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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里夜雨声     武侠世界醉梦行txt下载     武侠世界醉梦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不速之客

    那马春花“啊”的一声,吓得叫了出来。原来刚才萧中慧给她解**,推拿了半天,虽然未解开却起了不少效果。现在被一吓之下,气血一冲,**道顿时解开了。

    她跳起身,往后连退两步,萧中慧顺手推了陈恕一把,忙上前笑道:“姐姐莫要怕,这人是故意吓你的。”

    陈恕心想:“这姑娘有些呆呆的。”原著里的马春花是什么性格他也记不清了,现在看上去确实有些呆萌呆萌的,也就不再去吓她。

    徐铮昏迷未醒,马行空却已经悠悠醒转来,低声叫道:“春儿。”

    马春花连忙凑过去,喜道:“爹!”

    马行空低声道:“怎么回事?”

    马春花喜滋滋地道:“爹,没事啦,这位小妹妹和……和那个人把坏人都打死啦!”

    马行空一皱眉,有气没力地训斥:“什……什么小妹妹那个人……要……要叫恩公……”

    马春花见他自己只剩了半条命还只顾着骂自己,不禁嘟起了嘴。

    马行空挣扎着要坐起身来,陈恕忙笑道:“前辈请躺着就是,好好休息一下。”

    马行空摇头道:“不妨事,这毒只要解开就无妨了。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陈恕第一次被称为少侠,感觉还挺新鲜,笑了笑说道:“我叫陈恕,老爷子好好休息。”走开去仍是将地上的尸体拖到后院扔下枯井去。

    说起来他就自叹倒霉,今儿一天老跟死尸打交道。其他哪个江湖大侠会这样子。但是满殿的尸体不收拾,他倒是无所谓,女孩子们看着心里难免瘆得慌。也幸亏他习武以后胆气大了许多,要是换以前,黑灯瞎火拖着尸体到处跑,还都是自个儿杀的,这想想都让人头皮发凉啊。

    折腾了半天收拾妥当,陈恕也累了一身汗。萧中慧忙靠过来,替他按捏肩膀,说道:“徒弟辛苦了,这些事情师父可不敢做。”她虽然胆子也不小,但毕竟对这些东西有点抵触。

    陈恕两人在殿角细语,马春花去唤醒了师哥,徐铮腿骨断了,一醒过来,就大声呼痛。马春花急得没法,想要去找陈恕,却又不敢过去打扰他们。马行空撑着走过来,看了看徒弟情况,坐下来给他把腿骨接好,寻根木棍固定了,用衣襟包好。

    见徒弟和女儿都在身边,他压低声音说道:“都小心着点儿,自己警醒些。”

    马春花一愣,道:“爹爹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你怀疑他们……”

    马行空斥道:“小声点儿!没脑子吗你?总之提防一些没有坏处!”

    马春花怒道:“人家好心救了我们,你还怀疑人家,真是没良心!他们要有什么坏心眼,我们这三个谁能抵挡啊?真是老糊涂!”

    马行空气得胡子一阵乱抖,抬起手想要打她,但想了想,却又叹了口气,心想春儿说得未尝不是啊,自己这心思确实显得毫无道理。但一想到身上的宝珠,却又提起了心,焉知对方此刻不动手,不是想将宝珠的藏处骗出来?须知这颗珠子他藏得极是隐秘,阮士中翻遍他全身也没有找到。

    他这番心思,陈恕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了之。他自然听见阮士中说起这老儿身上有什么宝珠,但再值钱的东西,他也不屑于出手抢夺。

    马春花和父亲置了一会气,想要走过去跟萧中慧说话儿,又怕他们又在亲热,那个人又要喊着杀自己灭口。只得叹了口气,靠着墙闭目休息。

    马行空呆呆出神,心里思潮起伏。陈恕过来看了下他的情况,又替他们重新把火堆点燃。徐铮喊了半天,又累又倦,缩在火堆边睡了。

    马行空也渐渐迷糊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一阵人语之声,马行空猛地惊醒,坐起身来。却听脚步声响,来的人不少,却已经走到了庙门口。只听一个声音叫道:“老瑞!老瑞!瑞大林!”

    轰地一声,陈恕之前用木棒顶住的庙门被一脚踢开,一行人一拥而入。陈恕和萧中慧都已经站起了身,心想怎的这破庙今天这么热闹,来了一拨又一拨,凝神向来人观察。

    进来的都是男人,约摸有五六个之多。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相貌猥琐、身材瘦削的矮子,一看到萧中慧,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盯着她不动了。

    萧中慧柳眉一扬,欲待发作,陈恕连忙将她的手握住。萧姑娘气呼呼的,心想这些臭男人怎么都是这种德性?

    其他几个人看见殿内的情形,都不由大奇,其中一人大声喝道:“你们是谁?老瑞呢?老瑞去哪里了?”

    陈恕和萧中慧均想这些人看来是瑞大林的熟识,听起来瑞大林昨天也不是路过避雨,而是和这些人约好在这里等候的。两人对望了一眼,使了个眼色,都装出一脸惊惶之色。

    马行空挣扎着站起身,抱拳道:“小老儿马行空,各位请了。”

    那几人都噫了一声,相貌猥琐的矮子抢着道:“哈,你就是那什么‘百胜神拳’么?怎么这副臭德行?让人揍了还是怎么的?”接着眼珠一转,又瞄到了马春花身上。

    一个相貌威严、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冷喝道:“老童休得无礼!”看了马行空一眼,说道:“原来是马老镖头,我请教一路拳法。”

    他缓缓走过来,马春花叫道:“喂,你干什么!我爹身上有伤!”

    马行空挥了挥手,咳了一声,说道:“春儿让开,不妨事。”

    那人拱手一揖,左掌缓缓推出,右掌荡个圆圈。众人见他这一下又慢又没力,都不由暗奇。

    马行空随手一拳打出,打出去时是“查拳”,在半途一变招,又变成了“燕青拳”的招式,随即向外崩出,这是“崩拳”妙着,最后收回来时,气息凝重,神态端稳,正是少林“罗汉拳”架式。

    两人各出一招,同时收手,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果然是马老镖头,那就是自家人了。得罪,得罪。”

    马行空笑道:“原来是火手判官张大人,失敬失敬。”

    马春花眨着眼睛,大为好奇。心想这样比划两下就能认出对方是谁,也真是奇了,本姑娘若有机会,也要去这姓张的面前比划两下,看他认得出什么。

    马行空却深知这位火手判官张召重非同小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此人是武当弃徒,为清廷效力,目前已经做到御林军骁骑营佐领之职。一身本领相当了得,武林中人所说“宁挨一枪,莫遇一张”,就是说的他了。却不知他说自己是“自家人”,又是何意?

    张召重向殿内瞧了一圈,在陈恕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回身向马行空问道:“马老镖头这是怎么回事?”

    马行空摇头苦笑,说道:“先前在庙中,遇上强贼,说来惭愧,小老儿竟然中了诡计,被打了一镖。”

    张召重点了点头,看了看马春花和徐铮一眼,又看了陈恕二人一眼,问道:“这几位都是……”

    马行空说道:“这是小徒和小女,那边的两个,是舍侄和侄媳妇,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这回走亲戚恰好跟我们同路。”

    马春花大奇,不知道父亲为何这般说。

    马行空这等老江湖,心思自然敏锐。他听张召重等人一进来就喊什么“老瑞”,陈恕两人一听后,就装出一副惊惶样子,他一想就知道那人八成被陈恕他们杀掉了,所以自己进来时就闻到血腥气。他初时虽然有些担心陈恕对宝珠有企图,但毕竟他们是救了自己三人性命,他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自然毫不犹豫地帮忙掩饰。

    陈恕何等机灵,听他这么说,便拉着萧中慧走过来,装着有些讷讷地道:“叔,那伙贼人好凶,俺媳妇都吓坏哩!”

    马行空道:“莫怕莫怕,贼人已经打跑了,有张大人在,他们可不敢再来了!”

    这时候,其他几个人在庙里寻了一遍,走出来纷纷道:“这老瑞,跑哪里去了?说好在这里等我们的。”

    那姓童的矮子笑嘻嘻地说道:“马老镖头这位侄媳妇,生得可真是美,不知道哪家乡下人户能生出这样的姑娘来?”

    马行空和陈恕都心中一惊,刚才马行空顺口扯谎,也忘了萧中慧这模样根本不像乡下姑娘。这姓童的一双眼睛就盯着两个姑娘转,心思又灵活,立刻就发现了破绽。

    两人均脑中急转想办法,忽听萧中慧叽哩咕噜,一席话说了出来,听起来古怪土气。那几人中有一个笑道:“哈,这是咱们湘中的土话啊!小姑娘是我们那的人?”

    陈恕没想到萧中慧还会这一手,不禁又惊又喜。萧中慧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得意,暗想幸亏本姑娘跟二娘学了这么一手,厉害吧?

    马行空忙道:“我这侄儿是他们镇上最有钱的人家,当然得娶个漂亮媳妇,童大人见笑了。”

    姓童的嘿嘿一笑,说道:“马老镖头客气,姓童的可不是什么大人。咱哥俩是同行。我说老马你这把年纪还出来辛苦,真是叫人不落忍,不如招了我老童做个上门女婿,包管把你的天马镖局打理得风生水起,你看如何?”

    这话说得众人全都是一愣,马行空心想此人这么如此轻浮?张召重喝道:“老童你少说两句!”

    童镖头嘻嘻一笑,伸了伸舌头,盯着马春花胸口,色迷迷地笑道:“少说两句,那也可以。马姑娘往旁边挪个地方,老童坐着烤烤火,咱俩顺便亲近亲近谈谈心,好不好?”

    马春花大怒,正欲喝叱,徐铮已经先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童镖头凑到他身前,望了一眼,哈地一声笑,说道:“大舅哥这腿莫不是偷寡妇摔断的么?啧啧,下次叫上老童,给你把风!”

    张召重听这童镖头在那油嘴滑舌纠缠不休,知道他本性如此,也懒得理会。看了陈恕一眼,往前走了一步,假意一跌,顺手在他肩膀上一带。

    陈恕惊叫一声,往前直扑,张召重忙将他扶住,笑道:“小哥站稳了。”

    陈恕满脸感激,连声称谢。

    张召重试出他全无内力,摇了摇头,心想这人看来没什么可疑。那几人找不到瑞大林,都在议论纷纷。张召重说道:“算了,他爱去哪儿就去罢,咱们不管他了。大家休息一会,天明还得赶路。”

    这些人赶了许久路,又淋了不少雨,都累得慌了,随便在大殿上扫下了灰土,就躺了下来,不一便鼾声大作。马春花在角落里躺下后,心里思绪起伏,难以平静。对于她这种江湖经验浅薄的姑娘来说,今天的事情确实有点儿太过激烈。

    想了一阵,迷迷糊糊的,忽然觉得有人在肩上轻轻一拍。她立刻醒了过来,却见一个人伏在身旁,不由吓了一大跳,张嘴欲叫。那人一把将她嘴捂住,低声道:“马姑娘,是我!”

    马春花一看,正是那个救了自己等人的少年,只觉他手掌温热地捂在自己脸上,不由大羞。心想这人要是强逼自己,该怎么办?他虽然救了我们,但这也太过份了,他和那位萧姑娘又那么要好,再说这满屋子都是人,他竟然……

    正在胡思乱想,陈恕低声道:“马姑娘,你去那边,咱俩换一个地方。”

    马春花一愣,陈恕低声对她解释了几句,让她悄悄过去,自己和衣躺了下来。

    马行空毒伤后精神疲乏,张召重那一行也都旅途劳累,却是没有人注意到。

    陈恕睡到半夜,忽觉脸上一热,一只手伸过来捂住自己的嘴,有人低声在耳边**笑道:“小姑娘,童大爷教教你做女人的快活滋味!”

    陈恕心里暗笑,这厮果然来了。临睡前他见这人一双贼眼在马春花身上转来转去,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所以过来和马春花换了位置。

    那童镖头名叫童兆和,乃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此人武艺稀松平常,一张嘴却是能说会道,阴损毒辣,且又贪花好色。他见了萧中慧和马春花这两个姑娘,心思顿时活动起来。心想不意在这种破地方遇上这般美貌女子。眼见马行空只剩了半条命,那姓徐的又断了腿,另一个小子傻里傻气更不消说。不趁着这时候摸香偷玉,那童大爷岂不是白活了吗?

    又见那傻小子夫妇腻在一块不好下手,就将马春花当成了目标。听得众人全都睡熟,就摸了过来,先捂住了姑娘的嘴,再顺着那纤细的小腰往下摸去。

第十七章 风波诡谲

    “爬窗翻墙英雄胆,趁夜摸黑伟丈夫。”

    话说童兆和童大镖师,一向也自诩是风流伟丈夫一枚。这一夜趁着夜黑,悄悄摸到马姑娘身边,先捂住了姑娘小嘴儿,说了几句撩拨话,就向那姑娘身上摸去。

    那姑娘忽然一侧身,翻了过去。童光和见她既不挣扎,也不惊叫,不禁心中大乐。暗想这小娘皮原来如此风骚,不知道跟她那丑师兄已经是春风几度了,倒是便宜了那小子。

    他胆子更大,柔声笑道:“小妹子,童大爷有上好家什,家养好大一只山鸡,正要请你吃酒席。”伸手就向她胸口摸去。

    那姑娘忽然手臂一夹,将他的手夹住。童兆和只觉被夹得牢牢的,丝毫不能动弹,不禁暗想这姑娘好大力气,不愧是百胜神拳的女儿。他笑嘻嘻的正要说话,那姑娘另一只手却迳自来解他衣裳。

    童兆和大乐,心想这小娘皮竟然如此**,倒和童大爷是天生一对。忙喜道:“我自己来!”

    三下两下除去衣衫,笑道:“妹子该你了。”

    他兴奋之下,声音不免稍大,同伴中有一人被吵醒了,爬起来迷迷糊糊地笑骂道:“老童你悠着些,小心马老儿锤烂你鸟蛋!”

    童兆和啐了一声,伏下身子,忽然间那姑娘一把抢过他的衣服,在他脸颊上一捏,猛地将他大嘴塞了个严严实实。

    童兆和不免又惊又喜,心想这姑娘看来是个会玩的,我且任她摆布。哪知接下来肚子上一阵钻心似地痛,已是重重地着了一拳。他也叫不出声来,要待挣扎时,却被按得死死的。那人一拳接一拳,又狠又重,使力却又巧妙,发不出半点声音。童兆和痛得一阵乱弹,唔唔地发出些声音,那人连忙将他嘴里的衣物又用力一按,童兆和眼前一黑,几欲昏去。

    那同伴刚迷糊过去,又被他的动静吵醒,只见他在那里又蹬又哼,不禁着恼,心想你这混蛋倒是风流快活得紧。本来倒也想过去掺一脚,却是实在累得没了这精神头。干脆将耳朵一捂,不去听他这等丑态百出的**状。

    第二天一早,张召重最先醒转,站起身向外瞧了一眼,天色还只是蒙蒙亮。

    他走出门来,忽听旁边唔唔连声,转过头时,不由吓了一大跳。

    只见童兆和赤着上半身,被吊在屋檐下,满脸又青又肿。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叫道:“老童,你这是在练什么功夫?”

    童兆和一整件衣衫全都塞在口里,哪里发得出什么声音。张召重上前将衣衫扯了出来,童兆和破口大骂,直骂飞马镖局全是王八蛋,男盗女娼个个不得好死。

    张召重眉头一皱,喝道:“闭嘴!”

    童兆和一愣,他知道这张大人的厉害,不敢再骂。张召重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哼哼唧唧地不肯说。昨夜偷香不成反被痛揍一顿,实在是奇耻大辱,说出来不免被同行鄙视。

    他也已经发现了那人是个男的,那就只有飞马镖局这三个人中的一个了。马行空是个老头子,摸在嘴上自然不一样,先排除掉。剩下两个那个傻小子看起来不像什么狠角色,况且他搂着个小美娘不知道多爽,跑这边来干什么。如此看来定是那断腿丑鬼无疑了。他虽然断了腿,手上功夫自然是无碍的。

    越想越恼,悻悻走进门时,便怒视着徐铮。

    他骂了两声,已经将所有人都吵醒了。瞧着童兆和进来,都不由得一阵失笑。那半夜醒转的叫道:“老童,昨儿玩得够狠啊!”

