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怀疑
龙首宫,暖心阁内。
赢历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站在那里,躬身请罪道:“孙儿让皇祖父失望了。”
赢玄轻轻的摇头,淡淡的道:“谈不上失望……其实若是换个人,你这一套法子,堪称高明绝顶。但你能收到的,只是臣子,而不是如同手足一般的心腹。”
赢历很有些不解:“皇祖父,孙儿愚钝。不解皇祖为何一定要……
不是每个君王都能成为高祖和皇祖这般雄才大略的圣君,也不是每代贾族子弟都是像荣宁二公那般,虽然惊才艳艳却依旧忠心耿耿的忠良之臣。
万一……”
其实这也是老话题了,之前这一对祖孙就谈过这个问题。
当时赢历最终是以沉默答应为结局,但今天又忍不住了。
这套帝王之策,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荒谬。
千古帝王,何曾需要一个手足一般的心腹?
赢玄微笑着看着他最器重的皇孙,见他说罢后有些不安,摇头道:“道理很简单,越是精明有能为的人,通常就越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负。
这样的人,通常只信自己,极少极少信任他人。
尤其是当他取得不俗的成就后,整日间被臣子们奉承着,溜须拍马着,便也越来越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作为一个君王,到了这个时候,就很危险了,社稷也是如此,比如说,唐明皇。”
赢历面色又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点头,道:“皇祖说的是。只是,孙儿想。真到了这个时候,纵然有那么一个如手足般的心腹臣子在,说的话,怕也难听进去。”
赢玄微笑道:“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个时候,这个如手足般的臣子并非是用来劝诫的,而是,用来匡扶社稷的。”
赢历闻言一怔,细眉轻轻一挑。道:“清君侧?”
“哈哈哈!”
赢玄大笑出声,摇头道:“这岂是人臣所为?非也非也。你再猜,若隋炀帝杨广时,像朕有代善一般,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而且还不遭杨广忌惮,那么,大隋还会亡吗?”
赢历沉思了片刻,而后缓缓摇头。道:“若军队不乱,怕是不会……皇祖父,您之意是说,真到了君王自负如杨广那般。进而引得天下大乱时,但只要还有一个如手足般的心腹重将在,就能镇住军方。而后剿灭叛贼,安定天下?”
赢玄点点头。道:“没错,这是最后的保证。”
赢历犹豫了下。才道:“可……如何能保证,这个手足心腹的忠诚?”
赢玄道:“所以,这才要看你如何参悟驾驭人心的帝王之道了。
高祖皇帝,是以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大气魄,收了荣宁二公的忠心。
而朕,则是以兄弟亲情,以诚心换诚心,才与代善相交莫逆,换得他替朕征战二十年,最终,死在了捍卫朕之领土的战役中,朕心痛啊……
至于你,就要靠你自己体悟了。
哦对了,还有你父皇,呵呵,不过他没有朕幸运,更没有朕的能为,他只有一个瘸了的妖师邬先生,只会耍阴谋诡计,但他却没有告诉你父皇,没有兵权的皇帝,是坐不稳江山的。
所以,你不要学他。”
赢历闻言低下头,面色有些复杂,应了声后,最后问道:“皇祖父,若是……若是孙儿没有高祖皇帝和皇祖父那般高明的驾驭人心之道,或者,即使孙儿以诚心相换,最终却还不能保证他的绝对可靠忠诚时,孙儿该如何做呢?”
赢玄闻言,细眉微微皱起,轻轻的叹息了声,眼神愈发幽邃,淡淡的道:“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那你也只能除了他……”
……
秦眉,或者叫卿眉意,被立冬和有夏小心搀扶了上来后,一只素手扶着后腰,另一只沾染了灰泥的手则耷拉在半空,避免沾染到衣服上,不过其实也沾染的差不多了。
宁国府的奴仆们太能干,虽说只让打扫凉亭,可他们将亭子下面的积雪也清扫光了。
只是地面被太阳一照,霜冻一化,虽然没成泥塘,但也是湿哒哒的……
“环儿,你怎么能这么粗鲁?你踢她……干吗?”
林黛玉不悦的看着贾环,指责道。
贾环一脸的“冤屈”,道:“我以为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跑来抢我的风头……”
“呸!”
几个姊妹齐齐啐出口,连薛宝钗都忍不住说道:“我们姊妹们在环哥儿眼里,难道就这么不堪?会和一陌生男子……”
“就是!”
史湘云没好气的看着贾环,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占秦眉的便宜,哪儿不好踹,非踹腚?轻.薄儿,浪荡子!”
“噗嗤!”
薛宝钗被史湘云的话给逗喷了,抱着她道:“我看你们俩真是一家子,都一样。”
林黛玉瞟了眼,轻轻哼了声,拉过身旁的贾惜春抱住,没好气道:“瞧你那两个丫头,惯会做好人。让她俩小心点儿,别再让环儿也给踹下去了。”
贾惜春懵懂:“我三哥踹她们作甚?她们又没女扮男装。”
听得懂的抽嘴角,听不懂的傻笑……
贾环连忙岔开话题,看着秦眉凶巴巴道:“喂,谁让你跑这来的?再敢来打扰我家姊妹,你信不信我锤死……”
“啪!”
史湘云上前,拍了贾环一巴掌,嗔恼道:“你就这么和人家姑娘说话?”
贾环冤枉道:“她做梦都想做我小妾,我不让她跟就要死要活的,所以只能对她狠一点,不然你们又吃醋。”
“你们”二字,让两人的俏脸都红了红……
“呸!”
林黛玉啐了口。恼道:“那你也不能动手动脚的打人,还骂人!哪有对姑娘这么凶的?”
贾环赔笑道:“我又不是宝二哥。咦,二哥呢?”
其他人彼此看了看。贾迎春道:“方才他直接回他那里去了,我喊他也没听。”
贾环呵呵了声,道:“那随他吧……行了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回去。我警告你,趁早离了我家,不然的话……”
“环儿!”
不止林黛玉和史湘云,其他妹子都不悦的看着贾环,哪有这般说话的。
“秦姑娘。你家人呢?”
薛宝钗上前,拿出绣帕替秦眉擦拭着手上的泥,柔声问道。
秦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她泫然欲泣道:“奴家原本也是江南书香门第、官宦人家。
只叹爹娘早早的就没了,族人为了侵占奴家家产,将奴赶出了家族,那时奴才五岁。
后来快饿死时,奴被师父收养了。而后便跟着师父四处流浪卖艺。
再后来,师父也没了。
之后,奴家在江南卖艺为生,却被恶霸追逐。幸而得遇公子相救,才脱得虎狼之口。
奴身无长处,唯有洞箫技艺。勉能入人耳,便想托身于公子。以求报恩……
只可惜,奴家命薄。蒲柳残姿,难入公子贵眼。
呜呜,罢了,奴家还是……奴家还是……来生再报公子大恩吧。”
说罢,竟想再往亭外跳去。
“诶!快住手!”
一群傻丫头听得泪眼汪汪的,天啊,这种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不应该只发生在话本儿和戏里吗?
谁能想到竟然能见到活生生的一出好戏!
姑娘们听的热泪盈眶,偏又觉得太过瘾了,跟后世一群傻妞儿看虐心韩剧似得……
此刻见秦眉欲要寻短见,一群人忙上去又劝又拉的。
“环儿,你怎能这样?”
史湘云颇有侠义之心,此等江湖义事,她岂能袖手旁观,责备道:“你既然从恶人手中将她救出,就应该负责到底,你应该……呃!”
史湘云说不下去了,她总不能劝贾环纳了秦眉当妾吧?
不过……
“你应该把她送给我们姊妹,或是我,或是宝姐姐,秦眉,你愿意跟我们吗?”
史湘云干脆不问贾环了,直接看向秦眉问道。
秦眉感激不尽道:“只要能有一容身之处,奴家岂有不愿之理?”
史湘云拍着胸脯道:“好,那你就跟我好了!你不是会吹箫吗?日后你就当我的吹箫先生,教我吹箫!你放心,再没人敢踹你!”
“奴家多谢小姐大恩!”
秦眉眉眼含情,屈身一福,感激不尽道。
史湘云连连摆手道:“快起来,快起来,这不算什么……对了,你以后也别总是奴家奴家的了,听着难受。没有尊长时,家里的丫鬟和我们都是平着论的,你就自呼我就是了。”
秦眉犹豫道:“这……怕是僭越了吧?”说着,拿眼神去看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贾环,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史湘云见状,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不过说实话,她对贾环能够拒绝这种美色的投怀送抱,还是非常满意的。
她豪气万千,小手一挥,做主道:“这算什么僭越,你是我的丫头,我自然能做……呃,宝姐姐,怎么了?”
史湘云话没说完,就被薛宝钗拉住了,她好奇问道。
薛宝钗看着秦眉叹了口气,然后附在史湘云耳边耳语了几句,众人不得闻声,只看见史湘云面色忽地一变,脱口而出:“不会吧?”
薛宝钗面色凝重,道:“万一呢?”
史湘云面色顿时犹豫起来,看了看贾环,又看了看秦眉,忽地,她咬了咬牙,低声道:“秦眉,你以前是清倌人,还是……”
“噗!”
贾环闻言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魔教堂堂四大护教法王之青玉箫王,居然被人怀疑是接客的窑姐儿……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规劝
永平坊,王家。UU小说,www.uu234.com
正堂上除了隐隐的哭泣声,就是压抑的沉默。
良久之后,一须发中已有几分斑白的男子才张口对那哭泣的妇人道:“行了,别哭了。这次是升任,又不是贬官,你哭个甚?”
“老爷,可……可那里是黑辽啊,哪里是人待的地方?你这一去,怕是……怕是要受大罪的。”
那妇人泪流不止,哭泣说道。
男子虽然面相只有四十多岁,但那是他保养的好,其实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听了妇人之言,心中难免也有些悲意,只是,却也不愿让妻女跟着难过,便斥道:“真真是昏话,国朝戍边将士数十万,难不成都待在不是人待的地方?这话也是能说的?”
王夫人和薛姨妈坐在对面,相视了一眼后,王夫人道:“兄长,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忽然去职了呢?”
那男子闻言后,看了眼王夫人,嘴角抽了抽,轻捋长须摇头道:“此乃军机密议,非阁臣不可知,吾又岂能知?不过……应该是义武侯方太尉所为,调令上,所盖者乃是方太尉之大印。”
此言一出,王夫人当真是迷糊了,难不成,真的冤枉了那个小畜生?
薛姨妈闻言,眼睛却是一亮,道:“环哥儿也是这么说,姐姐责备他时,他喊冤枉。如今看来,姐姐果真冤枉了他。”
当然,男子没说的是,之所以加盖的是方南天的大印。是因为今日留守当值的军机大臣是他,不管那份公文上的印章都是他的大印……
而男子正是薛姨妈和王夫人的兄长。王子腾,他听闻薛姨妈的话后。皱眉看向王夫人,沉声道:“淑清,这本是你家事,为兄不便多言。只是,对待贾环此子,你万不可再以庶孽相对。
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太上皇对此子的态度,竟比寻常皇孙更亲?
连其最宠爱的郡主都下嫁于他,今日更有皇太孙亲自登门。传言两人相谈甚欢。
这种情况下,你若还只拿他当一奴几生的庶孽,岂不是糊涂?”
王夫人闻言,面色木然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王子腾见状,面色一沉,却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王子腾妻李氏,泪眼把擦的看着王夫人,哀求道:“三妹。你家那小儿这般生发了得,和皇家关系这般亲密,你能不能求他一求,让他帮老爷说说情。别让他……”
“砰!”
王子腾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发出一声闷响,震的桌上茶盅乱跳。也镇住了他夫人的话,他深吸了口气。道:“你浑说什么?国朝大事,军机阁议。他一个小儿能做得了主?你就别再添乱了!不过……”
王子腾叹息了声,又道:“我这是没法子了,倒是仁儿那里,他应该有法子。
兵部的调令,远没有军机阁议肃重。而且兵部一直都是在荣国势力范围,改一道征调令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区区校尉尔。”
王夫人没有出声,倒是薛姨妈道:“今儿凤哥儿大闹了场,后来老太太也发话,环哥儿总算是吐了口。”
王子腾闻言,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以仁哥儿的性子,去了西北,怕是……唉。”
薛姨妈又道:“环哥儿还说了,说黑辽之地原由奋武侯温严正镇守,那里是奋武侯府的起家之地了,兄长你去了那里,定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呢。”
王子腾闻言,面色又好了三分,摇头笑道:“我这把年纪了,还想什么建功立业?不过,呵呵,倒也能轻松些。”
说罢,又对王夫人叮嘱道:“淑清啊,你久在内宅,不了解外面的形势也是有的,为兄再多说两句,你且听听。
自荣国之后,贾家人才凋零,无人愿意出来做事,所以,贾、史、王、薛四家,才由为兄站出来勉强挑起大梁。
但是显然,荣国旧部,并不是太买账。
现在情况又不同了,荣国子孙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争气的,而且还自己从武,并主动结交荣国旧部,甚至近乎散尽家财的帮荣国旧部从武。
又通过与忠顺王世子的一战,重新亮出了贾家黑云旗的名号,一战成名。
而后,大秦军方的荣国旧部,就开始在暗中非常默契的、无言的再次集结了。
他们没有结党,也没人在中间勾连。
但是,就因为贾家重新站出来了一个争气的武人,所以他们自发的再次露出了身上的一个贾字。
这就是今日皇太孙亲临宁国府的原因所在。
几乎所有的武勋亲贵们,都心照不宣的确定,贾环,就是太上皇留给皇太孙的‘贾代善’。
目前基本上可以肯定,只要贾环自己争气,不要出大漏子,未来的军方,他至少能执掌一半。
而且,他未来的爵位绝对不会是区区的宁国子,他很有可能,将成为大秦第四代的第一位国公,宁国公。
淑清,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压着他,你压得住吗?
你不用否认,你怕是还不知道,你对环哥儿的态度,已经快成了勋贵圈子里的笑柄了,这番话为兄也想对你说很久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有这样一个庶子,哪个嫡母不想尽法子用尽手段上赶着拉拢,最好能将他从他生母那里拉过来,即使拉不过来,也要让他尊着,敬着,爱着。
全大秦的勋贵都看好他,偏你这个原本最应该和他靠近的嫡母,居然想着法子要打压他?
你这不是糊涂是什么?
淑清啊,你要看清一个局面哪,那就是王家往后,没有靠的住的后辈啊,为兄也只有一个女儿。
无论是仁哥儿还是其他子弟,都扛不起一个王家,更不可能帮你对付贾环。
你下次再想打压他的时候,你不妨想想,日后宝玉该怎么办?
说实在的,若不是我那丫头比贾环年长七八岁,又已经与保宁侯之子订了婚事,为兄哪怕舍弃颜面不要,为了王家,也要将乖囡嫁与贾环,哪怕是做个平妻也好啊。”
说着,王子腾的眼睛扫过了薛姨妈若有所思的脸……
……
“世兄,今儿是怎么了?喝慢一点,喝的太快容易醉。”
会仙楼上,一群翩翩浊世佳公子正围桌而坐,吟诗作对,笑谈畅饮,好不痛快。唯有正中的一位,却神情恍惚,只是不停的灌酒。
其他人见之,不免奇怪。因为这位主以前出来喝酒从不敢多喝,唯恐回去后无法与家中严父交代。
却不想今日破了例,众人不免关心的问道。
那神情落寞的人虽然在喝闷酒,但心地却很好,有些歉意的对众人道:“可是扰了大家的兴儿?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这是哪里话?我们几个还用说这些?宝玉,有何心事,何不与大家倾诉一二,我们都是难得好朋友,与那等子俗人口中说的生死兄弟也差不了几分,你又何必一个人喝闷酒呢?”
其中一个面若冠玉,气息文静到有些女化的年轻男子,翘着兰花指,温柔的说道。
贾宝玉眼睛已经有些醉意了,不过他闻言后还是展颜一笑,拉过那男子的手,握在手中,感谢道:“琪官,谢谢你的心。”
那名唤琪官的年轻男子闻言后,亦是展颜一笑,竟妩媚非凡,他伸出另一只手,放在贾宝玉的手上,轻轻的摩挲着,娇声道:“你既懂我的心,就该将心里的烦心事说出来,与大伙听听,大伙儿方能与宝玉你分忧啊。纵然我之才华鄙陋,可湘莲亦在,小钟儿也在,总能与你分忧便是。”
贾宝玉看了眼诸位好友,却苦涩一笑,摇头道:“难以解忧,难以解忧啊。”
说罢,松开了琪官的手,仰头又灌下一杯杏花酒。
“宝玉,这样喝酒伤身的。”
琪官起身离开座位,走到贾宝玉身旁,俯身抱住他,身上的盈盈香气,让贾宝玉心醉,顺势将脸埋进了琪官的胸前,但不一会儿,就哽咽出声。
“唉!没想到,你这豪门公子,竟也有这等难以诉说的难事,苦了你的心了……”
琪官怜惜的抚着贾宝玉的侧脸,柔声道。
秦钟坐在对面,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我想,或许是与宝玉他三弟有关。”
“贾环?”
