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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纷舞妖姬     诡刺txt下载     诡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烈焰连环(上)

    海岛上武器设备有限,环境有限,地形更有限,在这种种限制下,根本不可能把九支参赛队像赶鸭子似的撒出去,让他们展开最激烈武力对抗,所以李向商为他们量身定做了一套“战棋”比赛制度。

    所谓的“战棋”,就是把一支队伍里所有人,都看成是棋盘上能力各异的棋子,按照犹如下棋般的节奏,一步接着一步,一个棋子接着一个棋子的进行对抗。这样的比赛,注定没有千军万万集团冲锋般的快感与视觉冲击,但是针对性回旋决战,却更能把每一个职业的优点与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比赛一开始,九名队长作为能力最强的“英雄单位”,被李向商直接拉出来,在综合能力上,进行了一次毫无花巧的决战。最终他们虽然全部过关,但是九个可以堪称天之骄子的特种部队队长,又有谁没有暗中吁出了一口长气?

    而第二批被李向商挑选出来,进行比赛的成员,是每一支队伍的斥候。

    听到“斥候兵”这个词语,很多人大概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冷兵器时代,那些骑着战马的哨探。事实上,无论历史如何变迁,就算是现在已经到了高精确打击化时代,有一些资深特种部队,更把卫星通讯设备,发放到了每一个士兵身上,但是斥候兵,仍然是特种部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担任斥候的士兵,也被称为尖兵,在行军的时候,他们总是位于队列最前沿,他们不但要在丛林群山当中,为全队成员开辟可以最节约体力的行动路线,更必须在任何情况下,保持最高警戒,做好面对一切突发事件的准备。一旦和敌军在近距离遭遇,他们就是尖兵,如果队长下达撤退命令,他们很可能还会和火力组一起,担任后卫狙击任务。

    九名斥被推选出来,参加第二轮比赛的斥侦候,彼此打量着对方,没有人说话,但是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对撞在一起,却迸溅出点点无形的火花。站在这样的群体中,感受到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缓缓蒸腾而出的压迫性斗志,就连许婷婷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看着神色不变,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个淡淡笑容的邱岳,李向商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沉得住气,这几个说得容易,但是没有超过十年的养气功夫,就绝不可能达到邱岳这种宠辱不惊,凝如山岳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达到他们这种层次的特种部队,随时可能越境作战,渗入敌占区长途奔袭,他们不可能一直在群山密林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行。他们往往要和当地土著接触,甚至是通过当地一些渠道,补充各种物资。

    所以斥候人员,必须懂得在敌占区,如何和当地土著进行勾通,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他们还需要具备收买、煽动、策反相关人员,与及收集情报的能力。第五特殊部队军人,在参加越境战争时,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里面放着钻石,金条和现金的小金属盒,就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接受过类似于此的专业训练。

    比赛还没有开始,年少老成却绝不呆板的邱岳,就在亲和力方面,明显胜出其他参赛者几筹。

    当然,这种强烈的对比,和中国军队近三十年来,再也没有和周边国家爆发大规模战争,其他特种大队,纵然有越境作战经历,也很少会孤军深入,更鲜少和境外土著进行沟通,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我没有给你们准备考题。”

    面对九名斗志高昂,身上的火药味越来越重的斥候人员,李向商淡然道:“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擅长的绝活,我给你们一个彻底展现的机会。你们每个人可以提出一个和‘斥候’有关的比赛项目,把所有项目集中在一起,扣掉重复的,就是你们九个人的考题!”

    通过晶液显示屏,看着海岛上正在举行的比赛,金择喜一直在微笑着,他突然扭头,望着刘伟问了一句:“你看过三国演义吗?”

    刘伟淡然点头:“看过三遍。”

    “有人说,老人不能看三国,少年不能看水浒,你觉得这两句话怎么样?”

    刘伟嘴角轻轻向上一扬,“扯淡!”

    老人不能看三国,意思就是说,三国演义里面,有着太多的权谋斗争,容易让人学会“腹黑”,而水浒里面有着太多快意恩仇,容易让年轻的大男孩热血冲动,做出违法的事情。

    事实上,三国演义这部电视剧在中国各个电视台,少说也播过几百次了,也没有见出过几个诸葛亮;水浒这部电视剧,翻来覆去的播,中国也只出来一个“春哥”真爷们,亲妹妹在长途汽车上,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强奸,自己明明知道,却因为对方手里有一把裁纸刀,就老老实实装孙子的龟蛋,却有不少。

    金择喜微笑了,“如果说,我就是用了三国演义里一个人人皆知的计策,就能让李向商、风影楼他们两个人鸡飞狗跳,甚至是反目成仇,你信不信?”

    刘伟的嘴唇动了动,如果说出这些话的人,不是他最信任,也最尊敬的金择喜,他早就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他胡吹大气了。

    金择喜轻轻一挑眉毛,“你不信?”

    刘伟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想要在李向商和风影楼之间挑拨离间,非常困难。”

    风影楼和李向商两个人,虽然年龄相差将近三十岁,但是他们都拥有相同的睿智,在莫天死后,李向商更渐渐接替了莫天的位置,成为风影楼的良师益友,他们就算是因为某一件事情起了分歧,又怎么可能反目成仇?!

    金择喜没有再说话,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专注的神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液晶显示屏上出现的人是龙王。

    龙王参加的是格斗比赛,不得不承认,在格斗比赛中,遇到龙王这样的对手,会有相当的压力。根本不需要动手,龙王那高超过两百一十公分的身高,一百一十公斤,犹如一头成年黑熊般雄壮的身体,只要往那里静静一站,强大的压迫感,就会让人心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叹息……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战胜这个有骆驼的持久力,沙袋般的抗击打力,外加“禽兽”级爆发力的家伙啊?!

    就连风影楼都认为,格斗比赛的冠军,肯定非龙王莫属。带着这样的绝对自信,龙王就像是一台注满燃烧的坦克般横冲直撞,一直冲到了最终决赛上。

    在最后一场比赛中,站在龙王面前的,是济南雄鹰特种大队的参赛成员。

    说实话,一个年龄已经接近五十岁的人,还能挤进人才济济的七大军区直属特种大队,已经够让人意外了,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身高仅仅一百七十公分,体重撑死也不会超过七十公斤的半老头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比他高出两头,在体型对比上根本不成比例的龙王,竟然在微微摇头。

    “上一界‘蓝盾’世界军事竞赛,你们派出的参赛队中,有一个格斗高手叫夏侯光河,我看过比赛录相,对他表演的‘隔山打牛’非常感兴趣,可是,他竟然没有来。”

    这位参赛队员并没有对龙王流露出任何轻视的意思,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但是听着他的话,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的明白,他不但很失望,更根本没有把一路过关斩将,轻松杀进决赛的龙王放在眼里。

    龙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从小就到处和人打架,还不到十岁,就可以一个人揍趴下三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就算是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在格斗方面较劲。可以说,长到这么大,龙王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轻视过。

    可是面对这个比自己矮了四十公分,看起来又瘦又矮又小,仿佛一拳就可以直接砸趴下的对手,龙王的心里,却有了一种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感觉。

    是因为对方面对怒气渐升,压迫感越来越重的自己,依然凝如山岳,显尽大家风范,还是因为他真的很强,强得就连龙王一向粗枝大叶的神经,都突然间苏醒过来,在向龙王呐喊,提醒他一定要小心面前这个看起来似乎平凡无奇的对手?

    无论心里这种奇怪的感觉有多么强烈,当担任裁判的队员一声令下,龙王仍然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面对以最狂烈的方式,对着自己发起直线进攻的龙王,就连济南雄鹰特种大队的参赛队员,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惊讶。

    要知道,他可是济南雄鹰特种大队,总武术教练的师父洪光义!如果不是看到在第一界“蓝盾”世界军事大赛上,夏侯光河在和印度“黑猫”特种部队比赛硬气功时,表演出来的技惊四座的一拳,认为很可能会在预选赛中遇到夏侯光河,他根本就不会来参加这种特种兵大赛。

    洪光义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象龙王这种人,一旦动手必然大开大合,用最大幅度的肢体摆动,来获取最强动力,对目标发动破坏力最强的进攻。虽然技巧不足,但是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仅凭这种刚猛无俦的力量,外加他超人的抗击打能力,横冲直撞之下,已经足够让龙王面对普通对手时,可以打得顺风顺水,看似所向无敌。

    在同时,就因为龙王太过单调的直线进攻,让洪光义一开眼就把龙王给算死了。

    他站立的位置,距离龙王十二米,正好卡在龙王全力冲刺时,七步与八步之间的位置上。如果龙王对他直接发起攻击,要么放缓冲刺的力量,要么改变冲刺时的步伐尺寸,否则的话,龙王的身体还没有取得能将全力力量发挥到极限的角度,就会冲进洪光义的防御圈。

    对一般人来说,改变步伐尺步,或者放缓冲刺速度,并没有什么,但是,龙王绝对不行!小小的子弹,之所以可以打死一头比它体积大上千倍的大象,就是因为子弹一旦射出枪膛,就绝不回头,更不会左右摇摆。而龙王,他自己就是一发子弹,一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直接打出破釜沉舟式进攻的子弹!

    龙王当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相距七步半所代表的意义,他更不知道,面对洪光义就束手束脚的原因。但是如果仅仅因为束手束脚,他就放弃主动进攻,那绝不可能!

    看着就是因为感觉束手束脚,一旦出手,反而更疯更强更悍,不顾一切向自己拼尽全力撞过来的龙王,就连洪光义都有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个混小子,哪里还像是一个人,他根本就是一头来自洪荒时代的野兽!

    龙王根本没有减速,更没有改变自己的步伐距离,就那样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直直撞向了洪光义。就在龙王已经冲到距离已经身体不足一米的时候,洪光义终于动了,他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直接锁住了龙王的右臂,而几乎在同时,他的右肘在自己的肋下划出一个小小的弧线,在取得足够的加速度后猛然向上一顶,直接撞到了龙王的软肋上,然后用自己的肩膀顶住龙王的胸膛,随之向外一甩。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身高两百一十公分,体重超过一百一十公斤的龙王,竟然被比自己矮了整整两个脑袋不止的洪光义,直接甩出了两米多远。龙王的身体还在空中飞行,洪光义就猛然踏前两步,叉开右手五指,对着龙王的脸部狠狠一击。

    在中国古拳法中有云,拳不如掌,掌不如指。它的意思就是说,用拳头打人,杀伤力不如用掌去打人,而用掌打人,杀伤力不如用指法去打人。面对龙王这种过于生猛的对手,就连洪光义这样的武学大师都不敢稍有大意,甫一出手,就直接使用了攻击力最悍狠的指法攻击。

    被人倒甩而出,脸部又被猛拍了一爪的龙王,重重摔在地面上,可是他就像是身体安装了弹簧般,直接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对着洪光义又猛扑过去。看到这一幕,洪光义不由在心里发出一声低叹,这个小子的身体抗打击能力,也太夸张了吧?!

    洪光义砸到龙王肋部的那一肘,换成一个普通人,已经足够让他当场失去战斗力。人类共有十二对肋骨,肋骨细而且长,尤其是人体的软肋部位,体表的皮肤和肌肉太薄,面对外力几乎起不到缓冲效果,最重要的是,洪光义的肘击非常精确,打击力可以透过肋骨缝隙,直接震荡内脏。挨了这样一肘的人,虽然不会重伤致残,也会在短时间内,因为剧痛失去战斗力。

    更何况在借力打力,把龙王甩出去后,洪光义又在龙王的脸上补了一掌!

    脸部是人类视觉,嗅觉,还有嘴部等重要器官的集合要害,各种毛细血管和神经线层层密布,对痛觉极为敏感,受到外力打击时,痛苦程度是普通部位的两至三倍。在这五指中,洪光义更加入了中国古拳法中,最高深的打穴技巧,虽然没有直接攻击太阳穴,但是他的指力,仍然会影响到颞浅动脉,与及颞神经线,造成大脑供血供氧能力不足。

    再加上那重重一摔,只是交手第一个回合,龙王就连续挨了三记重击,可是他竟然转眼就重新跳了起来,对着洪光义再次狠狠扑过来。而且他的冲刺速度,攻击力道,甚至是冲锋时的那种狠劲,比起第一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这样的对手,洪光义不能不加倍小心,要知道在中国古拳法中,还有两句非常有道理的名言,一句叫做“乱拳打死老师傅”,一句叫做“拳怕少壮”!

    看着龙王右手对着自己的脸部猛击过来,洪光义两手一起探出,抓住了龙王的右臂,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用手肘之类的攻击,他抱住龙王手臂的左手向下,右手向下,就像是扭麻花般,做出一个搓揉的动作,就在他双臂旋,带着龙王的右手向上抬起的同时,洪光义的身体,却随着腰肢螺旋状扭动而下沉。

    洪光义的动作做得轻描淡写,可就算是被人用着鸡蛋粗的钢管,对着身体猛击,都可以面不改色的龙王,脸上却猛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在他的手臂关节上,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洪光义用的是陈式太极拳中的“缠丝劲”,这种格斗技巧,在河南方言中,又被称为“麻花劲”,使用这种格斗技巧的高手,在攻击时能让体力的阴阳二气,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

    若论力量,龙王和洪光义两个人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但是洪光义就是利用龙王的冲刺力,再加上太极推手和“缠丝劲”,对龙王右臂的关节,进行了一次重创。

    太极拳的招式,讲求周身相随一气呵成,招式之间不丢不顶一气呵成,这样无论是平时推手演练还是实战,都可以浑若天成滔滔不绝。

    想做到这种程度,没有十几二十年的苦功绝对不行。如果只学了六七年时间,就非要把太极拳用于实战,就算是一个路上的小流氓,都能把你揍得半死。可是去学跆拳道,空手道之类速成型的武术,只需要一年时间,在徒手格斗的时候,就可以展现出不俗的威力。也就是因为这样,越来越多的人,都宁可去选择在短时间内能够速成的跆拳道和空手道,而只把太极拳,当成了一种可以强身健体的体操。

    很不幸,龙王今天遇到的,是一个在太极拳上,苦修超过四十年的大师!更不幸的是,对方练习的武术,绝不止太极拳一种。

    龙王的关节受到重创,在这种情况下,正所谓十指连心,他再强悍,也被迫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就在这个时候,洪光义突然走前半步,用自己的右脚直接踩到了龙王的左脚上,两个人都穿着前端包着钢板的厚重陆战靴,洪光义当然不可能踩痛龙王的脚趾,龙王还没有搞清楚洪光义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看似徒劳的动作,洪光义的右掌就猛然以四十五度角斜斜向上撑起,直接撑到了他的下巴上。

    这一掌的威力,绝不亚于被一名重量级拳击手,一记漂亮的右勾拳打到了下巴上。和戴着手套的拳击手不同,洪光义的这一掌,里面蕴含着强大的透劲,这股力量以四十五度角穿过龙王的下巴,直接撞进了龙王的大脑,龙王只觉得双耳里猛然传来“嗡”的一声轰鸣,眼前更像是春节时放的焰火般,猛然炸起了细细碎碎的漫天光点。最惨的是,洪光义踩住了龙王的右脚,龙王就连身体向后倒退,消减这一掌穿透力的机会都没有。

    洪光义整套动作加起来,在龙王身上形成的杀伤力,赫然比拳王泰森全盛时期打出的右勾拳更可怕!

    直到耳边传来犹如麻袋被人随意甩到地上的声音,龙王才知道,他被打倒了。就算是当年遇到风影楼,挨了他一记“斩铁”,都只是半跪在地上的龙王,竟然在半分钟之内,就被人直接击倒了。

    眼前到处都是金星乱舞,鼻孔里流淌出两股热热的暖流,不用去问,肯定是挨了洪光义劈头盖脸的一掌,已经流出了鼻血。最重要的是,挨了他一记“撑掌”,龙王觉得全身都开始发麻起来。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龙王仍然睁大了双眼,拼尽全力想让自己已经有点失去焦距的瞳孔,再次恢复正常。

    因为,在他倒下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焦急的惊叫。那个声音很悦耳,也很陌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龙王的心里,却又觉得很熟悉。

    洪光义的每一记攻击,都带着强烈的穿透力,似乎就连小脑都受到了影响,就算强壮如龙王,甚至都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新站起来,他只能躺在地上,用目光巡视着。当他的目光,顺着旁观者的缝隙向外展望时,龙王的身体突然凝滞了。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而美丽不可方物,更犹如婴儿般清澈纯洁得一尘不染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着三分疑惑,三分畏缩,三分厌恶,和一分的关切。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群人,会在这里拼死对抗,她讨厌这种野兽般的冲撞和鲜血迸溅,但是看到这群人当中,她唯一熟悉的龙王被击倒,却仍然不由自主的低呼了一声。

    是梦轩!

    虽然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关切,只有一分,但就是这区区的一分,却已经让龙王痴了。

    就是在痴痴的对视中,裁判数秒的声音,突然那样清晰的传进了龙王的耳朵:“五、六、七……”

    数过十秒,他再不爬起来,就输了!

    龙王这一辈子,还没有在打架时输过,他不想输,他更不想在梦轩的眼前输!

    “啪!”

    龙王的右臂上猛然再次传来一声脆响,随着这声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扬起,裁判的数秒声嘎然而止。

    呆了,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龙王,在这个时候,仍然没有爬起来,他的身体猛然蜷成了一团,瞬间犹如长江涨潮般席卷而至的痛苦,让他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但是又有谁敢面对龙王露出不屑的表情,又有谁敢小看,人还躺在地上,用左手抓住脱臼的右臂,拼命狠狠一拉一拽一送,用这种绝对野蛮的方法,把手臂重新接回原位的龙王?!

    疼极了!

    龙王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如果只是普通的脱臼,他接骨的方法再野蛮也不会这么疼,他中的可是太极拳的“缠丝劲”,扭断他手臂的,可是自己疯狂冲刺的力量!如果不是梦轩在远方,悄悄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害怕自己的惨叫,会把她吓坏吓跑,龙王真的会不顾一切的放声狂嗥,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的痛稍稍减轻一点。

    当龙王重新站直身体的时候,面对站在自己面前不足十米的洪光义,他却没有再立刻发起进攻,而是绝对诡异的闭上了双眼。大约过了一分钟后,龙王的身体,突然轻轻颤抖起来,看他脸部的表情,就好象是陷入了一个彻底沉入黑色绝望,却无可挣扎的梦境中,他脸部的肌肉在不断扭曲着,就连他的身体都跟着不停轻颤起来,但是龙王却坚持着没有睁开自己的双眼。

    远远的看到这一幕,风影楼的脸色变了。全场这么多人,大概只有他,真正明白龙王在做些什么。像龙王这种人,天生就是最强悍的战士,他在战场上可以遇强则强,越是陷入致命危机,越能激发出他本能当中,不屈的疯狂血液。

    龙王这个人心地单纯,大大咧咧,他最重视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身边他关心,他喜欢,他爱的人。一旦他发现有人敢伤害自己最关爱的人,一旦他真的伤了,真的痛了,他才会真正疯狂起来,变成一头最纯粹,可以把人类体能潜力,彻底压榨出来的疯狂战斗机器!

