾环出兵放马在外,家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晦气事,都中的权贵府第,尤其是家中有子弟跟随贾环一通赴西域“镀金”的人家,全都来了诰命探视。
林黛玉不仅是荣国太夫人的嫡亲外孙女,更是贾环的心头肉。
说不上拍马屁,但能够借此机会交好贾家,也不失一个好时机。
最后,若非牛继宗赶来,驱散了大半人马,偌大一个贾府,险些有些不够用……
而牛继宗也只是来稍微坐了坐后,就带着郭氏离去了。
树大招风,太过招摇,总不是好事。
待外面车水马龙的场景散了后,贾母才面色发白的松了口气。
连月子还没出的王熙凤,面色更白。
尤氏李纨等人也在扯着嘴角,试图松快松快已经笑僵了的脸……
下头,贾政贾琏也是一头汗水。
唯有林黛玉,坐在高头软榻贾母身旁,看着一高几的礼品,一双灵气盎然的水目,滴熘熘的转了转。
王熙凤今天虽然累,却也终于过了一把瘾。
怀胎十月,困了半年,差点没把她憋疯!
今日总算与各家诰命交际了个够,她笑道:“真真是……以前也没这些人,还是林妹妹的体面大!连宫里皇后娘娘都赏下来宫锦来安慰她,这般金贵!”
语气羡慕有之,调笑亦有之。
林黛玉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有贾政贾琏等男长辈在,她却不好和王熙凤斗嘴。
王熙凤是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她可不想也在长辈跟前落下这样一个名声……
王熙凤何等精明,看到林黛玉嫌弃的目光,好笑道:“是我惹的事?”
林黛玉闻言,小脸一沉,不依的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抽了抽嘴角,赔笑道:“好好好,是我招惹的事,行了吧?”
“就是你,好端端的招惹我。讨嫌的很!”
林黛玉打击道。
王熙凤哭笑不得,正要再说什么,贾母笑道:“好了,你林妹妹今天被唬坏了,不许再招惹她!”
王熙凤郁闷道:“这哪里是外孙女,分明比亲孙女还亲,我这个孙媳妇到底是比不上!”
贾母好些日子没听王熙凤这般“讨嫌”了,乐得咯咯笑道:“今儿着实不能再笑了,凤哥儿不许再招惹,谁都不许。
使人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放在这里占地方。”
王熙凤又挑事:“要我收,那我可收进公中了!”
林黛玉不小气,道:“收就收,但收到你屋里却是不能的!”
王熙凤哈哈大笑道:“这人还没进门儿,东西倒先进我家公中了!林妹妹忒急了些!”
众人闻言纷纷忍俊不禁,连累的面色惨淡的贾政,都忍不住笑了声。
林黛玉俏脸羞红,大急,偏贾政在场,她不好同王熙凤拌嘴,只好求救贾母:“老太太,你看她那张嘴!”
贾母一边笑搂住林黛玉,一边“责骂”王熙凤:“你这泼皮烂嘴的,只管这会儿子逞能,等环哥儿回来了,自会同你算账!”
听到这个名字,王熙凤心里忽地一颤,一时间倒忘了说话。
贾母却以为她被唬住了,笑的愈发高兴,道:“你也有怕的人?”
王熙凤呵呵笑道:“哪个怕他?”
贾琏在下面站了好一阵,不想再站了,犹豫了下,还是道:“老太太,如今都中形势到底不大安稳,也就平静了个把月,如今杜伦谋反,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大的动静。
家里的姊妹们,若是没大的事,还是不好轻易出门……”
林黛玉脸色有些不好看,小声道:“不是我要出门,是杏儿公主要带我出去的。”
贾琏忙道:“我不是责怪姊妹们,真要出去也没什么,只是怕万一再有朱正杰那样的疯狗,而家里一时来不及就糟了。朱正杰惹下这般大的祸,宫里陛下也没拿他怎么样……”
王熙凤看不上贾琏的小家子气,嗤笑道:“不用皇帝拿他怎么样,等环哥儿回来,那位公公的好多着呢!”
贾琏闻言眉头微皱,看了王熙凤一眼,却没有和她争辩什么。
两人如今愈发相敬如冰了。
一方太过强势,喜欢轰轰烈烈,无风也想鼓起三丈浪。而另一方却只喜欢过享福受用平静的日子。
放在后世,这叫性格不合,人生观不符。
王熙凤见贾琏连话都不愿同她说,脸色也淡了下来,心里有些凄苦。
贾琏不止不愿同她说话,连他的亲生女儿,都极少看。
他一心想生个儿子,却不想……
气氛忽然有些黯淡下来,薛姨妈对贾母笑道:“之前我和宝丫头在蘅芜苑里说话,听到消息后,她就一刻不停的往这边赶,还说老太太这边定也慌了神,她要使人赶紧去镇国公府、武威侯府求救,万不能让颦儿有个闪失。
我笑她多虑,老太太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还用她来提点?
真真是惹人笑话了!”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一旁的薛宝钗,薛宝钗却在一旁低着头,也不言语。
贾母感慨道:“宝丫头是个好孩子!若不是杏儿得力,早早的使人去请了镇国公府和武威侯府的诰命出面,更是将李光地老相爷也请了来,真让我们想法子,一时间又哪里想得到?
更难得的是,这般着紧你林妹妹……”
薛宝钗抬头笑道:“老太太,这本是我该做的。”
贾母笑着又赞了几句后,林黛玉也看着薛宝钗,轻声道了声:“谢谢你。”
……
西域,齐尔齐斯河畔。
距离双边大营中距,谈判再次进行。
与上回人马不同,这一次,由于厄罗斯方的警惕,所以拒绝了董千海的出席。
而厄罗斯方,索菲亚公主身边的那位重剑士也没来。
克列谢夫依旧是那副纨绔贵公子的神态,索菲亚公主依旧高冷。
书记官们依旧魁梧如熊罴。
只是等大秦方的人到来后,坐等了一会儿倍感无聊的克列谢夫忽然眼睛一亮,大笑着站起身来,道:“哈哈!贾,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你比我会玩多了,快为我介绍一个这个美丽的女士!上帝,你可真行!”
克列谢夫知道董明月是他绝不能招惹的,可看到薛宝琴时,顿时被这精致之极的女孩子惊为天使。
与贾环匆匆一个拥抱后,张开怀,想与薛宝琴来个贴面礼。
却被一只大手按在脸上,给挡了回去。
克列谢夫“幽怨”的看着贾环,道:“贾,你前天就是这样与我堂姐见面的,这是见面礼,不是吗?”
贾环哈哈一笑,道:“入乡随俗,你如今在我大秦土地上,还是按照大秦的方式来吧。”
克列谢夫闻言眼睛一亮,道:“大秦的方式?那也好啊!你快教教我,大秦如何与这位美丽如天使的小姐见礼!”
贾环耸耸肩,道:“很简单,你要跪下来,磕头喊奶奶!三奶奶!”
“噗!”
薛宝琴闻言,又羞又觉得荒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觉得三奶奶好像也挺好听,嘻嘻……
一旁随行的大秦礼部官员,却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掉。
他们虽然极力反对贾环带两个雌儿去谈判,可哪里又拦得住?
如今却闹出了笑话,一个个老夫子卫道士打定主意,回京后往死里弹劾一本!
“哈!贾,你又想骗我……”
克列谢夫又不是傻子,好笑的看着贾环说道。
不过没等他说完,索菲亚就极不客气道:“克列谢夫,你们这些同类还是等谈判结束后再去荒唐吧,难道你想让我们这么多人,就看你们两个堕落荒唐的人胡闹吗?”
克列谢夫耸耸肩,对贾环道:“瞧,她就是这么无趣……好吧好吧,那就开始吧。”见索菲亚瞪向他,克列谢夫还是收敛了些,随口说道。
一双眼睛,还给贾环打了个眼色,似在示意“放学”后别走,有好玩的……
索菲亚是个极利落的人,她将一份大概五六页纸笺的纸夹递给了贾环,正色道:“我们厄罗斯认可你们大秦如今的实力,所以愿意与大秦和平相处。不过,西域是我们厄罗斯打下来的,我们为此付出了三万大军的生命,还有数不尽的粮草物资,绝不能就那样轻易的送与你们大秦,厄罗斯帝国,并不是每个人都同克列谢夫那样荒唐。
这是我们的要求,也是我们的底线,我们绝不会退让半步!
如果你们拒绝我们的和平意愿,还想将我们厄罗斯人当蠢货,我们宁可发动举国战争,也不愿成为笑柄。”
贾环接过文件,听到这番话后,扯了扯嘴角。
这番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冲克列谢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你堂姐骂你蠢货呢”。
克列谢夫却耸了耸肩,道:“我一般不和女人逗,她们太麻烦,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对劲。贾,我们只能自认倒霉……”
索菲亚公主闻言,狠狠瞪了克列谢夫一眼。
而大秦方,董明月和薛宝琴都羞臊红了脸,心里把这臭不要脸的骂了个半死!
两人也一起瞪了贾环一眼,贾环颇为无辜。
眼神警告她们,不要不识好人心!
见她们在外太辛苦,才发明了一个超时代的姨妈巾……
用的都挺好,怎地用完了就想着骂人呢?
身后一边一只小手掐来,贾环登时老实了,打开备案协议看了起来。
别说,字写的还不赖,不过条约,当笑话看就好……
贾环看完后,刚想说话,一旁却伸来一只手。
贾环皱眉看去,却见礼部侍郎李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问他要协议。
贾环嗤笑了声,丢给他。
真当是好差事?
那李峥见贾环这般怠慢,却也只能有气憋在心肺里,自己气个半死。
等打开文件,只看了两行,他就差点没全气死!
面色勃然一变,满面通红,怒声咆哮道:“真真是荒唐!兄弟之邦,厄罗斯为兄,大秦为弟?还要年年交岁币?你当大秦是弱宋吗?”
随行的其他大秦文官,也一个个面色大变。
再看向厄罗斯一行人,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
厄罗斯人自然不会惧怕,一个个冷笑不已。
见唬不住人,李峥霍然起身,冷声道:“这种羞辱大秦的谈判,日后我等绝不会再来,你们最好也羞要再提!想来羞辱大秦,只管来战便是!”
别说,听完这番话,贾环对这倔老头的印象好了不少。
也是,文官虽然多不成器,只会争权夺利,但每朝每代,总还是会有几个拥有刚硬风骨的人出现。
不过就在贾环看的乐呵呵时,索菲亚公主忽然道:“贾,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贾环笑道:“我觉得还可以谈谈……”
“什么?”
还没走出大帐的李峥闻言,简直犹如二郎神附体,之前四方官步迈了二十来步才迈到门口,此时只用了三四步就冲到了贾环跟前,面容狰狞的指着贾环,厉声喝道:“宁国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涉朝廷体面尊严,大秦国运之事,岂能容你荒唐胡闹?你给我走!”
说着,一双手抓住贾环的肩头衣裳,就往外拉。
若是随心,贾环真想用个巧劲儿摔这老头一跟头。
可看他因为担忧恐惧连身体都颤抖起来,贾环也只能认了,连声道:“老李,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他身后当亲卫站着的董明月见之又心疼又好笑,还没见过贾环这般狼狈过。
薛宝琴则有些被唬住了……
对面的克列谢夫却极不厚道的大声笑了起来。
似被笑恼了,贾环一使劲,将礼部侍郎李峥老头儿又按到了座位上,对气喘吁吁想拼命的李峥道:“你到底会不会谈判?他们漫天要价,咱们落地还钱便是!”
李峥闻言一怔,随即还是怒道:“这种条款,再怎么还,也一条都不能接受!”
贾环笑道:“要是反过来呢?”
李峥闻言又一怔,一双老眼眨了眨,道:“那还行……”
“我艹!老李你比我还贪!”
贾环笑骂了声,不理又大怒的李峥,对索菲亚公主道:“只要把文件里厄罗斯和大秦的位置都换一遍,本侯就同意了。来来来,不过是换个位置,有什么大不了的,索菲亚,本侯可以做主,每年的岁币,可以给你三成回扣!如何?”
索菲亚公主用看智障的眼神,关爱着贾环……
……
ps:又瘦了一公斤半,胃病折磨人,人比黄花瘦……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这,便是天家……
西域,气候干燥酷热。
昨日杀的尸山血海,惨烈异常的齐尔齐斯河畔边,两国又开始进行谈判。
战争,永远只是政治的延续和手段……
负责谈判的厄罗斯官员和大秦官员,吵吵的天昏地暗,让帐内气氛愈发烦躁。
而作为大佬,无论是索菲亚还是贾环,都不可能像泼妇一样,当场嘴炮论战,斤斤计较的谈判。
这种事,都是交给“技术官员”去做的。
中间还要经过翻译的倒口,愈发繁琐。
这般哄闹乱杂的地方,是不符合贵人的身份的。
两边各自给手下“马仔”定好基调后,双方的头头,就一起换了个地方,喝茶……
贾环带着四个“亲卫”,索菲亚公主与克列谢夫也一人带了两个,一起去了旁边的帐子。
虽然帐子稍微小一些,但内里没什么人,反而清静的多。
几人进来后,不由齐齐松了口气,又相视一笑。
索菲亚和克列谢夫手下的人忙去给他们铺设地毯桌几,从备好的镶嵌着宝石的箱子内,取出精美的茶具,给他们冲红茶,并摆放点心。
看到这一幕,贾环挠了挠下巴,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马仔”……
扮作亲兵的秦风和牛奔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贾环干笑了两声,没有作死,又看向另一旁。
薛宝琴眨着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她倒是不介意伺候贾环一番,可他们来时并没有准备那些受用之物啊。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知怎地,薛宝琴想起了这句话,眼神愈发无辜。
贾环抽了抽嘴角,董明月则哼了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去,没一会儿,也取来了一个箱子。
稍微有些大,但对董明月来说轻而易举。
她打开箱子后,众人发现心里竟是用棉被包裹的一个小鼎。
克列谢夫看着贾环身后一小鼎,眼睛直冒光!