    张召重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知道童兆和的德行,八成是去占人家姑娘的便宜,被天马镖局的人揍了一顿。这姓童的武功稀疏平常,却又爱惹是生非,若不是看在王维扬的面子上,他早将之赶走多时了。

    萧中慧在陈恕手上一捏,轻笑道:“徒弟干得好!”

    陈恕心想对付那小子是举手之劳,也没什么好的。一转眼,却见马春花瞧着自己,便冲她微微一笑。马姑娘连忙转过脸去,心里怦怦直跳。

    徐铮见那矮子一进来就对自己怒目而视,他脾气本就暴躁,哪里忍得住。骂道:“丑鬼你瞪你爷爷干么?”

    童兆和大怒:“你这被人偷了妹子的小王八,童大爷就瞅你怎么着?被人揍断了腿,狗一样爬在地上乌龟儿子王八蛋,你跟童大爷发什么脾气?”

    两人一骂起来,徐铮顿时不敌。童大爷别的本事没有,这张嘴可是和无数泼妇骂街练出来的,尖酸刻薄之极。徐铮骂不过,依脾气早上去动手了,可是又断了腿,只气得七窍生烟。

    童兆和越骂越得意,昨夜丑事已经忘到了脑后。他的几名同伴却都笑道:“老童,只会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上去跟人家打啊!”原来这货一张嘴四处树敌,弄得人神鬼厌,个个都烦他。

    张召重没心思管这档子破事,正要上前跟马行空攀谈。忽然间一名镖师钱正伦从后面匆匆进来,满脸都是惊疑之色,向马行空瞧了一眼,低声道:“张大人,借一步说话。”

    张召重跟他来到后院,钱正伦往那枯井里一指,两人面面相觑。昨夜众人四下察看时,黑灯瞎火也没瞧到这井里来。早上钱正伦来找水时才看见。

    张召重细看了一下,失声道:“瑞大林!”

    钱正伦更吓了一大跳,瑞大林是清廷侍卫,死在这里可不是普通事情。他低声道:“这事情跟这马老头肯定脱不了干系,张大人,怎么办?”

    张召重想了想,走到旁边,忽然一伸手,将院中一块石桌的桌面单手抓了起来。

    钱正伦看得目瞪口呆,这石桌桌面少说也有上百斤,张召重却是随手拎起,往那井里一扔,轰地将死尸全都遮住。只听他淡淡道:“此事莫要向别人提起。”

    钱正伦茫然不解,但却躬身道:“是。”

    张召重见他一脸疑惑,这几天接触下来,知道此人虽然武功不高,但见识广博,处事精明,倒可以结交以为己用。便说道:“福大帅召集天下镖局,召开这‘天下镖行大会’,对抗天地红花两会匪徒。这马行空在镖行里边混了几十年,武功虽然算不上一流,但名声却着实不小,比王老爷子只怕也差不了太多。能够交好他,对此次大会大有用处,比一个瑞大林强了百倍。”

    钱正伦沉吟道:“但若是用此事当把柄,用以要挟此人,不是更好?”

    张召重赞道:“老钱想得挺周到,不过我听说这人性子刚硬,只怕不易要挟。倒不如卖一个情,暗示他一下,让他知道我们发觉了此事。这些江湖人,有许多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钱正伦连赞:“张大人高明,在下佩服。”

    两人回到大殿,张召重特意去找马行空闲聊,顺口隐蔽地点了两句。马行空心中一凛,笑道:“张大人此话小人可听不懂,哈哈。”

    张召重笑而不语,问了一下他的伤情,又说道:“咱们也是去参加‘镖行大会’的,正好一起走,徐世兄伤了腿,也好有个照应。”

    马行空也没法拒绝,只能答应了。

    马春花见父亲跟那张大人说了几句话后,便怔怔出神。心里有些担心,低声问道:“爹,有什么事情么?”

    马行空摇了摇头,心中却是疑惑难解。

    此次天下镖局聚关中,明面上是镇远镖局的王维扬发了五湖四海同道书,邀请天下同道助拳。王维扬在镖行几十年,声望极高,这一次联盟竟然有上百家镖局响应前来。

    然而马行空却深知王维扬虽然资格老,声望高,但是要说凭他一个老头儿的面子,就能邀请这么多镖局来和名声极好的天地红花两会做对,那是绝无可能。就是他马行空,前来参加,那也是因为他的一个多年前的老恩人要他来参加的。那人是个云游四海的侠客,施恩不望报,数十年来从无音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要他来参加这什么大会,整个事情背后,显然不那么简单。

    这等大事,他一个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头儿又岂能参悟得透。他更烦恼的是那颗珠子的事情,不知道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想了一阵,叹了口气,眼见关中风波诡谲,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十八章 南海鳄神

    众人吃了些干粮,便上路向同州进发。

    陈恕和萧中慧为避免张召重等人怀疑,也跟着马行空等人一路。不过两人知道这些人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时,都不禁心里又惊又喜,心想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可借此机会探一探这镖行大会的虚实。

    这一日却是个大晴天,刚下过雨,空气极是清新。众人驰了一阵,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有马匹赶了上来。

    马春花向后看了一眼,驰到萧中慧身边,低声道:“妹子你瞧!”

    萧中慧也往后瞧去,只见一骑马驮着一个黄色绣袍的道姑,飞也似地赶了上来。

    那道姑生得极美貌,两个小姑娘看得有些发怔,马行空皱眉道:“春儿,别这么无礼地看人!”

    马春花答应了一声,却是嘟起了嘴,心想明明萧家妹妹也一起看,你怎的就骂我一个。

    那道姑驰到众人身后时,一连声道:“小心,小心,莫撞到了。”

    童兆和见这道姑如此美貌,早魂飞了大半截儿去,闻言色迷迷地笑道:“无妨,无妨,要是让仙姑撞下马来,咱俩跌做一处儿,做个我上你下的好身段,就是撞死也是心甘情愿哪!”

    那道姑听他出言轻薄,笑吟吟地瞧着他,经过他身边时忽然一伸手,向他肩上搭去。

    童兆和又惊又喜,只道这道姑上道被自己勾搭上,正要反手将她拉过来。忽听张召重喝道:“住手!”猛地一掌劈出。

    只听童兆和惨叫一声,离鞍飞出,一头栽在道路旁边。那道姑咯咯一阵轻笑,身子一偏,避过张召重掌势,快马如风般驰将去了。

    众人都停下马来,瞧着童兆和在地上哼哼爬爬,也没人拉他一把。张召重心想这家伙虽然讨厌,总是王维扬派来接自己的,便跳下马,伸手揪住他的背心将他一把提起,冷笑道:“老童啊老童,你这臭德行要是不改,总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

    童兆和满脸羞惭,只觉肩膀上生疼,忙扒开衣衫一看,却见五个乌黑的指印。不由大惊,连忙叫道:“张大人!你瞧!”

    张召重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钱正伦也过来看了一下,吃了一惊,低声道:“张大人,这好像是五毒神掌啊!”

    张召重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五毒神掌练得不到家,也不用太慌张。老童忍着点,到前面镇上找个郎中瞧瞧。”

    钱正伦低声道:“刚才那道姑,莫不是赤练仙子的……”

    张召重点了点头:“不是她徒弟,就是她女儿……赤练仙子有女儿么?”

    钱正伦连连摇头:“没听说过。”

    陈恕此时也正低头沉思,一提到美貌道姑,他自然首先就想到李莫愁。但刚才那道姑明显太过年轻,不应该是她,那此人应该是她的大徒弟,叫什么名字他却也记不住了。

    萧中慧见他一脸沉吟,扬鞭在他手腕上敲了一下:“傻子,想什么呢?”

    陈恕微笑着摇了摇头,忽听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声疾响。众人都觉得大为奇怪,这一带都是荒野,自己这批人是在那破庙过夜,然后快马赶路的。为什么连着有人从后面追上来?

    陈恕向后瞧时,不由吓了一跳。只见五六骑马奔驰如飞,马上全是大红袍子、头戴古怪帽子的喇嘛。

    这几个喇嘛来势如风,陈恕忙将萧中慧往旁边一拉。只听啊哟连声,一行人中有好几个险些被这些喇嘛刮下马去。早有人破口大骂起来,喇嘛们却已去得远了。

    钱正伦抬头瞧了一会,说道:“张大人,小人总觉得今日好生怪异。”

    张召重沉吟不语,好一阵才道:“走吧。”

    中午过后,众人好不容易才瞧见路边有个小酒店,无不大喜。童兆和整个上午都在哼哼唧唧不停叫疼,吵得人人皱眉。一名镖师戴永明笑道:“老童别叫啦,这店子我来过,有个美貌老板娘,叫她给你揉一揉就不疼了。”

    童兆和一怔,眼珠子骨碌一转,还真就不叫了,连声道:“进去!进去!”

    轰地跳下马,捂着肩膀就往里冲。一进门,先四下望了一圈,没见到什么美貌老板娘,却见到一个美貌道姑,就坐在门口桌子上。

    童兆和吓得连退几步,叫道:“张大人!老钱!老童不好啦!”

    张召重跟着进来,一见这道姑,纳罕不已。她领先众人那么远,怎的还在这里,难道真是等着自己这一行人么?

    他生性心高气傲,素来不喜和女子打交道,向跟着进来的钱正伦使了个眼色。

    钱正伦上前拱手,客客气气地道:“敢问这位仙姑和李莫愁李仙子有什么关系?”

    那道姑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却不答话,站起身向外就走。

    陈恕恰好拉着萧中慧走进来,道姑向他瞧了一眼,见他人才俊秀,不免盯着多看了几下。

    陈恕虽然记不清李莫愁徒弟的名字,却记得好像是个极爱美的姑娘,冲她微微一笑。道姑却板了脸,转过头扬长而去。

    萧中慧伸出手指,在陈恕胳膊上轻轻一掐,嗔道:“你还敢去勾搭人家,小心也给你一掌打得你哇哇喊娘。”

    陈恕低声笑道:“我才不会喊娘,最多喊几声师父。”

    两人并肩进店,只见店里除了张召重等人,就只一个汉子。那汉子形容十分古怪,一只脑袋大得出奇,眼睛却是又圆又小,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上,张开了大嘴抱着只肥鸡大嚼。

    童兆和见那道姑走了,才敢放开了破口大骂,也没有人去理会他。马春花将师兄扶进店,马行空精神好了许多,不再像昨夜那般委靡了。陈恕替他们拉开了桌椅,笑道:“叔,徐大哥,这里坐。”

    马行空微笑答应,徐铮却只是哼了一声。这时店伙计正忙着招呼张召重一行,马春花张望了一下,自己到柜台上去倒了几碗热茶端了过来。先端给父亲,再端了给陈恕和萧中慧。徐铮看了,又哼了一声。

    马行空和陈恕都瞧了他一眼,徐铮满脸不悦,心里恼怒。他断腿还自己乘马,自觉英雄了得,直盼师妹夸奖赞叹。不料马春花只顾着和萧中慧说话,根本没怎么理会他。

    张召重走过来,关心了一下马行空的身体。两人聊了几句,忽听一声雷般巨响,“轰”地一下,整个店里的杯儿碗儿全都被震得一跳。

    却是那角落里的丑陋怪汉,砰砰地拍着桌子,大叫道:“他妈的!乌龟王八蛋!还不给老子上酒来!”

    那店伙吓了一大跳,连忙提了一壶酒,畏畏缩缩地走过去。

    那怪汉抢过酒壶,砰地摔在地上,喝道:“他妈的,你这家伙岂有此理,给那些龟儿子就拿一坛酒,给老子就这么一壶么?”那店伙被他强横的气势惊得说不出话来,牙关抖个不停。

    张召重那桌上,几名镖师顿时纷纷拍案而起,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也是强势霸道惯了的主儿,哪里听人这般当面侮辱过?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还有人当即就想上前揍人。

    那怪汉自言自语道:“他妈的,喝个酒也有群臭苍蝇嗡嗡叫个不停!”忽然一伸手,就向旁边一名镖师抓去。

    说来也奇怪,这人明明和他相距至少有丈余距离,但他端坐不动,不知怎的竟然就将这人抓了过去,恶狠狠地骂道:“龟儿子王八蛋,骂得老子舒服么?”

    只听喀地一声,那镖师还未来得及说话,脖子猛地一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下去。

    怪汉哈哈大笑,将之一把抛开。众镖师忙将他扶起时,却见这同伴脖子竟然被扭断了,不禁又惊又怒。

    张召重看得出了身冷汗,这怪汉身手诡异,自己只怕也难抵敌,忙向众人使了个眼色。钱正伦汗流浃背,战战兢兢地道:“是……是……南海……鳄神!”

    那怪汉哈哈大笑,说道:“不错!老子就是南海鳄神!你们这群龟儿子,一个个是来找死的么?”

第十九章 云中鹤

    众镖师听得这名字,立即噤若寒蝉。这南海鳄神乃是天下四大恶人之一,凶名远播,实在非同小可。

    南海鳄神见这帮人不敢出声,大为得意,站起身来,砰地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连碗带酒满地飞溅。他大步走到马行空面前,瞪着他瞧了一阵,忽然一伸手就向他颈中抓去,粗声粗气地道:“赶快把东西拿出来,老子也好交给老大欢喜欢喜。”

    马行空在他过来时就提起了心,见状连忙低头,不料颈中仍是一紧,这闪避竟然全无效果。

    马春花大惊,生怕这家伙又像刚才那样扭断父亲脖子,跳起身惊叫:“爹!你这丑鬼,快放开我爹!”

    南海鳄神瞪着小圆眼睛向她斜睨,嘿地一笑,说道:“你这小妞倒是生得挺美,可别让云老四瞧见了。”

    他也不在乎别人骂他丑,低下头,瞪着马行空道:“快点交出来!要不然老子喀嚓一声,扭断你这老头的脖子!”

    马行空连遇挫折,这次更是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心中一片苦涩。他是个强硬性格,也不愿出口求饶,淡淡道:“阁下武功高强,要杀就杀,何必多说。”

    南海鳄神听他说自己武功高强,连连点头,倒有些欢喜,说道:“老家伙倒有些眼光。”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焦躁起来,喝骂道:“他妈的,到底把东**在哪里?”

    萧中慧见状,站起身挺刀就要上前。陈恕连忙拉住她,笑道:“喂!你就是岳老二么?听别人说你是英雄好汉,我一直想见上一见,没想到啊没想到……”

    金书当中,天龙是他最熟悉的几本之一,这南海鳄神的脾气性格他也知道不少。果然此人一听便即大喜,咧开大嘴笑道:“你这小子也知道我岳老二的名声么?是哪个说老子是英雄?倒是有眼光的。”

    陈恕本来想引他说没想到什么,不想这家伙自动忽视,只好冷笑道:“别人说你是英雄好汉,我本也信了。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对一个昨夜才受过伤的老头下手,真是一世英名丧尽!”

    南海鳄神一愣,挠了挠头,叫道:“妈巴羔子,这龟儿子老头……昨天受了伤?这么说倒真是胜之不武,大大失策!”

    陈恕向他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岳老二,你是好汉子,又是大大的恶人,可不能做这种没出息的事情。就算要跟这老头厮斗,也得等他伤好之后嘛!”

    这话顿时说到南海鳄神心里,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正是,你这小子说得有几分道理。”小圆眼睛精光四射,盯着陈恕看了一会。忽然转到他身后,伸手在他脑后摸了摸,满脸失望,说道:“你这小子讨人喜欢,可惜,可惜,后脑生得太差!太差!继承不了我南海派的传承!”