    学校里那些该死的心理学权威,当然能看出龙王的天性,所以他们竟然教了龙王自我催眠!要么想最快乐的事情,让自己快乐到极点,兴奋到极点,要么想最悲伤的事情,让自己悲伤到极点,愤怒到极点。无论是大喜还是大悲,当龙王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必然会彻底失去理智,对面前的洪光义,发起不死不休的最疯狂死攻!

    风影楼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学校的四年时间里,龙王还接受过一些其他的训练。从七十年代开始,西方国家就开始研究人体潜能,并针对性的成立了人体力学实验室,试图破译人体极限之谜,并把这些科研成果,运用到军事领域,打开士兵的体能锁链。

    而中国到了八十年代,也开始投入这项研究当中。虽然中国的科研力量不能和西方国家相比,在研究方面,更晚起步了十年。但是中国却拥有一项西方国家没有的绝对优势,那就是中国的针灸术。

    针灸从本质上来说,就是通过刺激人体穴位,激发人体潜能,增加对抗疾病的能力。虽然受到当时科技限制,没有人明白,为什么针扎到人体某个穴位,就会达到治病,或者强身健体,甚至是不用节食就可以瘦身的效果,但是经过上千年的探索,中国的针灸学,仍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潜能激发体系。

    等到中国在人体潜能研究方面,突飞猛进,甚至后来者居上的时候,一直看不起中医,把中药视为树根草皮,把中国家庭给孩子吃中药,视为虐待儿童的西方国家,才终于正视起中医,并大力支持研究中国的针灸术。

    最近几年,高丽棒子天天抢注中国的文化瑰宝,他们说中秋节是他们的,孔子是他们的,长白山是他们的,就连中医也是他们的,所以应该叫韩医。他们不断在国际领域,抢注中国的文化,不过就是想让自己的国家看起来,有点文化底蕴罢了。

    但是在试图把中医注册成韩医时,中国政府根本不需要出面,高丽棒子就被人指着鼻子骂得狗血喷头。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世界各地,已经有数量惊人,专门研究中医,研究针灸的机构,如果让他们把中医注册成“韩医”,是不是这些机构,都要跟着改名字,甚至要向他们棒子交纳“学费”了?

    如果真的交纳学费,能学到东西那也行啊,问题是,他们高丽棒子,对中国的医学,懂的真的只是一点点皮毛。想从他们那里学习到真正系统的针灸技术,并把这种技术应用到医疗和军事领域,那百分之百是缘木求鱼,所以,对不起,您该滚哪去,就滚哪去吧!

    经过反复试验,世界人体潜能研究部门,早就发现,人类在情绪处于极端状态,或者干脆直接失去意识状态下,身体最容易爆发出超越常规极限的力量。打个简单的比方,在中国曾经有一个年轻人开着拖拉机载着全家人,结果拖拉机半路翻了,眼看着拖拉机就要把自己的家人活活压死,那个年轻人在瞬间爆发出远超人类的力量,生生把几吨重的拖拉掀了一个跟头,而他的双臂骨骼,因为无法承受自己这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而生生折断。他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因为他关心自己的家人,在面临危险的瞬间,忘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撑住几吨重的拖拉机。

    龙王先天体质就比别人要好得多,身体潜能开发百分比,比正常人也要高得多,他在自愿的情况下,更接受了人体潜能开发试验。而他接受的自我催眠,就是要让他,把自己的情绪逼到极限。

    可以预见,当龙王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洪光义要面对的,必然是一头最疯狂,在短时间内,甚至能打破人类极限的超级霸王龙!

    风影楼飞奔过去,他在第一时间就紧紧抱住了龙王的身体。到了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他或者李凡,还敢,还能,抱住脸上的肌肉颤动越来越快,一股无形却真实存在的暴戾气息,更在不断腾升,只要外界稍加刺激,就会彻底进入狂暴状态的龙王了。

    就算是闭着眼睛,就算已经进入半迷失状态,龙王仍然知道,抱住他的是风影楼,所以他并没有挣扎。在这样亲密的拥抱下,风影楼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龙王的心脏正在越跳越快。人类的身体真的很奇妙,也许它已经明白,龙王即将强迫它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所以它正在拼命加快血液的供氧能力,试图最大化的减少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造成的物理损伤。

    风影楼附在龙王耳边,低声道:“龙王,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我要你集中注意力,仔细听我说。你只是在做梦,梦轩没有事,你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她就好好的站在你身边。看,她正在对你笑呢。”

    看到龙王的脸部肌肉颤动,连带他的心跳,突然都慢了下来,就连他的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疑惑与挣扎,风影楼不由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如果他没有猜对龙王自我催眠时,刺激自己情绪的要素,就算是他,都不可能再压制住龙王。

    “不就是比赛的时候,被一个比你大三十岁的武术高手,给揍得趴在地上了嘛!”风影楼继续在龙王的耳边低声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我们刚进学校的时候,你和陈徒步联手,当众把我揍得爬不起来,还用篮球往我身上丢的事情。”

    果然,听完风影楼的这席话,龙王的脸上扬起了几分扭捏与歉意。在那件事上,他的确对不住风影楼。大家握手言和后,都彼此小心的避过了这一段经历,现在风影楼旧事重提,两相对比之下,终于再一次狠狠削弱了龙王的斗志。

    “别装了,其实你比谁都清楚,站在你对面的是同胞和战友,而不是在战场上的敌人。现在我做一个总结好吗,有限度的对抗,是他稳赢;如果生死相搏,两个他,都不是你的对手。”

    风影楼的话,绝对不是奉承。如果这里真的是战场,龙王真的必须和洪光义这样的敌人徒手生死相搏,放任他完全自我催眠,两个洪光义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武术家都知道柔能克刚的道理,看起来洪光义正好是龙王的克星。但是柔能克刚,这个理论,建立在双方都处于同一个水平线的前提下。试问,面对一辆四十吨重,每小时以八十公里高速,飞撞过来的主战坦克,洪光义的太极拳练得再好,推手运用得再熟练,他能以柔克刚的把坦克借力打力的甩出去吗?

    当“刚”的力量,到了极限的时候,就注定无“柔”可克!

    望着呼吸和心跳,终于恢复平稳的龙王,风影楼低声道:“我认识的龙王,可是一个在任何时候,都能以力破局的超级奥特曼。我知道你现在陷入催眠状态,但是你可千万不要让我说什么我数上五秒,然后再打个响指,你就可以醒过来的话啊!”

    “废话!”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哼,赫然是龙王已经强行挣破催眠状态,恢复了清醒。发现龙王甫一睁开眼睛,目光就落向了梦轩站立的方向,直到确认她真的完好无损之后,龙王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喂,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催眠的时候,被你当成女主角的梦轩,究竟是嫁给别人了,还是当着你的面被人XXOO,吃干抹净了?”

    风影楼压低了声音:“我保证,这件事绝不传二耳。一世人两兄弟,你就告诉我,满足一下兄弟小小的好奇心吧!”

    龙王瞪圆了眼睛,“滚!”

    事已至此,龙王身上所有的暴戾气息,终于被风影楼连消带打的一扫而空。风影楼扭过头,望着洪光义,微笑道:“这一场比赛我们输了。”

    洪光义没有说话,作为一个武术家,他对“气”的了解,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多得多。他虽然并不知道刚才龙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如果风影楼再晚扑过来哪怕是十秒钟,一旦放任龙王把体内的暴戾气息积蓄到极限,一场赌上生命的战斗,就将随之拉开。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能不能胜,而是,还能不能活!

    就是因为清楚的明白这一切,洪光义根本找不到胜利的喜悦。而龙王这个失败者,却挺直了腰,发现梦轩正躲在远处,用好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龙王对着她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梦轩象只受惊的小白兔般,飞窜到她养父的身后,却又找了一个空隙,继续偷偷打量他,龙王的笑容,更灿烂了。

    看到这一幕,远在万里之外的金择喜,也在微笑。

第三十八章 看,那只展翅腾空的鹰(上)

    想要成功逃离海岛,风影楼要面对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南海舰队用了整整一周时间,布置出来的警戒线。

    虽然并没有趁手的工具,但是蛇形铁丝网,对风影楼来说,几乎没有意义。但是他必须考虑,遇到那些红外线预警设备,应该怎么办。

    红外线报警器,能发射出多束红外线,并通过接收设备,彼此连接,形成了一张人类肉眼无法看到的大网。一旦有人进入红外线警戒网,防卫射束被身体阻隔超过0.04秒,红外线接收端的蜂鸣器就会开始发出提示音,报警输出电路更会在同时开始工作,向终端主机发射无限报警信号。

    在一些描写超级大盗,或者间谍的电影中,面对这种红外线报警器,业有专精,干上一票,就可以吃上十年的帅哥美女们,都会清一色戴上一付特种眼镜,无形无色的红外线,在他们的眼前,立刻就变得有迹可寻起来。

    不管他们最后穿越红外线警戒网时,导演为了烘托气氛,制造出什么惊险刺激的情节,他们做出如何令人叹为观止的特技动作,终于化险为夷,总之一句话,没有那付眼镜,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不能看到那些用人类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的光波,就连风影楼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还好,他虽然没有眼镜,却在笑小小的箱子里,找到了一个数码照相机。

    取出数码相机,风影楼的脸上,露出了怪异到极点的表情。不用问他也知道,笑小小专门在那只金属箱里塞了这么一个玩艺儿,肯定和他烧包的性格有着绝对关系。最让风影楼满意的是,笑小小每个月赚的钱太少,用摩托车发动机,制造直升飞机之类的业余爱好,更消耗了他口袋里绝大多数钞票。

    在囊中实在羞涩的情况下,笑小小只能通过电视购物,买了一款被电视导购员说得天花乱坠,据说又能当摄相机,又能当照相机,又能当MP3,又能当U盘,又能当录音笔,把这些功能加在一起,怎么也得上万块,为了感谢新老朋友们的拥护,特价酬宾,只需要八百八十八块钱,说白了就是一个超级地摊货的数码照相机。

    玩过数码照相机的人大概都知道,如果用的是廉价的数码相机,尤其是通过电视购物,买回来的超级垃圾,在白天拍相片,照出来的东西还算马马虎虎,但是到了晚上,尤其是在有灯光的地方拍摄,往往就会模糊成一片,在有些人的身上,甚至还会多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而那些价格偏高,同时质量过硬的数码相机,在夜间拍摄,相对就要好得多。出现这种现状是因为,高档数码相机里用的感光原件是CCD传感器,而低档数码相机里用的感光原件,是COMS传感器。

    从拍照效果上来,COMS传感器,远远比不上CCD传感器,但是这玩艺对红外红绝对敏感,那些奸商们,为了节约成本,甚至不愿意在镜头前,再多加一块红外线阻挡片,造就了劣制数码相机,在夜间对红外线,绝对高敏感的捕捉能力。

    换句话来说,越廉价,越劣制,越扯淡的数码相机,对红外线的捕捉能力越强!

    虽然用起来是没有戴在脸上的眼镜方便,但是把这个被电视购物吹得天花乱坠,还号称是什么“神奇礼物”的破烂,放到自己的眼前,然后通过上面那块小小的劣制液晶显示器,观查面前的一切,嘿嘿,您猜怎么着,人类肉眼看不到,似乎不花上几万块钱,购制特种眼镜,就无法亲眼目睹的红外线,就出现在风影楼的面前了。

    当然了,临时替代的货色,使用效果,绝对不能和那些专业设备相比。视野角度太小,画面模糊不说,通过数码相机镜头捕捉到的红外线,经过COMS传感器的处理后,在液晶显示器上,断断续续显露出来的“线条”,赫然是绿色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些南海舰队的指挥官,真的没有想到,风影楼就是凭这样一个在电视购物节目中自吹自擂,因为又能当摄相机,又能当照相机,又能当MP3,又能当录音笔,所以综合“总价值”超过一万,特大酬宾价才卖八百八十八,实际造价估计也就是一百八的玩艺,硬是突破了他们在海岛上,遍布激光发射器和接收器,支撑起来的激光防御网。

    风影楼最后,把那一台儿童玩具式的数码照相机,珍而重之的放到了一块高高突起,只要没有狂风大作,海浪骤起,就绝不会被海水打湿的岩石上,低声道:“对不起了。”

    做完这一切,风影楼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让他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尝尽了人生酸甜苦辣,就连他的职业生涯,都为之终结的海岛。虽然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无边的黑暗,但是他知道,现在李向商校长,一定还没有入眠,正在心里默默的为他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直接命令自己最优秀的部下“叛国”,李向商这位校长,纵然不能称为绝后,也应该是空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心翼翼,压抑到极点的声音,突然从风影楼左翼的山坡后面传过来,“你连哄带骗的从我手里‘借’走了照相机,连个招呼都不打,对着空气,说上一句‘对不起’就算是完事了?”

    风影楼的瞳孔微微收缩了,说话的人是笑小小。但这并不是重点,风影楼最关注的问题是,以他的警觉性,就算是把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到手中的劣质数码相机上,仍然没有人,可以悄悄走到距离他不足二十米的位置上。

    除非,笑小小早就躲藏在了那片山坡的后面。

    “不要瞪着我,用相机拍红外线这一套东西,我懂。别忘了,我可是用摩托车发动机,就能做出一架直升飞机,甚至还能让它真的飞起来的男人!今天晚上,你许下空头支票无数,非要把数码相机从我手里‘借’走,我就知道,你是准备越狱了。”

    笑小小的声音很轻,很轻,他也不想引起海军陆战队的警觉,可是他做的事情,却让风影楼的眼睛越瞪越大……笑小小竟然踩着风影楼的脚印,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了警戒线外面。

    “你……”

    风影楼只说了一个字,他后面的话就嘎然而止,在这片月朗星稀的天空下,他竟然又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李凡,邱岳,杨亮,许婷婷,陈燕,龙王,他们竟然和笑小小一样,提前躲到了那片山坡的后面。没有人说话,他们都静静的望着风影楼,他们是来给风影楼送行的!

    “李凡要我转告你,你现在外表冷静,可是心里却塞了一团火。这团火焰,是能激发你更多的勇气,但也会让你的反应减慢,要在平时,别说是藏了七个人,就算是一个人,也绝对逃不过你那‘禽兽级’的本能直觉。”

    这些话,是小心翼翼,一直走到风影楼面前的笑小小,代为转达的。

    风影楼对着李凡点了点头,到了临分手的时候,身为军师,李凡送给他的,就是最后的叮嘱。

    “其他的人,要我转告你的话,虽然言辞各异,但是意思相同。”

    在月光下,笑小小的眼睛,散发着烁烁的光彩,他丝毫不掩饰对风影楼的羡慕,他轻轻吸着气,一字一顿的道:“今天他们不能陪着你一起走,但是,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和你在战场上重逢!”

    风影楼的身体轻轻一颤,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负责转达消息的笑小小,竟然还有下文,他再向前走了一步,明明知道现在根本不可能再有别人盯着他们,还是一脸贼兮兮的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身体微微前倾,凑到风影楼的耳边,低声道:“许婷婷还有一句话,要我务必悄悄转达。她说,不管海青舞有多么彪悍强势,下次再见面后,她一定要找机会,和你火热的偷一次情!”

    许婷婷的这些话,究竟是一种爱的大胆表白,是临别前的激励,还是两者兼而有之?在风影楼的注视下,站在警戒线以内的所有人,都伸出双手,在胸前交叉成十字形,然后他们的手掌轻轻上下摆动,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鹰,正在展翅翱翔。

    轻轻吸着气,风影楼微笑着,大踏步走向了面前的大海。如果说,在决定逃离海岛,甚至不惜背上“叛国者”的罪名时,风影楼的心里,曾经有过一段无可抑制的空虚与惶惑的话,现在他内心深处所有的缺口,已经被眼前的这群兄弟,彻底填满了。

    冰凉的海水,已经浸透了脚下的皮靴,漫过了他的小腿,可是直到这个时候,笑小小竟然还一直紧紧跟在风影楼的身边。看着笑小小身上那一串用竹筒做成的飘浮物,风影楼猛然再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别劝我!”

    笑小小知道风影楼想说什么,他淡然道:“你看过我的资料,应该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想最后死在病床上时,瘦得已经成为一把骨头了。”

    “我笑小小就是一个早已经退伍的老兵,在军方高层的眼里,根本就是一个路人甲的角色,就算和你一起逃出海岛,也没有资格去刺激到他们的神经。最重要的是……”笑小小回望着风影楼,微笑道:“无论你准备去干什么,如果没有一个人陪着,那多无聊啊!”

    风影楼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被笑小小最后一句话,给打动了。在这条注定不能回头的单行线上,能有一个伙伴并肩而行,的确是一种幸福。

    “你喜欢刺激,想过得疯狂一点是吗?”

    风影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已经三十多岁,历经坎坷,却依然我行我素的大男孩,微笑道:“那你就睁大双眼,好好看着吧,我敢保证,你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会比在城市里开着坦克闯红灯更过瘾!”

    笑小小侧起了脑袋,他努力在脑海里构想,开上一辆坦克在城市里大摇大摆闯红灯,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最后笑小小低叹道:“你很狂啊!”

    “好说,好说。”风影楼很谦虚,“世界第八!”

    笑小小对着风影楼倒竖起一根中指。

    就是在这一天晚上,号称“世界第八狂”的风影楼,带着笑小小成功穿越南海舰队组成的封锁线,彻底消失了。

    他们这一消失,就是整整十二天。

    而到了这个时候,海青舞带领的“东方海燕”雇佣兵,已经被数十倍于己的联合部队整整围攻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纵然他们顽强抵抗,让战斗日趋白热化,但是他们自身伤亡比例,已经超过七成,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不说,更孤立无援。再加上每天都有新的雇佣军,加入敌方阵营,可以预见,他们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果不是这批所谓的联合部队,都互相推诿,甚至是勾心斗角,请来的雇佣兵更发现,他们要面对的,是一块超级难肯的硬骨头,谁也不肯从正面死磕,海青舞他们这批人,早就应该被彻底全歼了。”

    面对这种现状,刘伟低哼道:“到了现在,风影楼竟然还能忍得住,我看他也真称得上‘忍’者无敌了!”

    埋首于一堆资料当中的金择喜,一边把收集到的相片分类归整,顺便抄写相片上的人,未来一周时间内的行程安排,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你知道,像风影楼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最可怕吗?”

    刘伟轻轻皱起了眉头。

    一个刺客,最可怕的时候,当然是他隐忍未发,一直躲在黑暗当中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点,对什么目标发起突袭。虽然他一旦动手,就会转暗为明,但是被他这种级别的职业军人兼刺客选定为目标,生存机率,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零!

    “教官你难道是在担心,风影楼索性直接对我们大本营发起突袭,然后再联合战侠歌,去给海青舞解围?”