那丝丝寒气,结成白雾,即使还没感受到,可心底都觉得一阵清凉。
他们原本也有冰,可他们的冰却是抄了几个古城,从富贵人家的冰窖里抢到的,数量极有限,况且他们又奢靡的紧,没多久就用完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贵人而言,在酷热的夏天,没有冰的生活简直就是地狱……
此刻见贾环这边居然有冰,克列谢夫一双绿眼睛愈发冒绿光了,哈哈大笑的走过来,丝毫不见之前自得贵族做派鄙夷贾环土包子的神色,道:“贾,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好兄弟!老天,没有冰的日子,我都快要熬不过去了!
这是你的护卫?快让他们走远点,我还能杀了你不成?
你真是胆小,我和索菲亚也只带了两个服侍的人……”
克列谢夫毫不见外的挤过来,还推搡着冰鉴旁边的秦风和牛奔。
自然没推动……
“嗯?”
克列谢夫皱眉,对贾环道:“贾,你的仆人可真不知道礼仪!”
“我是你大爷!”
牛奔鼻子差点没气歪,破口大骂道。
一旁贾环不厚道的哈哈大笑。
克列谢夫脸色先有些难看,可见牛奔也在瞪贾环,就明白过来,这个绿豆眼相貌喜剧的亲兵,想来也是假扮的。
贾环笑道:“克列谢夫,这两位都是我兄长,这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这位是武威侯府的世子,不比你的地位低。”
克列谢夫先是以同类人的眼神歉意的点点头,然后撇嘴道:“我爹可是国公!”
贾环嗤笑道:“你爹才当了几年国公?当年若不是我祖父将厄罗斯南方军团打的团灭,连军团长,原南方大公给干掉,你爹现在说不定还是个小混混!”
“噗嗤!”
却是索菲亚公主忍不住笑出声,她湛蓝的眼睛深深的看着贾环,道:“贾,你对厄罗斯的了解可真深。”
贾环打了个哈哈,道:“圣彼得堡也有大秦的人嘛……”
索菲亚闻言,眼神忽地一变,满是猜疑。
她怀疑,半年前说动她父王的那个秦国老人,就是贾环所派。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索菲亚看着与贾环勾肩搭背吹牛的克列谢夫,心中的怀疑愈发成团……
一旁牛奔看着这个厄罗斯的罗刹鬼,有些好笑,这真真是个逗比。
贾环这般说他老子,他居然一点都不恼,还跟着一起说了些他老子的坏话。
比如说抠门啊,吝啬啊,心黑啊,抢他女人啊……
贾环一边和克列谢夫吹牛,一边让董明月和薛宝琴自去寻索菲亚聊天。
这两女早就看着索菲亚出奇了。
金发碧眼,头发还是波浪形的。
难得的是,中国语说的那么好!
索菲亚见两人过来,冰冷的脸上也笑了起来。
一来她一人也是无趣,二来,她也想多了解一下她的对手。
她也确实了得,能与董明月说一阵拳脚功夫,厄罗斯的江湖……
还能与薛宝琴谈一谈诗词歌赋,她的中国文学造诣极深。
如此一来,帐内的气氛倒也有趣。
一侧几个纨绔公子花花奇谈,大笑不止,说着说着,还会动动手脚,打闹一番。
另一侧,则聊的温文尔雅,但也有绵里藏针。
无论是董明月还是薛宝琴都不是蠢人,索菲亚想要套她们两的话,却也有难度。
而另一座大帐内,硝烟气息浓郁到了极点,谈判彻底陷入了僵持。
什么兄弟之邦,纯属扯淡。
大秦不是大宋,厄罗斯也不是大辽,蛮荒之人,也不讲究这些,兄弟相残比大秦有过之无不及。
至于岁币,更是扯淡。
贾环李峥等人要是敢签下一个赔款供奉岁币的条约,也不用回京了,直接去厄罗斯找个毛妹过下半生吧。
厄罗斯自然也不可能给大秦岁币。
所以这一条也是废话。
关键卡在了贝尔加湖,也就是北海上。
索菲亚公主的底线其实已经退让了许多,她不再要求割让,只希望能够让厄罗斯方去北海上凭吊一番。
这个要求,李峥自然不会答应。
贾环给他的底线是,赎买西域的银子可以多些。
讲道理,准格尔是厄罗斯不计生死,用三万多大军的性命堆出来的。
能花点银子解决,无所谓。
但是涉及到领土,尤其是北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大秦方如此坚决,谈判自然谈不下去了。
谈判场上解决不了的问题,自然只能重回战场。
当礼部侍郎李峥等朝廷命官满脸怒火的从大帐内走出时,贾环与克列谢夫也勾肩搭背的诉着下回相聚的约定……
看到这一幕,李峥目光喷火,却又无奈。
到了他这一步,又岂能不明白,这,本就是这个天下的法则。
只不过,要脸的人不会做的这么明显……
……
距离齐尔齐斯河畔百五十里,是丝绸古路上着名的一座古城,沧澜古城。
行了一天的路,路过了数座城,夜色降临时分,宁泽辰、董千海一行人,最终在这座并不大的沧澜古城里落了脚。
看着不足关内县城一半大的土城,白眉白发的天涯皱眉道:“董教主,你一路上走走停停,寻东摸西,到底想做什么?这座城这般小,却偏在古官道上,有那么多流人,万一被人瞧见我们去,如何是好?”
天涯因为情敌之故,只称唿董千海为董教主,似在提醒别人,董千海这个白莲匪首的身份。
董千海自然不会理会他这些,不过见白佳人也看向他,便解释道:“我需要办一件极紧要的事。”
白佳人开口道:“一路上,你所查看的,是白莲密间的暗号,白莲教已亡,怎地还会有白莲密间?是了,那是白莲教主最心腹忠诚的力量……”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若董千海还有重振白莲教的心思,以他今日的武功,和白莲教曾经的底蕴,再加上大秦各处天灾,难民无数,顷刻间,便是一场黄巾之祸!
董千海却摆摆手,笑道:“密间早就交给了明月,若非如此,贾家小子那狗屁青隼,连架子都搭不起来,如何能和黑冰台中车府斗?今日来此,是为了替贾家小子了一桩密事。他太过优柔寡断,养虎为患,早晚会成大祸!”
天涯和白佳人倒无妨,可宁泽辰却皱起眉头,道:“董前辈,环哥儿若是知道,怕会不高兴吧?十三将对贾家,忠心耿耿。”
董千海瞥了宁泽辰一眼,道:“我说的不是十三将,而是李先。宁小子,你爹,便是被他所诓。”
宁泽辰闻言,眼中厉色一闪,却还是摇头道:“不可坏了环哥儿的大事。”
董千海闻言,极满意的看了宁泽辰一眼,道:“宁家,果真皆信人,贾小子眼光不错。
不过你放心,我董千海闯荡江湖数十年,若是连一点把握都没有,就鲁莽行事,岂能活到今日?
白莲密间……青隼的人已经追逐跟踪了他们很久了,恰巧,逢李先召集他的心腹死忠,商议大事。
此天赐良机,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宁泽辰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
神京皇城,寿椿萱永殿。
皇太后依旧昏迷不醒,嘴角紧抿的躺在凤榻上。
公孙羽面色清冷,身着一身白裳,与皇太后施针。
她在这座辉煌的宫殿里,过的一点都不开心。
对这座宫城里的人,也一点都不讨喜。
尤其是在有人暗示她,只需维持皇太后不死,不必救醒之后……
她自然也听说过一些皇太后偏心幼子的事,但无论如何,她都以为,母子天伦,乃是天道。
岂有不愿自己娘好的?
她可以理解,皇太后“无意”摔倒,可却不能接受,一个谋母之人。
当然,她也只是不喜,却不会鲁莽的说什么。
进了皇宫后,除了必要的行礼请安答问外,她几乎从未开口说过什么,即使对与她作陪的赢杏儿。
对于这一点,却出奇的让天家满意。
皇后之内,多嘴之人,通常活的最短。
而公孙羽的识趣,便赢得了天家的好感。
许多话,甚至都不避讳她。
董皇后仪态端庄,静静的站在凤榻边端详了许久,见公孙羽施针完毕,正在收针,趁着这个间隙,她对另一侧面色淡然的赢杏儿道:“明珠,前些年,皇上和本宫何等艰难?贵为人间至尊,莫说天下,就是这神京城,甚至这座皇宫,都无法掌控。
朝不保夕,战战兢兢。
宗室诸王,文武百官,无人将皇帝与本宫放在眼里。
你那弟弟,更是仗着皇太后的偏宠,在宫中肆意妄为,见了本宫都敢视而不见。
在那个时候,只有你,在帮着本宫,帮着皇帝。
这些,皇帝都记着,本宫也记着……”
听到这番叙旧之言,赢杏儿面色不变,心中只有冷笑。
董皇后似乎看不出赢杏儿的心思,继续道:“你父王这么些年来,搅风搅雨,为了夺嫡争大位,收买八方人心,却将大秦的江山搞的风雨飘摇。
对这一点,皇上深恶痛绝,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但是……
皇帝看在你的面子上,绝不会这样做。”
赢杏儿眼角微眯,眼帘却还是未抬起,一副恭敬聆听的姿态。
不杀?
圈禁到死,还不如一刀杀了。
对于骄傲自负之人,被人当猪一样圈禁虐待,那是生不如死的体验。
董皇后又道:“皇帝谕旨,明珠你的公主位分,等齐一等亲王位,年食双俸!”
“虽因皇太后之故,不好与宁国侯明正大婚,但你二人子嗣,可入天家玉蝶,封一等轻车都尉世爵。”
“江南贡锦金缎,每年二十匹。”
“黑辽东珠,每年五十颗。”
“南海珊瑚,每年十座。”
董皇后一连说了许多,就连亲王都受用不到的赏赐,这些,本是天家御用。
但是,却每年都封赏给赢杏儿。
然而,这些赏赐,别说赢杏儿,就连收完针的公孙羽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因为连她都听明白,这些赏赐,是为了偿还当年赢杏儿给予他们的帮助。
赏赐之后,便两清了。
皇帝和皇后,再不欠赢杏儿什么人情。
以后,便要公事公办了……
这,便是天家!
而对于这些,赢杏儿面色上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屈膝一福,受赏谢恩。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斩草除根
沧澜古城,人口虽只有将将万数,但却有十数民族共存。
只是,原本安宁祥和的生活,却因为战争的存在,荡然无存。
大秦与准格尔大战时,因为沧澜王的存在,城中百姓虽然要交极重的税负,但勉力还能生存。
然而待厄罗斯度过了风魔之地……
他们对厄罗斯本国的百姓都不当人看,更何况对敌国之人?
也许是因为沧澜城太小,所以只被大肆搜刮,未被屠城。
因此,血腥气倒不是太重。
但也造成了十室九空……
战争的残酷,从来都不是战场,而是战区的百姓。
一座相对完整,充满异族特色的圆顶古堡中,却有一群气息彪悍的秦人,在这里点着油灯,似乎在商议什么大事。
这些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
最年轻的,看起来也有五十多,头发花白了。
然而这样一群年纪颇大的老人,看起来竟都是爆脾气。
“咱们天南海北,分隔数万里,埋名隐姓,谋划三十年。
一为给国公爷报仇,二为推翻赢秦昏君,成就大业。
为了防备那贪慕富贵,认贼作父的纨绔膏粱坏事,我们废了好大力,才除去了宁至、谢琼之流。
牛继宗秦梁等人虽也护着他,但绝不会服从他。
唯有宁至谢琼之流,才会因国公爷之故,一心服从他。
却不想,到底还是被他坏了大事……”
“是小瞧他了,本以为只是个混不吝的走运小子,却不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知如此,当初他刚一从武,就该提早灭了他……”
“诶,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国公爷亲孙……”
“国公爷亲孙?你看他可愿为国公爷报仇?他和赢玄那狗贼,还赢正那狗皇帝关系好的很。
贪慕权贵,就算知道了国公爷被赢秦所害,也不会为国公爷报仇。
我要是有这样的孙子,早一掌毙了!”
“如今怎么办?咱们虽然在厄罗斯、在真真国、在新罗、在扶桑都有布置,可根本还是在都中。
那孽障将十二将主十三将主他们诓骗到了西域也就罢了,偏还顺藤摸瓜,将曾经联络好的人,全都发配到大秦各地。
虽然真要联系,还是能联系上。
但必然要花费大量时间,况且……
没了国公爷的名义,他们也未必再听咱们的。”
“怎么办?嘿!若是国公府再重新回到以前那样,他们不就还会再听咱们的了吗?”
“这……”
“他若和咱们是一路人,咱们就算真的扶持他也没什么。从他的手段来看,却也是天纵之才。可惜,他一心与赢秦搅和在一起,早就忘了国公爷是如何死的不明不白……
老夫将独孙送至他处,却也只是被冷落一旁,丝毫不用。
他宁愿用鞑子做亲兵,都不愿用我等忠良之后……”
待一群人议论到僵滞处,李先开口道。
“就是这个道理!他虽和国公爷一样的血脉,却不是一条心。这叫孽孙!国公爷想必也是瞎了眼,竟点化这样一个孽障!”