    陈恕暗叫还好,脸上却满是失望之色,叹息不已,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南海鳄神见他如此失望,心里更是欢喜,拍着他肩膀道:“你也不用难过,老子倒是可以教你几招,比如这‘喀嚓’一声,扭断龟儿子脖子的武功,你想不想学?”

    陈恕正想说那个就算了,却听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冷笑道:“岳老三,你给人当猴耍还自己不知道,可笑啊可笑!”

    这声音忽粗忽细,听着让人极不舒服。南海鳄神大怒,骂道:“谁敢把老子当猴耍了?云老四你给老子滚出来!”

    那人桀桀怪笑,说道:“岳老三,老大的正事,你可不要被人几句就哄将过去。老大说了,马老儿身上找不到东西,他又不肯说。那就捉了他女儿去,看他要珠子要女儿!”

    陈恕听这人竟然是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这人可是个出名的**贼,而且轻功高绝,令人头疼。他不禁心里暗凛,忙一把抓住了萧中慧的手。

    萧中慧听他和这怪汉胡扯,将对方说得甚是高兴,本就大感奇怪。又被他这么紧紧地握着手,本想问他,却见陈恕一脸紧张之色,呆了呆,就没有出声。

    南海鳄神叫道:“呸!我瞧你就是贪花好色,自己想要这姑娘吧!”

    云中鹤怪笑道:“老大的事情也得办,美貌姑娘也要抢!”

    忽然间屋顶一阵喀喇喇声响,一条白影轻飘飘地纵了下来,在墙壁上一点,幽灵般地改变方向,向这边桌上飘了过来。

    南海鳄神呸了一声,一掌打了过去。那人身在半空,却不知怎的竟然能借着他的掌势改变方向,滴溜溜地转到了另一边。

    马春花呆呆地站在一边瞧着父亲,生怕他有什么好歹,忽觉身子一麻,顿时酸软无力,被人提着背心,向外直纵出去。

    南海鳄神大骂道:“云老四你个王八蛋!老子忙了这半天,你来抢占便宜!把姑娘交给老子!”提着马行空追了出去。

    陈恕忙叫道:“岳老二,老头子留下来,等他伤好再来抓他!你一定要抓住那云老四!这家伙就知道抢女人,算什么恶人!简直丢了四大恶人的脸!”

    南海鳄神连连点头,说道:“说得甚是!”放下马行空,向云中鹤追去。

    萧中慧连忙上前扶起马行空,拉着陈恕道:“咱们也追!”

    陈恕忙道:“师……娘子你可别去!”心想那云中鹤是个见了美女不要性命的**贼,你这不是送上门去么?

    萧中慧瞪起眼睛,怒道:“我怎么能不去?不管马姐姐了吗?”推开陈恕就冲了出去。

    陈恕对这师父满腔侠义的性格真是又佩服又喜爱又无奈,只得叫了一声,跟着追去。

    马行空听得是云中鹤抓走了自己的女儿,心里又急又气,勉力爬起身来。向手足无措的徐铮瞧了一眼,心里一阵叹息,只好向张召重求助:“张大人,可否请你出手救救小女?”

    张召重本来倒是想交好他,若是换一桩轻松点的事情,自然会出手帮忙。但听对方是四大恶人,心想为这老儿去惹那等强敌,那是吃饱了撑的。他本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物,当即笑道:“令侄两位不是去救了吗?我听那位小哥跟那南海鳄神很是熟悉,想来是没有事情的。”

    马行空知道他不愿出手,心里一乱,虽然听他有些怀疑陈恕的意思,却也没了心思补救。咬了咬牙,提起精神追出门去。

第二十章 混战

    陈恕和萧中慧追出门来,只见那两人身形好快,转眼已在数十丈外。幸好此地地形开阔,马春花又在大声喊叫,倒也不至于追丢。

    云中鹤叫道:“岳老三你这糊涂蠢蛋!你追我做什么?咱俩不是一伙的么?”

    南海鳄神骂道:“老子先出手,你个臭竹竿来跟老子抢人,岂能不揍你一顿!”

    云中鹤笑道:“这父女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岂不甚好,珠子可在老头儿身上,说起来你这功劳还要大得多。你自己听那小子哄骗,还来缠着我,岂不可笑。”

    南海鳄神愣了一下,拍了拍大脑袋,觉得他说得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这耽搁了一下,陈恕追过来,大叫道:“岳老二!这竹竿子又说你是老三,又骂你是糊涂蠢蛋!这你能忍么?你岳老二是何等人,我一个笨蛋小子哪能哄得了你。当然是你自己无恶不作,英雄了得,放过那臭老头的,对不对?”

    南海鳄神连连点头,说道:“你说得很是有理。云老四,快把姑娘交给我,咱哥俩一切好说。”

    云中鹤见他被陈恕哄得团团转,心想这小子是拿准了这傻瓜的痒处,我跟他们纠缠什么?正要施展轻功脱身,忽然间面前草丛中寒光一闪,两道刀光疾如闪电,向他直劈过来。

    这两刀势道强劲,招数狠辣凌厉,云中鹤毫无防备之下险些被砍中。幸好他轻功卓绝,平地里横掠两丈,惊疑不定。忽听身后风声,又是两刀砍来。

    倾刻间,五名番僧持刀围上,将他围在中间,云中鹤闪避了几刀,左支右绌,只得将手上的马春花向南海鳄神掷去,叫道:“岳老三接着!”

    南海鳄神正要上前相接,忽听一声轻响,一道黄色人影从半空疾掠而过,将马春花抢了过去。

    此人落地时身法轻灵,却正是那黄袍道姑。南海鳄神瞪圆了眼睛,骂道:“哪来的龟儿……龟女子?竟然敢抢老子的人!”抢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那道姑抓去。

    那道姑见他来势汹汹,不敢硬接,转身狂奔。五名番僧叽哩咕噜大叫,挺刀抢了过来,云中鹤身形如一道轻烟一般,抢在所有人前面向她纵来。

    道姑见势不妙,一转身,反向奔了几步,咯咯笑道:“小哥,美人儿送给你啦!”将马春花向陈恕抛了过来。

    陈恕连忙伸臂接住,马春花一把抱住他脖子,呜呜大哭。

    那几名番僧想要抢过来时,南海鳄神大吼一声,就想要扭断其中一个脖子。那人低头避开,唰地就是一刀,势道凶横之极。其他几人纷纷大叫,挺刀向南海鳄神杀去。

    云中鹤怒道:“你们这群糊涂蛋,不去抓那老头儿,非来坏大爷好事么?真是岂有此理!”

    那道姑一怔,笑道:“珠子不在这小姑娘身上么?那你们两位为什么把她抓来?”

    云中鹤心中暗骂,都怪这岳老三,好死不死非追着自己,看来这两伙人都是误以为珠子在这女子身上。他向后指了指,说道:“马行空还在那店里,快去捉了严刑逼供就是。”

    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幽幽道:“老四,老大若是听见你这般说法,定是要揍你一顿的。”

    云中鹤脸色一变,强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大哥哪会见责,二姐说笑了。”

    那女子凄然道:“谁有心情跟你讲笑话了?我儿子死了,我可没心情说笑。”

    随即就听得一阵幽幽哭声,一个青衣中年女子鬼魅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她怀里抱着个小孩,泪流满面,哭得甚是伤心。

    萧中慧见了大为同情,叫道:“你儿子真死了么?还有没有救?要不找个郎中瞧瞧?”她见这女子哭得如此伤心,怕她脑子受了刺激,想过去帮忙瞧瞧。

    陈恕连忙把她拉住,心里想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真是在找死了。

    那女子当然就是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她抬起头向萧中慧瞧了一眼,抽泣道:“小姑娘心倒是挺好,只是我儿已经死透了,再救不活啦!”

    南海鳄神暴躁道:“还不是你自个儿捏死的!别嚎丧了!快来帮忙打发了这几个臭和尚!”

    他和云中鹤被那几个番僧围在中间,刀光闪闪,斗得极为激烈。这些番僧单个武功距他们相差颇远,但五个联手,却有套极为精妙的阵法,将两大恶人压制在里面。

    那黄袍道姑背着手站在旁边,她的武功离这些人又差了一些,不敢过来,却又不走,就那样窥伺在旁。

    叶二娘在那孩儿脸上亲了两下,满脸柔情蜜意地道:“这孩儿可不是我捏死的,是自己死掉的啊。好孩子,娘亲真是舍不得你呢。”

    萧中慧听得毛骨悚然,陈恕握着她的手,只觉少女手掌一片冰凉,显然被吓得不轻。陈恕心想这叶二娘虽然有可怜之处,但干下这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也是天理难容,可惜他却无力除恶。

    叶二娘哀叹了一阵,忽地将那孩儿顺手一丢,扔在草丛中。脸色瞬间寒意凛然,瞧了瞧场中形势,淡淡道:“你们两个武功进步不小嘛,加油,我把这小姑娘先带回去了。那个叫马什么的老头儿你们也快点抓回来!”

    说着就向陈恕走过来,萧中慧挺刀挡在陈恕面前,喝道:“让开!”

    挥刀砍去,叶二娘微微一笑,伸指一弹。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也不知道两把刀相交了多少下,直飞上天空去。

    陈恕一惊,正要问萧中慧有没有事。眼前一花,叶二娘人影闪动,他顿觉手中一轻,马春花已经被她夺了去。

    马春花惊叫道:“陈大哥!”

    叶二娘轻笑道:“小姑娘别怕,妈妈带你回家。”她哄小孩儿哄惯了,顺口连这般大的少女也哄了起来。

    眼看她就要离开,陈恕皱眉思索,忽然心中一动,大声道:“叶二娘,你等一下!”

    叶二娘嘻嘻一笑,瞧着他道:“你这小子有点意思,把我们老三耍得团团转,怎么也要来骗我么?”

    她瞧着陈恕,忽然间身后风声倏响,一道雄浑的力道向后心涌来。叶二娘微微一惊,这一掌势道强劲,大是劲敌。转过身来看时,敌人却是个老者,白须飘然,神态威严。

    忽听一人大叫:“春儿别怕,爹爹来救你了!”

    只见马行空快步赶来,身后却跟了十余个人。原来他刚出门,就看见一队人向这边走过来。他一看之下,又惊又喜,认得正是镇远镖局王维扬一行人。

    王维扬见到是他,也不禁有些惊奇。见他情形不对,忙问是怎么回画。马行空忙将事情一讲,王维扬为人与张召重又不同,又想到马行空此来本身也是为自己助拳,出了这档子事情自己当然义不容辞。便带了十余名好手同他追了过来,正好将叶二娘堵住。

    叶二娘见对方人多,脸上笑意愈甚,心里却不敢怠慢,瞧着王维扬道:“这位老爷子精神头儿挺好,想必就是王老爷子吧?听说您家里有个两岁的小少爷,长得可俊么?”

    王维扬皱起眉头,厉声道:“你就是叶二娘么?哼!你这女人伤天害理,江湖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也不多话,扬手一掌,正是生平绝学“八卦掌”,刚中带柔,阴阳并济。叶二娘侧身闪开,咯咯笑道:“我的儿啊,你好大的火气啊,难怪死得这么惨。”

    众镖师都围了上来,听这女人竟然占总镖头便宜,都不禁大怒。王维扬在镖行混了几十年,名望极重,哪有人这般轻侮过,不禁火气上升,出掌愈加狠辣。

    叶二娘抱着马春花,如一叶轻舟般在他掌风里闪来避去。掌风激荡,马春花又惊吓过度,不禁晕了过去。斗到分际,叶二娘忽地轻笑一声,双手一送,将马春花向王维扬强劲的一掌下送去。

第二十二章 信口开河

    陈恕只觉耳边风声响动,不一时,眼前景物已然大变样。刚才还是满地衰草的古道野原,此时已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只是村里一片寂静,没有半个人影。段延庆挥杖将一扇紧闭的门轰地砸飞,一进门,就将两人掷在地上,眼中精光闪闪,动也不动地瞧着陈恕:“你是谁,为什么知道那件事情?”

    马春花这一路受尽惊吓,此时见这人脸上黑沉沉的犹如僵尸一般,说话时嘴巴也不动,整个人又难看又古怪,不由害怕得浑身发抖。

    陈恕爬起身,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意示安慰。微笑着看向段延庆,努力摆出一副镇静的模样。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害怕,毕竟命悬对方手中,一句话说不好,随时就没命。但此时越表现得胸有成竹,段延庆则会越疑惑。

    “延庆太子,你是大理皇室正统血脉,按理说应该是温文尔雅,极有涵养才对。怎的对人如此粗鲁?”

    他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圆那番话,故意往其他地方扯。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乱说,这话明贬实褒,点明段延庆自己念念不忘的正统地位,料想他听着不会生气。

    段延庆却是毫无反应,冷冷地盯着他。忽然间一指点出,将马春花点晕过去,随即举起一根钢杖,点在她咽喉,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此女。”

    陈恕心里苦笑,段延庆这种狠角色到底不像岳老三那样好忽悠,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延庆太子,你现下这般强横霸道,可曾想过当年那白衣观音那样对你的原由么?这二十年来,你这番所作所为,可跟她的想法大大的不同。”

    段延庆冷冷地注视着他,僵硬的脸庞上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应,实际上内心却已经波澜起伏,仿佛又回到了天龙寺外的那一个晚上。

    当时,他受人围攻,身负重伤逃回大理,倒在天龙寺外一棵树下。整个身体又脏又臭,浑身胧血,常人一看见就会恶心。他自己绝望之下,正欲自尽之时,忽然有一位高贵圣洁的白衣女子,对他舍身相就。此事是他生涯最重要的一个大转折,从此精神大振,深信天命在身。而他也一直念念不忘,那白衣女子,到底是菩萨,还是人?

    这是他多年来的绝大疑团,此时见有人似乎得知内情,焉能不心情激动?但他脸上受过重伤,面上肌肉已经瘫坏,所以看上去仍然是一脸木然,淡淡说道:“那女子到底是何人?还是……”

    其实他内心是知道那白衣女子是人不是菩萨的,之所以一直想那是菩萨,一来是告诉自己天命所归,二来是实在是想不通如果是人,那样做的理由。

    陈恕此时在心里已经决定了自己编一套话,一来将这种**由自己这外人说出来,损伤人家声誉太不道德,只怕还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果;二来说出真相后,跟自己几乎没什么关系,段延庆未必就肯放过自己。他叹了口气,低声道:“那是我的姑母。”

    这故事其实也并不难编,毕竟他能说出这种只有当事人知道的秘辛,段延庆已经先入为主,对他的话先信了一半。再说了,编个其他女子出来,只怕比告诉段延庆那是镇南王妃更容易让他相信一些。

    段延庆喃喃道:“你的姑母?”

    陈恕叹道:“正是,我的姑母圣洁美丽,气质高贵,最爱穿一袭白衣。许多达官贵人都很仰慕她,无数人上门求亲,但她却终身未嫁。直到她临死前,才将这其中的原由告诉我。”

    段延庆听着他说的“圣洁美丽、气质高贵、一袭白衣”云云,不禁思绪纷飞,仿佛又看见了当时的白衣菩萨。那形象早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听陈恕这么一说,更是毫无怀疑。到了最后,听见陈恕说起临死二字,不禁一呆,怆然道:“她死了?”

    陈恕道:“是啊,她一生郁郁,似乎整日都在思念着一个人。我小时侯还以为她思念的是哪位大英雄大豪杰,谁知却想的是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的段延庆。”

    他故意讽刺,以示自己心中无虚,料想段延庆听到这种事情,也不会在意这话。

    段延庆果然恍若未闻,呆了好一阵,说道:“她年龄也不大,怎会死了?”