    “有这个可能!”金择喜给刘伟送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只可惜,我并不是怒狮组织的最高掌门人,就算成功把我消灭,怒狮组织也只会产生一阵骚乱,而不是彻底崩溃。海青舞带领的‘东方海燕’更已经到了危如卵垒的程度,他就算是想,也不会采用这种曲线救国的战术。”

    刘伟终于明白了。金择喜在内心深处,已经把风影楼当成了对等的强敌,他现在把自己放到了风影楼的位置上,就是试图通过推理和判断,让自己的思维节奏和风影楼取得同步。一旦他可以思风影楼所思,想风影楼所楼,在将来和风影楼正面对决时,他才可以知己知彼,针对性做出决策。

    事实上,如果这个时候,笑小小可以看到金择喜面前那堆资料,尤其是金择喜额外专门挑选出来,订成一册的那份资料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放声惊呼。因为,金择喜着重挑选出来的东西,赫然和风影楼收集并归整在一起的文本,赫然有着超过九成的相似!

    风影楼每天最多只休息两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投入到资料收集和整理当中,这样连续支撑了一周时间,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不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就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喂,你的英语水平怎么样?”

    风影楼做的工作,笑小小根本没有办法插手,试过几次,发现自己只能帮倒忙后,他理智的成为一名甩手掌柜。笑小小每天除了在酒店里看电视,就是负责出去买上几个盒饭,连带给风影楼泡上几杯咖啡罢了,这样养了一周的膘,他看起来精神百倍红光满面,无疑和风影楼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听到风影楼的问题,正在津津有味,看着酒店内部成人频道的笑小小,一边在那里目测女主角的胸围,究竟有没有达到F级标准,一边难得的谦虚了一回,“做翻译,那肯定是不行,但是跑到酒吧里,泡那些外表看起来火辣性感,到了床上却犹如小猫般乖巧可爱的野女郎,应该还马马虎虎。”

    “那最好!”

    风影楼把一张相片,推到笑小小的面前,“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搞定,然后想办法,在明天下午三点钟,把这包东西,放进她们店铺左边,第二个窗户台上,那个注压式喷洒的里面。”

    看着风影楼手里,那一包白色粉末,笑小小的眼睛在瞬间就瞪圆了。“这里面是什么东东,不会就是曾经把山姆大叔都整得人仰马翻的炭疽热病毒吧?或者,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天花病毒?!”

    风影楼无言的摇头,伸手揉了揉自己胀得发痛的太阳穴。淡然道:“别瞎猜了,这是我昨天,让你在街边药店买的青霉素。”

    笑小小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了半晌,虽然脸带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可是当他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风影楼送到自己面前的那张相片上时,他的眼珠子猛然瞪得比鸽子蛋还要大了几分,“这是女人吗?风影楼你确定,她不是半缸白面上浇了两瓢水,又有几十个人跳进里面乱踩了七八个小时,最终混合出来的产物?!”

    “是胖了点,五官搭配,也非主流了点。”风影楼一边慢慢喝着已经放冷的咖啡,一边淡然道:“但是这样的女人才好泡啊,没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我是不会让你执行这个任务的。”

    看了看捏在手里的那一小袋青霉素,再看看那张比母河马还要难看几分,面对照相机镜头,却偏偏在那里抚首弄姿,笑小小真的要咬牙切齿了。

    他们现在可是在英国,到处都是热情如火的美丽女郎,随时都可以发生浪漫激情碰撞的英国啊!别人泡的都是美女,没事逛逛大街,运气好了还能拾一个公主回来,从而发生了一段美丽的公主和扫烟筒的穷光蛋之类,美丽的爱情传说,怎么轮到他,却是一个英国版的芙蓉姐姐了?!

    “喂,你给我说清楚了,你要我把这一包青霉素放进别人浇花用的喷洒里面,究竟有什么用处……”

    笑小小的抱怨,猛然打住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风影楼手里还端着那杯放冷的咖啡,可是他已经睡着了。这些天,风影楼每天夜以继日的工作,为了不让外界环境影响自己,风影楼房间的窗帘永远是闭密的,遮阳布做成的窗帘,成功的把阳光隔绝到外面,形成了一个近乎封闭的小世界。只有一盏台灯,二十四小时长明,陪伴着风影楼,在短短七天时间里,就看完了超过三十万字的资料。

    由于一直在房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清洁员一直没有进来打扫过,只能让笑小小临时客串了服务生的角色。可是到了现在,就连笑小小,都有了一种无处插脚的感觉。

    在风影楼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看似随手而放,实际上自己却清楚记住位置和编号的打印资料。墙壁上更贴满了他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到的相片。为了不在退房的时候和酒店管理方发生纠分,笑小小在风影楼的房间墙壁上,还贴了几张大大的白纸,因为风影楼有时候会突然像发疯似的跳起来,拿起笔就在墙壁上写出一连串天知道是什么含义的数字和符号。

    笑小小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一个英国数字家,对研究到了如痴如狂的程度,不管他干什么,都随时可能投入到逻辑运算当中。结果有一次,他走到大街上,看到街上有一块黑板,他习惯性的取出粉笔,开始在这块黑板上罗列公式,并开始计算。他写着算着,突然发现,这块黑板开始移动起来,他就下意识的一边写,一边跟着向前走。没有想到,这块黑板竟然越移越快,直到最后,他用跑,都跟不上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这块黑板竟然是一辆马车的后车厢!

    当时看到这个故事时,笑小小只是淡然微笑,直接用“天才都是怪胎”,来对这个故事,做了自己的总结。可是直到今天,看着静静坐在椅子里,就连睡着了,眼睛都没有完全闭紧的风影楼,看着他身边,那一叠叠资料,笑小小才明白,所谓的天才,原来就是能用绝对意志力抵抗外界诱惑,把所有专注力,都集中到一件事情上面的人!

    这小小的一包青霉素,能干什么,笑小小不知道;把它在今天下午三点钟,投进别人用来浇花的喷洒里,能起什么作用,笑小小就算是打破自己的脑袋,也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风影楼的内心深处,比任何人都焦急,他为了救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不惜背上一世骂名,在这种最要命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浪费整整一周时间?!

    看着风影楼纵然是陷入了浅睡,在灯光下,依然轻轻跳动的睫毛,笑小小的眼睛里,突然扬起了一缕在平时,他绝对不会让风影楼看到的同情。再次看了一眼相片上,那个天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垃圾食品,又缺乏运动,胖得令人目瞪口呆的英国女孩,把那一小包青霉素,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笑小小伸手关掉了台灯的电源,然后用尽可能轻的动作,走出了风影楼的房间。

    笑小小不知道,当他走出了房间,重新关闭房门的时候,风影楼戴在手腕上的那只电子表,突然开始轻轻颤动,而风影楼,也随之重新睁开了双眼。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睡眠,把最宝贵,最重要的时间消耗出去,每隔十五分钟,那只电子表,就会震动一次。

    但是这一次,风影楼却没有立刻像平时一样跳起来继续工作,他甚至真的闭上了自己刚才就算睡着,也没有完全闭紧的眼睛。

    “我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他们的身上,实在太仓促,计划中有太多漏洞,所以,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成功机率。不过这一次真的赌输了的话,只能说是天要灭我们了。”

    沉浸在黑暗当中,用最舒服的动作,把自己的身体丢在沙发里面,很快,睡意就再次袭上了风影楼的心头。不管怎么说,有那块戴在手腕上的电子表,他还能放心的再睡上十五分钟。

    半个小时后,笑小小终于找到了风影楼指定的场所,只要看看电动晾衣架上,那一排排名牌西装和各种纯手工缝制的高档时装,笑小小就知道,这是一家会员制高档洗衣店。而他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泡”上手的那个胖女孩,就站在柜台的后面。

    笑小小对着那个女孩,露出一个充满东方人魅力的温柔微笑,就在那个女孩已经开始有点迷离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把洗衣店大厅里的一切,都扫入自己的脑海当中,尤其是他这次任务的最主要目标……那只放在第二个窗台上的气压式喷水壶。

第四十一章 血色流星(上)

    东方海燕总指挥部,原身是一段来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军队建造出来的地下防空洞,别看已经有了六十多年的历史,但是德国人的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绝对不是中国那些不良房地商们的豆腐渣工程所能比拟的。虽然已经恶战了六十多天,在敌人歇斯底里的疯狂进攻下,不知道有多少发不同口径,不同型号的炮弹,落到了他们的头顶,但是没有一发,能够对里面人,造成实质性伤害,最多只是把防空洞暴露在地表的通风孔,全部炸塌或者堵塞。

    就是因为通风不畅,再加上电源中断,排风设备和制冷设备变成一堆废铁,处于地下三十米深的指挥中心,已经热得像是一个蒸笼,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是静静坐着,汗水都会止不住的从毛孔里渗出来。

    由于防御工事够坚固,从战斗打响的第一天开始,地下指挥部,就成为抢救伤员的急救中心,在这种情况下,空气中更充斥着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味。他们已经没有急救药品,没有麻醉剂,就连清洗伤口的清水都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医护人员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那些在战场上受到致命重创的士兵,陪在他们的身边,让他们在人生最后一段痛苦的旅程中,至少不会感到孤独。

    “啊……”

    在长长的回廊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孩痛彻心扉的凄厉哭嗥。

    她是一个护士,在阳刚过盛,阴柔不足的军营世界里,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洁白,美丽,却并不骄傲。她在自己的岗位上,不知道用自己的双手,替多少人处理过伤口,让他们摆脱了伤痛的困扰。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是有过短短的接触,就沉迷于她甜美而不掺杂一丝作伪的笑容,还有她发自内心的温柔与体贴当中,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白衣天使”这个词,几乎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用这双救人无数的手,去杀人。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她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这一辈子喜欢得不了了的男朋友!她更更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当着他的面,慢慢将一把薄而锋利的手术刀,刺入了他的胸膛,刺破了他的心脏。

    一个正常的人,心脏被刺穿后,还能活大约十秒钟。

    就在这生命最后的十秒钟时间里,那个小腹中弹,身体里嵌入了二十多块弹片的男人,躺在一张毛毯上,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哭得痛彻心扉,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脸上更涌起一片苍白与绝望的女孩,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除了歉意,还是歉意。

    炮弹震伤了他的脊椎,他明明神智清醒,却没有办法再挪动哪怕是区区一根手指,他甚至无法再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面对这千疮百孔的身体,在被抬进防空洞前,他已经清楚明白,自己就算能活下去,也会终身残废,一辈子与床为伍了。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好疼!

    那些嵌入身体的弹片,有些已经卡到了骨缝里,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这些带着锋利边缘的弹片,就用轻微的角度,不断从内部切割着他的肌肉,将一股接着一股已经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痛苦,送进他的大脑当中。

    每呼吸一次,他就会受到一次剐刑,在这种情况下,他一次次痛得晕过去,又一次次疼得醒过来。他全身都在疼,他疼得不停发颤,就是因为这种颤抖,身体里的弹片切割得更厉害,他就会更疼。

    面对这种最严酷的刑罚,面对注定已经再也没有一丝希望的未来,他眼睛里所有的坚强与不屈,一点点被瓦解,直至最后,只剩下一个如此卑微的请求……

    杀了我吧!!!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防空洞里到处都是重伤垂死的伤员,到处都能听到痛苦的呻吟,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能读懂他眼睛里痛苦与绝望的人,也只有他的女朋友!

    痴痴的望着自己右手紧握的那把手术刀,再看看面前终于解脱了的男朋友,那个女孩子缓缓的侧过了头,她似乎有些不解,有些疑惑,再次打量了几眼,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痴痴的,傻傻的笑容。

    她疯了!

    但是残存的理智,却让她突然调转手中那把带血的手术刀,用一种犹如疱丁解牛般的顺畅,同样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当雷洪飞走到这一对恋人的身边时,借着蓄电池支撑起来的晕暗灯光,他看到了两具重叠在一起的尸体。

    看着这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脸上,那浓得几乎化不开的眼泪,鲜血与欢笑,雷洪飞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轻的咬紧了嘴唇。

    这就是战争中的爱情,美丽,灿烂,但是结局往往短暂而凄厉。

    如果,你不想品尝到这种滋味,那么请记住,当有一天,你必须握住手中的枪,走上战场的时候,千万不要对身边的异性,投入太多的感情。

    雷洪飞终于走到了目的地,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在地板上蹭了蹭自己的脚底。虽然这么做,说白了只是掩耳盗铃,但是,他真的不想让海青舞因为他脚底沾到的鲜血,感受到更多的压力。

    身为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在这六十天时间里,海青舞每天平均睡眠时间,几乎没有超过三小时。面对敌人从四面八方打过来的猛攻,她并没有身先士卒,指挥部里面的那个沙盘,还有墙壁上那些大幅的军用地图,就是她的战场!

    海青舞每天都在地图与沙盘间不断游走,几名作战参谋,根据战场上的战况,不断调整沙盘上的敌我攻势,每当海青舞霍然扭头,快步走到沙盘前时,熟悉她的人都明白,一场或出其不意,或推陈出新,或针锋相对,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斗,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只需要在沙盘推演中通过验证,就会变成真实命令,让敌我双方,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海青舞下达的作战指令,总是能让部下用最少的代价,让敌人遭遇最惨痛的重创;她就像是一个胆大妄为,技术与运气并存的超级赌徒,在连续六十天的赌博中,奇迹般的一次次获得了胜利。

    但是无论是敌人,还是海青舞都清楚的明白。她赌赢了,不过就是让身边的兄弟,多活上一天,而对方别看一直在输,但是只要反手赢上一次,就足以让她们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海青舞的指挥,愈发的小心翼翼,也愈发的放肆疯狂。

    推开厚重的大门,在晕黄的灯光下,看着海青舞站在沙盘前,那个孤独而倔强的身影,雷洪飞的喉咙突然被什么给塞住了。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会不顾一切的走上去,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抱住这个太过坚强,太过强势,太过优秀,却依然大厦将倾无力支撑的女人,让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自己都会痴痴的守护在她的身后。

    如果可以选择,雷洪飞希望能用自己的吻,抚平她紧皱的双眉,让她的双眼中,重新涣发出暗夜星辰般的神采,还有梦一样的飞扬与洒脱。如果可以选择,雷洪飞甚至希望,海青舞这样一个女人,从来都没有进入过第五特殊部队。

    但是,雷洪飞什么也不能做。

    像海青舞这样的女人,太认真,也太偏执,她的生命中,已经烙上了军人忠诚的印痕。她一辈子也不会朝秦暮楚,不会左右逢源,不是她学不会,而是她的内心世界实在太丰富,她的天空实在太广阔,她根本就不屑去学!

    像她这样的女人,一旦动了心,一旦用了情,无论最终的结果是怎么样,都注定是一生一世。迟到的人,再优秀,再努力,也无法再叩开她的心防。

    当雷洪飞终于看清楚海青舞这个人后,他把自己放到了海青舞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兄弟,最可信任的战友,这样的立场上。

    “敌人停止进攻了?”

    相处了八年时间,彼此之间实在是太过熟悉,根本不需要转头,仅凭对方推门时用的力量还有速度,与及他身上几枚手雷,轻轻碰撞发出的声响,海青舞就知道,是雷洪飞回来了。

    “嗯!”

    雷洪飞举起了手中的水壶,随着他轻晃,水壶里的液体,发出“沙沙”的轻响,“这是我从一个俄罗斯雇佣兵身上找到的战利品,是伏特加。”

    海青舞轻轻皱起了眉头,在战场上饮酒,尤其是他们这些核心指挥官饮酒,是大忌中的大忌。但是看着雷洪飞那张布满硝烟,还带着一条醒目伤痕的脸,海青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部队中不能讲究亲疏有别,但是不可否认,他们这批从第五特殊部队中途休学出来的学员,才是最亲密,最铁杆,彼此相处最无拘无束的战友。在他们的眼里,海青舞永远是最可敬的大姐,所以无论他们在别人面前,如何的强势,在海青舞面前,他们表现得依然像是一群孩子。而雷洪飞这个从小就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家伙,更时不时拎出一瓶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好酒,找海青舞他们一起谈天说地,效法古人去煮酒论英雄。

    到了今时今日,还敢拎着酒壶,找海青舞喝酒的人,加上雷洪飞,小狐狸周玉起在内,也只剩下三个人了。

第四十六章 魔鬼花园(上)

    踏着脚下因为鲜血过多,而变得泥泞起来的地面,周玉起和铁牛并肩走到了战场上,一名班长快步走过来,把一枝只剩半截的步枪,送到了铁牛的面前。

    只看了一眼,周玉起和铁牛的脸上,就一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枝步枪,他们都很熟悉,因为它的原产地,就是中国。这是一枝56式冲锋枪,它是世界名枪AK47的精仿品,威力强大性能可靠,而且比正版的AK价格便宜几倍,因此远销世界各地,尤其是在缅甸、斯里兰卡、坦桑尼亚与及非洲国家,流通最为广泛。

    这枝在性能上,几乎和AK47步枪等同,就算是丢进泥沙中,都可以捞出来直接使用的56式冲锋枪,之所以被主人抛到地上,到现在都没人理会,是因为它竟然“炸膛”了。

    而且它的“炸膛”非常严重,枪管被炸成了四片弧形的钢条,犹如鲜花绽放般,形成了一个让人暗中摇头不己的喇叭状。面对猛烈爆炸,整枝步枪更被拦腰撕断,弹匣和枪机,在爆炸力的推动下,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只要看看这枝步枪拦腰解体,惨不忍睹的外表,周玉起和铁牛就可以想象到,当时整枝步枪弹簧、碎片四处飞溅的情景,在近距离使用这枝步枪射击的恐怖份子,在面对东方海燕进攻时,虽然勇气可嘉,还能在“地狱火”的子弹倾倒下举枪反击,但是必然已经惨遭不幸!

    再次仔细打量了几眼,周玉起道:“这枝步枪怎么看,炸膛都炸得有点夸张啊!”

    铁牛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又有一名班长快步走过来,将第二枝当场“炸膛”的步枪,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看着这枝同样拦腰断裂,炸得惨不忍睹的AK47步枪,周玉起和铁牛面面相觑。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才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攻陷敌人的防线,以寡敌众消灭了两百多名敌人,却只付出了一人阵亡,三人轻伤的代价。

    相信任何一支军队,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武器,竟然故障频出,亲眼看到身边的战友,就因为这该死的武器炸膛,当场死得惨不可言,就算是知道必须开枪,把东方海燕的冲锋压制下去,可是看着手中的武器,再看看身边倒下的尸体,那些连士兵都不是的恐怖份子,心里不可能不犹豫。

    而真正的老兵都明白,在战场上的瞬间,已经足够决定一个人的生与死,甚至是一场战斗的胜与败!

