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挣扎的小包子
闻言,容瑾有些好奇地将手里的小包子往跟前拎了拎,“你做了什么?”小包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父皇。容九公子挑眉,装无辜这种办法在他面前管用么?冷笑道:“不说?”小包子显然也明白这一招在自家狠心的父亲面前是不好使的,扭着小脑袋看向旁边的沐清漪,“娘亲…娘亲,沧儿乖乖。”沐清漪无奈地叹气,伸手从容瑾手里将小包子接了过来,问道:“乖,告诉娘亲你做了什么?”容瑾虽然不高兴小包子跟自己抢清清的注意力,但是当沐清漪真的要抱得时候他还是不会勉强的,干脆的放了手。小包子继续眨眼睛,黑黝黝的眼睛直望着娘亲,湿漉漉的大眼睛简直要将人心都看化了。
但是沐清漪是谁?西越大丞相,翻手见能够左右朝堂风云一国兴衰的人物。更何况她还是容沧溟的娘,知子莫若母。一看小家伙这般乖巧的模样沐清漪就知道他在心虚了。
“真不说?不说娘亲就问你二伯了?”沐清漪微笑道。
小包子呆了呆,年纪到底还太小,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什么可应对的招数,于是瘪瘪小嘴,眼泪在眼睛里泫然欲滴,胖嘟嘟的小手捂着眼睛,“娘亲,沧儿错了。呜呜…沧儿想娘亲……”听着小包子呜呜咽咽地说话,好半天才弄明白了他这些日子的丰功伟绩。其实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小包子就算再妖孽他也才三岁,能折腾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来?例如悄悄给照顾他的宫女侍卫下药,例如每天不停地折腾叫着要娘亲,时不时的躲起来让整个宫中的人找的天翻地覆,再比如躲在书房里听说了容瑄要押送粮草来边关,小包子根本就不知道沐清漪和容瑾时不时在霄城,就敢骗照顾他的侍卫带他出宫去庄王府,然后在最后容瑄将要启程的时候甩开了侍卫自己躲进容瑄的队伍中去。虽然最后被发现了,但是除去前面的胡闹以外,最后这件事倒是也说明了小包子确实是很聪明。不过即使如此,听着他的话沐清漪也跟着沉下了脸色。
“娘亲……”小包子缩了缩小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沐清漪。沐清漪淡淡道:“你倒是厉害了,敢对身边的人下药?”
小包子茫然,显然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看到娘亲突然不笑了,立刻感觉有些不安起来,“娘亲……”
“知道哪儿错了么?”沐清漪问道。
小包子自然不知道,但是他却还是知道娘亲生气了,撅着小嘴抽泣着道:“沧儿…沧儿错了。”沐清漪问道,“哪儿错了?”圆圆的大眼睛里一片茫然,委屈地望着自家不笑了的娘亲。虽然容九公子对儿子一向不算和善,但是事实上小包子还是更听沐清漪的话一些。虽然还不懂事,但是小娃娃还是能够只觉得感觉到讨厌的父皇大多数时候都是跟自己开玩笑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父皇都不会认真处罚他。但是如果娘亲真的生气了的话,是真的会处罚他的。呜呜…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沧儿了?费了好大劲儿从远远的地方来找娘亲,娘亲却没有给他香香的怀抱和亲吻,小包子心中更加委屈起来了,“哇!呜呜…娘亲不疼沧儿了…哇哇……”
一看小包子哭得满脸通红撕心裂肺地模样,容瑾忍不住一脸黑线。真是丢人现眼,本公子的儿子怎么会这么爱哭?倒是庄王殿下一脸愧疚,其实小包子虽然太折腾人,但是也没有人真的生气,毕竟,一个三岁的孩子你要让怎么听话?越是聪明的孩子这个年纪不就是越折腾么?小孩子可不明白大人那么多的规矩。看着小包子伤心的模样,容瑄轻咳了一声道:“沐相,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小孩子…难免喜欢胡闹,长大了就懂事了。”
沐清漪秀眉轻蹙,微微叹了口气。取出手绢低头提小包子擦干眼泪,轻声道:“不哭了,以后不可以再胡闹了知不知道?”
小包子眨着泪朦朦的眼睛,一边打着嗝儿一边点点头,“娘亲……”
“你身边照顾你的人都是为了照顾你和保护你才存在的。你平日里调皮也就算了,还对他们下药。这样下去,以后还有谁敢跟在你身边,谁能照顾你保护你?更何况…你对着侍卫下毒,万一刚好碰到什么事情,要怎么办?”看到小包子不哭了,沐清漪还是耐心地跟他讲道理。不管现在能不能理解,至少小包子记性很好,总是能够牢牢记在心里的,等到长大了一些总会明白的。但是如果她们不闻不问,以后小孩子还以为自己的做法是理所当然的,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可就不好了。
小包子乖巧地点点头,“沧儿知道了。”
沐清漪赞许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道:“记住了就好。以后不许再犯了,明白么?”
“恩恩。”小包子抬头看了看她,发现娘亲不生气了,立刻忘记了刚刚还哭得满脸眼泪的事情也跟着高兴起来了,抱着沐清漪的一只手臂不撒手,“娘亲,沧儿想娘亲了。”沐清漪微笑道:“娘亲也想沧儿了。”小包子高兴地坐在沐清漪怀里在她的衣袖上蹭着自己的笑脸,圆圆的脸蛋儿笑开了花儿。看着小包子没脸没皮的跟清清撒娇,容九公子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眼眸却也跟着多了几份温和。容瑄也跟着松了口气,含笑看着两人道:“这几个月沧儿可是真的很想你们。小脸儿都瘦了不少,不然魏无忌也不会同意让我将他带过来。”毕竟才是三岁的孩子,突然就离开父母好几个月,不难过才是怪事。若是一般的孩子,说不定哭上几天渐渐地就忘了。过个一年半载的这两人再回来小包子还能不能认得都要两说。但是容沧溟显然不一样,他记性很好,而且天天嚷着要爹娘,一叫就是几个月。每一天都难过的仿佛沐清漪和容瑾昨天才离开的一般,也不得不让人感到惊讶。
容瑾看了看儿子,扬眉道:“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容瑄无所谓地耸耸肩道:“现在皇城里也没有什么事。有魏无忌看着就足够了,陛下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多留一段时间。”正好他也比较好奇西越和北汉的战事,想了想,容瑄道:“我还想去一趟西域。”容瑾挑眉道:“担心容泱?”容瑄笑了笑,也不否认。容泱虽然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如今也算是独当一面了,但是作为父亲容瑄还是不可能不担心。特别是从来没有过治理地方经验的容泱现在可算得上是真正的主政一方了。
容瑾想了想道:“也好,你去西域看看容泱和东方旭,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经验。”虽然容瑾更喜欢用年轻人,但是年轻人的弊端也是很明显的。没有经验,行事冲动等等。于是容瑾很喜欢让年轻人做事,然后找老人压阵的方式。但是这样一来,又未免显得偏心了一些。但是让容瑄给自己的儿子压阵,他总是不会有想法的。
果然,容瑄眼睛也是一亮,沉声道:“多谢陛下。”容瑾点点头道:“你去见见南宫将军就去西域吧。回来的时候再来一趟牧云城,把这小子拎走。”坐在沐清漪怀里的小包子显然还没有睡着,一听到容瑾的话,立刻仅仅的抱着沐清漪,仿佛生怕自己马上就被二伯给拎走了一般。容瑄不由一笑道:“也好,微臣告退。沧儿,乖乖听话,回头伯父来接你。”
“不要不要!”小包子一头扎进沐清漪怀中就是不肯看容瑄,容瑄也不在意,朗笑一声摇摇头转身出门去了。
书房里直剩下一家三口,小包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容瑾,更加往沐清漪怀里缩了。容瑾顿时气乐了,俯身一把将儿子抓了过来放在自己膝上。小包子挣扎了一番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之后果断的放弃了抵抗,只是傲慢的睨视着容瑾,那神态果真有三分容九公子的模样。只是容瑾那样的表情是高傲,睥睨众生。小包子因为矮了一头,只能抬起头来睨视,更像是眼睛抽筋了。
容瑾笑眯眯地捏着儿子胖乎乎的脸蛋,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儿子,叫爹爹。”
鄙视!
“不许、捏我!”小包子面无表情的叫道。
“就捏,怎样?”容瑾好心情地问道。小包子脸蛋软乎乎的,难怪这么多人喜欢抱着揉捏呢。特别是看到他一副反抗不能的模样,容九公子就觉得心情顺畅务必。
“娘亲……”斗不过容瑾大魔王,小包子果然的呼叫外援。
沐清漪含笑看着闹着玩儿的父子俩,只当没听见儿子的呼救,站起身来道:“我还有些事情要跟庄王谈,容瑾你先照顾沧溟吧?”容瑾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拎着小包子晃了下道:“清清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沧儿的。”
小包子忍不住抖了抖,“娘亲……”你要抛弃沧儿了么?
沐清漪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小包子只得眼睁睁地望着娘亲弃自己而去,耳边响起容九公子狰狞地笑声,“嘿嘿,儿子,你爹我,一定会陪你!好!好!玩儿的。”
342.另辟蹊径的小包子
北汉草原上,烽烟四起战火连天。但是这几年一直所向披靡的西越大军也没有了之前无往不胜的战绩,而是跟北汉大军陷入了你来我往的胶着之中。双方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你来我往各有胜负。而这些,驻扎在牧云城里的容瑾却表现的仿佛在预料之中,完全没有焦急的模样。
对此,面对沐清漪地好奇询问容九公子也只是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淡淡道:“战场上从来没有一面倒的胜利。之前,西越只是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而已。如果北汉大军真的如此不堪一击,本公子才要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北汉大军当然不是不堪一击的,就算是现在北汉铁骑依然是这天下最精锐的兵马之一。沐清漪挑眉,“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么?”容瑾揉捏着怀里的小包子,道:“比起哥舒竣,我现在对另外一个人更感兴趣一些。”
沐清漪扬眉,容瑾悠悠道:“哥舒翰。”
哥舒翰,北汉战神。战场上,只有他才是西越真正的敌人。只可惜,这个强大的敌人,如今却被赵子玉牵制着远在千里之外。不过…等到哥舒竣战败的消息传过来,哥舒翰很快就会放弃跟赵子玉对峙了吧?毕竟,华国的土地再肥沃,对北汉的重要性也不会比得上北汉本身。但是…他可不想给哥舒翰这样的机会。
沐清漪凝眉道:“你觉得…赵子玉能够打败哥舒翰?”
容瑾笑眯眯道:“赵子玉和哥舒翰如今的情况…就像是当初咱们进攻华国的时候一般。只不过,如今却是局势完全调转了。现在,赵子玉自由自在,可以放手行事。而哥舒翰却被被北汉境内的局势牵挂着,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果是本公子,干脆就从华国撤兵了。”
“既然如此,哥舒翰为何不撤?”
容瑾笑道:“或许是…哥舒竣还不死心吧。哥舒翰…到底不是皇帝。哥舒竣没下令让他撤兵,他怎么可能撤?”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很显然擅自撤兵让出半个华国的领土绝对是不包括在内的。若是哥舒翰就这么撤了,只怕就算这次他们打不下北汉,等到战事平息了北汉那些权贵官员也不会饶了哥舒翰的,“哥舒竣这人…未免太过贪心了一些,却不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沐清漪淡淡地瞥了某人一眼,论贪心,还有人比得上容九公子么?容瑾显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呵呵一笑,拎着手里的胖娃道:“本公子这是力所能及。”
所以,别人想要一统天下就是贪心,九公子你就是理所当然么?
“放放!娘亲…抱!”小包子被某人揉来捏去的终于不堪忍受,大力反抗起来了。容瑾只当没看见,笑眯眯地拍拍儿子的小脑袋道:“别整天都要娘亲抱,你是丫头么?你爹我肯抱你就算不错了。”小包子嗤之以鼻,“不要…义父,沧儿要义父。”比起总是喜欢欺负自己的恶劣父亲,小包子觉得仙人一眼的义父简直是太好了。
容瑾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狞笑道:“真是个不孝顺的小混蛋!”伸出手掐着那水嫩嫩的脸蛋儿,笑眯眯地望着可怜的小包子。
“容瑾!”沐清漪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叹气,“你别老是欺负他,他还是个孩子。”伸手将小包子抱到自己膝上,轻轻揉揉他的小脸蛋道:“父皇跟你开玩笑的。”小包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娘亲,沧儿疼,父皇坏……”
“……”这也不是个省心的,小脸蛋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容瑾就是再胡闹也不至于对这么小的小娃娃下暗手。所以,只能是小包子自己想要告黑状。容瑾轻嗤一声,望着沐清漪道:“看到了吧,这小混蛋就是个白眼狼儿。”沐清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若不是你老是欺负他,他怎么会告你状?”说到底,还是某人的错。两三岁的小娃娃,总不会天生下来就讨厌自己的爹吧?
“哼!”容九公子不爽地轻哼,警告地瞪了小包子一眼。小包子依偎在娘亲怀里,对着自家父亲露出个“单纯”的笑容。
莫问情进来就看到这对父子两个一个坐在沐清漪怀里将头偏向右边,另一个坐在另一边将头偏向左边,有志一同地都不肯看对方。如此幼稚的模样即使是生性冷漠的莫谷主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义父!”看到莫问情,小包子立刻就高兴的伸出了小手。来到牧云城这么多天,但是莫问情一直都在霄城处理事情,于是小包子也就一直没有见到莫问情。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就像是小包子天生跟容瑾不对盘一般,小包子似乎也是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更加喜欢莫问情。皇城里,将小包子捧在手心上疼的人不在少数。魏无忌,容瑄,夏修竹,容泱还有经常被小包子指使的团团转的韩问天等等,但是生性清冷的莫谷主绝对算是比较冷淡的了。不是他不喜欢小包子,而是天性如此,就算在喜欢表现出来的也绝对不如旁人热情。但是小包子偏偏从小就喜欢莫问情,连话都还不会说的时候,每次听到莫问情的声音小包子就格外兴奋。
莫问情冷淡地眼眸多了几缕温情,伸手从沐清漪手里抱过了小包子。小包子高兴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义父,沧儿好想你。”
“嗯。”莫问情微微点头,看着小包子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望着自己,才勉强加了一句,“义父也想你。”
“啧。”旁边的容九公子看得顿时满腹酸意。自己家养大的儿子天天跟自己折腾,在别人面前却乖得像猫咪一眼,哪个做父母的都要感到心酸了。沐清漪懒得理会容瑾这点小心思,含笑道:“子渊,霄城的事情处理完了?”莫问情抱着小包子坐了下来,点头道:“疫病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染病的士兵也已经开始痊愈。不过想要上战场的话,至少还需要一两个月时间。”沐清漪点点头道:“这个不着急,让他们慢慢养着吧。”
这场仗可以想见是会是一场持久的战争。而西越的兵马在完全不用担心别的敌人的时候,也还算充足。这些染病的将士完全可以等到身体全部恢复到巅峰之后再回战场。如此看来,当初容瑾选择先出兵西域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如果跟北汉打得正烈的时候西域再突然出现搅局的话,对他们来说才是个麻烦呢。而现在,西域已经平定,南疆虽然说还没有正式归入西越,但是有顾秀庭和慕容熙约束也绝不会成为西越的麻烦,如今只需要专心的对付北汉就可以了。
莫问情微微点头,表示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容瑾轻哼,一手搂着清漪,一边嫌弃地看着小包子道:“既然没事了,这些日子这个小鬼就麻烦莫谷主了。反正他也恨不得直接跟着你了。”莫问情低头看了看坐在怀里自顾自玩得开心的小包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小包子却全然不似在容瑾怀里随时都要炸毛的模样,反倒是一脸愉悦地拿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看的容瑾觉得倍加碍眼。莫问情抱起小包子起身,准备出去了。小包子欢快地朝娘亲挥挥手,“娘亲,沧儿去跟义父学本事。沧儿会回来救你的!”
“……”房间里两个大人面面相觑,小包子这是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他的娘亲需要他来拯救?难道不是她经常在救他么?看着容瑾刷地漆黑的俊脸,沐清漪掩唇笑道:“或许…沧儿这是打算另辟蹊径?”喜欢莫问情是一个方面,或许小包子觉得莫问情的毒术是打到他父皇的杀手锏。毕竟…想要在武功上超越容瑾,小包子这辈子大约只能等到容瑾老得快要不行了吧?
“愚蠢的小混蛋!”本公子是那么容易让人超越的么?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好好讨好本公子,本公子说不定能够指点他一二呢。说到底,九公子还是对小包子对莫问情的亲密感到十分的不爽。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沐清漪摇摇头,“早告诉你不要欺负他。”小包子虽然小,但是确实是很聪明。至少沐清漪记得自己这么小的时候绝没有小沧儿那么聪明。而聪明人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记仇。
容瑾请哼哼,笑眯眯地望着沐清漪道:“清清,咱们再生一个宝宝吧。”
沐清漪挑眉,笑道:“你不怕了么?”这几年一直没有再生孩子,到不是沐清漪不愿意生,而是容九公子不愿意。自从上次沐清漪生小包子的事情以后,容瑾坚决的反对再生孩子,即便是御医,稳婆,甚至是皇室宗亲都再三向他表示生孩子其实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危险。特别是沐相已经顺利生过一个孩子了,第二胎更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是容瑾认定的事情却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动摇。
容九公子有些无奈地表示,“容沧溟那混蛋看着就是个不孝的,咱们将来总要有个孩子养老吧。”
九公子你真是操心太多了。沐清漪无语,“就算沧儿不孝,也不会是对我吧?”
“清清……”九公子如果愿意,他的眼睛也可以跟小包子一眼的纯洁无辜。
沐清漪浅笑道:“打完仗再说?”其实她也想要一个女儿呢。
“清清最好了!”容瑾欢呼,搂住爱妻落下一串细细的吻。
哼哼!容沧溟你个吃里扒外的小混蛋!等你弟弟出来……
所以,九公子你真是想要让兄弟阋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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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哒们元宵节快乐!大家要吃元宵哦。么么哒。
ps:其实九公子还是个好爹爹哒,不会真的偏心。
342.烈王回归
千里之外的哥舒翰大营中,哥舒竣看了手中快马传来的消息顿时剑眉深锁。站在下方的将领见他如此,都有些不安起来,忍不住问道:“烈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哥舒翰沉声道:“皇兄御驾亲征了。”
“什么?!”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烈王殿下性格坦荡大度,他们倒也不怕他动怒。脾气急得已经忍不住道:“陛下...陛下怎么能御驾亲征?!”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对陛下不敬,而是陛下对行军打仗实在是有些外行,说是不入流都不为过。而西越的皇帝容瑾却恰好相反,虽然年纪轻轻以前也从未还上过战场,但是谁都知道自从容瑾领兵以来未尝一败。这样的人物,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能够对付得了的么?
哥舒翰皱眉,沉声道:“皇兄心中有数,不会逞强的。”哥舒翰也明白自家皇兄行军打仗的水平。同样也明白皇兄的性格,他想要御驾亲征绝不是为了跟容瑾一绝生死,而是...北汉大军需要皇帝亲临提升士气,也就是说...战场上的局面对北汉极为不利。但是他...抬头望了一眼打仗外面,赵子玉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而且...就算他现在打赢了赵子玉,也无济于事。华国虽然如今已经分别并入了北汉和西越,但是到底还是不及两个自己的本土重要。就算他在这里打赢了赵子玉,对于整个西越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损失,而西越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攻下北汉许多的领土。
哥舒翰想到的问题,下面的将领也有不少人想到了。其中一个将领挺身而出,朗声道:“烈王殿下,请烈王殿下即可回国协助陛下,华国和赵子玉,就交由末将等人来对付吧!”
哥舒翰低头看向下面一脸坚毅的属下,难得的有些沉默。
“殿下!”有人焦急地道。陛下肯定是抵不过西越帝,但是如果烈王殿下能够及时赶回去,最后胜负也未可知。他们当然也知道烈王殿下在犹豫什么,没有陛下的旨意将领是不能随意离开战场的。即便烈王殿下是为了北汉,将来也还是会找到权贵们的口诛笔伐。但是...如果烈王殿下不回去......
哥舒翰并不是一个犹豫不决地人,所以他很快就做了决定。站起身来,沉声道:“既然如此,这里就有劳各位了!”
“殿下请放心!末将等拼死也不会让赵子玉踏入北汉一步。”众将领起身道。
“多谢。”哥舒翰道。
一旦下定了决心,哥舒翰的行动便是极为迅速的。当天晚上便只带了几个随身侍从便出了北汉大营,一路往而去了。只是刚刚出了大营还不到十里,便被一路兵马横路拦住了。赵子玉一身青袍银甲,高踞马背上淡淡地望着一身轻骑的哥舒翰,沉声道:“没想到,北汉烈王也会临走脱逃。”
哥舒翰微微挑眉,并没有解释。赵子玉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离开战场。哥舒翰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为自己的行为做作解释的。只是扬眉道:“安西郡王消息果然灵通的很。”他下午才刚刚做了决定晚上赵子玉就能够在这里拦住他的去路,西越的探子果真是无孔不入么?
赵子玉挑眉,淡淡道:“只是有人告诉我...北汉军中的兵权似乎在暗中移交而已。烈王殿下的对手是在下,烈王现在提前离开,是看不起赵子玉么?”
哥舒翰苦笑,“若是有机会,本王也想堂堂正正与安西郡王一决胜负。不过,现在本王却是无法奉陪了。”赵子玉偏着头打量了他片刻,道:“既然烈王不愿在战场上与在下一决胜负,那就先和师兄一决胜负吧。”哥舒翰顺着赵子玉目光望去,不远处的月光下,夏修竹神色漠然,手中银枪熠熠生寒。
夏修竹长枪一指,淡淡道:“烈王,请指教。”
哥舒翰挑眉,赵子玉道:“本王不想趁人之危,只要烈王殿下胜过了师兄,就可以从这里过去。烈王放心,北汉大军在你们打完之前,是绝不会过来的。”哥舒翰有些无奈地摊手,“看来本王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赵子玉微微扯了下唇角,“确实没有。”
“既然如此,夏兄,请赐教。”哥舒翰翻身下马,手中长剑出鞘剑气如霜。
“请!”夏修竹也不客套,手中长枪往前一松,直挑哥舒翰胸口而来,哥舒翰扬眉,长剑一挡,架住了夏修竹的长枪。两人眼中闪过凛冽的战意,那时棋逢对手的兴奋和畅快。哥舒翰长啸一声,三尺清锋凌厉无比的划出一道青芒掠向夏修竹,夏修竹银枪挽出一朵枪花,毫不犹豫的朝着青芒刺了过去。转眼间,两人便已经过了七八十招了。
赵子玉坐在旁边的马背上观战,神色平静的挥手阻止了身边的想要举箭暗算哥舒翰的士兵。
“郡王?!”士兵不解地道,这个时候杀了哥舒翰可是天赐良机。
赵子玉淡淡摇头,“英雄就该有英雄的死法。”看着士兵疑惑不解的模样,赵子玉摇了摇头不再解释。
月色下,只见两个人影你来我往,兵器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有外泄的剑气冲刷着四周的树林和地面,沉重的压力让人忍不住连连后退。终于,一枪一剑毫不留情的刺向双方,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在心中惊呼。
深夜的荒原上一片宁静,原本交战中的两人也静止了下来。许久,只听夏修竹淡淡道:“我输了。”
哥舒翰淡淡一笑,抬手抽回了长剑,剑尖上沾染着一丝血色。夏修竹的胸口也染上了一抹血花。哥舒翰点头道:“夏兄,承让。”侧首看向旁边观战的赵子玉,道:“安西郡王?”赵子玉沉默了片刻,挥挥手道:“放行!”
“郡王?!”身边的副将诧异地道。就算哥舒翰真的赢了,但是跟夏修竹打了这么久他也不可能不受伤。只要他们一涌而上,何愁不能杀了哥舒翰?赵子玉脸色微沉,沉声道:“本王说了,放行!”
“是!”虽然不甘心,却也没有人敢违抗赵子玉的命令。副将挥挥手让人放哥舒翰一行人离开。哥舒翰深深地看了站在一边的夏修竹和赵子玉一眼,拱手道,“多谢。”翻身上马,带着人快马狂奔而去。
看着哥舒翰远去,夏修竹方才收回了银枪随手挑起衣角的一块布断开,轻轻擦拭着墙头。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月光下银色的长枪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猩红。赵子玉翻身下马,走过来问道:“师兄,伤得重不重?”夏修竹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伤,淡淡道:“皮外伤。”
赵子玉微微蹙眉,“就这样将哥舒翰放走了,真的好么?”
夏修竹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么?”他想来不太管这些事情,只要负责保护赵子玉的安全就行了。现在连哥舒翰都走了,更没有他什么事儿了。赵子玉无奈地苦笑道:“我又不是傻了,没事我放哥舒翰跑掉干什么?”夏修竹想了想,顿时了然,“容瑾?”
“既然是他的意思,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容瑾是君,赵子玉是臣,只要不影响到战事的输赢,放不放走哥舒翰跟赵子玉也没有什么关系。赵子玉莞尔一笑,道:“师兄说的对。正好...哥舒翰走了,咱们也能够更快地进军北上。我要...亲自将这片土地从北汉人手中夺回来。虽然不是亲自从哥舒翰手中夺回来的未免有些可惜。但是容瑾让他放走了哥舒翰其实对他们这边的战事来说还是更有利的,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了。
夏修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赵子玉点点头,“我知道,师兄。”
“烈王殿下......”飞驰的马背上,走在哥舒翰旁边的侍从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烈王殿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还一直低着头。而且,他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哥舒翰抬起头来,笑容有些苦涩,抬起左手,一直按住腰腹间的手心里染满了鲜血。
“烈王殿下?!”众人大惊,原来...刚才并不只是夏修竹受了伤,烈王殿下也伤得不轻。只是烈王殿下穿着一身黑衣,他们才没有看出来。哥舒翰淡然道:“想要从夏修竹手里全身而退,哪里那么容易?”
“烈王殿下,您需要找个大夫,好好养伤。”虽然看不到,但是他们已经奔出了一个多时辰了,烈王殿下的伤口依然还是直流,明显不只是轻微的皮肉伤而已。再看看哥舒翰有些发白的脸色......如果烈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哥舒翰摇头道:“不用,找个地方包扎一下伤口,继续赶路。”
“但是.....”侍从担忧地道。
哥舒翰沉声道:“我撑得住,尽快赶回北汉要紧。”知道劝不住哥舒翰,而且北汉如今也确实是情况紧急,侍从只得点头应下了,“是,属下明白了。”
哥舒竣点点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重重夜色,道:“走吧!”
344.布防图之疑
北汉大营里,哥舒峻坐在主位上神色莫测地望着下面站着的一众武将。为首的一位便是如今北汉除了哥舒翰以外最有名的一位老将。天鹏将军突兀赤。突兀赤今年今年刚刚四十出头,原本是北汉先帝时候的名将。不过自从哥舒峻登基以后他就被闲置了,原本他的位置也为哥舒翰接替。因为突兀赤代表的并不是他自己,还有他背后的庞大家族。而这个家族曾经是另外一个北汉皇子的母族。哥舒峻自然不可能信任自己曾经的敌人的母族。幸好,哥舒翰确实是天生的一代将才。不过短短数年便牢牢地掌握住了北汉的兵权,也让那些武将世家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现在各路兵马传来的消息都不太好,哥舒峻也不会从新启用这位将军。但是,启用了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尽弃前嫌了。如今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皇帝大多数都有着共同的特点。骄傲,专横,全天下错了他也不会错。而哥舒峻和华皇的差别也只有,华皇宁到死都只会觉得是别人的错,而哥舒峻更知道何为权宜之计。
望着下方的将领,哥舒峻凝眉道:“看看这些战报!你们是想要告诉朕,你们在别处打不过容瑾和西越大军,现在在北汉草原上,北汉铁骑依然打不过西越人是么?”
众将领羞愧地低下了头,这几天各处传来的战报确实是很让人难堪。西越人的狡猾也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领兵的南宫绝并没有如他们之前以为的那样,率领整个大军与北汉铁骑决战。而是兵分几路,突袭北汉各处的小股驻兵和城池。但是他们也不能因此就将北汉大军也分成几路,没有人知道南宫绝到底分了几路大军,这样一来就只能被西越大军牵着鼻子走。这也是北汉众将领不愿意看到的。
哥舒峻冷哼一声,看向突兀赤,道:“天鹏将军,你怎看?”
突兀赤浓眉一凝,沉声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哦?”哥舒峻挑眉,突兀赤道:“这些日子正面交战可以看出,西越大军并不比北汉强。如果面对面硬拼甚至还有稍弱一些,但是西越将领显然也知道这个弱点,所以他们根本不跟咱们正面抗衡而是选择了四处游走攻击我军力量薄弱之处。因此,老臣认为,我们不必纠结与西越到底兵分了几路,有一路咱们就彻底消灭一路!西越兵马是以步兵为主,骑兵绝对不如北汉强盛。一旦以咱们正面交锋,只会越打越少。至于步兵…与骑兵交锋能有多少作用?”
听了突兀赤的话,哥舒峻眉峰稍展,点了点头,道:“天鹏将军所言不错。但是…西越大军神出鬼没,咱们能抓得住他们么?你觉得…下一次他们会袭击什么地方?”
突兀赤扫了一眼跟前的地图,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城池沉声道:“老臣认为,他们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叶荔城。”
“理由呢?”
突兀赤道:“叶荔城虽然不大,但是周围却聚集这四五个大型的牧民聚居地。还有一个不算小的湖泊。一旦攻下了这里,西越的军需粮草都能够得到充分的补充,而不必从后方运送粮草过来。另外,目前被西越人骚扰过的几个地方叶荔城正好呈犄角之势,和附近肯定有西越兵马,想要进攻叶荔城也是最容易的。”想了想,突兀赤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老臣是西越将领,老臣也会选择攻击这里的。”
“另外…陛下还需派人找到西越大军驻扎之地。突兀赤沉声道,南宫绝年过七十,不堪快马突袭的劳累。所以,这些天的袭击绝不是南宫绝亲自领兵的。但是一旦出击的兵马遭到了围攻,他可定会立刻派兵增援。而如今…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西越兵马进入了北汉境内。”
闻言,众人心中也是一沉。北汉从西域和萧城两路进攻北汉,萧城外面的牧云城被他们主动放弃,而西域边境上的守军竟然也被西越大军击败,没有人知道现在有多少西越大军正在朝着北汉杀来。北汉草原上,西越大军和北汉大军事实上已经呈现出犬牙交错的状态。他们除了能知道个大概情形以外,其他的具体情况根本不清楚。
哥舒峻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就按照天鹏将军的意思办吧。兵马也交由将军调度。”哥舒峻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在行军布阵的具体问题上他并不会随意的指手画脚,只要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之下。如今对付容瑾和西越兵马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心烦意乱地挥退了众人,突兀赤却并没有跟着将领们推出去,哥舒峻看着他皱眉道:“将军还有什么事?”突兀赤沉声道:“老臣确实是还有一些事情要请教陛下。”
哥舒峻点点头,“将军但说无妨。”
“请问陛下…北汉的布防图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突兀赤问道。
“什么?!”哥舒峻惊得险些站了起来,双眸定定地盯着突兀赤道:“你说什么!?北汉的布防图?!”突兀赤道:“若不是西越早已经得到了北汉的布防图,西越大军如何能在北汉草原上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陛下莫忘了,别说是西越人,就算是北汉人在草原上迷失方向的也不是没有。而西越人却轻而易举的在草原上来去自如,甚至可以提前避开北汉重兵驻守之处…以老臣愚见,就算是老臣亲自领兵,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听着突兀赤的话,哥舒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好半晌才咬牙道:“容瑾的消息素来灵通诡秘,或许是这几年早已经暗中派人打探了?”
突兀赤有些失望地摇头,道:“陛下何必自欺欺人,若是布防图那么容易打探出了,北汉早被灭国不知多少次了。更何况…好几个重兵驻守之处,就算是北汉百姓甚至是北汉朝臣都不知道,西越的探子又是如何打探的?”西越人跟北汉人的差距有多大?何况,北汉跟西越华国不一样,若是有人整天闲着没事在草原上四处晃荡,早就引起人怀疑了。西越消息能够知道的如此准确,流传出去的只能是布防图的原本。
哥舒峻冷着脸道:“完整的布防图只有朕和烈王有?将军认为是朕泄露出去的,还是烈王?”
“老臣不敢。”突兀赤自然明白哥舒峻动怒了,连忙道。哥舒峻轻哼一声道:“不敢最后!将军现在有空疑神疑鬼,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抓住南宫绝那个老匹夫!”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突兀赤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是,老臣告退。”该说的他都说了,无论如何陛下至少也会有些警惕吧?只是…虽然当初正是因为烈王的横空出世他才被迫赋闲的。但是突兀赤还是不认为布防图是从烈王手中流传出去的,相反…只怕陛下身边才有西越帝的探子吧?
虽然当着突兀赤的面哥舒峻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于突兀赤的话却还是在哥舒峻的心中引起了惊涛骇浪。身为皇帝,多疑本身就是一种本能,突兀赤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了哥舒峻怎么可能还没有丝毫的想法。但是…十一弟他是相信的,绝对不可能是十一弟泄露了北汉的布防,他自己自然也不可能。那么…他或者十一弟身边有西越的探子?