一面上带着一条恐怖疤痕的老者,大声道。
如今,再无人对贾环当初所言,被先荣国教化有所怀疑。
因为贾环所言所行,皆不似凡类。
唯有被当初完人一般的先荣国调理过,才能说得通。
“段离……”
另一老者,似乎不大喜欢那狰狞老头的话,沉声喝道:“你敢对国公爷不敬?”
段离哼了声,道:“老程,我何曾对国公爷不敬?只是觉得,国公爷不该教出这么一个数典忘祖的东西。”
老程摇摇头,道:“国公爷必然没对他说过狗皇帝做过的事,否则,必然被赢玄老狗察觉。当初为了保护国公府,二将主还不是临摹了国公爷的笔迹,写了忠孝传家、死而不悔八个字带回?
只是为了防备赢玄老狗有一日发现这件事,给国公府留个余地……”
众人闻言沉默了,心想,也只有迂腐的老程才会相信这个说法。
这是为了防备国公府的人得知真相后闹腾,惹来赢玄的雷霆一击,将国公爷残留的势力一扫而尽,再牵连到他们身上,那就全完了……
段离沉声道:“不管如何,都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在那孽障的辅助下,暴秦一日强似一日。如今要趁着流民还在,各地贪官雁过拔毛,克扣贪污严重,民怨沸腾之际,抓紧起事。”
另一人摇头道:“老段,这事到底怎么办,还是听将主的安排吧。如今力量四散,集结都集结不起来,拿什么起事?”
李先沉声道:“我们这些老朽之人,在闭眼前,一定要替国公爷报得大仇。赢玄老狗虽死,可赢秦犹在。为了灭绝赢秦,我等三十年如鬃狗一般,四处暗藏谋划。绝不可因一数典忘祖之小儿而弃!
所以,我们一定要先除掉他!
只有除掉他,牛继宗、秦梁等人的利益纽带就不见了。
为了军中利益,他们一定会反目成仇。
到时候,我们的时机将会再次来临!”
段离大声喜道:“对!此子不死,国公爷大仇永远难报!”
老程还是有些犹豫,道:“只废了他,圈禁起来,不成吗?”
段离嗤笑道:“老程,你就是因为太优柔寡断,当初让你早点去接家人不接,结果害得全家被狗皇帝杀个精光。如今,还这般?”
老程闻言勃然大怒,正想发作,却被李先拦住,李先沉声呵斥了段离一声后,道:“程杰,段离虽然粗莽,但道理却是这个道理。你要明白一点,国公府是国公府,国公爷是国公爷。
你家人被害,国公府可曾为你出面?
程杰,当断则断!
你的能为远强于其他,仅次于我。
若非你在厄罗斯安排有方,咱们也没有这次机会。
只要改了心慈手软的毛病,定会大有作为!
你难道就不想为你家人报仇?”
程杰闻言,老眼猩红,面色惨然,寒声道:“将主,三十年来,某无一日不想报仇!”
李先道:“如此,就不要再心慈手软了。”
程杰闻言,缓缓点点头,道:“好!”
“好?那就好。否则,若是杀了不该杀的人,贾小子又该闹腾了。如今这般,正正好!”
一道陌生的声音,蓦然出现在房内,众人大惊:“什么人?!”
“呵呵,斩草除根之人!”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星星之火
“呜……”
“呜……”
“咚!”
“咚!”
“咚!”
黄沙军营,龙旗招展。
点将台上,抚远大将军,武威侯秦梁,点齐三军将校,今日,率十万大军,与厄罗斯决一胜负。
沙场点兵!
然而,秦梁所点的战兵,并非想象中的骑兵。
而是战车载兵。
足足数千辆黑铁战车,每一辆由四匹驽马牵拉。
车尾挂着链扣,看得出,只要有一截铁链,便可使得战车相连。
这种千年前便已经淘汰了的战车战术,今日再次重现。
贾环并一干衙内观战营,被安排在出战序列最后。
秦梁虽然铁面无私,这群都中衙内来到西北后,一律以寻常兵卒相待,没开小灶,更没安排人服侍。
但真正大战时,他却不能安排这些人太靠前。
都是有根底之人,但凡背景弱一点的,在各家地位低一点的,都没资格到这里来镀金。
收复西域之大功,百年难逢一次。
基本上,能随贾环前来者,都是各个府上的世子。
一个出了问题都会头疼,若是都出了问题,武威侯府将成为勋贵中的敌人……
秦梁虽然不惧,但也不想承受这种风险。
因此,这群衙内们,只被安排在倒数第三序列。
危险小多,勇敢点,还能捞点汤喝。
贾环自然不在乎功劳大小,他的军功,封公都差不多了。
但他不在乎公不公的,对他而言,那才是真正的虚名。
而且,容易成为靶子,树大招风,还会被宫里那位忌惮。
与其顶个虚名,不如如今这般。
虽然看着荒唐纨绔,但胜在过的自在。
位高而人主不忌,权重而朝野不惊。
能做到这一步,足够了。
这一次西域之行,除了收回西域,布置好人手安排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练兵!
“韩楚!”
“到!”
“魏锁!”
“到!”
“杨峰!”
“到!”
“赵河!”
“到!”
随着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出,原本从新奇,到不耐烦,再到惊讶的衙内们,无不侧目。
贾环竟然能全部喊出那群叫花子兵的名字。
别说他们震惊,看看那些被叫出名字的士兵的表情,就知道贾环现在就是让他们往刀眼子上撞,他们都愿意。
越是底层混过的人,越容易被这份尊重所打动,也愿意慷慨赴死。
********便是这个道理。
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贾环并非只是耍嘴皮子煳弄他们的人,而是真心相待。
“虽然还没有修习战阵,但是,既然上了战场,就不能空手而回!”
贾环目光凛冽,看着经过“长征”后,彻底脱胎换骨的锐士营。
“侯爷,我们不怕!就是死,我们也绝不给侯爷丢脸!我们不是孬种了!”
韩楚嘶声大喊道。
贾环点点头,大声道:“好!我的兵,又怎么会是孬种?
看到这面旗了吗?”
贾环指着身后韩大擎起的一面迎风招展大旗,上书锐士营三字。
“看到了!”
众兵咆哮回应。
贾环沉声道:“百年国恨,沧海难平。何以解忧,唯有锐士!
记住,跟紧这面营旗。
本侯会带领你们,收复这西域的万里河山。
狭路相逢勇者胜,营旗所指,所向披靡!”
“风!”
“风!”
“大风!”
“出征!”
……
杀声震天!
金戈铁马相撞,血肉横飞。
这是贾环第一次亲身参与大军团对撞中。
上一回黄沙军团与准格尔大战,虽然亦是大军团大战,但却基本上是一面倒的屠杀。
龙城被焚,汗王被杀,军粮烧尽,后路断绝。
这些消息传至军营后,葛尔丹策零都只顾逃命,更何况其他?
所以,那只能算是大追杀。
但这次不同。
厄罗斯的哥萨克骑兵,狠辣非常。
不止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死为何物,一旦冲锋起来,悍勇非常。
即使前面面临的是相链如铜墙铁壁的战车大阵,也依旧无所畏惧。
但,也绝非都是有勇无谋之辈。
厄罗斯的将军,也懂得兵法战阵。
甚至,能与大秦的将军较阵,斗的旗鼓相当。
拼到最后,终归拼的还是双方大军的毅力和耐力。
在这种大战中,武功高深,作用并不会太大。
双方大军都会严格分守为无数战阵,个人的勇武对于这些战阵来说,可以破一,可以破二,却破不了无数。
纵然是武宗,也会活生生累死。
贾环的锐士营还未操练过战阵,衙内团们也多是纸上谈兵,虽然胸怀战阵无数,但亲自上战场操演过的,一个也无。
因此,锐士营的出场,并无太过惊艳之处。
只能一群人捞着被前军破掉战阵的厄罗斯落单散兵败将围殴……
武勋将门出身的衙内们,大都觉得这样挑软柿子捏,打落水狗,实在不光明,还有些猥琐,上不得台面。
可是锐士营的士卒,多是五城兵马司的兵油子出身。
虽然如今已经洗去了一身的油气,但骨子里,却不认为这种事有什么不妥。
甭管怎么杀,能杀的了敌人,就是好法子。
因此,一个个随着贾环杀的不亦乐乎!
大战一日后,势均力敌,酣战暂歇。
双方兵马各自收拾自方将士的遗体尸骨,掩埋火化。
大军回营,埋锅做饭。
“环哥儿,咱们这个打法,让人笑话……”
牛奔温博秦风等一干衙内,与贾环一起围在一堆篝火边,一边吃着烤羊,一边埋怨道。
温博瓮声道:“刚才遇到了方冲傅安一伙,那群孙子说咱们真会打仗,一千多人围着二十多个人杀,士兵还往人眼睛里撒土……”
秦风苦笑道:“环哥儿,明儿咱们还是别这样了,你约束约束你的兵,太下……
方才我还被一些叔伯笑话,他们问我,咱们这一伙在都中和人打架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这种招数?
咱们何曾用过?”
贾环大口吞吃着肋骨,连骨头一起嚼碎咽下后,冷笑了声,道:“这不挺好吗?今儿也杀了一二百人了,不比谁杀的少……
非要打成叶楚、方冲那群孙子的惨样,才叫英雄?”
牛奔瞪着绿豆眼,道:“总要硬碰硬的干一场吧?跟老鼠一样,满战场上捡漏儿,像什么样?还他娘的往人面上撒石灰,他们出征还带这些?
回去爹问咱俩,战场上怎么建的功,咱们怎么说?”
贾环嘿嘿笑道:“奔哥,别好虚面子。除了咱们这些兄弟,就一千兵马,还从未训练过战阵。我要有叶道星手下那训练了十几年的老兵,我也敢硬干。
咱现在没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儿!
为了面子,白白去送死,这是叶楚方冲他们巴不得看到的事情,你可别发昏。
如今这样不挺好吗?
又杀了敌,立了功,嘿嘿!”
“好个屁!”
牛奔见贾环笑的瑟,笑骂了声,抓着他的头揉了揉,挠乱了贾环的头发后,道:“你说,是不是有什么谋划?我警告你,若是咱们一直在战场上混到底,回到都中,咱们就全成笑话了!”
温博连连点头,道:“真不能老这样,看到那些落单的罗刹鬼,十几二十个,我都不好意思动手。咱们这么多人,杀那些散兵游勇有什么劲儿?”
这话也就牛奔几个敢说,其他衙内虽然也觉得这样做太没志气,尤其是前日方冲叶楚几个杀的那么悍勇,虽然一身的伤,但军功显赫。
再对比他们今天的做法,实在太lowb了。
贾环呵呵笑道:“能有什么谋划?先练兵呗!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有生力量。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让开,这也是一种兵法!”
“前面一句还像话,后面那个算什么兵法?”
秦风嘲笑道。
贾环正色道:“风哥,你万不可小觑这种兵法,这是小弟自创的游击战。甭看如今咱们兵寡将微,只要持续开展游击战,总有一天,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啪!”
牛奔一巴掌拍在贾环脑后,笑骂道:“你就跟我们可劲儿的吹吧!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哈哈哈!”
一众衙内们大笑。
……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帅帐内,听到遥遥传来的大笑声,不少将校都忍不住摇头。
今日观察贾环等人动静的有心人不少。
有期待他们一鸣惊人的,毕竟,前日方冲等人的表现,着实不俗。
贾环在都中将方冲叶楚等人打压的抬不起头来,这消息也传到西军中来。
况且相传贾环还是武宗身手,更加不俗。
想见识这位传说中顶级衙内风采的人很多。
可贾环一行人今日的表现,的确让他们大开眼界……
打仗,还有这样打的?
也有些,从最底层一步步打拼上来,最不服的便是世家子弟,含着金汤勺出身。
不过前日方冲叶楚等人的表现,让他们改观了些。
世家子弟,也有敢拼死死战的。
然而今日贾环一行的表现,又将世家子的印象分大大拉低……
只挑软柿子捏,只敢痛打落水狗,这算什么?
不过再想想,这不正符合这些纨绔子弟的身份吗?
一千多人围着几十个杀,还放暗箭,打闷棍,撒石灰……
高衙内啊!
这会儿子,想必他们在庆祝吧?
王巩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不过他也没想到贾环会做的这么极端,一点规矩都不讲,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秦梁,道:“大将军,就算是先让那些新兵见血,可这……”
秦梁负手背立,双目看着悬于帐内的地图,嗯了声,道:“无妨,随他们去吧,环哥儿自有打算……”
王巩闻言不再多说什么。
这场大战,最大的功劳,其实已经内定了。
叶道星想要将首功变成头功,却是妄想了。
双方谈判时,早就定好了头功的归属……
那些衙内们不远万里的来一趟,又岂能白来?
想到这些,饶是王巩一心忠于秦梁,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嫉妒。
不过,随即又释然。
这份大功,却不是朝廷或者秦梁让给他们的。
而是那位处处惊人的少年侯爷,自己谈来的。
如此大功相赠,他要收尽那些衙内的心啊……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一轮明月照古人
“怎么样,大伙还行吗?”
暮色中,贾环来到锐士营,见兵卒们都兴高采烈的说笑着,便笑问道。
韩楚等人见贾环带着韩家兄弟到来,忙起身相迎。
韩楚笑道:“侯爷,我们都很好,大家伙儿刚才都在说,跟着侯爷杀罗刹鬼子,真痛快!”