秦钟旁边坐着的面若敷粉,唇若涂脂,偏又有一股英气的男子闻言后,眉头微皱,道:“他与我等并不是一路人,霸王一样的人物,莫非,他敢欺负宝玉?”
“唉,也不是,湘莲兄不知,那贾环……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他在外虽然霸道蛮横,动辄打的别人断手断脚,可是在家中姊妹跟前,却与我等无二,温柔小意的紧。
又兼他长了一张能说会哄的嘴,哄的家里姊妹们都亲近于他,反而梳理了宝玉。
所以……”
“别说了,喝酒!”
贾宝玉从琪官怀前起身,端起酒壶就要倒酒,却被琪官俯身按住了手,道:“这样干喝有什么趣?不若唤云儿来唱个曲。
今日我做东,早就托人去锦香院唤了云儿来,只是怕她早早进来会扰了咱们说话的兴儿,便让她在离间待着呢。既然宝玉今日不想多言,不若就唤云儿来唱个曲儿,给你解闷下酒,可好?”
贾宝玉闻言大喜,握着琪官的手感激道:“琪官,你真明白我的心。”
琪官闻言,妩媚一笑,而后起身去里面唤人了。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辞别
女人反串男装,有时候比身着女装还要让人惊艳。
比如说秦眉。
原本就秀美不俗的面容,打扮成公子后,当真是如宝似玉……
再加上其颇为不俗的气度,尽管身上沾染了些许污泥,可在其玉树临风的身姿上,却放佛成了点缀一般,将其衬托的愈发如同仙子落凡尘。
重新站于亭边,吹奏着一曲幽幽而又悠悠的古曲。
洞人心弦。
贾环看着姊妹们都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秦眉看,醋上心来,悄悄起身,准备再朝那骚人腚上踹一脚。
不过还没动,就被身旁的林黛玉给扯住了衣摆。
贾环回头赔笑,得到了一记没好气的白眼。
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了,趁别人不注意,悄悄的在底下顺手牵过了林黛玉的小手,放在手中握着。
林黛玉嗔了他一眼,作势挣扎了两下,也怕人发现,索性就由他握着了……
众人静静的听了一曲洞箫后,神情都颇有些萧瑟。
尽管秦眉挑选的曲子没有太过悲伤,可洞箫天生的悲鸣之音,尤其是在秦眉高超的箫音技艺下,还是感染了众人。
心思敏感的林黛玉,甚至微红了眼眸。
“咳咳!”
贾环捏了捏林黛玉柔弱无骨的小手后,松开起立,有些厌恶的瞪了秦眉一眼,哼了声道:“瞧你吹的什么破玩意儿?鬼哭似得。以后再吹这样的,仔细我捶……”
“环弟啊……”
连最温柔可亲的贾迎春都看不下去了,出声嗔道。
其他女孩儿更是怒目相视。看情况,似乎都已经成了秦眉的粉丝。若是某瘪三再暴殄天物的欺负她们偶像,她们就要动粗了……
“没事没事。公子乃是贵人,贱音难入尊耳,也是有的。”
脸色一点都没变的秦眉极为善解人意的赔笑道,却让众人对她的印象愈好,唯有薛宝钗的眼神,微微有些疑惑。
贾环目光嘲讽的看了眼秦眉,淡淡的道:“不要作死就行。”
说罢,立刻又换了副嘴脸,谄笑的看着就要爆发的众姊妹。讨好诱.惑道:“要不要听新曲儿?要不要听新曲儿?”
“呃……”
众女闻言,顿时迟疑了,史湘云也在考虑再三后,还是放下了要主持正义,为武林除一害的想法,不过,她警告道:“环儿,今天不许唱插科打诨的曲儿,这等良辰美景。不许你唱那些谁都听不懂的番鬼怪曲儿破坏气氛。”
贾环曾以能过零点五级考试的英语水平,给大家唱过不少英文歌,反正不管是零点五级还是专业八级,大家都听不懂。不过当时大家也都快笑岔了气。
听了史湘云的警告后,贾环讪讪一笑,惹来一阵哄笑。
史湘云还真说对了他的心思。他本来想给大家来一曲迈克尔·杰克逊的“别踢他”……
想了想,不愿在“秦公子”前落下风。贾环道:“好吧,我给大家来首纯爱的……不过得要回去拿吉他。”
贾惜春愿意为三哥效劳。跳起来道:“我去我去!”
贾环笑道:“不用,我让人去取。”说着,朝凉亭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喊道:“出来吧,小吉祥!”
他奇怪的语调又让众人忍俊不禁一乐,不过还是好奇的朝假山后看去。
随着贾环的声音落地,一个扎着两个小发髻,身披一件暖杏色小大氅的丫头从假山后面起身,站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讨好的看着贾环,搭配着一对毛毛虫眉毛,愈发显得可爱,甜甜的。
“噗嗤!”
史湘云最喜欢这种萌丫鬟了,笑道:“环儿,这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宝贝丫鬟?太可爱了。”
贾环嘿嘿一笑,然后对小吉祥比划了个弹吉他的动作,道:“去拿吉他来!”
小吉祥闻言,小手往小胸脯上一捶,然后还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个美式军礼,随即转身,迈着一双小飞毛腿儿跑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哄笑,却见假山后又出来一个人,却要高的多。
只是她看起来似乎比小吉祥还要懵懂,晕晕乎乎的转了圈,快摸不清东南西北了,而后匆匆对贾环等人行了个礼,就去追前面跑的飞快的小吉祥去了。
众人见状,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哈哈大笑出来。
贾惜春的嘲笑声比谁都大,她笑的是小吉祥……
“宝姐姐,那丫头不是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吗,怎么……”
笑罢,史湘云忽然有些奇怪的看着身旁的薛宝钗问道。
众人闻言一怔,笑声瞬间敛尽,一起看向了薛宝钗。
薛宝钗淡淡一笑,道:“环哥儿曾帮过我家大忙,我娘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前儿见环哥儿负伤昏迷后,身边连个跟前服侍的人都没有,就同老太太商议,要送他一个好的,老太太见了香菱后,也就同意了。
我前面都不知呢,回去后还和我娘争辩了几句,我那哥哥更是闹了半天,最后我娘让他来找环哥儿要,他这才熄了火。”
薛宝钗说罢,林黛玉轻轻的哼笑了声,不过众人知道她的性儿,却也没在意……
史湘云闻言恍然,笑道:“我说呢,真是便宜环哥儿了。香菱多好的丫头啊,搁他手里都糟蹋了。论模样,就是与寻常人家闺阁里的大小姐比,都不差分毫。性子虽然迷糊,可也可爱的紧。”
薛宝钗摇头道:“快别说了,我都心疼死了。”
史湘云笑道:“那你就要回去,我就不信,他还敢不还。”
薛宝钗看了眼笑吟吟的贾环。而后对史湘云道:“他自然是个大方的,不会不给……可我娘却定饶不了我。你是不知,在她心里。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比环哥儿更好、更有能为的哥儿了。”
“呵呵……”
林黛玉又轻笑了声。
贾环连忙道:“云儿,既然你这般喜欢香菱,不如给你得了。哎哟,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个傻丫头,一晚上不睡觉,老是跌跌撞撞的往我屋里跑,说以为天亮了,要服侍我更衣。等到早上我起来后。她还趴在碧莎橱里呼呼大睡。”
薛宝钗闻言,面色顿时尴尬起来,歉意道:“许是香菱第一夜在你那里守着,有些紧张了,环哥儿你多担待些……”
史湘云见薛宝钗面子上有些难看,连忙嗔怪贾环道:“偏你事情多,你不要拉倒,我要!我就喜欢香菱这样没什么小心思的人,不过。还是先放你那里,你帮我养着,好不好?”
贾环瞥见林黛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连忙道:“好好好。我养着我养着……咦,小吉祥回来了!哈哈哈!今天我一定要震震你们,让你们知道。秦眉刚才吹的都是鬼玩意儿!”
……
宁国府门前,韩大和韩三脸色有些阴沉的架着韩让往里面走。
守门的赖升见状。大惊失色,叫道:“三位韩爷。这是怎么了?快快,快去抬软轿过来,快去啊……”
赖升对门子吼道。
“行了。”
韩大皱眉,沉声道:“没什么大事,去做你们的事吧。”
赖升闻言一滞,而后连连点头道:“是是,韩爷,有事您尽管招呼。”
韩大点点头,道了声谢后,又和韩三架着连腿都站不直的韩让往里走。
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韩让脸色更是苍白如霜。
“咦?这是怎么了?”
索蓝宇背着一个包裹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三人后,顿时大吃一惊,上前问道。
韩大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看索蓝宇这一身打扮,皱眉道:“索兄,你这是……”
索蓝宇闻言,苦笑着摇头道:“实不相瞒,在下要走了。”
“走?”
韩家三兄弟面色都是一惊,连韩让都抬起了头,目光不解的看向索蓝宇。
索蓝宇苦笑道:“在下本也想与众兄弟一起,襄助三爷建立大功业,日后若能封妻荫子,方不负生平所学。只可惜,三爷并未将宇放在心上,虽多有建言,却如弃荒草。宇亦无颜在此多留,留书一封,正要返回武威。”
“何以至此?”
韩大眉头紧皱,对索蓝宇道:“昨日之事,乃是因为环哥儿心中太过牵挂其姊,才有所怠慢。索兄为何不给他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索蓝宇摇头道:“罢了,韩兄,此事多说无益。三爷他……索某亦不知当怎讲,虽为明主,却非宇之明主也。三位韩兄,就此一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诶,不可不可,即使要走,也得等亲自与环哥儿告别才是。”
韩大一边摇头,一边拽住索蓝宇的胳膊,然后转头对傻眼儿的赖升道:“还不快去找三爷,让他速速过来。”
赖升闻言,连连应声,而后连滚带爬的往荣国府跑去。
索蓝宇苦笑的看着韩大,道:“韩兄,你这又是做甚?三爷既然拿索某当外人,索某如何又能厚颜留在此处?徒惹人笑尔。”
韩大正色道:“索兄,这是什么话?环哥儿的性子想来你也是了解的,他对家人,对兄弟,对朋友,可曾有过半点虚伪小气?
索兄,环哥儿若真拿你当外人,又怎么可能留你在府上?更别说还有秦风的面子。”
索蓝宇摇头道:“就是因为有风哥儿的面子在,怕三爷才不得不留下我,可这对索某来说,却不啻为一种羞辱。”
韩大毕竟不善言辞,说不过文化人出身的索蓝宇,不过他性子坚韧,还是抓着索蓝宇不放,执着道:“不管怎么说,索兄还是等环哥儿来亲自给你解释一番才是。若这般就走,怕是会留下太多遗憾。”
索蓝宇无法,苦笑道:“你都抓着我不放了,我还有什么办法?罢了,就等三爷回来,我再亲自向他辞行吧。”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年方几何?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尔一天,你我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想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
虽然冬风阵阵,但亭子下面烧着地龙,周围又多有假山等物遮挡,所以凉亭内并无寒意。
众姊妹们倚着栏杆而坐,静静无言,一双双眼眸都仔细的看着贾环。
听他唱这曲从未唱过的佳谣。
林黛玉和史湘云二人,更是痴痴的看着贾环。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们其实并不知道。
但她们知道的是,即使贾环就近在咫尺,近在眼前,她们依旧很想念他,很想念他……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在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
严格来说,这种曲儿,在闺阁内应当属于要被禁止的“淫词邪曲”。
可是,曲儿里纯纯赤诚的感情,却连薛宝钗这般“正统”的人,也舍不得去拒绝。
而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个,更是动容到想要落泪。
她们都能听出贾环唱曲儿里蕴含着怎样的情意。
一曲结束,满场寂静。
“呼!哈……”
“不许插科打诨,说俏皮话!”
贾环刚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笑出口。说几句笑话,就被林黛玉提前堵住了嘴。
她们像是还要再享受一会儿余韵的气息……
看着林黛玉碧水冬泉一般的眼眸中。似缭绕着一层薄雾,满满是情意。贾环心头一暖,悄悄冲她抛了个媚眼儿,惹的佳人微恼,赏他一记白眼球……
贾环又看向望着他怔怔出身的史湘云,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史湘云虽然暗恼贾环先看林黛玉,可面对他的灿烂笑容,却又生不起气来,只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不想这没脸皮的笑的愈发灿烂,她也被传染了,忍不住抿嘴一笑,却还是瞪着他。
贾环正要开口说几句开心的,逗姊妹们都开心,就看到园子门口,王熙凤带着平儿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抬烤炉的抬烤炉,拎肉脯的拎肉脯。还有抱着酒坛的。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走来后,远远的,已经恢复了往日打扮和神态的王熙凤高声笑道:“哎哟,我就猜都在这里。怎么样,没错吧?你们姊妹们倒是会找地方高乐,偏不打发人告诉我一声。得!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来了!”
经历过早上之事的众女们,看着面色与往常没有一点异常的王熙凤。不仅心中暗自钦佩,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脸皮。不愧是凤辣子……
不过,也都了解她泼皮破落户的性子,念及她以往待她们这群小姑子们还算不错,也没人愿意给她难看,纷纷笑脸相迎。
贾环也没有不给面子,也面带微笑的看了过去。
王熙凤看见贾环竟然对她笑,心里暗松了口气,而后笑的愈发灿烂,一边高声招呼着丫头婆子们找空地儿摆放烤架,一边和众人打着招呼。
不过当她看到秦眉时,却不禁一愣,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哥儿是……”
“噗嗤!”
众人不禁喷笑出来,薛宝钗没好气的恼道:“凤哥儿倒是和环哥儿一样,却不想想,寻常男子又岂能混到这来?真真没道理。”
林黛玉娇笑一声,看着王熙凤掩口笑道:“二嫂,就算她是个公子,你眼睛这么亮作甚?不怕链二哥回去捶你?”
“哈哈哈!”
众人虽然惊叹林黛玉最近的尺度,不过也确实被这句话给逗的大笑起来。
王熙凤俏脸一红,瞪着林黛玉道:“林妹妹,我就等着,等你进门儿后,看你怎么对付探春和惜春这两个刁钻的大小姑子!”
“呸!”
林黛玉闻言,一面如画般的俏脸登时红成了云霞,啐道:“就你会浑说!”
王熙凤见状愈发得意:“哟哟,怎地,你还不愿?你少做梦!
瞧瞧我家老三,论模样,论家世、论能为,哪样不是满天下里最出挑儿的?
出了这个门儿,再到哪找去?
你就心里偷乐吧,指不定多盼着什么时候给我们敬茶哩!”
“哈哈哈!”
除了林黛玉“泫然欲泣”外,众女更是乐不可支,连史湘云都觉得王熙凤说的简直大快人心!
林黛玉可能是因为如今的眼泪少了许多,哭了半天没哭出来,恼羞成怒,作势要上前撕那张利嘴,反被王熙凤一把抱住,笑着讨好道:“好妹妹,可饶了二嫂这一遭儿吧,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摊上这么一群厉害的大小姑子,咱们同命相怜吧……”
贾探春不依了,挑着修眉道:“二嫂,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姊妹怎么就厉害了?”
王熙凤指着贾探春对众人大笑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就是我最厉害的小姑子!”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连贾探春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贾环面带微笑,从一旁唤过贾迎春,轻声道:“姐姐,她们高乐她们,咱们去里面,给你把药膏换上吧?”
贾迎春闻言,有些犹疑,道:“现在走……会不会扫了大家的兴儿?要不,还是等夜里吧?”
贾环好笑道:“姐姐,你也忒善良了些,她们自去玩她们的,有什么相干?”
贾迎春又不傻,怎会不知众人关注的中心始终在她这个环弟身上?
她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正要说话。不妨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唬了她一跳。
回头看去。却是林黛玉。
林黛玉笑道:“可见真是亲姐弟,单有说不完的话?”
贾迎春只是盈盈的笑。贾环解释道:“我要带姐姐去换药,她却怕饶了大伙儿的兴,不肯去。”
林黛玉眷烟眉微蹙,看着贾迎春道:“二姐姐善良的也忒过了些……”
贾迎春抿嘴一笑,温柔可亲道:“林妹妹的话竟和环弟方才的话一模一样哩。”
林黛玉闻言一怔,俏脸微霞,觑眼看向一旁傻乐的贾环,没好气的一白,但眉眼间却满是幸福的光泽。她对贾迎春道:“二姐姐快去换药吧,孰轻孰重我们岂会不知?现在去还是悄悄的,若是让她们都知道了,定会哄二姐姐你的,到时候凤哥儿面上也不好看。”
贾迎春闻言,竟有些自责的面色一黯,贾环见状,干脆拉起她的手,拉着她朝外走去。还对回头张望这边动静的众人挥手道:“都保重啊,我们取了真经就会回来的!”
“呸!”
几张绣帕飞来,伴随着几声笑骂:
“猪悟能!”