哥舒峻沉着脸,将自己和哥舒翰身边可能接触到的布防图的人一一的猜测了一遍却依然毫无头绪。十一弟如何先不论,至少哥舒峻可以保证,自从布防图到了他的手里之后,从来没有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接触到过。即便是他最信任和亲近的人也没有过。难道…真的是西越探子设计从十一弟那里取得的?
“来人!”哥舒峻沉声道。
“陛下!”帐外,一个灰衣男子闪身进来,单膝跪倒在地上,恭敬地道。
哥舒峻道:“立刻传朕的命令,将这几年烈王身边的人统统查一遍。记住、是暗中。”
“陛下?!”灰衣男子忍不住在心中暗吸了口气,陛下在这个时候…难道竟怀疑起烈王殿下对北汉的忠诚了么?
哥舒峻轻哼一声,冷声道:“朕不是怀疑十一弟,而是…怀疑十一弟身边有西越的细作!”灰衣男子心中松了口气,恭敬地道:“属下立刻去办。”如今北汉正是多事之秋,如果陛下真的和烈王有了隔阂,那就麻烦了。幸好……
“等等。”男子还没出门,身后哥舒峻又道:“另外…朕身边侍候的人,也一并查查。”
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了。灰衣男子虽然不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却还是转过身来,谨慎地道:“皇后娘娘…还有宁先生是否也……”
“全部!”哥舒峻冷冷地盯着他道。
“属下遵命!”
看着灰衣男子领命出去,哥舒峻严重一片阴冷。突兀赤的话,依然在脑海里回荡着,手上不自觉的一用力,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香味浓郁的酒水顺着手指滴落到脚边的毡毯上。
最好不要让朕知道有谁背叛了北汉,背叛了朕,否则……朕必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345.出人意料的背叛
大帐外,突兀赤回头望着身后高大的大帐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很能理解陛下对自己提出的怀疑的排斥和愤怒。能够接触到北汉布防图的只有陛下和烈王,虽然当初正是因为烈王的横空出世才让他被闲置了这么多年,但是比起烈王突兀赤还是认为陛下这边更可能泄露布防图的秘密。这就表示,这个西越的探子很有可能使陛下身边极为亲近和信任的人。陛下怎么可能会不感到愤怒?只是…希望陛下误会因为面子和愤怒冲昏了头儿而完全忽视了他的进言才好。
“天鹏将军。”突兀赤转身要走,却见一个白衣男子迎面走了过来。那白衣男子容貌俊雅疏朗,霁月光风得不像是北汉的人。甚至他还穿着一身华国读书人才喜欢穿着的宽大袍服,在微风中更显得长身玉立飘然欲仙。宁谈自然也看到了突兀赤,他素来极少在外面行走,突兀赤也早已经退隐多年,两人并未见过,但是宁谈却依然知道他的身份。见突兀赤愣住,宁谈毫不在意地主动上前打招呼。
突兀赤利眸微沉,沉声道:“这位公子是?”
“在下宁谈,见过将军。”宁谈含笑道。突兀赤眼中的探究之意更甚。他是知道的,陛下身边一直有一个神秘的谋士,当初陛下能够从那么多的皇子中脱颖而出,就跟这位脱不了关系。但是真正见过宁谈的人并不多,像突兀赤这样原本是属于敌对方的自然更不可能见过了。但是突兀赤没想到这个宁谈居然还如此年轻?看上去如此俊秀。
这本该是一个极容易让人有好感的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兀赤就是本能的觉得眼前含笑而立的男子有些讨厌和防备。但是…宁谈在陛下身边已经十多年了,没到底帮陛下夺得了王位又来背叛陛下才是?突兀赤本身也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只得将这种感觉归结于当初和宁谈是敌对的,如今真的见到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突兀赤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宁谈是什么人?岂会察觉不到突兀赤本能的戒备之色。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求见陛下有事,先失陪了。”突兀赤微微点头,宁谈含笑转身往哥舒竣的大帐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兀赤默然出神。
“将军?!”身边的人有些不解地道。
突兀赤道:“这就是那个宁谈,宁默言?”
“正是宁先生,陛下对这位先生颇为信重,将军还是……”属下以为老将军看不顺眼宁谈这个默默无闻,又来历不明的华国人。突兀赤摇摇头道:“没什么,走吧。”这些年轻人哪儿知道?他虽然许多年没有出来了,但是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况,宁谈的厉害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当初跟陛下一起争夺过皇位的这些皇子的母族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当年以为陛下登基之后宁谈必定会被许以高官厚禄,或者从此位高权重,或者被帝王鸟尽弓藏。没想到的是,十年之后的现在宁谈依然默默无闻,但是陛下似乎对他依然信任有加。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突兀赤觉得自己更加不喜欢这个人了。
踏入大帐里,就看到哥舒竣独自一人神色阴沉的坐在书案后出神。听到宁谈的脚步声哥舒竣才回过神来,道:“你去哪儿了?”宁谈轩眉微扬,淡淡道:“四处转了转?”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哥舒竣沉默不语,宁谈垂眸,淡然道:“既然陛下没有什么吩咐,宁谈先告辞了。”
“等等……”看着回头望着自己的宁谈,哥舒竣皱了皱眉。平心而论他不想怀疑宁谈,而且…这些年他也并没有对宁谈完全信任,至少,布防图以宁谈的身份是绝对接触不到的。但是想起突兀赤的话,哥舒竣心中就隐隐有些不舒服。好一会儿,哥舒竣方才道:“对于这些日子的战事,默言有什么看法?”宁谈扬眉,转过身来面对着哥舒竣道:“宁谈对兵法没有研究。”
哥舒竣沉声道:“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宁谈想了想,道:“想法么…西越大军似乎对北汉很了解。”哥舒竣深深地望着他道:“默言也这么认为?”
“也?”宁谈道,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道:“陛下是说天鹏老将军么?突兀赤将军是北汉老将,经验能力都绝非年轻人能比的,如今烈王不在陛下不妨多听听他的意见。虽然…当初突兀将军与陛下立场不同,但是如今北汉国事为重,老将军绝不会有什么死心的。”听了宁谈的话,哥舒竣的脸色渐渐缓和了几分,望着宁谈道:“默言你说得对。突兀赤说…他怀疑北汉布防图被西越所知,你觉得呢。”
宁谈若有所思,“老将军的怀疑很有道理。”
哥舒竣沉默了良久,终于点点头道:“朕知道了,默言你先去休息吧。”
“宁谈告退。”宁谈转身出了大帐,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幽幽的吐了口气。俊眸微垂,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其实如果宁谈不提突兀赤说话,哥舒竣原本也没有想得太多。反倒是跟宁谈说过之后哥舒竣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心中原本就对突兀赤有三分不满也上升到了五分。但是在大事上,哥舒竣素来还是能够将个人的感情和事情分得很开的,所以表面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私底下哥舒竣排除的人依然在暗中查探他身边和哥舒翰身边的人的底细。但是越往后查,哥舒竣的脸色就越难看。虽然也抓到了几个可疑的,却都是一些小角色。真正能够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一个都没有。如果不是对方藏得实在是太深了,那么就是此时纯属子虚乌有,是突兀赤想要攀咬自己的政敌。理智让哥舒竣更愿意相信前者,而感情却让哥舒竣更相信后者。于是在这两难之中,哥舒竣的脾气也越发的暴躁起来。
“启禀陛下!有消息了。”大帐里,一道人影飞快地掠进来,低声道。哥舒竣脸色一沉,沉声道:“拿过来!”
灰衣男子飞快地呈上一份卷宗,哥舒竣打开一看顿时脸色铁青,咬牙道:“萧氏!”
帐中时候的人吓得心中一颤,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看陛下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了,只恨自己怎么没能先一步推出去。往另一边看了一眼,宁谈坐在不远处淡定的喝茶。不由暗暗佩服这位先生的定力,虽然是文弱书生,但是这份处变不惊的定力就比绝大多数自称英豪的人强了十倍不止。哥舒竣狠狠地盯着手中的卷宗,神色狰狞扭曲,浑身上下的煞气犹如实质一般令人胆战心急。
狠狠地将手中的卷宗揉成一团,哥舒竣厉声道:“立刻给朕传令,将萧家满门抄斩!还有萧氏那个贱人!给朕…给朕……。”
“陛下三思。”宁谈淡淡道。
哥舒竣恶狠狠地瞪着宁谈道:“朕没准你开口!”宁谈道:“皇后是皇长子的生母,请陛下三思。”自从三年前皇后的事情之后,皇后就被哥舒竣打入了冷宫。平日里出了皇长子前去请安不再见任何人,连宫中的事务也交给别的嫔妃处理了。但是为了皇长子的身份和体面,依然为皇后保留了应有的尊荣和体面。
哥舒竣冷哼一声,到底是冷静了下来。沉声道:“将萧家暂时收押,另外,将皇后押送到军中来,朕要亲自审问。”皇后是哥舒竣还未登基时就迎娶的结发妻子,而北汉皇后的权利其实远比华国和西越要大得多。如果皇后在他身边安插了人的话…哥舒竣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冷。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不管是皇后安插的人手还是皇后与西越人勾结,他都绝对不能容忍。
“是,陛下!”灰衣男子恭声应道,无声地退了出去。
大帐里静悄悄的,许久才听到哥舒竣道:“你在心里嘲笑朕是不是?”
宁谈神色平静,看着哥舒竣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哥舒竣显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脸色僵硬的瞪着地上的纸团。仿佛恨不得用眼光就将它给烧成灰烬。他的妻子…堂堂一国皇后居然背叛了他,背叛了北汉…这确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哥舒竣就是不能容忍自己在宁谈面前出这样的丑。
宁谈淡然道:“此事可疑,陛下还是好好查清楚再说。”
“可疑?什么地方可疑?”哥舒竣扬眉。宁谈道:“皇后是北汉国母,皇长子的生母,背叛北汉对她有什么好处?”哥舒竣冷笑道:“好处?她恨朕难道不是好处?!朕也不止一个儿子,谁说最后登上皇位的就是皇长子?”这几年皇后形同半废,比起其他皇子皇长子的优势其实并不明显。何况,萧廷的死皇后一直颇有怨怼,因此背叛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宁谈沉默,“你放心,朕自然会好好查清楚再行处理。朕,还要知道她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呢!朕也想看看容瑾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哥舒竣神色阴郁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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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哒们,节日快乐~么么哒。其实瓦觉得瓦还是应该继续庆祝青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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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的故事,鬼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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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你卖精子给医院,医院卖精子给我,钱货两清,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某男两肩一耸:怎会没关系,这叫售后服务。
347.九爷的暗棋
牧云城书房里,容九公子一手抱着圆滚滚的小包子,一边拿着刚刚送到的折子翻阅。原本还有些不悦地神色也渐渐舒展开来,显然是折子上的消息让容九公子心情愉悦了。随手压下了想要造反的小包子,容瑾将折子往桌上一扔,问道:“天璇和天枢现在在哪儿?”站在书房里的却是许久未见得天权,如今西越的所有力量几乎都用到北汉来了,作为皇帝陛下暗地里的棋子的天阙城众人自然也一个不漏的都来了。这是如今开阳在军中,天枢天璇天玑在外执行任务,玉衡一直都是属于不明状态,牧云城里倒是只有天权和摇光霍姝了。
天权道:“天璇和天玑应该还在北汉皇城,天枢下落不明。”
容瑾凝眉想了想道:“天枢完成了任务应该也会去北汉皇城相助天璇他们。传信给天璇…朕不想看到萧家还在北汉皇城里存在了。”天权沉吟了片刻,便明白了容瑾的意思,轻声道:“陛下…可是,玉衡有什么消息?”玉衡的身份即使是在天阙城也是一个秘密,因为玉衡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从小在天阙城长大的天权也可以肯定天阙城没有这么一个人。所以,玉衡应该并不是天阙城的人。原本天权一直都好奇玉衡到底是什么人在哪儿,或者说根本没有玉衡这么一个人。这两年才渐渐知道陛下竟然已经实现将玉衡埋在了北汉皇的身边。这不得不让天权对皇帝陛下的心计万分折服,要知道…八九年前…陛下可还只是一个毫无权势的西越皇子而已。
其实,对于此事天权明显是误会且高看容九公子了。不过容瑾倒也没有费心的去解释。
“哥舒竣开始查北汉布防图的事情了,顺便传信给南宫绝,之前的布防图不能用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用,毕竟调动各地的布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是要谨防北汉人暗中利用布防图埋下陷阱等着他们罢了,不过他相信这种事情南宫绝不需要他提醒。
天权有些忧心,“那玉衡……”对于这位从未见过的同僚,天权还是十分佩服的。毕竟他们都是靠计谋取胜的人,但是有容瑾和沐清漪在,也不需要他费太多的事情。因此对于玉衡能够孤身一人从北汉得到布防图而好几年没有引起过北汉皇的怀疑的任务既是好奇又是钦羡。容瑾挑眉道:“不用管他,他自有分寸,你们过去反倒是给他添乱。”天权等人跟玉衡根本不熟也不认识,贸然潜入北汉大营只会添乱。
天权点头道:“属下明白了。令天璇和天玑设法将疑点全部引向萧家。”
容瑾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去办吧。另外…传信给天璇,让他告诉天枢,去一趟凌霄堡。”
“属下遵命。”天权恭敬地退下,容瑾望着桌上的折子冷然一笑,“哥舒竣…要怪就怪你当初得罪错了人。不然…朕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抓到你的死穴?”
“阴险…坏人!”容瑾怀里,小包子奋斗了半晌终于气喘吁吁地钻了出来,斜眼瞪着容瑾道。容瑾坏笑,抬手捏住小包子的腮帮子道:“我阴险?是坏人?知道你是什么吗?”小包子瞪着他不肯说话,容九公子居高临下道:“你是个笨蛋,在本公子手里还敢说胡说八道…我要是你就好好的巴结我,说不定本公子还会手下留情。”
小包子嫌弃地轻哼,“你敢揍我?我要告诉娘亲。”
九公子神色一僵,咬牙道:“谁教你的?”
“笨!不用教!”容小包子天生就精通告状技能,哪儿还需要人教?只不过…某日小包子出宫听到外面的人说很多男人都是怕媳妇儿的,小包子结合自家爹娘相处的情形低头一想顿时明了,原来…他父皇也是怕媳妇儿的。于是小包子当即决定,要将从前只是偶尔使用的告状常态化。
容九公子俊眼微微一眯,很快又笑了出来,道:“没关系,父皇理解你。长不大的小屁孩儿就是喜欢告状。你还小么…”嗯,小脸蛋捏起来真滑溜,多捏两下,以后长大了就捏不成了。
可惜,小包子一点儿也不上当,毫不留情的要挥开某人的手。挥不开直接上牙咬,“我本来就小!”所以,我就是要告诉娘亲你欺负我!
臭小子,太不上道儿了!
“臭小子……”
“娘亲!”小包子欢喜地叫道,容瑾原本阴恻恻的笑脸立刻变成了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搂着小包子愉悦地朝着整往门口走来的白衣女子笑道:“清清,你回来了?”沐清漪走进了,看到他们父子这副怪模样只就知道两人又在折腾了。却没有过问,含笑抱过小包子微笑道:“嗯,沧儿今天乖不乖?”小包子扬起天真可爱的笑容,奶声奶气地道:“沧儿乖乖,沧儿想娘亲。”沐清漪笑道:“乖就好。娘亲也想你。”
容瑾轻哼一声,斜眼看着亲密地母子俩,懒洋洋地道:“沧儿,为父突然想起来,你今天的功课似乎还没有做?”
小包子浅浅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团,一上午忙着和父皇对抗,他真的还没有写功课。虽然小包子才三岁,功课其实并不多。只有魏无忌交代的每天写几页大字,魏公子表示既然开始学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所以即使来到了边关,小包子每天还是必须写几页大字,以后回京再给魏公子检查。容瑾笑眯眯地看着苦着小脸的小包子耸了耸肩,这可不是我布置的功课,所以别说父皇我整你哟。
沐清漪挑眉,笑问:“怎么没做功课?今天做了些什么?”
就忙着和父皇抗争了,小包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自家娘亲。容瑾笑容满满地将他从沐清漪怀中拎出来,道:“乖,先去吧功课做完了。不然会到皇城魏无忌会生气哟。”随手招来外面的霍姝,吩咐道:“带他下去做功课。”小包子自知理亏,也不反抗,只得可怜兮兮地任由霍姝抱走了,“娘亲…你要来看沧儿啊。”
沐清漪还没回答,容九公子就不由得一头黑线。这小子以为他是要去蹲大牢还是要去千里之外?扫了霍姝一眼示意她快点把人拎走。他耐着性子陪着这小子折腾了大半天,不就是为了让他等清清回来了没空再折腾么?哼!
看着小包子恋恋不舍地被抱走,沐清漪无奈地瞥了身边的男子一眼道:“九公子真是长本事了,跟个三岁的孩子耍心机。”
容瑾笑道:“清清,本公子是在教沧儿,该做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去做好。不要以为别人不说就觉得可以不严格要求自己,免得将来养成了懒惰做什么都半途而废的性子。”
沐清漪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显然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容瑾也不在意,拉着沐清漪坐下将桌上的折子递给她道:“哥舒竣开始怀疑玉衡了。”
说起正事,沐清漪也将刚刚的事暂时放到了脑后,翻看着折子皱眉道:“玉衡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让人去将他带出来?”容瑾摇头道:“不,不到最后他不会走的。何况…哥舒竣真正想要怀疑到他身上还要有些功夫。这段时间,足够咱们做很多事。”
“萧家?”看着折子上写着的消息,沐清漪挑眉道,“你是想要彻底将事情推到萧家身上?”
容瑾道:“别人家或许不行,但是萧家却没有问题。萧廷死的不明不白哥舒竣也没给个过得去的说法,皇后被软禁了也没有明面上的说话。就算皇后和萧廷跟萧家关系一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何况,既然玉衡有这个意思,他必然是做好了足够的安排的,清清放心便是了。”沐清漪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天璇和冷玉都在北汉皇城,让他们去办吧。”
“我让天权传信过去了。”容瑾笑道。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道:“萧皇后……”
容瑾道:“萧皇后暂时还不会动,过犹不及。若是萧家突然全部出事了,哥舒竣反倒是会怀疑。哥舒竣已经下令让人将萧家收监,将萧皇后押往军中了。”沐清漪点点头,思索了片刻方才缓缓道:“若是萧家出事了…或许萧皇后的立场确实是会改变也说不定。”就算是再不亲,萧家也是出了儿子以外,萧皇后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和儿子唯一的依靠,如果被哥舒竣给杀了。
容瑾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微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想得比清清更多,为了玉衡的安危,必须将萧皇后逼到极限,让她自己跟哥舒竣决裂。让她…无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哥舒竣都不会相信。
“对了,我让天枢去找凌如狂了。”
“嗯?”沐清漪有些疑惑地挑眉,容瑾道:“想来想去,还是要有个人帮着玉衡才行,至少万一他暴露了还有个人可以救他出来。”
“凌如狂和凌天霄?”这两个人确实是可以不被怀疑的进入北汉大营,万一玉衡出了什么事也确实是有能力救他出来,“他们会愿意么?”
“当初凌如狂就有向西越示好之意,没道理如今反而不同意。”容瑾微笑道。
“那你就看着办吧。”沐清漪点头道。
“好。”容瑾满意地笑道。
347 萧氏抄家
北汉皇宫里,萧皇后坐在窗口的位置神色淡淡地听着永嘉郡主说话。自从三年前被哥舒竣下令禁足之后,她这宫殿里除了自己的皇儿和时不时来探望的永嘉郡主以外也就没有别的什么人。往日里总是觉得那些嫔妃烦人,但是真的只有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却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做伴的,所以这两年萧皇后和永嘉郡主的关系反倒是更好了一些。
看着皇后郁郁寡欢的模样,永嘉郡主的也只得无奈地叹气。当初皇嫂惹怒了皇帝哥哥,被下令禁了足,从此以后皇帝哥哥就再也没有来见过皇嫂。无论是她还是十一哥求情,皇帝哥哥都不予理会,可见是恨极了当初皇嫂的言行的。
“皇嫂……”
萧皇后回过头来,歉然笑道:“抱歉,永嘉。我有些走神了。”
永嘉郡主连连摇头道:“不…皇嫂,皇兄总会消气的,你还有大皇子啊。”
萧皇后点头笑道:“是啊,我还有皇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样的日子都过了三年了,就算再过十年又能如何?她还有皇儿…她也只有皇儿了。只是一个形同被废的皇后…真的能够给皇儿什么帮助么?现在还好些,皇子们年纪还小,等到将来皇子们年纪都大了…她和萧家真的还能够帮助皇儿而不是给他拖后腿么?想到此处,萧皇后不由地苦笑连连,哥舒竣,可真是够狠的。或许,从头到尾他其实从来也没有将他们的儿子看在眼里过吧?
“皇后娘娘,丞相求见。”门外,宫女低声禀告道。
皇后挑眉,有些新奇地道:“白相?怎么会来见本宫?”就算哥舒竣不在,她这个皇后也早已经名存实亡,就算真的有什么事,白丞相又怎么会特意来见她?想了想,萧皇后道:“请白相进来吧。”
不一会儿,丞相快步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还有几个容貌平平的灰衣男子。皇后虽然不认得他们,却认得他们的衣着,那是哥舒竣身边的心腹暗卫的服饰。皇后眼神一闪,淡淡道:“丞相这个时候过来,所为何事?”白丞相有些为难地看了身边的几个人一眼,方才道:“启禀娘娘,并非老臣有事,而是这几位带来了陛下的旨意。”
皇后和他的女儿虽然同在宫中为后为妃,白家和萧家也有一些不大不小的过节,但是白丞相对萧皇后还是颇有几分敬重的。何况,这几年皇后被软禁白家的女儿也没见受宠,甚至生下皇子也没见提升位份,陛下这明显是对所有曾经位高权重的世家都不喜欢,又何苦再为难彼此。
皇后凝眉,道:“陛下有什么旨意,请说吧。”
为首的一个灰衣男子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有旨,立刻捉拿萧氏满门,打入天牢。请皇后娘娘立刻虽臣等前往军中。”
皇后脸色一变,沉声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灰衣男子道:“陛下自有陛下的用意,岂是臣等可以随意猜测的。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臣等。”皇后冷笑一声道:“陛下无缘无故就要将整个萧家抄家,难道本宫连问个理由都不行了?”灰衣男子皱了皱眉,旁边白丞相也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萧家乃是后族,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别的吩咐,也免得让朝野动荡不安。”
陛下人在战场,却下旨捉拿萧家满门。白丞相神色有些古怪,总不至于萧家趁着陛下不再想要替皇长子篡位吧?看起来萧家也不像是有这样的本事的啊。灰衣男子看了看白丞相,和永嘉郡主,永嘉郡主连忙道:“皇嫂,白相,我先出去了。”说着也将殿中侍候的侍女一并带了出去。大殿里只剩下皇后和白丞相几人,灰衣男子才取出一封信笺递给白丞相。白丞相疑惑地打开,看完脸色也是跟着一边,猛地看向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将丞相如此神情,皇后也知道只怕事情不好,心中跟着一沉。
“布…布防图?”白丞相颤声道。那可是关系着北汉生死存亡的东西啊,别说是抄家,就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如果事情查实了的话,萧家当真是大祸临头了。不…或许现在大祸临头的是北汉,战场上北汉明明站着地利战事却一直不顺,原来…。
皇后上前一步扯过白丞相手中的信函一看,脸色也是一片惨白,咬牙道:“胡说!萧家…萧家怎么可能……”
灰衣男子淡漠地望着皇后,那样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诉皇后,陛下怀疑的不是萧家,而是皇后本人。毕竟,萧家的人也没有多少位高权重深厚陛下信任的,就算是想要叛国也接触不到布防图这么重要的东西。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的握在身边,厉声道:“本宫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布防图。本宫身为北汉皇后,本宫的皇儿是北汉皇长子,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做?陛下如此怀疑萧家和本宫,有什么证据?!”
“这两年,萧家通过各种渠道先后曾经有三十万两白银的钱财来源不明。而最后…经过查证这些钱财最后都是来自西越。另外…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出宫之后嫁与了烈王殿下手下的一个偏将。此人…同样跟西越暗中多次接触过。如果娘娘还要证据的话,两年前,萧家大公子纳了一个据说是华国的女子为妾。这个女子五天前失踪了,而这个女子…并不是华国人,而是西越人。不知皇后娘娘还要什么证据?”
“这不可能?!”皇后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只听那灰衣男子道:“属下等已经分明将萧家一干人等全部锁拿,今晚连夜审讯,想必明天一早就能够得到结论,到时候…皇后娘娘有什么话再说不迟。”皇后连连摇头道:“这是有人污蔑本宫!”
灰衣男子垂眸,沉声道:“这些话…请皇后娘娘亲自去跟陛下说吧。”
皇后咬牙,道:“好!本宫跟你们去。”
“母后!母后!”众人正说话间,一个略带些稚嫩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听到儿子的声音,皇后立刻举步想要出去,却被人伸手拦住了。为首的灰衣男子沉声道:“皇后娘娘,请现在就跟臣等离开吧。此时不宜声张,皇长子…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是冤枉的,将来自然还能再见。”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不悦地道:“本宫现在还是皇后!”
“陛下有命,在没有证明皇后娘娘清白之前,请皇后娘娘暂时不要见皇长子。这…对皇长子没有好处。”灰衣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道。皇后怔住,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哥舒竣!”
“娘娘,请慎言!”
“母后!母后!”外面,皇长子被拦在门外,急得大叫起来,“你们放肆!本皇子来给母后请安,你们还不放本皇子进去!”这几年,因为皇后的软禁,皇长子虽然贵为北汉皇嫡长子,却也经受了不少人情冷暖,自然也不是笨人。见这情形就知道只怕是出了很么事情,更是要往里面闯了。
“皇儿……”皇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皇儿,你父皇派人传话回来,与母后有事情相商,你先回去。”
“母…母后?”皇长子有些迟疑。萧皇后沉声道:“母后没事,你先回去。”
“可是……”
皇长子身边,永嘉郡主心中同样担心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拉着皇长子道:“你母后说得对,你看我不是也出来了么?说不定你父皇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皇嫂说呢。”皇长子半信半疑,“永嘉姑姑,母后真的没事?”永嘉郡主勉强一笑道:“自然,皇嫂是北汉皇后,能有什么事?先回去吧,别让你母后担心。”
终究,皇长子还是听从了永嘉郡主的话,恭敬地点了点头道:“儿臣告退,儿臣晚点再来给母后请安。”
望着皇长子离去的身影,永嘉郡主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只看那些人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了。但愿…皇嫂没事才好。
隔着殿门的缝隙,看着儿子一步一步的离开,皇后眼角不由得落下了一滴泪水。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生是死,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儿子。如果。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皇儿要怎么办?哥舒竣真的会顾念他么?想到此处,皇后心中顿时心乱如麻。心中不由暗恨起哥舒竣的无情。
灰衣男子恭敬地道:“请皇后娘娘暂且移驾出宫,明日一早咱们便要启程前往军中。到时候,是非曲直陛下自有公论。”
皇后冷哼一声,道:“本宫知道了,白相,皇儿有劳你照顾。”
白丞相点头,“皇后娘娘请放心。”
皇后换了一身衣裳,便跟着几个灰衣男子在完全没有惊动宫中众人的情况下出宫去了。白丞相看了看手中薄薄的信笺,心中升起阵阵寒意。当真是多事之秋啊,总觉得…要出大事了。--386484874908320-->
348.大家族的悲哀,深夜刑讯
皇城中的天牢里,这一天突然关进了许多人。在皇城里的大多数人还未发觉的时候,萧家就已经被飞快地抄家并且将萧家的所有人都投入了阴暗的大牢中。虽然有一个不好伺候的皇帝,萧家这个皇后的娘家一直过得有些憋屈,但是再怎么憋屈后族到底还是后族,一般也没有人敢主动招惹他们。而现在,全家在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投入了大牢,萧家家主当即便知道…他们萧家有麻烦了。
果然,被关进大牢之后也没有对他们客气。萧家所有人都被毫不留情的严刑拷问了一番,其中也包括已经年近六十的萧家家主,当朝国丈。
满身伤痛的被扔回了牢房里,还没等到身上的疼痛稍微缓解一些,萧国丈就被扑过来的儿子抓住,“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说咱们跟西越人勾结?!这是诬蔑!”
萧国丈摇了摇头,道:“可能是…宫中出了什么事吧?”
萧家大公子怒道:“宫里?!皇后?她出了事关咱们什么事?这么多年…咱们萧家什么时候沾过她的光?”人家表面上恭维他们萧家是后族,他是皇后的兄长。但是实际上了,自从她做了皇后之后,萧家的人就再也没有加官进爵过。无论你做得好做的坏都是那样,既然如此…他还那么拼命干什么?萧廷倒是够拼命,连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也没见过宫里有什么表示。现在又轮到他们了么?
“因为没能够沾到皇家的光,就可以叛国么?”一个冷冷地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萧家长子怒道,回头看到来人却是一愣。站在门口的正是哥舒竣拍回来的暗卫以及萧皇后一行人。萧皇后穿着一身不甚起眼的衣衫,陪着灰色的披风,乍一眼看过去险些没有认出来。看到萧皇后,萧家众人顿时都激动起来,“皇后娘娘,臣等冤枉!”
“皇后娘娘!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家长子咬牙怒瞪着皇后道。他本来就跟萧廷姐弟俩不多盘,如今更是认定了自己是因为萧皇后而受到的无妄之灾,心中更是满腔怒火,连身份都不顾得了。灰衣男子冷笑一声,道:“证据确凿,难不成还冤枉了你们不成?”
“屁的证据?!咱们什么时候叛国了?”萧家长子没好气地骂道。他们又不是脑抽了,他们是北汉人还是皇后的娘家人,投靠西越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容瑾会因为他们投靠而信任重用他们?萧国丈强撑着站起来,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咱们萧家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北汉的事情,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萧皇后苦笑,“父亲,我只怕…帮不了萧家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萧国丈脸色也是一沉,沉声道:“萧家绝不会做对不起北汉的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老夫还是知道的。”这话…一方面是表明了萧家没有立场背叛北汉,另一方面也是告诉皇后,如果萧家没了对皇后也没有什么好处。显然萧国丈是以为女儿因为从前的事情对萧家心怀怨恨不愿帮忙。
萧皇后笑容有些苦涩,淡淡道:“父亲,女儿也是被押到军中陛下面前去受审的。”
“什么?!这么会这样?”一时间萧国丈也无话可说了。
灰衣男子平静地扫了一眼萧家众人,对皇后依然带着几分恭敬地道:“皇后娘娘,您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皇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向站在一边怒瞪着自己的兄长问道:“大哥,那十几万两银两是谁给你的?”萧家长子脸色一变,怒道:“什么十万两,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灰衣男子挑眉道:“萧公子不知道?看来…天牢里的人也还是手下留情了么?不,是咱们忘了给他们消息。”看看这几个人一身狼狈就知道,天牢里拷问的人绝对没有徇私。
萧家长子眼珠子飘忽不定,显然也是有些心虚却依然要故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大哥现在还不愿说实话么?这几年,萧家前前后后说了好几十万两白银,这些钱…难道你连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总不会……”想到这些钱的来源,萧皇后就忍不住发抖。一旦坐实了萧家和西越勾结,她的皇儿,这辈子就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国丈气得胡须直颤,怒瞪着眼前的众人道。
灰衣男子冷笑道:“萧家这几年连续收了西越几十万两的白银,萧国丈该不会是想说你都不知道吧?这些年最后都查明来自西越魏无忌名下,魏无忌是西越帝的什么人萧国丈想必也是知道的。难道魏公子会平白无故的给萧家钱?”
萧国丈是真的冤枉,自从哥舒竣登基之后就对他们这些旧权贵虎视眈眈,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还敢轻举妄动?那不是上赶着送把柄去皇帝手里么?就连自己的次子萧廷不明不白的死了,萧家也一个字没说。虽然对继室的一双儿女不及对长子疼爱,但是萧国丈也没有狠心到对他的死都不在意的地步,不过是不愿惹怒了皇帝罢了。
可惜,萧国丈有这样的觉悟,却忘了将这些想法传递给自己的家人。萧家上下多多少少都因为皇帝不重视甚至打压后族感到不高兴,有人送好处他们自然也毫不在意的收了,至于送钱的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也没有兴趣去刨根问底。有什么比几十万两真金白银更加动人的?不仅仅是萧家长子,萧家嫡系的好几个子弟都曾经因为各种原因收过不少钱财,他们哪儿记得这些都是什么人送的?
萧国丈的目光刷地射向儿子,萧家长子目光闪烁地往旁边躲了躲,一边叫道:“爹!就算我收了一些钱,也不可能叛国啊?而且…而且我从来没有收过西越人的钱,更不认识什么魏无忌!”