    陈恕冷笑道:“她未婚生子,一生受尽世人冷眼嘲骂,又终日郁郁寡欢,又岂能长久。”

    段延庆低声道:“未婚生子?”他用腹语术说话,声音冷硬,全无腔调,但此时却不禁声音微抖,足见其听到这等话是何等心情。

    陈恕是担心光一段二十多年前的露水姻缘还打动不了这大魔头,是以加上一个儿子。反正以段延庆以后肯定会去查他这子虚乌有的姑妈,一样会拆穿,多加个也无所谓。至于被拆穿后如何应对,现在考虑这么多也没用,先度过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

    他点了点头,淡淡道:“就是那一次,姑母就有了我表哥。她一个人辛苦养大我表哥,受尽了种种磨难,不知道有多艰辛。”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寻思段延庆有可能提出的问题,姑母姓名籍贯、表哥姓名等等,表哥的年龄不能乱说,就说自己不知道。甚至想好了一堆狗血情节,什么那姑母少女时住在大理,偶然间看到出游的延庆太子,从此芳心暗许,一直默默关注,所以才会有那一夜的事情云云。

    谁料段延庆此时心里一片纷乱,什么都忘了问。他听说自己有个儿子,无异于晴天里一道霹雳打将下来。他自遭大变后,孤僻冷漠,从未有过家室之乐、亲人之情,此时间偶然得知还有个女子一直思念自己,甚至还有个儿子,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陈恕见他怔怔出神,等了一阵,说道:“姑丈,姑母虽然一生不幸,但她却对那夜之事从未后悔过。我的表哥,名字就叫做陈不悔。”

    段延庆低声道:“陈不悔?”

    他呆呆地出了一阵神。忽然间心中一动,抬头看了陈恕一眼,心中想道:“就凭此人一面之词,这件事情还不可轻信。须得调查清楚,若真是我的儿子,我自当寻到,保他一生荣华富贵。”

    陈恕见他目光恢复冷静,暗叫不妙,却听段延庆沉声道:“叶二娘为何又会对你那般态度?”

    陈恕一呆,这件事情实在是不易回答。要将实情说出来,段延庆一听,他既知道自己的隐秘事,又晓得叶二娘的隐秘事,不生疑才怪了。他心中暗急,面上却一脸沉静,微微一笑,说道:“延庆太子还是自己去问她本人吧。”

    段延庆皱了皱眉,正欲喝问,忽听南海鳄神粗声粗气地怪叫:“老大!不好了,龟儿子臭和尚和那女人联手来了!”

第二十三章 叶二娘

    段延庆伸指在陈恕身上一点,封住他的**道,说道:“等我查明你所言属实,就放你离开。”说着铁杖一点,飘然出门。

    陈恕暗暗叫苦,他这么说起来,查不明白之前,是不肯放自己离开了?

    他心里感到一阵无奈,在这些高手面前,自己实在是如同婴儿一般,毫无反抗之力。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气馁。但他生性坚毅,很快就将负面情绪排出脑海,想道:“我只是才接触武学不久,打不过他们才是正常的。再过一段时间自然不同。”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逃走,他脑子转得飞快,不停地想着办法。

    此时,外面传来隐隐人语声,接着就是兵刃相撞的金铁交鸣声。陈恕知道段延庆正跟来犯的敌人动手。听南海鳄神所言,加上路上见到的,陈恕猜测来的女子极有可能就是李莫愁,和尚嘛,应该是那些番僧的老大,连城诀里那位血残狡诈的血刀老祖。

    想到这几位,都是武功高强,奸猾多智的人物,打斗起来一定精彩。陈恕正是醉心武学的时候,倒是非常想去看一下,只是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候,门口人影一闪,却是叶二娘闪身进来。

    只见她此时脸色紧张、激动中又带着些期盼,抢到陈恕面前,压低声音颤声问道:“请问,我那孩儿,他还活着吗?他在哪里?在哪里?”声音又酸又涩,完全不像平时那阴冷狠毒的叶二娘。

    陈恕对这女人没半点好感,这种自己儿子丢了,就去祸害无辜孩子的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小生命的鲜血。他若有能力,早就一掌拍死了。虽然她救了自己一命,但那也只是因为自己知道她儿子的事情。此时见她这般情状,也只是冷冷一笑,置之不理。

    叶二娘哀求了两句,见他不理自己,忽然面色大变,柳眉一扬,厉声道:“我瞧你这小子,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老娘的事情,故意说来哄老娘的罢?你找死么?”

    声音里一瞬间充满阴戾凶残,毫无刚才那可怜母亲的形象。陈恕心里冷笑,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么?

    他淡淡道:“这件事情,天底下不只有你一人知道么?我去哪儿听的?况且我不但知道你儿子在哪里,还知道你那男人是谁。那可是德高望重的武林高人啊,要是讲出去,可是一件大大的奇闻。”

    叶二娘一瞬间面色变得惨白,连连摇头,颤声道:“不不不!求你不要说!我……我……”

    陈恕见她嘴里恳求,眼光却是狐疑不定,忙道:“你若是想要杀我灭口,也请赶快。那样你不但见不到你儿子,那位高僧的事情自然有人传出去。罪有应得,善哉善哉。”

    叶二娘终于被彻底击溃,“咚”地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出去!不要……”

    陈恕叹了口气,说道:“我一向恩怨分明,你救了我一次,我自然不会难为你。从现在开始,只要你在我身边,听我使唤半年时间,我就将你儿子的事情告诉你知道。你同意么?”

    叶二娘大喜,连声道:“我同意,我同意。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陈恕装着漫不经心地随口道:“先把我们的**道解开吧。”

    叶二娘愣了一下,虽然畏惧段延庆的积威,但为了儿子,还是猛地咬了咬牙伸手过来在陈恕**位上推拿。过了一阵她连连摇头,说道:“老大用一阳指手法封的**位,我哪里解得开?”

    陈恕将信将疑地瞟了她一眼,又向马春花示意,说道:“她呢?”

    马春花的**道是被云中鹤所封,段延庆只是点晕她。叶二娘推拿了几下,这姑娘嘤了一声,悠悠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呆了好一会,才望向陈恕,低声道:“陈大哥,我……我这是在做梦么?”

    陈恕哭笑不得,这姑娘确实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明明那么大个叶二娘蹲在她身前,她居然视而不见。

    他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南海鳄神气急败坏的臭骂声。叶二娘听了一下,脸色一变,说道:“不好,那几个番僧来了,老三抵挡不住,我去帮他一下。”

    陈恕脸色一变,正要将她叫住,这女人身法快极,已经掠出门去了。他心里暗叫不妙,这四大恶人中还有一个好色如命的云中鹤不知道躲在哪里,要是突然出现就不妙了。

    马春花向叶二娘消失的方向瞧了一阵,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恕看了一会,忽然脸上一阵红晕,低下了头。陈恕不由想起从前经常看到的一个词“迷之脸红”,这种身处险境的时候,姑娘你到底是脸红什么啊?咱魅力再大也不能在这种地方犯花痴啊。

    他咳了一声,低声道:“马姑娘,麻烦你背我一下,咱们趁这机会试一下能不能出去,好不好?”

    马春花嗯了一声,忽又讶然道:“可是我动不了啊。”

    陈恕眼前一黑,几乎吐血。她竟然连自己**道解开都不知道。

    他幽幽地道:“你可以动一下试试吗?”

    马春花试着活动了一下,脸红道:“啊……我只感觉身上酸酸的,没想到可以动了。陈大哥谢谢你……那个……”

    陈恕看她那忸怩的样子,忙直接说道:“其实是我被点了**道动不了,麻烦你背我一下。可以吗妹子?”

    他本来是叫马姑娘的,这时候没好气的情况下,顺口叫了声妹子。马春花一听,神情又羞又喜,但总算没有再忸怩下去,将陈恕背到背上,回头笑道:“陈大哥,你要是觉得这样不舒服就说一声……我也可以抱着你走的。”

    陈恕虽然对这妹子的傻萌有点无语,但她长得还是挺好看的。闻到少女身上的幽幽芳香,瞧着她明艳的脸颊,又听这般悄声软语,好吧,傻一点就傻一点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陈恕正想叫马春花悄悄看一下外面的情景,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笑道:“两位这是要去哪儿呢?”

第二十四章 小道姑洪凌波

    陈恕一惊,却见一个黄影闪身而进,却正是那美貌道姑。只见她白玉般的脸庞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瞅着陈恕二人道:“正好,有请两位跟我走一趟罢。”

    此时段延庆正和来犯两名大敌激斗,叶二娘等人在和番僧大战,她倒是趁虚而入了。

    陈恕见她一脸得色,便笑道:“好姐姐你真是聪明,总是做这从中得利的渔翁,可比那些人聪明太多了。别人说漂亮的女人都很笨,以后我再听谁这么说,一个大耳括子就抽过去。”

    那道姑咯咯轻笑,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恕道:“小哥这嘴可真够甜的,若不是我师父有命,我就放你走了。”

    陈恕心想落到李莫愁手里总比在这四大恶人手中强,至少没有个好色如命的家伙。他不由暗叹,马行空那老头到底护送的什么玩意儿,惹得这么多高手出手。嘴里却笑道:“姐姐你就是赶我走,我也舍不得走啊,这样仙女一样的人儿,走了以后去哪里能看见?”

    他这招就叫做投其所好,不管有没有用,一顿马屁先拍过去再说。那道姑果然笑得花枝招展,神态十分欢喜。

    马春花听得撅起了嘴,道姑瞟了她一眼,忽然抬手欲点,马春花忙叫道:“别点啊,我跟你走就是!你们别点了成不成!”她这半天被人点了**道提来提去,实在是郁闷得要命。

    那道姑瞧了瞧陈恕,想到自己一个女子要把他们两个带走,确实有点不雅观,就笑道:“好,你前头走,可得乖乖的别耍什么花样。”

    马春花背着陈恕,听他嘴里甜言蜜语,还在不停地讨好那道姑,不禁闷闷不乐。走出门故意身子一歪,陈恕一头撞在墙上,不禁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那道姑看得清楚,也不说什么,抿嘴微笑。马春花初时有些得意,结果听见陈恕不停声的呻/吟呼痛,心想难道他撞得这么狠么?想起陈恕拼了命救他的情景,心里顿时后悔,慌道:“那个……陈大哥……你不要紧吗?”

    陈恕知道她是故意撞自己,本想逗她一会,结果听见她声音十分惶急。心想这姑娘与其说傻,还不如说是纯朴,倒是不要捉弄她的好。就笑了笑说:“没什么。”

    三人沿着屋檐悄悄前进,道姑向一个方向指了指,说道:“从这边走,我师父和那瘸子,他们正在相反的方向,可别去他们瞧见了。”

    陈恕倒是很想去见识一下那等高手过招,不过也知道过去是自己找死。跟着这年轻道姑倒是大有脱身机会,他嘴里说笑,脑子里暗想办法。

    那道姑却被他哄得当真极为开心,她就是李莫愁的大弟子洪凌波。她自小由李莫愁养大,那女魔头是个对男子恨之入骨的。洪凌波极少与男子接触往来,更没有被异性这般称赞讨好过。她正是双十年纪,女子春心萌动的年纪,陈恕嘴又甜,人又长得俊秀。是以她虽然知道这小子是故意讨好,却仍是情不自禁地欢喜。心中不免想道:“师父只要这马姑娘,他只是顺带的,想必不会为难他。这小子这么会说话儿,要是哄得师父开心,收了他做徒弟,以后可就经常能在一处啦。”

    想到此处,嘴角不禁露出些微笑,脸上也不禁发热。幸好她走在后边,陈恕他们也看不见。不过就是他能够看见,那也只会暗喜,他是穿越过来后,就立志要收尽金书中的美人,开一个大大的后宫,节操什么的早丢光了。

    三人走到村口时,忽见前面人影幢幢,兵刃相交声不绝于耳。马春花探头张望,却见叶二娘、南海鳄神正和那几个番僧激斗。那些番僧身材高大,相貌凶狠,手中刀子寒光闪闪,看得马春花不禁身子微颤,连忙缩回了头。

    洪凌波忙道:“从这边走!”推开一家人户的侧门,从一个菜园子出去,就到了村外。

    陈恕轻声笑道:“姐姐连地利都如此熟悉,当真是算无遗策。”

    洪凌波道:“我可不敢当,这都是我师父教我的呢。我师父武功又高,人又美貌和蔼,小哥你见了一定喜欢。”她这时一心想让陈恕做师弟,顺口先替师父吹几句再说。

    陈恕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李莫愁要是知道她徒弟用和蔼两字形容她,不知道是何感想。

    不过转念一想,认定她是李莫愁的徒弟倒是自己的单方面判断,难道另有其人?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咱师父是何方高人?能教出姐姐这样的人才,肯定是不同凡响了。”

    洪凌波听他说“咱师父”,不禁甚喜,说道:“师父姓李,讳莫愁,小哥你要是愿意,我跟师父说,咱们做个师姐弟好不?你别看我这打扮,其实并不是真的道姑,只是扮着方便一些。”

    陈恕不禁无语,这姑娘你真是不知道你这师父是什么样的性格吗?估计这就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以李莫愁那性格,可能会收男弟子吗?一见面不先要了咱小命就真是老天开眼了。

    洪凌波却一心想要说动他,嘴里滔滔不绝,马春花听得忍无可忍,将陈恕放下来,说道:“累啦,歇一会再走吧!”

    洪凌波一怔,她和陈恕谈得投机,此时也不好翻脸。这也是她姑娘家脸皮薄,换了叶二娘李莫愁那些人,翻脸还不比翻书更简单。她见马春花确实累得气喘吁吁,想了想就道:“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她见过段延庆的武功,心里有些担心师父,便跳上一块石头,向那边张望。

    马春花将陈恕抱起来,将他靠在一面土墙之上,好让他舒服一些。陈恕闻到她身上的幽香,闻着和师父的体香又有不同,一想起萧中慧,不禁牵挂起来,心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她和马行空王维扬等人在一起,应该没事吧?想着萧中慧那娇痴明快、正直爽朗的模样,心里就不禁有些发怔。

    马春花见他眼神迷离,不禁问道:“陈大哥你怎么了,那个……头上还疼吗?”

    陈恕正要说话,忽然一惊,大声叫道:“姐姐小心后面!”

    洪凌波正站在大石上张望,完全没想到身后有一道人影悄没声地接近过来。

    那正是一直还没露面的云中鹤,此人好色如命,见到马春花这种天真可爱的姑娘,哪里还忍耐得住。一直在想办法如何瞒着其他三人将这姑娘弄到手亵玩。段延庆和叶二娘先后进屋跟陈恕说话时,他均躲在暗里窥伺。等他们离开,洪凌波一出现,他更是大喜,这又是一个小美人,而且道姑打扮更别有一般风姿味道。心想今天我云老四要行大运,**美娇娘只在眼前,当下一路跟了上来。

    此时村子里分两处混战,他生怕有其他人坏了好事,洪凌波等人走得越远越合他意。待他们休息时,见洪凌波走神,他就再也忍耐不住,悄悄从后摸去。不料却被陈恕看见,大声喊了出来。

    洪凌波听见喊声,一惊之下,跳下石头,拔出长剑。云中鹤气得破口大骂:“贼养的臭小子,你敢坏你云大爷好事,老子等会将你全身骨头一根一根打折!”

    洪凌波一路上和他打过好几次照面,此人长相丑陋凶恶,一双眼睛贼溜溜尽往人不便处瞧,极是讨厌。她不禁又惊又怒,喝道:“臭竹竿你想找死么?”

    云中鹤嘿嘿冷笑,忽然身形一晃,向她扑了过去。洪凌波展开古墓派精妙剑法,剑影恍惚轻灵,将他罩在其间。不过云中鹤轻功高明,又瘦又高的身形飘忽来去,洪凌波的剑始终碰不到他。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是这竹竿对手,但要自保却并不困难,只是那位马姑娘可就麻烦了。当下大声叫道:“马姑娘,你们先走!快走!我缠着这竹竿!”

    陈恕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洪凌波的剑法,马春花听了她的叫声,忙把陈恕背起来疾奔。

    陈恕倒是有些担心洪凌波,觉得这姑娘倒并不坏,和她师父大为不同。忙大声道:“姐姐你不要紧吗?”

    洪凌波叫道:“别担心我,你们快走,我不怕这竹竿!”