……
宁安堂上,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在贾环刀子似的眼光下。战战兢兢的用“伏特加”将贾迎春脸上的旧药膏擦拭去,方才他想用自己备下的太医院出品的“酒精”与贾迎春擦拭时,差点没被贾环扭断胳膊……
“环弟。没事,我不疼。”
脸色比贾环还惨白。但贾迎春却依旧盈盈笑着,柔声安慰着贾环。
贾环的心疼的要命。却也不能流露出来,只是连一旁的尤氏看着他的脸色都小心了起来……
感觉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太医最终努力的克制着手上的颤巍,将冰莲雪玉膏小心的上到了伤口处,并重新用新纱轻轻的包裹好后,双腿一软,竟坐到了地上。
大冬日里出了一脑门子的大汗,水汽蒸腾的,跟快升仙了似得。
贾迎春心底善良的紧,有些嗔怒的看着贾环,别让他的眼睛放刀子了。
贾环看着也有些不落忍,连忙使人搀扶了起来,赔笑道:“老太医,方才是我的不是,您多多见谅。这样,虽然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按俸禄供给,出诊不再收银子,但我破例,多给您老些银子,好压压惊,行吧?”
老太医苦笑着摇头道:“我这把岁数了,儿女皆亡,就剩下一个孙女,要那么些银子做甚?爵爷若是想替老夫压惊,不如将贵府所酿的伏特加给老朽来一坛……”
贾环闻言顿时刮目相看:“老太医,您老当真是老当益壮啊!这把岁数了,还能干伏特加?”
老太医被两个婆子搀扶起来后,坐在椅子上休息,听了贾环的话后,嘴角抽了抽,斗胆没有先搭理他的话,而是对贾迎春道:“姑娘,你放心吧。这冰莲雪玉膏乃是疗养外伤之圣品,绝不会留下一点伤疤的。再换两次药,差不多就能好利索了。不过……下次换药,老朽还是让我那孙女来吧,她的手不抖……”
说着,又对皱起眉头的贾环道:“爵爷,不是老朽自夸,我那孙女,一身杏林之道绝不下于老朽。就连王院正都直言,除了王家独门针术外,于医理一道,已经没有什么可教她了。我们杏坛,出了一个女圣手哩!
方才老朽向爵爷讨伏特加,也并非贪嘴,而是以前我那孙女得到了一回,发现用伏特加清洗外伤的效果,好的出奇,比太医院专酿的酒更好!
可爵爷这酒,除了供给好汉庄和寥寥几个公门侯府外,并不外售,就是外售,也不是寒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老朽孙女时时惦记着,只可惜,老朽几番寻找门路相求,亦是无能为力,心中颇为愧疚。
明朝是老朽那孙女的生辰,又正巧老朽能以微末之力,效命于爵爷。
所以,才厚颜相求,望爵爷不要见笑。”
贾环闻言后,眼珠子转了转,哈哈一笑,道:“老太医这是哪里话?所谓医者父母心,乃是小子最为钦佩的职业了……
对了老太医,不知令孙女,今年年方几何啊?”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激将!
老太医闻言,木呆呆的看着贾环,眼神中满是戒备。
贾迎春也嗔了贾环一句。
人家方才透露出一句生辰就已经够为难的了,再告诉你芳龄,那岂不是连八字都告诉你了?
贾环也醒悟过来,打了个哈哈,笑道:“老太医莫慌,我虽然不怎么成器,却也不是高俅那个做花花太岁的儿子……是这样,我家里姊妹们比较多,再加上丫鬟们,两边府上加起来都快上千了。
这么多人,难免每天都要有个头疼脑热的,老在外面请郎中,着实不便。
我就想,若是贵孙女年龄合适的话,不若就聘请她当我府上的专供郎中,只给女眷看病。
我虽然不通医道,但也知道熟方能生巧的道理。
这看病想必也和从武一般,闭门造车恐怕难成大器,只有多实践才能更进步。
另外,她若是能替我教导出几个粗通医理的丫鬟来,我另有重酬。
至于一应药材花费,俱都算我的,包括老太医方才所求的伏特加,不限量供应,如何?”
老太医闻言,心动不已,咬牙道:“那……老朽今日回去,与我那孙女商议一二,想必,她定然不会拒绝。”
贾环高兴的笑了笑,道:“对了,还忘了问,老太医您贵姓?”
“……”
“老朽复姓公孙。”
看着老太医抽抽的脸,贾环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都快要将唯一的孙女托付了,你还不知人姓啥……
打了个哈哈。贾环正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见堂外走来一婆子。躬身道:“三爷,前头韩大爷使人传说进来,说有要紧事让您赶紧去一趟,之前他们派人往西边儿寻了一大圈子了,不好再耽搁。”
贾环闻言一怔,问道:“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
贾环点点头,道:“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婆子下去后。贾环看着贾迎春道:“姐姐刚敷好药,不能出去见风,就在这里坐着吧,有大嫂子陪你,小吉祥和香菱也在外面,一会儿喊她们进来陪你说话。”
贾迎春站起身,柔声道:“环弟你快去吧,我哪里有什么要紧的事。”
一旁尤氏也道:“三爷只管去便是,二姑娘有我们陪着呢。”
贾环点点头。道:“劳烦大嫂了。”
又对公孙老太医道:“老太医只管去前面要便是,就说我说的,他们自会送你老一坛伏特加。”
说罢,再次跟尤氏嘱托了句后。便出门了。
……
“哟,你们这是怎么了?”
出了二门后,远远的就看到几个人在那里挣扎。
贾环有些奇怪。竟是一向最为沉稳的韩大抓着人不放,抓的还是索蓝宇。
再看索蓝宇背后的背囊。贾环一乐,笑道:“老索。你这是偷了什么宝贝让我大哥抓住了?”
索蓝宇气的嘴都快歪了,韩大也松开了手,拧眉看着贾环道:“不要乱开玩笑,索兄这是要走了。”
“走?”
贾环闻言一怔,看着索蓝宇道:“往哪儿走?”
索蓝宇哼了声,整了整方才被拉扯散了的衣衫,道:“回武威。”
贾环皱眉道:“也没听你说要成亲啊。”
索蓝宇脸色气得铁青道:“谁说我要成亲了?”
“环哥儿……”
韩大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皱眉叫了声。
贾环干咳了声,上前搂着索蓝宇的肩,低声赔礼道:“是是是,我错了,昨儿个我一时鲁莽,没听索兄你的好言相劝,一意孤行,差点坏了大事,都是我狗肉包子上不了席面,辜负了索兄你的厚望。
可是,这也不是你就此离开的理由啊!
对不对?
咱们兄弟之间的情意,其实和夫妻差不多。
你想啊,这世上有不生气的夫妻吗?没有吧?上下牙齿有时还要打架呢。
可是一生气就要和离的夫妻,那算是夫妻吗?
不算,对吧?俗话说的好,吵不散的夫妻才是好夫妻!
咱们兄弟之间也一样,常年相处,总有个磕磕碰碰,这不算什么大事!
实在看不过眼了,彼此干一架都成,可打过了不还是生死弟兄?上了战场一样要给对方挡刀挡枪。
不是我说你啊老索,你们文人,就是太小气。
一点点小事,就闹的不可开交,要散要离的。
你这不是辜负了兄弟我的一片情义吗?
来来来,索兄有火只管朝兄弟身上打几下就是,我保证……我尽量保证不还手。”
索蓝宇闻言,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精彩,尤其是看到韩家三兄弟都是一副环哥儿“言之有理”的神态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挣开狗皮膏药一样的贾环,可他一弱文士,哪里挣得开,气的破口大骂道:“鲁莽!就知道儿女情长,还不听人劝!
仗着祖宗余荫,就知道横冲直撞,一点脑子都不肯动!
若非你昨日好歹没完全昏头,临昏迷前还知道跟陛下说了那番话,我昨夜就要走了,还会叮嘱风哥儿,一定和你离的远远的,以免日后被你这莽夫牵连,招至满门之祸!
你以为你是谁?就敢那般往宫里闯,还向陛下索要储秀宫的秀女,你有没有脑子啊?!
还有,就你姐姐珍贵?不能嫁入宫里?
国朝以来,嫁往九边和婚异族的金枝玉叶还少了?
你……”
“够了!”
贾环起初被骂时还能保证唾面自干的风度,可越往后听脸色越阴沉,只到说到最后。脸色已如锅底了。
他面色阴沉的松开了索蓝宇,沉声道:“索兄。我原敬你是条汉子,能在扬州那种地方出淤泥而不染。不受盐商的收买,更不留恋官位,追随于我,所以我敬你。
可你方才的那番话,却让我很不耻。你不用解释……”
止住了想要辩解的索蓝宇,贾环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为了大事大业,牺牲几个女子无可厚非。
就如国朝以来那些抚蒙古,抚缠回甚至是抚吐蕃的那些公主、郡主。牺牲了她们,却换来了一段时间的平定,至少大局是安定的,对吧?
所以,你们这些主张和亲的文官文士们便沾沾自喜,并宣扬你们是多么的英明,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是,这是你们文人的想法,不是我们将门。
对我们武勋将门来说。这种安定,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耻辱!
若是和亲真有用,还要我们将门做甚?还要我们军人作甚?
在我看来,苟且的安定注定无法长久。想要真正的长治久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唯有以铁血镇杀所有的来犯之敌,就如东汉陈汤所言:敢明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才能真正的震慑敌人,而不是用女人的身体去换。
国家如此。我贾环同样如此。
想要建立功业,想要封妻荫子,我自会与我的生死兄弟们去疆场上拿命去换。
如果是用我姐姐去做皇妃换回的富贵,我贾环堂堂七尺男儿,焉有颜面去享受这等富贵?
志不同不相为谋,索兄,咱们后会无期,再见!”
说罢,贾环转过身,沉声对韩家三兄弟道:“三位哥哥,我们走!”
只是……
声音倒是很阴沉,可挤眉弄眼算是怎么回事?
“贾环!!你这是在放屁,放狗臭屁!老子何曾说过,让你用你姐姐去换富贵了?
老子几时说过,赞同用女人的身体去换平安了?
姓贾的,你别以为满国朝就你贾家是忠诚英烈,我们就都是卖国贼。
我呸!我索家世代镇守边关武威,与国出力,就算没有荣宁二公那般功绩,可也比你强!
你……你混账!你放屁!”
刚才索蓝宇只是气歪了一点嘴,现在他整个人都扭曲了。
贾环回头看着一边跳脚骂街,一边跟上来的索蓝宇,好奇道:“你不是要走吗?跟来作甚?”
“呸!凑不要脸的!”
索蓝宇又骂了声。
“喂,我警告你,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再骂我我捶你信不信?”
贾环威胁道。
“我呸!你个凑不要脸的,你当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计谋?
也不知你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说你鲁莽蠢货,你比谁都奸诈。说你有脑子,你又比谁都愚蠢!
你说出了那通屁话,老子我还能走吗?
这话传出去,别说这都中我的名声要成臭****了,就是回到了武威,怕是也进不了家门,就要被我家老头子乱棒打出。
贾老三,你真毒啊!你祖宗该不会是贾诩那个毒士吧?”
索蓝宇一边气得破口大骂,一边往里走,朝他自己的客房走去。
贾环在后面看的哈哈大笑,而后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老索,明儿约了风哥他们去东来顺喝酒,你去不去?”
“我呸!孙子才不去!”
“哈哈哈!”
贾环并韩家三兄弟一阵大笑,周围赖升并一干奴仆们低眉顺目的站在附近,安静的赔着笑脸,心里却对上层社会的人际交往着实搞不明白……
等索蓝宇的背影消失后,贾环才回过头看向韩让,抽了抽嘴角,道:“韩叔打的?”
韩让听到他老子的名号,面色都是一白,见贾环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哼了声。
贾环看向韩大,道:“韩叔没真生气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韩大摇了摇头,道:“要不是我二妹护着,我和三弟拼命拦着,让哥儿今天怕是要被打坏了。”
贾环倒吸了口气,同情的看着韩让,道:“让哥,受着吧,谁让你花心的?你要跟我一样专一不就没这些事了?”
“呸!”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出卖
“呀!宝玉,你这是喝了多少的酒?”
荣禧堂外间,正躺在软椅上午休的金钏见贾宝玉歪歪斜斜的走了进来,还一身的酒气后,连忙起身,上前搀扶住他,埋怨道:“你胆子也太大,这么一身的酒气就敢来,要是让老爷看到了,可怎么得了?”
金钏扶着他坐下后,又赶紧从桌上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怕热着他,便先搁在唇边细细的吹了一会儿气。
间或间,瞅眼看去,只见贾宝玉正呆呆的看着她,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嗔道:“你看什么?”
满眼醉意熏然的贾宝玉傻傻一笑,伸手想拉金钏的手,却没够着,也不恼,依旧笑呵呵道:“金钏姐姐,为……为何你不去找老三玩?”
金钏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道我倒是想去,可也要人家三爷跟我玩才行。
不过这种话她自然不会说出口,轻轻哼了声,道:“三爷有什么了不起,人家干什么去找他玩?”
贾宝玉简直爱死这句话了,见金钏捧着茶盅过来,双手干脆拢在了她的一双手上,感动道:“金钏姐姐,你真好。”
金钏闻言,抿嘴一笑,道:“你才知道啊……对了,你小点声,太太刚回来没多久,才歇下。太太今日脸色不大好,你仔细着了。”
贾宝玉愈发感动了,将金钏手里捧着的茶盅放下后,将她拉近些,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道:“金钏姐姐,你跟了我吧,咱们从小一起玩耍长大。我去跟太太要你,让你去我房里伺候我,你说好不好?”
金钏闻言,双眼顿时发亮,心里高兴的快要唱曲儿了。
没错,如今贾家最得意的子弟是贾环。可最难接触的人也是他。
普通丫鬟在他眼里根本没存在感,他身边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是天香国色。
两边府上的丫鬟,没少找机会去偷偷瞄一眼传说中拾了大运的白荷是何许人也。
只是,原本还心有不服的丫鬟们,看见白荷的真容后,就再也没其他想法了。
只那一双倾国倾城的眼睛,就足以将她们秒杀成草鸡粪渣渣……
所以,大家虽然都艳羡贾环的生发。却很少有人敢做白日梦,想攀上他的高枝做凤凰。
因为贾环的枝头上,已经有凤凰了,还不止一只……
但贾宝玉就不同了。
虽说自贾环突然崛起后,贾宝玉已经渐渐不再是贾家内宅的灵魂人物。
贾母对他的宠爱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唯一。
但却也没有减少多少,贾宝玉依旧是凤凰一样的人物,如宝似玉。
而且,他还不像贾环那般苛刻威严。动辄将人打个半死……
最重要的是,贾宝玉身边虽然也聚集了一些丫头子。而且还有一个长相颇为不俗的晴雯。
但也只是不俗罢了,比起白荷那种只敢遥望,甚至连攀比的心都生不起的程度,晴雯还差的远。
还都没有名分。
相比于贾环,贾宝玉身上可投资的地方就太多了。
而且正如贾宝玉所言,他是和金钏一起玩耍长大的。
金钏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从小便跟在她身边服侍她,十多年了,自然不会与贾宝玉陌生。
两人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时候,连袭人都不知在哪儿呢。
因此听到贾宝玉的话后,金钏眼中往事浮起。心中愈发心动,她看着痴痴望着她的贾宝玉,抿嘴笑道:“宝玉,你还想不想尝我嘴上的胭脂了?刚擦的哩。”
贾宝玉岂有不想之理,伸手轻柔的捧住金钏的脸,一双眼中饱含了无限柔情的看着她的眼睛,直把金钏的心都快看暖看化了,眼看着嘴唇就要印上去,只是,还未触及,就听“啪”的一声茶盅碎响,紧接着王夫人就从里间走出来,朝唬的面无人色的金钏脸上重重的一记耳光扇去。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下作的小娼.妇,不要脸的狐媚子,好好的爷们儿都让你给教坏了。”
贾宝玉一身的酒意都被一脸严霜的王夫人给吓醒了,见她动手,更是不敢多呆,悄悄的溜走了。
原本守在外面廊下晒太阳的丫鬟们听到里面的动静,就准备进屋,再见贾宝玉一脸仓促张慌的溜走,登时不敢停留,匆匆进了屋,便看到金钏一张白净的脸上高高肿起,五道指印触目惊心。
王夫人冲丫鬟里喊:“玉钏,去叫你娘来,带了你姐姐出去。”
金钏闻言,登时跪下哭求道:“太太开恩,太太开恩,奴婢再不敢了。
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只求太太别叫奴婢出去就是天恩了。
奴婢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奴婢哪有颜面再见人……”
王夫人却不理睬,只是让玉钏去喊人。
玉钏心里知道,定然是她这心高的姐姐方才和贾宝玉做出了什么丑事,想要上位,才触了王夫人的忌讳,再不可能有转机了,只得出去喊人。
没多久,就带了她娘白媳妇进来,带着含羞忍辱的金钏出去了。
……
荣国府,梦坡斋内,贾政皱眉看着对面的内监,只是他心中疑惑,因为贾环之故,贾家与忠顺王府势同水火,忠顺王府长史来此何干?