“魏公子自然不会亲自来给萧公子送钱,萧公子之前纳的那名美妾…在她身上没少花钱吧?”灰衣男子悠悠道。萧家长子没好气地骂道:“那女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那个女人是西越人!”灰衣男子冷声道。
一滴汗水从萧国丈灰白的发鬓滴了下来,他很清楚的知道萧家是被人陷害了。但是现在…陛下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了这么多的证据,他们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可恨的是,这几年,他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老臣冤枉…求陛下明鉴啊。”
灰衣男子毫不怜悯,这些日子查到的证据足以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特别是在这个北汉战事接连失利的时候更是让人对萧家的行为感到愤怒。冷冷道:“萧国丈,说这些…还不如将你们是如果叛国,盗窃布防图的事情说清楚,陛下看在皇长子的面上自然会从轻发落。”萧国丈岂会承认?别说是他没做,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也绝不会承认。要知道,盗窃布防图,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被说是萧家,就算是皇室宗亲也吃罪不起。
“老臣冤枉!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萧国丈高声叫道。
“冥顽不灵!”灰衣男子皱眉,挥挥手对身边的人道:“带出去再审,务必在天亮之前审出结果!”其实就他们得到的证据,早已经足够让萧家抄家了。但是布防图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却还是不明所以,而皇后身份特殊,陛下没有命令他们自然也不能动,也就只能在萧家人身上下功夫了。牢房被打来,跟在身后的几个灰衣男子上前,亲自去将萧国丈和萧家的几位嫡系子弟拉了出来。这些人都是哥舒竣身边的心腹,对萧家自然也没有别人的顾忌,下手只会更狠。
看着萧家众人被拉近了旁边的审讯室,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了参加声,灰衣男子侧首对萧皇后道:“皇后娘娘,不如先到外面歇歇,天亮咱们就起程。”天亮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让萧家的人开口招供。皇后望了一眼里面,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即使是最在天牢最外面的一个宽敞的房间里,惨叫声依然透过大门断断续续的传来。萧皇后端坐在椅子里,端丽的容颜上却已经是一片铁青。搭在椅子上的手紧紧地抓着扶手,沉默不语。她虽然对父亲也有些怨恨,但是听着老父的惨叫声从里面传来,心中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抽痛和冰冷。
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有静坐着不动的萧皇后和在一边不时踱步的灰衣男子。两人虽然神色心情各不相同,却都是在等着同样的结果。
一直到天色已经将近微亮的时候,里面才有人走了出来。萧皇后猛然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来人。出来的灰衣男子脸上也有些疲惫,一晚上的刑讯逼供,痛苦的不只是受刑的人,施刑的人也同样累。看了一眼两人,灰衣男子拱手道:“萧家大公子招了。”
349.高手的威压
“什么?!”皇后身子一软往后退了两步。
男子看了皇后一眼,低声道:“萧家大公子说…是皇后娘娘取得了布防图泄露给西越人的。经手的人,就是之前皇后娘娘身边出宫的那个丫头。”
“他胡说!证据呢?!”萧皇后厉声道。男子为难地看着她道:“那个丫头,几天前就畏罪自尽了。”所以说是死无对证。
领头的灰衣男子皱了皱眉,问道:“其他人如何?”
“其他人也有几个招了,不过都推说是萧家大公子所为。只有萧国丈,还是什么都没说。”
“萧国丈自然比那些人知道事情的轻重,不肯招也不奇怪。”灰衣男子道,“将他们的供词整理出来,带回去给陛下。留下几个人继续审,总觉得还是有些奇怪。”但是他们现在却没有时间慢慢查了,陛下早就已经动怒,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皇后娘娘带到御前。
“遵命。”
“皇后娘娘,请。”
萧皇后垂眸,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跟着人走出了大牢。身后的牢房里,还有断断续续的哀嚎声慢慢传来。
幽香满室的房间里,冷玉慵懒地依靠在软榻上,笑眯眯地望着不远处坐着的天璇道:“你好像很紧张。”
“自然没有你轻松。”天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冷玉不以为仵,笑道:“那是自然,本姑娘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哪儿像你们躲在天阙城里逍遥自在?别担心,小事儿。”
天璇轻哼一声皱眉道:“这两天北汉皇城里都戒严了,你自己小心一些。”冷玉的武功实在是不怎么样,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只有倒霉被人抓的份儿。冷玉笑道:“放心吧,我早有准备呢。不过…除非北汉的人见到外地人就抓,否则也怀疑不我身上。”
“你以为哥舒竣不敢么?”天璇道。以哥舒竣的性格,真的逼急了把北汉皇城里所有的西越人和华国人抓起来一一审问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冷玉耸耸肩道:“好吧,如果不对劲儿的话,我会先撤的。不过…若是现在跑了不是告诉别人咱们做贼心虚么?万一真的让人怀疑的玉衡就麻烦了。倒是你和天枢,自己小心一点才是。话说…天枢去哪儿了?”
天璇白了她一眼,淡淡道:“凌霄堡。现在不是讨论天枢去哪儿的时候,萧家人被抓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冷玉顿时也没有了说笑的兴致,点点头幽幽叹了口气道:“话说…陛下这次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看到陛下不狠了?”天璇不以为意,道:“既然陛下吩咐了,就尽快办好。对了…这事儿沐相不知道,传消息的时候别瞎写说漏了嘴。”
“好吧。”冷玉耸耸肩,“陛下都不在意了,我有什么可在意的?要怪就怪哥舒竣惹错了人吧。”
凌霄堡内依然禁卫森严,虽然如今北汉正是战火连天的时候,凌霄堡却依然和往日一般的宁静肃穆。一来这里距离北汉皇城不远,战场暂时还到不了这里。而来凌霄堡自诩是江湖门派,不参与朝堂之争。
书房里,凌如狂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男子微微眯眼。绝顶高手的威压顿时朝着天枢铺天盖地地压了过去。天枢神色微变,却没有开口,甚至连往后退一步都没有,只是平静地望着凌如狂。
凌如狂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淡笑道:“西越帝手下果然人才备出。”论武功,三个天枢加起来也不是凌如狂的对手。但是面的这样的高手天枢还敢独自一人来到凌霄堡,面对凌如狂刻意施加的威压还能够硬挺着这么久就足以让人看重了。
感觉到身上一轻,天枢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淡笑道:“凌堡主过奖了。”
凌如狂但笑不语,天枢也不在意从容不迫地道:“陛下的意思,不知道凌堡主考虑的如何乐了?”
凌如狂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老实说…老夫没想到西越帝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虽然比起哥舒竣凌如狂比较看好容瑾一些,但是原本在他看来西越和北汉最少也还能僵持个十来二十年。没想到容瑾这才过了不过区区三年时间就动手了。最奇怪的是,明明北汉兵力更强盛一些,但是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西越在压着北汉打。
天枢淡笑道:“若是不快,陛下怎么会令在下来求见凌堡主?”
凌如狂挑眉道:“你就不担心,老夫转手将你卖给了哥舒竣?”
天枢道:“陛下和沐相都先行凌堡主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既然当初凌如狂对西越示好了,那么就算现在他不愿意帮着西越也绝不会变成西越的敌人。因为身为皇帝的哥舒竣的心眼也绝对不打,一旦让他知道了当初凌霄堡的意图,即便是凌霄堡并没有对北汉造成什么损伤,他依然不会放过凌霄堡的。
凌如狂眼神一利,冷声道:“阁下这是威胁么?”
“不敢。”天枢恭谨地道:“凌堡主当初既然跟西越示好,想必是有与西越合作的意向。陛下和沐相同样也是很有诚意,大家何必再彼此试探?”凌如狂朗声大笑起来,打量着天枢道:“公子可真不像是朝堂中人。”凌如狂也和朝堂中的人有过一些接触,即便是北汉的人在这种时候说话也绝不会如此直接。天枢笑道:“在下本就不是朝堂众人。”
“好!西越帝的意思老夫明白。老夫是江湖野人,这天下到底是姓哥舒还是姓容老夫也不在意。”凌如狂道。
天枢道:“那么…凌堡主想要什么?”
凌如狂道:“老夫什么都不要,只需要西越帝一个承诺。”
天枢挑眉,凌如狂道:“老夫希望西越帝不要再插手江湖中的事情。”
天枢沉吟了片刻,方才点头道:“这个,在下可以代替陛下答应下来。只要江湖中人不冒犯皇权,陛下并没有闲情逸致去管江湖中的事情。”凌如狂嘿嘿一笑道:“好一个没有闲情逸致。这几年…自从西越帝横空出世,江湖势力十去六七。不知道的,还以为西越帝天生跟江湖中人犯冲呢。”这话当真不假,几年前,彭城中江湖中人死伤大半,之后华国江湖中人追杀沐清漪,事后也没有吃到好果子。再往后便是建安城的宝藏之争,凡是去了建安城的江湖中人,十个里出来的不到三个,其中一个还是残废。在之后,梧山脚下,北汉武林中人也是死伤惨重。可见,容瑾这人走到哪儿哪儿都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天枢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道:“那些事情并非陛下先挑起的。”
凌如狂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阁下当真可以代替西越帝答应?”
天枢道:“在下既然来了,一定范围内的事情自然可以答应。”而这个承诺,恰巧就在这个范围内。凌如狂只要容瑾不再对江湖中人下手,而他们答应只要江湖中人不率先找死,他们自然也没必要非要将这些人赶尽杀绝。凌如狂点头道:“那么,西越帝想要老夫做什么?”
天枢道:“陛下想请凌堡主前往北汉军营。”
凌如狂皱眉,“西越帝不会是想要老夫行刺北汉皇吧?”
天枢摇头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想要请前辈在适当的时候救一个人出来而已。”
凌如狂稍微一沉思便明白了,道:“西越帝安插在北汉的探子?老夫还以为你们打算让老夫去帮你拦下哥舒翰呢。”
“凌堡主消息果然灵通的很,”竟然连哥舒翰正日夜兼程的赶回来的消息都知道,摇摇头道:“烈王虽然很重要的,但是比起需要前辈救的人还是可以先放一放的。何况…凌堡主既然知道烈王回来了,就应该也知道另一个消息——烈王受了重伤。”
凌如狂一愣,道:“这个么,老夫还真的不知道。西越帝厉害,佩服。”
天枢冷肃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笑意,道:“凌堡主客气了。那么……”
凌如狂道:“老夫知道了,只要哥舒竣派人来请,老夫去便是了。”天枢道:“这是自然,哥舒翰身受重伤,北汉大营中本身并无高手,北汉皇一定会来请凌堡主的。”
“父亲。”门外,凌天霄快步走了今年,看到天枢也是一愣,他曾经跟在沐清漪身边过一些日子,自然是认识天枢的。凌如狂看向儿子,“何事?”凌天霄道:“北汉皇派使者来了。”天枢起身道:“凌堡主有事,在下先行告辞。”凌铁寒也不留他,沉声道:“公子请。”
“告辞。”
出了凌霄堡,天枢带着人一口气奔出了几里外才松了口气。喉头一甜,一缕血丝从唇边溢了出来。跟在身边的侍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天枢堂主,你没事吧?”天枢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唇边泛起一丝苦笑道:“没事,小伤罢了。”这种级别的绝世高手,果然不知那么好得罪了。即便是凌如狂与他们有合作,但是也毫不妨碍他给冒犯了他的小辈一点小小的教训。能够撑到离开凌霄堡才发作已经是天枢耐力高超了。
“走吧,赶快离开这里,别跟北汉的人撞上了。”这里到底是北汉的地盘,他们这一行人再怎么掩饰还是有些太容易引人注意了,越早离开越好。
“是,堂主。”
------题外话------
最近更新有点少啊,亲爱哒们,谋臣快要完结了。不然大家选下是请假码结局捏还是就这样码子…。话说,开文占坑好不好?
350.丧子之痛
凌霄堡书房里,送走了天枢凌如狂并没有急着去见哥舒峻派来的人。如今这个时候是哥舒峻要来求着他,他自然用不着那么着急。姿态放得太低反倒是容易引起哥舒峻的怀疑。凌天霄望着坐在桌案后神色凝重的父亲,沉声道:“爹?你同意跟容瑾合作了?”凌如狂扬眉道:“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选择么?”在他们当初因为对哥舒峻的不满和对西越的忌惮而对喜悦示好之后,事实上他们就已经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了。看着凌天霄,凌如狂道:“现在凌霄堡的事情大都是你在做主,你可是有什么意见?”
凌天霄摇头,道:“没有,我也同意你的意见。”虽然他跟哥舒翰有些交情,但是说实话比起西越帝容瑾他真的不看好哥舒峻。作为旁观者,凌天霄到现在也不能明白哥舒峻到底是怎么将原本明明是北汉占了上方的形势弄到如今这个局面的。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北汉别说是呈上十年二十年,如果没有哥舒翰只怕一两年也撑不下去了。而一旦北汉灭亡,他们虽然身为江湖中人却必然还是会受到不小的冲击。这个时候与容瑾合作倒是最好的选择了,“我只是有些奇怪,容瑾为何没有要求我们去对付哥舒翰。”虽然哥舒翰号称北汉第一高手,但是如果凌霄堡全力出手的话,要杀掉哥舒翰当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何况,据说哥舒翰受了重伤。不过,不用跟哥舒翰交手,凌天霄心中还是稍稍松了口气的。虽然他跟哥舒翰的交情还不到能够两肋插刀的兄弟至交,但是凌天霄也是真的将他当朋友的,朋友反目总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凌如狂眯眼道:“或许…容瑾已经有办法对付哥舒翰了。根本不需要咱们帮忙?别忘了…当初云浮生就是死在他手里的。”说起孕妇生,凌如狂眼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嘲弄。可怜孕妇生堂堂一代绝世高手,最后却落了个跳梁小丑的结局。同样的,也足可以知道西越从来就不缺绝世高手。哥舒翰在华国受了重伤,但是这个伤到底有多重没有人知道。但是凌如狂不认为哥舒翰能够轻易从赵子玉和夏修竹手里走脱。
“也好,我去见见哥舒峻派来的使者。”对方既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自然不必凌如狂亲自出面接见了。这两年凌如狂基本上已经不见外人,外面的事情也都交给凌天霄打理了,哥舒峻的使者就算是不满也说不出什么。他也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西越帝亲自派人来请他们前去保护?
北汉城外,天色刚刚微凉的城门口还没有什么人,萧皇后一行人正准备启程。这一天一夜的劳顿下来,萧皇后端丽的容颜也多了几分疲惫和憔悴。永嘉郡主站在城门口,拉着皇后的手低声道:“皇嫂,你一路保重。我…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只看萧家被抄家和皇后急急忙忙的被带去军中,永嘉郡主也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但是…她相信皇嫂不会做对不起北汉和皇兄的事情,不是为了皇兄也不是因为她是皇后,而是因为皇长子。她相信以皇嫂对儿子的疼爱,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利于皇长子的事情。
皇后点点头,勉力笑了笑道:“永嘉…如果我……”
“我会好好照顾皇长子的,皇嫂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别忘了还有人等着你。”永嘉郡主抓着皇后的手,轻声道。
皇后一怔,微微点了点头。永嘉郡主低声道:“皇嫂你别怕,我派人给十一哥哥送信去了,十一哥一定会好好劝皇兄的。”皇后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永嘉,谢谢你。”永嘉郡主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道:“皇嫂,保重。”
“保重。”
“皇后娘娘,我们该启程了。”站在一边等着她们告别的灰衣男子道。萧皇后点头道:“本宫知道了,走吧。”
虽然长居深宫,但是皇后到底还是北汉女子,同样的精于骑射。利落地翻身上马,朝永嘉郡主道:“永嘉,我走了。”
“等一等!等一等!”城门里飞快地传来一个高亢地声音,众人皆是一愣,回过头去却见飞马而来的竟然是皇宫中的大内副总管。萧皇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宫中出什么事了?”副总管看了皇后一眼,犹豫了一下方才匆匆走向那领头的灰衣男子低语了几句。灰衣男子闻言,神色也是一变,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平静地道:“我知道了,会禀告陛下的。其他的交给丞相处置吧,皇后娘娘,咱们该走了。”
萧皇后本能的感觉不对,仔细打量着那副总管。副总管有些心虚的摸摸额头上的虚寒,侧过了脸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萧皇后立升问道。灰衣男子沉声道:“皇后娘娘,此事与你并无关系。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赶去军中觐见陛下。”皇后冷笑一声道:“本宫现在还是北汉皇后,既然陛下没有下旨废除本宫的后位,那么…本宫有什么不能问的?你,还不说?!”皇后手中的马鞭一指副总管,玉容冷肃。副总管为难地看向那灰衣男子,皇后冷笑一声,一拉缰绳便调转了马头要往城里去。灰衣男子上前一步抓住了缰绳沉声道:“皇后娘娘,咱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那就告诉本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本宫绝不会跟你们走的,要不你们就带着本宫的尸体去吧!”萧皇后决然道。一股莫名的心慌让她感到不安极了,无论如何都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灰衣男子凝眉,看向副总管。副总管无奈,只得战战兢兢地道:“启禀娘娘,方才…方才大皇子……。”
“皇儿怎么了?!”萧皇后脸色一白,立刻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一把抓住了副总管的衣襟厉声道。副总管连忙道:“大皇子…大皇子不小心被撞入了水中,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已经断气了。”
“什么?!”萧皇后一震,眼睛里一片茫然。身子往旁边一歪险些栽倒在地。永嘉郡主连忙扶住她,“皇嫂!皇嫂,你怎么了?”萧皇后立刻回过神来,“你胡说!这会儿…这会儿天才刚亮,皇儿怎么会被人撞入水中?”被她拽着衣襟有些喘不过气儿来的副总管连忙道:“老奴不敢…娘娘,是真的…不知道谁告诉殿下说娘娘您出事儿了要被押去军中,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被人装进了水里。”
听着副总管的话,萧皇后眼中的绝望之色更重。其实她也明白副总管绝对不敢用这种事情骗她,但是要她怎么能相信昨天还活蹦乱跳的皇儿今天就突然…没了……
“是谁…是谁杀了本宫的皇儿?!我要回去!”萧皇后厉声道。
副总管被她眼底的杀气吓得打了个寒战,连忙道:“娘娘息怒…是是意外…撞到殿下的宫奴已经被鄂妃娘娘杖毙了。”
“鄂妃?”皇后眼眸一闪,鄂妃是哥舒峻最近几年才新宠的妃子,虽然家里并没有什么滔天权势,但是父兄却都是哥舒峻登基的时候提拔起来的心腹。最要紧的是…鄂妃去年年底生下了一个皇子。
“本宫要回宫!”
“娘娘!”灰衣男子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沉声道:“请娘娘立刻跟属下离开京城。”
“住口!本宫的皇儿没了!”萧皇后猛地抬头怒瞪着眼前的男子道。端丽的容颜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泪水。灰衣男子心中也是有些为难,他们并非真的不近人情,而是陛下下了死令必须尽快带回皇后。也不是不能让皇后回去见皇长子一眼,但是以皇后现在的状态,一旦回去只怕就不是看一眼那么简单了。只怕皇后娘娘回去将鄂妃和小皇子撕了都有可能。毕竟她现在还是皇后,如果真的要在宫中做什么,也不是谁都能懒得住的。
“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属下。”灰衣男子低声道。
“本宫就为难你,如何?”萧皇后冷笑道,她的儿子都没了,她还在意别的事情做什么?哥舒峻!皇后心中狠狠地道,眼底闪过一丝幽冷的恨意。
永嘉郡主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沉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皇嫂回去看一眼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皇后娘娘只想回去看一眼么?”灰衣男子问道。
皇后冷笑,脸上的冷厉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些。男子叹了口气,朝着皇后道:“既然如此,皇后娘娘请恕属下失礼。”
“你想干什……”皇后一句话尚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跟着便倒了下去。
“你干什么?!”永嘉郡主吓了一跳,连忙想要上前查看。灰衣男子已经一挥手让人将皇后扶上马背了,“郡主请放心,在陛下没有吩咐之前,属下等人绝不敢伤害皇后娘娘分毫。”只是目前的所有证据都对皇后和萧家十分不利,这个节骨眼上皇长子又出了事,只怕皇后的未来…。
永嘉郡主轻哼一声道:“你们记得她是皇后就好!”皇兄这一次,做的真是太过分了。
“属下告辞。”灰衣男子恭敬地拜别了永嘉郡主,翻身上马一行人快马朝着西南方向而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只能看见几个黑点了。永嘉郡主坦白了口气道:“咱们也回去吧,我也进宫去看看。”
“是,郡主。”
------题外话------
嘛,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从明天开始请假一周嘛结局。然后咱们就能开心的看下一个文文了。么么哒(づ ̄3 ̄)づ
351.命中注定的背叛
看着永嘉郡主一行人离去,过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的城墙衣角,穿着一身布衣的冷玉和天璇走了出来。冷玉望了一眼早已经没有人影的远去,叹了口气道:“陛下这一招当真是太狠了。”北汉皇长子出事,就等于完全地断绝了皇后的念想。这下萧皇后就算想要不恨哥舒竣都不行了。
天璇翻着白眼扫了她一眼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冷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这么多年不都是我一个人么?有什么可怕的?”
天璇道:“哥舒竣没那么好糊弄,皇城里的事情肯定还没完。”冷玉轻弹指甲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的。咱们也没指望真的能够将哥舒竣糊弄过去,不过是多给他找点麻烦让他没空去怀疑玉衡罢了。”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要走就快走吧。我也该回去了,免得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天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自己小心。”
冷玉挥挥手,自己先行转身往城门的方向而去了。天璇看着她的背影一直进了北汉皇城,方才转身笑道:“老大,来了这么不出来?”活音未落,天枢从旁边的一颗大树上跃了下来,道:“皇城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天璇点点头笑道:“接下来就看玉衡和天玑的了。”
天枢点点头道:“他们不会有什么问题,咱们该回去了。”
天璇看了看天枢,有些迟疑地道:“老大…你受伤了?”虽然外面看不太出来,但是天枢的脸色却比往常苍白了一些。若是没有受伤,方才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察觉到天枢的存在。天枢淡淡道:“小事,无妨。”天璇耸耸肩笑道:“你跟冷玉也有五六年没见过了,就算当初…她追你追的紧,这么多年也不用避而不见吧?”说起来,他们几个长得都不丑,但是七星堂中唯二的两个姑娘却都钟情于天枢。偏偏天枢还是个木头,当初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冷玉也就罢了,就是现在天璇都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霍姝喜欢他。同时,天璇也觉得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霍姝一直不敢表白了,就冲着冷玉那么惨烈的前车之鉴,也由不得霍姝不小心翼翼。
天枢神色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见不见有什么关系?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
“而且什么?”天璇问道。
天枢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没什么,走吧。”而且,冷玉根本就已经不在意从前的事情了。他也并不是刻意避开冷玉,只是刚才直觉的认为冷玉大概不会高兴他出现在这里而已。所以说,有的人对于自己的事情很木讷,但是却不代表他对所有的事情都那么木讷。
北汉皇城里风雨晦暗的时候,战场上没有半刻的停歇。虽然已经知道了布防图泄漏的消息,但是短时间内北汉也不可能将所有大军驻防的地方都换过一遍。若是这样,不用西越打北汉自己就先乱套了。幸好西越也突然变得谨慎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凶猛的进攻,才给了哥舒竣时间将更接近西越大军的几处驻军之地暗中做了调整。但是即使如此,西越大军占着一开始取得的先机,也已经牢牢地占据了之前夺得的北汉土地。以三座城池为根基对整个北汉大军形成一个弧形的巨大包围。背后还有盘踞在牧云城的容瑾坐着支撑,更有从西域而来越来越逼近的一路兵马遥相呼应。即便是布防图从此再也没有任何用处,西越也已经占足了便宜。
更何况,在没有抓到那个隐藏在北汉的探子之前,谁也不能保证容瑾还有没有其他的后招。
大帐里,哥舒峻有些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这些日子他实在是被容瑾恶心的够呛。身为西越和北汉的帝王他们都没有上战场。但是从牧云城传来的消息是容瑾正在牧云城里高高兴兴悠然自得地陪老婆儿子,而哥舒峻却是在北汉大营里险些愁白了头。
“烈王什么时候回来?”哥舒峻有些烦躁地问道,浑然忘了刚刚得知哥舒翰擅自回来的时候心底闪过的那一丝不悦。他并非不相信自己的十一弟,只是已经习惯了的帝王的权威被触犯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喜罢了。但是很快哥舒峻便明白了哥舒翰急着回来时为了什么。
“启禀陛下,烈王殿下应该快要到了。”事实上,按照烈王殿下的速度,这么多天还没到已经是有些慢了。但是并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之前有人唠叨什么烈王擅自离开战场的倒霉鬼已经被陛下给砍了。哥舒峻点了点头道:“他回来就好了。”比起突兀赤,哥舒峻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亲弟弟一些。何况这些日子以来,突兀赤的战绩也并没有好到令他满意的程度。这一点上,哥舒峻其实是有些吹毛求疵了,要知道突兀赤面对的是比他名声更响,经验更多的南宫绝,赋闲在家十几年,临危上阵又在北汉布防图被泄露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战绩,已经足以证明突兀赤能力不俗了。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到了。”大帐外,侍卫恭敬地禀告道。
哥舒峻眼神一凛,沉声道:“将她带进来!”
帐外,灰衣男子剑眉微皱看向皇后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困惑和不解。之前他强行打晕了皇后带来军中,本以为路上皇后醒过来必定不肯定干休,却不想皇后醒来之后就变得异常安静,甚至连皇长子的事情也没有提过一句。一路上他们快马加鞭的赶路,皇后也没有吭过半声,表示出任何不满,只是一径的沉默总是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
皇后面色平静地站在大帐门口,听到里面哥舒峻的声音传出来眼神方才微微一动举步走了进去。
哥舒峻坐在大帐之上,神色冰冷地望着走进来的萧皇后。看着一脸平静的女人,哥舒峻感到更加愤怒了,冷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朕说么?”萧皇后抬眼,冷笑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碰!”哥舒峻跟前桌上的一个砚台被猛地回落到地上,大帐中侍候的众人吓得连忙跪了下去。
“你知道么……”皇后有些悲哀地望着眼前雷霆大怒的男人,幽幽道。哥舒峻一愣,“什么?”
“皇儿死了……”皇后定定地望着哥舒峻道。哥舒峻一愣,顿时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虽然皇后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但是萧皇后身为女子倒地还是慢一些的。所以已经有人先一步回来禀告了皇城里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根本不可能做任何事情。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意外,就算真的不是意外也没有人证明是鄂妃所为。何况如今北汉战事紧急,而鄂妃的父兄都还在战场上为北汉拼杀,就凭着这一点,哥舒峻目前就不能做任何事情扰乱了军心。
但是他的沉默在萧皇后的眼中却是漠不关心和袒护。萧皇后眼中带泪,恨声道:“哥舒峻!他是你的儿子啊!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他么?”哥舒峻皱眉道:“此事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再行处理,这个时候,你要朕为了这点小事抛下道大军回去处之谁?鄂妃么?已经查明了冲撞大皇子的是个宫女,难道你死了儿子就也想让别的孩子没了娘?”
“哥舒峻!你畜生!”皇后愣了愣,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朝着哥舒峻扑了过去。
“放肆!”哥舒峻大怒,抬手一挥便将萧皇后扫了出去,滚落到地上。萧皇后根本顾不得疼痛,坐起身来含恨瞪着哥舒峻道:“哥舒峻!你会有报应的!我的皇后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放肆!住口!”哥舒峻被她怨毒的眼神和语气弄得心头一阵烦躁,“你以为朕不敢杀你是不是?!”
萧皇后笑道:“不敢?臣妾哪儿敢这么以为?这世上还有陛下不敢杀的人么?”
哥舒峻轻哼一声道:“朕并没有说不管此事,如今这个时候你要朕怎么办?朕念你丧子之痛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别怪朕不客气!”可惜,哥舒峻这番难得的解释却只换来皇后带着嘲讽的冷笑。哥舒峻也懒得跟她纠缠,言归正传问道:“告诉朕,西越安插在北汉的探子倒地是谁?”
“我不知道。”萧皇后干脆利落地道,却不再辩解此事跟萧家无关。端丽而憔悴的容颜上带着几分索然和绝望。
“不知道?”哥舒峻自然不会相信,萧家的人都已经承认了,布防图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已经畏罪自杀的那个宫女是皇后的人,身为主子,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萧皇后显然也不在意他到底相不相信,坐在地上默默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朕一直没有让人对你用刑,是敬重的身为皇后的身份,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哥舒峻冷冷道。
皇后抬眼,嘲弄地忘了他一眼。哥舒峻顿时大怒,“来人!给朕拉出去好好地审!”
“皇兄且慢!”外面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应声,一个带着些疲惫和虚弱的沉稳男声从账外急促地传来。
大帐的帘子被来开,一个高大卓然的身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沉声道:“皇兄,请三思。”
乍然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弟弟,哥舒竣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十一弟,你总算回来了。”快步走了下来,如往常一般伸手在哥舒翰肩膀上拍了拍,却听哥舒翰闷哼了一声。哥舒翰的声音极低,但是哥舒竣原本就站在他的身前,依然还是听见了。不由得心中一惊,他的弟弟自己了解,若不是真的不能忍受,就算真是受了伤,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了。顿时也来不及再管皇后的事情,哥舒竣沉声吩咐道:“快,叫御医过来!十一弟你伤得如何?快坐下!”
哥舒翰谢过,在一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离开赵子玉和夏修竹不久哥舒翰就发现了自己伤得当真是不清。夏修竹的枪伤看起来似乎不如剑伤刀伤恐怖,但是要知道,长枪一枪下去就是一个窟窿,可比一剑滑下去或者一刀砍过要严重得多。而且夏修竹的内力偏阴寒,枪头又是寒铁所造,刚刚受伤的时候反倒是没有留多少血,虽然哥舒翰也觉得不对劲但是他急着赶路也没有理会。等到过了两天伤势却渐渐的加重起来,才知道麻烦了。如果哥舒翰当即停下来就地养伤,静养个一个多月也就该好了,但是哥舒翰却依然坚持赶回北汉。这一路风餐露宿下来,结果可想而知。
御医来得很快,一解开哥舒翰腰腹缠着的纱布,就是这些日子在军中近多了残肢断臂的御医也不由得脸色一白,直叫胡闹。
哥舒竣脸色有些难看,问道:“御医,烈王的伤势如何?”
御医小心翼翼地道:“烈王殿下伤得很重。对方应该是同样的内功高手,烈王伤处附近的经脉都有损伤。但是却被烈王殿下以绝高的内力强制压住了伤势。”哥舒竣有些迟疑,问道:“那是说…没事么?”御医摇头叹息道:“就算烈王殿下天下无敌,也还是凡体肉胎,受了伤就要治,就要养着,强行压制住也不能让伤势自己愈合,又拖延了治疗的时间…这段日子烈王殿下连日赶路太过劳累,只怕是更加……”
伤处在腹部往上左侧的位置,并不是要害,伤口看上去也并不大。但是那慢慢渗出的带着一种灰败的感觉的血液却让人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哥舒竣冷声道:“西越人用毒?”哥舒翰摇头道:“不,他不会在兵器上涂毒药。”夏修竹又不是容瑾,如果是容瑾的话哥舒翰还真的相信他能在兵器上抹药。容九公子素来是只要打倒敌人,从不在乎手段是不是下三滥的。
御医也摇头道:“不是,这是烈王殿下上体内部的伤处恶化的原因。”
“那就赶紧治!”哥舒竣道。
御医为难地道:“这…需要将烈王殿下体内的伤处和污血全部逼出来。”
“动手啊。”哥舒竣没好气地道,从没有觉得眼前这个号称高手的御医有这么没用的。御医显然也知道皇帝陛下不悦了,赶紧道:“但是…烈王殿下目前的内力只怕是已经无法到这一块将污血逼出了,原本药王谷有金针渡穴之术也可以一试,但是自从北汉和西越开战,北汉境内根本找不到药王谷的神医,想要请药王谷主亲自出手就更不可能了。”药王谷主莫问情,与西越女相相交甚笃,据说还是西越大皇子的义父,怎么可能帮烈王疗伤?