    云中鹤以轻功见长,武功并非强项,但比洪凌波却高了许多,闻言不禁大怒,**笑道:“你这道姑见那小白脸生得细皮嫩肉,就思春了么?你却不知生得好看都是不中用的,倒不如从了大爷我,保证你快活之极。”

    嘴里说话,手上不停,一对钢爪使开来,招招向洪凌波剑上锁去,心想你这小道姑竟敢大言不惭,今天可一定要让你知道云大爷的好处。

    洪凌波渐见不敌,她忽然往后跃出几步,一挥手,云中鹤只见银光闪动,微微一惊。展开轻功,向后倒纵数丈,望着洪凌波惊道:“冰魄银针?”

    洪凌波冷笑道:“知道就好。”

    云中鹤久闻赤练仙子这门独门暗器的厉害,此针无声无息,剧毒无比,端的是厉害非常。他心中惧意大生,心想这道姑暂时碰不得,那姓马的小姑娘可是手到擒来,还不如去捉那一个。

    当即也不言语,身形一晃,展开卓绝轻功,向着马春花奔跑的方向追去。

第二十五章 九指神丐

    马春花慌不择路,背着陈恕跑了一程,忽见山路边有个小小的道观。也是衰败残破,还有些火烧的痕迹,想是战火所遗。

    她心想那竹竿轻功那么厉害,跑肯定是跑不掉的,不如在这里躲一阵。背着陈恕进去,却见这屋里甚是昏暗。眯着眼睛走了两步,忽然脚下被不知什么物事一绊,一个踉跄跌出去,险些把陈恕脱手扔在地上。

    马春花忙道:“陈大哥对不住。”一边暗骂自己愚笨,一边转过身来,不由得一呆。却见地上躺着个乞丐,睡得正熟,就是他将自己绊得跌倒。

    马春**地纯朴,并不怪他绊自己,却想人家好生生在这里睡觉,却被自己踢了一脚,好生过意不去。合着手掌,连连作揖,说道:“对不住,对不住。”

    陈恕心下好笑,却见那乞丐身材长大,一身粗布衣衫上打满了补丁,但却洗得很是干净,就是睡也睡在一堆干草上。这副形状显然不是寻常乞丐,他心中一动,低声道:“马姑娘,劳烦你弯一下腰,我瞧一瞧这人的手。”

    说起金书中的乞丐,他首先想起的就是九指神丐洪七公。跟这乞丐倒是有些相像。

    马春花不明其意,但也依言而行,弯腰让陈恕看仔细。谁知道这乞丐竟然将两只手都压在身下,陈恕不禁有些挠头。想了想,低声笑道:“马姑娘,你把这老乞丐唤醒罢。”

    马春花见那乞丐年龄似乎也不甚大,也就四五十岁左右吧,怎的叫他老乞丐?陈恕却是先入为主,既然怀疑他是洪七公,也就将之当成了一个老叫化。

    她一听陈恕要他把人家唤醒,不由连连摇头,说道:“人家睡得好好儿的,咱们跑进来吵闹就已经不应该了,干嘛还要吵醒他?”

    陈恕笑道:“好妹子你不知道,我自然有用意,你只管把他唤醒就是。”

    马春花被他一声“好妹子”喊得心里甚喜,也就依言轻轻唤了几声。那乞丐只管鼾声如雷,哪里理她半分?

    陈恕道:“你声音大些啊,还不赶快点,那竹竿可要追上来啦!”

    马春花加大声音喊了几声,那乞丐仍是不动,陈恕笑道:“你去捏着他鼻子,我看他醒不醒。”

    马春花虽然天真,但见自己这么大的声音都唤不醒,也怀疑那乞丐是故意的。一听陈恕这么说,“噗哧”一笑,就真的蹲下去捏住那乞丐的鼻子。

    两人眼睁睁地瞧着,说来真是奇怪,马春花用手捏着他鼻子,也不见他嘴唇张开,这般动也不动地过了好半天。马春花大叫奇怪,最后生怕把人家憋死过去,自己将手松开了。

    陈恕暗想这些内功深厚的高人,憋憋气那是小菜一碟,说不定还会用其他的部位呼吸也不奇怪。这人八成就是洪七公了,他既然不肯醒,那也没有办法。不过云中鹤要是追来,倒是可以借借这老前辈的力。此人侠义心肠,断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过既然这人故意不醒,他却偏生要想法子把他整醒过来。想了一下,不管是挠脚底、挠胳肢窝这些法子八成都没用,而且马春花一个小姑娘去做这些事到底不雅观。心想洪七公最大的毛病就是贪吃,只有从这上面着手。

    他干咳了一声,笑道:“马姑娘……”

    马春花抢着道:“不要叫马姑娘!”

    陈恕微笑道:“不叫马姑娘叫什么叫?叫好妹子么?”

    马春花俏脸微红,却咬着嘴唇不作声。陈恕见她这模样也挺可爱,心里也不禁一动。只可惜身体动不了,没法趁机占点小便宜。

    他笑了笑说道:“好妹子,咱们这次回去,你猜我头一件事情是做什么。”

    马春花一边向外面张望,生怕那竹竿追上来,一边问:“做什么呢,我可猜不到。”

    陈恕心想哪需要你猜了,做好你的捧哏就行了。就说道:“我第一件事,就是点上一大堆美味佳肴,大吃一顿。头一道菜,我就要点一道白切羊肉。妹子你吃过白切羊肉吗?”

    马春花摇头道:“没有。”

    陈恕笑道:“那你可要去尝一尝,我告诉你。这白切羊肉啊,那可真叫人间美味。其色鲜而味醇,肉质细密嫩酥,不腥不膻,吃在口里那真是味香鲜美,清爽适口。尤其是加上葱白段、香醋、甜酱、辣椒油四味碟,吃起来更是酱香浓郁,风味别致。”

    马春花听得目瞪口呆,说道:“这么好吃吗?”

    陈恕信口道:“那是当然。我点的第二道菜嘛,必须是一个叫化鸡。妹子你吃过叫化鸡么?”

    马春花赧然道:“那也没有。”心里不禁好生自卑,感觉自己在陈恕面前真是个一无是处的乡下丫头,又笨又没见识。

    陈恕却不知她的小心思,笑道:“这叫化鸡啊,也是一道好菜。先得用湿泥裹住,用火慢慢烤熟。等到泥干将之剥去,鸡毛也随之脱落。这样烤出来的鸡肉香酥嫩滑,鲜美松脆,芳香可口。虽然菜是好菜,只是可惜得很——”

    马春花奇道:“可惜什么?”

    陈恕正色道:“可惜这菜名字太差,味道再好,那也只能是山味野食,上不得正规席面。”

    马春花眨着眼睛正要说话,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臭小子胡说八道,小心老叫化大耳括子抽你!这名字怎么差了?哪里上不得正规席面了?”

    说话的正是那乞丐,他翻身坐起,满脸怒容,瞪着陈恕骂了一阵,说道:“你这臭小子良心太坏,难怪给人点了**道。你想尽办法骗老叫化醒过来,我可也不会给你解**。”

    陈恕嘻嘻一笑,说道:“您老可别见怪,实在是晚辈等人被一个坏人追了来,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盼求前辈出手相助了。”

    那乞丐冷笑道:“胡说八道,小两口在这里打情骂俏这半天,哪里像是有人追了?罢了,老叫化换个地方睡觉便是。”

    说着他拿出一个大红酒葫芦,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恨恨地道:“不成,睡也睡不着了,被你这小子胡言乱语搅得馋虫起来了。”说着摇了摇头,就往外走。

    陈恕叫了两声前辈,他却理也不理,大步走远了。

    马春花道:“陈大哥,咱们躲到神像后面去,不然那坏蛋也许会追上来。”

    陈恕心想洪七公为人侠义心肠,按理说不会对自己两个明显有难的年轻人置之不理,多半没有走远,还在跟自己斗气。就笑了笑道:“好,劳烦妹子抱我上去吧。”

    马春花正将他抱起来,忽然间人影一晃,一个瘦高身形已经掠了进来。却正是那云中鹤,只见他一脸阴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小姑娘,乖乖跟云大爷走吧。”说着向陈恕斜睨,眼中杀机闪现。

    马春花往后连退了几步,颤声道:“陈大哥,你……你别怕……”说着将陈恕放下,挺身挡在他身前。

    陈恕心里不禁大为感动,他没想到这妹子竟然对自己这么好。眼见她自己害怕成那样,还鼓起勇气想保护自己,这番情意真不知从何而来,就因为自己帮了她两次吗?

    云中鹤嘿嘿怪笑,阴阳怪气地道:“妙极,妙极,你既然喜欢这小白脸,我就当着他的面干/你,让他眼睁睁地瞧着。这感觉想想便不坏,小美人儿当着心上人被我弄得欲仙欲死,定然也是舒爽得很。”

    马春花听得一脸惨白,浑身抖个不停。

    云中鹤哈哈大笑,纵身上前,伸开手掌向她抓来。马春花惊叫一声,往后一缩,扑到陈恕身上。

    便在此时,陈恕忽觉肩头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顿时全身一轻,抱住马春花往旁边一滚,顺势在她柔软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低声道:“别怕。”

    马春花“啊”地一声轻呼,又惊又喜。陈恕跳起身,看着云中鹤道:“臭竹竿,那位道姑姐姐呢,怎么样了?”

    云中鹤见他能活动了,不禁有些意外,但知道这小子本领低微,也没放在心上。狞笑着舔了舔嘴唇,说道:“已经被云大爷先奸后杀啦!你这小白脸倒是讨女人喜欢,可惜今天就活不成啦!”说着抢上前一爪向陈恕咽喉抓来。

    陈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料想有洪七公在旁边,断不能让自己吃亏。当下侧身闪避,双掌胡乱一推,大叫:“降龙十八掌!”

    云中鹤冷笑一声,但随即便觉得一股强大的掌风迎面扑来。他顿时骇得满脸煞白,足尖一点,拼命往后跃出。他在空中连翻了十余个筋斗,直飞出门外十余丈远,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他惊恐地向里面看了一眼,不敢再留,掉头疾掠而去。

    马春花欢喜得傻了,好半天才叫道:“陈大哥,原来你这么厉害!”

    却见陈恕面色发白,头上冷汗淋漓,显得十分痛苦,她连忙问是什么事。

    陈恕只觉两条手臂剧痛无比,宛如无数根针在刺一般,实在难捱得紧。

    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你这小子,鬼灵精似的,一眼认出了我。我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半点内力也没有。罢了,这也是老叫化粗心,你这手臂要疼上一阵了。不过也还是有点好处的,你这手臂上的经脉,被我刚才的内力一激,畅通了许多,以后修炼内功大有裨益。”

    说话的却正是那老乞丐,从陈恕身旁的供桌下钻了出来,手里抱着那酒葫芦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马春花看得好生奇怪,心想这人刚才往外面走的,几时又钻到这里去的?乌溜溜的眼珠直转个不停,却也想不明白。

    陈恕忙恭恭敬敬地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老前辈想必就是‘九指神丐’洪帮主了,晚辈刚才无礼,请前辈莫怪。”

    那乞丐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娃娃鬼主意多得很,我可不喜欢。老叫化是看这小姑娘挺实在,才出手的,用不着你道谢。”

    这乞丐正是洪七公,他一生侠义为怀,当然不会坐视云中鹤为恶。刚才他见陈恕在那里鬼叫什么“降龙十八掌”,一时兴起,将内力灌进他体内,借他这一掌打发那云中鹤。不料他却没想到陈恕全无半点内力,这异种内力在经脉中一阵冲激,自然会有后遗症。

    他素来光明磊落,自觉做错了事情,摇了摇头,说道:“小娃娃这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是疼得很,喝两口酒罢。”说着将酒葫芦递过去。

    陈恕虽然疼得厉害,但他性格坚韧,咬住牙关不肯叫出声。见洪七公一脸歉然,随口笑道:“我才不喝什么酒,你要是真过意不去,救我几套武功吧。什么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之类,我都不嫌弃。”

    洪七公哈地一声笑,心想这小娃娃倒有趣得很,见他疼得一脸煞白,却仍是谈笑自若,倒也有些佩服。只是两人斗上了口,他自然不肯认输,冷笑道:“你是不是还要我教你九阴真经、葵花宝典啊?”

    陈恕装着满脸惊讶,说道:“想不到洪前辈竟然会葵花宝典,那可真了不起,难怪没有小七公。”

    洪七公虽然是武林前辈,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传说中的葵花宝典,更加不知道练那东西的条件。但他看陈恕这贼兮兮的目光也就明白了几分,不禁啼笑皆非。想他一生游戏红尘,行侠人间,看淡了男女之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拿这种事情取笑。不禁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刚才还装得恭恭敬敬的,现下就原形毕露了,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第二十六章 高手之战

    陈恕对洪七公那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等奇妙功夫眼馋不已。心想打狗就算了,叫化帮主才能学到,那降龙十八掌老郭学得我怎么就学不得,大不了投其所好,多搞点好东西给他吃。

    不过想想原著中郭靖可是靠着蓉儿妹子天下无双的厨艺才打动洪七公的,自己又去哪儿找她?不禁有些踌躇。

    洪七公阅历何等丰富,自然看出陈恕的心思,心下暗笑,说道:“老叫化这馋虫上来,乖乖不得了,我可得去找吃的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陈恕忙道:“前辈,你救人需救到底,后面还有人要追杀晚辈两人呢。”

    洪七公瞪眼道:“我又不是你们的护卫,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恕冷笑道:“倒也没什么关系,我瞧洪老爷子也是聪明人。知道后面来的几个都是高手,不像刚才那个臭竹竿一样好对付,这才想脚底板抹油吧?”

    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想用激将法对付老叫化,那可是休想啊休想。真要是有什么高手对付你这小子,你这两个小娃娃还能逃到这里来?”

    陈恕淡淡道:“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血刀老祖、赤练仙子,这些人的确不算什么高手。”

    洪七公听了吃了一惊,瞠目向他瞪视,见陈恕一脸正色不像是在说笑。他皱起了浓眉,心想这几个臭贼都是做尽坏事的,老叫化早就想找一找他们的晦气。不过本事倒确实是有一些的,若是三个联起手来,倒真不易对付。

    他想了一会,又灌了一口酒,瞪眼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会招惹上这些大魔头的?”

    陈恕知道跟洪七公这种人打交道,可以嬉笑怒骂,言行无忌,但最好光明磊落,坦诚相见。他也正好奇马行空到底保的是什么珠子,这么多高手都要来抢,原著中可根本没有这东西。

    他便将事情讲了一遍,洪七公听毕,一脸惊疑,喃喃道:“难道那玩意儿真的存在?”

    陈恕好奇地向他询问,洪七公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说道:“老叫化自己都不明白,能跟你说什么。女娃娃你也不知道你老子搞的什么鬼吗?”

    马春花怔怔地听着两人说话,见问到她,愣了愣,连忙摇头。

    正在这时候,忽听风声响动,一道黄影掠了进来,正是洪凌波。

    陈恕一见,心中倒是一喜,虽然这道姑也是要带他们走,但刚才替他们拖住那云中鹤,他倒是颇为之担心。忙欣然道:“姐姐你没事太好了,我可一直替你担心呢。”

    洪凌波凝目注视,见他的喜色似乎出自内心,不由更是欢喜。却也有些奇怪,问道:“那根臭竹竿呢?他没追上你们吗?”