不过没等他问,那王长史便主动开口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在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
不管怎样,对方都是忠顺王府的史官,代表的是忠顺王,贾政不像贾环敢肆意妄为,国礼不可失。
他陪笑起身问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本官亦好遵谕承办。”
那王长史本以为贾政会因贾环之故,不理睬他,或者直接端茶送客。
不想贾政竟这般好说话,气焰便愈发嚣张,他冷笑一声,道:“也不必承办,只用大人一句话就完了。
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
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
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亭人倒有八亭人都说,他近日和贵府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
今日还有人见他们在酒楼****饮酒,好不快活。
下官辈等听了,念及尊府不比别家,不可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
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
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本王的心意,断断少不得此人。
故此求老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
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辈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
说毕,微微一躬。
贾政闻言,急怒交加。
一则气这王长史口气逼人,二则,更怒嫡子不堪,竟然会狎倡.优之乐,连连喊人唤贾宝玉来。
不多时,心里发虚,已经王夫人告状的贾宝玉战战兢兢的来到书房后,只见贾政面色阴沉,厉声喝道:“该死的孽障,你不在家好好读书便罢,为何要跑出去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说,那琪官何在?”
贾宝玉唬了一跳,忙道:“父亲大人,儿子实不知此事,连琪官二字都未曾听说,如何能知其所在。”说罢,便哭了出来。
贾政还没出言,那王长史便哼了声,蔑然道:“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了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若是一味隐瞒藏匿,哼!”
竟在贾政的梦坡斋中,威胁起了贾宝玉。
贾政闻言,怒火更盛,只是他惯不与人争斗,虽憋屈了一肚子的火气,却不知该怎么发。
让一旁觑眼旁观的忠顺王长史愈发鄙视……
那王长史听贾宝玉还是否认不认,不耐烦道:“现有据证,公子何必还赖?
必定当着老大人说了出来,公子岂不吃亏?
公子既云不知此人,那这红汗巾子怎么就到了公子腰里?”
贾宝玉闻言,如遭雷击,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忠顺王长史眼中的狞笑和鄙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口水后,干巴巴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大事倒不晓得?
听得说,他如今在东郊离城二十里处,有个什么紫檀堡,他在那里置了几亩田地和几间房舍。
想来……想来是在那里也未可知。”
忠顺王长史闻言,阴森森的一笑,草草拱手一礼,对贾政道:“贵府果然好家学,出了一个敢打亲王世子的贾环,如今更又多了一个敢跟王爷抢戏子的衔玉公子,见识了,哼哼,见识了,老大人,告辞!”
说罢,这王长史竟然顾自转身,扬长而去。
见这忠顺王长史竟在贾府中这般跋扈放肆,贾政当真气得面如金纸,只觉得辱尽了祖宗的威名,竟被一阉庶欺辱至此。
再回头看垂头丧气站在那里哭泣的贾宝玉,只觉得肺都要炸了,指着一干进屋的清客相公们道:“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让他与这孽障过去!
我自寻个干净的去处自了,也免得这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来人,请家法!”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殷红!
第三百四十四章殷红
贾环没兴趣看韩让被打的稀巴烂的屁股,和韩大与韩三一并将他送回房,并使人去告知金凤,让她来伺候韩让,便径自回内宅了。…UU小说,www.uu234.com
“咦,大嫂,我二姐姐呢?”
贾环回到宁安堂后,却不见贾迎春的人,只有尤氏坐在那里,正给几个管家婆子吩咐着什么。
见贾环进来后,尤氏挥了挥手,那几个婆子对贾环一福后,悄然无声的退下了。
贾环看着尤氏,微微皱眉问道。
尤氏苦笑着对贾环道:“别提了,你刚走没多久,园子里就散场了,像是还闹出了点不愉快,有几个还掉了泪。
二姑娘放心不下,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我劝也没劝住,三爷要怪就怪我吧。”
“我怪你作甚?大嫂子以后别那么多心,你是我大嫂,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你没个下场的。”
贾环一听,面色顿时一变,哪里还坐的住,对尤氏草草的交代了一句后,拔腿就走。
尤氏却被他这一句话给惊住了,怔怔的站在那里出神。
他……
他竟然猜到了我的心?
……
贾环急匆匆的出了门后,直接往西边儿奔跑去,没走正门,而是经天香楼绕过会芳园,从两府的夹道中越过,这样走近的多。
虽然谈不上心急如焚,可他还是紧张。
会是谁闹别扭呢?
林黛玉和史湘云?
还是林黛玉和薛宝钗?
还是林黛玉和王熙凤?
……
嘴角抽了抽,贾环速度之快,化作一团黑影,偶尔路过几个仆妇,她们甚至都没看清人。只觉一道风过去。
默默的钻研推演了许久的《苦竹身法》,第一次全力施展,竟是为了化解争风吃醋……
也不知道白莲教那位大能隐士若是九泉之下得知,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飞快的跑出了会芳园,再次走到那条甬道,却也来不及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就又从黑门里进了荣国府。
不过,进了荣国府后,他的身影却猛然顿下,转过头,朝角落里的一口井口处厉声喝道:“干什么的?下去!”
一边说,一边朝那边飞扑而去。
一道曼妙的身影,无比绝决的从井口上跳下。
“我靠,没让你往里下……”
……
却说梦坡斋内,除了贾政粗喘的声音外。就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木板炒肉”声。
起初时趴在凳子上的贾宝玉还能叫唤几声,到了后来,却是连叫声都没了。
门客们见拉也拉不住,劝也劝不停,只得打发了人去里面送信。
没多时,王夫人就急匆匆的带着李纨、周姨娘并一干婆子丫鬟走来,并往荣庆堂送去了信……
王夫人赶到后,一干门客小厮们连连退避。按着贾宝玉的两个小厮也忙松了手,退避出去。
贾政原本打的已经快力竭了。可见了王夫人进来后,不知怎地,心中一股恼火又彭然而起,挥舞着木棍又狠狠的打了几下。
待还要再打,却被王夫人拼命的抱住了木板,再也打不下去了。
贾政气的面若金纸。看着王夫人厉喝道:“你还护,等来日他做出弑君杀父的事来,我却看你还护他不护?”
说罢,身子摇摇欲坠。
毕竟夫妻一场,到了这个时候。往日的怨恨放佛都忘记了,王夫人连忙上前,搀扶住贾政,哭道:“宝玉纵然该打,老爷也不能气坏了身子。再有,老太太这几日身子一直不爽利,倘若打死了宝玉,老太太一时不自在,那岂能是好的?”
贾政闻言,仰天长叹一声,心痛道:“你可知这孽障都干了什么?与其留下他祸害整个贾家,不如趁今日找根绳子勒死,以绝将来之患。”
王夫人此刻哪管贾宝玉做了什么,在她想来,了不起也不过是今日在她房里发生之事,或是在外面也有了男女之事,可这又能算什么呢?
哪个豪门大家子不是这样过来的,你贾政就干净?
若非今日心情着实不痛快,她都不会绝决的将金钏赶走。
因为她知道,背着这样一个名头的姑娘,出了这门,就算不找根绳子上吊,一辈子也要在别人的指点中苟且,连个正经人家也嫁不得。
王夫人抱着人事不知的贾宝玉,哭成了泪人,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可也要看你我夫妻的分上.
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今日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
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吧,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总要有个依靠。”
这话不只是在劝贾政,也是在倾诉她的委屈和怨恨。
贾政闻言,看着发妻不知何时斑白的鬓发,心中一软,再看看被打的死活不知的贾宝玉,心中亦是一痛,向后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他又岂能不痛?
王夫人何曾见过贾政这般作态,虽然流泪,却亦是真情流露。
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许多年前才有的事了。
那个时候,他们也还算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举案齐眉之敬,闺阁画眉之乐,亦都体验过。
只是,不知何时起,他们从相敬如宾,渐渐的成了相敬如冰……
念及此,心中愈发悲苦,揽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贾宝玉,嚎啕大哭起来,哭到伤心处,更想起了早逝的贾珠,愈发肝肠寸断,哭道:“珠儿啊,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我的珠儿啊!”
听到王夫人喊贾珠的名讳,贾政只觉得心头一痛,喉头一股腥意涌上,嘴角竟缓缓溢出了一点殷红。
陪同王夫人一起来的李纨,听到先夫的名字,再想起这些年她受的苦,亦是难忍心中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正没开交处忽听丫鬟来说:“老太太来了。”
一句话未了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贾政见贾母来了,一时又急又痛,连忙迎接出来,只见贾母扶着鸳鸯喘吁吁的走来。
身后则跟着王熙凤并贾迎春姊妹数人。
贾政上前躬身陪笑道:“老太太何必亲自走来?有话只该叫了儿子进去吩咐便是。”
贾母闻言,止住步,喘息一回,厉声道:“你原来是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只是可怜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教我和谁去……”
“说”字未出口,却看到贾政嘴边的殷红,贾母瞳孔猛然收缩,身子都不禁晃了晃,震惊莫名的哀叹道:“何至于此啊?”
众人听得贾母的声音不对,顺着她的目光,大家也看到了贾政嘴边的那抹骇人红线,纷纷捂口惊呼。
王夫人更是怔在那处,连哭都忘了。
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连贾政都气死了,她们娘俩,还能不能活下去……
贾政自己倒没有太在意,他知道这只是急怒攻心所致,正欲开口与众人解释,却见后面又来了一人,不是贾环是谁?
贾环面色少有的难看,眉头紧皱。
他走上来后,第一眼就看到贾政脸上的泪和嘴角的血。
一张脸顿时愈发阴沉,甚至连几个妹纸关心的目光都没看,只与贾母点了点头,径自走到贾政跟前,沉声道:“爹,发生了何事?”
贾政看到贾环,不知怎地,心中似乎一下有了底气,像是来了靠山一般,想起方才忠顺王长史的嚣张跋扈和自己受的气,他眼睛一酸,眼泪差点又落了下来,强忍着悲意,贾政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道:“爹无事,快扶老祖宗回屋吧。”
贾母却摇了摇头叹息了声,朝梦坡斋迈步走入。
上一回她来这里,还是几年前为了帮贾环镇场子,让贾赦等人不得打贾环手中水泥的主意。
这一次来,却已然物是人非了。
王夫人进屋后,看到贾宝玉的惨样,又忍不住趴他身上痛哭起来,数落一句“不争气的儿啊”,又心疼一句“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哪一个”。
贾环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并起两指,搭在贾宝玉的脖颈处,略略一听,便对关心看着他的贾母和贾政点点头,道:“无大事,只是疼昏过去了,脉象还好,没伤着里面。”
贾母和贾政两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贾母见虽然确实打的狠了,不过却确实也只是棍棒外伤。
贾政不过一个无力书生,又有了春秋,哪里能有多大气力?
虽然也心疼的紧,可看到儿子嘴边的殷红,好歹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招呼着王熙凤,抬了贾宝玉,一行人去了她的荣庆堂。
待人都走后,贾环搀扶着贾政坐下后,皱眉道:“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在贾环记忆里,贾宝玉挨打最重的一次,好像还是因为“他”向贾政告状,说金钏之死是因为贾宝玉强行奸.淫金钏不成,金钏负气投井。
金钏乃是贾宝玉的母婢,淫.辱母婢,在这个时代几乎和乱.伦是一个罪名。
但如今金钏未死,自然没有这个罪名,贾宝玉又如何会被打成这般?
贾政方才当着贾母和诸多女眷的面,不好说,甚至当着王夫人,都没法说,总不能告诉她说,你儿子去泡倡.优了吧?
泡的还是忠顺王宠爱过的伶优。
但对着贾环,他却不得不说了,否则,他没法告状……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云旗!云旗!
“气煞为父,气煞为父也,唉!真真是辱没祖宗,辱没祖宗啊……”
吞吞吐吐将贾宝玉狎倡.优之事略略一讲,又把忠顺王长史的几番作态说了一遍后,贾政捶胸顿足,连连叹息,面色愧疚难当,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贾环闻言,眼中怒气一闪而过,却换上了一脸的灿烂笑容,劝慰贾政道:“爹,我还当什么事呢。二哥……二哥且后面再说。这忠顺王那长史,不过鄙贱者,也值当父亲这般恼火?我贾家的威名,哪里又是他能垢污的?”
“可……”
贾政看贾环的面色,原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可谁知竟笑容满面。
贾政本就不是坚定之人,再一细思,便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小题大做了?
再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贾环笑道:“爹您放心,不过区区一卑贱内侍,心态扭曲,不知死活,故而猖狂。只当乐子便是……
不过既然您恼火,我这就去给您出口气,不是什么大事。”
贾政闻言,本就动摇的心,愈发退缩了,犹豫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你还出什么气?他毕竟是亲王长史,国礼……”
贾环哈哈一笑,道:“除了为爹出气外,还有其他的事。爹,这样,这两天你先告病,在家休养吧,朝廷上就先不去了。”
贾政闻言面色再变,心里一颤,老天爷啊。这是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他连道:“环哥儿,你可不许浑来!”
贾环跟他挤眉弄眼道:“不是。咱们这叫恶人先告状,打苦情牌。”
贾政一腔怒火。被这个“顽劣”幼子彻底消散了,没好气的瞪着他道:“就属你最奸猾。”
贾环又灿然笑道:“对了爹,日后啊,再有这种臭狗鱼烂虾米的人物上门求见,您一概不见就是,都打发到儿子这边就好。
您想,儿子本来就淘气,对吧?
没事儿都喜欢捉个鱼补个虾,对这种主动送上门儿来的。儿子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哼哼!”
贾政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指着贾环笑骂道:“你这个惫赖小子。”
贾环嘿嘿一笑,从袖兜里取出帕子,递给贾政,道:“爹,擦擦,嘴角还有点血呢,看着怪唬人的。
以后气性别这么大了。天大的事不都有儿子在吗,您放心的去吟诗作对就是……”
贾政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心里暖暖的,不过……
“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嘲讽爹爹?”
贾环哈哈一笑,道“爹,真是冤枉。儿子是说您有学问……
这样,我先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您今天就别出门儿了。在床榻上好好休养休养,毕竟上了年纪了。”
贾政闻言心暖,又知道自己不擅长庶务,索性也不理会贾环去做什么,只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怎么胡闹都好,只一点,千万要注意安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不用为父多说了吧?”
贾环哈哈一笑,道:“爹,您只管放心便是。”
……
“三爷,咱们这么大的阵仗,这是要去哪儿?”
“三爷,你脸色可真不大好,要不,你就别去了。”
“三爷……”
“闭嘴!”
骑马在前头开路的韩大忽然回头,沉着脸厉喝一声:“军伍行进中,再敢多言者,军法不怠。”
帖木儿一个激灵,然后便老老实实的退到后面去了。
贾环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舒服了吧?”
然后又微笑着对众亲兵家将道:“目标东郊离城二十里处紫檀堡,加速前进。”
“喏!”
三十亲兵骑在马背上,背挎弓箭箭囊,齐声一应后,扬鞭加速。
阵势惊人。
三十余骑兵马,从神京西城,纵贯整个神京大都,朝东城门狂飙而去。
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躲闪,纵然街上很有一些达官贵人或勋戚子弟,亦不敢掠其锋芒。
甚至纷纷落马下轿,面色震撼的行注目礼。
因为,紧跟在贾环身边的一骑兵马上,竖着一旗杆,迎风招展的大旗上,书了一大大的“贾”字,而贾字的右上角,一朵只有巴掌大小的黑云,静静的飘着。
竟是……
竟是贾家云旗!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身形巨震,双目圆睁,几不敢信的看着那面迎风飘扬的黑云旗。
甚至还有一些面貌苍老,背部佝偻的老人,在这一刻,忽然老泪纵横。
对着那面云旗,颤巍巍的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大秦军礼。
嘴里喃喃一声……
“老太尉!”
这一刻,贾家云旗时隔三十年再度出世的消息,传遍四面,传遍八方。
皇城大震,神京大震,天下……大震!
……
荣庆堂内,贾宝玉趴在一张软榻上,业已醒来。
太医也来看过,与贾环说的一般,只是些许皮外伤,没有伤着内里。
敷了伤药,修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听太医这么说,贾母与王夫人虽然心里依旧心疼得不得了,可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没打坏就好,方才看着着实吓人。
既然贾宝玉没大事,哭的满脸花花的王夫人也就放下心,要回去洗脸换衣了。
而被子孙们折腾了一天的贾母,也着实撑不住了,叮嘱李纨和王熙凤几个好生服侍着,便在鸳鸯的陪护下,去暖阁里歇息了。
等长辈走后,压制了半天的众女们。终于找到机会。
史湘云最好奇:“宝哥哥,你又做了甚错事被老爷抓住了?是又偷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了吗?”
薛宝钗拉过好奇宝宝史湘云。嗔道:“这个时候,你还玩笑。真跟环哥儿一家啊?”
史湘云俏脸一红,却“哼”了一声,不理这茬,而是对薛宝钗道:“宝姐姐,你……咦?宝哥哥,宝姐姐?嘻嘻!”
“噗嗤!”
看史湘云兴趣盎然的钻研模样,林黛玉笑出声,道:“云儿,你怎么不叫爱哥哥了?”
史湘云闻言撇嘴道:“我又不偷不抢。自然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不想叫就不叫。”
林黛玉心思敏感,听闻此言后,又羞愧又恼怒,俏脸刹红,美眸中竟是垂下泪珠来,直视史湘云道:“你话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偷抢?谁偷了,谁抢了?”