    看着东方海燕的军人,正在用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有些士兵一边啃着从敌人身上翻找出来的饼干,一边从对方的身上收缴武器弹药,因为武器型号不同,弹药口径不同,甚至有人同时在身上背了三枝自动步枪,周玉起脸上神情微微一动,他伸手指着其中一名士兵,道:“把你手中的步枪,还有子弹匣全部给我。”

    把步枪丢给递牛,周玉起手指快速挑动,把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挑出来,拾起其中两枚,放在两只手上,一起掂了掂份量,可是周玉起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方法。

    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兵工厂,在制造子弹,向弹壳里填装火药时,都会进行无差别覆盖性自动检查,测量弹壳和火药的重量,与及弹壳里的火药高度,在这种情况下,因为工序失误,在弹壳里填装了双份火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周玉起举起手里的子弹,借着不远处的火光,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子弹没有任何人为改修的痕迹后,他又拿出了第三发子弹,就在这个时候,铁牛已经对手中的AK步枪,轻车熟路的做完检查,“保养不足,但是还能正常使用。”

    周玉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分出两个弹匣,直接丢给了铁手。看着周玉起用最仔细的态度,一颗颗检查手边的子弹,再看看快速打扫战场,已经接近尾声的东方海燕士兵,铁牛嘴唇微微一动,但是他最终没有说什么,而是学着周玉起的样子,把弹匣里的子弹取出来,用他的眼睛,手感,还有近乎本能的判断去进行检查。

    周玉起的行为,绝对不是多此一举。要知道,在一百年前,步枪上就有了闭锁安全装置,一旦有子弹弹头嵌入枪管内,闭锁不能顺利完成,扳机与阻铁就会断开,使步枪不能继续发射;最重要的是,现代金属处理工艺已经非常先进,枪管和枪栓承压能力比标准压力强出几倍,纵然出现“炸膛”的现象,在子弹的压力作用下,也绝不可能把整枝步枪直接炸成两半。

    就算他们人品不错,对面的敌人,遇到了千万分之一机率的“炸膛”,可是在同一个战场上,甫一交手,就有两个敌人手中的步枪炸膛,最终让他们几乎没有损伤的冲入阵地,这样的概率,又有多少?

    当其他人已经完成对战场的打扫后,周玉起直接下令:“你们有三分钟时间,立刻检查手中刚刚缴获的五六式冲锋枪子弹。我们国家生产的子弹,是用钢材打造的,为了防止火药受潮,在弹头和弹壳之间,有一层密封漆,如果发现密封漆圈有异状,哪怕是你觉得有问题,却一时找不出原因,立刻向我报告。”

    随着周玉起一声令下,除了两支火力支援小组,仍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还有两名斥候,在一百五十米外游移警惕之外,三十多名杀气腾腾,全身带着浓重硝烟与血腥气息的职业军人,竟然全部蹲到地上,就像是小孩子玩“抓石子”游戏般,借着火光,或者战术手电的光芒,检查他们散落在地上的子弹。

    这样的一幕,看起来真的像极了北极水师在甲午战争时,和日本海军战斗中才发现,炮弹型号不对,一群士兵在战场上用锉刀,去锉炮弹的边缘那种场景。

    谁都知道,在战场上,尤其是敌强我弱,只能趁夜突袭,一击即走的战场上,时间就代表了生命,但是,如果他们带着一批随时可能会“炸膛”的武器弹药,去对百倍于己的敌军发起冲锋,那百分之百是在自寻死路!

    三十多个人一起检查,速度当然加快了几十倍,两分钟后,一名士兵猛然站立起来,放声喝道:“报告,我这发子弹有问题!”

    从那名快步跑过来的士兵手中接过子弹,在战术手电的灯光下,只看了一眼,周玉起双眼的瞳孔,就危险的凝起。这发子弹,猛的一眼看过去,几乎天衣无缝,但是只要对五六式冲锋枪子弹相当了解,又愿意仔细观查,就不难发现,它的弹头曾经被人摘取下来,又技巧性的重新安装上去。

    周玉起用格斗军刀刀鞘上的卡槽,把这发子弹的弹头摘下来,借着战术手电的灯光,仔细观查弹壳里的火药。火药的体积,份量,还有表面色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周玉起略一思索,把弹头重新塞回子弹壳上,然后把这发子弹丢进了不远处,仍然在燃烧的火燃当中。

    “轰!”

    十几秒钟后,火焰中猛然传来一声轰响,望着一发子弹爆炸形成的小小冲击波,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有相当一部分,更是中国特种部队退役出来的超级精英,他们对枪械的构造与及原理都了如指掌。就拿AK步枪来说,它的枪膛每平方英寸,可以承受45000磅的压力,而中国生产的56式冲锋枪,也能达到40000磅以上的指数,可是看这一发子弹爆炸的威力,如果真的把它填装到枪膛里,它能产生的压力,最保守估计也在200000磅以上!

    四至五倍的压力,这样的子弹只要一发,就足以让整枝步枪炸裂,最可怕的是,如此强大的压力,能炸裂的已经不仅仅是枪管,就连步枪的后部都会爆裂,枪机之类的零件,很可能会在气压的推动下喷溅向射手的脸部,直接造成致命重创。

    事实上……就算是射手没有被枪机之类的零件撞中,他握住枪托的左手,也百分之百报废了。

    望着眼前那堆火焰,再看看脚下满地都是,却不敢再随意使用的子弹,周玉起和铁牛对视了一眼,不必再用语言的交流,他们已经彼此读懂了对方想说的话:“诡雷!”

    就在这个时候,在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轰鸣,经过两个月的激战,早已经熟悉了这种声音的周玉起和铁牛不由面色大变,齐声喝道:“卧倒!”

    话音未落,三十多发不同型号,不同口径的炮弹,已经劈头盖脸的砸到了他们脚下的阵地上。赫然是敌人最高指挥官穆斯坦法,还没有得到最前沿阵地战况报告,就直接下令,对阵地进行炮火覆盖,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来彻底全歼东方海燕的突击部队。

    直到这个时候,周玉起才发现,他这只一直躲在老虎背后的小狐狸,毕竟不是海青舞,他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对手。

    穆斯坦法在和海青舞的交锋中,屡战屡败,几乎没有讨过好处,而且因为从来没有指挥过大规模正规战,连续犯过几次致命错误,但是这绝对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试想,如果他没有足够的优点,缺乏独当一面的能力与胆魄,又怎么可能成为连本拉登都要另眼相看的基地核心骨干,又怎么有资格成为这支“联合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只是海青舞这位天才型的指挥官,实在太强,她每走一步棋,都是谋定而后动,把穆斯坦法所有的反应,所有的心理,都计算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总能比穆斯坦法快上一步,带着他团团乱转,把穆斯坦法自己的节奏感,彻底破坏,让穆斯坦法的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大象追老鼠,根本使不上劲的感觉。

    就是因为看到穆斯坦法频频犯错,屡战屡败,时间长了,已经习惯了他的长败不胜,在东方海燕部队的内部,才会有了对方指挥官太弱的误觉。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就是宗教狂热份子,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怕死!穆斯坦法做为宗教狂热份子的领袖,金钱,权力,美力,武力威胁,对他根本没有一点意义,像他这样内心燃烧着一团炽热火焰的人,只要信念不倒,就永远不会服输,更不会人之常情的偷懒。

    明明胜券在握,穆斯坦法仍然每天睡在战前指挥中心,所以当东方海燕的突袭战一打响,他就猛然惊醒,直接回到指挥官的位置上。

    这种时间差,是周玉起做出错误判断的本源。

    当周玉起和铁牛对前沿阵地发起进攻时,穆斯坦法从床上惊醒后,直接冲到了用沙包垒成的瞭望孔前,听着东方海燕进攻时,那密集得犹如水银泄地,没有一丝空隙的枪声,穆斯坦法的眼睛里,猛然暴起了一股炽热到极点的火焰,他放声喝道:“立刻对前沿阵地展开炮击,把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打出去,绝不能让东方海燕的人,再活着从那里离开!”

    像穆斯坦法这种愿意为“圣战”献身的狂热份子,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只要能打击东方海燕这个让他恨极了的对手,换取到最后的胜利,两百个部下的生命,他穆斯坦法换得起,更乐意去换!

    下达了标准的恐怖份子作战指令后,穆斯坦法指着身边一名最信任的骁将,道:“阿萨你立刻集结部队,连夜攻击东方海燕大本营!我要在明天,就坐在他们的指挥室里喝茶!”

    面对排炮的密集轰击,周玉起猛然捏紧了自己的双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敌人会把前沿阵地修得如此简陋,只挖了一条浅浅的战壕,堆了两个沙包就草草了事,而明明有着大好战机,海青舞大姐却从来不在夜间,派人对敌人的阵营发起突袭,再从敌人的阵地仓库中,抢夺各种武器弹药和生存资源。

    这样的阵地,面对排炮轰击,可以提供的保护,实在太弱,只要排炮不停轰击,他们最终的结局,必然就是全军覆没!敌人的指挥官,赫然是用前沿阵地上几百名士兵的命,为他们准备了一个必杀的陷阱!

    “难道,他们在阵地上用的那些会炸膛的子弹,也是为了我们夺得补给,而特意准备的陷阱?”

    想到这里,周玉起的身体不由轻轻一颤,“不太可能吧,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大概就连海青舞大姐,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第五十六章 飓风逆袭

    “老虎一号,去村镇支援周玉起和铁牛,二号,跟我来!”

    眼睁睁的看着下达最后作战命令的风影楼,拎起自动步枪,就像是一头看到猎物的黑豹般狠狠扑出,笑小小的眼珠在瞬间瞪得比一颗鸡蛋还要大,他对着步话机,嘶声叫道:“风影楼,敌人在前面呢,你怎么带着人往右边跑了?!”

    如果不是和风影楼相处了一段时间,已经对这个年轻的大男孩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果不是风影楼刚才已经当众说出了“和我一起去死吧”的话,笑小小真的会以为,风影楼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竟然掉头就跑,当了一个最可耻的逃兵。

    “你不会认为,敌人想要消灭我们这支部队,只是在镇子里,设了一个埋伏圈吧?”风影楼一边高速飞奔,一边放声叫道:“只要不让那个躲在学校里的狙击手,再肆无忌惮的开火,笑小小你就是这一战最大的功臣!!!”

    步话机另一端的笑小小突然沉默了。

    他这小人物,在这时候竟然真的,成为左右一场特种作战胜负的关键点。当笑小小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闭紧了自己的嘴巴,关闭步话机,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

    虽然他面对的,是一个超一流专业狙击手,双方根本没有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是他不能输,更绝不能死,因为……风影楼已经拜托他,绝不能让躲在学校里的那个狙击手,再肆无忌惮的开枪,风影楼更说过,他将是这一战最大的功臣!

    “狙击手的十大要决!”

    笑小小轻轻眯起了眼睛,当他遥遥看向八百米外那座学校时,他的精,他的气,他的神,他所有的专注力,包括他这一生所有看起来有点傻,有点痴,有点呆的执着与无悔,都通过步枪上那只小小的狙击镜,再无保留的释放出去。

    “一,狙击手必须精力精沛,心无旁鹜的投入战斗;二,绝不盲目视击,绝不轻易暴露;三,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敌军的狙击手就是最大的威胁;四,必须随时握紧手中的步枪;五,狙击手最大的特点,不是他们精湛的狙击技术,而是他们最出类拔萃的潜伏隐藏技巧……十,成功完成任务,活着离开战场!”

    在得到身患绝症的消息,眼睁睁的看着已经对自己敞开的理想大门一点点关闭后,笑小小早就把自己的命当成了一件标注了有效期的玩具,所以他敢驾驶一架用摩托车发动机自制的直升飞机,强行冲进戒备森严的省直属军区营房,所以他敢用张扬得近乎放肆的态度,面对人生的起起落落,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允许自己阵亡。

    虽然这一套“狙击手十大要决”,理论多于实际,可能编写这套玩艺的人,亲自握着狙击步枪面对笑小小的敌人,最终的结果都是被对方一枪击毙,可是笑小小真的不知道,就是因为他,刘伟才选择了撤退。

    像刘伟这种境界的狙击手,早已经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与死亡为伴的孤独等待中,慢慢发掘出类似于孤狼的第六直觉。

    他和笑小小,都知道对方大概的位置,他们通过狙击境,彼此小心翼翼的观查,努力搜索对方可能在不经意中露出来的破绽,他们两个人的目光,更曾经不止一次在空中对撞,虽然这只是无形的接触,但是优秀狙击手经过千锤百炼,用无数敌人鲜血,终于培养出来的绝对自信与杀气,却早已经彼此对撞交错,开始了心灵上的交锋。

    只要笑小小在自信心与杀气上稍弱,面对刘伟犹如毒蛇吐信般的压迫感,就会产生看似细微,却绝对无法逃出刘伟本能直觉的进退失据。简单的说,这就是因为等级和经验上的差距,产生的压力!

    只可惜,笑小小根本就是一个狙击手的外行,偏偏又根本不怕死。让刘伟根本没有办法再通过平时的方法,试探出他的深浅。也就是因为这样,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刘伟,才会选择了撤退。

    就在刘伟走到学校的底层,并顺手把墨镜戴到自己的鼻梁上,从小镇后方,用他惯有的从容,一步步离开时,风影楼已经猛扑到了那条土坯路旁边的山坡上。已经不需要再架起什么望远镜,仅凭自己的肉眼,风影楼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一马平川的大地上,扬起了大片的灰尘。

    这支机械化部队,冲在最前面的,是两辆军用吉普车,在吉普车上,赫然架着带有防弹钢板的十二点七毫米口径车载重机枪。在这两辆吉普车的后面,是三辆载满步兵的军用卡车,而最后负责殿尾的,是一辆在陆地上,每小时最高时速,能够达到九十公里的轻型装甲车。

    看清楚这一幕,风影楼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那三辆军用卡车,真的载满兵员的话,这支机动部队成员数量,已经接近六十人,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六十个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雇佣兵,而不是由恐怖份子组成的杂牌军。

    可以想象,一旦风影楼真的头脑发热,丧失了最起码的判断力,不顾一切带领所有人冲进村镇,让这批装备精良的部队,从背后切断他们退路,他们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敌人集中优势火力,内外夹击直至全军覆没。

    风影楼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飞奔过来,由于武器负重太大,距离他还有一十多米远的火力支援小组,从双方的速度与时间差上来计算,火力支援小组的成员,已经没有办法在敌人赶到前,在山坡上寻找到合适的火力点,架上他们的机枪。

    风影楼放下手中的AK步枪,把自己一直挂在背后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摘了下来。木制枪托,仅能填装十发子弹的固定式弹仓,1025毫米的长度……这种从外形上看,仍然带着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老式步枪身影的武器,曾经伴随着中国军队,走过了四十年历程,直到一九八一年,才被大量淘汰,成为兵民才会使用的老式装备。

    风影楼真的没有想到,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他竟然还会再使用这种在中国已经被全体淘汰,只有少量仪仗队,才会使用的老古董。事实上,没有到过非洲,也没有在非洲参战,风影楼更不会想到,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在非洲竟然会这么流行,更在这里,成了恐怖份子最喜欢的武器之一。

    难道就是因为它……便宜?!

    AK步枪,子弹打到三百米以外,基本上就是乱撞胡飞,而五六式步枪,它的有效精确射程,却高达四百米!

    “你一九六二年时,曾经在对印自卫反击战时大放异彩,但是到了一九七九年时,面对已经大量装备AK47突击步枪的越南军队,你却使中国步兵,显得相当脆弱,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强速了八一式自动步枪的研制和全军配发。”

    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把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到了枪托上,当枪托顶到风影楼右肩胛部位,那个因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训练场上不停射击,枪托不停顶到同一个部位,终于留下的印痕时,风影楼的身体,已经和这支步枪,融成了一个再不分彼此的整体。

    “我不怕死,但是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太多的心愿没有了。求求你,我亲爱的朋友,请你帮帮我,让我可以打赢这场战斗,活着再次见到,我这一辈子,最心爱的女人吧!”

    “砰!”

    风影楼猛然扣动了手中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扳机,一发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专用的七点六二毫米子弹,在火药的推动下,在拥有四根右旋式膛线的枪膛内飞射而出,以每秒钟七百三十米的初速度,撞向风影楼锁定的目标。

    如果我们可以把这一发子弹,用超精度摄像机拍下来,并用电脑进行分析的话,就会发现,子弹飞出枪膛后,仍然受火药推动,做着加速度运动,但是当子弹飞出一百五十米远后,助推力明显减弱,一直在做着加速度减弱运动,到了两百二十米时,助推力和空气阻力达到对等状态,子弹的速度,达到了历史最高点。到了三百五十米时,这一发子弹的速度,已经明显降下来,由于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子弹在空中的轨迹,已经呈现出轻微的抛物线。

    子弹飞到四百米以外,已经超出子弹的有效精确射程时,子弹的速度,已经锐减到每秒钟不足原来的一半。

    子弹飞到五百米的时候,不止是地心引力,风力和风的方向,空气的湿度和温度,还有空气中的灰尘颗粒,也开始影响到子弹。

    子弹飞到五百五十米的时候……

    “啪!”

    没有人能在白天仅凭肉眼看清楚,子弹在空中划出的流线,但是当一发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子弹,穿过由于使用次数太久,就连防弹玻璃都因为破损而拆除,却没有及时更换的车窗,直接命中驾驶员的时候,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在驾驶员的头部,猛然传来一声犹如木板被人用锤子直接砸碎时,发出的可怕声响。

    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受到致命重创的驾驶员,就像是快要被淹死的人终于捞到一根稻草般,拼尽最后的力量死命抓住了装甲车的两根操作手柄,随着他的身体象抽筋一样狠狠一颤,他的双手已经带着装甲车偏离原来的方向,狠狠撞向了一棵大树。

    使用一枝已经拥有六十年历史的老式半自动步枪,在计算了地心引力,风速,空气温度的前提下,再加上足够的运气,和超强的射击技术,风影楼终于五百五十米,这样一个精确射程之外,有效杀伤范围之内的距离,将对方装甲车驾驶员一枪击毙。

    射出第一发子弹后,风影楼根本没有去看他这一枪有没有命中目标,他的脸色阴沉如水,弹壳还在空中飞转,他就以流畅得令人心里发毛的动作,迅速调整枪口,又锁定了这支车队最后面的一辆军用卡车。

    风影楼虽然并不是一个专业狙击手,但是作为第五特殊部队的学员,他们都必须接受为期六周的狙击手训练。风影楼至今还清楚的记得,朱建军教官,在向他们传授狙击技巧时,针对敌人车队,传授的技巧。

    第一枪,要攻击对方车队最后端的车辆。绝不是因为敌人的最高指挥官都躲在车队最后方,而是因为,人的眼睛是生在前方的。在战场上,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会下意识的把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视线可以触及的最前方。在这种情况下,一名狙击手直接攻击车队的最后方,很可能前面的人,需要十几秒钟,甚至是半分钟,才会知道,他们遇到了袭击。

    对于风影楼这样的人来说,十几秒钟,已经足够他们再发射第二发,甚至是第三发子弹了!

    以九十公里时速飞奔的汽车,每分钟能跑出一千五百米,八秒钟,已经可以冲出足足两百米。换句话来说,风影楼射击第二个目标时,他距离对方,已经仅仅剩下三百五十米。

    对AK突击步枪来说,三百五十米,仍然是一个不能有效射击的距离,但是对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来说,已经进入它的精确射击距离之内,风影楼加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他们已经不需要运气的存在!