贾环笑着点头,韩三在后面嗤笑道:“这不废话吗?咱们千把人,还有高手在,围着人家落单的杀,能不痛快吗?
你们别得意,以后总有打硬仗的时候。
到时候,你们也一定得顶着,别掉链子!”
韩楚正色道:“三爷,我们不是孬种,就听侯爷的吩咐。
侯爷让我们以多打少,我们就以多打少。让我们尽量杀敌,我们豁出去不要脸,也要多杀些罗刹鬼。
但侯爷若让我们打硬仗,我们也没有孬种!
你问问他们,真打硬仗的时候,他们哪个有脸退半步?”
“不就是拼命吗?罗刹鬼子也不是刀枪不入,撒灰也能迷眼,怕个卵子!
侯爷,干脆您下令,明儿咱们也和罗刹鬼硬拼!
要是咱比别人软一点骨头,后退半步,咱都是他娘的姨娘养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兵卒袒胸裸腹,大声喊道。
“放肆!侯爷面前,不得无礼!”
韩大上前一步,厉喝一声,面色严厉。
不止是他,韩让韩三也沉下脸来。
那兵卒见状一怔,有些茫然不解,也有些畏惧的看了看韩大,又看了看贾环。
贾环冲韩家兄弟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后,笑道:“党雄,你这个誓言可不怎么样,侯爷我就是姨娘生的!”
名唤党雄的大汉闻言,面色陡然煞白,额头上的冷汗一下流了出来,就要跪下,却见贾环的手虚空轻轻一抬,他竟然跪不下去。
党雄急道:“侯爷,小的该死,小的这张破嘴……侯爷,小的着实忘了……小的最钦佩侯爷啊……”
一旁韩楚先狠狠的瞪了党雄一眼,而后对贾环道:“侯爷,党雄为人粗鲁,但这辈子心里最敬重最感恩的人就是侯爷。稍微有人说侯爷半个不字,他就能和别人拼命。为了这,他和队里的兄弟打了几回了,怎么教训都教训不过来。
人家只说侯爷这般年轻,怎么就做成了这般大的事业,他就不愿意了,非教训人家,说侯爷只能贡在心里,不能怀疑一点……”
贾环哈哈大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佛祖,哪里用供在心里?党雄,我都说了不妨事,你怎地还急?
自古英雄不问出身!
本侯从不以姨娘所生养而自卑自愧,也不以为你们有什么低贱。
你连皇宫都住过,就这点胆子?”
党雄脸色羞愧,摇头讪笑道:“侯爷和旁个不同,侯爷是神人!对,侯爷是神人!”
贾环又哈哈一笑,一拳捶在他肩头,打了他一个踉跄,笑骂道:“你这马屁拍的可以!”
众人见贾环如此宽宏大量,被党雄这般冒犯都不恼,顿时愈发拜服。
还有几个看戏看多了的,摇头晃脑道:“侯爷心地宽宏,真乃明主也!”
贾环“诶”了声,笑骂道:“不可乱说!”
众人又一阵笑闹后,党雄顶着一张狰狞脸,大声道:“侯爷,小的就是想说,咱们也能打硬仗!真的,咱不怕死!
咱也可以给侯爷挣大功,挣脸面!”看模样有些激动。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都纷纷叫喊起来,一副愿为贾环赴死的激动模样。
贾环看得出,这是他们的真心话。
***********贾环有些感动,他席地而坐,并招唿韩楚魏锁等人都坐下,笑道:“看样子,是都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吧?”
党雄不顾韩楚的阻拦,瓮声道:“那些龟儿子,说我们上不得台面,就是来混功的……侯爷,咱被人踩了那么多年,被人往脸上吐唾沫也不怕,可咱不能给侯爷您丢脸!
白石头他们也真是……还真那石灰迷人眼,累得侯爷被人说嘴。
等回去,我饶不了他!”
在篝火后头,一个精瘦的汉子,阴沉着一张脸,不言语。
只是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悔色……
“胡说!”
贾环喝了声,道:“是我吩咐的你们,怎么杀敌快怎么来,怎么能在自身不受伤的情况下最快杀敌怎么来。
对付敌人,讲那些规矩做什么?”
韩三苦笑道:“环哥儿,若是在江湖上,这般当然没问题。可在战场上……”
贾环冷笑了声,道:“战场上怎么了?我手下若有千军万马,自然要寻求堂堂正正的军阵对战。那个时候,这些手段自然不好再使。
可如今,咱们就这一千兵,虽在战阵序列中。
可只排倒数第三,还不如前面的一些火头军和马夫。
哪有咱们正面冲锋的机会?
战场上又不能乱来,冲乱了战阵,乃是必斩的大罪,军法无情。
所以,咱们如今只能捡一些汤水喝。
难道为了喝这些没滋没味的汤水,我们还要用战阵去正面对抗,白白让咱们的兄弟送死?
这种虚名,我宁肯不要。”
韩大沉声道:“环哥儿说的没错,罗刹鬼绝不容小觑。咱们没习过战阵,罗刹鬼困兽犹斗,更加凶残。若是正面应战,必然会出现伤亡。
而这些伤亡,没有多大意思……
你们就听侯爷的,该怎么杀,还怎么杀,不用理会旁人怎么说,侯爷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不过,到了让你们下死力的时候,你们也得拼死往前冲,不要辜负侯爷对你们的期望。”
一旁韩让沉声道:“如今杀伐,只是让你们每个人都见见血,知道罗刹鬼的厉害。
等你们都被血泡透了,就要见真章了。
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侯爷对你们的期望极大,你们不要让侯爷失望!”
“绝不让侯爷失望!”
“敢不为侯爷效死?!”
“生我者父母,重我者侯爷!”
“哟!白岩,你还挺有文采啊!”
贾环笑呵呵的看着之前被党雄威胁的精瘦汉子戏嚯道。
就是他,撒的一手好石灰,连续十几个厄罗斯悍卒栽倒在他手里。
“声名远扬!”
白岩讪讪一笑,道:“侯爷,咱不是党雄那样的粗坯!他只会打闷棍,今儿差点问那些罗刹鬼收保护钱!他还有脸笑咱……”
“哈哈哈!”
贾环看着面色陡然涨红的党雄,笑道:“你若真能问厄罗斯收到保护钱,本侯算你一功!”
党雄顾盼自雄道:“侯爷,您瞧好勒!明儿咱一定在战场上,问罗刹鬼收点平安银子!”
……
沧澜古城。
不知多少异族百姓,此刻都围在曾经的嘎玛老爷的大宅周围。
曾经沧澜城内最富庶豪华的土堡,如今一片断壁残桓。
满是大火肆虐后的漆黑,透过波斯特色的月牙窗子,隐约可见一些骇人的场面……
几个老人,面色悲切的站在人群中,看着土堡里已经烧焦的尸骸,默然无言。
眼中有悲凉,有哀切,也有无奈……
做了一辈子的兄弟,他们岂能不知那个智谋绝伦,文武双全的二哥的心思?
只是,却万万没有想到,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何等,惨烈!
黄德、占超二老心哀之余,不忍再看,齐齐仰头看天。
澄净的夜空上,一轮明月照古人……
……
ps:友情推两本书:《南晋闲人》,《梦中封神》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赢秦不灭,永不回秦
“都查清楚了?”
黄德声音干涩枯哑的问了声。
占超缓缓点头,面色也极为艰难,道:“查清楚了,是……是二哥。他的左脚拇指当年在北海被斩断,发现了一具尸骨是这样……”
黄德沉默了稍许,再问道:“二哥……他是怎么死的?以他武宗的身手,怎么会被烧死?”
占超道:“头骨、颈骨都碎裂了,是被人生生震死的。”
黄德又沉默了稍许,喃喃道:“不得好死,太过了……”
占超长叹息了声,透过破败的窗户,看着土堡内惨不忍睹的一幕,难言。
“十二爷,还有一人,不能有事啊……”
老亲兵严翼在二人身后,叹息了声。
黄德占超二人闻言,白眉顿时蹙起,眼神一惊。
黄德沉声道:“无论如何,都要保二哥不能绝后。”
占超点点头道:“再怎样,二哥也没想过要害国公爷的后人。人既然已经没了,总要留条后!我们去寻少主!”
……
“什么?李锐不见了?”
贾环看着匆匆而来的韩大,皱眉道。
韩大沉着脸,道:“今早点卯,严光、钱邴等人都在,李锐却没了人影。昨夜我去查营时还在……”
贾环闻言,眉头更皱,来回走了两步,道:“出事了。”
李锐身份特殊,他是第二将李先的独孙。
他失踪,便说明李先那边一定有了大变。
他是想起大事,还是想……
“环郎,我爹有信传来。”
董明月大步走来,面色凝重,手中拿着一封信,信封上画有一朵花瓣,一只青鸟……
这是密记,意味十万火急。
连董明月都没有先打开看,就急着送与贾环。
贾环接过信,拆开看了眼后,面色大变,不过看完整后,又恢复了面色。
他将信递给董明月,董明月看了后,面色也剧烈一变,看完后虽然轻松了些,但眼神还是浓烈的担忧。
李万机付鼐等人前车之鉴在前,他爹却……
贾环看出她的担忧,微微摇头,道:“岳父说的很清楚,他们在图谋杀我,正好聚在一起,出手就出手了。既然是敌人,又能斩草除根,能杀最好。只是……
岳父让我诛杀李锐,彻底灭绝这一祸根。
可李锐,失踪了……”
说到这,贾环的眉头又皱起。
如此说来,李先一脉,还有余孽。
他们若进入神京,来个鱼死网破。
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太上皇之暴毙,与十三将脱不开关系。
他们敢露面,隆正帝就敢将这个黑锅扣在他们头上。
贾家的不灭金身,也会随之破灭。
先荣国贾代善的云旗十三将谋逆弑君,贾家难逃诛连之祸。
有先荣国的余荫庇佑,有荣国一脉的保护,大义不失,这些,是贾环与隆正帝谈交情的基础。
若是没了这份大义,贾环不觉得,隆正帝还会与他有交情……
帝王,自古便是孤家寡人。
连亲情都无,纵然再看重他,喜欢他,也绝不会容情。
因为十三将的存在,威胁到了赢秦的根基法统。
再加上文官一脉早就视他为眼中钉,只要李锐的消息散步出去,哪怕没有证据,也是滔天大祸。
“环郎……”
董明月自然也能想到这点,急躁的俏脸煞白,眼神恐慌。
最要命的是,这件事还是她父亲自作主张引发的。
如果真的坏了大事,她都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去见贾环,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是死,也都无法原谅自己。
贾环握住她的手,道:“还不到那一步,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李锐到底在哪。”
“绝不能让他回到神京。”
董明月满脸杀气,咬牙切齿道。
她准备去找她那手脚不利落的老子,父女俩豁出命去,也一定要找到李锐,将其斩杀。
“启禀宁侯,大营外有人求见宁侯。”
有亲卫在帐外通奏。
贾环闻言眼神一凝,知道定与李锐有关,对韩大道:“大哥,速速去接人进来。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咱们时间不多。”
韩大没有多言,转身大步离去,未几,带了一苍老无奇的老人进营。
贾环在黄沙大营地位超然,若非如此,一般人绝对无法带陌生人进大营。
“黄爷爷……”
贾环面色凝重的看着施了易容术的老人,却认出了他的气息,唤了声。
黄德也没废话,见过礼后,沉声道:“少主,二哥之事,我等已知。他走了岔路,落到今天这一步不能怨谁,但是,锐哥儿还小,是无辜的。求少主给他一条生路!”
贾环叹息一声,将董千海的信递给了黄德。
黄德不知所以,接过信看了一遍后,面色连续变幻数次。
他万万没想到,李先竟然真的在阴谋诛杀贾环!
如此一来,他心中的难过总算减轻了些……
只是看到后面,董千海要让贾环诛杀李锐,斩草除根时,他面色再次一变,猛然抬头看向贾环,道:“少主,你……你杀了锐哥儿?”
贾环摇头,盯着黄德,道:“黄爷爷,李锐今早失踪了。昨夜查营时尚在。黄爷爷,事关贾门生死存亡,您与我说实话,李锐,是不是你们救走了?”
黄德沉声道:“若是我们所救,我又岂会来此求情?少主,锐哥儿当真失踪了?”
贾环点点头,道:“千真万确,严光大哥他们还在,不过,都说不知道李锐去了哪里。”
黄德见贾环面色肃然,不似说谎,便道:“绝不是我们所救,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黄德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李先还活着?
如果李先还活着,他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可是,贾家却要遭大难了。
贾环摇头道:“二爷爷必死无疑,有半步天象高手亲手诛杀,他绝无幸存之理。但是其手下死忠,未必死绝了……”
黄德先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二哥的心腹手下,全都在沧澜城里,烧没了。不过,也许是……”
“第六将,六爷爷?”
贾环也陡然想到一人,脱口而出道。
黄德点点头,道:“六哥也喜欢锐哥儿,还教过他武功。能够无声无息从黄沙大营里救走锐哥儿,一定是六哥。要知道,黄沙大营里有武宗强者!能瞒过武宗强者的耳目,唯有……”
贾环眼神一凝,轻声道:“六爷爷他……已经是半步天象了吗?”
黄德沉声道:“六哥他大器晚成,当年在十三将中最不显眼,但自北海归来后,他的武功便一日千里。
那夜被你手下那位半步天象高手一喝而伤,退走后,反而感悟出一丝突破的契机。
如今看来,六哥怕是已经迈出了那一步……”
此言一出,面色最难看的,却是董明月。
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想去召回她爹董千海。
否则,那位第六将若是对贾环有杀意,贾环几乎在劫难逃。
“环哥儿!”