史湘云没想到林黛玉的反应会这般大,下意识一怔。随即心思一转,才反应过来原因。
既好气又好笑。
你既然知道这般做不光彩,可为何还要勾他?
既然做了,又何必这般敏感?
史湘云本是无心之言。她的性子也不喜话里藏话。
只是,既然被敏感的林黛玉误解了,她也不想多解释什么。
毕竟。她也没做错什么。
面对林黛玉的质问,史湘云只是摇头。轻笑道:“林姐姐你想多了,又不是个物什。怎么会有人偷抢?再说,即便是个物什,也不是我的……”
说罢,便不再理睬林黛玉,又看向面色黯然的贾宝玉,挑了挑修眉,笑道:“宝哥哥,你该不会是出去喝花酒,被老爷给撞见了吧?你瞧把老爷给气的,咯咯!”
贾宝玉悄悄的把脸藏进枕头……
“云儿!”
薛宝钗拉住史湘云,好笑道:“越说越不像了,这些话也是女孩子家能说出口的?”
史湘云不在乎:“他们爷们儿做的出这些混账事,还不兴我们说?”
薛宝钗觑眼打趣道:“那日后环哥儿也做这些事,你怎么办?”
史湘云下意识道:“他才不会……”
话没说尽,忽见除了林黛玉外的众人都在抿嘴忍笑,脸色登时大红,羞恼的看着薛宝钗,道:“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与我什么相干?宝姐姐你也学坏了……莫不是,也是跟环儿学的?”
这下轮到薛宝钗大羞了:“死丫头,和我什么相干?”
众丫头都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
边儿上的李纨和王熙凤两人听了这些丫头的话后,不禁面面相觑,却也只能无言……
只是,李纨实在听不得这些“惊世骇俗”的闺阁“禁语”,她咳了两声,打断了众女的嬉闹,然后对心如死灰的贾宝玉道:“宝兄弟,你可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快把个枕头都要哭湿透的贾宝玉闻言后,趴在枕头里的脑袋摇了摇,呜咽道:“我不饿,什么都吃不下。”
“唉!不吃点东西哪成?一会儿还要进药呢,不吃点东西,哪里能受的住?”
李纨柔声劝道。
不过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连李纨都小意劝着,王熙凤居然面色淡淡,没有说什么……
众女怕是也觉得现在一起嬉戏玩闹有些不妥,渐渐的也安静下来了,看着贾宝玉。
贾宝玉听了李纨的话后,想了想,抬起头,露出一张哭的苍白的脸,道:“大嫂子,我真不想什么吃……倒是那一回做的那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还好些。”
李纨闻言一怔,她平素里不曾管事,不大懂这些,只好回头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见众人都看向她,恍若才醒过来一般,“嗨”的叫了声,拍手笑道:“听听,口味倒不算高贵,只是太磨牙了,巴巴的想这个吃了。”
这会儿子,薛姨妈可能才听了消息赶来,身边带着薛宝钗的丫鬟莹儿。
进门后,恰巧听到王熙凤的话,便连声道:“既然你知道,就快去做,快去做。好好的,怎么就打成了这般?”
贾宝玉闻言,又悄悄的把脸藏进枕头……
薛姨妈一愣,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冲她使了个眼色,而后笑道:“无非是老子管教儿子,哪里还需要什么缘由。怕是想起来就收拾了一顿……对了,我想想,那个汤模子放哪儿了……”
薛姨妈见状会意,也就不当着贾府众姊妹们的面细究了。
坐了一会儿,便径自去了王夫人房。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动手了……
“哈哈!出动了!陛下,动手了!连贾家云旗都出世了!”
大明宫,紫宸书房内,轮椅上的邬先生少见的激动,拍着轮椅的椅臂,高声道。
隆正帝亦是激动得面色潮红,看着邬先生道:“多亏先生计谋,多亏先生计谋!若此番能成大事,先生当居首功!”
邬先生有些矜持的摇摇头,微笑道:“臣岂敢贪天之功为己有?不过陛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需再加一把火力。”
隆正帝眼睛一亮,道:“先生何以教朕?”
邬先生莫测一笑,低声道:“这般,陛下何不派……”
……
龙首宫,暖心阁。
赢玄手下的笔一顿,细眉皱起,看向下方之人,道:“你说什么?”
赢玄身旁的赢历也一脸愕然的看着下方之人。
站在下方的是一身着青衣的男子,看不出真实年纪,似只有二十几许,但两鬓的斑白似乎又显得春秋不浅。
而能够在私下里面见,并站着和当世第一人并未来第一人回话的人,整个大秦中,屈指可数。
当然,尽管此人有资格站着,但面色还是十万分的谦恭的。
听了赢玄的问话后,他躬身道:“启禀太上皇,宁国府承袭一等子爵者,此刻率领三十余骑亲兵,打出了贾家黑云旗,正往东城狂飙而去。”
赢玄眉头又皱起,看向一旁的赢历,道:“你不是说。他只能勉力站着吗?”
赢历面色凝重,点头道:“没错的。上午之时,他连站着都费力。还要拄拐。后来虽然好了些,但面色还是难看的紧。”
赢玄又将目光投向下方之人。
下方之人连忙道:“太上皇,依照奴才所见,贾环的身体确实出了大问题,虽然在骑快马,但脸色惨白,身子也不稳。若非身旁有人随时护着,怕是会从马上跌落。”
赢玄眉头愈发紧皱,道:“那他是干什么去了?”
下方之人犹豫了下。道:“之前,忠顺王长史去了荣国府,而后荣国府贾政将他的嫡子打了个半死。贾政自己也气得吐血,奴才想,或许与此有关。”
赢玄闻言后,面色寡淡下来,声音淡漠道:“老十四的长史,敢去荣国府?他去做什么的?”
下方之人腰部愈发躬下,声音也愈发谦卑。道:“贾政嫡子之前与忠顺王宠爱的一名唤琪官的小旦相交甚密,今日中午时琪官请了贾政嫡子吃酒,后来琪官便不见了踪影。
忠顺王长史是去要人的,好像。说了一些有辱贾家的言语。”
“呵。”
赢玄轻轻的笑了声,笑声中充满了极度嘲讽之意。
一旁处的赢历,则是脸色一变。隐隐有些难看。
赢玄看向赢历,见了他脸上难看的神色后。呵呵笑道:“瞧见了么?这就是你父皇身边那位妖师的手段。”
赢历抽了抽嘴角,摇了摇头。不语,无语。
赢玄又道:“也就你那位父皇,会将他当作姚广孝。却不知,他最多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吴用。”
赢历躬身道:“皇祖,您的意思是,那琪官,是……我父皇的人?”
赢玄闻言,没有回答,而是眺目宫外,摇头道:“还是太年轻冲动,火爆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罢了,赢历,既然你想知道,那就让青龙陪着你去看一趟吧。
身子还没好利索,就知道胡闹。
传旨……”
……
好汉庄内,牛奔、温博和秦风等人上身都只穿了件单衫,还均被汗水打湿,蒸汽缭绕的。
三人一边大口饮酒,一边欣赏着酒楼正中间搭起的擂台上的比武。
擂台四周全是一桌一桌花岗岩石刻出的笨重酒桌,也粗糙的紧。
桌上亦没有花样繁多而且精美的菜肴,只有大块的肉块,以及粗酒坛。
桌子旁边坐的人,也多是和牛奔。温博等人一样,十六七的少年,大不过二十,也都穿着单衣,还有甚者干脆赤着上身。
这些人基本上囊括了神京城内,大部分武勋将门家族中的从武子弟。
与一般情况下有钱便能排上座位的东来顺不同,好汉庄内,最低的一条底线,便是武人。
还有一条,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基本上也算是潜规则,那就是出身基本上都是武勋亲贵,或者大将之门。
众人此刻看着台上两个少年打的精彩而且凶猛,甚至渐渐见血。
一干正年少气盛的少年们,不时“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高声呼喊,恨不能上台以身相代。
又看得兴起,便抓起桌上的烈酒一口干下,只觉得自喉咙而下,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再吼一声,好不爽快!
这里几乎快成了武勋将门从武子弟们的天堂了。
而那些大人们起初并不放心,时不时来参观一番。
见识过后,便也不再约束他们了。
若非有年龄限制,他们都想老夫聊发少年狂,上台搏一回……
牛奔等人正看得精彩时,对各家的武学不住的观摩,忽地,牛家一家将跑了过来,附在牛奔耳旁快语说了几句,牛奔陡然站起,一双绿豆眼圆睁,喊道:“当真?”
那家将也沉着脸,点头道:“现在都传开了。”
“好贼子!”
“啪!”
牛奔一把将手中的酒坛给砸在地上,发出一道巨响。
“怎么了?”
秦风和温博皱眉问道。
牛奔抓起放在旁边的衣服,对二人道:“快走,环哥儿出事了。没功夫解释。”
秦风和温博两人闻言面色均是一变,也不多言。一起抓起衣服,几番跃起。出门而去。
好汉庄内其他人看见他们这番作态后,纷纷讶然,不知这群顶级衙内们又高乐什么去了。
可看他们脸上的神色,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紧靠着擂台附近,与牛奔等人相对的那几桌子上,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眯起眼睛看向牛奔等人的背影,皱起眉头来。
“冲哥儿,怕是又来事了。”
虎头少年旁边坐着的那位面相俊秀、唇红齿白的少年。摇着一把折扇,笑呵呵的道。
正说着,一个家将打扮的人跑了过来,对那虎头少年道:“大爷,方才宁国子贾环打起了贾家黑云旗,率领三十余骑亲兵,朝东门去了。”
“嚯!”
凡是听到了的少年,无不动容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家将。
那虎头虎脑的少年正是贾环等人的老对头。义武侯方南天之子,方冲。
不过,尽管义武侯隐隐倾向于忠顺王,而又因为并非荣国体系出身的勋贵。在武勋将门中不是太混的开。
但大家毕竟都是勋贵体系,而且两边也不像贾家阵营与忠顺王阵营那般,就差公开撕破了脸皮。
平日年节时。贾家和方家甚至彼此还有年礼互送。
所以,贾环和方冲等人也算是有来有往。
此刻听闻家将之言后。方冲也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衫,穿上后。对身后众人道:“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得,这也算是一次见证。贾家黑云旗,嘿!”
说罢,一马当先,朝外走去,身后众人纷纷跟上。
却也自有一番气度。
……
经过一番急行军,一个半时辰后,贾环等人从东城延兴门而出,上了官道后,益发快马加鞭,又过了两炷香的功夫,便赶到了一个叫紫檀堡的地方。
远远的,便看到庄门前停留着数十人,阵仗不小。
不过看模样,已经准备返城了,队伍中有两顶轿子,一顶是青呢暖轿,还有一顶粉色小轿……
而且,气氛很太平。
贾环等人渐渐放缓了速度,亲兵队伍从竖向一字,渐渐散开,围了上去,贾环居中。
对面队伍中,忠顺王长史看到了贾环到来后,本来就变色一变,再看到他身后的那面黑云旗,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肥胖的身躯甚至开始战栗起来……
贾环等人驱着马匹,一步一步的上前,亲兵们松开了缰绳,漠然的从背后解下了弓箭……
忠顺王府一行人人脸上的冷汗开始往下淌,甚至都能听到他们自己的心跳声。
王长史觉得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强行挤出一脸谦卑的笑容,赔笑道:“哟,这不是贾爵爷吗?之前咱家还在遗憾,去了贵府竟没看见爵爷,还决定一会儿再亲自上门,拜谢政公的指点大恩。爵爷您这是……”
贾环不言,马蹄亦未停。
王长史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变了,道:“爵爷,您……您这是想要……您别……,还不动手!”
随着他陡然再变,一声厉喝后,他身后的一道灰色身影陡然而出,离弦的利箭一般射向了贾环。
众人见之大惊,帖木儿等人张弓上箭,却瞄不准那道飞快的影子。
眼见那道灰影距离贾环近在咫尺,阳光下灰影手中的匕首绽放的森森蓝光几乎都要刺中贾环,就在王长史欣喜若狂时,从贾环身后飘过一道身影,后发先至,一掌印在了那道灰影上。
那道之前势不可挡、诡异绝伦的灰影,在这一掌下,犹如一块破烂抹布一般,倒飞了出去。
甚至连反应都没有,一块死肉一般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贾环瞥了眼,正是昨日冲他出手的那位忠顺三蒙中的老蒙。
堂堂正九品大高手,据说几乎快要迈入武宗之境了。
但这一步之遥,却犹如一座无尽的深渊阻拦着他,让他在武宗的全力一掌下,连反应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丧命!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刀下留人
“贾环,你……你不要乱来,我,我不是蒙石那种门客,我是亲王长史,乃……朝廷官员。你……你不能乱来。”
情势急转而下后,王长史看了眼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蒙石后,浑身打着摆子,睁着一双死鱼眼睛,结巴道。
头上的冷汗流成了瀑布……
贾环的脸色看起来似乎还没王长史的好,惨白惨白的,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长史,淡淡的道:“来,把你之前跟我爹说话时的口气再拿出来说几句,让我也听听,究竟是何等嚣张跋扈的人,才能将我爹气得吐血。”
“嚯!”
王长史身后的一干王府随从们闻言后,发出一阵哄响声。
一个个的表情变得比窦娥还冤,似乎在想说,他们根本都不知道这事,这事和他们完全无关……
王长史听了这话后,面色更如死灰,他气急道:“贾环,你别浑赖人,你爹是被你那二哥狎倡.优给气的,与咱家何干?”
“帖木儿。”
贾环淡淡的道。
帖木儿一拽缰绳,纵马出列,沉声道:“在!”
“教教他怎么说人话。”
“喏!”
帖木儿看着一身富贵打扮的王长史狞笑一声,而后扬起马鞭,重重的挥下。
“啪!”
“啊!”
王长史想躲,可哪里又能躲的开,被帖木儿照头一鞭挥下,正中面门。一声惨叫后,血肉飞起。
贾环没说停。帖木儿自然不会停,扬起马鞭一下又一下的。抽的王长史死去活来,如同一头宰杀了一半未杀死的猪一般,躺在地上惨嚎挣扎。
等到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快送尽后,贾环挥了挥手,让帖木儿退下后,对着出气多进气少的王长史道:“会说人话了吗?”
王长史不停的抽搐着,疼的说不出话来,只一双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哀求之意,向贾环求饶。
贾环冷笑一声。道:“既然还不能说人话,那我就再教教你……来人!”
“在!”
博尔赤和另一名亲兵纵马出列。
贾环道:“将此人系于马后,拖至城里,若侥幸不死,我再让他去我贾家看看,我贾家的门风到底如何。”
“喏!”
眼看着身带虎狼之气的两个胡虏向他走来,王长史真真是亡魂大冒,别说从这拖到城里,就是拖上一刻钟也能将人拖死啊。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他猛然翻身,而后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头求饶,原本就被帖木儿用鞭子招呼的血肉绽开的头部。愈发血肉模糊了。
但贾环没有发话,博尔赤等人自然不会理会,拖着他的腿。就往马后拽。
王长史唬个半死,两股间有尿溢出。哭爹喊娘的求饶。
贾环哼了声,又道:“对了。你找的那个戏子何在?”
“在轿子里,在轿子里,爵爷,爵爷,琪官就在轿子里,我去给你领!”
求生的**之大,让王长史期望能够抓住任何一个机会。
不过,没用他去领,对面忠顺王府队伍里,一道人影从那顶粉色小轿中跌落下来。
面无人色的一个伪娘……
倒是乖觉,自己走到贾环马下,跪了下去,脑袋俯着地面,谦卑道:“奴婢便是琪官,大名唤作蒋玉涵,与宝玉是好友,见过三爷。”
贾环见状,呵呵一笑,道:“抬起头来。”
琪官闻言,面色微变,却缓缓的抬起了一张脸。
怎么说呢?
花容月貌?
妩媚动人?
我见犹怜?
“啪!”
就在众人看见贾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琪官,而琪官的脸色也愈发娇羞,以为两人要成为“好朋友”时,贾环马鞭忽地扬起,重重的落下。
琪官惨叫一声,捂着脸摔倒在地,蜷缩在一起,小声哭泣着。
他的声音并非是那种故意做作的娘娘腔,或许是因为唱旦角的原因,还有其他一些原因,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像男人的声音,没有一点粗气,若只听他的声音,谁都想不到这是一个男人发出的声音。
或许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得到那么多大人物的宠爱……
“说说看,是谁指使你引.诱我二哥的?
提前说好,我这人脾气不大好,不懂得怜香惜玉,而且嫉妒心非常强。
见不得长的比我好看的男人,尽管你是个恶心的兔子。
所以,不要逼我动真火。”
贾环挑着眉尖,淡淡的道。
琪官闻言,身子又颤了颤,松开手露出脸,只见原本妩媚动人的脸上,多了一条极为骇人的鞭痕,而且还肿了起来,隐有血迹渗出。
琪官再次跪倒在地,哭诉道:“爵爷明察,奴婢不过一倡.优,卑贱如泥,又有谁会指使奴才。是宝二爷不以奴才鄙贱,方才屈尊下交的。奴婢着实不知爵爷所言何物……”
“啪!”
“啊!”