“说解决的办法!”哥舒竣没好气地道,他现在不需要更多的人来给他添堵了。
御医道:“只能用咱们北汉的老办法,强行划开伤口清理……”说这话,御医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这可不是一般的清理刀伤或者断骨什么的。这是枪伤,而且还是在距离腹部不远的地方,跟胳膊腿儿什么的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刻,再怎么推崇北汉医术的御医也不得不真心希望自己也会点什么金针渡穴之类的。
“不行。”哥舒竣还没开口,哥舒翰先一步否决了御医的提议,淡然道:“以我伤口的深度,你想要清理干净至少需要开一个四寸长的口子。且不说我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没事我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两个月。现在我连二十天都没有。”
哥舒竣皱眉道:“十一弟,有突兀赤在,两个月……。”
哥舒翰苦笑道:“皇兄,你觉得容瑾知不知道我回来了?我也是路上才想明白的,当时的情况若是夏修竹和赵子玉联手,他们未必杀不了我。他们为什么还要放我回来?夏修竹刺了我一枪之后就立刻收手了,他原本,就没有要杀我的意思。”
“他为何不杀你?”既然容瑾能够杀了十一弟,为什么还要放他回来?就算是受了伤的烈王也同样还是烈王。哪怕他不能亲自上战场,也同样可以指挥北汉大军。哥舒竣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一回来就躺下了,那还不如不会来好。”哥舒翰在北汉军中名声太盛,如果他倒下了对北汉将士的打击绝对比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要大得多。不出现,总还会有个希望,但是一旦哥舒翰倒下了,就表示他不行了,连北汉战神都不行了,北汉还能有什么希望。
“容瑾!”哥舒竣咬牙,若是容瑾此时就在跟前,他恐怕能直接扑过去咬死他。
看了看眼前坚毅英挺的容颜因为重伤未愈和连日奔波而显得格外憔悴疲惫的弟弟,哥舒竣沉声道:“十一弟,这些你不用管了,先养伤!朕就不信……。”
“皇兄。”哥舒翰低声叹息道:“这一次,臣弟不能尊令,请皇兄成全。”
“但是你……”哥舒竣皱眉看着哥舒翰道。哥舒翰笑道:“没事,哥舒翰不会死在病榻上。”他很清楚,御医所说的办法最多只有五成的胜算,而哥舒翰并不打算来赌这五成的机会。因为就算他没死,也要在床上躺好些日子才能够动弹。抬头望着哥舒竣,哥舒翰坚定地道:“伤势我自己能控制,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
“烈王殿下……。”御医有些不安地想要提醒,就是因为烈王殿下强行压制自己的伤势,现在才变得这么眼中的。若是再拖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会素手无策。哥舒翰目光淡淡地从他身上划过,沉声道:“本王心中有数,不会有事。御医若是没事,就去给本王拿一些上好的伤药过来吧。”
“可是……”
“下去,本王还有要事跟陛下商量。”哥舒翰果断的挥退了御医,御医无奈只得去看哥舒竣,哥舒竣沉默了片刻方才叹了口气道:“你先退下。”
御医心中暗暗摇了摇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十一弟……”看着哥舒翰身上被重新包扎好的伤,哥舒竣神色复杂地道。哥舒翰笑道:“皇兄,我没事。”
哥舒竣当然明白皇弟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他却也不可奈何,只是低声叹了口气。哥舒翰这才将目光转向跪坐在一边的萧皇后,方才大帐中一片忙乱,众人也顾不得将萧皇后拉出去了。何况烈王进来之前还阻止了,所以也没有人敢主动去动萧皇后。看着萧皇后憔悴狼狈的容颜,哥舒翰皱眉道:“皇嫂,这是……”
虽然从华国回来要经过北汉皇城,但是哥舒翰一路上着急赶路,根本就没有进过皇城直接就往战场的方向来了。大皇子死了的消息皇宫里也对外都瞒着,因此哥舒翰也并不知道。皇后面无表情地看了哥舒翰一样,并不说话。哥舒竣神色微沉,轻哼一声道:“先不管她,十一弟,你先去休息。”
哥舒翰皱眉道:“皇兄,皇嫂毕竟是一国之后,此事须得慎重。”皇长子去世的消息他不知道,但是萧家的事情哥舒翰沿路却听过不少的。旁观者清,哥舒翰站得远些,想的也比哥舒竣要明白一些。他并不认为叛国对皇后和萧家来说会有什么好处。至于萧家那几个不成器的,明显就是被人利用了。他们就算是有心叛国,也没有那个资本。
哥舒竣有些心烦意乱地道:“朕知道了,十一弟,你先去休息。别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哥舒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是非常不好,急需要休息。他既然已经到了,容瑾只怕不日也会到了,到时候恐怕又是接二连三的恶战,他必须尽快的养精蓄锐。哥舒竣望着他,沉声道:“十一弟,不用太担心,我命人去请了凌霄堡的凌如狂过来坐镇。就算打仗他们帮不了什么忙,至少可以帮你对付容瑾的武功。”
“凌堡主?”哥舒翰一怔,他跟凌如狂并不认识,不过和凌霄堡的少主凌天霄关系很不错,“他们还没到么?”
哥舒竣轻哼一声道:“这些自恃是江湖高人的人,总是喜欢摆点排场,拖拉一些时间以示身份,朕已经接到消息,已经在路上了。”哥舒翰点点头道:“凌堡主武功极高,有他相助自然是最好。”
“你放心,好好养伤吧。”哥舒竣拍拍他的肩膀道。
“臣弟明白。”哥舒翰看了一眼皇后,转身出门去了。对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很多不明所以,还要找人问问清楚才是。出了大帐,哥舒翰并没有回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的帐篷,而是转身去了宁谈的帐篷。
宁谈所住的地方就在哥舒竣的大帐后面一点不远的位置。哥舒翰进去的时候宁谈正独自一人坐在帐篷里喝茶,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来,看到哥舒翰宁谈扬眉一笑道:“我盘算着烈王这些时候也该回来。”哥舒翰点点头道:“宁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宁谈点点头道:“我很好,倒是…烈王看上去不太好。请坐吧。”
哥舒翰谢过,在宁谈对面坐了下来,宁谈伸手替他倒了一杯白水。两人一人喝茶一人喝水,沉默了好一会儿哥舒翰才道:“皇兄这些日子……。”宁谈笑容有几分淡淡地苦涩,道:“烈王觉得…陛下会听我的劝告么?只怕我越劝,他反倒是越要一意孤行。他利用疫病对付西越的事情,事先我根本不知道。这次…萧家的事情……”宁谈摇摇头笑道:“我虽然劝了两句,却不知道是害了皇后还是帮了她。”
哥舒翰了然,他是从小看着皇兄和宁谈走过来的。最初见到宁谈的时候哥舒竣也不过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罢了,彼时哥舒竣也还是个皇子,为了登上皇位三人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算计,那个时候哥舒竣和宁谈说是君臣不如说是至交好友。有的时候关系好的连他这个做弟弟的都觉得有些委屈。也是因为宁谈,皇兄才能够在原本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顺利登上皇位,宁谈的才智毫不客气地说真的不比当世任何一位天才差。
就在哥舒翰以为皇兄有自己和宁谈辅佐一定会让北汉更加强大的时候,皇兄却渐渐地变了。北汉确实是渐渐地强大起来,但是宁谈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影子一般的存在。宁谈依然为他出谋划策,但是却没有出现在朝堂上过。再往后几年,渐渐地皇兄大权在握,宁谈的话也就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他们三人议事的时候,除非必要宁谈绝不开口。而现在…已经到了皇兄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的地步了么?
宁谈显然并不是十分在意,淡笑道:“烈王,帝王和皇子是不一样的。若不是烈王与陛下一母同胞,若不是陛下从小看着烈王长大的,陛下也绝不会如此信任烈王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哥舒翰深深地望着他道:“皇兄不信任你,宁先生不难过么?”
宁谈笑道:“烈王,帝王的信任往往比不信任更加危险。若是陛下当真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烈王焉知道宁谈不会得意忘形为所欲为?如果是那样,或许现在已经没有宁默言这个人存在了。相反的,正是因为陛下的态度,才能让我随时随地的记住身为谋士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的理想是…辅佐出能够一统天下的旷世雄主,并不是位极人臣,流芳百世。”
“宁先生认为…北汉现在还有与西越争雄的可能么?”哥舒翰问道。
宁谈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道:“陛下立刻退回皇城,与西越停战。如今北汉兵马损失并不算重,只要停战了,休养生息几年未尝没有翻身的可能。但是,这一切的可能必须有一个条件。”哥舒翰望着他,宁谈道:“烈王殿下你必须在。若是烈王殿下不在了,只怕北汉倾覆就在顷刻之间。但是,到了今时今日,北汉肯停战,西越肯么?”
哥舒翰问道:“可有办法反败为胜?”
宁谈沉默,许久方才道:“除非…容瑾死了。不,除非容瑾和沐清漪都死了。”
哥舒翰挑眉,宁谈淡淡道:“如今西越已经有了皇长子,沐清漪虽是女子确实有经纶济世之才。就算容瑾出了什么事,只要她还在,西越皇长子还在。又有魏无忌,赵子玉,南宫绝这些人忠心辅佐,西越到不了的。烈王应该听说过,自从容瑾登基之后,西越的几次科举都是有沐相主考的,也就是说,最近五六年里西越出仕的文官都是沐清漪的门生。容瑾此举,应当也是为了替沐清漪稳定地位,同时…如果他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也可以保证沐清漪不会孤立无援。”
这一回,换哥舒翰沉默了。宁谈摇摇头道:“烈王殿下伤得不轻,此事还是不要想了。据我所知,容瑾如今的武功恐怕还在烈王殿下之上。就算夏修竹和魏无忌不在,别忘了还有一个莫问情呢。”莫问情这个人,其实很多时候比夏修竹魏无忌这样的高手更加可怕。
哥舒翰点点头道:“多谢先生提醒。”
宁谈淡淡一笑,道:“烈王殿下若是为了北汉着想,便劝陛下一些…莫要将事情做绝了,免得当真绝了北汉的后路。”
哥舒翰点点头,问道:“大皇子…死了,宁先生知道么?”
“什么?”宁谈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之色。哥舒翰低声叹了口气道:“本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大皇子…在宫中被鄂妃的宫女不慎撞落入水中,救上来的时候已经……”
“皇后娘娘可知道此事?”宁谈问道。
哥舒翰点头,宁谈皱眉,沉声道:“皇后娘娘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在大帐里。”
“不好!”宁谈俊眉一凝,放下手中的茶杯便往外走去。哥舒翰微微皱眉,连忙也跟了过去。大帐里果然出事了,两人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萧皇后一身狼狈的倒在地上,唇角还有鲜血滑落。哥舒翰坐在椅子里,神色阴冷地瞪着萧皇后,身边的御医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陛下!”
“皇兄?!”看到哥舒竣只是伤了胳膊,哥舒翰才松了口气。扫了一眼地上的匕首问道:“怎么回事?”
哥舒竣厉声道:“朕要杀了这个贱人!”被一个女人刺伤,这对于北汉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消息。如今战场上战事紧迫,自己还在这个时候受了伤,更加让哥舒竣觉得心中烦躁了。萧皇后强撑着坐起身来,苍凉的眼眸扫过宁谈和哥舒翰最后落在了哥舒竣的身上,哈哈大笑起来。
“贱人!你笑什么?!”哥舒竣怒道。
萧皇后冷笑道:“哥舒竣,我只恨我没能杀了你!你等着,我和皇儿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的,看着你怎么死!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将北汉的布防图交给容瑾和沐清漪的么?”
“果然是你!”哥舒竣目呲欲裂。萧皇后幽幽笑道:“是我又如何?可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身边到底有多少西越的探子,又到底有谁是西越的探子!哈哈…哥舒竣,本宫等着你!”
“皇嫂!”哥舒翰脸色微变,快步想要上前。之间萧皇后一把抢过地上还染着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哥舒翰连忙一指摇摇点出,一道劲风朝着萧皇后握着匕首的手激射而去。萧皇后显然料到了哥舒翰的所作所为,身子一侧指风扫到了她的身上,但是匕首却依然定定的刺入了她的心口。
“哥舒竣…本宫,等着你。”萧皇后定定地望着哥舒竣悠悠笑道。
“皇后娘娘。”宁谈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将要倒地的皇后。皇后勉力睁开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俊雅男子,突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默言,小心!”哥舒竣厉声道。萧皇后居然猛的拔下头上的一直金簪朝着宁谈刺了过去。宁谈听到哥舒竣的警告,立刻侧身匕首从他的肩头上刺了过去,萧皇后也跟着倒在了他的肩上。宁谈低头,一手抓住了萧皇后握着金簪的手,却见萧皇后抬眼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出声。宁谈微微一愣,萧皇后已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默言……”
宁谈慢慢站起身来,低声道:“我没事。”他并没有伤到,但是肩膀上和胸前的衣襟上都染上了血迹,那是萧皇后的血。哥舒竣微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宁谈点点头,低头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女子,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复杂和震惊。
“皇兄……”低头看着地上的萧皇后,哥舒翰无奈地叹了口气。哥舒竣其实也被皇后突然如此疯狂的行为给吓住了,在他的印象中,皇后一直是个大度温婉,隐忍的女子,虽然是北汉女子但是却更多了几分华国女子的温婉和以夫为天的模样。所以,即便是他抄了萧家,他也从未想过皇后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哥舒竣不知道,皇后可能会不在乎他三宫六院,可能会不在乎他打压萧家。但是皇后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在弟弟,娘家都没有了的情况下,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哥舒竣的态度也彻底让皇后寒了心,绝了情。
轻哼了一声,哥舒竣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来人,抬出去!”厌恶地看了一眼皇后的尸体,哥舒竣毫无感情地道。
哥舒翰和宁谈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双双拱手告退。
两人出了大帐,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侍卫抬着皇后的遗体走了出来。看到还站在门口的两人有些为难地道:“烈王殿下,这……”陛下正在气头上,只是命令他们将尸体抬不出来,却没有吩咐要怎么安置。虽然说皇后犯下的大罪就是弃尸荒野也不为过,但是到底还是北汉皇后,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
哥舒翰叹了口气道:“找个地方,先葬了吧。”
“是,烈王。”侍卫抬着皇后的尸体往大营外走去,宁谈望着抬着皇后的人离去知道看不见人影了方才回身对哥舒翰道:“烈王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不妨。”哥舒翰点点头道:“也好,本王先失陪了。”一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哥舒翰也着实是有些累了,点点头跟宁谈告辞了。
宁谈独自一人站在大营中,望着大营门外默然出神。周围来来往往的将士也都知道这位宁先生是陛下的心腹,谁也不敢来打扰他。也不知过来多久,宁谈俊雅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叹了口气转身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远在北汉大营百里之外的牧云城里,容瑾悠然地抱着容沧溟小包子,心情愉悦地看向刚刚回来的天枢和天璇二人。扬眉道:“这么说…哥舒翰现在已经回到北汉大营了?”
天枢点头道:“根据烈王的脚程,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到了。”
“萧家的事情,会不会出问题?”沐清漪凝眉问道。天璇道:“沐相请放心,都安排好了,绝不会有任何漏洞。何况,有玉衡在,属下相信他应该知道如何应变。”沐清漪微微点头,对玉衡的能力他自然是放心的。幽幽叹了口气,沐清漪道:“以我对皇后的了解…萧皇后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容瑾侧首,好奇地挑眉看向沐清漪道:“清清,萧皇后可不是个笨蛋,更不是软弱的女子。”其实他也不能肯定逼到这个份儿上,萧皇后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容瑾相信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玉衡应该都会自己处理好的。沐清漪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正在容瑾怀里使劲的掰着他手指的小包子,轻声道:“皇后是北汉皇后不假,但是她同样是一个母亲。自己唯一的孩子除了那样的事情……”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是自己和沧儿,沐清漪觉得自己的反应只会比当初报复华国皇室的更狠,而不会更轻。
容瑾摇头,笑道:“萧皇后不是轻轻。”萧皇后就算是想要为儿子报仇,也没有那个能力。甚至,她可能连那个耐力都没有。
沐清漪道:“所以我说…萧皇后可能活不长了。”
“她想刺杀哥舒竣?”容瑾扬眉,显然是有些不以为然。哥舒竣若是让一个女人给杀了,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她确实杀不了哥舒竣。”沐清漪叹息道。萧皇后的性格和哥舒竣的多疑,注定了萧皇后不可能杀得了哥舒竣。从哥舒竣开始怀疑萧皇后起,萧皇后就已经没有机会了。一旦萧皇后真的忍不住对哥舒竣动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看出来沐清漪心情有些低落,容九公子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胖娃娃塞进她的怀里,道:“虽然萧皇后死不死对咱们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将哥舒竣的注意力转向萧家,对于玉衡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若是让哥舒竣怀疑上玉衡…后果不堪设想。”其实后果也没有容九公子说的那么严重,玉衡最大的作用已经发挥了大半了,剩下的,只能说…如果玉衡出了什么意外,后面的事情就不好玩儿了。
沐清漪点点头,淡笑道:“一切自然是以玉衡的安危为重。”她虽然对萧皇后的印象还算不错,但是再不错也不可能为了她而牺牲自己的人。两国相争,原本就没有谁是真的干净无辜的,至于那些倒霉被牵连的人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还是不懂,你将哥舒翰调回来是为了什么。”沐清漪一边捏着小包子的小胖手,一边道。容瑾摸着下巴,笑眯眯地道:“当然是为了速战速决。”容九公子素来不喜欢拖拖拉拉,一场仗打上三年五载不是容九公子的风格。
“速战速决?”
“让赵子玉拖着哥舒翰,咱们这边固然是轻松了,但是同样的…也能给北汉流出大块的回旋之地。北汉最擅长什么?不就是骑兵么?他们要是在草原上横冲直撞咱们哪里追的上?但是如今将哥舒翰调回来,东北线上无人镇守,以赵子玉的能力不出两个月必定能够攻入北汉境内。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三面夹击,咱们只要一步一步的将北汉的活动范围缩小就可以了。”何况,哥舒翰也活不长了。与其让他留在华国跟赵子玉拼个你死我活,还不如让他疲于奔命,消耗生命呢。
天枢凝眉,有些不解地问道:“陛下,为何不让安西郡王和夏公子在华国直接杀了哥舒翰?”
容瑾眯眼,悠悠道:“北汉兵马素称虎狼之师,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驻守在华国的也都是哥舒翰的亲信部下,一旦哥舒翰被杀了,很可能会激起他们的血气和狂怒。就算有赵子玉在,若是对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只怕也难免两败俱伤。”
“陛下圣明。”天枢这才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不再发问。
沐清漪轻声问道:“你也要准备开战了吧?”
容瑾点头,看了看沐清漪还没说话,沐清漪淡淡笑道:“我留在牧云城。”草原上的奔波劳苦别说是她,就是身体稍微差一些的男人也受不了,沐清漪一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容瑾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沐清漪浅浅一笑道:“好,我在牧云城等你。”
容瑾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小鬼头道:“庄王很快就会从西域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将这小鬼带回皇城去。”
小鬼猛地抬起头瞪着容瑾,眼珠子一转朝着容瑾扮了个鬼脸又钻进沐清漪怀里去了。他听到了,老爹要去打仗去了,等他走了,就再也管不到他了。本皇子现在不跟他吵吵。
容瑾哪儿会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抬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对沐清漪道:“虽然如今牧云城是咱们占着,但是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将他送回去安全一些。若是有什么事,清清你也先退到霄城去。”沐清漪含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这些。”
小包子扭头,含恨瞪着自家父皇的手。袭臀之辱,不共戴天!
容九公子得意地扬了扬眉,那神色仿佛在说,怎么样?你咬我?
小包子当然不可能咬他,所以只能含泪委屈巴巴地埋进娘亲的怀里,“娘亲,父皇坏……”
沐清漪叹气,“你父皇要出远门了,你还要告他的状?”这是父子么?这是天生的冤家吧?
“他捏我。”小包子委屈地道。
“你也可以捏回去。”沐清漪含笑建议道。小包子愣愣地望着容九公子俊美无俦的容颜半晌,终于哼了哼嫌弃地撇过脸去。本皇子不跟坏人一般见识!清晨,牧云城外几十万大军已经出发。容瑾一声黑色的锦衣玉容英姿,引起卓然。扫了一眼战场的众人,容瑾沉声道:“朕离开之后,所有事情都有沐相定夺。”
“臣等遵旨。”沐清漪身后众人恭敬地应道,也没有任何异议。沐清漪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这几年处理朝政也没有出过任何差错。陛下有事的时候由沐相代为处理一切也都是惯例了,容瑾也不过是白吩咐一句罢了。
容瑾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沐清漪道:“清清,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自己小心,注意安全。”沐清漪上前一步,抬手为他理了理衣襟轻声嘱咐道。容瑾冷冽的眼眸顿时柔和了许多,点头道:“我知道,你自己也千万小心。”扫了一眼站在沐清漪身侧的霍姝天枢等人道:“保护好清清,若有什么差错,朕唯尔等是问!”
“属下尊令!”天枢等人起身道,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沐相对陛下的重要性,又岂敢有所疏忽?
“很好。”容瑾点头,最后抬手揉了揉坐在天枢手臂上的容沧溟的小脑袋,回身抱了抱沐清漪道:“我走了。”
放开沐清漪,容瑾翻身上马飞快地朝着已经远去的大军追了上去。不一会儿,众人就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了。
“娘亲…父皇……”小包子坐在天枢的手臂上,望着远去的容瑾的背影大眼睛亮晶晶的。沐清漪浅笑,轻声道:“父皇很快就会回来的。”小包子点头,兴奋地道:“马儿,沧儿长大了也会像父皇一眼厉害的。”
容九公子你权倾天下的帝王英姿,技压群雄的高手风范都没能够收买到儿子的心,最后却被一个骑马地动作个收买了么?不过…九公子策马远去的姿态,确实是很好看就是了。
沐清漪轻轻拍拍儿子的小脑袋笑道:“娘亲知道,沧儿以后一定会像你父皇一眼厉害的。”
“沧儿会比父皇更厉害!”被娘亲夸奖了,小沧儿顿时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高声道。
“好,娘亲等着看?”沐清漪笑道。
天枢一手抱着小包子,恭敬地对沐清漪道:“沐相,咱们该回去了。”沐清漪点点头,望了一眼身后一望无际的草原,道:“回去吧。”草原上,西越大营中。容瑾坐在首位上认真地盯着南宫绝等人的禀告。等到众人都说完了,方才挑眉问道:“这么说…北汉大军现在是哥舒翰在统辖?”南宫绝点头道:“应该是不错,虽然没有看到北汉烈王本人,但是这几天北汉大军的行事作风与之前既然不同,不像是突兀赤的手笔。北汉大军应当是已经全部交由哥舒翰指挥了。”
容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居然还有力气给朕添麻烦,看来…夏修竹和赵子玉没用劲儿?”
“陛下?”南宫绝有些疑惑地道。
容瑾回过神来,挥手道:“无妨,大将军不用担心。就算哥舒翰回来了,咱们也用不着太担心。”南宫绝点头称是,心中却不可能完全不担心。草原毕竟是北汉的主场,他们其实并不占地势的优势。容瑾看在眼里也只是了然地一笑,跟北汉士兵一对一的比拼,他们确实是不占优势。但是他们现在在北汉的土地上,就已经是最大的优势了。哪怕是败了他们也完全可以再退回去,但是对北汉造成的损失却是不可估量的。当然,这其中还有哥舒竣自作孽的成果。
“现在…几月了?”容瑾漫不经心地问道。
众人一愣,南宫羽有些不解地道:“回陛下,现在…十月初了。”陛下不会是打仗打得连时间都忘了吧?
容瑾笑眯眯道:“十月初啊,确实是不早了,咱们要趁着还能动弹打一场打仗才行啊。”等到十一二月,草原上草原上寒风肆虐的时候,完全不习惯北汉气候的西越将士别说是打仗了,能不能过冬都是个问题。南宫绝凝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道:“陛下的意思…老臣听说,北汉今年似乎遭受了不少的灾害?”什么牧草枯萎,牛羊病死,草原起火等等,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总之都是灾害。
容瑾笑道:“可不是么?所以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做人啊,还是善良一些比较好。”
“……”陛下,你有资格说别人么?
见众人皆无意义,容瑾满意地拍拍手道:“那么,传朕的命令,朕率领二十万大军,从东翼包抄,南宫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从西翼包抄,围住北汉大军。”
“陛下。”南宫绝有些怀疑,沉声道:“四十万大军在超远上要为主北汉三十万主力军,只怕并非易事。”
容瑾点头,笑眯眯地道:“这么…朕知道,尽力而为。总之,严冬来临之前,西越必须收兵!”先狠狠地打一场,消耗掉北汉的主力精锐,然后再饿他们一个冬天,饿得一个个面黄肌瘦手脚发软,看你们拿什么跟朕斗!容九公子在心中恶毒地想着。
“南宫将军不用担心,最多再过半个月,西域东方飞和孙泽陵的兵马都会赶到,如果赵子玉动作快点的话,北汉东边的占线也会告急。到时候就不是咱们着急,而是哥舒竣着急了。”最重要的是,今年,哥舒翰和哥舒竣一定会死,这两人一旦死了,北汉还有什么盼头?
南宫绝这才放心下来,苍老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心悦诚服,“陛下考虑周全,是老臣多虑了。”
容瑾摆摆手,道:“大将军言重了,如今只怕也只有大将军还想的起来问朕这些。”南宫绝能问出这些,才说明他身为大军统帅的能力和大局观,而底下的其他将领,不是对容瑾信心太足,就是本身还太嫩了根本考虑不到。一旦容瑾的决定出现了差池,那么对西越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抬眼扫了一眼底下的众将领,容瑾沉声道:“都下去准备吧。”
“是,末将告退!”众人齐声道。
待到众人都退了出去,大帐里只剩下无情无心和站在一边的天权,容瑾方才道:“天权,传信给玉衡,该动手了。”
天权挑眉道:“陛下是不是太着急了?”容瑾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道:“是朕着急么?等到天冷了,几十万大军被困在风雪里,把你的肉割下来给他们吃?”天权无奈地摸摸鼻子,心中暗暗腹诽:分明是离开了沐相心情不好,却把气往他们这些倒霉鬼身上撒,做人下属可真是难啊。
“陛下,属下…手无缚鸡之力……。”
容瑾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无情无心,你们跟着他。”说天权手无缚鸡之力是太谦虚了,只不过天阙城七星不算还没见过面的玉衡,天权暂时排名第五,只比天玑冷玉高那么一点点而已。
“还有,告诉冷玉,该回来了。”容瑾继续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天权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属下会亲自去一趟北汉皇城。”
容瑾懒懒地扫了他一眼道:“小心点,若是被人抓了别指望朕会救你。”
我也不敢这么希望啊。天权心中默默道,“属下告退。”
北汉大营里,哥舒翰坐在巨大的地形图跟前凝眉思索,哥舒竣和宁谈坐在一边看着他。战场上的事情他们两个其实都插不上手,也只能看着了。见哥舒翰眉头越皱越紧,哥舒竣神色也有些沉重起来了,沉声道:“十一弟,怎么了?”哥舒翰抬眼,看了自家皇兄一眼,沉声道:“容瑾显然是想要从东西两侧包抄咱们。”
哥舒竣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就凭他和南宫绝四十万兵马?他以为北汉是西越么?”
若是西越那种山林蜿蜒地形复杂的地方,别说是四十万人包抄三十万人,就是十万人包抄三十万人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但是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这确实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特别是在北汉士兵明显的略胜西越的情况下。哥舒翰摇头道:“皇兄,你忘了容瑾身后还有西域东方靖的大军和依旧驻守在霄城的孙泽陵大军。他们身后的道路已经被打通,这两路兵马快马兼程与容瑾南宫绝会师三日就可到达。到时候,容瑾手中的兵马就会达到八十万甚至更多。”
哥舒竣也是一愣,显然他是真的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是很快,他有站起身来冷笑道:“粮食呢?八十万大军的军需他从哪儿来?朕不信他带着几十万大军的军需还能行军如此快!”
哥舒翰默然,好一会儿才沉声道:“皇兄,目前缺粮的不是西越,是我们。”
哥舒竣顿时哑口无言,显然是想起了他们为何会缺粮。半晌,哥舒竣方才道:“那你觉得要怎么办?”哥舒翰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方才抬起头来道:“请皇兄立刻返回北汉皇城…臣弟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事。至于是胜是败端看天意了。”
“十一弟!”哥舒竣叫道。
哥舒翰淡然一笑道:“皇兄不必担心,容瑾想必也想很快结束战事。无论臣弟是胜是败,北汉…没那么快倒下。”
“不!”哥舒竣咬牙道,“既然如此,朕跟你一起留下!”
“皇兄……”哥舒翰皱眉,哥舒竣毫不犹豫地打断他道:“十一弟你不必再说了!比起行军打仗,朕确实是更喜欢权谋算计不错。但是,这并不代表朕就贪生怕死!如果…北汉真的到了你说的那样的地步,朕还有何颜面回去见北汉的列祖列宗?”
“皇兄……”哥舒翰还想再劝,哥舒竣却没打算再给他这个机会。沉声道:“十一弟你好好休息吧。”
“宁先生……”看着哥舒竣快步出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哥舒翰道:“宁先生,是本王说话…太直接了么?”他告诉皇兄的确实是最坏的结果。宁谈起身淡笑道:“烈王不必担心,陛下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哥舒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有劳宁先生劝劝皇兄。”
宁谈微微点头,也跟着告辞出了帐篷。
大帐里,哥舒翰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看地图。伤处隐隐传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将全副精力都投注到了眼前的地图上。容瑾的意图…他能看破,却无法破解。并非他能力所不及,而是目前北汉的实力不及。这几日几场交锋下来,他才发现容瑾这几年果然没有白过。西越骑兵和北汉骑兵相差的并不太多,但是西越的兵力和支援却远远不是北汉能够比拟的。特别是在…皇兄招惹了容瑾,被容瑾恶意报复之后。虽然哥舒翰一直在华国,但是北汉发生的事情他也是了解了不少的。不用想也知道北汉接连发生的诸如草原起火,牛羊生病等等都是容九公子的手笔。另外,当初吞并华国本事西越和北汉联手所为,但是结果却是截然相反。西越得到了华国最肥沃的土地,华国百姓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便归顺了西越。等于原本华国的资源人才集合到了西越,特别是赵子玉这样的名将更是让容瑾如虎添翼。而北汉…得到了华国另一半的北汉却并没有被百姓接纳,反倒是原本就不如南方繁华的北方变得更加的萧条荒凉,北汉大军与赵子玉打起来的时候,北方的百姓主动为赵子玉指引方向,甚至袭击北汉一些小的驻地。北汉从华国得到的东西不多,却需要付出几十万的兵马驻守,牵制遥遥相望的另一边的赵子玉。
事到如今,无论是放弃华国让驻守的兵马全部回北汉,还是继续驻守华国看起来都不是一个好主意。前者固然能够增加北汉的兵马,但是同样的也等于将北汉东边的大门打开给了赵子玉。后者…又能抵挡赵子玉多久?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素来英雄了得的烈王殿下唇边忍不住翻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烈王?”凌天霄地声音在门口响起,哥舒翰抬头道:“天霄,何事?”
凌天霄进来,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皱眉道:“你的脸色可真不怎么好?怎么,西越人让你很头痛?”哥舒翰笑道:“遇到西越帝这样的敌手,谁都会头痛吧。”凌天霄一笑,也不由得一乐道:“说的也是,西越帝的厉害我倒是没怎么见识过,但是…西越沐相的厉害我可是见识过的。这两个能走到一起,可见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提起沐清漪,哥舒翰眼神微闪了一下,淡淡笑道:“凌堡主去哪儿了?”
凌天霄挑挑眉道:“老头子还能去哪儿?自己的帐篷里练功呢。不过…”皱着眉打量了他半晌,凌天霄道:“老头子让我跟你提以一声,你若是还想活着,就趁早找个地方好好养伤吧。”哥舒翰扬眉道:“养伤?现在这个时候你让我找个地方养伤?”
凌天霄轻嗤一声,道:“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北汉。”哥舒翰沉声道。
凌天霄沉默了半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了过去道:“这是凌霄堡秘传的伤药,虽然比不上药王谷的,但是对内伤外伤效果都还算不错。凌霄堡总算还是个江湖门派,对这些高手弄出来的伤比你们要精通一些。”哥舒翰接在手中,随手拨开了瓶塞,淡淡的药香溢出,沁人心脾,“确实是好药。”哥舒翰赞道。
“可惜……”凌天霄道:“老爹说你是被绝顶高手所伤,不好好休养就算是神仙金丹也没用。”
哥舒翰淡然一笑,并不接话。
凌天霄见劝不住哥舒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从一开始他们的身份立场便不一样。如今说什么其实也都是徒劳而已。挥挥手,凌天霄道:“算了,反正命是你的。不过,你皇兄把我和老头子叫道军中来究竟有什么打算?凌霄堡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是也不能长时间没有一个人做主吧?”这些日子他们坐镇军中,但是哥舒竣却并没有让他们做什么,甚至连战场都没有上过,仿佛纯粹是将他们请到军中来供着一般。
哥舒翰皱了皱眉道:“这个么……我也不清楚。”
凌天霄耸耸肩,无奈地道:“当我没问,不过无论你皇兄又什么打算都最好快一些。我是无所谓,但是老头子能有多少耐性天天躲在帐篷里我就不知道了。”
哥舒翰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提醒皇兄的。”
另一边,哥舒竣的大帐里,哥舒竣坐在椅子里,宁谈站在一边帮他换药。萧皇后那一下刺在了肩膀上,虽然伤得不重但是却还是不能够置之不理的。宁谈过来的时候哥舒竣正在发脾气,甚至将换药的御医都拖出去打了一顿,于是宁谈只得接手了后面的事。
并不怎么熟练的慢慢包扎好了伤口,宁谈后退了一步平静地道:“好了。”哥舒竣低头,看了一眼不审美观的包扎,也不怎么在意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道:“默言,坐下说话,”宁谈沉默地走到一边坐下,淡淡道:“陛下心情不好?”
哥舒竣苦笑道:“现在这个时候,朕心情能好得起来么?”