帐内气氛正肃重,韩让忽然跨步而入,手里也拿着一封信。
他面色有些难看,道:“我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
众人闻言一怔。
这是何等手段……
贾环接过信,看到上面少主亲启四个字,心里有所感,拆开信封后,看了一遍,轻呼了口气,道:“是六爷爷将李锐接走。他说,他不愿看到大家自相残杀,他会带李锐远走他国,赢秦不灭,永不回秦。”
贾环又将信递给黄德,他知道,若非有这封信在,黄德总会疑他杀了李锐。
疑心一起,间隙从生,久必生祸……
他着实不想杀了这些对先荣国忠心耿耿的老家将。
黄德接过信,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他六哥于海的字迹。
看完后,满面感慨复杂,良久一叹,道:“事到如今,也总算有个好的结果。
少主尽管放心,六哥心思缜密,锐哥儿志大才疏,绝逃不出六哥的看护,赢秦不灭,他们绝不会再回中原故土了。”
贾环点点头,董明月、韩大等人皆海松了口气。
远处,军中聚将鼓声起。
……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沁芳亭内
神京,荣国府,大观园。
沁芳亭内,满亭彩,热闹非凡。
自贾环上个月出征后,园子内便陡然冷清了许多。
而贾政那日看过贾环为贾宝玉准备的宅第,也不知怎地想的,第二日,便开始督促宝玉好生念书,准备让他走科举之路。
若非贾母怕贾政督促的太狠,伤了贾宝玉的身子,严令贾政不许宝玉从大观园这个女儿国中搬出,怕是就要空出来了……
不过,尽管贾宝玉还住在园内,可空闲时间还是愈发的少了。
当初“富贵闲人”这个名号,如今已经名不副实。
如此一来,园子内也就愈发冷清。
好在王熙凤终于做完了月子,给园子里带来了不少热闹气。
之前她是不准备坐月子的,还说特意问过幼娘。
可惜,贾母却不吃她这一套,强行让她按规矩坐完了整个月子。
因为王熙凤素来身子空虚,每次月事总是拖延不净,若不化妆,便是一张蜡黄脸,血气不足的厉害。
若是不好生做月子养身子,日后怕会影响寿元。
今日,便是王熙凤出月子的日子。
她生的大姐儿,也正好满月。
原本以王熙凤的性子,是该大大操办一番的。
可不想她却说,如今家人不齐,环哥儿在外出兵放马,索性就自家人在园子里乐一乐就好。
外面又不素净……
因此,除了将大姐儿的寄名符寄存到清虚观镇在玉皇像前外,家里再没出去过。
前面有贾政、贾琏并贾宝玉与族内亲客们一起看戏用饭,后宅内,则由贾母、王夫人并李纨王熙凤一干妇人招待内眷。
家里姑娘们嫌吵,除了贾探春正学习管家,跟随王熙凤一起在荣庆堂待客外,其她姊妹们便都聚在沁芳亭里。
贾惜春将朱二丫唤来,表演百戏。
朱二丫当初被贾环带回府后,就让她和她娘,在家里挑选根骨合适的小丫头子,起个百戏社,专供家里的姊妹女客们观赏。
练了一年多,总算有一个雏形了。
这会儿子,沁芳亭前的空地上,高高的叠放着十二重案几。
案几为长方形四足,层层叠起间隔分明。
最顶层的案几上,站着三名女子。
左边一位头梳双髻的少女表演倒立。
只见她穿着鲜红的紧身衣裤,窈窕细腰,双手倒立,反身如弓过肩,拆腰并足,凌空昂首,体态轻盈。
原本都屏住唿吸,用帕子掩口的姑娘们,看到这一幕后,齐齐大声喊好。
贾惜春最得意,好似是她在上面倒立一般。
左边丫头倒立不动后,又见右边一位头梳椎髻,扮男相,足登木屐的丫头,双手舞弄五丸,落在众人眼中,好似漫天红球飞舞,极为壮观。
最后,中间女子双手舞袖,双足踏在案几上的小鼓上,一边奏曲,又随曲起舞,姿态优美,令人瞠目结舌。
“好!”
沁芳亭内,史湘云看的俏脸通红,双手捧在红润的腮边,大声唿喊道。
贾惜春带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丫鬟,跟着一起喊。
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声,热闹不已。
待高案上的三个丫头下来后,沁芳亭内坐着的薛宝钗含笑道:“赏!”
侍立在后面的莺儿忙出了亭轩,拿了好些铜钱,挨个发给那三个丫头。
众人见之高兴,做主子的也不小气,史湘云从袖兜里掏出把小银锞子,一人分了两个。
原本姑娘们的月例银子只有二两,可史湘云之前还要惦记着史家,月例银子总是省下,能贴补一些贴补一样,不够还要做针线活。
又偏不要贾环接济,欠薛宝钗的银子都要自己来赚……
贾环看不下去,便提高了她的月例银子,直接按太太来算。
如此一来,便是一月二十两,史家抄家后,再不用她贴补。
薛宝钗又死也不要她还亏空,只说要是非要还,就白认她这个妹妹了。
如此一来,史湘云也不好再硬还,将这份恩情记在心底念着,暂时便作罢。
所以,史湘云如今再没银财的困扰。
她是个大方的,兜里存不住银子。
此刻看的高兴,又感这些丫头们不易,便大方打赏。
不仅她,连贾迎春都笑的极甜美,也让司琪去赏了。
唯有林黛玉不动声色,紫鹃在后面扯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
“林妹妹这是在想什么呢?”
贾迎春笑问道。
林黛玉道:“没想什么……”
贾迎春笑道:“定是在想环哥儿咯!”
林黛玉轻笑一声,道:“并没有,我是在想那日的情形,也是在亭轩上……”
众人闻言一静,薛宝钗叹道:“颦儿那日可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呢。”
林黛玉摇头道:“我倒不曾害怕,环儿与我说过好些事,我心里明白,那个公公不能拿我怎样。我只是在想,其她那些姑娘,若非杏儿姐姐寻来了那么些大人物,她们的结果又会如何?
我又想,若是家里没有环儿在外面出兵放马,以命搏富贵。
家里会不会也会像那些被抄了家的人家一样……
到那时,咱们姊妹们,又该何去何从?”
沁芳亭内喜庆的气氛,到底散尽了。
女儿家本就多愁善感,在听过一些被抄家之人的下场后,她们也常会不自觉的代入其中。
只想想,就不寒而栗,不敢深想。
若只是因贪渎之罪抄家,那还好些,只抄没家产,并不牵连家人。(曹雪芹家族第一次抄家,便是这般。)
若是因为大罪,甚至是谋逆之罪论罪,那不仅要抄没家财,连人都要入罪。
男子或杀头,或发配流放边远苦寒之地,与披甲人为奴,内眷则入教坊司,成为风尘之女。
这般下场,何等凄惨?
若是她们成了那般……
“咦?你们怎么了?”
林黛玉见周遭姊妹们都陷入深思,有的甚至还红了眼圈,“诧异”问道。
“噗嗤!”
薛宝钗笑骂道:“颦儿丫头最坏,吝啬的很,不舍得给人打赏也就罢了,偏说些没影儿的话来勾人往坏处想。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会落到那般下场?”
贾迎春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也侧目觑视着林黛玉,不过她性子温柔,并没有指责她。
林黛玉讨好的一笑,又道:“其实那天的姑娘们也都无事,李老相爷保下了她们。罢了,不说这些了。这个戏我没看上,就不赏了,赏下一个!
咦,凤哥儿来了,你们快把眼泪擦掉。
她若知道我坏了她的好日子,准和我闹,讨厌的紧!”
果不其然,远远的,人还在竹桥的另一头,王熙凤的娇笑声就传来:“颦儿,我一猜就知道又是你在捣鬼!方才那样热闹,连前院老太太都欢喜,偏一下子又停了,老太太就非打发我来问……”
林黛玉鄙夷道:“你才捣鬼呢,这里离荣庆堂还有十万八千里,孙猴子都要翻两个跟头才能到,老太太如何能听得到?
我看准是你偷懒,故意跑到我们这来躲清静!”
王熙凤身后的平儿“噗嗤”一声笑出声,道:“果然属林姑娘最冰雪聪明,这也能猜着?”
林黛玉笑道:“她整日里被人恭维,一回两回还好,天天这般,纵然她喜欢这般,也要受不住。何况那些人说话翻来覆去只那些……”
王熙凤进了沁芳亭,让众姑娘们好生坐着,不必起来,自己端起一盅茶水一饮而尽后,笑道:“话糙理不糙,那些人真真都疯了,这会儿子,就盼着大姐儿的婚事。
哼!也不看看她们那副德行!
我是吃不住了,寻了个由子过来躲一躲清静。”
众人惊笑,薛宝钗道:“这也太不像了……”
王熙凤叹息道:“家里如今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这般兴旺!外面的人想靠过来,偏环儿是个不好亲近的,寻常府第根本登不上门。
他们便只好靠近家族之人,想要隔山打牛。
不知给他们送了多少礼,只求能和家里拉上关系……
如今谁都知道,环儿再回来,怕是要封公了。
这会儿子能拉上一点关系,哪怕只找个由子,日后都是个大靠山。
咱们内宅里还好些,我听说,前面更是露.骨……”
林黛玉嗤笑了声,道:“他们也是在做梦,不想想环儿是什么性子。若真是有能为有本事的,不用他们钻营,环儿也会用他们。
云丫头前儿还说,后廊五嫂家的那个芸哥儿,在东府里十分能干。
还有贾荇、贾衍……
越是想走捷径的,环儿越不喜欢。
舅舅和链二哥如今又不管事,他们磨着他们也没用。
还不如来求二嫂子,二嫂子管用……哎哟!”
王熙凤用筷子顺手敲了偷笑的林黛玉一下后,气道:“你这是专门气我呢?当初不过是想帮人说说情,就被环哥儿好一顿排揎!还拉下脸来警告我一通,落了我那么大的面子。你在一旁不说帮忙说合说合,一言不发,白疼你那么狠。如今还来说我的笑话?”
众人闻言,便知道里面有故事。
林黛玉乐得抿不住嘴,对薛宝钗等人道:“是凤哥儿不知受了谁的请,想让环儿给长安县节度使说一声,坏人一桩婚事。也不知怎地,环儿一听就恼了,拉下脸来说了凤哥儿一顿,真是有趣极了!咯咯!”
众人闻言一阵好笑,薛宝钗对王熙凤道:“坏人姻缘的事如何能做?”
王熙凤没好气道:“里面有几回子事,谁知道谁是谁的姻缘?罢了,不说这些了。听前面伺候的人回来说,环哥儿怕是快要回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喜道:“当真?”
王熙凤慢悠悠的啜饮了口茶,瞥了林黛玉一眼,道:“哎呀,今儿好好的心情,被某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给坏了,真晦气!”
“呸!”
林黛玉啐了口,水烟般的眼眸瞪着王熙凤,道:“分明是你自己说起的,这会子怪我?想让我说好话,却是不能的!”
王熙凤咯咯笑道:“好好,你最了得!我哪里敢逼你?万一等环儿回来,你吹吹枕头风,我岂不是要……哎哟!好妹妹,快住手,我服了你就是!”
林黛玉俏脸羞红,松开了手,嗔道:“再敢胡说,我还挠你!这也是做嫂子说的话?”
薛宝钗圆场道:“好了好了,不过是顽笑!凤丫头你快说,怎么说的,环哥儿就要回来了?这才出征一个多月,环哥儿当初说至少三四个月哩!”
王熙凤道:“我也不清楚,就是听前面服侍的人说,那个贾雨村如今从金陵到了都中,做了兵部的侍郎。是兵部那些官儿算计的,西征怕是就要结束,马上要大盛归来。
收复西域的万里河山,这等盛世,要在奉先殿前献俘祭太庙的。
如此算来,环哥儿岂不是快要回来了?”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恨意滔天
神京城,荣禧堂。
哄哄闹闹的族人吃饱喝足,过够了戏瘾后,便纷纷告辞了。
口里都赞着,两府里养的戏台班子,比南城最顶尖的梨园春还好!
贾琏陪着笑脸,将一房又一房的长辈都送走后,脸差点没僵掉。
心里恼火,不过生了个闺女,没的受了那么些个罪……
这个年头,什么都能得罪,唯独亲戚宗族不能得罪。
没法子,只能受着。
贾琏是真心羡慕贾环,他这个三弟就从来不管这些,也没人敢上宁国府闹哄。
贾环只保证让那些混吃等死的烂泥们饿不死就成,他可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看不顺眼就拉下脸来一顿训斥,还没人敢顶嘴。
没法子,谁让人家是长房族长?
这个眼红,也只能眼红着。
荣禧堂内只剩下一个客人,贾琏不大喜欢,就任由贾政陪客,他告了乏,先退了。
他如今在外面看上了一个女人,温柔似水,待他极好,从不像家里那个黄脸婆一般给他脸子难看。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还是良家,不曾婚配。
他打算,等贾环出兵放马回来后,好生同他说说,看能不能想法子纳入房。
虽然被史家那两个老王八坑的,家里的爵位从一等将军跌到了三等,可这也是极难得贵重的爵位啊。
总要有个男丁传下去才是。
他并不觉得,王熙凤能为他生个儿子。
成亲这么些年了,若能生,早就生了。
定是她平日里太霸道,戾气太重,将儿子克没了。
只要三弟点头,量那黄脸婆也说不出什么。
只是……
却不知三弟会不会点头,说起来,这女人,还和他有些干系……
贾琏捉摸不定,摸了摸鼻子,想起那身软肉,柔弱无骨,娇喘轻吟,心里便一热。
一捶拳,拔步往外走去。
他认为,贾环必定会点头同意!