    “砰!”

    第二发子弹带着惊人的精准,打穿了汽车的防风玻璃,随之绽放出来的鲜血,猛然从内部,喷溅到玻璃窗上,看上去,真的美极了。就在驾驶员一头扑倒,带着整辆汽车狠狠甩出,横在路上时,风影楼第三发子弹,已经打中了汽车的油箱。

    汽车没有爆炸,只是有一股汽油,在大气压的作用下,从弹孔里流出来。

    战场不是好莱坞电影,更不可能处处都是特技。油箱或者油桶被子弹打中,是有可能燃烧直至产生大爆炸,但是,这种机率绝不是百分之百!

    一个军人坐在时速九十公里的卡车里,卡车突然遭遇袭击,汽车失控,这些军人第一本能反应,必然是伸手保护住自己身体要害,直到汽车的速度降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再跳下汽车寻找掩体。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想要做完这一系列的行为,也需要八至十秒钟。

    “砰!”

    这样一段时间,已经足够风影楼,再对着油箱,又补了第四发子弹!

    坐在卡车里的十几名职业军人,摇着自己的脑袋,刚刚站起来,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跳下汽车,耳边就猛然听到“轰”的一声爆响,紧接着,一团绝对炽热,绝对灿烂的火焰,就从他们脚下扬起,带着席卷天下般的热情,对着他们所有人,张开了它热情扬溢的怀抱。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当场炸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带着满身火焰,跳下车厢在地上不停翻滚,试图用这种方法,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直到有人拎着灭火器跑过来,把泡沫喷到他们身上,把火焰压制住,这些人才终于停止了挣扎。

    一群人还没有回过气来,一发火箭弹就带着灿烂的尾线,直接打在了车队最前方的军用吉普车上,眼睁睁看到火箭弹就打到自己脚下的吉普车司机,脸上猛然扬起了一片绝望的死灰。

    “哒哒哒……”

    就在火球从吉普车底盘的位置猛然扬起的同时,从一挺轻重两用机枪,两支自动步枪里倾射出来的子弹,已经利用居高临下的绝对优势,犹如狂风骤雨般的倾倒下来。

    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这支气势汹汹,差一点直接冲过风影楼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建成的封锁线,扑到村镇外,里面夹击把铁牛和周玉起带的部队彻底全歼的机械化突击队,他们的脚步终于被打乱了。

    “注意节省子弹,不要看着他们人多,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浪费。哥哥我可不想以寡敌众,最后还要和他们拼刺刀……”第二火力支援小组命令兼鼓舞士气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就猛然瞪圆了眼睛,脱口叫道:“我操!”

    他们面前的是雇佣兵,雇佣兵不一定非得是特种部队退伍的职业军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雇佣兵敢吃战争这碗饭,肯定接受过严格训练,纵然没有身经百战,也绝对有实战经验丰富的人领队。

    而他们面对的无疑就是后者。

    这批从非洲土著居民中招募到的雇佣兵,虽然在其他雇佣兵部队的眼睛里,就是纯粹的炮灰,但是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接受过俄罗斯退伍军人的训练,在战场上敢打敢拼不说,由于缺乏特种部队单独作战的能力,所以他们的装备,更接近正规军,所以……在第二火力支援小组愤怒的诅咒声中,那些雇佣兵竟然在山下,支起了三门正规部队才会装备的迫击炮!

    “还愣着干什么,点把那几门炮干掉,如果让他们把炮支起来,我们迟早得一起完蛋!”

    第二火力支援小组组长的话音刚落,操作重机枪的射手,还没有来得及调整枪口,山下就传来十二点七毫米口径车载重机枪扫射时,那单调而缓慢的轰鸣。

    大口径重机枪的射速,往往还没有一枝自动步枪快,但是这种就连战斗机都能打下来的重型武器,它们的子弹穿透力实在太强,打到山坡上,就算是将近一米厚的泥土,都未必能把子弹挡住。最可怕的是,这种武器的子弹动能实在太大,用来打步兵的话,百分之百打哪碎哪,只要被这种子弹擦上一个边,可能就会造成致命伤。就是因为这样,越是老兵,听到这种大口重机枪扫射的声音,越会心惊肉跳。

    如果非要对战场上的步兵威胁,做一个排列顺序的话,排第一位的是火焰喷射兵,排第二位的,就是这种大口径重机枪射手,至于号称“步兵死神”的狙击手,只能屈居第三。

    狙击手射出来的子弹,虽然平均一点三发,就能收割掉一条人命,但是中了他们射的子弹,死得得算是痛痛快快,怎么也不会象被火焰喷射器波及,被两千度高温的火焰烧成一堆渣儿,或者被重机枪子弹活活五马分尸要强一些吧?!

    果然,虽然已经听到组长的命令,但是发现敌人吉普车上重机枪的威胁,机枪手还是下意识调整了枪口方向,把子弹对着那辆军用吉普车拼命扫射过去,直打得对方车载重机上的防弹钢板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看到这一幕,组长真想一脚踢到那名机枪手的身上,他伸直了脖子,狂吼道:“老三,把那几门炮给我炸了!”

    “收到……唔……”

    听到兄弟的痛哼,组长迅速转头,正好看到被他称为老三的兄弟,整个人连带手听中的RPG火箭筒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看着鲜血RPG火箭筒上还在滚动的血珠,组长的嘴唇猛然哆嗦了一下,才嘶声叫道:“老三,怎么样?”

    “只是被流弹擦破了点皮,距离挺尸还差得远呢!”

    老三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他爬起来,重新拎起那门RPG火箭筒后,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笑。就算是遭到接二连三的打击,在山底下,还有三四十个活蹦乱跳的敌军士兵,抛开正在那里架设迫击炮的人,还有将近三十支自动步枪,在对着山顶上拼命扫射!

    刚才老三只是稍一露面,就有一发子弹,直接打中了他的左肩,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在短时间内,他也休想再使用后坐力强悍,对身体稳定性,有严苛要求的火箭筒了。

    虽然敌人的阵营里,没有培养成本太高的狙击手,但是仅凭大口径重机和迫击炮双重压制,就足以让他们这支仅仅五人单位的火力支援小组顾此失彼,只要敌人指挥官不顾一切全力硬闯,就算他们第二火力支援小组拼命拦截,最终大概也得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突破封锁。

    “队长……”

    面对这种已经超出自己能力处理极限的现状,第二火力支援小组组长下意识的想到了风影楼,可是当他的目光在山顶上扫过,他才惊讶又惊愕的发现,风影楼,竟然又不见了!

第六十四章 超级团队(下)

    非洲所有雇佣兵组织,都沉默了。

    世界所有雇佣兵组织,都瞪大了双眼。

    曾经嚣张一时,叫嚣着要分裂中国六分之一领土的东突恐怖份子,也乖乖闭紧了嘴巴。

    全世界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因为战地记者诺娜的报道,把他们的目光,集中到了博茨瓦纳,这样一个远离战火已经二十多年,却因为全世界艾滋病传染率最高,所以人口死亡率最高的小小国度。

    “我叫风影楼,龙卷风的风,兄弟之间形影不离的影,万丈高楼平地起的楼!”

    没有瞪起凶眼睛,没有为了增加语气效果,就色厉内荏的挥舞手中武器,面对诺娜手中并不算专业的数码录影机,风影楼的表情很平静,但是在他身上,那股已经再无法压抑,已经完全绽放出来的杀气,却在第一时间,就通过他最简短的自我介绍,犹如慧星袭日般,狠狠刺进了电视机前,上千万观众的心脏。

    可是说了这句开场白后,风影楼的嘴角,却微微向上一挑,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在这个时候,他竟然笑了,因为他到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在十五年前,他们那一批通过灵魂之门考验的孩子,刚刚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时,龙建辉教官,似乎就是用这种语气,向所有学员,做了自我介绍。

    老一代的共和国守卫者,已经永远在一个叫“冰大板”的战场上,闭上了他的眼睛。而新一代的守卫者,经历了十五年的风霜雪雨,走了一段最坎坷的道路后,终于站到了世界舞台的最前沿。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在南非边境集结,对东方海燕雇佣兵部队,发起猛攻的联合部队,明明就是世界各国恐怖份子的大串联,他们明明犯案累累,双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他们明明就是在用这次军事行动,来耀武扬威,向世界公众展示他们的力量与决心,而那些天天喊着反恐,天天标榜要维护世界和平,把自己变成正义化身,天使形象的人,你们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进攻你们的国家,暗杀你们的公民,就是恐怖份子;试图分裂中国的组织,一直在中国制造累累血案,已经喊出‘武装推翻政权’的人,却成为自由斗士,成为‘人民’的心声,甚至还能站在你们的舞台上,发表各种演说,参加各种集会。如果说,这就是你们的衡量标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公正与真理的话,那我只能说……”

    对着摄相机,风影楼扬起了自己右手的中指,在这个时候,他笑得狂,笑得疯,他朗声道:“操你祖奶奶三十六代先人板板的香焦拔蜡!”

    风影楼真的不知道,当诺娜拍的这一段录相,通过电视台卫星转播,倾洒向整个世界时,在第一时间就通过特殊渠道,观看到他这一段宣言的风红伟,骄傲的欢笑和悲伤的眼泪,已经在他的脸上同时绽放。

    “你说了我们很多人想要说,却不能说,不敢说的话。最令我佩服的是,你小子还真他妈的敢把这种赤裸裸的挑衅,发了出来,我这个父亲真是即喜且悲。”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经过十五年的历练,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敢做敢当的男人,身为他的父亲,风影楼不能不快乐;可是看着这一段宣言,风红伟更清楚的知道,把自己推到刀尖浪口上的风影楼,这一辈子,也休想再以正常人的身份回到中国,更休想再加入,有着他全部朋友与兄弟的中国军队了。眼看着这个孩子,选择了一条不归路,风红伟这个父亲,又怎么可能不悲伤?!

    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瓶烈酒,三只酒杯,把其中一只酒杯,放到了电脑显示屏上的风影楼面前;把第二只酒杯,放到了办公桌上,那个在相框里,一直微笑的莫天教官面前,一只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当三只酒杯里,都注满了烈酒后,醇厚的酒香,随之在空气中流漾。

    “莫天,在当年,你告诉我‘你的儿子本来是一只虎,你却把他养成了一只猫’,可是你看到了吗,现在的小楼,已经是一头真正的猛虎了。”

    空气中传来“叮”的一声,酒杯轻碰的脆响,风红伟凝视相片中,莫天那双眼睛,低声道:“恭喜你,收了一个好徒弟。”

    “叮!”

    风红伟又轻轻和电脑显示器前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恭喜你,成为了一个好男人。”

    最后,风红伟把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品尝着狂烈如刀的烈酒,灌进胃里后升起的火辣,他低叹道:“恭喜你,有了一个好儿子。”

    这一段录相,是三天前拍的。

    它之所以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最大的原因就是,抵受不住利益诱惑,可能也抱着落井下石挤掉竞争对手的想法,加入围剿东方海燕军事行动的“亚法坦”雇佣兵部队,三百多人,已经全军覆没!

    没错,完全的全军覆没,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风影楼用两枚人体地雷,重创和激怒了“亚法坦”,用战友的遗体,歼灭了“亚法坦”最精锐部队,又用一枚人体液体炸弹,端了“亚法坦”指挥部。在数码相机的拍摄下,风影楼又为“亚法坦”,送上了最后一件武器。

    这一次,风影楼的行为很“斯文”,虽然他仍然是以一具尸体为载体,但是总算没有做什么,能让孩子半夜做噩梦的变态行为。

    在同时,风影楼给全世界的特种兵,上了一堂“鬼刺”级的无限对抗战示范课。

    “大家请看,我刚刚击毙的这名‘亚法坦’士兵,他明明是一个男性雇佣兵,可是依然戴着耳环,甚至还戴着项链,在他的手臂上,还刻着牛角的纹身,在他的身上,我甚至还找到了一根特殊的吸管,所以我可以断定,他是来自非洲肯尼亚,号称最神秘的游牧民族马塞族。”

    在东非有两百多个部族,居住在肯尼亚和坦桑尼亚边境的马塞族人,绝对是最著名的一个部落。他们以牛来论个人的财富数量,平时喝牛奶,都会用特殊的吸管,从牛的颈部吸出鲜血,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直接饮用,所以马塞族的牛,一直都是瘦不拉叽的。

    这个民族以强悍骁勇而著称,他们的理论是,愿意和大自然成为朋友,但是谁敢侵犯他们的财产,他们就视谁为敌人,所以他们把狮子视为自己最大的敌人,见到狮子就会全力捕杀。到了最后,就连狮子看到马塞族人,都会绕道避让。

    这名马塞族雇佣兵的步枪木制枪托上,刻着三十二个牛角,这说明,他通过参加战争,攒下来的钱,已经可以买三十二头牛,这对于马塞族人来说,已经是一笔近庞大的财富,要知道,在那里只需要十头牛,就可以换回一个最漂亮的老婆了。

    风影楼自动忽略了马塞族英勇善战,为了替亲人朋友报仇,可以用一辈子追杀猎物的强悍民风。而是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点上。

    “在我们中国,藏族同胞流行天葬,在马塞族中,也有这样的传统。”

    马赛族人天生对土地抱有排斥心理,他们认为,土地是蕴藏一切邪恶的来源,如果人死后,把他们的尸体埋进土里,就是亲手把他们推进了邪恶的深渊。所以在马赛族,人死后,他们会把尸体用水洗干净,然后在全身涂抹上一层油脂,全员默默祈祷一天后,由村子里的长老带领,把尸体放到荒野中,任由野兽飞鸟啄食。

    “马塞族成员出去参加战争,为了保证他们战死的勇士能够得到天葬,不至于被人草草埋进土里,永远坠入邪恶地狱,他们都会至少请出族中一名长老,坐镇后方,在战争结束后,要么为他们庆功,要么为他们收尸。我有理由相信,这名马塞族雇佣兵的身后,同样有这样一个角色存在。”

    “换句话来说……”说到这里,风影楼还是满脸的笑容,但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看出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何等炽热的疯狂杀意,“这具尸体,只要确定里面没有埋藏什么炸弹,血液也没有换成液体炸药的话,在那位长老的坚持下,一定会在军营里放置一天,还要用水清洗,再涂上油脂。”

    当着所有人的面,风影楼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只医药箱。当然,这只医药箱里,绝对没有能够治病救人,造福人类的道具。

    打开医药箱后,风影楼扭过头,对着手持摄像机的诺娜淡然道:“没关系,你可以走近一点,拍得更清楚一些。”

    当诺娜走前几步,对着风影楼那只医药箱,做出近距离特写时,任何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六把大小不等作用不同的手术刀,止血钳,血管钳,直角钳,带剪式持针钳,解剖钳,无损伤镊,双头拉钩,显微组织镊,精细有齿镊,半弯缝合针,混合型弯针……

    在医药箱内层的箱盖上,密密麻麻固定着将近三十种手术器械,看着这些散发着幽幽冷光,比任何一种刀具更锋利的装备,说心里没有发毛,那百分之百是骗人!

    要知道,这些东西在医生的手里,是用来救人,在风影楼的手里,却是用来杀人!

    而在医药箱的里面,乍一眼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微缩版的化学试验室。十几只不知道里面填装了什么的小瓶子,静静躺在泡沫塑造制成的卡槽里,试管,滴管,小型烧瓶,自己动手做成的酒精灯,注射器,包括天平等化学试验用品一应俱全。

    取出一只外表上看,和青霉素药瓶有几分类似的玻璃瓶,风影楼先用注射器往里面注射了五毫升蒸馏水,反复晃动直到蒸馏水和药粉充份混合后,又用注射器把淡蓝色的溶液抽了出来,并把它们注入一根试管内。

    风影楼竟然真的象在化学试验室里一样,点燃了那只小小的酒精灯,并把一只小型烧瓶放在上面,开始加热。

    “我用的这些粉末,都是自己提炼的。它们主要成份有三种,一种是来自苦杏仁,一种是来自蓖麻子,一种是来自非洲原产的仙人掌汁液。”

    风影楼一边做,一边说,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在世界各国,不知道有多少特种作战专家,多少反恐怖袭击部门,多少生化武器专家的脸色都变了。

    无论是生化武器还是核武器,并不是一个国家或者军队的专利。它们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就是看你,能不能把这些元素提取出来罢了。

    核武器,风影楼暂时还不会用到,所以暂且忽略不提,就说苦杏仁,蓖麻子,还有非洲原产的仙人掌汁液,这三种东西。在哪里都能找到,看起来也无害。但是事实上,这些都可以转变为最可怕的致命剧毒。

    凡是含有CN-离子的物质,都是剧毒,如果大家不明白什么是CN-离子物质的话,在电影中,不知道被特工组织和杀手们运用了多少次的氰化物,就应该耳能熟详了吧?而苦杏仁这种平时大家都能接触到的东西,经过水分解,里面的糖苷就能够分解出CH-离子物质,一般人如果能忍受得了杏仁的苦味,连吞服十粒,就会食物中毒。

    经过风影楼这种专家,从苦杏仁里提取出来的CN-离子物质,是细胞原浆毒,只要接触一百毫克以上,几分钟内就足以致命。

    蓖麻籽,它里面有被称为RICIN,WA的毒素,是具有两条肽链的高毒性植物蛋白,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军方就把它列入化学战剂范畴,进行了广泛研究。

    至于非洲原产的仙人掌汁液,这种东西象大麻一样,含有致幻成份,本来就是致幻剂的生产原料。在非洲草原上,一般人如果渴极了,也不会轻易去碰仙人掌,去吸吮里面的汁液,因为这样,往往会因为眼前出现幻觉,发狂致死。

    把这三种功效不同的剧毒,再加上其它化学或生物成份,可以预见,风影楼正在混合制造的,是一种无法常期保存,但是威力绝对会产生复数变化的新种生化武器!

    当金择喜看到这一段录相后,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低声道:“刺国,原来这就是风影楼的刺国!他把能够袭击一个国家的战术,用到了一支三流雇佣部队的身上,这一招杀鸡骇猴,还真是够狠!我想,看到‘亚法坦’雇佣兵部队全军覆没的惨况后,除非能够确定风影楼阵亡,否则绝不会再有雇佣兵部队或者什么组织,敢再加入围剿东方海燕的军事行动了。”

    “不!”

    金择喜很快就推翻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应该说,除了穆斯坦法那些已经和东方海燕结下血海深仇,不进则亡的恐怖份子之外,已经再也不会有新的力量,去支持他们了。这一点,就算是风影楼死了,也不会再改变。”

    一个风影楼已经够可怕了,又有谁敢保证,能出现一个风影楼,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一百个,这种杀人不眨眼,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对敌人实施犹如狂涛怒潮般,滔滔不绝猛烈打击的疯狂人物?!

    我管你他妈的是谁,从这个时候开始,东方海燕老子罩定了!谁敢碰东方海燕,人来我斩人,军来我破军,国来我屠国!