    陈恕笑着向洪七公一指,说道:“有这位前辈高人在,那小子早被打跑了。”

    洪凌波向洪七公瞧了一阵,猜不透这是何等人物。转头对陈恕一笑,说道:“咱们走吧。”

    陈恕笑道:“姐姐我就不陪你去啦,令师最恨男子,我这条小命暂时还不想送在她老人家手中。”

    洪凌波一怔,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小子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洪凌波身体一颤,叫道:“师父!”连忙转过身。

    只见一个道姑大步走进来,陈恕忙抬眼去看这鼎鼎大名的赤练仙子。只见她生得杏眼桃腮,俏脸如玉,风姿绰约,神气清冷,竟是美貌之极。陈恕心想:想不到李莫愁竟然如此好看,虽然她年龄大了许多,但师父、马姑娘、她这徒弟,这些正当韶龄的美人儿可都还及不上她。

    李莫愁往屋里这么一站,似乎整个屋里都生出一股煞气来。马春花情不自禁地向陈恕身后躲去。

    洪凌波对师父敬如神明,见陈恕这般向李莫愁打量,不由暗急。忙出声意欲分开师父注意力,说道:“师父,这小姑娘就是马行空的女儿。”

    李莫愁微微仰起俏脸,向着马春花瞟了一眼,对洪凌波说道:“快带她走,那瘸子追过来了。”

    洪凌波吃了一惊,正要去抓马春花。洪七公哈哈一笑,喝道:“李莫愁,听说你杀人如麻,害了许多无辜人的性命,今天老叫化可不能放过你。”

    李莫愁微微一怔,向洪七公瞧了瞧,心中一凛,淡淡道:“阁下就是北丐洪老帮主么?失敬失敬。”双手一缩,藏入了宽大的衣袖当中。

    洪七公冷笑道:“少说废话,你进招吧。”

    李莫愁忽然双袖一挥,一阵银光闪动,不知道多少根冰魄银针一起飞出。

    陈恕不由一惊,她这一招阴狠歹毒,可着实难以防备。他正担心,却听李莫愁冷哼了一声,叫道:“走!”已经掠出了门外。原来她一击不中,知道有洪七公在此,想带走马春花已不可能,当即一把针洒出,趁机脱身飘然而去。

    洪凌波向陈恕看了一眼,颇有些留恋,低声道:“我走啦。”慢慢走出门。陈恕冲她一笑,说道:“姐姐保重,下回再见面,我再向姐姐好好请教。”

    洪凌波微微一笑,说道:“我叫洪凌波,你可记好了。”不敢停留,匆匆向师父走的方向追去。

    洪七公被李莫愁跑了,心里不悦,面色难看,冷冷地瞪着陈恕,说道:“你跟那李莫愁的徒弟,也这般勾勾搭搭的么?”

    陈恕却不怕他摆臭脸,笑吟吟地道:“那有什么不能的?李莫愁再坏,她徒弟我瞧着可是个好姑娘。先前还是她帮我们拖住那云竹竿呢。对吧,春花妹子?”

    马春花连忙点头,她好奇地看着洪七公手里的酒葫芦,凑过去看了一阵,眨着眼睛好奇地道:“这是什么呢?”

    陈恕见那酒葫芦上面插满银针,如同一只刺猬一般。原来洪七公刚才是用这葫芦将银针全都接住。想那李莫愁一把洒来,银针范围肯定极广。这小小葫芦竟然在一瞬间将之全数挡住,这功夫也真是叹为观止了,他瞧着不禁悠然神往。

    洪七公见他这副神情,笑了一声,说道:“小子你想学么?”

    陈恕连连点头,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想学我也不教!”

    陈恕被他气得打结,瞪了他一阵,不由哑然失笑。跟这洪七公斗气居然还挺有意思,他转了转眼珠,正要想个法儿出口气,却听外面一阵笃笃之声,渐渐接近。

    他吃了一惊,知道是段延庆到了,那血刀老祖却不知道去了何方。

    洪七公顺手抄起一根竹棒,说道:“外面就是大理段氏的不肖子孙么?今天我替段皇爷教训教训你。”

    段延庆那僵硬冷淡的声音说道:“正要请教。”

    一根黝黑的铁杖“呼”的一声直点进来,来势虽然不甚快,但却是势道强横,平稳凌厉。洪七公眼光高明,自然看出这一杖中竟然含有一阳指的变化和劲道。他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臭贼竟然能将一阳指化到铁杖之中,也算是自成一路,倒是难得的武学奇才。

    他竹棒一伸,一个卸字诀,将铁杖引开。轰地一声,地上的砖块被砸出了碗大一个坑。

    段延庆也不进屋,就在门外一杖接一杖,转眼之间,一连点出十六杖。这全是一阳指的精妙招数,洪七公暗暗叹息:此人有如此悟性,实在难得,可惜却走上了歧路。

    他展开打狗棒法,将这十六杖一一化解。陈恕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能亲眼目睹这等高手过招,实在是难得的机会。他一边看,一边手中比划,模拟双方的精妙招数。马春花在旁边瞧着他如中了魔一般,不由有些害怕,连喊了几声,陈恕却是充耳不闻。

    段延庆使到第十七杖时,洪七公忽然喝道:“你早走上邪路,跟你段家武功路子已是南辕北辙,还要执迷不悟么?看我打狗棒法将你打醒!”

    竹棒点出,那铁杖宛如被打了三寸的毒蛇一般,倏地缩回。只听段延庆淡淡道:“南帝北丐,名不虚传。”

    笃笃声响,渐渐远去。洪七公本欲追赶,但却转念想道:“此人练到这等武功殊为不易,如何处置还是由段皇爷亲自决定为是。”

    他放下竹棒,回过头,却见陈恕手舞足蹈,在那里比划。马春花在旁边急得眼含珠泪,一看他,忙委委屈屈地叫道:“老爷子,不好了,陈大哥疯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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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灯大师本来比段延庆等天龙段家晚了很多辈,不过这是架空世界,为了小说设定,故将一灯大师设定为段延庆段正明等人的叔辈。本书设定很多都是来源于狐狸姐的《金书红颜录》,有不明白的可以参考一下。

    另外,这几天对本书前面做了一些修改,删改了大约万余字。总算是搞完了,明天开始恢复双更。

第二十七章 李沅芷

    洪七公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是见到这等神妙招数,看入了迷自己在那演练。他初时好笑,看了一会,见陈恕举手投足,竟然颇像那么回事,不由得心中一动:“这小子对武学如此痴迷,人又聪明,若是人品不坏,老叫化收了他做徒弟也没什么。”

    却见马春花急得哭了出来,不禁好笑,摇头叹道:“你这傻丫头着哪门子急啊?”走过去,伸手将陈恕后领一抓,往地上一扔,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陈恕回过神来,叫道:“老洪,那可真是妙得很啊。”

    洪七公听他乱叫,脸一沉,喝道:“疯疯癫癫的干什么?瞧你小媳妇儿都哭出来了!”

    陈恕一愣,向马春花瞧了一眼,那少女脸上兀自挂着泪痕,闻言脸上一红,嗔道:“老爷子,你……你……”想要骂他胡说八道,却偏偏不愿意这么说,只得撅起了嘴,假装生气。

    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老叫化乖乖不得了,再不去找吃的可就真饿坏了。”说着向外走。

    陈恕忙跳起身,将马春花一拉,跟在他身后,嘴里说道:“七公,您老人家今天救了我们两人,咱们别的没有,找个好厨子请你好好儿吃一顿那是举手之劳。”

    洪七公向他斜睨,冷笑道:“你这小子鬼灵精似的,别以为随便找个能烧熟会烤糊的三脚猫,就能骗了老叫化的好玩意去。我告诉你,那可是老猫嗅咸鱼——”

    陈恕抢着跟他一齐道:“休想啊休想!”接着嘻嘻一笑,说道:“你这老头儿怎么跟防贼似的,我可是一番好心要请您吃好东西。”

    洪七公哼了一声,说道:“老叫化活了这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你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小坏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看了马春花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傻乎乎的,跟这鬼小子在一起,只怕要被他压一辈子也抬不了头。”

    马春**想抬不了头就抬不了头,那也没什么,再说陈大哥才不是坏蛋。

    三人沿路走了好一阵,沿路一片荒凉景象,全无人烟。洪七公馋得很了,不知道从哪里摘了只野果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一带从前本来是繁华市镇,人烟密集。十多年前蒙古兵率了其他四国南侵时,将这里烧成了白地。”

    马春花听得心惊,忙问道:“那死了人吗?”

    洪七公瞪了她一眼,道:“傻话,那能不死人吗?据说当时有数万平民百姓,被胡兵围在一处,全数屠了个精光。”

    陈恕听得心里一阵激愤,一拳击在旁边一棵树上。洪七公瞟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点头,暗想这小子虽然在女娘面前轻浮一些,但大节看来还是有的。

    一直到将近傍晚,方才看到前面有一个市镇,洪七公大喜,连连叫道:“快走快走!”将两人一手拉着一个,展开轻功,飞纵向前。

    恰好有一大队金兵护送着几辆车驾走在前面,见状一阵纷乱,洪七公理也不理,疾掠而过。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师父,你瞧这老叫化!”

    陈恕向那声音处瞧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堆笑地瞧着这边。这少年丰神俊秀,风度翩翩,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陈恕看了两眼,就离得远了。不一时,三人就到了这镇上,寻到一间客栈。陈恕大把银两拍出去,那厨子急忙过来听侯吩咐。洪七公想了想,说道:“料这小镇厨子也做不出什么美味,先烧一只鸡来吃吧。”

    他嘴里馋得慌,先去厨房寻了几只硬烧饼啃着,靠在院墙上看着陈恕在那边练武。马春花进房间收拾了一会,端了一壶茶出来,说道:“老爷子别啃那又硬又冷的饼了,喝点茶吧。”

    洪七公嗯了一声,瞪着眼睛瞧着陈恕,忽然忍耐不住,大步走过去,破口骂道:“你这小子,聪明劲儿都是装出来的么?这一招哪里能这么使?你是想送上去让人家打断你的狗腿么?真是看得让人火大!”

    陈恕不怒反喜,笑道:“我这点小聪明,在您老面前那又算得了什么?”当下顺竿往上爬,向他请教起来。

    洪七公随口指点了几句,没耐心多说,又跑去厨房。不一时,那只鸡也烧好了,香气四溢地端了上来。洪七公喜得搓手搓脚,连忙撕了一块,在嘴里大嚼了几下。忽然脸色一变,一口呸了出来,说道:“这什么破鸡,烧成这样怎么吃?呸呸呸!简直气死老叫化了!”

    那厨子大为尴尬,陈恕笑道:“你这老头要求就是太高了,真饿坏了哪儿有不好吃的东西。”

    洪七公怒道:“你懂个屁!老叫化走了,两个小娃娃再会罢!”

    说着长身站起,将那只烧鸡拎着,撕下鸡腿一边啃一边大步出门。马春花叫了两声,他也不理。

    陈恕知道也留不住这位前辈了,自己身边又没有黄蓉那样的厨神。他也不多说,站起来诚心诚意地鞠了个躬,朗声道:“陈恕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洪七公挥了挥手,转眼间便消失在门外。

    那厨子嘀咕道:“还说不好吃,结果连整只都提了去!”

    陈恕听得好笑,忙令他做几个菜给自己和马春花吃。

    这时候,忽听得一阵响动,那群金兵护送的车驾却也到了这客栈投宿。陈恕抬眼瞧去,就看见那美貌少年手持一柄折扇,轻摇慢摇地走了进来。

    陈恕凝神向他细看,只见这人肌肤白净细腻,眉眼清秀婉约,一点也不像是男子。心想这八成是遇上了女扮男装的了,这可是武侠世界里的经典桥段,不能不好好欣赏。

    那少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细看,眉毛一扬,喝道:“小子你看什么?”

    陈恕笑道:“我在看一个臭小子啊!”

    少年怒道:“臭小子你说谁是臭小子?”

    陈恕听他语速极快,声音又清脆好听,就像是珠子落进玉盘一般悦耳。不禁想跟他多说几句,笑道:“你是臭小子,我也是臭小子,大家既然都是臭小子,那可不是天生一对么?”

    那少年听得一愣,随即咬牙切齿,恰好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走了进来。少年将他一拉,委屈地道:“师父,你瞧这混蛋欺负人!”

    那老者向陈恕望了一眼,皱眉道:“别生事。”拉着少年向旁边院里走去。

    陈恕笑吟吟地瞧着,那少年几次回过头来怒目而视。

    马春花看得纳罕,低声道:“陈大哥,你干嘛要骂人啊?”

    陈恕心想我哪里骂人了,臭小子也算骂人吗?你这姑娘未免也太纯朴了。他笑了笑,说道:“妹子,咱们得想办法找到你爹和我师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马春花摇了摇头,没什么主意。陈恕倒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意见,心想如果马行空他们找不到自己,肯定还是要去同州的,师父要是聪明些,应该也会去的吧,毕竟如果自己脱了险,也只能想到去那里找她。

    吃过饭,陈恕向客栈伙计打听了一下镇远镖局的消息,那伙计却不知道这些,只说这几天镖行的爷们络绎不绝,哪里知道是哪个镖局的。

    陈恕挥手将他打发走,慢慢地在院子里踱了一圈,只见旁边小院门口站着几名金兵在守着。他走过去,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话,那几人一听,顿时一脸敬色。

    这话就是金国官话,也就是女真话。这种话流传得不广,也就在金国官场上有人说,陈恕从小学了几句,随口说了出来,想打听些情况。

    那几个金兵却都是汉籍,听是听不懂的,但也听得出这是女真话。陈恕便改用汉语跟他们说话,不一时便将那车驾的情况搞清楚了。原来这是金将李可秀的家眷。

    陈恕心想在原著中,李可秀可是清朝的,在这世界却变成了金国的官儿。看来那美貌少年就是李沅芷扮的了,那老者自然是她的师父陆菲青。

    回来时,却见马春花这一天又累又怕,整个人都困得很,伏在桌上打乏。陈恕将她拍醒,说道:“回房去睡罢,别着凉了。”

    马春花睡后,陈恕闲着没事,便四处转了一下。在客栈后边的林间寻了个空地练起武来。除了以前学会的武功,他还回忆着段延庆和洪七公招式间的变化,自己照着模仿。虽然这些上乘武学肯定是有独门心法的,他不可能学得会,但就是模仿一下招式,却也感觉有不少领悟。

    正练到分际,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小子,看剑!”

    他忙转过身,就见白影一闪,一个人欺了上来,剑气逼人,向他直刺过来。

第二十八章 就爱欺负你

    这一剑又快又狠,变幻莫测,陈恕左闪右避,但那剑势却是连绵不绝,犹如春丝流云。最后避无可避,被一剑点在喉前三寸处,只听一个得意的声音笑道:“臭小子,怎么样,还敢胡说八道吗?”

    陈恕见持剑之人白衣如雪,眉目如画,风姿俊朗,翩翩浊世,却正是那一身男装的李沅芷。他不禁好笑,说道:“大哥你干嘛,我惹你了吗?”

    李沅芷扬起下巴,傲然道:“你当然惹到本公子了!告诉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割断你的舌头!”

    陈恕瞧着她的样子,这种美貌少女一身男装的打扮简直是直戳他内心深处的萌点。此时新月如钩,繁星似雨,静夜林间的空气清新得让人迷醉,不知何处传来一阵轻悠柔和的箫声。看着白衣长剑,潇洒自如的李沅芷,虽然她还用那寒光闪闪的长剑指着自己,陈恕却半点也不害怕,反而莫名地涌起一阵浪漫的情绪来。

    他心中忽然有个主意,不动声色地瞪着李沅芷,忽然眼睛一翻,嘴里发出一阵胡胡的怪异之声。

    李沅芷一怔,惊异地瞪着他。陈恕露出一个疯狂狰狞的笑容,哈哈笑道:“你是张小花!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忽然不管面前的长剑,向她扑了过去。

    李沅芷大惊,她是久在闺阁之中的大小姐,虽然跟师父练了几年武功,身手也颇不凡,但却从没杀过人,一向都是纸上谈兵。更别说跟面前这人无冤无仇,她又怎能下得了手,连忙缩回长剑。

    这自然在陈恕预料之中,他假意扑过去,其实动作也只是看起来突然,李沅芷真要吓呆了不收剑,他也不会真傻到自己送上去。他对李沅芷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她的反应算是分毫不差,心里暗笑,却是得理不饶人。嘴里一阵狂叫,向李沅芷猛扑过去。

    李沅芷看着他那副疯狂的模样,吓得心里都慌了,暗想这人怎么突然就疯了?她连忙摇手道:“我不是张小花!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啊!”想要拿剑刺,对方却是全然不顾,她一时手足无措,苦练几年的武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只好尖叫一声,往后就跑。

    陈恕却已经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一扳。李沅芷身子一歪,不由自主就倒在了他的怀里。陈恕将她手里的长剑夹手夺过,一把扔得远远的,狞笑道:“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怕不怕?”