比起他这个三弟,他都快成柳下惠了,贾环哪怕是见他可怜,也一定会同意!
……
“政公……”
“呵,政公啊……”
荣禧堂内,让贾琏不喜的贾雨村,似是喝醉了,泪流不止,满脸悲戚,眼神内说不尽的委屈,连连哽咽唿唤。
贾政也有数年没见贾雨村了,想当初他被妹婿林如海举荐而来时,何等意气风发。
剑眉星眼,直鼻方腮,相貌堂堂,器宇轩昂。
可如今才不过数年,竟憔悴成了这般……
看起来,甚至比他这年过半百的老人还要年迈。
之前人多,不好过问。
如今贾政却颇为惋惜道:“雨村,何以至此?”
不问还好,贾政这一问,贾雨村当真万般委屈齐涌心头,心里直唿宝宝冤屈……
他痛哭流涕道:“政公,吾数年来,无日不如坐针毡啊!”
贾政纳闷道:“缘何会如此?当初,雨村不是宦临金陵,贵为应天知府吗?”
贾雨村惨笑一声,道:“当初由政公举荐,雨村得以官居应天,初时倒也风光。贾家是金陵大族,吾得政公举荐,金陵世家皆给吾三分薄面……”
“也是雨村才华盖世,我不过为朝举才罢了……”
贾政客气了句,又奇道:“这不挺好吗?”
贾雨村佯狂大笑一声,道:“可是……可是自第二年,宁侯下扬州起,一切,一切都变了……”
贾政闻言,面色微变,心里却有些数了。
他知道,贾环素来不喜贾雨村,从当初贾雨村判了薛蟠杀人的案子后,贾环就明言,此人非善类,不可亲近,更不可扶持。
贾政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贾雨村相貌堂堂,且满腹经纶,很对他的脾性。
至于判薛蟠案有失公道……
贾政虽为君子,却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当初,他也爱风.流……
说白了,亦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对于底层人民的艰辛,他其实感受不到的。
所以,对那些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他放不放在心上,都不重要了。
因为随着贾环骤贵起家,先荣国余荫完全由其承继。
荣国公贾代善留下的那些人脉,全被他一人得去,贾政就算想再寻人情给贾雨村升官都做不到。
如此一来,贾雨村没了后台扶持,在官场上自然举步维艰,难以寸进。
贾雨村苦涩道:“宁侯下扬州,过金陵时,吾也欲拜访招待一二,以略进心意。却不想……吾地卑位贱,根本不入宁侯法眼。他只在江南甄家停留了一日后,便起身去了扬州。
也是从那日起,连甄家都开始与吾不对付……
政公,那可是江南第一家啊,莫说吾区区一个金陵知府,纵然是两江总督节度,见了甄家的管家都要陪笑脸,问候奉圣夫人身体安康。
政公啊,吾到底何处不堪,得罪了宁侯,让他如此另眼相待于吾?
文官们,都以为吾为宁侯犬马,厌弃于吾。
武勋们,则无不对吾冷眼相看……
就连,就连宦官,都对吾唿来喝去……”
贾雨村满面凄惨,真真让闻者伤心,观者落泪……
贾政心里难受,不过还是疑惑道:“雨村,不至于如此吧?如今,你不是高升兵部侍郎了么?”
金陵知府不过四品,而兵部侍郎却是实打实的从二品京官!
更何况,如今西域即将大胜,此刻入主兵部,明白的是来分功劳的。
这等是好事啊……
贾雨村闻言,却笑的声音更大了,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他大声道:“政公,兵部……兵部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是……全都是荣国一脉的旧人!
在金陵,吾尚有喘息之机,可到了兵部……哈哈,哈哈哈!”
贾政看贾雨村落魄癫狂的模样,心里愧疚不已。
当日要求贾雨村帮办薛蟠之事,是王夫人相求,他出的面,却不想,竟将好端端一个才华横溢的大才子,给连累成这般……
贾政执起贾雨村颤抖的手,宽慰道:“雨村且放宽心,待环儿回来后,我与他亲言,命他不许再难为于你。
你放心,我的话,他总还是要听的……”
贾雨村闻言大喜过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政公过仁人君子,待吾甚厚!日后雨村但有所成,皆政公所赐!”
贾雨村重重一个头叩在地上,面向地面的眼睛里,却是恨意滔天!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章 小道?
西域黄沙大营外,重甲御林营。
连日烽火漫天,大战不休,却与叶道星没什么干系了。
自那日被秦梁等人一通羞辱后,叶道星便彻底想明白过来,和这些人,连基本的脸面都不用维持。
既然他们说的那么清楚,那么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俗人,索性,既然捞了头功,就不用再耗费力气了。
叶道星这几日来,一直都在闭关。
武道乃血气之道,唯有生死间,最能磨砺。
当日一战,叶道星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是真真打出了火气,杀出了血性。
若是心存半点侥幸,那些牲口一样不知生死的厄罗斯哥萨克铁骑,都能将他淹没。
战阵中,武宗都难以幸免,更何况他还不是武宗。
靠着那日生死间的厮杀,让他心有所悟,九品至武宗间的那道鸿沟,似乎不再那样有如天堑。
连续数日的闭关,让近十年没有寸进一步的武功,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迹象。
只可惜……
“父亲,您出关了!”
帅帐内,叶楚正与方冲、傅安等人说笑,见叶道星如山一般的身躯跨入,顿时惊喜莫名。
方冲等人也纷纷起身行礼。
叶道星看了这些后辈一眼,“嗯”了声,点点头。
这些后辈,聚在一起,便是为了抗衡贾环那边。
虽然那边看起来势力极大,但真论起来,这边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论出身门第,两边差不了多少。
论智谋谋略,他的儿子叶楚虽然并不出众,但方家那头幼虎,却心机深沉,非等闲之辈。
论军方势力……
那边虽然占有大秦八大军团中最强大的数大军团,但他们这边,也有方家的长城兵团,傅家的天府军团,若是他能将蓝天大营掌控在手中就更好了……
叶道星将几个小辈打量了番后,正色道:“那边势大,你们几个要好好相互扶持,未必就比他们弱。”
叶楚笑道:“父亲大人放心,这些道理我们都懂,方世兄也与儿子说过。”
叶道星闻言,又打量了番沉稳的方冲,心里一叹,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天资是强求不得的。
拿定主意后,他便道:“方世侄英才天授,比你这般愚鲁之材强出百倍。记住,日后遇事,多向方世侄请教。”
叶楚面色微变,一时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也是傲气之人,如何愿意臣服他人?
还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友人……
而另一旁方冲却连忙躬身道:“太尉言重了,世兄之才远胜于我,更兼为人爽利真诚,与晚辈颇为投契。
日后自当风雨共度,凡事皆可商量着来。请教二字,却是万万谈不上的。”
叶楚听方冲这般说,反而不好意思了,道:“冲哥儿,我爹说的极有道理,我有自知之明,日后当多多与你请教。”
一旁的傅安也高声道:“冲哥儿,你主意多心思正,我们愿意听你的。”
方冲笑道:“自家兄弟,商量着来就是……”似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方冲对叶道星道:“太尉……”
“叫我一声世叔吧,吾与汝父亦相识。只是尚未来得及深交,他便出了事。贾环竖子,着实胆大妄为,一国太尉都敢陷害。不过,猖狂者必败,总有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叶道星叹息了声,说道。
方冲细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世叔言之有理,猖獗之人,必没有好下场。总有一天,我要亲眼看着贾家败亡!”
叶道星看着方冲,心里赞叹不已。
真是个聪慧之极的少年,知道在他跟前说什么话。
“父亲,您突破了?”
叶楚忽然开口闻言,眼神希冀。
军中以武称雄,虽然并非按照武功高低来定上下,但却可以挑战切磋一番。
武威侯秦梁为何敢当场蔑视叶道星,就是因为他有把握,随时可镇压住他。
若叶道星也突破了武宗,叶楚相信,他父亲的境遇会好上太多太多。
叶道星闻言,眼睛微眯,轻轻摇了摇头,道:“还差最后一线……”
“唉……”
叶楚顿时大失所望,叹息一声。
方冲却道:“世叔,可是还需要一个契机?”
叶道星淡淡的瞥了叶楚一眼后,对方冲点头道:“不错,只差最后一点,就可水到渠成。方世侄也研究过此道?”
方冲谦谨一笑,道:“如今方家只有晚辈一人担当,总要多知道些,以防万一。”
叶道星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应当如此,世侄日后必有大前程。
如今外面如何了?”
方冲道:“打的不胜不负,罗刹鬼颇为悍勇,不怕死伤。虽然大秦占些便利,但也有限的很。看起来,黄沙军团应是想拼消耗,拖垮厄罗斯。”
叶道星缓缓点头,道:“厄罗斯的确不可小视。”
想当日,那些哥萨克悍勇不避死,如潮水一般涌向重甲御林,杀的刀锋都钝了卷了,那些人还是不住的往前冲。
厄罗斯是个强劲的对手。
叶楚笑道:“父亲大人,您闭关中怕是不知,这一回,贾家子可是出大名儿了!”
“如何?”
叶道星问道。
一旁方冲傅安都笑了起来,李武也抽了抽嘴角。
自方静“故”去后,李武就再没笑过……
叶楚道:“父亲,贾家子带着他手下那一千孬兵,在战场上出尽了洋相。连厄罗斯那边的人都在嘲笑他,李峥侍郎还说,待回京后,一定要参他一本有辱国体的折子!”
接着,叶楚将贾环与他的锐士营在战场上的作为详细说了遍,边说边笑。
然而,叶道星闻言,眼睛却渐渐眯起,道:“此子竟不顾体面,只计较利害得失,倒是了得……”
叶楚闻言一怔,不知叶道星此言何意。
方冲却笑道:“世叔,这等不拘泥于物议的做派确实难缠,但说到底,格局小了些。
他若是沉溺于此道,总爱剑走偏锋,反倒是件好事。”
“嘶!”
听方冲此言,叶楚等人还在模煳中,可叶道星却顿时了然,随即,心中勐然倒吸一口冷气,看向方冲的眼神再一变。
方家乳虎,眼界竟已高至此等境地了吗?
方冲说的没错,贾环所为就是小道。
包括当初潜入准格尔,取药引,烧龙城,虽然因此而大败二十万蒙古大军。
但这依旧只是小道,可一不可再,不能复制,更难成大事。
若他只沉溺于此等奇险之策,早晚必失。
只是,这一点,连他这个大秦太尉都才隐隐想到,方冲竟已经想清楚了……
此等资质,如何能让叶道星不惊叹?
……
黄沙大营,中军帅帐内。
武威侯秦梁面色凝重的看着贾环,沉声道:“非要如此吗?环儿,厄罗斯人不可信。”
贾环笑道:“义父放心,我不是与虎谋皮。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
克列谢夫没有坑害孩儿的理由,他还想从我这里获取更多利益。
杀我之失,远大于得。
再者,纵然有万一之变,他也绝拦不住我。”
“话虽如此……”
秦梁还是有些不放心。
贾环沉声道:“义父,双方大军已经拼到了僵持阶段,再拼下去,损耗太大。
如今双方军阵对峙,连诸位将军的亲兵都布在阵前,唯有我锐士营,成为机动部队,不在阵列中。
正巧,对方又瞧不起我们,不会有过多防备。
克列谢夫说,他虽然可以给我一份厄罗斯的营地图,并尽力将他的兵马调开一道缝隙,但终究还是要真刀真枪的去干。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只要厄罗斯的腹心一乱,他们军阵一定会出现破绽。
到时,义父便可挥军压上。
破阵,便在今日!
而我们,亦有自保之法……”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战将休
今夜黑云压城,暴雨将至。
即使如此,贾环并麾下兵马,依旧口衔枚,马裹蹄。
“你们想好了,今夜之战,九死一生。战场上不分高低贵贱,刀枪箭矢无眼。
现在退出,谁也不会怪你们。之前已经攒了不少功,回去不会有事。
但一步迈到杀场上,谁再敢说一个退字,就不要怪我不念昔日兄弟之情……
有没有退出的?”
临行前,贾环再次问道。
众人沉默,脸色凝重铁青。
都知道今夜要去做什么,要说不害怕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谁也没站出来,说出“退出”二字。
“行了环哥儿,别嗦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谁还敢退出?
哪怕前面是刀枪火海,咱们弟兄么也要一起闯一遭!
这些话,走之前他们家里都说过无数次了。
武勋将门里出了个阳武伯府,出了个陈贺,已经丢尽了颜面。
若这次他们哪个敢退出,不用你动手,回去后也一定活不成。
死一个,总比连累满府强。
再说,我们也不是陈贺!”
牛奔见气氛僵硬,出来打圆场。
“对,就当富贵险中求!
当年咱们祖宗,不也是这般跟着先荣国一道打下的江山,赢得家族百年富贵?
家族受用了这么多年,也该再拼一次了!
三爷,您只管放心!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咱绝不会拖后腿,丢了勋贵的脸面。
这次出兵放马,我老子娘都跟我说明白了。
不管是伤了残了,他们都认了,回去后,世子位一样稳如泰山。
要是死了,那说明我没这个福分,他们一样还认我这个儿子。
日后,会给我过继个承嗣的,断不了香火,做不了孤魂野鬼。
可若是像陈贺那般……
哪怕活着回来,往后,我也不算襄阳伯府的人了。
连族谱上都要除名,爱死哪去死哪去。
所以,豁出去了,干!”