    这就是风影楼通过卫星转播,向世界传达的信息!

    风影楼够狂,但是他真有狂的资本!要知道,他一边解说,一边调制的东西,绝不是针对单个目标的武器。也许就是他在偶然中,自己发现,并真的成功制造出来的这种混合型武器,如果大范围传播的话,在短时间内并不会致命,但是……他在药剂里添加了致幻剂。

    他就是要让那些中了这种武器的人,因为幻觉而感到快乐,感到兴奋,乐不可支不能自抑的来回走动,嘴里在那里自言自语,他们只要动,他们的心跳就会加快,血液循环就会加速,毒素侵入全身每一个细胞,直至最终死亡的过程,就会不停的缩短!

    这种制造大范围杀伤性武器的天分,再加上能够因地制宜,合理使用武器,把它们效果最大化扩散的能力,才是风影楼这个“鬼刺”,最阴暗,也是最可怕的一面!

    想想看,如果风影楼不是造了用试管都可以盛下的一点点生化武器,而是大造、特造了几十公斤,然后用汽车把它运到在某一个城市的核心,直接引爆,会形成什么样的覆盖结果,又有多少人,会死在这种比沙林毒气更强悍,更可怕的武器进攻之下?!

    “风影楼通过这个录相,看起来是近乎恐怖份子式的警告,但是他绝对不会只以这个单纯的目标为出发点。”

    KEY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他首先表明立场,就是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兄弟,这种近乎于孤胆英雄的形象,是西方国家最认可,也是最容易获得尊重的角色。如果有西方国家,在背后伸手干预,风影楼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用尽一切手段,在对方的大本营里制造各种动乱和恐怖袭击。到了那个时候,那些国家的公民,态度就会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坚决打压,消灭一切危险,另外一派,却会对风影楼的行为抱着同情甚至支持的态度,认为形成这种后果,最大的原因,在于自己的政府失职,才给自己竖立了一个强敌,更让全国公民,都处于危机之下。”

    基地恐怖份子,只是用点最低级的炭疽热病毒,就能折腾得美国鸡飞狗跳,人人如履薄冰,如果让风影楼这样一个在战场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是谋略手段还是技术,都比他们高出何止一个等级的超级恐怖份子对国宣战,纵然他最终以个人之力,不可能撼动一个过于强势的国家,也足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在对方国民心中,留下最可怕的阴影。

    金择喜在这个时候,脸色当真阴沉如水,“到了这一步,随着风影楼的恐怖袭击行为不断升级,不能及时压制风影楼,国内民众又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风影楼抱有同情和支持态度,把这种种矛盾揉合在一起,到最后,现任执政党真的有迫下野的可能!”

    并不是去毁灭或者战胜一个国家,而是寻找这个国家政治体系原有的弱点,以点的突破,寻取面的升华,让他们自己从内部崩溃,直至重新洗牌,把局势变得向自己有利。

    舆论战,与武力攻击相结合,这就是风影楼的刺国!

    就是在金择喜和KEY的交谈中,风影楼已经提取出接近一百毫升最后已经变成血红色的液体,并把它们,全部注入了那个马塞族士兵的尸体血管里。

    “不用怀疑,这种生物武器,是我在一次意外试验中,得到的产物,我给它起的名字是,幽灵!”

    风影楼淡然道:“这具尸体三十分钟后,就会血液凝固,同时我植入的幽灵,也会随着血液,渗入他的全身每一个细胞,然后因为血液的凝固,暂时进入休眠状态。直到明天,马塞族的长老,为死者主持天葬仪式,并把他放在正午的太阳下,涂抹油脂时,幽灵才会因为受到外界温度影响,缓缓发挥作用,从尸体的皮肤中渗透出来。至于结果……我想还是请各位,自己睁大眼睛去看吧。”

    当这份三天前拍摄的录相,通过电视台,发送到全世界时,“亚法坦”这个因为接错了一次生意,选错了一次对手的雇佣兵部队,已经注定了他们的悲剧结局。

    百分之七十自然提取物,百分之三十无机矿物质,风影楼亲手制造,关键成份并没有完全暴露的一百五十毫克“幽灵”,在两个小时时间里,不断从尸体的皮肤中渗出,当马塞族的长老,用清水为死尸清洗了身体,并用随意的态度,把脏水泼到外面,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军营,已经被毒素覆盖。

    除了极少数运气特别好的人,发现情况不对,逃出军营外,剩下的一百多名“亚法坦”雇佣兵,全部脸带微笑,手舞足蹈的死在了军营里。

    在录相发表前,整个“亚法坦”雇佣兵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第七十章 屠夫(上)

    笑小小疑惑的望着风影楼,就连这些天和他们混在一起,俨然已经亲密如一家的狮群族长,也微微侧起它的大脑袋,看着风影楼的一举一动。

    风影楼现在,竟然在……吃土!

    他伸手轻轻掂起地表一小撮表面略略泛白的泥土,把它们送进嘴里后,略略“品味”了几秒钟,又把它们吐了出来,然后继续寻找新的地点,“品味”新的泥土。

    虽然风影楼是特种兵,但是他也不能靠吃泥巴来生存吧?!

    看着风影楼一直做着相同的动作,前前后已经尝了十几口土了,笑小小终于忍不住问道:“莫非,你是在找传说中的‘石髓’?”

    风影楼头也没有抬,只回了一句话:“你也相信那种扯淡的玩艺儿?”

    笑小小淡然摇头,“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看你现在的动作,我还真的有几分犹豫了。”

    诺娜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出于一名优秀战地记者的敏锐直觉,她仍然嗅到了几分内幕的味道。

    只可惜,无论她怎么询问,风影楼和笑小小都闭紧了嘴巴,不愿意多解释什么。

    在常规领域,“石髓”指的是玛瑙类的矿石,但是在中国,伪军事领域,却对这个名词,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含义。

    鸟儿吃下植物的种子,通过排泄却会成为植物种子的传播者,从这方面来看,鸟粪当然还有一定的营养,这种玩艺儿风干后,又被埋入泥土中,就会形成表面类似于石头,却含有丰富营养,甚至还拥有无机盐的产物。这种东西,就被称为“石髓”。

    中国特种兵,在必要的时候,就会寻找这些埋藏在地表下的“石髓”,并把它们当成补充体力与热量的食物。

    看看,中国特种兵多牛逼啊,在别的国家特种兵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用这种方法生存下去。所以,中国特种兵在野战生存领域,当之无愧的是世界第一,所以,美军特种部队在二十年前,想方设法的搞到这种在中国特种部队内部流通的训练教材后,都“震惊失色”。

    这种东西,相信任何一个中国人看了,都会大呼过瘾,觉得扬眉吐气,只可惜,这玩艺就好像不知道谁创作出来,曾经在抗日战争上大放异彩,两个营就在雨花台顶住两万日军进攻的“中国宪兵”特种部队一样,纯粹就是“意淫”出来的产物!

    先不说干鸟粪被太阳晒得再干,再硬,一旦埋进土里,也会因为土壤里的潮湿而自然发酵,产生很可能对人体有害的物质。退一百步来说,就算这玩艺到那个时候,真的能吃,一名深处敌后,缺乏物资补给,必须自力更生的特种兵,与其浪费大量体力,在土里挖掘鸟粪,还不如到石块和崖壁上收集野山羊都不愿意去碰的苔藓,并把它们硬塞进胃里更能补充体力和热量。

    风影楼将一小撮泥土放到了笑小小的手心里,“尝尝看,什么味道。”

    看着手心里,那小小小小小一撮泥土,笑小小犹豫了很久,才一横心,在诺娜的轻笑声中,伸出舌头,带着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悲壮,用自己的舌尖,在手心里轻轻舔了一下。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风影楼究竟在干什么,但是诺娜仍然知机的架起摄像机,把笑小小脸上的表情,还有他的一系列动作,都录了进去。

    笑小小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相信任何一个人,硬逼着自己吃土,脸上的表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然,风影楼这种非人类的变态,除外!

    “怎么样,什么味?”

    土能是什么味?

    这玩艺一送进嘴里,就立刻被口水融化成一团,粘粘腻腻得让人反胃,无论是舌尖上的味蕾,还是被泥沙碜到的牙齿,都在拼命向笑小小大脑里传递的都是一个相同信息……吐掉,这玩艺绝不是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东西!

    不过笑小小还真是尝到了属于土的味道,“有点苦,也有点咸。”

    风影楼从一块石头下方,轻轻掂起一撮土,又把它放到了笑小小的手心里,你再尝尝这里的土。

    “有辣味!”笑小小瞪大了双眼,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头来自两亿年前的霸王龙,“你不会想要告诉我,虽然你们这些正牌中国特种部兵不能找到‘石髓’,却可以在泥土里,找到酸甜苦辣咸的味道,并把它们变成自己晚餐时用的配料吧?”

    风影楼没有回答笑小小这个几近白痴的问题,但是他很明显对有辣味的泥土情有独钟,在诺娜手中的摄像机全程拍摄下,他用杂草自制的扫帚,沿着河床边一条动物经常来回奔跑,也因此留下大量粪便,自然踏出的小路,慢慢将泥土扫进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容器。

    用了大约一个小时时间,风影楼竟然收集了几十斤这种带着辣味的泥土,如果他真的想提取泥土里的“辣味”,用来当晚餐的调味品,这样的份量,未免也太多些了吧?

    非洲大草原的旱季,河流是早已经干涸,但是为了追觅水源而集体迁徙的动物们,仍然找到了一个还算不小的水塘。看样子,那些水,应该能让包括水牛群、大象和狮群在内的所有动物,支撑上三天。

    虽然最终用尽水塘里的水后,动物的迁徙大军,还要被迫沿着河道继续新的水源,而且可以预见,它们前方的路必然越来越难走,可是至少,在三天之内,它们可以暂时停下自己的脚步,去享受一下,对它们来说难能可贵的平静生活了。

    根据风影楼的推算,三天后,他们和追敌之间的战争,也要开始了。

    当着笑小小和诺娜的面,风影楼顶着几百头水牛敌视的目光,没有理会水塘里一只河马的警告怒吼,拎回来一桶清水,用一堆他随手挖出来的红泥,捏制出两个泥瓮,最后又架起木柴,把这两只泥瓮烧成了可以盛放清水,甚至可以直接架在火塘上烹煮食物的陶瓮。

    但是让笑小小和诺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风影楼在烧制陶瓮之前,却用两根铅笔粗细的木枝,在泥瓮的底部,钻出两个小小的孔洞。如果谁要用这种陶瓮盛水,保证不出十分钟,里面所有的水都会流得干干净净,如果谁敢用这种玩艺煮食物,百分之百半分之内,就能把瓮罐下面的火焰彻底浇灭。

    做出两个底部有洞的陶瓮,看到面前的红泥还有不少,风影楼顺手又做出几只陶盆。虽然他做的东西,一向以实用为基础,根本不愿意在外观上去浪费时间,但是这一些陶制品,在厚度方面,就好像是用卡尺精确测量过般,带着无懈可击的均匀,仅凭这一点,诺娜和笑小小就必须承认,风影楼有一双非常精巧的手。

    把收集到的那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辣味的泥土,和烧制陶瓮时形成的草木灰,以7:1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在笑小小和诺娜越来越莫明其妙的注视中,风影楼把混合了草木灰的泥土,分装进两个陶瓮中,并把用陶盆中加热到一定程度,却没有沸腾的热水,倒进了陶瓮里。

    几分钟后,红棕色的混浊液体,从陶瓮底部的小孔中,一点点的滴出。看着风影楼如获至宝的把这些液体接到陶盆里,诺娜突然有了一个感觉,她一边录制着眼前的一前,一边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加了几句个人点评:“虽然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风影楼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是我已经有了一个预感,他弄的这些东西,很危险。没错,在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早就发现了一个真理……再正常不过的东西,经过风影楼犹如魔法师般的手,都可能变成最危险的武器!”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笑小小毫不羞涩的把自己整张脸都硬凑到镜头前,他一边继续转动着诺娜硬塞到他手里的手摇发电机,为摄像机补充电力,保证摄像机可以在自己跳出来抢镜头的时候能够正常工作,一边用英语放声叫道:“请大家想想看吧,站在我们面前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像他这种杀人都能杀出最残酷艺术美感,以挑战人类道德和神经底线为乐趣,能够把任何一种看似无害的东西,变成杀人武器的超级战争专家,眼看大战在即,还能用超过五个小时去准备眼前这些盆盆罐罐,电视机前的你,是不是已经象我一样,嗅到了一股浓烈得几乎再也无法化开的……杀气?!”

    风影楼没有理会对着摄像机镜头耍宝的笑小小,再次看了一眼正在从底部不停流出棕红色溶液的陶制器具,他突然站起来,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很快一只身上伤痕累累,却因此愈发显得危险而狰狞的成年雌狮,一路小跑过来。

    相处了几天,狮群族长已经懂得了风影楼这个信号的意思……该去打猎了。

    在摄像机的镜头中,一个来自中国的职业军人,一头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统领着一个家族的狮群族长,就那样挨挨擦擦,带着彼此熟悉后的随意与亲密,信步走向了大草原的某一个方向。

    看到这一幕,普通的观众,只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又会觉得,这一人一狮的背影,看起来有着一种不对称的协调感,甚至有女性观众,觉得这一幕很有几分唯美的意味。但是世界各国那些真正了解特种作战的专家级高手,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不知道有多少特种部队的教官,把这一幕截下来,做成短片,在室内教学课时,刻意把它反复在一群新兵的面前反复播放。直到所有人都看烦了,看腻了,他们的教官才把画面定格在风影楼和那一头雌狮的身影,没入远方草丛前的某一个画面,然后目视全场,问出了一个相当雷同的问道:“告诉我,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那些在普通部队里表现优异,成绩突出,终于进入特种部队,正在参加百分之六十淘汰率地狱式训练的新兵,脸上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他们看到了风影楼和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成年雌狮,彼此毫无防备的站在一起的大胆;他们听到了一套用最原始材料制成,正在不停滴水的陶制道具;他们看到风影楼甚至伸手,轻轻在狮子的头上拍了两下,而那头野性难驯,在大草原上,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母狮子,却并没有发怒,反而更加亲密的围着风影楼不断游走;他们看到了整片大草原在长达几个月的旱季后,那一片干燥与枯黄……

    但是教官把这个短片,不停的反复播放,理由,肯定不是表面能看到的这么简单。

    教官的目光从在场每一个学员的脸上掠过,“我们国家拥有全世界最强大的空军和海军,我们可以把伞兵空降到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更可以通过潜空母舰群,对你们实施最有效火力支援。但是面对风影楼这样的敌人,仅凭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你们必须能跟上他的思维节奏,你们更必须发挥出我们西方人特有的思维创造性,去分析他每一个行为背后可能的含意。如果你们做不到这一切,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战胜这种类型的敌人。”

    迎着教官威严中透着一丝期待的目光,终于有人举手发言道:“教官您曾经告诉过我们,进入原始丛林之类区域,我们应该成为那里的朋友,而不是试图成为主人,更不能让自己成为客人。而风影楼明显已经成为那片草原的朋友,我相信,等他的敌人进入草原后,很快就会发现,他们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两个军人,外加一个记者那么简单。”

    “不错,还有吗?”

    面对教官的步步逼问,士兵略一思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作为还在接受为期三个月地狱式训练,并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来说,刚才的答案,已经是他们知识范畴的极限了。

    “让我告诉你们,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录相时,心里的感受吧。”

    教官在所有学员侧耳倾听中,沉声道:“我当时只觉得毛骨怵然,因为,我已经看到了风影楼正在逐步铺设的埋伏圈,一个利用他身边所有资源,所有环境,为他们的敌人,一步步,一点点,精心布置出来的必杀陷阱。我必须要说,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擅长运用环境,更擅长制造环境的特种作战高手,或者,我更应该称呼他为……屠夫!”

第七十二章 做一个大傻瓜吧!

    “你们快看!”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顺着那个学员手指的方向,所有人齐齐看到,在这片烈焰飞腾,到处都是人类临死前的惨叫与哀鸣,当真犹如人间地狱降临的世界里,有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可是体重却最多只有九十来斤重,当真是骨瘦如柴的男人,正在撒腿狂奔。

    一头刚才还在驱赶水牛群的雌狮,就像是一道离弦之箭,以那个男人为目标猛扑过去。在非洲大草原上,每年都会有人被狮子咬伤,可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真正让那些坐在作战会议室里,通过军用卫星频道观查这场战争的职业军人,为之发出惊呼的是,那个男人……跑得好快!

    他迈开又长又瘦的腿,以一种诡异到极点,仿佛鱼跃深渊的撞开一层层杂草,在前撒腿飞奔。天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和袋鼠有某种暧昧的关系,他每一步迈出去,都能硬生生窜出将近两米,当他瘦得没有几两肉,却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双腿在地上狠狠一撑,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到极点的弧线,竟然仅凭自己的冲刺速度和弹跳力,硬生生跃过了一条八米多宽的天然水渠。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要知道男子跳远的世界记录!猛一眼看去,他几乎就是在飞!

    风影楼和笑小小终于也发现了这一幕雌狮追人的一幕。

    那个跑得飞快,就连一头成年雌狮用力全力,都不能在最短时间追上他脚步的男人,脖子上、手臂上都套着大大小小的铜圈,在他的耳朵上,还挂着一只硕大的耳环,而他身上,穿的与其说是衣服,更不如说直接裹了一块红布!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眼前这个能在狮子的追杀下,跑得犹如奔马的男人,都会立刻确定,他绝不是恐怖份子中的一员,而是一直生活在这片大草原上,还没有被外界文明彻底“污染”的当地土著居民!

    “错了,错了!”眼看着自尊心受到挑战的雌狮发了性子般的越跑越快,一狮一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笑小小下意识的把双手合成喇叭状,跳着脚放声叫道:“今天早晨不是还刚刚给你们打了一头水牛,让你们吃饱喝足了嘛,快回来,不要咬人啊!”

    如果说笑小小的反应,是一个心态正常的人类,面对惨剧发生时,下意识的本能反应,那么风影楼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迅速扭头,对四周扫视了一眼。风影楼的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迅速掠过周围空旷的大草原,他的脸色在瞬间就变了。

    如果说,有一个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的土著居民,被卷入这场战争,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激怒了驱赶水牛群的雌狮,惨遭追杀是一种意外的偶然,那么,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几土著居民,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各自吸引了一头雌狮的注意,然后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猛跑,这种现象,再硬用偶然解释的话,又能有多少机率,多少可能?!

    风影楼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猛然打了一个响亮到极点的口哨,彼此相处了这么多天,每天都一起去挖掘陷阱,一起去驱赶水牛群,一起分享猎物,一起看着那头受伤的小幼狮,渐渐恢复了健康,每天甚至已经可以拖着被风影楼用树枝固定住的后腿,在那里又爬又滚逗他们开心的狮群族长,已经可以听明白,风影楼这声急促而尖锐的口哨所代表的含意:“小心,有危险!”