宁谈微微点头道:“陛下在烦恼西越帝的事情?”哥舒翰叹了口气道:“十一弟的话,默言也觉得有道理是么?北汉,打不赢西越了。”宁谈沉默了片刻道:“如此行事,并非烈王和将士之过。”哥舒竣苦笑,道:“不错,朕知道,都是朕的错么。”宁谈沉默不语。
看着眼前沉默从容的男子,哥舒竣突然更加烦躁起来,怒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朕招惹了容瑾才造成的?因为朕在霄城投放疫病才造成的?”
宁谈幽幽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哥舒竣道:“陛下,臣不知道。或许…是命该如此。”
“你什么意思?!”哥舒竣怒道:“你的意思是容瑾天生就是要一统天下的命?”宁谈看着他道:“无论臣说什么,陛下都会动怒,既然如此,臣为何不能说点自己高兴的?”哥舒竣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地坐了回去,望着宁谈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道:“抱歉,默言,朕并不是想要迁怒你。”
宁谈也不在意,道:“事到如今,陛下与其沮丧愤怒,还不如想想还能有什么法子挽回。”
“默言,帮朕…朕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宁谈俊雅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很快就一闪而逝。就连哥舒竣都没有捕捉到那一瞬而过的变化,只见他依然温文尔雅,从容淡定地摇了摇头道:“臣,也没有办法。臣陛下知道,臣擅长的是勾心斗角,宫廷权谋。这…终究是小道,力挽狂澜,非臣所能及。”
哥舒竣乍然闪过一丝光彩的眼眸慢慢地黯淡了,有些失望地望着宁谈道:“是朕…强人所难了。你回去休息吧,默言,过两天你便回皇城吧。如果朕和烈王出了什么事…你想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宁谈看着他,问道:“陛下真的不打算接受烈王殿下的建议么?”
哥舒竣闭眼,沉声道:“朕是北汉皇帝,绝对不会不战而逃,更不会向容瑾屈膝求和。”
宁谈点点头,道:“微臣明白了,微臣告退。”
宁谈起身告辞,都到大帐门口的时候宁谈听到哥舒竣有些低沉的声音,“默言,你后悔帮朕了么?”宁谈微微侧首,淡笑道:“没有,从不,以后也不会。”说完,也不再看哥舒竣的神色,宁谈跨出了大帐。抬头望了一眼头顶湛蓝的天空,宁谈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因为…我帮你一直都是有目的的。
之后接连十几日交战,北汉和西越依然是各有胜负伤亡惨重,但是随着西越大军源源不断的增援,而北汉能够调动的大军却已经都调动起来了。剩下的北汉的几十万大军被赵子玉带人缠着根本无处脱身,哥舒翰一人终究是独木难支,渐渐地北汉另一边占线开始溃败,无奈之下哥舒翰也只得率部连续后退。然而,也不知是否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萧皇后临死前的诅咒终于奏效,就在这个时候,哥舒竣居然重病在床了。
大帐里,哥舒竣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御医坐在窗前认真的把脉,身边围着的众人也都是一脸紧张地望着御医。原本一直好好地,但是今早皇帝出门练武的时候突然倒地不起,然后在短短的几刻钟间就变得虚弱无比,仿佛是中了什么奇毒一般。但是御医仔细检查,又没有发现皇帝有中毒的迹象,只能是生病了。
好一会儿,御医终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站了起来。哥舒翰沉声道:“御医,皇兄怎么了?”御医脸色难看,为难地看了看众人。哥舒翰心知不好,沉吟了一下道:“出去说吧。”
“站住!”哥舒竣慢慢睁开了眼睛,沉声道:“就在这里说,朕受得住!”
御医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陛下似乎是换了疫症。”
“什么?!”众人大惊,疫病可是会传染的,但是奇怪的是怎么会从身为皇帝陛下的哥舒竣开始患病?御医连忙解释道:“王爷和各位不必担心,陛下的病症并不会传染。”性子有些急的突兀赤不悦地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说陛下得了疫病?”
御医道:“微臣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陛下发病的模样…跟上一次霄城的疫症发病一模一样。”
“这话当真?”哥舒翰沉声道。如果说身为皇帝的哥舒竣患上疫病的几率十分低的话,那么患上跟霄城的疫病表征一模一样的病的几率就更是几乎没有了。这个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的,反倒是像有人故意的,想要他们看出来破绽。好半天,哥舒翰沉声道:“容瑾。”这才是容瑾真正的报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非常符合西越帝的处世之道。
“又是容瑾?!”哥舒竣强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但是他此时虚弱的模样就是比起当初南宫绝发病好几天的模样也好不了哪儿去。手背上还有脖子上都开始有奇怪的黑斑见见的浮现了。众人默然,这似乎是很明显的事情。否则…难道果真是报应不成?玩弄疫病的人,最终终究要害人害己。
哥舒竣不愧是帝王,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冷冷地扫了一眼御医问道:“有什么法子治疗?”
御医吓得一颤,连忙道:“启禀陛下…这个,虽然药王谷主已经能够治疗这种疫病,但是咱们并没有药方,另外,陛下的病跟疫病也有不同,臣等…还需要斟酌。”陛下的病虽然不会传染,但是发作起来却比霄城的疫病要快得多。才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陛下这模样已经快要赶上染上疫病五六天的人了。
“那还不快去!”
“是!是!”御医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哥舒翰沉声道:“皇兄,臣弟立刻命人将军中再查一遍。”无论是毒还是病,能够轻易的让身为皇帝的哥舒竣染上,证明这个人绝对是在军中的重要位置。哥舒竣靠着床头闭目养神,听了哥舒翰的话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道:“十一弟,你去吧。这几天就辛苦你了。”哥舒翰点头,“臣弟份内之事。”
挥退了所有的人,哥舒竣独自一人躺在大帐里眼神晦暗不明,阴测测地话语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半,“容瑾!朕…绝不会放过你的!”
战场上,战鼓声声,杀声震天。
西越将士和北汉将士同样的热血沸腾,杀气腾腾。一方是为了西越的万世基业,一方是为了北汉的江山稳固,各自的立场注定了他们根本不认识对方却必须将对反当成是生死大敌,一见面除了厮杀别无选择。双方将士的鲜血在草原上四处蔓延。
------题外话------
亲爱哒们久等了,谋臣连载一年终于要将近尾声了。发现一掌最多好像只能有五万字,只好拆分一下,剩下的明天发~么么哒(づ ̄3 ̄)づ
354.笑拥江山,盛世倾云(大结局!)
哥舒翰坐在马背上望着对面远远地同样望着自己的黑衣青年,数年不见,容九公子依然是英姿焕发,显然这几个月的连续战乱并没有让容九公子感到疲惫劳累,反倒是那双原本的阴郁的眼眸变得雪亮,盈盈的杀气似乎令他更见的神采奕奕。这个年轻的帝王,仿佛天生就是为这些阴谋算计和沙场杀戮而生的。这样的人,本当是个祸害,但是哥舒翰却见过这个青年在那个白衣女子面前笑得单纯温暖的仿佛一个无害的孩子一般纯粹。这一刻,纵横天下的烈王殿下心底也不由得升起一股庆幸。或许,他们都应该庆幸还有一个沐清漪在,否则,谁也不敢想象这个年轻帝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容瑾笑容可掬地望着跟前的战场和对面的哥舒翰。这些日子两军交战不下七八次,但是真正在战场上看到哥舒翰却还是第一回。看上去气色居然还算不错,容九公子挑眉,漫不经心地想着。
“烈王殿下,别来无恙?”容瑾悠悠然道。
哥舒翰沉声道:“多谢挂记,不及陛下。”
容瑾挑眉笑道:“自然是不及本公子,对了…北汉皇还好吧?”哥舒翰眼眸一沉,“果然是你。”容瑾朗声笑道:“朕只是想要给北汉皇一个教训罢了,让他知道一下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战场上也不是许久的地方,不如…让朕见识一下北汉战神的盖世神功如何?”
如果这时候有知情人士在场,必定要朝着容九公子唾一口口水,骂一声无耻!如果此时赵子玉和夏修竹在场,必定要后悔他们当初的决定,还不如让哥舒翰死在他们手里呢。但是此时却没有人知道,西越的将士们只会觉得自家陛下英勇无匹,亲临战场挑战北汉成名已久的战神,一时间士气大盛,嗷嗷叫着朝北汉将士扑了过去。
哥舒翰自然不能拒绝,他若是拒绝就等于畏战,北汉烈王怎么能畏战?
哥舒翰神色端凝,微微点头道:“西越帝请。”
容瑾挑眉,“烈王请。”
“还是由老夫来领教西越帝高招吧。”哥舒翰身后一个声音传出,容瑾凝眉望去却是一身布衣的凌霄堡堡主凌如狂,其后跟着的正是少主凌天霄。容九公子微微眯眼,道:“凌堡主,还有…凌少主,原来烈王殿下也需要找帮手么?”凌天霄郎笑道:“西越帝的帮手也不在少数啊?”从这一点来说,容瑾实在是没有立场嘲笑哥舒翰。如果没有夏修竹,哥舒翰怎么会受伤?如果当初没有魏无忌和夏修竹,沐清漪还能安稳的跟容瑾相聚?如果没有莫问情,容瑾能够这么快解决掉霄城的疫病?
容瑾扬眉,修罗刀从袖中滑落入掌中,笑道:“既然如此,就让朕先领教凌霄堡主的武功。”
凌如狂也不对话,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着容瑾的方向扑了过去,容瑾也跟着终身而起,江湖中人终究都是不习惯在马背上交锋的。两人一人持剑,一人握刀,就在混乱的战场上交起手来。凌天霄策马上前,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哥舒翰,问道:“哥舒,你没事吧?”哥舒翰摇摇头道:“没事,你们怎么来了?”凌天霄道:“营中又没有什么大事,倒是你这里……”抬起下巴指了指交战中的两人,道:“你就打算这么上阵跟容瑾交手?”
哥舒翰有些无奈,“有别的办法吗?若是换了其他将领跟容瑾交手,上去一个就死一个。”幸好容九公子很挑对手,并不是很喜欢上阵单挑将领。否则的话,北汉只怕还真的跟他玩不起。凌天霄道:“你亲自上效果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哥舒翰重伤在身,也不会比那些武功差点的将领好到哪儿去。
看着战场上时分时合的两个人,哥舒翰剑眉微蹙,沉声叹道:“容瑾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妖孽。”凌天霄没好气地道:“他才不到二十五岁吧?”
哥舒翰也不得不点头赞同。如果几年前交手的时候他跟容瑾同岁的话,只怕是绝对打不过他的。
“我老爹……”凌天霄有些担心地皱眉道。哥舒翰沉声道:“凌堡主不是容瑾的对手,不过…容瑾不会跟他硬拼的。”虽然不是容瑾的对手,但是容瑾想要杀凌如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真的硬拼的话,只会是一死一伤。凌如狂死了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容瑾受了重伤那局势就会完全不一样。
果然如哥舒翰所言,两人越大越烈之际,凌如狂在挨了容瑾一掌的同时也奋力一剑刺了过去,可惜只伤了容瑾一点皮毛,容瑾微微皱眉,立刻飞身退回了自家阵前。凌如狂倒退了十几步,也跟着跌了回来被凌天霄接了个正着,“爹!?爹……”
“没事。”凌如狂站起身来,朗声道:“西越帝果真是少年英才,老夫佩服。”
容九公子一脸战意,一双眼眸精芒闪闪,笑道:“凌堡主也是名不虚传,可惜…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等朕破了北汉,再到凌霄堡领教凌堡主的高招。”凌如狂冷笑一声,淡淡道:“恭候大驾。”
一战下来,双方依然是各有胜负,见占不到什么便宜容瑾也就干脆利落的收兵了。回到大帐中,跟着容瑾一起出征的将领和刚刚赶到的孙泽陵等人都忍不住纷纷抹汗。皇帝陛下,如今大战在即你老人家跑到战场上去跟江湖高手玩比武,这不是脑子有问题么?对方要是拼着折损一个高手也要伤了你,到时候咱们哭都来不及。果然,沐相一不再,皇帝陛下的行事就会变得让人胆战心惊。
再三思量,孙泽陵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您不是说烈王已经重伤了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在邀他比武?”
容瑾轻哼一声道:“能杀了哥舒翰自然是最好。”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让夏公子和安西郡王杀了他?众人抹汗,皇帝的心思你别想猜明白。
容九公子抬眼,笑眯眯地道:“这个啊…因为朕打算亲自杀了他。”
杀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很光荣很值得炫耀么?
欣赏够了众人一脸扭曲的神色,容瑾这才抬起手来,一个折叠的小小的纸片从他袖间落了下来。众人又是一愣,容瑾拿起纸片展开看了一眼,顿时笑容灿烂,“看来玉衡果然是成了。天权,传信给玉衡,他该撤了。”之前在战场上问哥舒翰的话纯属试探,哪怕是哥舒翰承认了他也不会绝对相信的。因为现在北汉大营被围成了铁桶一般,西越的探子进不去里面的也传不出消息来。容九公子虽然狂傲,但是却绝不会真正的冲动自大,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会动手的。
“是,陛下。”天权沉声道。
孙泽陵又是一愣,道:“陛下…这是……”
容瑾挑眉道:“你当真以为朕吃饱了没事去跟人动手?”他就算再想大家也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好么?
“这…难道凌霄堡也是……”这是当真没想到,凌霄堡虽然是江湖中人,却地处北汉。而且其少主还跟北汉烈王交好却没想到凌霄堡居然会投靠西越。容瑾淡淡道:“因为凌如狂和凌天霄都是聪明人,当然…也因为哥舒竣太笨了。”如果不是哥舒竣当初非要逼着凌霄堡跟西越过不去,以凌如狂的聪明凌霄堡始终都只会是个江湖门派,根本就不会参与国家之间的争斗。但是哥舒竣既然以权压人,凌霄堡自然也要为自己找一条活路了。凌如狂看似狂放不羁,实际上却是江湖中稍有的聪明人。所以,明明他跟云浮生齐名江湖,但是云浮生身处西越却被哥舒竣利用死的连骨头都不剩。凌如狂身处北汉,却依然能够为凌霄堡找到一个长存的办法。
“陛下神机妙算,末将佩服。”孙泽陵折服。
容瑾挥挥手,继续看手中的纸条。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张纸笺,上面写着的东西却着实不少。看完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一扬手将纸片化为了粉末,沉声吩咐道:“既然哥舒竣已经快要死了,朕也不用客气了。立刻传信给南宫大将军,全力进攻!就算不能劝谏北汉大军,至少也要留下一半的兵马!另外…帮北汉人将哥舒竣命不久矣的消息一并传出去吧。”
“是,陛下!”天权和孙泽陵齐声道。
哥舒竣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反倒是越见沉重。整个北汉大营里的士气也开始渐渐地低沉起来,不知从何时何处流传出了皇帝陛下重病的消息。因为连续数日没有看到哥舒竣露面,原本还抱有怀疑的北汉士兵也渐渐地受到了影响,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大帐里,哥舒翰坐在床边神色有些的望着病床上的哥舒竣,俊挺的容颜上满是疲惫和憔悴。因为连续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就连双眸也耗得通红。哥舒竣喘息着,低声道:“十一弟,辛苦你了…。”哥舒翰摇摇头,道:“皇兄,你要尽快好起来。”
哥舒竣笑容有些苦涩,“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好得起来么?只是,朕不甘心…朕居然会死在病床上…如今大敌当前,还要你一个人带着伤硬撑着。”哥舒翰摇头道:“这是臣弟该做的。”扶着哥舒竣坐起来,哥舒竣往日俊雅斯文的容颜消瘦蜡黄,可谓是形销骨立。咳嗽了几声,哥舒竣问道:“朕让你去查的事情,有消息了么?”
哥舒翰点点头道:“皇兄病重的消息并非从大营内传出的,而是从外面传进来的,现在…只怕是皇城里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了。另外,皇兄生病的原因…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皇兄平常用的,吃的,喝的全部都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哥舒竣靠着床头闭着眼沉思,哥舒翰也不去打扰他,安静的坐在一边,他也需要暂时休息一下。
好半晌,哥舒竣终于睁开了眼睛,沉声道:“去将默言带过来。”
哥舒翰一怔,“皇兄…是想要宁先生帮忙查?”
哥舒竣道:“快去!如果他不肯来…绑也要绑来,如果绑不来…就杀了吧。”
“皇兄……”哥舒翰脸色一变,道:“你是怀疑他……”
哥舒竣道:“我没有证据,但是…如果所有的可能都不对的话,那么…就只有不可能的那一个了。快去!”哥舒翰心中也是一沉,沉声道:“是,皇兄。”
“宁先生,我们该走了。”大营的边缘处,凌天霄站在宁谈身后,低声道。宁谈并不惊讶,回头看了一眼凌天霄道:“这些日子,劳烦凌少主了。”凌天霄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宁先生…在下也没有想到,西越帝要在下救得竟然会是您。”
宁谈淡笑不语,凌天霄道:“咱们走吧。”
宁谈点点头,“是该走了,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走也是一个技巧,走得太早了会让哥舒竣察觉到他们的计划,走得太晚了…就走不掉了。不过现在,是该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大营外面而去,凌天霄和宁谈都是军中极为特殊的存在,进出并不受限制。两个人空着手慢悠悠地往外走,守门的将士也只会以为两人是出去散步,根本不会在意。
“宁先生,留步。”以后到了门口,身后传来哥舒翰凝重的声音。宁谈人的情绪可谓是了如指掌,即便是哥舒翰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敌意,他却依然能够听出其中的紧绷和沉郁。既然要走了,就不必再多留。低声道:“凌少主,快走。”
凌天霄也不耽误,一把抓起宁谈便往辕门外窜了出去。门外不远处就藏着两匹千里马还有凌如狂接应。
“拦下他们!”哥舒翰厉声道。
北汉的士兵反应极快,但是两人却已经出了大营。凌天霄抓着宁谈飞快地朝预定的地方掠了过去。凌如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轻而易举地拦下了追击的士兵。等到哥舒翰感到,两人对了一掌将哥舒翰挡了回去,凌如狂这才飞身追上凌天霄和宁谈。
“唔…”被凌如狂重击一记,哥舒翰只觉得喉咙上涌上一股腥甜,腰间的伤处明显的又感到撕裂的痛楚。甚至顿时顿了一下,没能够直接追上去。
“烈王殿下!”
哥舒翰勉力将涌到口中的血咽了回去,沉声道:“请突兀赤将军主持大营,带两队人,跟我追!”
“是,殿下!”
两匹马在草原上逛奔,凌天霄带着宁谈一匹马,从后面追上来的凌如狂一匹马。跟人同期,宁谈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自在,同样的明知道被后面的北汉大军追捕,宁谈也没有感到惊惶。凌天霄朗声道:“没想到,哥舒竣这么快就发现了。早知道应该早点走。”
宁谈摇头,淡淡道:“他并不是发现了,应该只是…不得不怀疑了。”
“什么意思?”
宁谈淡笑道:“当所有能怀疑的都查过了,自然就要怀疑原本不该被怀疑的。”简而言之就是,哥舒竣根本不需要证据,当他自己开始怀疑你的时候,有没有证据其实是无所谓的,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就跟萧家一样。
“我没想到,西越帝的王牌居然会是宁先生。”凌天霄道。虽然宁谈是华国人,但是既然能够让哥舒竣信任,那么可想而知他到底为哥舒竣做了多少事情。这样的人,需要多少时间,付出多少才能换得哥舒竣这样的人的信任?同样的,既然他已经得到了哥舒竣的信任,又有什么理由背叛哥舒竣投向容瑾?凌天霄绝不相信一开始宁谈就是容瑾的人,“难道宁先生是西越前任皇帝的人?”这个倒是有点可能。
宁谈淡笑不语,只是道:“如果烈王追上来了,凌少主直接将我扔下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凌霄堡答应了要护你周全的。”凌天霄道。
北汉骑兵果真是名不虚传,不一会儿功夫哥舒翰便带着人追了上来。上百人很快便将三人围了起来。哥舒翰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不知道是伤的还是气得。望着眼前的三个人,哥舒翰良久也没有出声。好半晌方才道:“宁先生,果然…是你。”
宁谈微微叹了口气道:“烈王殿下,抱歉得很。”言下之意,竟是承认了下来。
哥舒翰看向凌天霄,问道:“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凌天霄耸耸肩,倒是没有太多的歉意,道:“受人之托。”
“容瑾。”
凌天霄点点头,哥舒翰笑道:“西越帝好手段,连凌霄堡都可以悄无声息的拉拢。”凌天霄叹气道:“要怪就怪北汉皇行事太过霸道。凌霄堡不想参与西越和北汉之间的争斗,但是…北汉皇却强要凌霄堡与西越帝为敌。只可惜…在下和家父都不太看好北汉皇。哥舒,只能对不住你了。”
事到如今,哥舒翰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道:“宁先生,皇兄有请,请跟本王回去吧。”
宁谈也不在意,淡淡道:“凌少主,放我下去。你们自己走吧。”只要哥舒翰不出手,以凌天霄和凌如狂的武功想要离开并不太难。不,哥舒翰根本不会出手。
凌天霄不为所动,朗声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西越帝,自然要将宁先生平安带回去。”
“不错。”凌如狂也道,“若是宁先生出了什么意外,老夫可没法和西越帝交代。”
哥舒翰沉声道:“既然如此,三位就一起留下吧。”
一挥手,北汉士兵立刻围了上来。凌天霄护着宁谈,还有凌如狂在旁边,即使是这么多人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们三人。哥舒翰也并未出手,只是坐在马背上平静地望着他们,深邃的眼眸中无喜无怒。
凌天霄和凌如狂都是当世一流的高手,在哥舒翰想要活捉宁谈的情况下这些普通的北汉士兵想要从他们手中抢到宁谈并不容易。但是北汉人数上的优势却在时间逐渐往后推移之后慢慢的展现出来,再厉害的高手也经不起如此剧烈的车轮战。当凌天霄受了第一次伤的时候,宁谈再一次开口,“凌少主,放开我吧。”
凌天霄不以为意,笑道:“宁先生别说话了,你以为烈王还会放过我们吗?”停了一下,又道:“刚刚叛了北汉,又弃下宁先生而逃,传了出去还当真让人以为我凌霄堡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呢。”凌如狂纵身大笑,道:“霄儿说得不错,老夫既然答应了西越帝将宁先生带回去,无论如何也不会空手而归的。”
哥舒翰站在不远处,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身后远处,一阵马蹄声飞快地响起,凌如狂剑眉一挑,朝哥舒翰笑道:“看来西越帝当真是高看老夫了,竟然不放心烈王出马还派了援兵?”不一会儿功夫,援兵就已经赶到了。大队的北汉皇宫侍卫策马而来,后面却还跟着一辆马车。哥舒翰微微皱眉,抬手示意众人暂停。
马车里,哥舒竣坐在宽大的椅子里被人慢慢抬了出来。看着哥舒竣神色灰败仿佛气若游丝的模样,凌如狂和凌天霄都不由得挑了挑眉,暗叹容瑾和宁谈下手之恨。自从哥舒竣病了以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乍然一看,原本雍容贵气的北汉皇帝居然病成这副模样,当真是有些心惊。
哥舒竣翻身下马,沉声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哥舒竣没有看弟弟,转头看向被包围在人群里的宁谈。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好一会方才道:“朕一直不愿怀疑你,却没想到…真的是你。”
宁谈垂眸,淡然笑道:“陛下…是不愿怀疑宁谈,还是无处可怀疑?”哥舒竣一哽,好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朕怀疑过所有人。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跟容瑾勾结的证据。难道…就凭三年前的一次相见,容瑾和沐清漪就能令你背叛朕?”
宁谈淡淡一笑,显然并不打算回答哥舒竣这个问题。哥舒竣目光扫向他旁边的凌如狂和凌天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道:“容瑾果真是好手段。”凌天霄从容笑道:“陛下言重了,凌霄堡重要为手下的千百人找一条活路。但是跟着陛下…显然不是什么活路。因此,还请陛下见谅则个。”
哥舒竣冷笑一声道:“现在,凌少主觉得你们还能活么?”
凌天霄看看四周,苦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是今日丧命于此,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至少…凌霄堡只会死我们父子两个,也算是一桩划算的买卖。若是当真听从陛下的,只怕凌霄堡如今早已经步了云浮生的后尘了吧?”
哥舒竣点点头道:“原来,你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归顺西越了。”
凌天霄笑道:“谈不上归顺,合作而已。凌霄堡只想身处江湖,不关心国事。”
哥舒竣轻哼一声,再一次看向宁谈,道:“默言,跟朕回去吧。”
宁谈笑道:“陛下现在就可以让人放箭。”
“但是,朕还有许多疑问想要知道答案。”哥舒竣道。
宁谈偏着头含笑望着他,一身白衣翩然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这个么…告诉你也无妨。从一开始…我就在耍你。”
“宁默言!”哥舒竣脸色一变,厉声叫道。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抬起手,指着宁谈道:“为…为什么?”宁谈笑若春风道:“我无聊,就想找个皇帝皇帝耍弄一番证明我才智卓绝。可惜西越帝看似昏庸实则精明,华皇疑心太重,又有顾牧言辅佐,当时的北汉皇又年老重病命不久矣,没办法,我只得找个皇子来辅佐。”
“扑哧!”虽然面对数百兵马的包围,凌天霄还是忍不住喷笑出来,就连凌如狂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傻子都能气死。
“你说谎!”哥舒竣咬牙道。
宁谈微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面对宁谈,哥舒竣似乎有着难得的耐性。即使气得脸色铁青,依然深吸了一口气,道:“十一弟,让他们都退下,朕要单独跟他说话。”哥舒翰皱眉,完全不能赞同皇兄的行为,“皇兄,不可。”既然已经确定了宁谈就是西越的细作,皇兄如今这样的情形是绝对不能再单独接近宁谈的。甚至,哥舒翰在心中暗暗的捏了一把汗,十多年相处,宁谈有多少机会能够杀死皇兄?
哥舒翰不同意,凌天霄同样也不同意。他倒是不担心宁谈刺杀哥舒竣,宁谈要刺杀哥舒竣早就杀了,他担心哥舒竣会杀了宁谈。
宁谈微微思索了片刻,方才点头道:“好。”
“宁先生?!”凌天霄皱眉。宁谈仿佛不闻,继续道:“先放他们走,我留下。”
“宁先生……”
“凌堡主,凌少主。”宁谈转身,一把明晃晃地匕首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宁谈笑道:“请回去转告西越帝,多谢他特意请人来救我。不过,宁谈与他各取所需,他的要求我做完了,我相信我的要求他也能办完,所以,宁谈回不回去并不重要。两位请吧。”
“宁先……”凌天霄上前一步。
“两位请。”宁谈声音一沉,手中的匕首也朝着自己的脖子送了一分,一滴血珠划破皮肤流了出来。
凌如狂叹了口气,一把拦住凌天霄,道:“我们退后两百步,既然答应了西越帝,无论宁先生是死是活,老夫都要带回去。”
哥舒竣冷笑一声道:“你们先找事,朕也会成全你们。”一挥手,北汉侍卫的包围圈让出了一道缺口,凌如狂和凌天霄牵着马走了出去。
“放箭!”
“住手!”宁谈沉声道。冷冷盯着哥舒竣道:“看来,陛下并不想要解药了?”哥舒竣握着扶手的手一紧,冷哼一声摆摆手示意弓箭手放下。
“都退开吧。”哥舒竣道。
“皇兄。”哥舒翰皱眉。宁谈淡笑道:“烈王放心,我不会对他动手的。我若要杀他,哥舒竣已经死了千百次了。”哥舒翰默然,却是,宁谈若是想要杀皇兄,不愁找不到机会,更加用不着跟容瑾合作。摇摇头,哥舒翰道:“我不知道先生跟北汉有何恩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哥舒翰转身带着人往远处而去。
“烈王宅心仁厚,可惜…宁谈却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若有人害我,我灭其族,皇室中人害我,我灭其国。”身后,宁谈平静地说着无比血腥的话,眼眸微垂,白衣胜雪宛若世外仙人。
哥舒翰带人退到了十几步外,空旷的草地上只剩下站着的宁谈和坐着的哥舒竣。哥舒竣望着宁谈许久,方才开口道:“默言,到底…为什么。朕不记得什么时候害过你。或许朕确实不够信任你,但是,朕从未想过你会背叛朕。”
宁谈幽幽叹了口气,道:“陛下,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么?”
哥舒竣哑然,良久才笑道:“确实是没有意义。北汉要输了…朕要死了,默言你高兴么?”
宁谈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道:“说不上高不高兴。”太久了,从他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到如今已经年过而立。他用了这辈子最好的年华做一年事情——扶持哥舒竣登基,再深宫里静静地等待看北汉灭亡,或者在哥舒竣最成功的那一刻要了他的命。时间太久,即便达成了目的他也已经忘记了高兴和兴奋的心情。
“你是怎么和容瑾搭上关系的?朕绝不相信容瑾能在还是个稚龄孩童的时候就让你听命于他。”哥舒竣咬牙道。
宁谈倒也爽快,道:“我之前说是天命,并非糊弄陛下。要怪就怪陛下遇到了一个敢想人所不敢想,为人所不敢为的对手。早在陛下还不知道容瑾是谁的时候,甚至在天下人都还不知道容瑾是谁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你视为最终的对手了。所以,当我看到一个奇怪的俊美少年突然跑到皇宫里来探望我的时候,我突然就决定赌一把了。反正…就算他输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什么时候?”
宁谈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八年前?似乎是烈王出征柔然的时候。”
“好!好得很!”八年前,容瑾还不到十六岁!确实是没有人会注意西越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子。
“你告诉了容瑾什么消息?”哥舒竣盯着宁谈道。
宁谈道:“大概就是布防图,还有陛下想要出兵华国,在比如…陛下想要明年出兵西越之类吧?不重要的消息,我自然不会告诉他。”
“你怎么会得到布防图,你从来没有接触过布防图。”这才是哥舒竣最大的疑惑,他可以确定绝对没有给宁谈接触过布防图。否则,无论有没有证据,最开始知道布防图泄漏的时候他都绝对不会放过宁谈的。
宁谈笑道:“我十七岁帮陛下夺位,西越沐相十六岁将华国皇室弄得天翻地覆。陛下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大都有一个优点么?”
“什么?聪明?”宁谈和沐清漪,确实是他见过最难缠的人。所以他想要杀了沐清漪,所以他防备着宁谈,可惜,防不胜防。
“不,是过目不忘。才学也不是天生的,因为我们过目不忘,所以我们天生就比别人学得快,知道的多。”北汉人并不好读书,即使是皇族学识也大都平平,自然也少有人听过能够过目不忘的人。
哥舒竣皱眉,很快又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凌厉地射向宁谈。宁谈淡定地道:“看来陛下记起来了。我虽然没有接触过布防图,但是…我确实是见过布防图。虽然时间非常的短。虽然现在我已经既不太清楚了,但是当时回去画下来却没有任何问题。偶尔听陛下和烈王议事的时候,也可以再补充一些。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做好一张完整的布防图呢。可能比陛下御书房里收着的那张更加细致。”
哥舒竣无话可说,双手死死地抓着椅子,狠狠地瞪向眼前悠然自若的男子,“默言,你当真不怕死么?”
宁谈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抬眼道:“怕死你就不会见到我了。”
“朕想知道,朕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怨?”
宁谈望着他,道:“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觉得我眼熟过么?”哥舒竣一怔,定定地望着宁谈许久,还是摇了摇头,道:“朕从来没有见过跟你长相相似的人。”
“那你就当我当真是无聊了想要玩弄北汉的江山吧。”宁谈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平静地道,“你我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陛下将你的人叫回来吧,否则,在下可就走了。”
“宁谈!”哥舒竣勃然大怒,“告诉朕!到底是为什么?”
宁谈沉默不语,显然是真的不打算再跟他说些什么了,直接转过身就往前方走去。
哥舒翰立刻就带人冲了过去,哥舒竣神色阴郁,“先见他带回去!”他必须知道是为什么!
看着远处凌天霄父子也要冲过来,宁谈淡然一笑举起手中匕首朝着自己心口刺了过去。
“嗖!”一支暗器破空而至,不偏不倚地打到了宁谈手中的匕首上。只见平地上一道黑影飞掠而去,容九公子傲然地声音当空响起,“玉衡,你打算给哥舒竣陪葬么?”
“容瑾!”
哥舒竣和哥舒翰神色都是一变,齐刷刷地盯着翩然落地的黑衣男子。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带着写意的笑容和轻松,一脸愉悦地笑容让对面的人看了更是觉得想要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揍上一拳。容瑾并没有再去管宁谈,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哥舒竣来,笑眯眯道:“北汉皇,别来无恙否?”
哥舒竣气得险些呕出了一口血,他现在这模样可称不上是无恙。
“容瑾,你好大的胆子。”
容瑾心情很不错,所以也不在意和哥舒竣多聊几句。摸着下巴含笑看着哥舒竣道:“是北汉皇好大的胆子才对。这天下…敢惹本公子生气的人当真不多。但是毫无疑问,北汉皇肯定是最会惹本公子生气的人。当然,本公子相信…等到北汉皇驾崩了之后,这世上不会再有这种人存在了。你说,是不是?”