襄阳伯府世子赵松平日里是个混不吝,虽然也练武,但比贾环还像纨绔。
此刻,竟也一副豁出去的好汉模样。
至于眼底深处那抹畏惧和悲愤,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贾环闻言点点头,火把下,扫视了一圈后,沉声道:“既然如此,出发!”
“轰隆!!”
伴随着一道闷雷陡然炸响于云上,千余轻骑,从黄沙大营一偏角侧门鱼贯而出,如幽灵一般,朝西方飘去。
隐有血气现!
……
倾盆大雨。
厄罗斯大营,东北路,连绵不绝的兵帐内,却是热火朝天。
“瓦西里,喝!”
一体型彪悍之极的哥萨克战士举着酒囊,与同伴大声喊道。
被喊做瓦西里的战士也举起酒囊,放在嘴边,似在喝无上美味的仙酿一般,“咕咚咕咚”的喝个不停。
厄罗斯人对酒的喜爱,超出所有人的理解。
对他们而言,只要有酒的地方,便是天堂。
瓦西里一口气喝到面色发紫,才终于舍得松口,眼睛泛红,高声道:“尤里,伯爵真的是太慷慨了!我从没有喝的这么爽快过!为这样的贵族老爷卖命真是值得。”
尤里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克列谢夫伯爵对待我们真是太仁慈太慷慨了,我听说,伏特加即使在圣彼得堡,也贵如黄金。伯爵老爷竟然舍得拿出那么多酒,让我们来喝……
虽然兑了其他便宜许多的烈酒,但味道依旧让人过瘾。
噢上帝,我爱死这个味道了。
只可惜,每个月才能喝一次,要是天天喝该多好……”
瓦西里大笑道:“尤里,你太不知足了。我们能嗅到伏特加的味道,就应该满足了。能够每个月喝到一次,我愿意用我的妻子来换……
而且,不是因为伯爵老爷吝啬才不让我们常喝,是因为要防备对面的秦国人,所以每十天一路人马喝一次,今天正好轮到咱们。
伯爵老爷还真是英明!”
尤里闻言哈哈笑道:“瓦西里,你是不是以为,伯爵老爷比你父亲还要伟大?”
瓦西里哼了声,道:“我父亲如何能和伟大仁慈的伯爵老爷比?当初为了买酒,那个老混球将我卖给了霍顿庄园,你知道,老霍顿可是个最可恨最吝啬的庄园主,我吃了无数的苦,却从没吃饱过。
而伯爵老爷,却待我们何等仁慈!
为了伯爵老爷,尤里,干!”
“为了伯爵老爷,干!”
尤里也大声回应道。
这一幕,如同一个缩影般,出现在厄罗斯大营东北路的无数兵帐内。
酒气熏天!
中军大帐。
厚厚的波斯高山羊绒地毯上,克列谢夫靠在软榻上,榻下,两个美艳的西域女孩给他揉着腿。
克列谢夫则举着一盏玻璃杯,啜饮着冰块葡萄酒,乐呵呵的看着下方舞娘扭着蛇一般柔软的腰肢。
薄薄的纱裙下,无限风光若隐若现,诱人无比。
这些服侍的婢女和舞娘,其实出身都不低。
她们多来自西域数大古城王室的贵女,厄罗斯打垮了准格尔后,这些古城相继沦陷,她们的家族只能选择臣服,将家族中最美的明珠献给了克列谢夫。
不仅如此,她们的父祖辈,及家族的军队,也成了厄罗斯的仆从军。
为了她们的父祖和家族,她们只能尽心的服侍好克列谢夫,这位来自厄罗斯的强大魔鬼……
“退下吧!”
见索菲亚公主阴沉着脸走进帐内,克列谢夫心里哀叹了声,今晚的娱乐活动又没戏了。
挥散了舞娘和婢女后,克列谢夫郁闷道:“亲爱的表姐,你有什么事吗?”
索菲亚冷冷的道:“从彼得堡传来消息,我父王半个月前就已经处于弥留状态。克列谢夫,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这场战争已经完全没有意义,贝尔加湖对我们已经无足轻重。
我不能将命运放在那几位兄长手中,我必须尽快返回彼得堡。
所以,克列谢夫,我希望你立刻撤军,护送我回彼得堡!”
克列谢夫闻言,苦笑道:“亲爱的表姐,如果现在就撤军,一切都没有意义,这是战争……”
索菲亚冷冷打断道:“你在我面前还想掩饰?你和那个秦国的侯爵,是一路货色,你们早就商议好了战争的结局。你留在这,只是为了和那个侯爵的利益!
该死的,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你要知道,不管是我哪个皇兄上位,你缅希科夫家族都难逃厄运!
包括你的皇后姑姑……”
克列谢夫闻言,心中冷笑,这位表姐,可是在做女皇的梦。
只是她却忘了,有资格做女皇的,不止她一个……
不过,他目前还不愿和这位堂姐翻脸,毕竟,索菲亚背后还站着一位当亲王的实权将军王。
克列谢夫道:“亲爱的公主殿下,您要明白,这里距离彼得堡足足有万里之遥,我们就算现在立刻就撤兵往回赶,也一定来不及了。
半个月前就弥留,那么现在……”
他耸了耸肩。
“该死的!你到底和那个愚蠢的侯爵是怎么约定的?有你这个主帅做内应,他到现在还没打过来,他是我见过最愚蠢最愚蠢的人!”
索菲亚有些失态的冲到克列谢夫跟前,怒声咆哮道。
精致美艳的俏脸通红,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着。
克列谢夫见之,心思微动,伸手拉住索菲亚的手,碧蓝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她,道:“亲爱的表姐,你要明白,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美貌和智慧……”
“啪!”
索菲亚一把将克列谢夫的手打掉,她站直身子,俯视着克列谢夫,鄙夷道:“你把我当成彼得堡那些没脑子的贵族小姐了吗?”
克列谢夫也不尴尬,呵呵一笑,道:“当然不是,不过表姐,贾有他自己的打算。就我猜测,他只是想做的完美些……我将一些信息传给了他,他一定会来的,他没有理由不来,不是吗?
也许,他现在已经在往这里来了!
只要他到了这里,战争就结……”
“轰!”
克列谢夫话没说完,外面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冲天而起的喊杀声……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马踏敌营!
夜幕如渊,暴雨如注。
锐士营千余兵马,自厄罗斯大营东北路营门而入。
由乌远和董明月两位武宗级高手充当斥候先锋,借着漫天大雨和惊雷声,不起一点波澜的袭杀了八名守门兵卒,再往内走,便是一马平川。
这般天气,又满营酗酒昏睡,纵然没有头号内应,小股精锐部队的侵袭都不算难事,更何况,贾环一行人还有头号人物作内应……
“杀!!”
沿着清晰的行军路线,锐士营一路畅通无阻,也毫不恋战。
锐士营兵卒多不善骑马,贾环给他们开小灶,练了十来天,也只能单纯骑行,不能马战,更不能骑射。
因此,战马上长马枪、砍马刀之类的甲具装备一样没带,连箭囊都没背,每人只带了两罐火油。
一千人,便是两千罐。
这已经是黄沙大营火油储存量的五分之一了。
沿途路过的每一顶营帐,都被赏了一罐火油……
纵然是大雨天,却依旧浇不灭轰轰燃烧的大火。
在最短时间内,数百顶军帐从内起火。
火油引燃油毡烧起的大火,根本不惧雨势,反而借着雨势,烧的更广,更旺。
数百堆冲天而起的熊熊大火,将黑夜照的有如白昼。
就着火光,锐士营一气杀透了厄罗斯营寨的东北路。
因为这一路军马近万人都在宿醉中,所以,锐士营不废一丝气力,就杀了过来,留下上万具烧焦的尸体。
那些哥萨克战士们,怕是在梦里都还在感激他们仁慈慷慨的伯爵大人……
在东北路营地之后,则是克列谢夫从西域诸汗帐古城搜刮来的仆从军。
这些军队,却是没有酒喝的。
之所以将仆从军安置在靠近内围之地,一来以示荣宠,二来,也便于防备。
这一万多由西域各族组成的军队,才是贾环一行人的真正大敌。
尽管他们是乌合之众,却人数众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敌对厄罗斯时,怯于哥萨克的悍勇凶残,不敢抵抗,献出妻女投降。
然而当他们成了仆从军,成了厄罗斯的爪牙后,却似乎也感染了哥萨克的凶残,成了虎狼之师……
这种事,在史上简直数不胜数。
前明的官军用狗屎来形容他们都嫌糟践了狗屎二字,偏生,剃了头,给人当了奴才后,转身对付起汉民来,就成了勇不可当的虎狼之师。
清朝能够入主中原,一大半的江山都是这些降将们打下来的……
再到后世,二战时棒子国被日军侵略,战五渣都是抬举他们,一样献妻献女,苟且成活。
等转过头来对付中国时,手拿木棍的棒子们,也都成了疯狗,表演给他们主子看……
此刻的西域仆从军,似乎就有这种风范。
虽然急切间,上万仆从军难以组建军阵,但他们的头人王汗却拼命的指挥着部下射箭。
纵然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每一波数千支箭雨射来,纵然有暴雨阻拦,还是给锐士营开始造成伤亡……
“冲阵!”
“冲阵!!”
“随本侯冲阵!!”
贾环手握大秦戟,平举前方,无视前方无数箭雨,怒声咆哮道。
而后,其一马当先,趁着西域仆从军还未成阵,拨开箭雨,冲入敌营。
精钢铸就丈二长的大秦戟翻飞,拨落前方箭雨,再斩尽敌人头颅。
贾环身后,乌远、董明月、韩家兄弟紧随其后,恨不得将他拉后半截。
帮他防御四周的冷箭……
二百蒙古亲兵,无视对面的敌人其实多是他们的同族,在亲兵头子博尔赤的带领下,精准的射术给对方带来了极大的伤亡。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贾家亲兵,终于亮剑见血。
再往后,牛奔、温博、秦风等人怒吼连连,带着各自的亲兵,自动从两侧迂回,杀入敌阵。
锐士营千余士兵早已下马,以步军成最简单的锋矢阵,突击,突击!
所过之路,人畜不留。
杀声震天,连天上惊雷声,似乎都在这一刻哑然失色。
不止锐士营疯了,对面的西域仆从军也疯了。
他们不敢退让,因为身后就是尊贵的厄罗斯伯爵大人和更尊贵的厄罗斯公主。
他们的全家性命都握在厄罗斯人手里,各家的城堡里都驻着厄罗斯兵卒。
如果这两人出了事,那么他们全家都要完。
再者,他们发现,闯入军营的这部秦军,虽然精悍,但人数并不多。
因此,那些头人汗王们,一边疯狂的命令麾下兵马射箭,一边尽力组建军阵。
他们手下万余人马,只要组建成阵,那么对面的大秦人就算再悍勇,区区一千人,也杀不透万人大阵。
“杀!!”
拔掉肩头一支箭簇,贾环一把抓住刺过来的一杆铁枪,狠狠掷向对面数百米外正上蹿下跳的头人。
贾环力量何其大,在他巨力的投掷下,铁枪发出夺命唿啸声,极速飞向那名西域贵人。
“轰!”
铁枪冲撞到那名西域头人身上,不是贯穿而入,暴烈的力量,竟生生将那人胸腹处轰出一个大洞。
而后,整个人都四分五裂炸裂开来。
四周西域族人见之,无不骇然变色。
贾环却并未停留,继续纵马前冲。
将麾下兵马带入敌营中,阻挡其成军阵,而后大肆杀戮。
大秦戟犹如地狱而来的死亡镰刀,轻易的割着一片又一片的人头!
乌远怀中的黑铁剑也终于出鞘,他从马上一跃而下,护着贾环的左侧,黑铁剑在漫天大火的照耀下,发着幽幽黑芒,杀人不染血!
董明月身着明光甲,一柄长剑寒芒点点,每一点,便要收割一条人命!
韩家兄弟虽并无前方三个非人类那样彪悍,却也是杀敌无数。
敌军两侧,一侧由秦风带领十数位都中衙内,并各人的亲兵家将,百余人个个精修武道,身披重甲,杀伐不止。
另一侧,由牛奔和温博二人带领十数位将门虎子及亲兵家将,亦皆武艺精湛,个个如同疯魔怒虎,杀红了眼。
仆从军,到底只是乌合之众。
虽人数众多,但面临这些杀神杀坯们,如何能不肝胆俱裂!
纵然头人们不敢退,可士卒们却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了。
抵抗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溃散终于出现。
而这个时候,厄罗斯大营,其他各路的援兵,也终于到了……
……
秦军黄沙大营。
“报!!”
中军大帐内,将校云集,满帐凝重沉寂。
忽地,一声报营声打破沉寂。
秦梁大声问道:“所报何事?”
“启禀大将军,前军斥候传来十万火急军信,厄罗斯大营忽然火光冲天,杀声阵阵,各路军阵皆出现了变化,似有回撤慌乱之像!”
斥候大声道。
“好!!”
最先跳起来的,却是王巩,他黑面激动的涨红,大声道:“大将军,成了,成了!竟真的成了!”
秦梁眼神也激荡不已,立于点将台上,大声颁布将令:“三军将校听令,与本帅即刻出征!
收复西域,万里河山之功,便在今夜!
诸将,随本帅一起,马踏敌营!”