    狮群族长追杀一个非洲土著居民的脚步嘎然而止,它调转自己的脑袋,这个生活在强存劣汰大自然中,带着自己的家族,每天都在和死亡博斗的族长,同样看到了隐藏的危机,它猛然抬起头,发出了一声声震旷野的狂吼。

    它在喝令自己的家族成员,立刻停止追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是在狮群族长的怒吼,嘶破了附近的天空,刚刚传进那些雌狮耳朵的瞬间,那些双手空空,没有武器,在同时也失去和狮子放手一搏能力的非洲土著居民,突然伸手在草丛里一拾,在他们的双手中,赫然已经多了一枝早就藏在那里的标枪。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拔枪,转身,仰面,刺击……

    就是在雌狮已经追到他们的身后,猛然跃起直扑下来的那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内,他们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他们每一个人手中的长枪,底端都直接压在地面,这样,可以让长枪拥有更好的稳定性,他们身体向后仰,是因为他们知道,雌狮扑击时,以他们的身高,如果不做出类似于此的动作,面部就会被雌狮锐利的爪子抓伤;他们长枪仰起的弧度,是五十五度,因为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捅进雌狮柔软的腹部。

    在血花飞溅中,凄厉的惨嗥猛然从几只雌狮的嘴里响起,除了听到风影楼的预警,提前停下脚步的族长,整个狮群家族中其余六只成年雌狮,赫然已经在同一时间,被六名看起来瘦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非洲土著,用最简陋不过的武器,给予了致命一击。

    面对雌狮携着惊人高速扑过来的冲撞力,六名非洲土著手中的标枪都断了,但是六只曾经强横一时,傲立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成年雌狮,却倒在了血泊当中。六名土著人站在身体还不停颤抖,却已经永远不可能再凭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的雌狮旁边,他们抬起自己的脚,对着雌狮的脑袋狠狠一踏,然后就那么一脚站在地上,一脚踏在雌狮的头颅上,扬起了他们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武器,猛然发出一阵悠长而狂野的长啸。

    他们提前把武器藏在了草丛里,然后故意去激怒雌狮,然后以弱者的姿态逃跑,他们不停的计算着武器的位置,还有自己与雌狮的距离,直到最后,才以自己为饵,把雌狮引进了他们用最简单的武器,再加上自己绝对变态的勇气,组成的致命陷阱里!

    在这个世界上,敢用这种方式,单枪匹马狙杀一只成年雌狮的种族,只有一个,那就是……马塞族!

    号称就连狮子看到他们,都要主动逃跑,最勇猛最张扬最狂悍,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抵挡着外界文明的入侵,坚守着他们部落最原始文化与风气,因此愈发坚忍而强悍的马塞族!

    六名马塞族的勇士,一边举着手中的武器狂啸,一边齐齐调转了视线,当他们的目光,跨越了几百米的距离,落到了风影楼的脸上时,那股怒浪涛天的杀意,那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也没有半点回旋余地的刻骨仇恨,那股单纯得近乎赤裸裸的敌视,在瞬间就犹如六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风影楼的心脏。

    “他们认识我,他们是冲我来的……”

    风影楼的大脑中念头电转,在瞬间他就想明白了。他为了挑衅穆斯坦法,他为了让更多的敌人以他为目标,掩护更多东方海燕部队成员逃出战场,他当众表演了一手最残酷的诡雷战术,而他用来制作人体诡雷的尸体,就是一名马塞族的战士!

    这些马塞族战士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他们一出手就秒杀了六头雌狮更不是偶然,他们是来报仇的,是来用风影楼的骨,风影楼的血,风影楼的肉,风影楼全身上下所有的肢体,为自己的同胞报仇的!

    现在不要问这些居住在大草原深处的原始部落战士,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一切,也不要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赶来,就能找到风影楼这样一个至命死敌,风影楼只需要知道,这些思维单纯,所以做事犹如火焰般,坦坦荡荡更无所畏惧的战士,信奉的哲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必杀理论,就足够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族成员,在瞬间就倒在了血泊当中,听着它们绝望而无助的惨叫,看着一群土著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踏到了自己姐妹的身上,狮群族长彻底呆住了。

    狮群最大的特点就是团结。雄狮都是花花公子,它们玩腻了呆烦,可以一声不吭掉头就走,可是雌狮不行,它们天生对自己的种族,自己的群体,就有着最强烈的归属感。生活在这个家族中的雌狮,基本上彼此喝着对方母亲的乳汁,一起慢慢长大,一起学会了捕猎,学会了战斗,在一次次成功与失败中,磨练出最坚韧友谊与感情的姐妹!

    在哺乳动物中,也只有狮子,允许不是自己亲生孩子的幼狮,跑到身下吸吮自己的乳汁。这种对同类包容的天性,这种本质上的最可怕凝聚力,就算是人类与之相比,都要自愧不如。

    而在这个时候,族长身边的六个姐妹,全部倒在了血泊当中,这对于强存劣汰的大草原来说,就代表了,它的家族已经崩溃了……仅凭一头雌狮,根本不可能喂养十几头幼狮!

    看着呆呆傻傻站在草丛中,眼睛里满是疑惑与悲伤,似乎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的狮群族长,风影楼猛然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狂吼:“快跑啊!”

    在很多人眼里,风影楼出手太狠,杀气太重,几乎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温情。其实,那是他们不懂风影楼这个人。

    风影楼不擅于表露自己的感情,他更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成为万众为之欢呼的明星和宠儿。但是他却拥有绝不比任何人差的火热灵魂,无论是一个人,一只老鼠,一只鸽子,还是一只曾经在战场上屡立功勋的军犬,只要愿意用真心接纳风影楼,就会被他当成朋友,更会得到他最纯真的友谊。

    当狮群的族长,为了“义”,宁可冒着整个家族因为饥饿而灭亡的危险,强行下令禁止攻击风影楼时,风影楼就已经对它开始刮目相看,更对它产生了好感。一次次的联手捕猎,晚上甚至直接靠着它的身体,慢慢进入梦乡,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真心的朋友,又岂是时间可以衡量的?!

    听到风影楼的呼喊,狮群族长的身体轻颤着,但是它的眼睛里,总算恢复了神智。就在它准备听风影楼的劝告,暂时逃出这片对它绝对不利的战场时,它突然再次呆住了。

    远方的风中,传来了幼狮的哀鸣,十几个马塞族的战士,竟然举起标枪,在屠杀那群幼狮。那群幼狮虽然拼死反抗,但是面对一群人类最强悍的原始部落战士,面对他们手中锋利的标枪,还有他们最精湛的猎杀技巧,这注定是一场绝望而徒劳的反抗,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狮群族长掉过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风影楼,它的目光看起来是那样的深沉,又是那样的悲哀,不需要语言,仅仅是这个眼神,它就把自己的思想,清晰的传达给了风影楼……“再见了,朋友!”

    “不要啊!”

    在风影楼的放声惨呼声中,那头已经失去了所有伙伴,失去了所有子孙,失去了所有家族成员,所以也失去了所有希望的狮群族长,猛然发出了一声悲伧入骨的嘶嗥,然后调转头,对着那群手舞着沾血的标枪的马塞族战士,以慧星袭日般的疯狂,飞扑了过去。

    面对自投罗网的狮群族长,那十几名马塞族战士一脸冷默的摘下了肩上的弓箭,当他们中间,领队的队长一声令下,十几枝用狼牙和兽骨,外加鹰毛制成的羽箭,外加几支直接投掷出来的长矛,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到极点的弧线,带着令人目瞪口呆的精准,对着那头疯极狂极怒极,对着他们飞扑过来的母狮,劈头盖脸的砸下去。

    就算是一头大象,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也会倒下。身上插着近十枝羽箭,外加三枝标枪,无论再不甘,再愤怒,狮群族长还是倒下了。它就算是倒下了,那一双充满仇恨与悲伤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那群代表了它们整个家族未来与希望,现在却已经倒在血泊当中的幼狮,望着马塞族战士中,一个领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啪!”

    领队没有穿鞋子的脚,重重踏在了狮群族长的脑袋上,当着所有战士的面,他拔出了一枝插在族长身上的标枪,就在他把这枝沾满了鲜血的标枪高高举起,准备用狂啸来展现他们这个种族的强悍与坚韧时,狮群族长突然拼尽全力狠狠一甩,在猝不及防之下,那个领队整个人重重摔倒在族长的面前。在所有人做出反应之前,狮长闪电般的探头,随着“喀啦”一声脆响,它已经直接咬断了这个敢于把脚踏在它头上的生物,最致命的喉管和颈骨。

    一个马塞族的战士领队,一个已经失去一切的狮群族长,躺在地上,就这样面面相觑,他们的心脏,几乎同时停止了跳动。

    远远的看着这一幕,风影楼的嘴角在不停抽动。他是利用了狮群,他利用狮群驱赶水牛,他利用狮群,把恐怖份子组成的部队逼入了绝境,可是,他真的把狮群的族长当成了朋友,他真的没有想到,这群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一代接着一代延续,一代接着一代繁衍的狮子,最终因为他这个人,而全军覆没。

    风影楼突然扑到笑小小身上,两个人一起重重摔倒在还算柔软的地面上。风影楼在第五特殊部队接受过的最严格训练,还有他丰富的实战经验形成的本能反应,在这个时候,救了风影楼和笑小小一命。

    两枝羽箭,几乎在弓弦崩响的同时,就紧擦着风影楼的肩膀飚飞而过。

    虽然避过了这次狙杀,但是风影楼的心脏,却直接沉到了谷底。他可是第五特殊部队几名重量级教官联手训练出来的獠牙,他就算是睡着了,有毒蛇从他的身边爬过,他都可以在睡梦中本能的伸手,把蛇捉住甩到一边,再继续呼呼大睡。他拥有最敏锐的耳力和眼力,风影楼甚至曾经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职业军人,能躲过他的眼睛。

    可是就在今天,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土著战士,竟然一路悄悄摸到了距离他不足一百米的位置,直到他拉开弓弦,那瞬间锁定风影楼的杀机,才让风影楼猛然警醒,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对方的致命狙击。

    风影楼再厉害,接受的训练再变态,他毕竟是来自正常的人类社会,而他面对的,却是一个也许就是在马塞族当中,都是最优秀,最出类拔萃的战士!一个比变色龙更懂得隐藏与潜伏,比毒蛇更可怕,比猎豹更敏捷,比孤狼更隐忍的最可怕战士!

    风影楼松开笑小小,他刚刚举起手中的步枪,透过杂草的缝隙,他就惊讶到极点的看到,那名马塞族的战士,突然对着一棵“波布拉”树猛冲过去。他整个人冲到大树的面前,竟然借助高速冲刺形成的惯性,直接踏在树上,犹如武林高手般,在树杆上连跑了三四步,几乎一口气直接到树梢上,才双腿一撑,整个人倒翻而起。

    “我操,不好!”

    这个念头刚刚从风影楼的脑海中扬起,那名借助树干,整个人硬生生拔高五米的马塞族战士,居高临下,已经锁定了趴在草丛中的风影楼和笑小小。他整个人明明在空中翻着跟头,可是在弓弦急颤声中,他竟然又对着风影楼和笑小小,射出了三枝连株箭。

    如果他是一个职业军人,手里拿的是自动步枪,现在的风影楼和笑小小,百分之百已经被他当场击毙。

    面对这绝对惊世骇俗的腾空翻滚连株箭,除非风影楼想和对方同归于尽,否则的话,他只能再次回手抱住笑小小翻滚闪避。

    “记住,这个世界是很大的,非人类的变态,是很多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要命的时候,龙建辉教官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风影楼的耳边回响。面对一个手持最原始武器,就能把自己打得几乎无法反击的对手,风影楼必须承认,龙建辉教官说的话,还真他妈的有道理!

    “呼……”

    一个东西突然旋转着从自己的脑袋上飞过,风影楼的脸色再次变了。对方投出了一根两端绑着石头的“流星锤”,这玩艺风影楼也常用,在接受野战生存训练的时候,他们就会制造这种通过旋转,抛掷出去的武器。

    用这玩艺,可以直接攻击牛羊猪狗,就算砸不晕它们,绳子也会绑住对方的身体,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要必要的时候,他们还能用这种武器,直接攻击低空飞行的鸟类,把那些太过大意的鸟儿,当成自己的晚餐。

    可是,风影楼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用这种“流星锤”用力横扫出去,犹如一根无限延长的木棍般,在干枯的杂草丛上狠狠扫过,硬生生压得失去韧性的野草压弯,把躲在里面的风影楼和笑小小无耻的暴露出来。

    说到对地形的了解与实战应用,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大草原上,男孩子想通过成人仪式,就必须独立杀死一头狮子的马塞族,才是真正的王者!

    “嗖!”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再使他那用得出神入化的连株箭,而是直接投过来一枝短矛。看着那枝差一点把他和笑小小当场钉成一串的短矛,风影楼刚刚吁出肺叶中的一口闷气,眼睛就猛然瞪圆了。

    在短矛上,赫然绑着一枚还在“嗞嗞”燃烧,引信已经烧到尾部的炸弹!

    这真是绝对意外的一幕!

    这些马塞族的战士,当然不可能学什么心理学,人类生理学之类的玩艺儿,但是天文数字的实战经验代代传承,他们对战机的把握,可谓是毒辣到了极点。风影楼发现对方投过来的是一枝短矛,而他抱着笑小小已经避过了攻击的时候,他已经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远方的敌人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当他终于发现来自短矛上的危险时,他已经来不及再做出反应。

    在心里迅速计算短矛上的炸药体积,与及他们和短矛的距离,风影楼的眼睛里不由扬起一丝苦笑,除非短矛上的炸弹,里面填装的是威力最小的黑火药,否则的话,他和笑小小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跟着薛宁波学习运动突击战后,很可能在世界运动突击战比赛中,都能名列前茅,甚至有资格问鼎冠军宝座的风影楼,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在近距离交战中,被人压制到这种程度。

    风影楼猛然用力,用自己宽厚的脊背死死护住了笑小小,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烈士陵园,看到了松涛阵阵,花环林立,还有几个戴红领巾的小姑娘,正在扫墓,而墓碑上的主人名字,赫然写着风影楼三个大字。至于海青舞,握着一个七八岁大,看起来和他有七分相像的男孩,静静站在墓碑前,脸色悲伤……

    然后在风影楼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什么黄河在咆哮,大海在汹涌,高山在呜咽之类扯淡到极点的画面。不用问也知道,临死还能想到这些东西,一定是小时候,看什么高山下的花环,什么董存瑞舍身炸碉堡,什么黄继光堵枪眼之类的东西,被忽悠得不行了!

    就在风影楼的身体,已经做好挨一记致命攻击的准备时,被他压在身下的笑小小突然爆发出最可怕的力量,他竟然反手把风影楼反压到身下。看着那枚已经引线已经烧到最尾部的炸弹,笑小小猛然探过头,直接用自己的嘴巴含住了那枚炸弹。

    看到这一幕,风影楼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他也想过用类似于此的方法,去熄灭引信,但事实是,这根火药引信是军用特制品,而且已经烧到了尾部,就算用口水,也没有办法把它熄灭了。

    嘴巴整个含住了炸弹的头部,不断燃烧的引信直接烫伤了笑小小的笑头,更烫得他全身一颤,但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笑小小却没有松口,他在喉咙里猛然发出一声犹如受伤野兽般的嘶叫,然后他拼尽全力一扬脖子,竟然生生用自己的牙齿,把炸弹连同矛杆,一起拦腰咬断了!

    “风影楼你听说过老北京的一句谵语不,‘王八嘴太硬,一口咬折钉’,老子他妈的就是一头王八,一头听说自己只能活到三十八岁,所以特别不服气不满意,特别想在阎罗王我审判我的时候,狠狠咬他一口,让他永远记住我笑小小是谁的超级大王八!”

    舌头上被烫出一个大泡,笑小小说话已经开始含含糊糊起来,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一口咬断炸弹,顺便把短矛也咬成两截的气势,他瞪着风影楼,嘶声叫道:“风影楼,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之所以被对方一直压着打,连手都还不成,不是因为对方强得已经无法对抗,而是你心虚了!你用最变态的方法,把一个马塞族的战士制成了人体诡雷,现在人家的族人跑来报仇,你理亏了,所以你再也没有了原来那种一以贯之的杀气。你用最有效的方法,击败了一批又一批敌人,可是你的内心,再也不像原来那么坚强了。事实上,当你开始用变态加恶心到极点的方法,去进攻敌人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消耗着自己的坚强!”

    也许是笑小小“王八嘴太硬,一口咬折钉”的战术太过另类,太过怵然,对面的马塞族战士,一时间竟然没有再持续进攻,也就是因为这样,笑小小才能鼓动着他烫出一个大包的舌头,对着风影楼又吼又叫:“你理亏了不打紧,可是你想想看,如果我们两个大男人都挂了,诺娜怎么办?你真的以为,这些野人会良心发现的放过她?就算他们真的愿意,也不会放过诺娜身边那只受伤的小狮子吧,你想想看吧,以诺娜的性格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野人用长矛直接把小狮子钉到地上吗?!”

    看着身体狠狠一颤的风影楼,看着他听到“诺娜”这个名字,眼睛里狠狠扬起,犹如重剑无锋的杀气,笑小小放声叫道:“对,我要的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种我管他三七二十一,谁敢和我犯刺,我先把你干翻了再说的放肆。风影楼,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别人对你好,你就对别人好,单纯直率得近乎一个白痴的傻瓜!你既然已经是一个傻瓜了,就索性傻到底,做一个让世界都要为之瞩目,为之动容的大傻瓜,一直傻到底,傻到死,傻到姥姥家去吧!!!”

    远方再次传来了弓弦急颤的劲鸣,这一次对方竟然同时射出了四箭,而几乎在同时,风影楼闪电般的抬枪,视线,准星,在空中疾飞的羽箭,三者还没有连成一线,他就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在弹壳刚刚从枪膛里飞跳出来的时候,风影楼的身体已经带着步枪,调转方向。

    “啪!啪!啪!”

    空气中传来物体碎裂的声响,在笑小小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风影楼竟然凌空将三枝羽箭迎面击碎,然后他右手向前一伸,就那么光明正大的一把抓住了第四支羽箭。

    “啪!”