“其实,你该感谢本公子才对。你知道玉衡原本打算怎么对付你么?”容瑾想了想,决定好人做到底。坏事做多了,偶尔也要做点好事积点阴德。笑容可掬地看着哥舒竣道:“他原本打算帮你一统天下来着。然后在你登基之前杀了你,让你死在君临天下的前一刻。你觉得,哪一种方法结局更好一些?可惜…后来你不太听话了,而他又觉得更本公子合作显然要更有趣一些。所以,北汉皇,你当真是很会得罪人。”无论有没有他容瑾,得罪了宁谈哥舒竣最后的结局只怕都不会十分美好。
哥舒竣望向宁谈,宁谈垂首而立,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容瑾,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哥舒竣眼带杀意,阴恻恻地道。容瑾抛给他一个你真笨的眼神,“当然是来跟你告别,顺便接人咯。”
“你觉得你走得了么?”
“你确定你要跟我在这里纠缠么?”容瑾毫不在意,嘻嘻笑道。远处一阵马蹄声狂奔而至,过来的是一群身着黑衣的骑士,虽然只有一百来人,兵器各异,但是看上去各个身手不凡。哥舒翰沉声道:“寒雪楼。”
“烈王好眼力。”
“西越帝肯定不止这一点准备。”哥舒翰凝眉,眼神一沉道:“皇兄,我们撤!”
哥舒竣皱眉,显然是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了容瑾。哥舒翰道:“西越大军在准备袭击大营!”
“不愧是烈王。”容瑾悠闲地道。
哥舒竣脸色再变,唇边终于忍不住溢出了一缕鲜血,“皇兄!”
“杀了宁谈!我们走!”北汉侍卫很快分成两路,一路护着哥舒竣和哥舒翰转身离开,一路朝着宁谈地方向扑了过去。容九公子轻哼一声,修罗刀化作一道绯色的虹影划过,刚要接触到宁谈的北汉士兵便跟着飞了出去。随即凌天霄父子和寒雪楼众人也跟着杀到跟前,双方战成了一团。
乱军之中,宁谈突然取出一块玉佩朝着离去的哥舒竣的方向抛了过去,“北汉皇,物归原主。”
哥舒翰没有回头,直接抬手接在了手中。看到手中的玉佩也不由得一怔,转手递给了哥舒竣。哥舒竣握着手中的玉佩顿时愣住了。北汉人并不喜好玉器,但是这块玉却不同。哥舒翰和哥舒竣的生母有华国血统,这块玉佩就是她留下的。哥舒翰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哥舒竣的那一块上面刻着一个竣字,早在十六年前去华国游历的时候丢失了。
定定地盯着玉佩看了许久,哥舒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却充满了痛苦和嘲弄,更像是绝望的哭泣,让听的人忍不住心中难受不已,“哈哈哈!果然是…报应!哈…罪有应得…他是…他是墨、静、渊。”
——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叫子湮,字静渊。可惜他外出游学,你能与你相见。
哥舒翰策马走在哥舒竣身边,没有去问墨静渊是谁,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恩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寒雪楼众人很快解决了战事。千军万马中他们的作用不大,但是少数人的较量江湖高手还是比寻常的将士要有用的多的。容瑾懒洋洋地走过来,朝着凌天霄和凌如狂道:“凌堡主,多谢援手。”凌天霄拱手道:“西越帝客气了,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还要有劳陛下前来营救。”
容瑾笑道:“两位已经帮上大忙了。天玑来报,凌霄堡的人已经全部撤到霄城,两位随时可以去跟他们会合。朕说话算数,只要江湖中人不触犯朝廷律法,朝廷绝不过问江湖事。”
凌天霄点头道:“多谢,在下自然相信陛下和沐相的承诺。”
容瑾懒洋洋地斜了他一眼,相信他就不会特意带上清清了。不过结果满意就行了,容九公子也不是十分斤斤计较的人。再看向宁谈,容瑾道:“玉衡?你有什么打算?”宁谈淡然道:“陛下叫我墨子湮就可以了。事情已了,在下告辞。”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打算再提容瑾卖命了。容瑾也不太在意,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宁谈这种人是会真正效忠于他的。就如宁谈所说的各取所需罢了。虽然宁谈这样的人在外面晃着,实在是很难让人觉得放心,但是…容瑾并不觉得他会给自己造成太多的麻烦。
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随意吧。不过,北汉草原上如今可不太安全。找几个人保护你吧,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去天阙城。”随手抛过一块令牌道:“你依然还是天阙城玉衡,当然,什么时候想通了也可以来西越皇城,本公子一向求贤若渴。”能奴役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宁谈接过令牌,随手收进袖袋里,道:“多谢,护送就不必了。”
“咱们正巧要去霄城,宁先生若是不介意,可以结伴而行。”
宁谈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容瑾也不在意,挥挥手大了个呵欠,朝着众人挥挥手道:“那就这么着,回去了,孙泽陵那里还打仗呢。”
回到北汉大营中,西越大军果然派兵袭击袭击了大营。幸好还有突兀赤坐镇方才化险为夷,却也损伤不小。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突兀赤老将军对于皇帝陛下和烈王同时离开大营的行为很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多少什么。他很清楚,许多事情皇帝都是不会告诉他的,既然陛下和烈王同时离开,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再看看哥舒竣灰败的脸色和阴郁的眼神,突兀赤也只能带着一身的征尘告退了。
出了大帐,突兀赤顿了一下脚步侧首问身边的副将,“怎么没有看到宁谈?”往日里皇帝陛下总是喜欢将宁谈带在身边出谋划策。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有见到宁谈,难怪突兀赤感到奇怪了。副将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将军不知道么?听说已经查出来了…宁谈,就是西越安插在北汉的探子。方才烈王殿下就是带兵去追宁谈和凌霄堡主去了。看样子,只怕是没追回来。”
突兀赤嘿嘿一笑道:“这是好得很,亲自请进来全是西越的人。难怪……”
“将军慎言。”
突兀赤冷哼一声,却也知道有些话说不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帐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皇兄。”大帐内,哥舒翰望着眼前明显有些失神的皇帝,沉声道。宁谈的背叛别说是对哥舒竣就是哥舒翰也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虽然这些年他跟宁谈接触并不算多,但是在皇兄登基之前他们却也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并肩作战的。当时还是少年将军的哥舒翰对宁谈的佩服可谓是无人能及,如今走到这个地步……谁能想到,会有人宁愿用十几年的时间将一个人推上高位,只为了最后亲手将他拉下来?
哥舒竣低头望着手中的玉佩,声音干哑地道:“十一弟,是我…害了北汉么?”
哥舒翰皱眉道:“皇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西越大军下一次的进攻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小打小闹了,请皇兄立刻移驾回皇城吧。”哥舒竣握着扶手,沉声道:“不,朕不会回去的,朕也没脸再回去了。”哥舒翰皱眉道:“但是,之后的大战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安稳,皇兄的身体经不起长途奔波。”哥舒竣垂眸,淡淡道:“十一弟,你回去。朕留下来断后。”
“皇兄?”哥舒翰皱眉。
哥舒竣道:“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回去也没什么用了。你回去,重新集合北汉剩余的兵马。皇城能守就守,守不住就往北方撤退吧。”
哥舒翰沉默了许久,笑容有几分无奈,道:“皇兄,臣弟只怕是无法奉命。”哥舒竣抬头看向他,哥舒翰抬手,一直压在腹部伤处的手上沾满了血迹。刚刚跟凌如狂一番交手,被凌如狂的内力一震伤口又裂开了。哥舒翰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起伤口这么再三再四的撕裂愈合再撕裂再愈合。兄弟二人两两相望,皆是默然。
哥舒竣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天由命吧。幸好,朕还为容瑾准备了最后一份礼物。”苍白的唇边露出一丝冷冽的微笑,让他本就晦暗的脸色显得更加诡异。哥舒翰有些惊讶,“皇兄,你还做了什么?”哥舒竣摆摆手道:“十一弟,你下去休息吧。大战在即,还需养精蓄锐。”
哥舒翰也知道,皇兄不愿说的他也问不出来,只得点点头转身告退。刚刚转身,哥舒翰突然愣住,回头看向哥舒竣道:“皇兄,你的暗卫去哪里了?”哥舒竣依然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见哥舒翰的话一般。哥舒翰皱了皱眉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不出哥舒翰的所料,从第二天开始,西越和北汉两军便正式进入了决战期。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和侵扰,而是真正的血战。草原上的战争并不若别的地方精彩,但是却更加的惨烈。茫茫草原一马平川,两军相遇,与敌皆亡。没有高山河流,没有雄关天堑,两军相遇,便是死战。但是西越大军的士气却明显的要胜于北汉,这些日子北汉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西越却始终都保持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当南宫绝和容瑾分别率领的两路大军东西合围的时候,北汉大军已经无处可退,只能拼死抵抗。
一座并不起眼的小城上,突兀赤双眸通红盯着地下源源不断涌来的西越大军沉声道:“出城!迎战!”
北汉将士齐声长啸,北汉骑兵从打开的城门口冲了出去,接上了扑上来的西越大军。北汉大军不善守城,他们却不得不守,西越人夺去了附近的城池,然后对北汉大军形成了合围之势,如果这座城再丢了,几十万北汉大军就真的要被困死在里面了。既然守不住,那就,同归已经吧。
突兀赤拔出腰间的长刀,高呼一声直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北汉领兵的是南宫绝,突兀赤是北汉名将并非虚名。这座小城西越大军已经连续打了四天,折损了四五名将领依然没能够拿下,南宫绝只得亲自前来了。坐在马背上,一头白发的南宫绝依然是神采奕奕。看到眼前厮杀成一团的两军战事,这位西越老将眼底也闪过一丝钦佩,“不愧是北汉铁骑。”在兵力明显不对称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如此骁勇,除了北汉铁骑也没有别家了。
“南宫绝!”突兀赤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中的白发老将,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既然赢不了西越大军,那么就杀了南宫绝吧。
“来得好。”南宫绝赞道,手中长剑一抽,一道寒光划过朝着突兀赤冲了过去。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突兀赤武功不及南宫绝,但是战场上武功的用处也大大的降低了。何况,南宫绝已经七十高龄,这些日子的征战对他来说其实并不轻松。两人交手之下一时间竟然不分胜负。
但是随着时间的拉长,随着北汉大军渐渐地开始显出败迹,突兀赤也渐渐的有些乏力了。南宫绝手中长剑一会,朗声道:“突兀将军,你败了。”突兀赤吐出一口鲜血,嘿嘿一笑道:“能够死在南宫大将军的手下,也是本将军的幸事。”
南宫绝毫不犹豫地挥剑,“好走。”
蹭地一声,南宫绝的剑并没有挥下,而是被另一把突如其来的长剑架住了。原本闭目待死的突兀赤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来人,“烈王殿下,你怎么……”本该护着陛下和大军的烈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只是哥舒翰,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北汉大军,原本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的战事再一次打响,只是这一次,输家却是西越。哥舒翰神色冷峻,身披战袍手握长剑宛如战神降世。沉声道:“突兀将军,这里交给本王,你撤吧。”
“烈王殿下?”突兀赤有些茫然不解。
哥舒翰微微侧首,望了他一眼,道:“本王已经开出一条路开,将军带领大军退回皇城。以后的事情…就摆脱大将军了。”
“烈王?”
哥舒翰苦笑,一缕鲜血从唇边慢慢滑落,他也不甚在意,只是一挥手一道袖风将突兀赤抛了出去,“走!”突兀赤哪里还能不明白,烈王殿下只怕是受了极重的伤,快要撑不住了。年过五旬的将领回头望着烈王战场中卓然而立的背影,不由得眼眶通红,高声道:“烈王保重!”
哥舒翰并不回头,而是看向南宫绝,沉声道:“北汉哥舒翰,领教南宫大将军高招。”
南宫绝微微点头,同样一拱手道:“西越南宫绝,领教烈王高招。”
战场上的事情已经无需他们操心,事已至此因为烈王的突然驾临,原本稳操胜算的西越输了一筹。现在,是南宫绝和哥舒翰两人的对决。
城楼前,弥漫着浓浓地血腥味。两军将士的厮杀依旧没有停歇,只是南宫绝和哥舒翰两人却仿佛只看得到对方一般。哥舒翰手中长剑一颤,毫不留情地一剑挥向对面的白发老将,南宫绝跟着一笑,手中长剑也跟着挥出一道凛冽的剑气。两个身影飞快纠缠着时分时合,双剑相击是迸射出绚丽的火光。周围有着无数的士兵,却没有人看着一场高手的对决,此时,每一个人都正在经历着自己人生中最艰险的决战。
南宫绝内力深厚绝非哥舒翰的年纪能比,但是哥舒翰毕竟年轻得多,身手也要更加利落得多。两人一个重伤在身,一个年事已高重病初愈,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哥舒翰面色沉稳,望向南宫绝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突然招式一变,竟然不管不顾地朝着南宫绝正面飞扑过去,南宫绝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毫不犹豫的一剑挥出。却见哥舒翰凌空一个翻身避开了长剑依然一往无前的朝着南宫绝冲去。南宫绝朗声一笑,“既然烈王有此决心,老夫只当奉陪!”
当下也不再闪避,跟哥舒翰一样面对面正面刺了过去。两人心里都很清楚,既然遇到了除非一个人死了否则另一个是绝对不可能安然活下来的。面对迎面而来的长剑,哥舒翰突然伸手抓住了南宫绝的剑锋,另一只手一剑刺入了南宫绝的身体。一缕鲜血从南宫绝的口中溢出,南宫绝定定地盯着哥舒翰道:“烈王好功夫。”抬手弃剑,一掌朝着哥舒翰的胸口拍了下去,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哥舒翰握剑的手。哥舒翰想要撤退却也来不及了,当下被南宫绝一掌拍飞了出去。同时刺入南宫绝腹部的长剑也跟着抽了出来带出了绚丽的血花。
哥舒翰凌空一番,单膝跪倒在地上,一手支撑着长剑。一阵猛烈的咳嗽,更是牵动了伤口不用去触摸也能感觉到铠甲下的伤口已经湿漉漉的一片。南宫绝依然站在,腹部的剑伤源源不断的溢出鲜血,哥舒翰这一剑着实霸道,竟然透过铠甲直接刺穿了南宫绝的腰腹。
“大将军!”
“烈王!”
见此情形,周围的将士也跟着吓了一跳,却谁都不敢靠过来。
南宫绝低头看了看伤口,脸上扯出了一丝笑意道:“烈王,好剑法。好计谋…只可惜,北汉输了。”
哥舒翰支撑着剑站起身来,有些无奈地笑道:“若注定天要灭北汉,本王只求尽力。”
南宫绝点点头,道:“老夫…也已经尽力了。”
南宫绝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更遥远的地方,是夕阳西陲,满地余晖。哥舒翰突然淡然一笑,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另一边的战场上也同样的激烈。容瑾策马伫立在大军之后,望着杀气冲天的战场脸色阴郁。旁边的孙泽陵等人正在疑惑之时,容瑾突然道:“立刻传令东方靖!火速增援南宫绝!”孙泽陵一怔,道:“陛下?南宫大将军所部对付突兀赤应当是万无一失。”
容瑾冷笑一声,咬牙道:“哥舒翰!”
孙泽陵一怔,震惊地道:“哥舒翰不在军中,他是去支援突兀赤去了?!”容瑾眼眸一沉,道:“北汉大军要撤了,能截住多少截住多少。”
“是,陛下!”众将领起身领命。容瑾一提缰绳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陛下?”天权连忙也策马跟了上去。
容瑾追的自然是哥舒竣,护送哥舒竣的不过才万余人马,在西越兵马的围攻下容瑾很快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哥舒竣。冷眼看着眼前躺在马车里的哥舒竣,容瑾轻哼一声道:“北汉皇这是要去哪儿?”哥舒竣勉强笑了笑,道:“容瑾你居然在这里?看来…南宫绝是活不了了。”
容瑾脸色一沉,“朕也没想到,你倒是真舍得下本钱?这么做,有什么用?南宫绝活不了,你以为哥舒翰就能活?”
哥舒竣道:“既然怎么样都是死,朕为什么不选一个让你不舒服的死法?”
容瑾冷笑,“你觉得南宫绝对朕能有什么打击?没了南宫绝,西越还有东方飞,赵子玉,孙泽陵,南宫羽,你和哥舒翰拼死救出一个突兀赤,有用么?”
哥舒竣脸色一僵,却不甘就这么认输,望着容瑾俊美的容颜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容瑾,除了南宫绝,朕还为你准备了最后一份礼物。你…要不要猜一猜?”容瑾微微皱眉,盯着哥舒竣许久道:“朕不猜。”哥舒竣盯着他,怨毒地道:“你会后悔的。”
“可惜,你看不到了。”容瑾笑道。
哥舒竣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想杀朕?容瑾你这么恨朕,是因为当初朕对付沐清漪么?”
“原来你也知道。”容瑾愉快地笑了起来,眼底流动着杀气,“从当初在华国边城,朕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杀了你才会舒服。但是一直都没有想出来。如今…倒是不用烦恼了。哥舒竣,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后悔?众叛亲离,国破家亡,呵呵…知道么,玉衡,宁谈告诉朕,你的皇后临死前已经猜出了他就是细作。可惜,皇后却没有告诉你,反倒是自己一口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帮宁谈隐瞒。你说,你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哥舒竣的脸灰败的脸不同的抽搐着,咬牙道:“容瑾!你够狠!可惜…想杀朕,你来晚了!”说完,一缕暗色的血迹从哥舒竣的口中溢出,源源不断。很显然,哥舒竣在见容瑾之前已经自己服下了毒药。宁愿自尽也绝不会死在容瑾的手中。看着哥舒竣得意的笑脸,容瑾脸上的笑容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怒气。看到他动怒,哥舒竣便更加高兴起来,口中流出的血也更多。渐渐地原本还有些光彩的眼眸也跟着黯淡了下来,哥舒竣慢慢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着:十一弟…默言…墨子湮……
“陛下!”天权赶上来就看到马车里已经死去的哥舒竣,心中也是一声叹息。想当初北汉皇帝是多么的气势卓然,威风凛凛。而如今,却只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草原上的一辆马车里。看着容瑾阴沉的脸色,天权低声问道:“陛下,北汉皇…该如何处理?”
容瑾冷哼一声道:“葬了吧,难道朕还鞭尸不成?”容九公子确实是心狠手辣,但是这些无聊的恶趣味还是没有的。最后瞥了一眼死去时脸上尤带着一丝痛苦和懊悔的哥舒竣,轻哼一声策马扬鞭而去。哥舒竣死的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
天权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侍卫道:“找个地方,葬了吧。”
最后这一战足足打了两天两夜。最后西越大军获胜却也伤了元气,北汉大军只剩下十余万人被突兀赤哈带着从哥舒翰杀出的血路突围而出反悔了西越皇城。容瑾也没有再下令追击。等到他们找到南宫绝的时候,这位年过七旬的老将军已经死去多时,在他不远处的地方,背靠着一匹死去的战马坐着的哥舒翰,手中依然握着染血的长剑。只是,南宫绝苍老的脸上带着安然的笑容,而哥舒翰俊挺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担忧和牵挂。
南宫绝知道,他身后西越必定如日中天,国泰民安。哥舒翰也知道,他身后的北汉将会风雨飘摇,前途未卜。但是现在,这些却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父亲!”南宫羽搂着南宫绝的身体放声大哭。只是一次被父亲派出去单独领兵,没有跟在父亲的身边,再回来时他却已经永远失去了父亲。孙泽陵和东方飞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情形眼底也是一片沉重,双双叹了口气。
容瑾沉默的站在一边,望着眼前的战场负手而立默然不语。
“陛下。”东方飞上前,沉声道:“后面的事情,还请陛下下旨。”
容瑾沉声道:“南宫羽,护送南宫将军的灵柩反悔西越。南宫大将军战功卓著,为国尽忠,追封护国武恒王。”
南宫羽低头,“多谢陛下。”
容瑾继续道:“孙泽陵,东方飞,立刻整顿大军,安排驻军。受伤的将士全部退回霄城修养。”
孙泽陵道:“陛下,咱们不乘胜追击?”
容瑾摇头道:“严冬将至,不宜再战。西越大军也需要修养。”虽然说西越胜了,其实也算是惨胜。杀敌一千自损六百,到了冬天,草原上冰天雪地,西越士兵根本无法再作战了。
孙泽陵和东方飞对视一眼,起身道:“多谢陛下体恤。”陛下一往无前想要一统天下自然是好,但是身为臣子他们同样更希望君主体恤下情,不要轻率冒进。陛下在大胜之时还能够清楚的考虑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是西越之幸。
容瑾摆摆手,“都去办事吧。”最后看了一眼哥舒翰,沉声道:“收敛烈王的遗体,以亲王之礼下葬吧。”
吩咐完事情,容瑾剑眉微皱转身往停在不远的马匹处走去。东方飞又是一愣,连忙道:“陛下,你这是……”容瑾沉声道:“朕先回牧云城。”不知为何,想起哥舒竣临死前的话,他心中总是有几分不安。既然战场上的事情已了,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北汉皇城
北汉大军打败的消息传来,整个皇城里也跟着人心惶惶起来。原本华国和西越行商或游历的人纷纷逃离皇城,皇城中的百姓也跟着焦躁不安起来,就怕有一日西越大军就攻入了皇城,北汉从此步了华国的后尘。永嘉郡主有些茫然的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们,美丽的眼眸中一片茫然。
转眼之间…北汉就败了么?皇兄和十一哥哥都败给了西越容瑾,以后…北汉要怎么办呢?还有他…宁谈他怎么样了?
“突兀将军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街的尽头响起了一震马蹄声,永嘉郡主回头望去果然看到突兀赤带着人策马狂奔而来,那战袍上还染着斑斑血迹,显然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
“大将军!”永嘉郡主突然冲上前去,高声叫道。突兀赤闻声勒住了缰绳,看了看永嘉郡主沉思了片刻才记起来,“永嘉郡主?你父王何在?”
永嘉郡主连忙道:“父王…我父王病了?大将军,皇兄和十一哥在哪儿?”突兀赤神色一黯,沉声道:“老夫先去求见王爷。”哥舒竣还在世的兄弟并不多,而再往上一辈就只有永嘉郡主的父王了。也是如今北汉皇室地位权势最高的王爷。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突兀赤也不理会她,一拍马儿直接走了。永嘉郡主跺跺脚,飞快地往自家王府的方向冲去。
回到王府,还没进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悲戚的痛哭声,永嘉郡主心中一沉快步冲了进去,“父王,母妃,出什么事了?”
老王爷抬起头来,望着女儿摇摇头道:“冰儿…你皇兄和十一哥……”永嘉郡主心中寒意顿声,颤声问道:“皇兄和十一哥怎么了?”突兀赤闭眼,咬牙道:“陛下和烈王殿下,都…以身殉国了。”
永嘉郡主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一把抓住突兀赤,连声音也不自觉的带出了哭泣,“突兀将军?你说笑的是不是?十一哥…十一哥怎么会死?还有皇兄,皇兄不会的……”永嘉郡主摇着头,高声道。突兀赤羞愧地道:“是老夫无能…还要烈王殿下重伤前去支援。烈王殿下…回来之前刚刚得到消息,烈王殿下和西越南宫绝…同归于尽了。”
“那…那陛下呢?”王妃颤声问道。
突兀赤虎目通红,道:“陛下…陛下被西越探子下了毒,病重无治。陛下不愿回京,也跟着…殉国了。这是陛下的遗诏,请王爷…主持大局。”突兀赤从怀中掏出已经染血的遗诏,沉声道。永嘉郡主强忍着一阵阵的头晕,问道:“十一哥和皇兄,那…宁先生呢?”
突兀赤一愣,顿时怒气冲天,厉声道:“陛下就是被宁谈那个逆贼害死的!他就是西越的探子!皇后娘娘和萧家…是冤枉的。”
突兀赤的话仿佛一声惊雷闪入永嘉郡主的脑海中,整个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永嘉郡主晃了晃身子终于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永嘉?!”最后落入永嘉郡主耳中的是王妃惊恐地声音。
永嘉郡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里,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吟了一身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冰儿,你醒了?”王妃坐在床边,将女儿扶了起来一脸担忧地问道。
永嘉郡主有些茫然地笑了笑道:“母妃,孩儿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十一哥和皇兄……。”王妃眼睛一红,含泪道:“冰儿,那不是梦啊。那是真的。”
永嘉郡主脸色一白,道:“这么说…这么说……”
王妃无言的点了点头。
“不会的…不会的…”永嘉郡主低声呢喃道:“父王,父王在哪儿?”
王妃道:“你父王进宫主持大局去了。陛下驾崩…新皇须得尽快登基,以安民心。”
永嘉郡主咬牙沉默了片刻,终于强撑着下了床。想要往外走去,王妃连忙拦住她,焦急地道:“你去哪儿?”永嘉郡主道:“我去找他问清楚!”
“你要找谁啊?”王妃道。
“宁、谈。”永嘉郡主咬牙切齿地道。回头看了王妃一眼,转身冲了出去。
“永嘉!永嘉?!”身后,王妃担忧地叫道。永嘉郡主咬着唇角只当没听见飞快的冲了出去。
牧云城
沐清漪站在城楼上往外眺望,城楼外面是茫茫无边的辽阔草原。淡淡地夕阳在远处渐渐西移,只洒落了一片金色的霞光。沐清漪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再过一些日子,他们就该回来了吧。
“沐相。”身后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沐清漪回头,冷玉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笑道:“天气冷起来了,听说沐相畏寒,还是多加件衣裳比较好。”沐清漪淡淡一笑道:“这两年已经好多了,你刚刚回来,怎么不好好歇着?”
冷玉笑容妖娆明媚,“在外面呆惯了,突然一下子闲下来反倒是有些不习惯。沐相想念陛下了么?”
沐清漪也不羞怯,莞尔一笑道:“确实是有些想念了。”
冷玉道:“咱们都回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陛下他们也该凯旋而归了。”
“这些年,倒是辛苦你了。”沐清漪道。冷玉笑道:“怎么会?若不是陛下信任,冷玉也只是天阙城里一个寻常女子罢了。比起中规中矩的过日子,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比不得沐相,却也很是不错。”沐清漪笑道:“冷玉过谦了,各司其职罢了。”
“启禀沐相,军中急报。”一个侍卫匆匆上来,送上了一份信函。沐清漪拆开来一看,脸上的笑意更盛,抬头看冷玉道:“今年的战事快要结束了。信上说大战将至,这个时候…只怕是已经快要结尾了吧。”冷玉笑道:“果然是好消息。”
沐清漪点头道:“确实是个好消息。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安置伤亡的将士和北汉的百姓了。走吧,回去再做打算。”
“是。”冷玉笑道。
下了城楼,两人漫步朝着城中将军府的方向而去。如今牧云城中多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因为战乱从北汉逃回来的西越华国甚至又部分北汉人。还有不少从战场上被送回来的伤员,能走地都往霄城或者更远的地方去了,留在牧云城地大都是重病或者重伤或是无处可去的人。沐清漪只得暂时让人安置了他们,每日发放粮食和药物。
街边的屋檐下,不少流落到此处的人无处落脚只得战事蜗居在屋檐下。一路过去,沐清漪也只得在心中暗暗叹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朝代更迭,战祸连年,最受苦的永远是普通的百姓。沐清漪站住脚,望向街边的一个角落。冷玉疑惑地跟着望了过去,“沐相?”不远处的屋檐下,衣衫褴褛的一家三口缩在一个角落里。男人拖着一直明显残废了的腿,女人脸色蜡黄,瘦如骨柴。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过着单薄破旧的衣裳,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那孩子脸色通红的睡在女人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不停的抽搐着,女人无助地搂着孩子哭泣着。
沐清漪转身,快步走了过去。冷玉也连忙跟了过去。
“这孩子怎么了?”
女人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面前的的白衣女子不由得怔了怔。有些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好半天才慌忙地道:“你…你是沐丞相?求求你,救救孩子吧。他…他已经病了三天了。”
冷玉凝眉,道:“城中有药王谷的大夫专门帮忙看病,你们怎么没去?”
女人茫然地道:“药王谷?我们…今天才来的,不知道啊。”
沐清漪抬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有些烫。连忙道:“大夫就在隔两条街的地方,你们…冷玉,叫人送他们过去吧。”
冷玉点点头,转身唤不远处正在巡视的一队护卫过来一个人帮忙。这对男女连忙感恩戴德地跟沐清漪道谢。
“沐相,小心!”一个声音急促地传来。暗处一道暗影朝着沐清漪的方向扑了过来。冷玉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却见那抱着孩子的女人手中寒光一闪,一道幽蓝的寒光射向了沐清漪。来不及多想,冷玉直接扑到了沐清漪身上。后一步扑到的暗卫毫不留情的一掌将那个女人挥倒在地上。
“冷玉?!冷玉!”沐清漪抬起头来就见到冷玉打在了她身上,背心出盯着一只精巧的暗器,伤处流出的血迹颜色诡异,很明显是有剧毒。飞快的取出莫问情给她的清毒丹喂进冷玉口中,沐清漪沉声道:“快去请莫谷主过来!”
“是,沐相!”暗处,一个暗卫领命飞快地离开。说话间,几个穿着寻常百姓衣衫的男子已经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只是还没有冲到沐清漪跟前就被现身的暗卫截住了。大街上顿时一片混乱。暗卫们心情十分的不好,沐相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险些就出了意外。如果不是有天玑堂主在的话,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只要想到此处,每一个暗卫对上敌人都立刻能够发挥十二分的实力。但是他们的对手也不弱,这些扮成流亡百姓混入牧云城的刺客,竟然每一个都有着十分高强的武功,而且就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亡,只是一味的朝着沐清漪的方向冲过去。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沐清漪。
“沐相,这里很危险,请先离开这里。”两个暗卫护在沐清漪身边,低声禀告道。
沐清漪小心的扶着冷玉,低声道:“冷玉,你怎么样?”冷玉勉力笑了笑,道:“没什么…沐相你没事就好。”沐清漪点点头道:“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抬头对身边的暗卫道:“抱上冷玉,我们先走。”
“是。”一个暗卫俯身抱起冷玉,另一个护着沐清漪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虽然刺客想要冲上来,但是很快就有暗卫和闻讯赶来的牧云城守卫将他们截住了。几个暗卫护着沐清漪和冷玉飞快地朝将军府的方向奔去,却在大街转弯的地方再一次被人拦住。这一次却是好几十个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沐清漪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北汉皇的禁卫?”
为首的一个男子冷笑一声道:“沐相好眼力!动手!”
这些人显然并不想跟沐清漪说什么,一照面就直接扑了上来。几十个北汉大内高手对上几个暗卫,几乎片刻间暗卫们就开始落了下方,只得努力的护住沐清漪和冷玉。与前面遇到的刺客一眼,这些人显然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一招一式狠辣无比,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发。沐清漪被暗卫护在中间转来转去,可谓是头晕眼花,却还必须竭力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沐清漪都是这样难受,本身就受伤中毒的冷玉更是不用说了,好几次都险些受伤,恨不得死过去算了。
“放开我,不用管我。”冷玉气息微弱地道。暗卫自然不会放开她,只是沉默的一手扶着她,一边对付身边的敌人。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牧云城里作乱!”就在冷玉真的快要晕过去了的时候,一个冷肃的声音传了过来。几道人影飞快地加入了战团。众人的压力顿时消减了许多,沐清漪也看到了飞身过来的莫问情,连忙道:“子渊,快看看冷玉。”
莫问情一怔,一抬手一道丝线缠住了冷玉将她凌空拉了过去。将冷玉接在手中,莫问情抬手把了把脉,沉声道:“她中毒了,要立刻回去。”
天枢道:“天璇,你护送沐相和冷玉回去,这里交给我们。”天璇沉默地点点头,带着一群侍卫护着沐清漪等人往将军府而去。刺客虽然不甘心让沐清漪等人就此走脱,但是有天枢带着一众高手堵在这里也无可奈何。
回到府中,整个将军府也已经被重重守卫围得水泄不通。沐清漪等人直接带着冷玉回房,天璇有些担心地道:“莫谷主,冷玉不会有事吧?”
莫问情抬起头看了看他,皱眉道:“有事。”沐清漪和天璇脸色都是一变,天璇道:“会…会怎么样?”
莫问情看了看两人,凝眉道:“她怀孕了。”
“啊?!”天璇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怪异无比。沐清漪连忙问道:“冷玉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莫问情挑眉,那神色似乎再问“你在说笑么”。沐清漪不由松了口气,笑道:“是我糊涂了,有子渊在她当然不会有事。”天璇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反往日地洒脱自在,有些激动地问道:“莫谷主…她,她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莫问情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愚蠢问题。沐清漪看看天璇激动的模样,再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冷玉若有所悟,唇边露出一丝笑容。
等到莫问情为冷玉诊治完,两人移驾到客厅休息,只留下天璇照顾冷玉。没一会儿功夫天枢也回来了,“冷玉没事吧?”沐清漪微笑道:“没事,外面怎么样了?”天枢皱眉道:“有不少人混进了城中,城里好几处地方都有人骚扰,还有几个地方起了火。不过将军府附近戒备森严,暂时没有什么事情。”自从陛下离开之后,将军府附近的守卫一直都比皇宫还更加的严密。大概也正是因此,那些人找不到机会接近将军府,才选在了大街上下手。
沐清漪轻轻叹了口气道:“幸好沧儿已经跟庄王回皇城去了。”
“属下办事不利,请沐相责罚。”天枢沉声请罪。
沐清漪挥挥手道:“不必自责,每天都有百姓逃亡到这里,龙蛇混杂,很难保重不混入一些什么人。不过…这么多人,来的还是太蹊跷了。只怕不只是跟着逃亡的百姓混入城中这么简单。天枢,让人去查一查,那些刺客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查仔细一些。”
“是,沐相。”天枢起身,领命而去。
容瑾带着天权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不过短短三天就赶回了牧云城。看到眼前的城池,容九公子阴沉了几天的俊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暖意。天权皱了皱眉,沉声道:“陛下,城里好像失火了。”抬手一指,果然远处的城池上空有好几道烟雾寥寥升起,显然并不是简单的失火那么简单。哪里那么巧,同一个时候城里好几个地方同时失火?