他娘的,连惨叫声都那么妩媚……
不过,他的那张脸应该算是毁了,除非他也有命,从龙首宫里得到冰莲雪玉膏。
“最后再问你一遍,说是不说?”
贾环有些不耐烦的道:“说出来,我也不为难你,你不过只是一个棋子,我自去找你身后的人说话。”
蒋玉涵又挣扎着起身,跪地磕头哭泣道:“爵爷,奴……奴婢着实不知,不知爵爷所言何物……”
“呵呵。”
贾环轻笑了声,道:“没想到,你虽然只是个倡.优,却也算是有担当的,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守口如瓶。令人钦佩。不过,纵然如此。我也容不得你。
没有人能把贾家的人当傻子,没有人能欺辱贾家的人。你安心上路吧,想来日后,我那傻二哥会给你烧纸钱的。”
说罢,贾环手朝后伸出,博尔赤连忙上前,将悬挂于腰间的腰刀抽出送上。
贾环接过腰刀后,又看了蒋玉涵一眼,道:“最后问你一遍,究竟是谁指使的你?”
蒋玉涵惨笑一声。无言的闭上了眼睛。
贾环点点头,而后高挥起刀,就要斩下!
却不妨后面有人高呼:“刀下留人!”
声音居然还有些耳熟,贾环回头看去,果真还算是熟人,有过几面之缘。
只见来人形容秀眉,气态谦和,纵然骑马奔驰,气度却并不狂放。
远远喊停后。来人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身后亦有数十人相随。
“环哥儿……”
住马后,来人匀了匀气息,笑容温和的看着贾环。唤了声。
而贾环则坐于马上,惨白的面色上多了几分客气,微微躬身道:“贾环见过王爷。”
“诶。说过多少遍了,以你我两家的情分。何来此等客套?我从未以异姓相待于你,你也直唤我为兄便是。”
这位年不过弱冠的青年男子。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又身着一身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当真是一位靓丽非凡的偶像派。
此人正是大秦东南西北四大郡王中,仅存的一位异姓郡王了。
北静郡王,水溶。
贾环与他曾在几次勋贵客宴上相见过,有数面之缘。
不过他对贾环倒是十分客气,语气也颇为亲切。
只是……
这位王爷身上的因果太重,贾环不敢与之相处太近。
贾环笑了笑,客气道:“纵然如此,然国礼亦不可废……不知王爷此来有何事相干?”
水溶闻言,面色有些惋惜,再看向跪倒在地上泪流不止的琪官蒋玉涵,愈发扼腕叹息,道:“环哥儿,可否给为兄一个薄面,就放过这可怜之人吧。他与为兄也有些关系,算是良友。为兄着实不忍看他落到此等境地……”
贾环闻言眼睛微眯,眉头亦微微皱起,看着水溶的眼神变得犀利了些,笑道:“王爷可能不知,此人虽然可怜,但却也有可恨之处。
他不知听了谁人之言,故意引.诱我家二哥,进而想挑起我与那边的战争……
王爷,环厚颜,自认为也算得上是国朝忠臣了,还是勋烈之后。
虽无甚大能为,但,也愿活出一身铮铮铁骨,不愿做暗鼠之辈的尖牙,更不愿给阴谋诡计者当枪使。
须知这赫赫乾坤,也绝不是区区魑魅魍魉之辈使几个诡算便能够执掌的。”
水溶被贾环这暗讽之言刺得面色青一阵红一阵,但他性子确实谦和,苦笑了声,竟在马上对贾环作了一揖,祈求道:“还请环哥儿给为兄一点微薄之面,让我带了琪官去吧。为兄谢过环哥儿了,谢过环哥儿了。”
贾环连忙踩着马镫驱马避让开,苦笑道:“王爷,你这是……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罢了罢了,既然王爷您都如此说了,我还能说什么?王爷带他离去便是。”
果然是伸手难打笑脸……
水溶闻言,高兴道:“那为兄就多谢环哥儿了……琪官,来上马,我带你回城医治。”
贾环:“……”
蒋玉涵闻言,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泪水,幸福的泪水,他颤巍巍的将一只沾染了些许泥土但依旧纤细嫩白的手递给了水溶。
水溶竟也不嫌弃他被恶霸毁容,一使劲,将琪官拉上马,将他柔弱无骨的身子抱入怀中,然后对贾环拱手道:“环哥儿,回头为兄做东道,请你喝酒。”
贾环抽了抽嘴角,点点头,干笑道:“好,好,小臣到时若有闲暇,一定赴宴。”
水溶也不见怪他话里的推脱之意,再次拱手,告别而去。
水溶人马刚一掉头离去,官道上却又来了一大队骑兵。
为首数人中,有景田侯之后,裘良。
但他并不是中心,真正为首正中之人,竟是一虎头虎脑的少年。
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们居然将想要离去的北静郡王水溶等人给拦住,圈了起来。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对手
看见水溶等人被围,贾环心中当真矛盾。
毫无疑问,琪官蒋玉涵就是隆正帝之人,看情况,居然还是水溶的“好朋友”……
他是琪官,也是棋子。
否则,若无人在背后操控相助,他一个唱戏卖笑的,还能躲开忠顺王府的耳目,能在与贾宝玉相会后忽然消失?
而他这样做的唯一后果,就是挑起贾家或者说贾环同忠顺王府的斗争。
不过……
连贾环这种粗脑筋都能想通的事,琪官背后的人难道会以为忠顺王那边会想不通?
这些暂且不说,此刻目睹水溶一行人被围困起来,似乎正被逼交出琪官,贾环有些迟疑了。
帮还是不帮?
帮,太过憋屈!
被人如此算计,还不得不委曲求全,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有什么区别?
可若不帮……
一来,水溶待他不错,两家交情颇深,见死不救有些说不过去。
这倒是小事,关键在于……
贾家真正的大敌,并不是隆正帝和水溶,而是忠顺王那边。
忠顺王之所以如此忍让,甚至甘愿将王长史交出来任由贾环处置,不是说他怕贾环。
而是因为他不愿两面作战,更不愿让隆正帝得到贾环这个助手。
再有就是,贾环现在说白了只是一个纨绔,手里没有半分实权,所以忠顺王也没什么借口用他最强的力量去弄贾环。
否则的话,怕早有无数的奏折将贾环弹劾成筛子。
如果说贾家在军中能影响到六成以上的军中重将。那忠顺王便能影响到七成甚至八成以上的朝中文臣,这才是他真正的立身之本。也是他让隆正帝活的无比憋屈的根基。
而他之前之所以不用这些重臣弹劾贾环,一来是因为贾环有太上皇护着。二则是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
用朝廷重臣去弹劾一个连半点子官职都没有的无赖纨绔,岂不成了千古笑柄……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没有篡位成功。
一旦他有朝一日真的侥幸成功了,那,等待贾家和贾环的,将是不要不要的酸爽!
尽管贾环笃定,忠顺王一定难以上位。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要将宝压到必胜的那一边。因为这是必赚的买卖。
只是,对于隆正帝今日的算计,贾环心里着实不痛快。
因此,他有些难以抉择。
思量再三后,依旧捉摸不定,贾环便回头,看向了队伍里跟在韩三后面的索蓝宇。
索蓝宇没有多言,只是沉着着一张脸,对贾环点了点头。
帮。
既然索蓝宇也认为该帮。尽管贾环心中依旧有些不痛快,但他却没有再迟疑,掉转马头,跃马上前。
乌远一手掌着黑云旗。一手控马,紧跟其后。
而后韩大、韩三并帖木儿等一干家将亲兵紧随其后。
待他们都转身后,忠顺王府的仆役们一个个都瘫软在地。
方才的景况。差点没把他们吓死。
唯有王长史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哀嚎声,因为他被拖在博尔赤的马尾巴后……
裘良等人看到贾环到来。面色隐隐有些难看。
不过他还是一挥手,给贾环等人让出了一条道。并迎上前去。
裘良上前拱手一礼,沉声道:“三爷,下官乃是奉了王爷谕旨和军机阁之令,前来拿人。
王爷说了,有见不得人的无德之辈,在背后使了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想引得两边厮杀争斗,而那无德之人却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那人却不知,此等歹毒而又幼稚的计谋,又能瞒过谁?
因此,特令下官前来将这棋子捉回去拷问,看看到底是何人指使。
至于王长史,王爷说,此等不知天高地厚、善作主张的愚蠢废物,便交由三爷您随便处置便是。
若是还不解气,王府还可以将他的家人一并交出。
三爷,王爷交代说,这是我们的诚意,也有明珠郡主的面子。”
贾环听到最后后,抽了抽嘴角,不过还是皱眉看向裘良,不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本爵半点都听不懂。
废话少说,赶紧的,给北静郡王让一条路出来。
娘的,还真是无法无天了,都没有王法了?
王爷的路都敢拦,赶明儿是不是要到大明宫里去拦陛下的路?”
裘良闻言,面色一沉,阴沉道:“三爷,请不要让我等为难。”
贾环哼了声,道:“那你也别让我为难,我贾家满门,最是遵纪守法不过,也最看不得别人不遵守国法纲常。
你们这一群臭鱼烂虾米的,也敢阻拦王驾?活得不耐烦了?
忠顺王?忠顺王算老几,他的谕令能管的了北静王?
北静王又不是宗室!
娘的,一群法盲,还谈什么贤王,一点国礼都不知。
都给我让开!”
一边大咧咧的说着,一边还晃了晃身子。
在普通士卒眼中,看着像是夜里采阴过度,掏空了身子骨的浪.荡子。
再加上他青白的脸色,妥妥的大纨绔!
裘良对上这种大衙内,是打心底的发虚。
这样的人,打不得骂不得,你动他一下,他身后就不知道有几百个叔叔伯伯跳出来,还一个比一个恐怖,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你踩成渣渣。
若是他老子景田侯没有在战场上将爵位丢掉,裘良倒还敢凭借家世和贾环掰掰手腕。
可是现在,他当真头疼。
不过也还好,在场还有人不怕贾环。家世也不输贾环多少。
虎头虎脑,打起架来如若疯虎。但平常气息却沉稳不凡的少年方冲,便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了。
他双手抱于胸前。以腿驭马,缓缓而出。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贾环,眼神又在乌远举着的那面黑云旗上顿了顿,而后他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对贾环道:“贾环,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北静王是郡王没错,忠顺王的谕令的确管不到他。
可军机阁呢?
你贾爵爷既然这般知法守礼,该不会不知道军机阁的命令,别说郡王,就是尊为亲王。也不得不遵守吧?”
贾环闻言嗤笑了声,对方冲道:“方大脑壳子,少在我跟前装蒜。
没错,按理说,军机阁的命令,北静郡王自然该遵守。
可这种命令,至少要军机阁五位大臣中的三位以上一起附议盖印,方能生效。
来来来,你让裘良将这样的公文拿出来给本爵看一看。本爵立刻掉转马头,就此离去,绝不停留。
拿出来啊!”
他能让裘良能拿出个锤子来。
军机阁五位大臣,除了义武侯方南天外。还有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奋武侯府一等伯温严正,靖海侯施世纶。还有一位是御林军统帅,彰武侯叶城。
叶城乃是真正的太上皇孤臣。就像当初的乌远于奉圣夫人一般。
叶城之父叶轮少年时便是太上皇的发小好友。
如果说,太上皇相交贾代善还有一些功利心思在其中。是被奉圣夫人指点的,那么太上皇与叶轮,则是真正的垂髫发小之交。
只可惜,叶轮后来伴随太上皇御驾亲征时,为了保护太上皇,战死于军中。
叶轮之爱妻在得知其阵亡的消息后,竟也跟着自尽殉了情。
之后,叶轮独子叶城,便由太上皇带入宫中,亲自抚养长大,教导成才。
叶城性格缄默,从不与外人相交,甚至也不与皇子相交,一心只为太上皇统御御林军。
可以说,是太上皇最可靠的心腹。
但也因此,他这个军机阁大臣只是挂个名,平日里并不在阁内。
他在军机阁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好有一个正大光明的名义,将军机阁内的诸多公文拿去龙首宫,给太上皇御览……
所以说,军机阁实际上,只有四位主事的大臣,方南天、牛继宗、温严正和施世纶。
这四人中,倒有三人与贾环有渊源。
而贾环昨日又明确表态,将效忠于隆正帝。
在这种情况下,裘良又怎么可能取得三位以上军机阁大臣共同盖印的公文?
若能取到,方南天也不至于在军机阁内束手束脚了……
“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在这跟老子扯什么蛋?滚滚滚,赶紧滚!”
贾环纨绔大爷的脾性爆发,指着裘良的鼻子骂道。
裘良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贾环,你不要太放肆!”
可能被贾环的纨绔劲儿给感染了,方冲身上的脾性也起来了,看着贾环怒视道。
他身后跟上一人,身着华丽,甚至瑰丽,一身金银玉器晃人眼,正是镇海侯李翰之子李武。
别看他穿的骚包,就以为他只是一个无状小儿。
他是大秦第四代武勋子弟中,极少几个能和秦风过招的衙内。
他纵马上前,看着贾环嗤笑道:“贾环,怎么哪儿都有你这头大瓣儿蒜?
哦对了,说起来有趣,告诉你一下。
你那几个兄弟,就是牛奔、温博和秦风那三个傻老帽儿,刚才急冲冲的往这赶时,结果丑鬼牛奔居然把张伯行的轿子给撞翻了!
哈哈哈!哎哟喂,啧啧,那老头子可不好说话啊,一脸的刚正不阿。
他差点没把那仨土鳖给训成孙子!
喂,我说你赶紧去救他们得了,我听说你和张伯行那倔老头儿还有点子交情。
不是……不提这茬我都没发现,你还真是人脉宽广啊,施世纶那个老倔头你能交好也就罢了,他就是一个假清高。怎么张伯行那么难伺候的真清高的老头儿,你也能搭上话?
赶紧的吧,你要是再不去,那仨呆瓜就真被拉去打板子了!”
……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坑……
第三百四十九章借势
饶是现在气氛不对,贾环听了李武的话后,还是有些哭笑不得。UU小说,www.uu234.com
回头和韩大对视了一眼,无奈……
贾环回过头,对着对面叫道:“那你们就赶紧把路让开,都准备造反吗?”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琪官本身已经不算什么事了,对面要的,是一个面子。
只是贾环看对面被围在里面的水溶,将蒋玉涵抱在怀里的那副神态,就觉得,他应该不会交出人。
贾环也奇怪,既然感情那么好,怎么还允许他出来施展美人计?
难道纯爱里没有贞洁这一说法?
或许真没有,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同**人因此而患艾滋了……
“贾环,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带着王长史走你的阳关道便是,也算是给你的交代。
还非要掺和进来作甚?
你若想找事,等此事了了,我在好汉庄擂台上等你。
与他们为难,有几个意思?”
方冲沉声道。
有几个意思,估计是方冲在好汉庄里听来的口语,出自贾环,传入牛奔、温博耳,进而流行开来。
方冲这话,让一旁的裘良很难看。
与他们为难,有几个意思……
这种居高临下的高高在上感,着实让裘良这样的落魄王孙感到心酸和心哀。
贾环笑道:“和他们为难是没意思,可你和北静王为难就有意思?王爷是读书人,是斯文人。你为难他作甚?
也别等此事了了再说,就现在来吧。
我们一人出三个人。做过三场,谁输了谁带着人滚蛋。
我这人既大气又实在。愿意吃点亏,就派一个人上场好了。
不管是谁,只要能从我远叔手下走上三招,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要是你们走不了三招,就趁早滚蛋,老子还要去救我哥哥呢,张伯行那老头子太厉害。”
方冲闻言脸上怒气一闪,道:“只要别让你身旁这位武宗高手下场。我应战。”
贾环稀奇:“老方,你们知道我身边有武宗护着,昨天忠顺王还敢派老蒙杀我?
还真是有趣,他难道以为,杀了我后,他就能活命?”
方冲双眼在乌远身上打了个转,眼中闪过一抹忌惮,而后哼了声,对贾环道:“方东成那个蠢货。坐拥扬州兵备大营,却连个像样的信使都派不出。那个混账信使整整在金陵迷了一个半月的路,今早才把信送来。”
贾环闻言哈哈大笑道:“我道你们怎么这么好说话,还让我把王长史带走。对了。那信使什么来路?这么有趣!”
方冲面色一黑,道:“是方东成小妾的哥哥。”
贾环又道:“那他人呢?给我引荐引荐,我可要谢谢他啊。要不是他。我还没机会除掉老蒙。”
方冲又冷哼了声,道:“被我抓碎了天灵盖。扔进虎牢里喂饿虎了。”
方家家传绝学《疯虎劲》,观摩饿虎扑食。对其修行有益。
贾环闻言啧啧出声道:“老方,你们家也太没天理了吧?这么丧尽天良这么刺激的事也做的出来?你和你爹没少做吧?”