    李沅芷举起手护着脑袋拼命挣扎,尖叫道:“我怕!我怕我怕!快放开我啊!”

    陆似发现这少女的声音特别动听,清脆明亮,又有些少女特有的娇柔。连此刻惊惧之下的求饶呼救之声也极好听。这种声音哪里像男人了?真不知道原著中的陈家洛是怎么就一直将她当成男的了,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

    他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双手压着她的手臂。李沅芷的剑术已经颇有些火侯,但却没学过内功,力气更是没陈恕大,虽然勉力挣扎却也毫无作用,只能大声呼救。但此处离客栈距离不近,却不知道有谁能听见。陈恕恶狠狠地道:“再叫我就撕你衣服了!”

    李沅芷一惊,也不敢再大叫,连忙道:“你不疯了吗?求求你放过我,对不住,是我不应该打搅你练功!”李大小姐本来是心高气傲,但遇上这种疯子,被人用这样羞人的姿势压在地上,实在是再也傲不起来,只好软语求恳。

    她却不知若真是遇上恶人,这般娇声相求,只怕会让对方更加兴奋。陈恕却只是想吓吓她,不过玩得有些过火,还真有些情动,忙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李沅芷生平从没跟男人这般亲密过,不由脸红耳赤,全身都紧张得没了半点力气。

    陈恕翻身坐起来,李沅芷一喜,正要爬起来。陈恕喝道:“别动!”将她一把抱过来,横抱在怀中。李沅芷又羞又怒,拼命挣扎想要脱身,但越挣扎却被抱得越紧。

    陈恕心想你这丫头动不动拿剑刺人,很好玩吗?且给你一点教训。

    他也不管她怎么挣扎,往后靠在一棵树身上。仰起头,凝望着漫天灿烂的繁星。在从前的世界,这样美丽的星空是很难看到的。他看了一阵,心里渐渐宁静,忽然想道:“不知道这世界的星空,和从前的星空,是不是同一个呢?”心中一阵迷茫,随即又暗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适合自己。

    李沅芷挣扎得累了,见他并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举动,稍稍安心。但这般被一个男人紧紧地抱在怀中,仍是羞不可抑。只是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反抗,却是暗暗咬牙,等会一定要给这家伙好看。她看了陈恕一眼,却见他正怔怔地瞧着天上的夜空,不由一愣。心想这家伙又疯了么?也向天上瞧去,看着一颗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发了一阵呆。李姑娘忽然回忆起小时候夏夜在庭院乘凉时,自己也曾在父亲怀里,这般一颗一颗数着天上的星星。往事如水一般在她心里流淌,少女情怀总是诗,也渐渐地看得出神,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各自看着各自的夜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点点星光映照下,两人的表情都是格外平静,再也没有了半点刚才那激烈纠缠争斗的影子。清冷的夜风吹过来,林间树叶沙沙的响,风中带着些花香的气息,愈发的令人安心。李沅芷的长发被风一吹,顿时一阵散乱,有几丝直钻进陈恕的鼻子里,他不禁一阵发痒,连忙一扭头,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两个人顿时都回过神来,李沅芷叫道:“放开我!”

    陈恕笑道:“放开你,你又要拿剑刺我,我才没那么傻呢。”

    李沅芷怒道:“你不放,我更要拿剑在你身上刺上十来个窟窿!我叫我师父了!”说着扬声大叫。

    陈恕将她嘴巴捂住,冷笑道:“你越是不听话,我就越要让你难受。我就不喜欢这种不乖的孩子。”

    李沅芷想说“你才是孩子呢!”却被捂着嘴,唔唔呀呀什么也说不出。

    正在这时候,忽听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叫道:“沅芷,你在吗?”

    李沅芷大喜,大声欢叫:“师父我在这!这里有个……有个……”想说流氓,却又生怕师父会想到不好的事情,只得道:“这里有个混蛋,帮我教训他!”

    陈恕手一松,李沅芷按着他的胸口跳了起来,转过身来,咬着嘴唇,十分想要在这可恶家伙身上踢上个十七八脚。但她心里到底怯了,生怕这一脚踢出去,又被他抓住一把抱着那就麻烦了,想着,连忙又退了几步。

    陈恕笑嘻嘻地瞧着她,故意在怀里嗅了一下,说道:“佳人虽去,余香尤存。”

    李沅芷满脸涨红,心想这可恶小子看来是早知道我是女孩儿家,还这般占我便宜,真是下流可恶。

    此时一个人走了过来,李沅芷见正是师父陆菲青,不由得眼圈一红,咬着嘴唇走过去,说道:“师父,这坏蛋欺负人家!”

    陆菲青向她瞧了一眼,见她衣衫有些乱,不由一惊,忙道:“他怎么你了?有没有……”虽然是师徒,但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这种事情,但眼中寒芒闪动,向陈恕瞧去,已经是动了真怒。

    李沅芷脸上一红,忙道:“没有没有,那坏蛋……他……他……他把我的剑扔了!”

    女孩儿家脸皮薄,她到底是不好意思将自己被人搂在怀里看了半天星星的事情讲出来,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陆菲青一听,松了一大口气,苦笑道:“你这孩子,这算什么欺负,想必你又是去跟人家捣蛋了,是不是?”他对自己这女弟子十分了解,虽然出身大户人家,却没半点小姐模样,成天穿着男装在外招惹是非倒是有的。

    李沅芷顿足道:“我没有!是他欺负我!师父你还不帮我报仇!”

    陈恕这时候也已经站起身来,含笑走过去,拱手道:“前辈您好。”

    陆菲青见人家这么礼貌,更不好动手,还礼道:“不敢,小兄弟跟我这徒儿……”

    陈恕赧然道:“此事都怪在下,方才我在此地练习些粗浅武艺,被这位小姐看见,就顺手指点了我几剑。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是女儿家,举动间有些冒犯之处,实在是得罪了。”

    陆菲青一听,以他对李沅芷的行事风格之了解,顿时信了八成,加上陈恕谦恭有礼,对之好感大增,摇头叹道:“这怎能怪你?都是小徒顽劣,沅芷,你还不跟这位大哥道歉!”

    李沅芷听得目瞪口呆,这混蛋竟然当着姑娘的面颠倒黑白,简直是连脸都不要了!一见师父竟然还要她道歉,气得姑娘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怒道:“混蛋!就知道骗人!就知道骗人!”

    陈恕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姑娘是我不好,不该把你的宝剑打掉。”

    他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剑捡回来,装出一脸诚恳地双手递给李沅芷。心想当着你师父,未必你还敢一剑刺过来?

    李沅芷瞪着他,还真有这个打算,不过想想师父肯定会出手阻止。她见陈恕悄悄冲自己眨眼睛,满眼都是揶揄之色。

    陈恕倒不是有意欺负小姑娘,只是感觉这少女一身男装特别可爱,情不自禁地想要捉弄她。

    李沅芷本想跟他大闹一场,忽然脑子里一转,想出一个主意来。心想你这混蛋欺负我,占本姑娘的便宜,我也不会跟你这么善罢甘休!看我怎么欺负回来!

    想着想着,嘴角不禁微微翘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静夜花香

    陆菲青跟陈恕客气了几句,忽一转头,已不见了李沅芷的影子。不由惊诧地四下望了望,叫了两声。

    陈恕却是眼看着李沅芷偷偷摸摸溜掉的,他不知道这姑娘想搞什么名堂,也不说破,倒要看一看她的能耐。便笑道:“方才李姑娘悄悄地回去了,想必是累了想休息。”

    陆菲青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以他对自己这女弟子的了解,她能这么乖乖地回去睡觉才有鬼了,八成是想了什么鬼主意。他连忙道:“老弟,我这徒儿调皮捣蛋,若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请你也莫要跟她个小女孩儿一般见识。”

    陈恕啼笑皆非,心想你这也是被她整怕了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先来跟我道歉了。他笑了笑,说道:“没事,李姑娘冰雪聪明,晚辈佩服得很。”

    两人正向客栈走去,忽然陆菲青凝目望去,咦了一声。陈恕忙道:“怎么了?”

    陆菲青指了指,陈恕向那方向瞧去,只见两个白色影子在那客栈院墙上攀爬,不一时便消失不见。陈恕沉吟道:“那是什么人?”

    陆菲青脸色微沉,摇了摇头,说道:“快回去瞧瞧。”

    两人回到客栈,陆菲青向陈恕告辞,先回那小院去看看。陈恕回到自己房间,他和马春花要的房间正是紧挨着的,刚一走过来,就听见那边房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又似打闹,又似怒骂,又似嬉笑,他不禁大奇,走过去站在房门前侧耳倾听。

    李沅芷悄悄回到客栈,心想这混蛋占了本姑娘的便宜,本姑娘定要讨回来,你怎么欺负我,我就去照样欺负跟你一起的那个姑娘。

    她傍晚时看见陈恕三人,就对之很感兴趣,尤其对马春花这漂亮姑娘印象很深。她知道马春花的房间,悄悄摸到房门前,用长剑从门缝伸进去,斩断门闩,轻轻推开了门。

    马春花睡得很熟,李沅芷开门、关门,她都一无所知。李姑娘走到桌前,打火折点燃油灯,拿起来举着走到床前。

    她见床上的马春花睡得正香,青丝凌乱,俏脸彤红,心想这姑娘这么好看,那臭小子还要来欺负我,真是太可恶。越想越气,坐到床边,伸手在马春花脸颊上轻轻抚摸,低声笑道:“可真是个美人儿。”

    马春花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说道:“陈大哥……你……你……你干什么呢……”一边说着脸上红得厉害了。

    李沅芷见她明明睁着眼睛瞧着自己,还将自己当成什么陈大哥陈二哥,不禁好笑,把灯举到自己面前,说道:“小美人儿,看清楚我是谁?”

    马春花一看,是一个陌生少年,不由大惊,一掌将她的手打开,猛地往后缩去,颤声道:“你……你是谁?”

    李沅芷嘿嘿冷笑,说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就是你丈夫便是了。”说着又要伸手过去。

    马春花一掌击出,李沅芷侧身避过,顺手拿住她的手腕,轻轻吻了一下,啧啧赞道:“好香!”

    马春花又羞又怒,气得快哭了出来,大叫道:“陈大哥!陈大哥!”

    李沅芷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装出一脸狞笑道:“你敢乱叫,我就撕你衣服!”

    这句话本是陈恕说的,她是有样学样。不料马春花却不吃这一套,一边拳打足踢,一边叫得更大声。忽然之间她一脚踢到李沅芷拿灯的手,顿时砰地一声,油灯落地,屋里漆黑一团。

    李沅芷笑嘻嘻地道:“黑灯瞎火,咱们正好做夫妻。”自己说着,也不禁脸上一红。她对男女之事也是懵懵懂懂,但却知道要同床共枕互相搂抱,又想自己被那混蛋抱了那么久,岂不是跟他做了那么久的夫妻?越想越怒,将气都撒在马春花身上,纵身扑上/床,粗声粗气地喝道:“小姑娘,你别叫了,你那什么大哥被我杀掉了!”

    马春花惊得一呆,李沅芷趁机将她一把抱住,伸手按住了她的嘴。马春花拼命挣扎,李沅芷费了老大力气,将她压在身下,就像当时陈恕对她一般。她心中不由大乐,说道:“你给我乖乖听话,越是不听话,我就越要让你难受!”心想原来欺负人这么好玩,难怪那混蛋要欺负我。

    马春花又惊又怒,心中一阵气苦,呜呜地哭了起来。李沅芷一惊,手一松,马春花张口就咬,李沅芷哎哟一声,疼得也差点哭了出来,怒道:“你是狗子吗?怎么就乱咬人!”

    马春花气怒之下,伸手一推,却不料黑暗之中不知摸到什么柔软的物事,不由一怔,觉得捏在手里很是舒服,下意识地手上用力。李沅芷“啊”地一声惊呼出来,猛地将她推开,怒道:“你……你……混蛋!”

    马春花呆呆地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两个少女一个怒一个呆,在黑暗里对峙了好一阵。

    李沅芷又羞又怒,她本来是前来讨回便宜的,但这时候却再不敢过去抱人了,生怕对方又来这么一下。马春花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呆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说道:“啊,原来你是个姑娘——”

    李沅芷怒道:“你才是姑娘!本大爷……本大爷……”一想起自己今天被这对狗男女欺负成这样,从前横行霸道的李大小姐英名尽丧,顿时悲从心起,呜地一声也哭了起来。

    马春花顿时感到一阵内疚,忙爬过去,小心翼翼地赔不是:“对不住啦,我不是有意的……”

    李沅芷哼了一声,转过脸不去理睬,虽然黑暗中本来也就什么都看不见。

    马春花也忘了这姑娘是自个儿爬到咱床上的,只感觉自己对不住人家,轻声软语地赔不是。李沅芷听了一阵,气也渐渐地消了,但要就此罢休,却觉得自己太过吃亏,忽然灵机一动,说道:“那你也让我那样的捏一下!”

    马春花一呆,脸上火烧一般发热,连连摇头,说道:“胡说八道!”

    李沅芷羞怒心去,顽皮心又起,嘻嘻一笑,说道:“这可由不得你了哟!”用一只手护在自己身前,纵身扑过去。

    马春花连忙躲避,但床也就这么宽,两人扭到一起,顿时惊叫怒骂嬉笑不绝。陈恕这时候正好回来,听了个正着。

    他站在门口听了一会,虽然不知道状况,却也知道屋里这两个姑娘在瞎胡闹,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正要踹门进去捉奸,却听吱呀一声,屋里忽然一静。

    两个姑娘正在打闹,忽听这一声响,都不由一惊,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却见那声音是窗户发出来的,只见两个朦胧的白影从窗外跳了进来,径自向床边摸来。

    马春花惊得呆了,李沅芷较为机灵,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伸手去摸剑。

    两个白影走到床前,“哧”地一声,一道火折亮起,只见却是两个白衣女子。看见床上的情景,这两个女子都不由得一惊,其中一个“啊”地叫了出来。啪地一声,火折子掉到地上,屋里又是一黑。

    只听那两个女子一个埋怨道:“你干什么?”

    另一个道:“有个臭小子瞪着我,吓了我一大跳。”

    先一个哼了一声,说道:“看来这女子已经先跟人勾搭上了,少主定然不喜欢,咱们还要不要带回去?”

    李沅芷一听,这两个是要劫掠女子带去献给什么少主,不由大怒。她本来就没什么好气,正好拿这两个女子出气。顺手在床边摸到长剑,呛地一声抽了出来,喝道:“看剑!”

    一剑刺去,那两个女子全没想到遇上会武之人,都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屋里虽然昏暗,但两个女子身穿白衣极为醒目,李沅芷一剑接一剑,正宗武当柔云剑术施展开来,连绵不绝地刺将过去。

    两个女子武功远远不及她,顿时连声惊叫。这屋里甚是狭窄,两人闪避不开,连遇险招。若非李沅芷女孩子家心慈手软,两个都早就中剑倒地了。

    陈恕听见声音,推开门进来,那两个女子见门一开,连忙一起向这边奔过来。李沅芷正打得高兴,连忙大叫:“站住!”持剑追来。

    陈恕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想得到这两个不是好人,双手一伸,一手一个,抓在手里。

    李沅芷气呼呼地向着陈恕瞧了一阵,顿足道:“混蛋!又是你!谁要你多管闲事的!”

    陈恕不禁好笑,心想我这还是抢了人家的人头了。只听那两个女子哼哼唧唧,声音妖艳娇媚,似乎是故意发出来勾引人的。他不由心里一阵厌恶,随手一推,将两个都搡倒在地上。看着李沅芷笑道:“李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的?”