容瑾脸色一沉,一马当先朝着城门的方向冲了过去。一进城,果然看到城中乱成一团,容瑾一把抓过一个守卫问道:“这么回事?”
那守卫虽然没见过容瑾,但是好歹还认识跟着容瑾身后那一群侍卫的服饰,连忙道:“北汉人刺杀沐相,在城中四处放火。”
容瑾厉声道:“沐相怎么样了?”
“这…属下不…不知,听说是中毒了?”守卫有些战战兢兢地道。
“混账!”容瑾怒斥一声,足下一点一掠而起,朝着将军府的方向奔去。路过凡是遇到碍路的刺客,手中的马鞭便直接挥了过去,一路上死伤无数。
“清清!清清!”容瑾一路飞奔无人能挡,直接传进了沐清漪所住的愿意,却将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人。随手抓来一个侍卫问道:“沐相在哪里?”侍卫也被突然出现的皇帝陛下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在…在莫谷主院子里。”
容瑾随手将侍卫一扔,转身又朝着莫问情的院子里而去。同时在心中暗暗后悔让哥舒竣死的太容易了。
“清清!清清!”
“容瑾?”沐清漪和莫问情正在花厅里说话,蓦然听到容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也是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容瑾冲进花厅,看到好好地坐在椅子里的沐清漪不由愣住了,“清清…你……”
沐清漪起身,问道:“我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容瑾长长地出了口气,沐清漪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道:“怎么了?受了什么伤么脸色这么难看?快让子渊看一看。”莫问情挑了挑剑眉,不为所动,淡然道:“不用看,他没受伤。吓得。”
吓得?沐清漪茫然,再看看容瑾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呆地模样这才恍然大悟。抬手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不是我受了伤,是冷玉。”
容瑾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你没事就好。”刚刚听到守卫说清漪中毒了那一刻,容瑾真的觉得自己的心都停顿了一下。脑海里只有哥舒竣临死前的那一句话,“你会后悔的……”只要一想到清清出了事,他就觉得浑身发冷,眼前仿佛被血色覆盖了一般。直到看到清清好好地坐在大花厅里,眼前才又渐渐的清晰起来,只是一时半刻却有些回不过神来。
看到容瑾如此沐清漪,沐清漪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拉着他道一边坐下来,有亲自倒了杯茶送到他的手中,柔声道:“容瑾,我没事。别怕。”
容瑾也不看眼前的茶杯,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声音,却带着一种让人觉得颤栗的危险气息。
莫问情看看眼前这对夫妻,轻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容瑾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靠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清清,我吓了一跳。”沐清漪靠着他,问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提前赶回来的?”容瑾点点头道:“哥舒竣死了,他临死前肯定做了什么,我担心……这几天担心的都睡不着。”
伸手抬起他的脸,看着那俊美的容颜上带着暗青阴影的眼,沐清漪轻声道:“我没事,真的。”
“我知道。”容瑾低声笑道:“清清,我们赢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事了。”
“恩,我知道。”沐清漪点头道。
“属下天枢求见沐相。”门外,天枢沉声道。沐清漪坐起身来,道:“进来吧。”天枢走进来,看到容瑾也是一愣,“属下叩见陛下!”
容瑾轻哼一声,道:“起身吧。”天枢也明白除了这样的事情陛下肯定不高兴。虽然沐相没事算是虚惊一场,却也要算他们失职,“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降罪。”天枢恭敬地低头请罪。沐清漪抬手抓住容瑾的手,微微摇头。容瑾神色缓了缓,这才道:“沐相没事,这次的事情朕不罚你。起来说话。”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哥舒竣临死之前居然还敢来这么一手,也就怪不得天枢等人了。
天枢这才谢恩起身。
沐清漪轻声问道:“天枢,可是有什么眉目了?”天枢点点头道:“回沐相,是城中一个守备统领将人暗中放进来的。”一挥手,两个黑衣侍卫架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将人往地上一扔便恭敬地退了出去。那中年男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在看到沐清漪身边坐着的容瑾的时候吓得又跌了回去,顿时面无人色。
“沐相…沐相饶命啊!”中年男子惨叫着想要爬向沐清漪的方向。他很清楚,这个时候除了沐清漪没有人能救得了他的命。中年男子也暗暗在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怎么救猪油蒙心竟然被财帛所动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天枢眼一沉,抬脚轻轻一踢,男子痛吟了一声再一次摔回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沐清漪脸色微沉,打量着眼前的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地道:“启禀沐相…属下,属下是城中守卫北门的小统领。属下,属下名叫袁兆。”沐清漪秀眉微挑,道:“说说吧,那些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沐相…属下知错了,属下一时财迷心窍,求沐相饶命啊。”袁兆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看着一个中年男子哭成这副德行,沐清漪忍不住觉得有几分恶心,皱了皱眉看向天枢。天枢厌恶地扫了一眼袁兆,沉声道:“是北汉人买通了他,趁着半夜他值守的时候将人放进来的,藏人的地方也是他帮忙找的。属下刚刚从他的住处搜出了二十万两银票和两盒珠宝。”
“二十万两?”沐清漪浅笑道:“北汉人倒是舍得出价。不过若是成了,却也值了。”
“清清。”容瑾不悦地道,他一点儿也不想听到什么事情成了的话,哪怕只是如果。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容瑾道:“抬起头来。”听到容瑾的声音,袁兆忍不住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立刻对上了容瑾冷酷无波的眼眸。
“陛下…陛下饶命……”
“饶命?”容瑾冷笑一声,道:“敢做出这种事情居然还想着活命么?难道你没有想过…事后你要如何脱身?若是落到朕的手里,朕又该如何招待你?”袁兆不敢回话,原本他自然是打算的事情一成就立刻带着银两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却没有想到事情还没有成他就已经被抓出来了。听了容瑾的话,更是吓得浑身抖得如塞子一般。
容瑾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侧首对沐清漪道:“清清,此人交给我处置吧。你不是还有许多事情么么?”
这件事本来就不怎么复杂,沐清漪也知道没什么可盘问的,看了看容瑾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也罢。”
容瑾看向天枢,问道:“那一家三口在哪儿?”天枢早有准备,连忙道:“就在外面。”
很快,那衣衫褴褛的一家三口被带了进来。沐清漪看向天枢,天枢连忙道:“启禀沐相,这一家三口确实是逃难的百姓。只是在关外就被那些北汉刺客抓住了,抓住了他们的长子做要挟,有打断了这男人的腿给这个孩子下了药,才让他们混入城中伺机刺杀沐相的。”
牧云城中将军府禁卫森严,刺客根本就不可能强闯府中刺杀沐清漪。即使是平日出门,明处暗处的护卫也多不胜数,想要刺杀成功绝不容易。因此这些人才另辟蹊径,找了这些不容易引人怀疑的寻常百姓做养护。若不是当时冷玉反应快,只怕真的让他们得手了也未可知。
容瑾眼中闪现一丝暴戾之色,冷冷道:“以行刺当朝丞相论罪。”
那对夫妇显然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经过刚刚街上的骚乱在被容瑾的气势一下,就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男人推着一条被打折的腿搂着妻子,女人手里抱着孩子浑身发抖眼泪刷刷的流。
“属下领命。”天枢道,虽然这一家三口很可怜,但是其情可悯,其罪难恕。寻常没什么大事撞到陛下手里也要脱掉一层皮,更何况是行刺沐相这样的大罪。从一开始,在他眼里这一家三口就是死人了。
“等等。”沐清漪开口道。
“清清?”容瑾不悦地皱眉。沐清漪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容瑾的手背,抬眼看天枢,“查清楚了?”天枢点头,沐清漪望着容瑾道:“他们虽然做错了事,但是也是因为孩子。为人父母,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了。我和冷玉都没事,就饶他们一命吧。”
“不行。”容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沐清漪的提议。别的事情他都可以答应,但是对于想要杀清清的人,他决不能容忍他们活在世上。
沐清漪叹气,“容瑾……”
容瑾轻哼,偏过头去不看她祈求的眼神,“就是不行!刺杀丞相罪无可恕,清清身为一国之相,理当秉公执法。”沐清漪朝天枢使了个眼色,道:“先将人带下去吧。”天枢会意,连忙招人进来将人全部压下去。袁兆被容九公子充满了恶意和残忍的眼神吓得当场惊叫一声,一股骚臭的味道传出,身下立刻便湿了一大片,原来竟是被吓尿了。
容九公子嫌弃地皱了皱眉,拉着沐清漪起身,“清清,臭死了,咱们走。”毫不犹豫地拉着沐清漪走了。留下天枢对着眼前的几个人苦笑,“统领,这几个人怎么办?”身边的侍卫问道。
天枢道:“这几个先带下去关起来,这个…扔进黑牢等候陛下处置。”
“容瑾……”小院里,沐清漪拉着容瑾的衣袖轻声唤道。容九公子板着一张俊脸,坚定地道:“清清,不许求情。”
沐清漪无奈,轻声道:“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打了这么久的仗,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就饶过他们一命好不好?”
容瑾搂着她的腰,怒气腾腾地道:“他们想要杀清清。”
“他们不是想要杀我,他们只是想要一家人平安的。容瑾…如果要杀了别人才能让你和沧儿平安的话,我也会去做的。”抬头望着他含怒地眼眸,沐清漪轻声道。容瑾一怔,突然安静了下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温雅地白衣女子。沐清漪轻轻靠着他,道:“人同此心,只是…我们比他们更强而已。这些日子…我虽然没有上战场,但是却也看到了不少的死人,战场上…自然更不必多说了。我很担心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过幸好你平安回来了。容瑾,这次就依我,饶了他们好不好?”
好半晌,容九公子才终于有些不甘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沐清漪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了,网开一面就足够了。他们不值得你费心,交给天枢和天璇处理就是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陪你,可好?”容瑾眼中的暖意更浓,搂着她轻声道:“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分离虽然不是许久,两人却又无数的话要说。沐清漪说起在牧云城的担心和想念,说起未来对百姓和北汉的安置。容瑾也说起战场上的事情,萧皇后的死,宁谈地离去,还有…南宫绝和哥舒翰的战死。听着容瑾慢悠悠地诉说着这些她未曾看到的事情,沐清漪也忍不住心情低沉。南宫绝…西越第一名将,还有哥舒翰…北汉战神,那个光明磊落,被魏无忌评价为真正的英雄的男子,终究还是葬送在了这场逐鹿天下的战争之中。还有哥舒竣…那个野心勃勃的北汉雄主,最后竟然也死的那般苍凉。
幸好…靠在容瑾胸口,沐清漪轻声道:“幸好你没事。”
容九公子顿时笑眯了眼,抬起身子在她唇边落下一吻,道:“我当然不会有事,我还要陪着清清白头到老呢。”
沐清漪浅浅一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这些日子她虽然安居在牧云城,心中却没有一刻不是提着的。如今看到容瑾安然归来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一股淡淡的疲惫便涌了上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沉入睡眠。
牧云城中的骚乱很快就平定了下来,那些刺客被杀的被杀,自尽的自尽。如果哥舒竣知道自己留下来的最后一招杀招也只是起到了这么一点点的作用,只怕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不过,哥舒竣也不该感到失望,因为对上容瑾和沐清漪,他赢的次数实在是不多。
冷玉第二天就清醒了过来。不过醒过来要面对的第一件事情却是有些让人手足无措。
睁开眼睛,便看到沐清漪坐在床边含笑望着她。冷玉眨眨眼睛,看了看沐清漪再看看旁边一脸古怪神色的望着她的天璇,和面带笑容的天权以及一脸冷肃却依然在打量她的天枢,忍不住心中一窘。朝着沐清漪笑了笑,冷玉道:“沐相,你守在这里做什么?我没事啊。”
沐清漪微笑道:“没事?你怎么会没事呢?伤口还疼不疼?”
冷玉摇头道:“不疼,看来药王谷主的药果然是不错。还是…难道我睡了很久?”不然这些人都这副模样盯着她干什么?
沐清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真没事?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冷玉迅速地摇头,疑惑地道:“难道我得了什么绝症?还是说…暗器上有毒,我命不久矣?”天璇顿时黑了一张脸,道:“你能不能咒自己点好的?”冷玉挑眉,道:“你见过咒人还有咒好的?”
“好了好了。”沐清漪连忙按住她想要爬起来动作,道:“刚刚天璇跟我和陛下说,等回到京城他要跟你成婚。我想,这事儿应该先问问你的意见?”冷玉俏脸飞起一丝红霞,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和窘迫,恨恨地瞪了天璇一眼,道:“我为什么要跟他成亲?莫名其妙!”
“你这个女人!”天璇大怒。
“天璇。”天权头疼地拉住了天璇,笑容可掬地看着冷玉道:“小玉啊,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和大哥说么?”
冷玉缩了缩脖子,早些年在天阙城,除了性格冷淡的天枢,她最怕的就是挂着一张笑脸的天权了。但是对上怒气冲冲的天璇,冷玉却不肯认输,梗着脖子,嘴硬地道:“有什么要说的?”
天权笑道:“但是…莫谷主说你已经有了身孕,天璇说…嗯哼?”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冷玉失声,俏脸上满是红霞窘迫地望着众人。
天权笑道:“这么说,就是真的了?”
冷玉也有些茫然,侧首看向沐清漪。沐清漪浅笑道:“子渊说还不满一个月。”自从当初她怀着沧儿的时候的事情之后,子渊就对这方面的医术着力研究了一阵子。所以虽然还未满一个月,冷玉也没有什么症状,却还是让他给诊断出来了。
看了看冷玉纠结地容颜,再看看一脸手足无措的天璇,沐清漪心中有数,含笑点点头道:“如今战事已经停歇了,这也算是一桩喜事。回去就给你们半婚礼来得及吧?或者…就在牧云城办了?”天璇连忙道:“回去再办就可以。”虽然在这里办时间上要更好一些,但是牧云城却着实太过简陋了。他们这些人倒也不必太纠结于时间,也没人会笑话冷玉未婚先孕,天璇还是希望办一个像样的婚礼。沐清漪点点头道:“虽是这么说,不过,婚书还是要先签了。回去再重新补办婚礼也可以。”
“还有你们…”沐清漪扫了一眼天枢和天权,最后将目光落到天枢地身上道:“都老大不小了,之前我也没说你们。这次回去以后也该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处理了。莫要让人以为陛下身边的人偶读没人要。天枢,你说是不是?”
天枢有些茫然,但是觉得沐相说得也在理,他们几个除了现在天璇和冷玉算是定下来了,其他人都还没有消息。于是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看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就知道根本没有明白沐清漪的话。幸好霍姝跟着小皇子回皇城去了,不然只怕又是一阵伤心失望。冷玉觉得自己被人嘲笑了,也要拉别人一起来被嘲笑一番才会高兴,于是爬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天枢道:“老大,这么说…咱们到时候一起办婚礼吧?霍姝那小丫头也等了你这么多年了。”
“霍姝?”天枢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冷玉靠着床头,笑得风情万种,“哎呀,当初我在天阙城的时候那小丫头就一直跟在你身边,你该不会是想要始乱终弃吧?”
“胡说。”天枢皱眉道。不怪他当初毫不留情的拒绝冷玉,他跟冷玉做兄妹还可以,做情侣性格真的处不到一块去。
冷玉笑道:“这么说,老大是答应了?”
天权笑道:“那就恭喜大哥了,正好一次就解决了四个,沐相总没有意见了吧?”
冷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好意思说么?天权,你家梅姑娘还待字闺中吧?要不要一起?”天权顿时黑了俊脸,没好气地扫了天璇一眼,“看好你媳妇儿,本公子的事情不劳她操心。”揭人伤疤什么的最讨厌了,谁还没有个黑历史啊?
“她是关心你。”天璇好心情的笑道。心中暗道,我哪儿管得住她啊?
房间里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得高兴,就连一贯严肃的天枢都有些动摇了。沐清漪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心情也轻松了不少。门外,侍卫匆匆前来禀告,“启禀沐相,刚刚城中守卫抓到一个行踪可疑的女子。”沐清漪微微蹙眉,“什么身份,问清楚了么?”
侍卫道:“那女子自称是北汉永嘉郡主。”
沐清漪起身,道:“我知道了,带她到花厅吧。”
“永嘉郡主怎么到这里来了?”冷玉有些好奇地道。她跟永嘉郡主也有过几面之缘,对这个北汉郡主的印象也算是不错。沐清漪道:“不知道,我去看看,你好好歇着吧。天璇,这段时间你好好陪着冷玉,等她好了就准备回京吧。”
“是,多谢沐相。”天璇喜道。
花厅里,永嘉郡主形容憔悴的坐在椅子里,门口两个侍卫定定地盯着她,仿佛她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便立刻要了她的命一般。永嘉郡主也不在意,只是坐在椅子里默默出神。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卫恭敬地道:“参见陛下,沐相。”
永嘉郡主抬起头,就看到容瑾和沐清漪携手走了进来。瞪了容瑾一眼,永嘉郡主眼中满是怒火。容瑾拉着沐清漪地手悠然踏入大厅,对上永嘉郡主含怒地眼眸,不在意地挑了挑眉。看着永嘉郡主原本绝艳的容颜变得憔悴,满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沐清漪轻声叹了口气,“永嘉郡主。”
永嘉郡主深深地望着沐清漪,眼神也是复杂难辨。
沐清漪拉着容瑾坐下来,轻声问道:“郡主怎么会在这里?”
永嘉郡主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我想要见宁谈。”
沐清漪沉默,永嘉郡主对宁谈的感情她知道。永嘉郡主身为北汉郡主身份尊贵,容貌绝艳,爱慕她的北汉男子不知凡几。但是她却因为宁谈年过二十也依然待字闺中,如今却……想到此处,沐清漪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宁谈…没有来过牧云城。”
永嘉郡主瞪向容瑾,道:“他不是西越帝的人么?难道他敢做西越的探子,如今连见我一面也不敢了么?”
容瑾懒洋洋地昵了她一眼,道:“宁谈可算不上是我的人,西越跟他之间只是交易而已,如今事情办完了…他自然就走了。所以,你到这里来找宁谈,只怕是白跑一趟了。”永嘉郡主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她只是以为宁谈从一开始就是西越派到北汉的探子,或者是因为什么利益关系投靠了西越罢了。
“交易?”永嘉郡主喃喃道:“有什么是北汉不能给他的,要跟你交易?”
容瑾道:“这个么…大概是例如哥舒竣的命之类的吧。要怪就怪你的皇帝哥哥惹了不该惹的人啊。”
“你是说…。”永嘉郡主咬着唇角,盯着容瑾。容瑾耸肩,“对啊,你的皇帝哥哥是宁谈的仇人,宁谈到他身边就是为了报仇的啊。”
“这…这不可能,你骗我!”永嘉郡主道。
容瑾可不在意她相不相信,含笑看着她不再说话。
沐清漪叹息道:“永嘉郡主…宁先生不愿再见往昔的故人,以后只怕也不会在出现了。你何必再执着于此。”
永嘉郡主摇头道:“不,我不相信。我一定要亲自找他问清楚。”
容瑾一脸你不可理喻地看着她道:“难道是仇人比是叛徒更加难以接受么?”
永嘉郡主哑然无语,顿时沉默了起来。
容九公子靠着椅背,慵懒地睨着眼前的女子,悠悠然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这个时候居然还敢独自一人跑到牧云城来。是打算做西越的人质和俘虏么?”
永嘉郡主恨恨地瞪了容瑾一眼,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的挤兑回去。美丽而憔悴的容颜上染上了一丝苍凉,又带着几分心灰意懒,淡淡道:“做俘虏又如何?”皇兄和十一哥都不在了,以容瑾的野心…她们这些北汉皇族,或许过不了多久真的会变成俘虏也未可知。永嘉郡主并不觉得容瑾会点到为止。
容瑾眸中掠过一丝寒光,待要再开口就被沐清漪先一步截去了话头,“宁先生不在牧云城中,郡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快些回北汉皇城吧,也免得王妃担心。”永嘉郡主不由得一愣,她虽然因为宁谈的背叛气得有些晕头转向。但是独自一人跑到牧云城来的后果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沐清漪的意思竟然是直接放她走了。
容瑾轻哼一声,倒是没有开口反对。扣不扣下永嘉郡主对他来说意义不大。区区一个郡主,就算想要用她来跟北汉谈什么条件,只怕筹码也不够。容九公子行事虽然不择手段,却也不爱做拿女人要挟对手的事儿,太有损他西越皇帝陛下的格调了。
永嘉郡主迟疑地看了看两人,终于相信了他们并不是开玩笑的。这才看着沐清漪道:“清漪,我能跟你单独谈谈么?”
容瑾一眯眼,警告地盯着永嘉郡主。永嘉郡主只当没看见,定定地望着沐清漪。沐清漪安抚地对容瑾笑笑道:“我送你出城吧。”
“清清…。”容瑾叫道。
沐清漪浅笑道:“永嘉郡主是聪明人。”她相信永嘉郡主不会对她不利的,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朋友,而是因为如今北汉的局势,永嘉郡主若是对她出手,只会让北汉的处境更加艰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哥舒竣,不管身后洪水滔天。
出了将军府,沐清漪带着永嘉郡主便直接往城门的方向而去。容瑾虽然不乐意,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天枢带着人亲自跟着去了,到了城门口两人才停了下来相对无言。永嘉郡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楼含笑道:“清漪,谢谢你。”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谢什么。以后自己保重。”永嘉郡主点点头,叹息道:“以后咱们大概也没有机会再见了,你自己也保重吧。十一哥……”沉吟了半晌,永嘉郡主一挥手道:“罢了,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沐清漪轻声道:“烈王的遗体就葬在鹿城外二十里的湖边,永嘉郡主路过那里可以去看看。”
永嘉郡主一怔,眼眶微红,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你回去吧,我走了。”原本她是有很多话想要跟沐清漪说,想要说十一哥对他的感情,说北汉的事情,但是…其实这些跟清漪又有什么关系呢?西越帝还肯将皇兄和十一哥的遗体好好地收殓下葬,就已经是看在清漪的面上,不想让她伤心了吧?
永嘉郡主将原本心中的诸多想法抛到脑后,翻身上马朝着沐清漪一拱手笑道:“西越沐相,告辞了,保重。”
沐清漪含笑点头道:“永嘉郡主保重。”
永嘉郡主一提缰绳,骏马嘶鸣一声迎着天涯尽头的夕阳飞奔而去。淡淡的夕阳洒在她身上,犹如一圈七色的光环围绕,红衣绚烂犹如跳跃的火焰般夺目。
望着打马而去的红衣女子的背影,沐清漪莞尔一笑。
永嘉,保重。
一回头,便迎上了容瑾含笑的眼眸。容瑾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清清,咱们该回去了。”
沐清漪点头笑道:“是,咱们该回家了。”
西越新帝五年,西越帝容瑾,丞相沐清漪亲征西域北汉,历时八个月,十二月初凯旋而归。北汉皇哥舒竣,北汉烈王哥舒翰战死,从此北汉如江河日下,日益衰弱。
三月离京,十二月始归。这一年的时间都用到了战场上,这一年的时间,天下的格局也已经天翻地覆。谁都看得出来,未来,西越一统天下已经是势在必行。
“娘亲!”西越皇城巍峨高大的城门口,西越朝堂上下的文武官员早早的等候着,准备迎接将要带领他们开创盛世的年轻帝王的归来。城门周围延绵数里,也被皇城内外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即使是刚刚下过大雪,阴冷的天气也丝毫不能降低人们的热情。等到大军终于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第一眼望见的便是走在最前面并骑而行的一对璧人。被魏无忌抱在怀里的小包子看到沐清漪,立刻欢呼着叫了起来。
小包子这一声叫唤仿佛唤回了人们的神智,不知是谁开口叫道:“恭迎陛下沐相!陛下万岁!”
“恭迎陛下沐相回京!陛下万岁!”人群中曝出震天的声音。
容瑾抬眼望去,看了一眼雪地上跪了一地的臣民,唇边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平身。”不高不低地声音,却恰到好处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谢陛下!”
容瑾下马,走到沐清漪跟前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里。小包子已经挣脱了魏无忌的怀抱,踩着雪地摇摇晃晃地朝着两人跑了过来,“娘亲,娘亲……”
“沧儿。”沐清漪俯身,稳稳地将他搂入怀中。容瑾挑眉,俯身抱起了小包子笑道:“这小子又重了不少,还是我抱着吧。”小包子眼巴巴地望着娘亲,沐清漪刚要开口,容瑾悠悠道:“刚下了大雪,小心摔着他。”
“沧儿乖,让父皇抱着吧。”看看自己纤弱的身体,在看看被锦衣裹得圆滚滚的小包子,沐清漪还是赞同了容瑾的话。
小包子只得乖乖地趴到了父皇怀中,心中默默腹诽。
容瑾低头露出一笑,身后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一手拉着沐清漪朝城门口走去。
“恭迎陛下,沐相。恭喜陛下沐相凯旋而归。”由容瑄领着,众臣齐声贺道。容瑾挥挥手道:“免礼,这些日子朕和沐相都不在皇城中,辛苦诸位了。”
容瑄恭敬地道:“不敢,都是臣等份内之事。陛下收服西域,横扫北汉,功勋盖世,我西越一统天下必定指日可待。”
容瑾挑了挑眉,笑道:“庄王过谦了。西越有几日之局面,大家都有功劳。回宫之后朕和沐相必定论功行赏。”众人又是一番谢恩。魏无忌含笑看着容瑾挑眉道:“恭喜陛下,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容瑾嫌弃,“魏公子连恭维都要捡别人的词儿了么?”
魏无忌笑道:“合用就好。清漪出去一年,看上去气色倒是不错。”
沐清漪浅笑道:“倒是辛苦无忌了。”
容瑾轻哼,挥挥手道:“进城,都堵在门口干什么?你们不回去,这些将士还等着跟家人团聚呢。”
魏无忌失笑,朝着沐清漪看了一眼。沐清漪抿唇一笑,沉声道:“诸位回城吧,今晚宫中设宴,为众将士庆功!”
“多谢沐相!”
看着眼前熟悉的城楼,无数熟悉的面孔,源源不断的由远而近的大军,沐清漪一时有些恍然。一年征战,终于回来了。大军凯旋而归,有的人合家团圆,有的人心伤神碎,但是此刻…所有人却都再为了西越的强盛而欢呼雀跃。
“娘亲,沧儿好想你。”小包子从容瑾怀中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下。
沐清漪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脸颊不由微笑,“娘亲也想你,以后娘亲和父皇都不会再抛下沧儿了。”
“沧儿最喜欢娘亲了。”小包子心中暗暗道,娘亲不抛下沧儿就很好了,父皇就免了吧。容瑾一手抱着小包子,一手将沐清漪揽入怀中,轻声道:“清清,我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很高兴。”有了清清和沧儿,容瑾此生再无遗憾。
“恩,我也是。”靠在他怀里,沐清漪低声道。
寒风凛冽,千里冰封,心中有情的人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和孤单。有你,有我,便有了最温暖的家。
西越新帝五年,西越帝亲征北汉,北汉皇哥舒竣北汉烈王哥舒翰战死。北汉群臣奉年纪六岁的皇子登基,是为北汉安帝。
新帝九年,西越帝再次出兵北汉,十二年,北汉灭亡。同月,年过三十的永嘉郡主带领少数族人迁居极北苦寒之地,永世不归。至此,天下一统,四海归一。
新帝十三年,西越帝容瑾改国号为“倾云”,从此,三国鼎立不在,只有一统天下的倾云皇朝。
倾云皇朝元年,群臣再次请立皇后。
沐清漪于朝堂之上言道:“沐清漪今生,既如朝堂,永世…不入后宫。”
倾云帝朗声大笑:“卿之愿,亦朕之愿。沐清漪永为倾云开国丞相!”
倾云帝在位二十年,不立后,不纳妃,后宫如同虚设。
倾云二十一年,皇帝传位皇太子容沧溟携沐相飘然而去,不知所踪。“清清,你喜欢这万里江山么?”
许多年后,容瑾牵着依然美丽动人的白衣女子,站在高山之巅眺望云海轻声问道。
“喜欢,舍弃这万里江山,巍巍皇权,你不后悔么?”白衣女子笑眼盈盈,轻声问道。
容瑾低头,亲吻着她柔美的容颜,低声道:“万里江山,无上皇权,我与你共享。刀山火海,阴谋诡计,我与你共担。名川胜景,繁华盛世,我与你同游。有何可后悔?有了清清,今生便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容瑾后悔了。”
靠着男子的胸口,白衣女子轻声笑道:“今生…你已经给了我我想要的全部。”
“这是自然。”容瑾骄傲地道:“因为…清清就是我的全部。”
曾经,我爱天下无双的权势,我爱权掌天下的肆意,我爱腥风血雨的畅快。但是…我始终如一的最爱的却只有一个人。
——清清,云歌。
《倾云皇朝。名相传。沐清漪列传》:
沐相清漪者,东华肃诚侯嫡女,受封明泽公主。沐相世出名门,自幼聪慧娴雅。初指婚东华皇七子慕容安,慕容氏有眼无珠,有违人伦,弃嫡就庶,盛年暴亡。
东华靖安二十六年,沐氏前往西越。前后任豫王府大总管,应天府尹。西越兴帝登基,擢升为西越大丞相。
新帝二年二月,沐相前往东华参与三国会盟,归程中被华皇买凶截杀,幸得魏公子无忌等人拼死相护脱险。兴帝大怒,遂于北汉结盟,挥师横扫东华。三月攻克东华皇城,华皇下落不明。
新帝五年,西域诸国兴兵作乱,兴帝御驾亲征。两月攻克西域,新帝再征北汉,十一月北汉皇与烈王相继战死,自此北汉从此式微
新帝十三年,新帝一统天下改国号为“倾云”。朝臣问其故:新帝但笑不语。
沐相早年为侯门娇女,后为开国明相。明睿仁爱,政绩卓越。为相三十载,对内,改科举弊端,兴江河水利,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对外安抚南夷,开通商道,礼遇外邦。倾云皇朝天下太平诸国来朝之盛景,沐相当居首功,堪称千古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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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游荡记(1)
皇太子秘史
倾云皇朝六年
虽然皇朝初立,但是倾云皇朝原本就是建立在原西越和东华的基础上的,后来并入了几年前彻底攻陷的北汉,天下一统。整个天下在几百年的三国鼎立之后再一次完成了统一,皇朝治下的百姓们安居乐业,已经是一派盛世景象。这样的局面,自然离不开如今倾云皇朝最传奇的两个人,皇帝容瑾以及丞相沐清漪。这两位都是以少年之姿横空出世,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天下。在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一双璧人已经站在了天下的顶峰俯视众生。
西越的臣民们庆幸,他们的敌人怨恨,但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两个年轻的男女之用了短短十三年的时间就做到了他们的前辈们几百年也没有完成的宏图伟业。这样的功绩足以载入青史流放百世。外间不明就里的人们更是将两人传说的犹如天神降世。但是,这些顶礼膜拜的人中绝对不包括一个人——倾云皇朝唯一的皇太子殿下,沐沧溟。
深夜的皇宫里,一道暗影飞快地掠起,避过了重重的守卫掠过高高的宫廷三重房檐朝着宫外的方向奔去。自从倾云帝弱冠登基入住皇宫,这座浩大的皇宫就成了历朝历代最清净的地方。因为后宫里没有三宫六院,没有仆婢成群,基本上除了处理政事的清和殿,皇帝和沐相居住的含章殿,皇太子殿下居住的承庆殿,以及长公主居住的长乐殿,整个皇宫里空空如也。这十几年的时间中,沐相甚至将原本空置的大半个皇宫改成了藏书院。珍藏着原本三国甚至是从外邦来的各种典籍,让人不得不为皇太子殿下担忧——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嫔妃住哪儿啊?
“就让他这么走么了?”一处隐秘的屋檐下,明明已经年过而立却依然风姿卓然的容九公子一手搂着同样气质如兰,温婉尔雅的妻子有些不满的问道。那小子走了,御书房里那堆积如山的折子给谁批?要他说,那小子都已经十七岁了,完全可以继承皇位了么?本公子替他打下了整个天下,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权掌天下有什么好不满的?居然敢逃跑?!真是不知死活!