……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儿戏
都中,荣国府后街,一幽深四合小院,西厢房内。
层层帷帐,暖香腻鼻,笑语连连。
“爷啊,不要了嘛,你会伤身子的……”
“心肝儿,为了你别说伤身子,就是死都……”
“爷,不许你说那个字。妾宁愿自己死,也要保佑爷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你也不许死,等家里那母夜叉死了,爷就把你扶正!咱们便可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爷,你又哄人家!”
“哼!如何哄你?爷说的是真心的。”
“罢了,不提这些了,爷你好生歇着,妾去准备点热水,给你洗漱。”
“心肝宝贝就是贴心,你先等等,瞧瞧,爷给你准备了什么?”
“呀!爷怎么又破费了?前儿送的玉镯还没带热,今儿怎地又买来金的?”
“傻老婆,都中规矩,进了四月金换玉,入了十月玉换金。如今已经快进八月了,爷自然得提前给你准备好的。这可是都中老字号瑞福金店的镇店之宝,让爷给你淘换来了……嗯?不喜欢么?好端端的,怎地哭了?”
“不……不是,妾身……妾身却不知哪里修来的福分,竟能得爷的宠爱……”
“哈哈哈!这算什么,日后自有更好的!”
粉纱帐内,贾琏搂着一极标致,也极白皙美貌的年轻女子,爱怜不尽的说道。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尤氏之妹,尤二姐。
尤二姐虽不是人.妻,但比寻常人妻更温柔小意儿。
一次偶然的机会,贾琏看到了尤二姐后,便念念不忘。
他本高门贵子,人长的不赖,又年轻多金,偏生性子还算宽容,没有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做派。
在女人面前拉的下脸来说软话,一回生二回熟,几次偶遇后,便与尤二姐相交。
以他的手段,不过一个多月,便成了尤二姐的入幕之宾。
最难得的是,虽然得来的容易,可他却不是只想玩弄作践,两人相合后,贾琏竟真心喜欢上了这个柔情似水的姑娘。
虽然还没在外面另起宅子金屋藏娇,但也打定主意,要纳她为妾。
只碍于尤氏和贾环的面,暂时还没动静,因为尤二姐和尤三姐还有尤老太三人,如今都住在宁国府的宅第里,是被贾环所安置。
只待贾环归来后,再与他相讨。
“爷,待宁侯回来,他会同意吗?”
尤二姐想起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不由担忧道。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其他的幻想,尤其是那夜与贾环无意间碰撞在一起后……
可让她失望的是,自那夜之后,贾环如同忘了她这个人一般,再没见过她。
久而久之,那些想法也就淡了。
对她来说,宁国侯贾环,是高高在上,有如天神般不可接触的贵人。
又如何是她这样的女子能够触摸的到的……
贾琏闻言,搂了搂怀中女子软腻的身子,笑道:“他当然会同意,这算什么?
总不能他一房又一房的小老婆讨着,偏让我只守着家里那个母夜叉过一辈子吧?天下哪有这个理儿……”
尤二姐躺在贾琏怀里,听到小老婆三字时,眼睛黯了黯,不过随即又温柔笑道:“那你家夫人,会同意你娶我?”
“哼!”
贾琏冷笑一声,道:“她凭什么不同意?真想坐实她妒妇的名头?好妒,乃是七出之首!
真惹火了爷,爷休了她!
再说,她自己又有多干净?也有脸来管我……”
“唿……”
尤二姐闻言,倒吸了口凉气,震惊的看着贾琏,道:“爷,你是说,你是说……”
贾琏见尤二姐骇然的模样,红润的嘴唇成了“o”型,好笑的在上面啄了口,笑道:“你这般吃惊做什么?”
“爷,你……你……”
尤二姐差点没跳起来,按大爷你的意思,头上都快成草原了,还不算事儿?
贾琏笑道:“你如今是见识的少,等日后见识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越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大宅门儿里事情越多。
俗话说,脏唐乱汉邋遢宋,皇宫里就更乱了。
连皇帝老子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又何况是我们?”
尤二姐忽然起身,裸露出白皙如玉的上身,见贾琏眼睛都直了,她抿嘴一笑,又转过身子,趴在贾琏身上,俏脸似兴奋的有些通红,腻声问道:“爷,那你家二.奶奶,到底和哪一位……有奸情?”
一个“奸”字,让尤二姐刺激的通体瑰红,甚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想想那位天上金凤凰一样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也会被丈夫之外的男人压在身下辗转婉吟,尤二姐心里说不出的快.感……
贾琏也是奇葩,见尤二姐这般动情,双眼如能凝出水滴来,他也来了兴致,故意沉声道:“我哪里知道?小浪蹄子,你问这些作甚?莫非,你还想和她再抢一回男人?”
“爷啊,你说说嘛,说说嘛,我只是没想到,她那样厉害的人,也有人占得了她的便宜……你说说,大不了,我应了你那个姿势就是……”
尤二姐大红了脸央求道,不惜许下往日里死活不肯答应的姿势。
贾琏闻言大喜,道:“应该,是和我三弟……”
“哦……”
尤二姐闻言,修长的脖颈勐然一伸,美眸闭起,从喉咙深处吟了声,呢喃道:“爷,快要我……”
贾琏闻言,大笑一声,翻身上马。
……
西域,齐尔齐斯河畔。
雨已歇,泥泞的黄土路上,万马奔腾。
无数把火把,蜿蜒如龙,照耀着将士们身上的黑甲,愈发肃杀。
“大将军,暴雨刚停,如今道路难行,马蹄打滑,末将麾下已经折损了好几十员骑兵了……”
一裨将驾马赶到秦梁身旁,大声诉苦道。
秦梁虎目一瞪,厉声道:“混帐东西,前方正在大战,战情十万火急,你来与本帅说这些?若非念你往日功绩,本帅定斩不饶!”
挥退面红耳赤羞愧不已的裨将后,大军继续急速前行。
秦梁战马旁,同行的是前将军王巩。
王巩此刻亦是黑面阴沉凝重,眼眸死死的盯着天边遥遥可见的红光。
他沉声道:“大将军,此战着实奇险!大军纵然马不停蹄,想敢到敌方大营,最短还需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宁侯和世子他们如何坚守?
宁侯执意要以此战练兵,可是,战场凶威,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之局面,又岂是随意练兵之所在?
况且他只有区区一千余兵马,深处敌营,十万敌军环饲……
大将军,末将着实想不通,您怎么会纵容他行此举!”
秦梁闻言,深沉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看了眼王巩,沉声道:“环儿不是猖狂造作之人,他既然说有把握自保,就一定有把握自保。不多说了,尽快赶路吧。”
不是秦梁信不过麾下第一大将,实在是这件事太过荒唐。
能瞒过一人是一人。
战场非儿戏,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是儿戏……
……
ps:说一下贾琏,他是真不大在乎这些。原着里,尤二姐是被贾珍甚至贾蓉过过手的,他却一点不在乎。
后来有一回,他不在家,贾珍又去尤二姐那里坐坐,中途贾琏回来,贾珍都不自在,贾琏却毫不在乎。
哈哈,这哥们儿确实是奇葩。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贾环去了哪里?
“轰隆!”
暴雨将歇,天际间,滚滚乌云上,隐有惊雷传来。
似乎,暴雨停息只是暂歇,真正的狂风骤雨,还在酝酿中……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影响到那些站在尸骨遍地的大地上,虽人马无数,但此刻宁寂的将士们。
暴雨使得齐尔齐斯河由平静化为奔腾,河水如暴虐之龙,肆意咆哮,似欲挣脱河道的束缚,肆虐大地。
张明远面色凝重,唿吸深沉,眼神激荡的看着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的厄罗斯罗刹鬼。
他觉得,他没有幸存之理。
心里,却不知到底有没有后悔……
他是都中武田侯府,现袭一等男张诚之子。
武田侯府,也是都中老牌勋贵。
第一代武田侯,崛起于高祖皇帝赢志骤然驾崩后,跟随荣宁二公一起,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武功,爵封一等武田侯,军机大臣。
往后几代,虽再无武田侯之天资,但都吃得了苦,修习武道,至少保住了武田侯武勋将门的门楣不坠。
但是,后辈子孙不肖,张家还是将祖宗留下来国朝一等候的尊贵爵位,衰败成了五等封中,最低一级的男爵。
张家人无日不想着重复先祖之光,只是,大秦的爵位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
想保住武勋之爵都要花费大气力,更何况恢复一等侯之荣耀?
好在,许是因为祖宗保佑,荣宁二公的子孙,贾家庶孙,如流星一般横空出世,不仅在短短的数年内重振已经沦为宗亲之爵的门楣,还将七零八落的荣国一脉的势力,重新聚拢起来。
张家,也看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
张明远是张家的长房嫡孙,侯门世子,身份贵重。
但是,却没人知道他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他今年十九岁了,武道五品。
当然不能和那位光芒万丈的宁国侯贾环相比,甚至也不能和都中衙内第一流圈子里那几个妖孽相比。
不过,这个年纪,这个等级,已经算是极为出色的了。
相比于早已沦落为宗亲之爵,只会整日里将祖宗功绩挂在嘴边坐吃山空声色犬马的纨绔膏粱而言,张明月可称为少年英杰。
至少,他的父祖们在他这个年纪,远远不如他。
甚至,现在也不如。
从记事起,他便开始开筋锻骨,受尽苦楚煎熬。
除此之外,还要修习兵法,读书识字。
他今年十九岁了,却连个丫鬟的手都没牵过……
因为他的父祖用最严厉的语气警告过他,过早的女色,乃毁武人根基之道。
想晋升为伯爵,至少也要武道七品。
在七品之前碰了女色,破了元阳,就几乎绝了突破七品的可能。
所以,张明远从没碰过女人。
张家对他的规划是,三十岁之前,突破七品。
当然,想让男爵变成伯爵甚至是子爵,仅有武功是不成的。
还要有足够的战功。
张家原本的打算,是让张明远在六十岁前,积累到足够的战功。
将张家的爵位,从一等男,升到三等子,二等子,一等子,三等伯,二等伯,直至一等伯……
张家出了个千里马,资质出众,又一辈子的时间,将张家重新带回顶级勋贵行列,这是所有张家人的期望。
一辈子,长吗?
对于一个人来说,自然长。
但对于世代先传的家族而言,却并不算什么。
然而,当贾环不合常规的飞速崛起后,张家人却看到了短期内复兴张家的可能。
定军伯府韩家,不就因为靠上了宁国侯,才在短短数年内,便一举跻身于一流勋贵行列中了吗?
要知道,定军伯府韩家,当初是勋贵将门中有名的破落寒酸户,远远不如武田侯府。
所以,张家迅速调整计划,不顾一切的靠近贾家。
这次,他们花费了极大的资源和人脉,说尽了好话,才走通了镇国府牛家的门路,将张明远送进了这一趟“镀金之旅”。
都中想沾这次百年不遇之功的门第,不知道有多少。
可真正能来沾光的,又有几家能有资格呢?
毫无疑问,这次镀金成功后,数十年后,这些人都将会是大秦军中的重量级人物!
只是,却不知,那些费尽苦心将他们送来西域“镀金”的长辈们,此刻若是知道他们身陷必死之境,会不会后悔……
张明远心中苦涩的想到。
“轰!”
“轰!”
“轰!”
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无数罗刹鬼恍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将他们区区一千多人,死死的包围在齐尔齐斯河畔。
步步逼近。
那一双双森寒嗜血的碧色眼睛,那一把把泛着寒光的长马刀,如山一般压来。
张明远觉得他几乎要窒息了。
敌方是以军阵相压,严密的军阵下,他们就算想要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只消一轮弩箭齐射,这一千余人马,就要全部死绝。
死亡,在这一刻,距离他们太近,太近,张明远在大口唿吸着,雨水和汗水夹杂在一起,不断从脸上流下……
“桄榔……”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这气氛,手中的兵器落地。
张明远艰难的转头,看到的,竟是襄阳伯府的赵松……
就是他,在两个时辰前,还言道富贵险中求,人死卵朝天,豁出去了,干……
杀西域仆从军时,他也的确勇武。
可是现在,他却完全崩溃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赵松面色惨白,双目无神的看着如黑色大海一般,朝他淹没来的罗刹鬼子们,用哭腔说道。
“赵松,你在干什么?”
牛奔厉声喝道,他与秦风、温博并诸葛道四人,分守四面。
武田侯府和襄阳伯府都是镇国公府势力范围内勋贵将门,所以,赵松和张明远都在牛奔防御的东面。
此刻,神经紧绷的牛奔看到赵松这幅怂样,差点没气炸了!
赵松眼泪都流了下来,道:“我不想死,我不想这样死……”
“你之前的话都是放屁吗?你这个孬种!!捡起你的武器,否则,斩!!”
牛奔面容狰狞的怒吼道,手中长剑紧握。
赵松哭泣道:“没用的,完全没用的,他们以军阵相压,我们才一千来人,不够他们塞牙缝的。罗刹鬼最凶狠……啊……”
赵松没说完,就被牛奔一记剑背抽翻在地。
“孬种,等回京后,我再与你算账!”
牛奔厉声斥道。
赵松大喊道:“回京?我们如何还能回京,我们都要死了!!
不对,有人不在这!
贾环呢?他跑了!!
贾环一个人跑了!!”
“你放屁!”
牛奔又上前,一脚将赵松踹了个跟头。
力道之大,让赵松说不出话来。
只是周围的气氛,却蓦然怪异起来。
他们并不相信赵松的话,可是……
在这绝境之时,贾环去了哪里?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