方冲耐性耗尽,不愿再和贾环东拉西扯,他虽忌惮乌远,但他相信,贾环只要还没疯,就绝不会让乌远对他和李武等人出手。
实际上此次争端,各方都有意识的控制了层面和范围。
都不愿让背后那“无德”之人得逞。
但一旦贾环让乌远对他们出手,就算不杀只伤,那斗争局势也将会立刻升级。
实际上,义武侯方南天虽然倾向于忠顺王,但也只是倾向,并未投靠过去。
方南天并其手下几员大将与镇海侯李翰,实际上属于第四方。
如果贾环再与其开启大争端,非明智之举。
今日方冲出面帮助裘良,并非看在忠顺王的面子上,而是看他父亲方南天的面子。
虽然他不知道方南天为何会帮忠顺王下这道命令,但既然已经下了命令,方冲自然要帮他父亲完成。
不然损失的将会是方南天的威望。
不耐烦再拖延下去,方冲对裘良道:“你们自去上前捉拿人犯便是,记得,不要重伤了王爷。”
言下之意,轻伤无妨。
裘良闻言,面色大喜,转身就要调集人手,前去捉人。
贾环嗤笑了声,阴森道:“裘良,你敢冒犯郡王王驾,我就敢让我远叔就地毙杀了你,你若不信,大可试试看。”
裘良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虽然已是四十多的人,却巴巴儿的看着方冲。
方冲黑着脸喝道:“蠢货,你是朝廷大臣,他敢杀你?”
裘良被骂的脸色一阵青红变幻,可始终没胆子上前。
贾环差点打废忠顺王世子,甚至当着忠顺王的面,骂他是狗的那一幕,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裘良觉得,这世上怕是就没有贾环不敢干的事。
方冲见裘良这般废物,气的虎头上的头发都快炸起来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没见过你这种废物!”
而后又回头对贾环道:“有种你让那武宗来杀我!”
说罢,竟然掉转马头,想过去亲自擒拿琪官。
贾环厉喝一声“博尔赤”,博尔赤从后面上前,贾环又道:“给我弓箭。”
博尔赤将弓箭解下,交到贾环手上。
方冲连头都没回,径自驱马往里走。
贾环狞笑一声,搭箭拉弓,将三石强弓拉的犹如满月,而后照着方冲背后,松开弓弦。“咻”的一声,弓箭离弦而出。闪电般射向方冲。
方冲早就防备这二货射他,听到弓弦响时。便闪身下马,跃到一侧。
却不想,贾环并未射他,而是射向了他的坐骑。
“胭脂!”
看着屁股上插了根箭,受惊之下狂奔而去的爱马,方冲大怒。
但他知道此时不是追马的时候,只让一家将前去追马。
而后,他转身,朝贾环走去。
“贾环。是荣国子孙你就下来一战!”
方冲的虎气上来,指着贾环挑战道。
贾环还没答话,韩三在后面嗤笑道:“你还真会挑好时候,昨日环哥儿才被老蒙给重创,你现在来挑战,你怎么不昨晚上就来挑战?”
“喂,韩家假子,冲哥儿说话,你有资格开口吗?”
李武双手抱胸鄙夷道。
韩三闻言。面色陡然涨红,指着李武骂道:“你他……”
没骂完,让韩大喝住了,将该说的话说出去便是。再多说便真是错了。
韩三恨恨的看了眼李武,记在心里。
李武嗤笑了声,摇摇头。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贾环皱眉看着他:“李武,你爹不过一个老贪.污贩子。靠给忠顺王送银子送女人混上的爵位,我都不明白。你骄傲个毛线啊?我韩家哥哥先父乃是为国征战而亡的国之英雄。
来,你再嗤笑一个让我听听,笑!”
最后一声厉喝,让李武笑不出了。
因为连他们周遭的士卒看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李武咽了口吐沫,道:“贾环,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贾环,你少放屁!你家才是给忠顺王送银子送女人封的……”
“闭嘴!”
没等他说完,方冲面色剧变,猛然回头喝止道。
然而,为时已迟。
贾环下马,从乌远手中接过那面黑云旗,并止住了乌远跟上来的意图,孤身一人一步步走到对面阵营里。
他的身体看起来真的受到了重创,走路都需要拄着黑云旗的旗杆,但腰背挺的笔直。
脸色惨白的吓人,嘴唇上也没有一点血色……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随便一拳就能打倒的人,却让方冲和李武等人如临大敌。
尤其是李武,一张俊秀的脸上脸色都变了。
看着贾环手中的那面黑云旗,打心里感到压力。
“贾……贾环,你……你不要不讲道理。明明,明明是你先说我的。你……你过来是什么意思?”
李武咽了口唾沫后,结巴道。
贾环一直走到了李武面前,也没人拦着。
李武也完全不敢动弹了,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距离那面黑云旗这么近。
虎气冲冲的方冲,此刻也忌惮的看着贾环。
心里腹诽道:麻痹的,你他娘的是在作弊啊!
拿着这面旗子,追着龙子龙孙打都没人敢还手,这还让别人怎么玩儿?
果不其然,这个想法刚起,方冲就见贾环冲李武脸上就是一拳,而后手顺势抓住李武后仰过去的脖颈,一把将他拉到黑云旗近在咫尺的位置。
刚要暴怒反抗的李武,看到那朵只有巴掌大小的黑云后,怒火瞬间又消失了……
“来,是爷们儿的,再对这面云旗说一遍,说我贾家的名爵是如何来的,来说,说!!”
尽管在旁人眼中贾环的脸色愈发惨白,气色也愈发不好,可气势却愈发惊人。
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一旁想帮忙的方冲都开不了口。
裘良更是没出息的一步步往后退,唯恐这群大衙内们发起飙来,他成了替罪羊。
李武一身武功,此刻竟然没有半点勇气使出,他打算暂且吃了眼前亏再说,他就不信,贾环能随时都带着这面黑云旗。
李武一张脸上带血,张口赔笑道:“环……环哥儿,我方才是在开……”
玩笑两字没说出口,脸上又被贾环重重的打了一拳。
这一拳不比方才那一下,刚才只是出了点血,这一下,李武整张脸都变形了。
一旁的方冲再也看不下去了,就要出手先拿下贾环再说,而这时,后方官道上又出现了一阵马蹄声。
方冲放眼看去,面色大变。
因为为首之人竟然是皇太孙!
忽地,方冲心中一凉,觉得有些不妙,果不其然,再一回头,发现贾环竟然歪歪斜斜的站不住了,嘴里吐出了一抹殷红之色,而后,竟然朝后倒去,唯有那面黑云旗,被他插入了地下,旗面迎风招展。
方冲心头瞬时跑过两万头草泥玛,看着径自在那里摇头晃脑想清醒过来的李武,恨不得一拳砸死算了。
可这个时候,皇太孙已然翻身下马,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环哥儿?!”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老辣非常
第三百五十章老辣
“方冲参见太孙殿下,殿下,贾环不是……”
方冲迎上前见礼,十万分无奈的想解释清楚。
赢历却没有听他解释的心情,微微一摇头,止住了他的话,也不理睬其他人的见礼,径自走到贾环跟前,伸手在他脖颈处听了听,松了一口气后,又看到了刚从马背上下来的水溶,细眉轻挑,道:“北静王来此何事?”
单论皇子之尊,便已在郡王之上,只在亲王之下。
更何况赢历身上还有一个皇太孙之位,尊贵非常。
所以,纵然北静王年高于他,赢历还是居于尊位。
不过听语气,他应该对北静王的好感有限。
北静郡王水溶却是一个好性子,也不尴尬赢历话中的疏远和见责,他苦笑道:“闻讯而来,接一好友后正要回城,却不想被人给圈了起来。真真是……斯文扫地。”
赢历闻言,细眉顿时紧皱,细眸中清冷的目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裘良,淡漠的道:“裘大人,谁人给你的胆子,竟敢拦截王驾?”
裘良闻言后,一头冷汗如暴雨一般往下淌,他以额头触地,不敢离开一寸,行五体投地大拜礼,诚惶诚恐道:“太孙殿下明鉴,微臣是受得军机阁方太尉之命,方才出兵拿人,此举绝非微臣私意啊!”
赢历闻言,哼了声,目光扫过低眉顺目站在那里不言的方冲脸上,眉头皱了皱,却没多说什么。
他对裘良道:“散开兵马。给北静王让路,简直无法无天。”
“是。是……让路,赶紧给王爷让路!”
裘良连连应声后。又回头对部下吼道。
他手下那一伙子孬兵何曾见过今天这般阵势,平日里能见到一个这种等级的大人物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今日他们居然还拦了个王爷,还与宁国子贾环起了冲突,更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黑云旗。
老天爷,吓都吓了个半死。
此刻再听到顶头上司的话,一个个慌慌张张的连滚带爬让开了路。
看着这群兵卒的阵容,赢历看向裘良的目光又冷了三分。
不过,赢历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对水溶道:“王爷先回城吧。今日之事,想来朝廷自有一个交待给王爷。”
水溶闻言,连忙躬身一揖,致谢道:“多谢太孙殿下。”
赢历点了点。
而后水溶不再停留,又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琪官抱于马上,翻身上马,再对赢历一拱手后,便转身离去了。
方冲等人见状,面色阴沉。却没敢说什么。
赢历的气场,将这一干大衙内们压制的死死的,无人敢翻浪。
而清醒过来的李武,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贾环。再看看皇太孙,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贾环,贾环……
青龙。看看环哥儿怎么样了,能不能醒来。”
赢历又唤了两声后。见贾环依旧没有动静,便对一直静静跟在他身后的青衣男子吩咐道。
青龙微微一躬身。应了一声后,从赢历身后绕出来,就要上前查探。
却不妨一道灰色身影从后方突至,青龙见状面色巨变,不再靠近贾环,而是瞬间返身挡在了赢历身前,十万分戒备的看着前方。
不过那道灰影并没有向这边走来的意思,而是停在了贾环身边。
只见那人蹲下.身,并指为剑,在贾环身上几处大穴上点了点,最后又一指点在了贾环的眉心处,方才收手。
一番周折后,贾环在众人瞩目中,缓缓睁开了一双茫然的眼睛,喃喃的道:“这是哪儿啊……”
站在他身旁的乌远嘴角微微抽了抽。
而更远一点的韩大等人,眼色也有些异样,韩三的一只手好像在疯狂的掐他自己的大腿……
但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被贾环吸引去了,没人看他们。
“环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赢历上前,屈膝半蹲,将贾环搀扶起来,关心的问道。
贾环的目光渐渐聚焦,看清赢历后,似乎才彻底回过神,还要起身给赢历见礼。
“诶……行了行了,你瞧瞧你的脸色,太医不都叮嘱过了,不让你动怒,也不让你用气吗?偏你不听医嘱。
到底什么事,何以至此?”
赢历不耐烦的制止了贾环装模作样的行礼,皱眉问道。
他的话让附近站着的方冲和李武等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方冲想的是,贾环何时与皇太孙的关系近到了这个地步?
而李武则脸色煞白的祈祷,贾环这个三孙子别血口喷人……
贾环听了赢历的话后,干咳了声,脸色出现了一抹鲜艳的潮红,但却愈发骇人,他眼神明亮起来,但气息愤怒,道:“殿下不知,今日竟有阉庶狗贼,闯进我荣国府,威逼凌压我……叔父。
竟将他老人家气至吐血,现在正卧病在床修养。
此等奇耻大辱,环若不报,又岂有颜面自称荣国子孙?还有何颜面再做一有血气的从武之人?”
赢历皱眉道:“不过一阉庶,猪狗般卑贱的东西,你自打杀了就是,也值得你这般?
你气性这么大作甚,你就这点胸襟?”
贾环惨笑一声,气色愈发不好,他摇头道:“太孙殿下不知,我原已经惩治了那奸贼,却不想,更有甚此贼者,竟污蔑……竟污蔑我贾家先祖的爵位,乃是用银子和女人换来的!
咳咳,真是,真是……”
“真是混账!!!”
赢历闻言后勃然大怒,接过贾环未尽的话音,怒喝道:“究竟是何等贼子。敢口出此等妄言?”
方冲闻言几乎气结,正想上前开口解释几句。
可还没等他解释。站他身旁的李武就噗通一声跪下了,求饶道:“太孙殿下明鉴。太孙殿下明鉴啊,是贾环先口出恶言,我才……”
方冲闻言,简直不忍直视,不忍耳闻的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他想不通,李武这孙子的一身不弱的武功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他是怎么熬过开筋锻骨之苦的?
堂堂武人怎么就能这么熊包?
“够了!”
果然,赢历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人家只要他承认就好。
以往倒也罢,可既然这次他们明目张胆的和忠顺王体系的人马搅和在一起。此刻送上了这么大一个把柄给人家,人家还要其他解释做什么?
皇太孙虽然从不参与隆正帝和忠顺王一系的斗争中,但是,他与隆正帝毕竟是父子。
隆正帝要是真被忠顺王干倒了,他这个皇太孙自然也就没戏了。
所以,李武的话没说尽,就被赢历喝断,赢历冷冷的看着他道:“来人,将李武拿下。交予镇海侯李翰严加管教。
告诉李翰,就说是本宫之意,若其子再敢对荣宁二公出口不敬,口无遮拦。李家未来堪忧。”
“喏!”
跟随赢历而来的队伍中走出两位英武的战卒,身着御林军服,手持秦戟。上前压解李武。
李武面色大变,惊慌失措下还想解释:“殿下。我冤枉啊,殿下。冤……啊!”
李武喊冤未尽,一位御林军挥起秦戟,用背杆一杆砸在他嘴上,将他的话砸下,而后两人拖着他退后,其中一人将软塌榻的李武横置于马背上,一起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一番凌厉得体的处置后,方冲身后之人再无人敢多言。
贾环心中对赢历的评分也愈高了。
这一番处置,简直堪称神来之笔。
再严一分则偏重,再轻一分则嫌松。
若是赢历让人将李武拿下后,打入大牢,那么后续就会很麻烦。
并且,很可能会导致镇海侯李翰彻底转投忠顺王。
再说,只凭李武一句脱口而出、还未说尽的猖狂无知的话,尤其还是在贾环故意“引.诱”之下说出的不敬之言,其实并不能真将李武怎么样。
在这种情况下,怎样处置李武,让他受到惩罚,其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而赢历能在短短的一瞬间,想到将李武交由镇海侯府自己处置,不得不让人钦佩不已。
可以想见,李武在镇海侯府受到的惩罚,绝不会轻。
这还只是其次,随后,李武今日之言传开后,军方一干大佬,甚至朝廷上的文臣们对李家的意见,才会真正让李武乃至其父李翰吃尽苦头。
此举,端的老辣非常!
处置完李武后,赢历又看向方冲,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未再发怒,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他对方冲道:“至于你,我就不多事了,自有人去找你的麻烦。
方冲,我皇姐的脾气,怕是……咳咳,据说她与你姐姐相交莫逆,情同姊妹。
我就不晓得你能不能说服你姐姐,帮你求个情。”
方冲闻言,面色一变,连方才赢历处置李武时,他的脸色都没那么难看,他咬牙切齿道:“太孙殿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我姐纳入宫里去?我求求你,快点行吗?”
赢历哈哈一笑,摇头道:“你家那头女猛虎,谁有能耐消受你去找谁,却是别指望我。行了,闹够了就赶紧回去吧,你也跟着胡闹。”
方冲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迟疑了下,又低声道:“殿下,今日之事,我爹怕也是情不得已。还望殿下海涵……”
赢历脸上的笑容不变,点点头,道:“我心里有数,你去吧。”
方冲闻言,笑着躬身一礼,而后又对旁边冷眼旁观的贾环点点头,从上前来的家将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裘良见方冲也走了,撅着屁股又给赢历磕了几个头后,也匆匆而去。
除了王长史外,忠顺王府的人试着跟着离开,发现贾环和赢历等人连看他们的功夫都没有,一个个欣喜若狂,逃窜而去。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安抚
等大部分人都离去,只剩下贾环和赢历手下的人马后,赢历看向贾环,道:“现在还不能把那边逼得太过,方南天并非完全是那边的人。”
贾环微笑着点点头,道:“方冲人也不坏。”
赢历呵呵一笑,又道:“此事就此为止吧,你也安份一段时间。这是我皇祖给你传的旨意,不要再轻启争端了。
还有,皇祖让你遇事多动点脑子,别真跟莽夫一样,让谁都能把你当把枪使。”
贾环闻言后,面色一苦,道:“四爷,像我这样的良善百姓,心里哪有那么些弯弯绕绕?
家里头又没长辈能在这方面指点迷津,只能靠我自己胡打歪撞的。
唉,也是可怜见的,我心地太过朴实善良,玩儿不过他们啊。”
赢历一对细眉皱起,一双细眸见鬼一样看着贾环,指着拖在马后半死不活的忠顺王长史,道:“你就是这般心地良善的百姓?”
“咳咳!”
贾环干咳了两声,一脸无辜道:“他气得我爹吐血,我这就是匹夫之怒,算是人之常情吧?”
赢历直视着贾环,看了一会儿后,贾环还是那副死皮赖脸的天真无辜样,丝毫不为所动。
赢历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朝他肩上擂了一拳,打的贾环歪歪斜斜的倒退了两步,若不是乌远扶住,差点摔倒。
贾环“怒视”着赢历道:“你再偷袭我要还手了!”
赢历闻言,仰头大笑,道:“好。我就等你伤好以后,寻你好好过几招。
你好好养伤。别落下什么病根。
也别心疼银子,不舍得买好参好药。
你放心。我皇姐自会去镇海侯府,替你讨够养伤用的银子。
也是奇了,环哥儿,我怎么就看不出你哪点好,怎么偏就入了我那眼高于顶的皇姐之眼?