对于少了一个壮丁等同于少了很多时间陪清清这件事,容九公子的意见很大。
沐清漪抬头看了看明明已经很成熟,却总是喜欢在她面前做出幼稚模样的男子莞尔一笑,抬手摸摸他俊美的下巴,笑道:“由他去吧,沧儿已经十七岁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他出去走的还少么?”不是跟着韩问天那个老疯子到处跑,就是跟着夏修竹去找赵子玉,要不就躲在药王谷里不出来,活像他这个做爹的能吃了他似的。切!小破孩长大了就是这么不可**。
沐清漪无奈,“要不,你再去把他抓回来?”反正她都习惯了。自从沧儿满十五岁,这对父子的日常相处就变成了一个跑一个抓,抓回来扔进御书房,再跑,再抓……
“爹爹,娘亲,大哥要去哪儿?”身后,才七八岁,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衫的小姑娘抹了抹眼睛,玲珑俏丽的眼眸灵气逼人,已经有了六分母亲的模样。只是沐清漪看上去是沉静幽雅,充满了书香门第的雅致和一国丞相的大气,而眼前的小姑娘眼眸转动间却带着天真无邪的慧黠,显然这是一个在无数人宠**中长大的小公主。
沐清漪揉揉女儿的小脑袋,笑道:“大哥出去历练,大概…回去找你舅舅吧。”
“澜儿可以去找舅舅么?”小姑娘问道。
沐清漪笑道:“等澜儿长大了自然可以了。”
“长大?”小姑娘有些苦恼地看看自家长身玉立的爹爹,在看看自己的身高,小小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了。长大…还要好久哦。真羡慕大哥……
“啊?本公子好像忘了什么事。”容九公子拍了拍额头道。
两人齐齐看向他,“什么事?”
容九公子挑挑眉,“这个么…忘掉了,应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应该吧……
沐清漪无语地望着某人,“真的忘了?”
某人摸摸鼻子,偏过头去,“真的忘了。”
上次好像…不相信把容沧溟给卖了,应该…大概,不是什么大事…吧?
距离皇城几百里外的一处小镇里,白衣若雪,风度翩然的俊美少年正靠着酒楼的窗户,对着手里的一张简易地图发呆,口中还不时的喃喃自语,“好不容易逃离老头子的魔爪,不玩个三五年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去哪儿呢…嗯,先去天阙城看看,然后…去药王谷,再去看看夏叔叔,然后…去南疆看舅舅,还可以从南疆往南渡海去海外逛逛,然后…然后……”不一会儿,一张地图上就出现了一条条的线路,白衣少年心满意足地将地图收起来,“感觉起来,像是可以玩上十年八年的样子,然后带个金发碧眼的媳妇儿回去吓死老头子……”太子殿下,金发碧眼的人听到你爹的名字才要吓死了好么?容九公子大魔王的名声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特别是在九公子横扫西域各国之后,海外诸国虽然没有见识过九公子的威力,但是就因为不了解,所以传的更见如魔似鬼了。
“哦呵呵…想想就开心。就让老头子在皇位上类似吧。可惜老头子把娘亲看得太死了,不然带着娘亲和妹妹一起出来……”少年有些遗憾地想着。
“小子,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一个粗暴地声音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
啊勒?白衣少年抬眼,有些好奇地看向来人。一个衣着华丽脸色蜡黄消瘦的矮小男子,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怪就怪他爹娘给他生了这样一张俊美的不似凡人的脸,在加上皇太子殿下素来喜好白衣,质地上乘的如雪白衣加上俊美非凡的容貌,是绝对不会有药王谷主让人一见就忍不住退避三舍的气势的。或许过几年会有,但是现在,在外人眼里这位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玩儿的不经世事的公子哥儿。当然,这样说也没错。太子殿下可不就是逃家的公子哥儿么?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是想要打劫么?”沧溟公子靠着墙,一脸警惕地瞪着眼前的几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不怕坐牢么?”
众人一愣,不由得齐声大笑起来,“哪儿来的愣头青,什么王法,告诉你,咱们就是王法!”
“大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又不是当官的,居然…居然也敢自称王法。”
“齐公子,这小子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一个男子笑得直不起身子了,他们都敢在酒店里抢钱了,这小子居然还说这种话。为首那人嘿嘿一笑,道:“咱们却是不是当官的,可惜,当官的却也奈何不得咱们。不如,老子送你去吃吃牢饭如何?识相的就将银子拿出来!”
“你们…你们都不管么?”沧溟公子演戏上瘾,唱念做打一应俱全。望着旁边围观的众人义愤填赝。
围观的群众显然不敢得罪这几个人,纷纷避开了眼神,酒楼的掌柜更是躲到一边不敢说话。其中一人许是不忍这样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受折磨,忍不住道:“公子,你还是将银子给他们吧,他是县令的小舅子…民不与官斗,破财免灾……”县令虽然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官员,但是欺压一个小镇上的百姓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他们没有不长眼的犯到身份更高的人手里,至少在这个县内县令大人还是能护着自己的小舅子的。
“这样啊…那你过来,我给你。”沧溟公子眼珠子一转,怯怯地道。
“小子识相就好。”看到他手里那块莹润的泛着宝光的玉佩,男子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上前一步走过去伸手朝着玉佩抓了过去,沧溟公子眼底掠过一丝冷笑,修长的手一翻,只听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酒楼。
“啊?!”
众人惊怔,齐齐地朝着桌面上望去,只见桌面上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钉着一只手。匕首直接从手掌中穿了过去钉在了桌面上。即使那人痛得惨叫挣扎,桌上的匕首和被钉着的手掌都纹丝不动,可见力道之大。片刻间,鲜红的血液便染满了桌子。沧溟公子低头,好奇的抬手摸了摸桌上的鲜血,又随手取出一张方巾抹干净往旁边一扔,“奇怪,你的血居然是红的?”
谁的血不是红的么?众人不知是默然还是呆滞着。
“救命啊!救命啊?!臭小子,我要杀了你!”终于回过神来,那男子惨叫起来。不过是一个小镇上的恶霸,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县官了,许多人更是连县令也没见过。这样的人能有多大的胆子?哪儿见过容沧溟这样说笑间就扎穿人手掌的货?“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一群人缩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却谁也不敢真的上前来救人。
白衣少年摸摸下巴,扬起一个无害地笑容,笑眯眯道:“掌柜的,我的酒菜怎么还不上来?”
掌柜的哆哆嗦嗦不敢答话。
“是不是没有肉了?那就把这只爪子给小爷我炖了吧。”
“……”爪子被钉着的男子直接吓尿了。
“公…公子,饶命!咱们知道错了,求你放过齐公子吧。”终于有人还记得救人,战战兢兢地道。
白衣少年瞥了他一眼,目光淡淡地扫了眼前被钉在桌边动弹不得地某人,有些嫌弃地道:“算了,本公子要与人为善。问你个问题,答对了本公子就饶了你。”
“你…你问。”齐公子脸色惨白,颤声道。
“本公子和莫解心,谁长得好看?”沧溟公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莫解心是谁啊?!所有人茫然,但是谁也不敢去问眼前的小魔王。
“当然…当然是公子你了。”齐公子连忙道,低头掩去了眼中的怨毒。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刚刚还笑盈盈的白衣少年神色冰冷,“放屁!你敢骗本公子!所有人都说莫解心长得更像娘们!”
老子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莫解心啊!齐公子简直想要咆哮了。齐公子欲哭无泪,仗着他姐夫的势作威作福好几年,谁知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遇到这么一个疯子啊。
“是…是我记错了,是莫解心长得好看。”
“啪!”有一个耳光,沧溟公子更加不高兴,“你敢说本公子长得不好?”
老子想去死一死……
齐公子眼睛一翻,真的晕过去了。
沧溟公子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挥挥手道:“带走吧,真是没用。掌柜的,快点给我上菜,好饿。”
起身走到旁边另一张桌边坐下,沧溟公子懒洋洋地吩咐道。周围的人们顿时退得远远地,沧溟公子周围十步以内再无活物。恶霸算什么?这位才是……
旁边的各班连忙上前去扶自己家公子,身后想要拔匕首那齐公子又是一阵鬼哭狼嚎。被牢牢钉在桌面上的匕首根本就拔不出来。
“公子…你看着……”掌柜的抖抖索索地上前,为难地道。不管这位小公子怎么样,县令的小舅子在他酒店里受了伤,他算是摊上大事儿了。沧溟公子和蔼地看了看掌柜,笑眯眯地道:“掌柜的别怕,本公子做事一向是有始有终的。快去端菜来,我饿了一般脾气都不太好。”
掌柜的叹了口气,转身亲自去张罗饭菜去了。
总算,沧溟公子还知道吃饭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总算在饭菜送上来之前将那柄寒光熠熠的匕首抽了回来。那齐公子被人抬着,丢下了一句咱们走着瞧,便匆匆的落荒而逃了。
沧溟公子一边扒着饭菜,一边撇嘴。坏人总是喜欢说这些废话,本公子真是一个正直又善良的翩翩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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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哒们大家好,让大家久等了。番外来袭。先来皇太子游荡记,写沧溟小盆友,之后还会有秀庭公子,宁谈,等等…大家也可以说说看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视情况认定。mua~另外,请大家支持凤轻的新文哟。《盛世医妃》面瘫腹黑男和穿越女相约祸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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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游荡记(2)
齐家寻仇的人来的很快,其实…是沧溟公子吃饭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等他吃得心满意足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换句话说,沧溟公子其实是在等着人家来寻仇。
看到如狼似虎一般冲上来的齐家家丁,其中甚至还有几个衙门的衙役,翩翩如玉的白衣少年笑的更加的纯真无辜了。虽然沧溟公子极力的试图朝人们传达出一种“我是无害的”的感情,但是来寻仇的让人显然没有人忘记,据说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比书生还要弱小的少年一刀将他们家少爷的手掌扎了个对穿。犹豫了一下,看向跟着自己来的几个衙役,齐家的家丁总算是多了几分底气。
也不知道是那齐公子运气好还是县令运气差,齐公子被人抬回去的时候正好就遇上了县令带着夫人会齐家省亲,当下一看小舅子被人伤成这样,县令大人顿时就怒了。其实,沧溟公子离京的消息虽然被人隐瞒着,但是各地主政一方的大员多少还是知道的。一来这些人大都是容瑾和沐清漪亲自提拔的亲信,在相信对方的人品和能力的前提下自然也还是要保证手下的臣子不要太被某**害,不然谁还要给他们卖命?二来,能够成为一方大员的,多少也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消息路子的。可惜,这位县令大人却还远没有到那个份儿上,甚至因为政绩平平,上峰连提点他一句都没有。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安分守己自然没事,倒霉撞到了小魔王手里也是他倒霉。不怎么负责任的上峰如是想着。
于是,一路之下县令大人便派了随行的衙役来找敢打自己小舅子的狂徒的麻烦来了。
“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出手伤人!”一个衙役上前,怒斥道。实在是这小子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他们在这里站了半天,这小子还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喝茶。
白衣少年淡淡地抬眼,俊美无俦的容颜上依然笑容可掬。只是挑眉道:“什么人?报上名来让爷听听?”
“放肆!你这小子伤了咱们大人的小舅子,还敢如此嚣张。”
“哦,你说那个痨病鬼啊。”白衣少年不以为然,“一点儿也不好玩,你们那个什么大人怎么不来?”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们大人亲自前来?”衙役冷笑,这小子看着也知道家世不错,但是自古贫不与富敌,富不与官争。就算家里有几个小钱,又如何敌得过县令大人?这些人全然就没有考虑过眼前的少年会是什么权贵之后。有权有势的人谁身后不是跟着一堆的丫头侍卫,更何况,有权有势的人怎么会来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
白衣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呐呐,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从本公子面前消失,饶你们一命。”
“给我拿下这个小子!”真是太猖狂了!
沧溟公子胯下了脸来,他都已经再三警告这些人了,这些人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本公子果然是太善良了,沧溟公子在心中暗暗赞美着自己。
那张俊美的不似凡人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宛如神仙身边的金童,但是当他的脸沉下来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这些人并没有多想,举起手里的棍棒就朝着他冲了过去。沧溟公子轻哼一声,身影一闪,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还懒懒的坐在椅子里的少年已经不知去向。
为首的衙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心口一凉,有些僵硬地回头正好对上一对冷厉的眼眸。沧溟公子冷哼一声,飞快地后退了两步,一滴血也没有染上他如雪的白衣。
“杀人啦!杀人啦!”不知是谁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所有人惊恐地望着地方的衙役,拼命的将身子往后缩。站在后面楼梯口的人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白衣少年低头,手中把玩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小刀。不过三四寸长平平无奇的小飞刀,刀刃上却染着一丝猩红的血液,正被他用一张白色的方巾仔细的抹去。俊美的眼眸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眼眸里掠过一丝厌恶和冷意。
此时的齐府里,齐家众人正围着躺在床上哀哀直叫的儿子乱成一团。大夫趁着脸上药包扎,隐晦处看这个齐公子的眼神倒像是在看死人了。即使只是一个小镇上名不见经传的大夫,却也看得出来这人受伤的上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甚至,就连伤他的利器也不是凡物。惹上这样一个来历非凡,武功绝顶,而且下手狠辣的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夫君,你一定要替小弟报仇,狠狠地惩治那个狂徒啊!”县令夫人抹着眼泪拉着丈夫哭泣道。齐家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若是小弟有什么事,爹娘可怎么活啊。
这县令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二十多岁考上科举之后一直就在这个地方做县令再也没有升迁。曾经的意气奋发也早就被磨成了得过且过,倒是将治下的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自己家,岳家各种亲戚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仿佛他在这地界就是说一不二一般。如此见到小舅子被人伤成这样,怎么能不怒?
“夫人放心,为夫一定替小弟报仇!”
“燕儿说的是,女婿,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账小子,以报我儿受的这番苦楚!”齐夫人抹着泪,咬牙切齿地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门外,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县令眼一沉,怒斥道:“什么不好了?!”
衙役道:“禀大人,派去的人…回来了。李捕头…让人给杀了。”
“什么?!”县令大惊,“出去看看!”
齐家大厅里,某人慵懒地靠着椅子坐着,漫不经心地打量大厅里的陈设。平心而论,从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镇来说,这齐府的陈设和规模确实是有些惊人。甚至是有些大城的富户人家也未必有这样的规模。离他不远的地上,李捕头的尸体趴在地上无人理会,大厅里所有人都以一种惊恐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仿佛从豪门锦绣中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什么人这么大胆……”县令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少年是却不由得愣了愣。原本以为胆敢惹上衙门的人必定是什么江湖浪子,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优雅,矜贵,白衣翩翩的少年。倒地是比普通人多了几分见识,县令并没有轻举妄动,沉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什么来历?”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县令眼底闪过一丝郁色,李捕头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没想到就这么被人给杀了。
白衣少年偏着头,笑眯眯地道:“来历?啊,本公子从潞州来,路过这儿碰巧遇到个不长眼的东西。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戳死他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潞州?原本华国东北的偏僻之处,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公子是江湖中人?”
“算是吧?”义父是江湖中人,夏叔叔是他半个师傅也算是江湖中人,糟老头也是江湖中人,还有老头子,当年不是号称什么云隐公子么?所以…本公子也是江湖中人。
县令脸色微沉,“公子年纪虽小却也不能随意伤人,更何况是杀人。”
白衣少年眨眼,“杀都杀了,你说怎么办吧?”
县令大人险些被噎死,冷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犯了王法,就有劳公子往衙门打牢里走一趟。”
白衣少年傲然,“本公子若是不去呢?”
“那就莫怪本官不客气了!”门外,已经被衙役和齐家的家丁团团围住,县令后退了好几步躲到了衙役的后面,隔着人群沉声道:“小公子未免太过嚣张了!给本官拿下!”
白衣少年有趣地看着眼前虎视眈眈地众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本公子真的不喜欢杀人。”他可是个好人呢,“不过,你们这种不像人的玩意儿,多杀几个也没什么关系吧?”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白衣少年悠悠念道:“兴帝十一年,夺取云桥镇王秀才家传家古画,致使王秀才一家六口身亡。倾云元年,齐家强取镇上民女绣儿为妾,绣儿悬梁自尽。这几年,齐家强行侵吞县内数家富商家业,导致三人自杀,五人被杀,十九人入狱。还有齐夫人…作为县令夫人十年间,打死后宅丫头六人……”少年懒洋洋地念着手中的纸上的字迹,最后感叹道:“本公子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啊。俗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像皇城里那些官员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哪儿敢如此潇洒,高大人,你说是吧?”
县令吓得脸色发白,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少年竟然将他这些年来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甚至有很多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是已经忘记了。
沧溟公子傲然道:“请叫本公子行侠仗义,抱打不平,天下第一名侠。”
“……”
“本官管你是什么东西!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本官心狠!杀了他!”县令满脸阴鸷,厉声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杀了我?”沧溟公子悠悠笑道,“你确定么?要不…你先出门看看再做决定?”
“你还想耍什么花招?本官不管你是身份身份,既然落到了本官手里,是虎你得给我卧着,是龙你得给我盘着!”县令冷笑道,完全不为所动。
“是么?”沧溟公子摸摸下巴,“既然如此…赵大人,你再不出来本公子就要死了?!”沧溟公子突然放声大叫。
“什么赵大人?还想要做垂死挣扎……”县令不屑。
“放肆!”一身冷怒地怒斥从门外传来,随着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身,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来人,县令脸色顿时大变,那人…分明是他曾经见过一次的州刺史赵大人。冷汗不由得从额头上簌簌滑下,“赵…赵大人…”
赵大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中竟是杀意。轻哼一声,回过头走到沧溟公子跟前俯身一跪,恭敬地道:“臣下督管无方,致使属下肆意妄为,凌虐百姓,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殿下?!
县令险些晕了过去,虽然这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太子殿下的威名他还是听说过的。自从太子殿下渐渐长大,皇帝陛下的性子越发的(和蔼?)了之后,太子殿下的名头甚至隐隐有盖过皇帝陛下的趋势,说是可止小儿夜哭也不为过。但是…这个小魔王怎么会来这里?!
县令觉得郁闷,赵大人更加觉得苦逼。他才上任不过半年,正想要收拾这些人呢这小魔王就先来了。虽然这个姓高的混蛋是前任留下来的倒霉事儿,但是如今却让他摊上了。想到此处,赵大人恨不得当初一上任就掐死这个混账!还找什么证据?这种害人害己的玩意儿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沧溟公子眨眨眼,笑眯眯地道:“赵大人起来吧,半年不见赵大人别来无恙?”
赵大人连忙谢恩起身,恭敬地道:“多谢太子殿下惦记,下官一切都好。”好不容易逃离了小魔王,怎么能不好?沧溟公子欣慰地点点头,将手中的纸笺拍到他身上,道:“那就好,这事儿……”
“下官一定办妥。”赵大人道,目光不善地从已经傻掉了的县令脸上扫过。
沧溟公子满意地点点头,道:“你的能力本公子还是相信的。既然如此…这儿就交给你了。本公子也还有事儿。”
“殿下不回京?陛下和沐相……”
“不回,上折子不许说见过本公子。”沧溟公子警告道。
“是,殿下。”犹豫了一下,赵大人决定还是顺从小魔王的话。做臣子难啊,特别是夹在现在的主子和未来的主子之间的臣子,更难!虽然说县官不如现管,但是,如果他现在就被小魔王整死了,以后还怎么为陛下尽忠?
沧溟公子满意地点头道:“本公子知道,你一直都是聪明人。本公子先走了,这一家子……”
“按律当诛,从犯发配边疆。”得罪了沧溟公子,没有看到结局这小魔王怎么会肯走?若是有人想要敷衍他,皇城内外众人多年惨痛的经历会告诉你,太天真了。
“很好。”起身伸了个懒腰,沧溟公子心满意足地准备走人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饶命啊,微臣知道错了!”高县令终于回过神来,鬼哭狼嚎地叫道。太子殿下回头,笑容可掬地看着某人道:“高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这不是你教本公子的么?”
“微臣错了,太子殿下饶命啊……”高大人想要扑上前来抓着太子求情,但是赵大人带来的侍卫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按在地上,毫不理会他的痛哭流涕。居然想要谋害太子殿下,若是真让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儿,他们所有人都死了也不够赔的。
沧溟公子侧着头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和闻讯赶来也被压跪在地上的齐府众人,笑眯眯道:“看在你哭得这么惨的份上,本公子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这个么…本公子原本是不会来这儿的。不过,在路上本公子遇到一个叫珠儿乞丐姑娘,那乞丐姑娘花了一个铜板求本公子帮她做主。看在她都拿出自己全部身家的份上,本公子又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公子,就决定帮她这个忙了。”
所以,这是一个铜板引发的血案。
齐家众人瘫倒在地。
打击完众人,沧溟公子转身挥挥手准备走了。身后,赵大人挑了挑眉,突然开口道:“启禀殿下,下官赶过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以为姓莫的公子。莫公子让下官给殿下带个话,他在临县有个病人,请殿下等等过两天就来和殿下会合。”
已经走到门口,风度翩翩地沧溟公子身子一歪,险些打了个趔趄。站稳了方才回头,幽怨地瞪了好大人一眼,如一阵风一般的消失在门口。
总觉得…太子殿下好像落荒而逃啊。赵大人在心中默默想着。
齐家众人( )
皇太子游荡记(3)
跑跑跑!
景色幽美的山道间,一匹白色的骏马以一种平地狂奔都比不上的速度跋山涉水,飞速往南方而去。马背上,俊美无俦的沧溟公子脸色阴郁,喃喃自语:“宝贝儿,你可要跑快点。被莫解心那个变态追上了就不好玩了。本公子还要去逍遥天下呢。”
令沧溟公子闻风而逃的莫公子自然不是真正的变态。事实上莫公子的名声比起有着小魔王之称的某人来人简直不要太好了。此时,莫公子一身黑色衣衫,神色淡定地站在山道边抬头望着不远处狂奔而来的骏马。莫解心,是药王谷自谷主莫问情之后又一位医术绝世的天才。比起莫问情的冷漠淡然不问世事,身为徒儿的莫解心年方十四就名扬天下,解救了一场险些酿成灾难的瘟疫,如今也不过才十七岁,却已经有了“银针医仙”之称。
之所以称为“银针医仙”是因为解心公子平日里以一枚银针悬壶济世,据说针法炉火纯青就是药王谷主也要称一声青出于蓝。而且,解心公子貌如天人,俊美绝伦。第一次见到解心公子的人十之**都要看得呆住了,因此便有不少人称赞解心公子分明是从天上来的医仙。比起不食人间烟火的药王谷主莫问情,解心公子慈悲为怀,当真是悬壶济世普度众生啊。
至于沧溟公子何以对解心公子会有如此不客观的评价,就要从他十二岁的时候说起了。十二岁的沧溟公子已经自诩为天下第一的绝世佳公子,某日如往常一般前往药王谷探望自家亲亲义父。不想药王谷主云游在外,只在药王谷深处的花海中看到一个长发如云,清丽绝俗的黑衣美人儿。以沧溟公子的见识和阅历,能够让他评价为绝色美人并惊为天人的可想而知这位美人的容貌是如何惊人。于是,见色心喜的沧溟公子好不犹豫地上前跟美人儿搭讪。这后果…可想而知。
沧溟公子虽然同样师从药王谷主学习毒术,但是琐事缠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和一心一意的人还是有些差距的。于是,当药王谷主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义子满脸红疹憔悴七处的可怜模样。更加让沧溟公子气绝的是,莫解心长得比他好看,莫解心名声比他好。所以即便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坏事,最后肯定也是他倒霉,甚至明明是莫解心自己干得,别人也不会相信反倒是算到他的身上。于是沧溟公子时不时的因为各种原因被义父,被老头子,被娘亲敲打。甚至在江湖上被人追杀。最最重要的是,他亲亲的娘亲居然对莫解心比对自己好!每次想到此处,沧溟公子就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他武功虽然比莫解心高,却还远不到压倒性的地步,但是他的毒术却远远不如莫解心。用义父的话说,他算是天才,而莫解心的在医毒上的天分却称得上是妖孽了。经过两年的明争暗斗之后,沧溟公子决定对此人退避三舍并记恨一辈子。
所以,策马狂奔的容沧溟在看到前方的黑衣身影的时候险些当场从马背上栽下去。真是阴魂不散,有这个混蛋跟着本公子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容容?”解心公子俊眉微蹙,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一脸幽怨的白衣少年。
容容你妹啊?!沧溟公子脸色扭曲地抽了抽嘴角,咬牙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解心俊眉无俦的脸上写满了不解,“我不是让人给你带信了么?我在这里有点事儿啊。已经提前完成了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本公子真是头猪,居然忘了问这个混蛋倒地在哪个地方。
沧溟公子郁闷,其实解心公子也很郁闷。他和容容除了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以外,之后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啊。难道他们不是好朋友么?为什么容容总是表现得恨不得他消失的模样?他研究出来最好的药都先给他玩儿了啊。
所以!每次试药最后被娘亲责罚的人也是本公子!如果知道莫解心在想些什么,沧溟公子肯定会如是回答。这世上,总是有一种人,不自觉的坑身边的一切人。遇到莫解心以前容沧溟是坑人的那个,遇到莫解心之后,容沧溟是被坑的那个。坑人成性的沧溟公子怎么能忍受如此巨大的反差,怎么能不时时刻刻地想着捏死这个家伙。但是…我特么弄不死他啊混蛋!
看了一眼路边上美若天人,一脸平静无辜的某人,沧溟公子咬牙切齿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认命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莫解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容叔叔写信给师傅,说你要出远门,让我跟着你一起免得出什么事让清姨担心。师傅让我保护你,我自然是跟着你一起走啊。”
“……”老头子真是多事,义父你这么坑儿子你造吗?
“上马。”没好气地轻哼一声,沧溟公子道。
莫解心也不在意,足下轻轻一点翩然掠起,落到了容沧溟的马背上。沧溟公子一提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高兴地朝着前方奔去。
果然,连他的马都比较喜欢这个混蛋!
“容容,咱们去哪儿?!”
“先去剿个匪吧!”自从认识莫解心之后,沧溟公子就觉得自己要加倍的坑人才够弥补他被莫解心坑了的痛苦。所以,只要有某人同行,一路之上无论是土匪山贼还是贪官污吏,都是哀鸿遍野。
一处建在隐秘的山峰上的土匪寨子里,到处弥漫着弄弄地血腥味。土匪头子胡六觉得自己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好端端地他居然招惹到两个杀神。说来也算是罪有应得,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不知安分的人,不愿意安分守己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土匪山贼这个职业更是从古至今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都没有消停过得。只不过乱世无人理会,而太平盛世之下土匪们就要格外低调一些罢了。因此这座土匪寨建在相当偏僻的地方,而且山路崎岖,虽然官府出兵缴过几次却都是无功而返。当地官员也曾经上报给上峰,派更多人前来剿灭,但是当兵马到来的时候山寨里人去楼空。一旦大军撤退,过不了一个月土匪又回来了。这一任的地方官已经将这伙土匪当成了心头大患,正准备着请求正规的兵马和将领出马,而不是往常一样的普通驻防兵马。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迎来了满心郁闷不得发泄的沧溟公子。
沧溟公子的手法粗暴直接的让人不忍目睹。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杀上土匪寨。
不过即便是如此粗暴的手法,对付这些土匪也足够了。于是,为祸了这个地方十多年的土匪寨就被两个俊美无俦的少年人给杀的血流成河。真正血流成河的还是沧溟公子,身为药王谷传人,解心公子深谙杀人不见血的真理。不过显然比起藏得鲜血淋漓的沧溟公子,幸存的土匪们更加惧怕这个美丽的不像是真人的黑衣公子。
无论是谁,看到这种只是从你身边走过就倒下一大片的变态也会害怕的好吧?
大堂里,沧溟公子懒洋洋地坐在上首眯眼看着底下跪倒在地上簌簌发抖的胡六。再斜睨了一眼坐在旁边平静的吃着点心的黑衣少年。真的是平静,即使此时外面到处是残肢断臂,解心公子斯文的一口一口吃着点心的模样,容沧溟都完全看不出来跟平日里在宫中陪着娘亲品茶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话说,外人知道你这么冷血,还有人敢让你看病么?”沧溟公子撇撇嘴问道。
莫解心抬眼,不解地道:“我又不会杀他们,为什么要让他们看到?”
“这是重点么?!”他明明是在讽刺好不好!
“杀人和救人有什么冲突么?”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一边当杀手一边当圣人么?即使是本公子如此扭曲的三观也被你的理所当然狠狠地刷新了一边好么?
解心公子无语地看看眼前的白衣少年,深觉跟他无话可说。容容年纪越大越是喜欢纠结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师傅说这是因为他接触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太多了的原因。但是容叔叔和清姨明明没有这么纠结啊。
真是该死的无辜!沧溟公子在心中暗骂。看莫解心的模样,谁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转眼间可以眼睛都不眨就杀人无数的大魔头。所以每次出门,他只要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就可以收获无数姑娘大婶的好感和礼物。而他!倾云皇朝的太子殿下却只能在皇城以外的地方弥补自己的自尊心。因为在皇城附近他的名声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但是他可以发誓,那些有损他名声的事情至少有一般是莫解心干的!
本公子这辈子…还能在皇城里娶到一个好媳妇儿么?还是按照之前的打算,去怪一个金发碧眼的番邦妞回去吧?沧溟公子有些忧郁地想着。
“两位…两位公子,饶命啊……”胡六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求饶。不是他不想更有英雄气概一点,实在是眼前的两个人太过恐怖了。虽然一个在默默的吃点心,一个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最好快点求饶,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
“饶命?”被人打断了自己的忧郁,沧溟公子瞥了一眼眼前涕泗横流的土匪,眼底带着深深地遗弃,“莫解心,你所怎么处理?”
吃点心的天人公子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要给我么?”
“随便。”沧溟公子不怎么负责人的道。剿灭了大半个土匪寨之后,心中的郁气消散了许多。心情好了的沧溟公子更加好说话了。莫解心更加高兴了,随手放下手中的点心道:“我刚刚研究了一种药,还没有人试过。找不到合适的人……”
“哦?什么药?”沧溟公子眼睛一亮。虽然莫解心这家伙人品不怎么好,但是他每次研究出来的药物还是让他赞不绝口的。这也是这几年沧溟公子还没有跟他绝交的原因之一。除了义父再也不会有人能够研究出那么多好玩的药物了。但是,义父显然对这些恶作剧的药物不怎么感兴趣。
莫解心从袖中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抛了过去。容沧溟接到手中打开,一股幽香扑鼻而来,“这是什么?”
“糖丸。”莫解心道。
“……”无语了片刻,沧溟公子将药丸塞进了胡六的嘴里。劳资相信你就是白痴!解心公子虽然对研究毒药有着妖孽的天赋,但是对于取名字却有着正好相反的天分。一向习惯以最简单的方式给药物取名字。味道不错的叫糖丸,糖丸一,糖丸二。味道不好的叫药丸,药丸甲,药丸乙。第一次从莫解心手里接过糖丸的沧溟公子年少无知,尚且不知道某人的劣行,于是将糖丸七号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在床上躺了七天。
“咯咯…救…救命啊…救…咯咯…”胡六捏着嗓子尖叫,大堂里幸存的土匪都一脸见鬼的表情望着莫解心。胡六一个身长七尺的彪形大汉,声音自然是粗犷豪迈的,但是在吃了药之后不到片刻的时间里,变得尖细娇柔的比闺中年方二八的少女还要娇嫩。
“啊啊…公子饶命…饶……”沧溟公子忍无可忍,一脚踢晕了还想要尖叫的某人。他的耳朵实在不能忍受更多了,这声音让人听到了还以为本公子要强占良家民女呢。
“你研究这玩意干什么?”
“不干什么。”解心公子无辜地望着他,俊美的眼眸仿佛蕴含了无限的善意和深情一般。但是只有容沧溟知道,这货连他自个儿都分不清楚什么事善意什么是恶意。义父当初收养他的时候一定是不小心将他脑袋撞了个坑!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这个用到本公子身上,本公子捏死你!”沧溟公子正色的警告道。
“不是你给他喂得药么?其实你吃得花,比他好。”至少沧溟公子长得赏心悦目,就算是伴女装也不会太过违和。
“你吃不是更好!”沧溟公子咬牙切齿,这货还意思说他么?自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真的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么?想到此处,沧溟公子有些怜悯地扫了他一眼。
“我用不着。”解心公子声音一变,“我自己就可以改变声音。”后面一句果然是脆生生的少女音,绵绵地,带着淡淡的颤音和似有似无的缠绵之意,听得沧溟公子头皮一麻,恨恨地瞪了某人一眼直接起身绝尘而去。
容容太喜欢生气了。解心公子在心中叹了口气,起手扫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土匪们一眼。抬手轻轻一弹,一阵淡淡的幽香飘过,一干土匪全部昏死了过去。
一个月后,远在皇城的容瑾和沐清漪收到当地官员的折子:太子殿下路经本地,协助剿匪。本地匪患已经完全肃清,百姓感念太子殿下恩德。另外,其中一名土匪头子不知为何声音变得犹如二八少女,多名大夫诊治无效。确诊是中了某种不知名的毒药,药效终身无解。
朝堂上,过滤折子的官员打了个寒战:太子殿下所到之处,果然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