    风影楼手指微微用力,将第四枝羽箭拦腰折断,他用最平静的动作,将断成两截的羽箭丢到脚下,淡然道:“笑小小,眼前这个BOSS归我,其它的杂鱼,就由你来清理了吧。”

    不等笑小小回答,风影楼整个人就猛然飞窜而出,他飞跑出六七步远,整个人向地上狠狠一扑,身体还没有落到地面,就已经蜷成了圆球状,借着高速冲刺的惯性,连续做了七八个翻滚,然后双手一撑,整个人以一种绝对诡异的角度斜斜弹起,将对方射过来的两枝羽箭,全部甩到了身后。发现那名战力惊人的马塞族战士,真的紧跟自己追了上来,风影楼的嘴唇扬起了一丝微笑,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前飞窜。

第三章 上帝禁区

    半个月过去了……

    他们一直没有再遭遇大规模攻击,只有一些不开眼的平民,可能是受到巨额奖金的诱惑,拿着武器对风影楼发起了无知者无畏的自杀性进攻。像他们这些拿起枪,拦路抢劫还马马虎虎,对着职业军人根本就不值一提的武装暴徒,当然不可能对风影楼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当第八天的朝阳慢慢升起,风影楼再次爬起来的时候,痴痴望着他挺立得依然犹如一杆标枪般的身体,看着他用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动作,将一件件武器装备重新放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诺娜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外强中干”这个词语。

    风影楼每天晚上都在不停做着噩梦,到了半夜,诺娜和笑小小甚至能听到他无意识的低语甚至是压抑的呻吟。这对于风影楼来说,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身为一名特种兵,如果在睡梦中,无法克制自己,在嘴里发出声音,对于必须经常执行各种非常规任务,随时可能深入敌后转战千里的特种部队来说,风影楼的存在,几乎就代表了全军覆没的危机!

    虽然到了早晨,风影楼总是会第一个睁开双眼,甚至还能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他那迅速消瘦下去的身体,深深陷落的眼眶,还有双眼中那浓得几乎再也化不开的血丝,却在无声的撕扯着伪装。

    “你们起来了?”

    就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风影楼取出一只折叠式便携水桶,对着诺娜和笑小小微笑道:“我去给你们找点水洗脸,还有啊,如果我判断没有错误的话,该死的旱季就要结束了。也许就是明天,能下上几天几夜的大雨就会降临,不出一周时间,我们站立的这片沙滩,就会河水潺潺,以它为起点,周围更会万物复苏,重新被绿色覆盖。”

    说到这里,风影楼的眼睛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我想,亲眼看着这片犹如沙漠般的旷野,变成生机盎然的大草原,这种过程,一定美极了。”

    目送着风影楼拎着折叠式水桶,沿着干涸的河道慢慢走下去,寻找旱季最后几天时间,仍然因为沙层的掩护,而幸存下来的水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河道转弯处,眼泪才终于从诺娜的眼睛里狠狠划落。

    真的,她真的能感受出来,风影楼的生命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流失。她甚至知道,每一天早晨,重新睁开眼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立起来,对于风影楼来说,都是一场生与死的殊死搏斗!

    诺娜和笑小小对视了一眼,他们彼此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不安与无可奈何。

    诺娜伸手抓起一把脚下的泥沙,它们里面没有一丝水分,透着干燥的绝望,可就是千千万万把相同的泥沙,组成了世界都要为之瞩目的非洲大草原。只需要一场大雨,这里的一切就会因为得到充足的水分,河流再现万物复苏,生与死的转变,对它们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又需要什么,才能在风影楼已经干涸的内心世界里,重新注入生命的源泉,让他再次变得精力充沛生机勃勃?!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的风中,隐隐送来了几声孩子的哭叫。诺娜和笑小小的脸色都变了,这个声音的方向,赫然来自风影楼消失的位置。

    当他们匆匆跑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双手死命揪住风影楼的衣角。

    “是你,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爸爸,我要找你报仇,我要杀了你!!!”

    小男孩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他双手死死揪着风影楼的衣角不让风影楼挣脱,他用双脚又踢又踹又踩,他用膝盖撞,用脑袋顶,发现这些攻击对风影楼而言,明显还太软弱了些,他索性张开嘴,露出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对着风影楼的手臂狠狠咬下去。

    风影楼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怪。他就好像是一个快要在水里被活活淹死的人,脸上透着几分迷茫,更带着几分下意识的挣扎。他明明只要一挥手,就可以把这个小孩子所有攻击,包括他整个人都甩到一边,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这么做,任由那个孩子,对他不停发起一波又一波进攻,让自己渐渐变得遍体鳞伤。

    “啊!”

    诺娜猛然发出一声惊惶到极点的惊呼,因为在这个时候,那个孩子突然一伸手,拔出了风影楼倒插在战术背心上的格斗军刀,然后不顾一切双手持刀,对着风影楼的腹部狠狠捅下去。

    也许是诺娜在几十米外的惊呼刺激了风影楼的神经,也许是身为职业军人面对危险时,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就在格斗军刀要刺入他身体的瞬间,风影楼的左手突然向前一探,直接抓住了带着锯齿的锋利刀身。

    发现刀子被风影楼抓住,那个小男孩涨红了脸,拼尽全力扭动刀柄,试图从风影楼的钳制中,把格斗军刀重新夺回来。可是以他的力量,纵然双手齐上,和风影楼去角力,和蜻蜓撼柱,又有多少区别?

    但是不管怎么说,随着两个人的角力,艳红的鲜血很快就顺着风影楼被刀锋割伤的手心,大滴的流淌出来。面对这种身体上最直接的伤害与痛苦,风影楼的眼睛里,却因此多了几分神智。在诺娜和笑小小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风影楼屏住气,以比电影电镜头更缓慢的动作,一点点的弯曲右手的手臂,用手指挑开自卫手枪枪套,把手枪取了出来。

    他的动作,比正常速度,要慢了二十倍不止。慢慢的拔枪,慢慢的调转枪口,慢慢的对准了眼前这个拼尽全力想要和他争夺刀子的小男孩。枪口终于对准小男孩后,风影楼却没有开枪。

    诺娜真的以为,风影楼是要用这种方法,命令那个小男孩松开武器知难而退。

    可是她错了。

    风影楼没有开枪,也没有开口,他只是左手死死握住格斗军刀的刀身,右手握着已经指准小男孩头部的自卫手枪。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竟然就用这种方法,进入了一种看起来绝对诡异的平衡对峙状态。

    笑小小突然发出了一声急呼,他不顾一切的扑上去。身为一个职业军人,在某些细节方面,笑小小观查得比诺娜更仔细,他很快就发现,风影楼稳定得无懈可击的右手,竟然在轻轻颤抖!而他已经搭在扳机上的右手食指,更在不停的跳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笑小小已经清楚的明白,风影楼已经拔出了自卫手枪,却一直没有扣动扳机,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已经失去了开枪的力量!

    听到笑小小高速逼进的脚步声,小男孩霍然扭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狠狠对撞在一起。

    只对视了一眼,笑小小就觉得,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磅铁锤迎面击中。虽然从外表上看,那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但是他拥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因为充血过度,那个孩子的眼睛里,已经只剩下一片凄厉而诡异的血红色。那股因为痛苦,因为仇恨,而变得彻底歇斯底里起来的疯狂杀意,更在瞬间,有如实质般狠狠刺进笑小小的心脏,让他整个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狠狠一窒,而一股犹如触电般的麻痹感,更在瞬间流遍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啪!”

    笑小小用最狼狈的动作,重重摔倒在地上,当他身体和还算松软的泥砾重重对撞在一起时,他的心里已经雪亮……难怪风影楼竟然会对着一个孩子拔枪,难怪风影楼到现在,都没有扣动扳机。

    笑小小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仅凭“杀意”,就能让他感到无法力敌的可怕对手,更何况,这个对手,竟然还只是一个孩子。

    事实上,要不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且没有携带武器,风影楼又怎么可能任由一个陌生人冲到自己面前,甚至抓住了他的衣襟?!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那个孩子在喉咙里不断发出犹如野兽般的疯狂嘶吼,站在他面前的风影楼,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小男孩每喊出一句“杀了你”,他眼睛里的红色就会更加凄艳一分;而随着他们两个人身体近距离接触,一波波撞向自己心灵深处的冲击,就会更加狂野放纵一分。

    可就是在他的动作,他的意识,都被一个未成年孩子压制住的时候,一个并不明显的声音,却如此清晰的传进了风影楼耳朵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那个小男孩的眼睛太过于诡异,甚至已经超出了笑小小知识理解范畴的极限,虽然那个小男孩只用了一眼,就让笑小小觉得全身发冷,更像是被电击似的在瞬间失去了力量,但是笑小小仍然挣扎着,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再向前爬!

    在战场上绝不抛弃战友,这就是笑小小这个连侦察兵都不是的中国军人,对自己立下的誓言!

    “砰!”

    风影楼手中的枪,终于响了。在弹壳飞跳中,一朵艳丽到极限的血花,猛然从小男孩的头部迸射。当枪声响起,那个小男孩当场毙命的瞬间,对身体的操纵权,终于再次回到风影楼的身上。

    望着那个小男孩死不瞑目的尸体,风影楼只觉得烦闷欲死,一股炽热的暖流不断在他的胸口翻腾沸滚,到最后更携着最猛烈的冲击力,狠狠向上撞击,在鲜血第二次从口里喷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双膝一软,再无也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竟然就那样慢慢的跪倒在地上。

    风影楼脸上露出了一片绝望的苍白,因为他无论如何努力,竟然都没有办法再站起来。面前这个诡异到极点,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出人类范畴的小男孩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他刚才对风影楼形成的那股束缚力,随着他的死亡死所当然的全部消失。可是风影楼犹如猎豹般的惊人爆发力,犹如骆驼般的坚韧与持久,在这个时候,似乎都随着他喷到地面的鲜血,一起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

    听到诺娜飞奔过来的脚步声,双膝跪在地上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重新站起来的的风影楼,狂喝道:“不要过来!!!”

    不再理会被他的声音彻底吓住的诺娜,风影楼举起自己的双手,凝视着这两个曾经陪伴着他转战天下,让他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的战斗伙伴,它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带着无懈可击的稳定,更蕴藏着就连死神也不敢轻辱的最可怕力量。可是在这个时候,它们却在无言的提醒着风影楼,它们很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虚弱得就算是想重新拾起他的手枪,似乎也做不到了。

    “我风影楼从来没有打算当什么盖世英雄,当英雄太累了,当个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英雄,更太孤独了。我只是想做一个最普通的人,守着我喜欢的人,和她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一点点慢点长大,最后再手拉着手,一起看着远方的夕阳,一起慢慢闭上我们的眼睛罢了。”

    风影楼喃喃的道:“难道我这个小小的心愿,真的很贪心,很过分吗?”

    “我常听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到了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风影楼侧起头,他望着头顶的天空,“老天,你是不是在故意玩弄我?!你故意让我这样一个胸无大志,本来应该到三十岁还是处男一个的小人物,因为种种机缘,认识了雷洪飞大哥,认识了海青舞,认识了那么多志同道合,让我只要一想到他们,心里感到一片火热的兄弟。”

    “你给了我自信,给了我快乐,给了我友谊,给了我愿意挺直胸膛,为之付出一生去悍卫的责任与尊严……”风影楼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嘶声叫道:“可是为什么就在我最快乐,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整个世界的时候,你又要把这一切都夺走了?!”

    诺娜和笑小小早已经听呆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过风影楼抱怨什么,他总是能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在看似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可是今天,这个男人终于心力交瘁了,他再也没有办法,在战场上赢得胜利。

    世人只会看到胜利者的欢笑,又有谁会留意,失败者最后的不屈与悲鸣?!

    “老天,你这个大混蛋,你这个以玩弄我为乐的大变态,现在我完了,我只能跪在这里,像个娘们似的唧唧歪歪,你满意了吧,你看爽了吧?!”

    风影楼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委屈在这个时候,终于随着身体的崩溃而彻底爆发了,他霍然抬头,望着头顶这一片广鹜无边的苍穹,嘶声嗥叫道:“如果法力无边的你,号称苍天有眼的你,真的他妈的存在,你敢出来吗,你敢出现在我风影楼面前吗?我现在就在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有种你出来啊,你劈下一道闪电,直接把我砍死啊!!!”

    就在风影楼昂首怒骂中,一条紫色的电蛇突然以每秒钟三十万米的惊人高速狠狠划破云梢,强大到能把主战坦克装甲彻底烧成铁水的强大电流,在空中扭曲出将力量美感爆发到极点的弧线,天与地在瞬间一片惨白,紧接着沉闷到极点,带着九天龙吟之威的怒雷轰鸣,就犹如上万面战鼓一起擂响般,狠狠撞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时间风起风涌,一时间怒雷狂啸,一时间电闪雷鸣,就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候,代表生机与万物复苏的雨季,竟然这样姗姗来临了。

    抬起头,看着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就占据了整片天穹的浓密乌云,痴痴的看着第一粒雨珠,划破干燥而炙热的空气,带着雨水特有的清凉与舒爽,扑打在这片干旱了太久,就连生命都为之枯萎的大草原上,扬起了一朵小小的泥浪;痴痴的看着云层最深处,那一波波瑰丽而天威莫测的电弧,感受着大自然的威风与霸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影楼已经痴了。

    “是啊,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老天的话,你当然应该要惩罚我。当我决定接受‘鬼刺’训练的时候,就已经在十九层地狱里,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位置。就是因为这样,我从来不相信你的存在,更蔑视你的威严,自以为是的认定只有弱者,才需要老天的帮助,才会渴望获得上天的垂怜。”

    风影楼依然高高昂着头,看着在一片阴霾的天空下飞雨如箭,任由那些豆粒大小的雨珠,直接扑打在自己的脸上,扬起一片细密的微疼。直到脚下的土地上已经汇聚成小溪,直到整片大草原都在暴雨的洗涤下一扫颓丧。“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老天,如果你真的曾经关心过我,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求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拿走它们。求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一辈子最心爱的女人,我最关心的兄弟,战死沙场!”

    “求求你,给我重新站起来的力量!求求你,让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救出我的兄弟和女人。如果我真的做错了,要受到惩罚,求求你,再多给我几天时间。”

    “啪!”

    当风影楼的头重重叩击在到处都是泥泞的地面上,诺娜早已经泪如雨下。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这一辈子哭的次数,都没有和风影楼相处的这段时间多。

    看到一个如此坚强,如此骄傲,当真是头顶蓝天脚踏大地的男人,已经倾尽全力,却再也无法支撑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只能跪在地上祈求获得上天的垂怜;亲眼看到一只本来可以展翅翱翔,笑傲天地的雄鹰,因为爱情、友情而折断双翼,只能在地面上仰望它曾经的蓝天,发出一阵阵悲鸣,她又怎么可能不痛彻心扉,她又怎么可能不泪洒衣襟?!

    “嘀嘀嘀……”

    就在这个时候,里奥的眼睛猛然瞪圆了,在他不敢置信的注视下,一枚安装在小男孩身上,本来因为主体死亡,信号已经归于零的生物监控传感器,传送回来的数据,正在以火箭式的速度向上飚升。

    “两倍,三倍,四倍,五倍,六倍……十二倍?!”

    当接收器上的数字跳动,终于固定在某一个数值,里奥这位科学界的狂人,双手都在轻轻颤抖。他沉思了片刻,突然一声不吭掉头就走。

    听到KEY在身后的呼唤,曾经和她有过一段情,就因为这样,里奥总算在最后,回过了头,“我是一个疯子,但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风影楼,是一个比我更疯的大疯子!他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在他没有死的这段时间,还有谁敢去和他为敌,那不但是疯子,更是一个天大的白痴!”

    “KEY,你是一个天才,你对人类这种生物的了解,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我一直认为,你面对任何对手,都能把他的所有心理和行为,算得一清二楚。可是我必须提醒你,千万不要再去追杀风影楼,否则的话,你很快就会发现,你正在追踪的,就是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忘记的噩梦!”

    听着里奥微微发颤的声音,KEY也瞪起了眼睛,“那个风影楼究竟做了什么,会把平时眼高于顶,视天下人如无物的你吓得掉头就跑?”

    “最精锐的职业军人在战场上,如果失手被俘,他们可以在自己的意识中,制造各种幻觉。比如我只是用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他就可以在意识中欺骗自己的身体,让他的身体相信,他整个人刚刚被人从几十层高的大楼上抛下去,直接摔在了地面上。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大脑一旦判定,受到的损伤已经超过了承受极限,就会进入脑死亡状态!”

    里奥讲的这些东西,KEY也懂,这种方式,只有极少数受过特殊训练,而且意志力绝对坚定的职业军人才可能做到,归根结底,也属于催眠的范畴。

    突然KEY眉角微微一跳,“你的意思是说,风影楼也对自己,使用了类似于此的催眠?”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反倒好了。”

    里奥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风影楼没有自杀。他只是在自己的大脑中,不断想象着他这一辈子最无法接受,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比如什么战友被人当场虐杀,他最喜欢的女人失手被俘,还惨遭遇轮奸之类的画面。他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对自己进行催眠,让他的潜意识相信,这些东西,已经或者正在发生,直至变成了他自己虚拟出来的记忆。他不停的翻阅这些虚假的,却会让他愤怒到极点,痛苦到极点的记忆,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心理承受极限……”

    KYE的脸色也变了,她脱口叫道:“上帝禁区?!”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能在面临意外的时候,做到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看起来瘦得皮毛骨头的人,在火灾现场,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离开,可以用自己的双臂,生生撑起几吨重的断墙;一位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跑到了铁路上,而一列火车正在飞驰而来,她竟然可以用比火车飞更快的速度冲上去,抢回了自己的孩子,而代价就是因为身体不能承受这种可怕高速,最终跑断了双腿。

    当受到意外刺激,有拼上生命,也要去保护的目标,这种信念强烈的忘记一切时,人类的身上,就可能爆发出一种根本无法固定,更无法掌控的最伟大力量。因为这种力量太过恐怖,太过不可掌握,科学家们才会把身体的这种潜能,和人类的大脑潜能并称为上帝禁区。

    想要刺激出这种力量,“痛”,就是一种最有效的方法。

    “十二倍的脑电波频率,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里奥认真的望着KEY,留下了他最后的叮嘱,“风影楼在无意识中,启动了人类身体的某个按键,他已经进入了上帝禁区。他的身体在发疯似的不断分泌生物兴奋剂,在这种比注射高纯度海洛因更强烈的刺激下,他虽然不是超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听觉,视觉,嗅觉,甚至是感觉,都会比平时更敏锐至少三倍。他可能会比猎豹跑得更快,比袋鼠跳得更高,也许你还距离他足足四五百米远,他就能感受到你们的存在。”

    “当然,获得了这种变态力量的同时,他也必须支付足够的代价。”里奥森然道:“上帝禁区,这是人类最优秀科学家,在未来二十年内都无法破解的人类迷题,无论谁走了进去,无论他是主动的,还是无意的,最终的结局,都必然是以十倍的速度消耗个人体能与精神,直至最终崩溃死亡!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单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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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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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283/ 第一时间欣赏诡刺最新章节! 作者:纷舞妖姬所写的《诡刺》为转载作品,诡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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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刺介绍:
在特种部队,狙击手的代号,一般用“鹰”,擅长丛林狙击的狙击手,叫“绿鹰”,精通山地作战的,叫“山鹰”。
专门负责保护重要目标的职业军人,或者在战场上负责为受伤队友实施急救的队医,代号中一般会有“衫”字,比如驻外维和部队中的“蓝衫”。
而在战场上拥有超强进攻能力,无论投放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都能迅速适应,并单独完各成各种作战任务的综合精英,被称为“刺”。
而风影楼,他的代号是……诡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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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诡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诡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