哈哈,玩笑……
不说了,我也要回宫了。
既然这个阉庶气坏了令尊,你就带他回去,给令尊一个交待便是。”
贾环笑着点点头。道:“多谢四爷。”
赢历哼了声,最后,将目光看向插立在一旁的黑云旗上,注视良久后,长叹息一声,道:“日后,再有这等小事,你就打发个人来寻我便是,不好再轻动这面黑云军旗了。
因这等琐碎小事而动。实在轻慢了二公在天之灵。”
贾环眼睛微微一眯,笑着点头道:“也是,我记住了。”
赢历呵呵一笑,看着贾环道:“环哥儿。待你三年孝满之后,便是你贾家这面云旗再度出世之日。
到时候,你可不要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失望才是。”
贾环哈哈一笑。挺胸道:“四爷放心,绝不会!”
赢历点点头。笑道:“那就好……”
他从侍从手里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后。看着贾环问道:“还能骑马吗?不行的话就别逞强,坐轿吧。”
贾环抽了抽嘴角,打了个响指,帖木儿立刻上前,将他的坐骑牵来交给贾环。
贾环虽然摇摇晃晃,但最终还是成功的翻身上马,坐稳后,他对赢历道:“四爷,我等武人,若是像文官那样乘轿出行,怕是羞也羞死了。
四爷,你若不信,不妨我们来一场赛马,看谁先进城?”
赢历闻言,瞪了眼贾环,举着马鞭指着他道:“你这是不作到死不舒服是吧?
我看太上皇果然没说错,不愧是贾家莽三郎!”
说罢,又对从地上抽出黑云旗,拿在手上跟在贾环身后的乌远道:“这位壮士,想必就是奉圣老夫人的义孙乌远?”
乌远躬身一揖,沉声道:“正是草民。”
赢历笑容和煦道:“奉圣夫人可还大安?”
乌远闻言,面色柔和了些,道:“太夫人身体尚康健。”
赢历点头笑道:“那就好,奉圣夫人于国有大恩,每逢佳节并夫人诞辰,我亦是有诚礼相送。”
乌远心中向来以奉圣夫人重孙自居,他听到赢历的话后,面色再次柔和几分,躬身诚声道:“多谢殿下。”
赢历又道:“乌壮士,看着你家公子些。他如今在家里最大,是当爷的,自然无人能约束。
但你是奉圣夫人的亲人,自与一般人不同,也算是他长辈了,所以你要看住他。”
乌远正色看了看赢历,点头道:“草民知道了,定然不会让三爷纵马狂奔。”
赢历呵呵一笑,对他点点头,而后掉转马身,最后对贾环道了声小心后,便在一干御林军士的护卫下,纵马而去。
“呼!”
轻轻的长呼了口气后,贾环回头与韩家兄弟并幕僚索蓝宇对视了一眼,而后对博尔赤道:“将这个蠢货解下来,带在马上,回府!”
……
一场纷争硝烟散尽。
有的人得意,有的人失落,还有的人勃然大怒。
但无论如何,表面上都恢复了平静……
大明宫,紫宸书房内,气氛压抑逼人。
隆正帝一张脸阴沉如水,细眸中寒光闪烁,眼神扫过御桌下方坐在轮椅上的邬先生,咬牙切齿道:“方南天到底是何意?他当真要倒向那边?这个无君无父的东西。”
邬先生摇头叹息了声,道:“应该还不至于,今日怕也是因为面子上抹不开,才不得已而为之。”
隆正帝闻言却更怒道:“堂堂大秦太尉,军机阁首席阁臣,就是用来抹面子的?”
邬先生闻言,心里苦笑一声。
他了解隆正帝,论志向、论行为、论心性,隆正帝可以说都是明君的典范,至少从潜力上来说。
但也有缺点。除了性子焦躁外,就是太较真儿了。
方南天是在太上皇的暗示下。稍稍偏向了忠顺王。
而忠顺王虽然平日里并不怎么重视武将,但他对方南天还是非常敬重的。
也从不以亲王之位相压。
而又因为他并不看重军伍。所以他从未对方南天提过什么非分的要求,例如在军中安插人手……
在这种有些不可思议的情况下,忠顺王忽然对方南天开了一次口,方南天怕是很难抹开忠顺王的面子,况且这还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是不答应,那就太得罪人了。
这种事应该说是人之常情,但在性格较真儿的隆正帝眼中,此事却几乎就成了渎职之罪。
邬先生好言劝道:“方太尉也只是派了裘良出动,陛下应该知道。裘良其人,完全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在贾环跟前根本抬不起头。
而这次的意外是方冲和李武等将门虎子,怕也是听说了贾家云旗的消息后,才跟着一起去了,碰巧而已。
而且,若不是牛继宗之子牛奔撞翻了张阁老的轿子,被张阁老抓了起来训斥,以他们的性子。怕是要直接和方冲、李武等人开战了。
可惜啊,天意如此,陛下,我们只有等待下次时机了。
总会有的……”
隆正帝闻言。有些丧气的叹息了声,道:“水溶传回来的话,想来贾环等人都猜到了那间人是我们的人了。朕担心的是……贾环会不会心起芥蒂。”
邬先生呵呵笑道:“陛下不必自扰。今日若非贾环相助,不仅北静王颜面扫地。怕是连那间人都要落入对方手中,如此一来。纵然间人能不开口,陛下的颜面也会受损……
由此可见,贾环还是向着陛下这边的。
不过,陛下不妨再施恩于他。
纵然贾环目前在热孝中,不能为陛下出力。
可,我们可以做给其他人看,做给荣国旧部去看。
以此来尽力争取军方的支持和好感。”
隆正帝闻言后,细眸中神色有些茫然,甚至有些凄苦,道:“先生,自古至今,除了那些末代废帝之外,还有哪个皇帝,会像朕这般屈辱?
朕居然要去讨好朕的大臣……”
邬先生心知隆正帝心中又开始焦躁了,不过他倒是看的开,劝道:“陛下,还是不同的。
现在不是军中大将跋扈,而是他们目前只忠诚于太上皇。
这是有非常原因的……
而且,这也正说明了军队的忠诚性。
日后,他们也会这般忠诚于陛下的……”
隆正帝闻言,眼神渐渐清明过来,而后迅速恢复了心智,摇头苦笑一声,道:“你方才说还要施恩于贾环,怎么施恩?再赐些东西过去?怕是……有些过了吧?”
邬先生闻言,点点头,沉思了阵后,忽然抬起眼帘,看向隆正帝道:“贤德妃何时正式册封?”
隆正帝闻言一怔,他对那个只见过数面却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的女子很模糊,记不大清了。
不过还好,他不记得,他的心腹太监总管苏培盛记得:“陛下,贤德妃因是正旦生辰,所以,原本计划着是在正旦之日大封,正好数喜临门。今儿是腊月初二,所以还有一个月的功夫。”
邬先生直视着隆正帝,道:“可以提前册封,以抚人心。”
隆正帝无所谓的点点头,道:“那就……三日之后吧。”
……
贾环好似十分艰难的才支撑到荣国府,下马时甚至差点将脚别在马镫里,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被人搀扶着下马后,贾环打发了大部分亲兵回宁国府后,让帖木儿父子俩架着面无人色的忠顺王长史进了荣国府。
没有入内,而是让仆妇们入后宅,去请了贾政出来。
贾政出来后,看着书房前院里的偌大动静,以及跪在那里几不成人形的王府长史后,不禁一怔。
再看了到坐在椅子上已经起不来身、面色惨白的贾环,眼泪一瞬间就掉下来了。
他不顾身后门客的搀扶,疾步走到贾环跟前,看着贾环十分无力却又笑得格外灿烂的脸,“怒骂”道:“愚儿,痴儿,为父不过是受了些气,你又何苦如此大动干戈,竟伤成这般?
你这不孝子,是想痛死为父吗?”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父子
第三百五十二章父子
贾环眼神不经意间从贾环身后的门客身上扫过,然后无力的对贾政笑道:“爹,您太夸张了,儿子不过是昨日的伤还没好,今天有点累而已。√∟UU小说,www.uu234.com
其实我还是可以站起来走路的,就是……想着爹您也不是外人,心地那么好,那么慈爱,不会跟我计较那些俗世之礼,所以儿子就没起来站规矩。
来来来,爹您也坐下说坐下说。”
看着这顽劣的混账行子这般无法无天,贾政满腔的怜爱幼子之心,顿时变成了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看贾环虽然脸色难看,声音底气也不足,可眼神里并无灰败之色,贾政还是松了口气。
顺势坐到了贾环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才有功夫看那忠顺王长史,被他不成人形的模样给惊了吓,干巴巴道:“环哥儿,你这是……”
贾环体若无骨似得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道:“就是这个阉庶,脑子里进水了,跑到荣国府来冷嘲热讽,还敢将爹你气得吐血。
儿子今天若是不能把场子找回来,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面混?”
虽然贾政也是个不小的纨绔,但他从来自诩为读书人,对衙内圈子里的风气极度看不上,不悦的看着贾环道:“虽不读书,但连好话都不会说吗?”
贾环嘿嘿一笑,道:“好好,我再来一次……
呔!此腌臜阉庶者,胆敢气怒吾父,实乃无法无天之狂徒妄贼也。
哇呀呀呀。气煞俺也!
看俺杀他个……哎哟!”
没作完,被贾政一巴掌轻轻的敲在了脑门上。
不过。看着贾环那副小儿顽皮样儿,贾政自己先忍不住大笑起来。身后的一干清客们也跟着笑的极为豪迈……
笑罢,贾政对贾环道:“罢了,既然他已经受到了教训,那就放了……”
话没说完,忽地,从外面走来一门房,跪下道:“启禀老爷、三爷,外面来了一群人求见三爷,为首之人说他是忠顺王长史。特来求见三爷。”
贾环闻言,眉尖一挑,看了眼跪在那里彻底面若死灰的前任长史,对面色讶然的贾政道:“这就是所谓的豪门无情吧,爹,咱们见见这个新长史?”
贾政有些犹豫,道:“环哥儿,论国礼……”
贾环心里好笑,面色端正。道:“爹,您放心,若是忠顺王亲至,儿子肯定给他施礼问安。可现在是他的一个长史。咱们就不用太怕了吧?”
贾政辩解道:“为父不是怕……”
贾环呵呵一笑,还不忘气喘两声,道:“那就见见。看他要说什么。”
没一会儿,外面就进来一人。
依旧是白白胖胖的富态相。一张脸上堆满了笑脸,不过声音没有之前的王长史声音尖锐跋扈。而是充满了谄媚和讨好:“奴婢桂喜,给贾爵爷和贾大人请安了。”
贾环皱眉笑道:“娘的,怪不得是个死太监,一点文化都没有。
有把老子放在儿子后面提的吗?
你这样能有儿子才是见鬼了。”
“环哥儿!”
虽然心里熨帖,可贾政还是听不得贾环当人面说这种刻薄之言,极为不悦的喝了声。
贾环无奈的抽了抽嘴角,笑道:“好好,我好好说话……
桂喜,忠顺王派你来有何贵干?
他宠爱的小受又不见了吗?”
桂喜面色一阵青红,却不得不赔笑道:“爵爷说笑了……是这样,因为王烩自作主张,擅闯潭府,并险些气坏了老大人。
王爷他老人家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言道你我两家实为亲家,既然结了秦晋之好,那么老大人也算是王烩的主子。
而他这奴才却不懂得敬主,反而恶奴欺主,着实可恨。
因此,王爷除却吩咐将王烩交由爵爷随意处置外,还派奴婢将他的家人老小都送来了,也任由爵爷处置。”
本来老实跪在地上的前王府长史闻言后,“呜呜”呜咽了两声,却极有规矩的没有大声求饶,只是玩儿命的磕头,本来就血糊糊的脸,没磕几下就愈发血肉模糊了。
“行了行了……”
贾环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是从武出身,对人身体骨骼强硬度都有了解。
知道额头乃是人体最硬的骨骼之一,轻易磕不坏……
不过他见贾政皱起眉头,面露不忍之色,就阻止道:“磕头都磕的那么丑,吓谁?”
桂喜也是个有眼力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趁机“上位”,他看出贾政的不忍,讨好道:“老大人着实不必对此人心慈,大人出身公府,天生尊贵,不知外面俗事。
说起来,这位王烩,真真不是个好东西。
以往在外面,背着王爷,仗着王府的势,作威作福,是黑了心肝的索取贿赂。
若他只是贪些钱财倒也罢了,可他明明只是个内监,却偏喜好女色。
而且,还专喜欢官宦人家的闺秀。
为了这,他不知逼的多少人走投无路。
有的人委曲求全献上女儿,有的人刚性一些,不受威胁,他就打着王爷的旗号,使人整治此人,逼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将人投入大牢后,他就不怕别人女儿不就范了。
不过,也有烈性些的女人,被他用怪法儿折腾后,就上吊了。
这样的人,他府上一年不知抬出去多少。
还有他家人更……”
“够了!这个无法无天的贼子,这个没有王法的混账,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贾政是个纯正书生,哪里听得这种事情,竟气的浑身打起摆子来。
贾环好笑道:“爹。消消气,消消气!
这大千世界既然有咱们爷俩这样的大善人。自然就会有他们那样的大恶人。
爹您和他们置气做甚?
打发了就是。”
贾政听贾环说的轻描淡写,但内中寒意却又让他忍不住心软。不忍道:“环哥儿,你……你不会是想要……这不好吧?”
贾环忍不住呵呵笑出来,先一步起身,然后回身轻轻的搀扶起贾政。
贾政怕他累着,忙不迭的自己站了起来,反而招手要扶他。
贾环面上的笑容愈发和煦,对贾政道:“爹,方才皇太孙替太上皇教训了儿子,说是。让儿子多长点心眼儿,做人别那么实诚,不要是个人都能拿我当枪使,儿子深以为荣,并深受教训……
王烩作怪,是他还是忠顺王长史时做下的恶事,与咱们何干?
咱们没必要为别人的过错去善后,对吧?
而且,咱们又不是大理寺衙门。可以随意判人生死。
就算他王烩十恶不赦,自有朝廷法度处置。
咱可不能做知法犯法的事,这可不是咱家的家风。”
贾政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赞叹道:“你要多谢太上皇和皇太孙的教导才是,能让你明白这些事理,真真是难得的皇恩浩荡啊!”
贾环闻言后眨了眨眼睛。连连点头,笑道:“父亲所言甚是……”
而后又回头对傻了眼儿的两任王府长史道:“行了。与我贾家有关的事算是了结了,你们去吧。
对了。桂长史,劳烦你带个话给我岳父,就说小婿多谢他人家的好意了。”
桂喜一张脸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干巴巴的皱在那里,不知如何交待。
贾环却没有再理睬他的意思,对一旁的韩大点了点头后,便搀扶着哭笑不得的贾政往后宅走去。
虽然心中焦虑万分,可给桂喜十个胆子也不敢喊住贾环,所以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上任以来的第一个任务以失败而告终……
“请!”
面无表情的韩大对他大手一挥,送客。
……
“爹,您先去老祖宗那里,我随后就到,儿子还要先去接个人,办喜事。”
进了二门后,众门人清客退下,只有贾政和贾环父子俩继续往里走。
到了贾母院前,贾环对贾政笑着说道。
贾政闻言皱眉,道:“你身子骨伤成这般,还混闹什么?哪来的喜事?”
贾环哈哈一笑,挤眉弄眼道:“爹你只管进去便是,保管是喜事。”
贾政拿贾环无法,父纲不振久矣,只好对他白嘱咐一声:“你走慢点……”
贾环笑着点点头,然后拄着黑滕拐棍,绕过贾母院,往后头走去。
贾政站在贾母门口,看着儿子的背影,面上有些伤感。
不知何时起,这个曾经让他颇为头疼的幼子,竟然承担起了整个贾族的重担。
唉,真是苦了他了,看看他,才多大一点,连走路都需要拐棍了……
咦?
贾政的面色忽然古怪起来……
一般情况下,只有腿脚不便的人才会拄拐棍。
用手臂和拐棍的支撑力量,来减轻腿脚的负担。
通常而言,拄拐时,拄拐那一侧的腿脚受力会减轻许多,但也因此,会显得有些飘,有些晃悠。
可是贾政此刻却看到,贾环明明是右手拄拐,可怎么会是左腿左脚在飘忽呢?
太古怪了吧……
或许感受到了身后注视的目光,亦或是自己也发现了这个破绽。
忽地,贾环在原地跳了下,左脚换右脚,走了两步,嗯,自觉和谐了许多,便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回头朝着瞠目结舌的贾政,灿然一笑……
有些深色的俊脸,映衬着满口的雪白牙齿,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
再看对自己挤眉弄眼,贾政几乎气结,一张脸都微微狰狞了起来。
想起方才他看到这孽子的惨样,心疼的只落泪,贾政此刻恨不得也把贾环按到地上,狠狠打一顿板子!
可是看着那张赖兮兮的笑脸,贾政怒着怒着,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这个混账行子!”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