    李沅芷将脸扭到一边,不去看这小子,冷笑道:“要不是本公子,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怕就被这两个女子掳走了。”

    陈恕眉头微微一皱,心里若有所思,随即笑道:“看来你是料事如神,早猜到会有人要来做坏事,所以提前到这里来保护春花妹子的吗?”

    李沅芷厚着脸皮,点头道:“那是当然!”

第三十章 夜探荒宅

    这房里这么一闹,店伙计也忙赶了来,问是什么事。陈恕让他去将陆菲青请来,心下沉吟,这两个白衣女子,只怕是欧阳克的姬妾,专门为他掳劫美貌女子的。随口问了她们两句,两个女子欺他年少,不但不说实话,反而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摆明想勾引他。马春花和李沅芷在边上瞧着,都是皱着眉头鄙视厌恶。陈恕笑了笑,正想给这两个女子一点颜色瞧瞧,这时候陆菲青却来了。他问清了情况,皱眉思索起来。

    陈恕说道:“据晚辈所知,这两个女子背后主使,只怕是白驼山庄少主欧阳克。”

    陆菲青一惊,武林中众口相传,大名鼎鼎的天下五绝,他自然听说过。不由得暗凛,说道:“西毒欧阳锋前辈,好歹也是武林中的高人,怎会纵容子侄辈如此乱来?”

    陈恕知道陆菲青虽然隐伏李府多年,但从原著中看来仍有一番侠义心肠。说出这话,就是让他自己思量,要不要管这闲事。

    陆菲青想了想,问道:“小兄弟你意如何?”

    陈恕道:“但凭前辈吩咐。”

    对于这种事情,他再想管,那也是有心无力。以他现在的实力去招惹欧阳克无异于去找死。如果陆菲青要行侠仗义,他自然会义不容辞地帮忙。只是陆菲青打得过欧阳克吗?他觉得有点悬。

    陆菲青想了想,忽然向他使了个眼色,大声道:“这等闲事,与我等有何关系?老弟莫要多想,去睡觉罢。”

    陈恕微微一怔,随即会意,知道他是说给李沅芷听的。也就微微一笑,说道:“前辈说得是。”

    李沅芷大急,叫道:“师父,你平时不常说,咱们习武之人,若是遇上为非作歹的,一定要出手教训吗?怎的真遇上了你又这样!”

    陆菲青板着脸道:“你一个小女孩儿家,懂得什么?还不快回房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说着将李沅芷赶了出去,陈恕瞧着李沅芷那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禁好笑。他将那两名白衣女子也放走了,只警告道:“若下次再遇上你们做这种事情定不轻饶!”

    两名女子走后,他见这边房门门闩被李沅芷弄断了,就让马春花去自己那边房间睡觉,然后悄悄摸出客栈大门。一出门就听见黑暗中有人唤了一声,陈恕见是陆菲青,忙轻声笑道:“前辈确定要出手么?听说那欧阳克虽然年轻,但武功却得了西毒真传,极为了得。”

    陆菲青沉声道:“陆某十年前在屠龙帮时本就该随大龙头一起死的,苟延残喘偷生这么些年早已足够了。我辈武人遇上这等事情,自然应当出手,若是因为对方太强而不闻不问,我也枉为武当弟子了。倒是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不用一起去。”

    陈恕笑道:“前辈放心,晚辈只是去帮您助助威风。我这人贪生怕死,万一遇到危险,自然会立刻脚底抹油。”

    陆菲青不禁失笑,心想武林中绝大多数人都喜欢自吹英雄了得,悍不畏死,不过真到生死关头,又有几个是真汉子?这位小兄弟自认贪生怕死,不管是真是假,这份气度就已不同一般了。

    两人跟着那两名白衣女子,一路出了这镇子,往荒野中去了。那两名女子失手后心神不定,加之江湖经验又浅,全然不知道后面跟了人。

    不一时,却见一片树林掩映之下,现出一座大宅院来。陈恕心想这什么人如此无聊,将宅子盖在这等荒郊野外?

    只见那两名白衣女子也不走正门,翻墙进去了。两人在外面等了一阵,心想看来这就是欧阳克的巢**了。

    陆菲青道:“小兄弟你在外边等着吧,我进去瞧瞧。”

    陈恕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一个声音低声道:“大家一起进去。”

    两人愕然回头,只见李沅芷和马春花手挽着手就站在身后。陈恕不禁好笑,心想自己也还罢了,陆菲青这种老江湖怎的连徒弟跟这么远都不知道?

    陆菲青也觉得有点丢脸,他在李府闲了这么些年,江湖经验什么的已丢了不少。刚才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两个女子身上,是以完全不知道这顽皮徒弟跟在背后。他不禁恼道:“你来干什么?胡闹!”

    李沅芷一扁嘴,说道:“人家也是习武之人!这种卑鄙无耻的采花贼,本姑娘又怎能放过?”

    陈恕听她现在不自称本公子了,脸上不禁露出微笑。李沅芷一边跟师父说话,一边瞪着这家伙,见他笑得讨厌,忙怒道:“你笑什么?哪里好笑了?”

    陈恕笑道:“没什么。你这小姑娘,自己来就罢了,把我春花妹子带来干什么?”

    李沅芷听他说自己是“小姑娘”,心里就已大为恼怒,马春花忙道:“陈大哥,我也想来帮你啊。我跟我爹也学了不少功夫啊。”

    陈恕心想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不如不会的好。陆菲青拿自己这徒弟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道:“那你们不许胡闹,就在外面侯着,师父先进去瞧瞧情况。”

    李沅芷眼珠一转,连连点头,笑道:“行,师父你快进去吧。”

    陆菲青见她神色,不由大为起疑,自己这女弟子鬼主意太多,他可猜不透她的想法。

    正在这时候,忽听有人怒道:“你们到底还进不进来了?嘀嘀咕咕个没完了吗?”

    几个人都是一惊,却见四下里跃出了十余个人影,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

    陈恕暗叫不妙,心想原来对方早有准备,设下了圈套等着自己等人进去。可笑这边还在嘀咕个没完,人家等得不耐烦自己跳出来了,这也是一件笑话。

    陆菲青亦是暗叫惭愧,不动声色地将徒弟和马春花护在身后,朗声道:“敢问诸位是何方高人?”

    只听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怒道:“你们这帮鞑狗也配问老子们的姓名?快点说,鲁大哥被你们藏到何处去了?敢有半个字假话,老子打断你们狗腿!”

    陈恕和陆菲青听得不禁一起愕然,对方叫他们鞑狗,显然是反胡同道中人,却怎么生出这误会了的?

    那人见他们不答,大怒之下,抢上来挥刀向陈恕砍来。此人性格暴躁,刀法凌厉,陆菲青忙将陈恕一拉,长剑一挥,将那刀势引开。

    那人只觉刀子被一股劲力黏开,不由一惊,叫道:“好好好!鞑狗中竟然也有内家高手,好功夫!再吃我一刀!”

    陆菲青知道有误会,想要开口解释时,那人一刀快似一刀地砍了过来。

    忽然听一个声音没好气地叫道:“吴长风你给我住手,年纪也是一大把了,怎的还这般鲁莽?他们要是鞑狗,会带这么两个小姑娘?”

    一听这声音,陈恕不由心中一喜,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丐帮的英雄。”

    那声音哼了一声,说道:“你这臭小子,可真是阴魂不散哪,缠上老叫化了是不是?”一个人从墙头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却正是洪七公。他瞪着眼睛向陈恕望了一眼,说道:“你这小子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陈恕心里边很尊敬这位前辈,但既然他喜欢跟自己斗嘴,那嘴上却是不肯服输的,笑道:“老叫化来得,我臭小子就来不得么?这是哪门子道理?”

    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你来倒是来得,老叫化若是不出来,瞧这这几只牛鬼蛇神臭叫化能不能揍死你这小子。”

    那十多个都是丐帮中人,见洪七公和来人似乎很是熟悉,都不禁愕然。又听得他这么说自己等人,又不禁相视苦笑。洪七公在丐帮中地位尊崇,人人敬若神明,谁也没有二话。

    那使刀的暴脾气之人叫道:“洪帮主!这几个到底是什么来头?半夜闯到这里来是为何事?”

    洪七公笑骂道:“吴长风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臭脾气,以后有什么话先憋在肚子里,数到一百下,再问不迟!”

    随后向陈恕道:“臭小子,你的鬼主意多,我正好有件事情交给你,瞧瞧是真聪明还是小聪明。”

    说着将他一拉,推开那宅子大门,走了进去。马春花对这位前辈的相救之恩十分感激,一见到他也是又惊又喜,这时候连忙跟过去见礼,笑着道:“老爷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您了呢!”

    洪七公呸呸连声,笑道:“小丫头良心不好,这是在咒老叫化早死么?”

    马春花大惊,忙连连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我……没有……”眼圈一红就要哭。

    洪七公忙道:“你这傻丫头,我和你说笑呢。”摇头叹气,向陈恕道:“这种实心眼的姑娘,一看上你那就是死心塌地一辈子的事情,你又从哪里招惹来另一个小丫头呢?”

    陈恕忙道:“您可别误会了,那可是那位陆前辈的徒弟,不要乱讲。”

    洪七公哼了一声,说道:“我瞧你这贼兮兮的样子,就对人家没安好心。”

    陈恕无话可答,这洪七公还真是目光如炬,他只好笑而不语故作深沉。

    陆菲青等人也跟着进来,李沅芷见了这许多外人,也不好意思调皮了,规规矩矩地跟在师父后边。

    那吴长风刚才和陆菲青过了几招,倒对他十分佩服,大声道:“这位老哥内力精深,不知道是哪位高人?”

    陆菲青忙笑道:“在下陆菲青,学了一点粗浅功夫,哪当得起高人两字。”

    吴长风皱眉沉思,摇了摇头,说道:“陆菲青?没听说过!”

    陆菲青不由哑然,他消失十余年,江湖中人记不起他的名字也是正常。但多半的人也都会拱着手,说两句“久仰大名”之类的话。像吴长风这般直接一口“没听说过”的,还真是少得很。可见此人性格真是直爽过人。

    一行人走进宅子里边的大厅,只见厅中桌翻椅倒,一片凌乱。洪七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根鸡腿,一边啃一边含含糊糊地道:“小子,先说说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吧。”

第三十一章 审讯之法

    陈恕向厅中望了望,问道:“老爷子,刚才有两个白衣女子进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洪七公随手指了指,说道:“被他们制住扔在后面了,怎么,你们这三更半夜跟过来,就为了跟踪那两个?”

    陈恕将事情讲了一遍,丐帮众人听得都满脸怒容,吴长风大声道:“还有这等事?待我去将那两个女人两刀剁了!”

    洪七公将他一瞪,喝道:“都闭嘴!”转头向陈恕道:“小子你怎么就认定了她们是欧阳克指使的呢?”

    陈恕微微一怔,事实上他自然是从原著中的情节推出来的,洪七公这么一问还有点不好回答。想了想只好道:“我以前听说过此人有这类行径,再加上之前听见她们说过什么少主之类,因此这般推断。至于是与不是,晚辈自然也不能确定。”

    他怕洪七公再问,忙问道:“倒是前辈你们为何会在这里?这宅子是欧阳克的巢**么?”

    洪七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小子鬼名堂不少,老叫化都有点看不透你。这宅子虽然不是欧阳克的,但那家伙之前的确在此处。只不过我们来之前,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已经走了。”

    他一眼瞥见旁边的吴长风急得抓耳挠腮,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里的鸡腿,说道:“你这么急,你来说给他们听吧。”说着坐到旁边大椅上,自顾自地大嚼起手中的鸡腿。

    吴长风大喜,忙道:“是!我说罢!咱们来这里找那完颜希尹算账,要他交出鲁大哥!谁想来了才看见他们全跑光了,恰在这时你们就来了!”

    众人都呆瞪着他,陈恕小心翼翼地道:“您……说完了?”

    吴长风瞪眼道:“说完了!你有不明白的?”

    陈恕心想我这不是明白不明白的问题,而是越听越糊涂了。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吴长风你这混蛋还是滚去跟着乔峰喝酒揍人比较合适,给人讲故事也太委屈你啦!”

    他将手里的鸡腿细细地啃了个精光,随手丢开,向陈恕道:“这座宅子是金国大官完颜希尹所建,具体是干什么的咱们也不得而知。此人是现在金国大元帅完颜宗翰的心腹,那支什么‘谷神骑’就是此人一手练出来的。叫化帮里有个叫鲁有脚的叫化长老被他们捉了来,这群中叫化小叫化就来搬我这老叫化做救兵。一来了才发现这宅子里的人都走了大半,只剩下几只小鱼小虾。”

    他身后一名矮胖老者说道:“完颜希尹身边高手很多,除了这位公子刚才说的欧阳克之外,还有什么鬼门龙王、灵智上人等人,不知他召集这么多高手欲为何事,想来图谋不小。”

    陈恕沉吟不语,这完颜希尹完颜宗翰的名字,他从前听都没听说过。原著里沙通天这帮人,效力的对象可是杨康老爹完颜洪烈,看来这世界变化不小,以后切不可一切都照原著中去想当然。

    洪七公见他沉思,稍稍等了一会,拍了拍他肩膀道:“臭小子你跟我来。”

    他引着陈恕走到旁边一间房里,只见地上躺着两名汉子,两个均是一脸惨白,身上血迹斑斑,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头。

    洪七公指了指,叹道:“这两个家伙是完颜希尹手下心腹,我们也就捉到这两个活口。这两人极为硬朗,吃了不少苦头也不肯吐半个字,老叫化倒是有些为难,小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跟进来的丐帮帮众大都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吴长风嘿地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洪帮主,咱们这个……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叫化用了各种手段逼问,这两个家伙都不肯说。你让这公子哥儿想什么办法?那不是奇了么?要我说,还不如去问那两个白衣女子。”

    另一人道:“早问过啦,不过是欧阳克的玩物,能知道什么?”

    洪七公笑而不语,瞧着陈恕,心想这小子在老叫化面前卖弄聪明,且看你是不是真聪明。要是能通过这一关,我收你为徒也不是不行。

    陈恕想了想,问道:“你们要想问的,就是完颜希尹等人去了哪里吗?然而晚辈有事不解,丐帮弟子遍天下,耳目众多,这种应该随时可以查出来吧?还需要逼问他们吗?”

    洪七公嘿然道:“丐帮弟子遍天下!话倒是这么说,可惜关中这一块,早已不是如此了。前几年天波杨家后人杨湘山起义抗金,关中丐帮分舵积极相助。后来杨湘山兵败身亡,丐帮分舵被完颜宗翰连根拔起,死伤惨重,几无存者。至今仍然未恢复元气,否则鲁有脚又岂会这般轻易落入敌手?”

    陈恕默然点头,走到那两名汉子身前,蹲下来向他们细细打量了一阵。喝道:“你们两个,要死还是要活?想活命就老实交待,听见么?”

    丐帮众人听得都暗暗好笑,有几人心想我们用了各种折磨人的手段,都没法让他们说半个字,你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有什么用?不少人更想看来洪老帮主是老糊涂了,难怪会传位给乔峰。

    陈恕见那两名汉子闭目不语,毫不理会他。想了一下,站起身来,冲洪七公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众人都跟着出来,洪七公咕地灌了一口酒,咂了咂嘴,瞟着陈恕道:“小子,你有什么鬼主意么?”

    陈恕笑道:“晚辈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有劳各位将这两人分开各自关押,让他们无法沟通,但却能看到彼此的情形。然后给其中一人好吃好喝,让他舒适自在;另一人却让他多吃些苦头。我估计这样,其中一人迟早会招的。”

    丐帮众人无不愕然,面面相觑,好几人都一脸冷笑。旁人还没开口,李沅芷忍不住叫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哪有这么简单就行的?还不如……哼!”

    她本来想说还不如交给本姑娘,拿去让我爹严刑拷打,转念一想,自己老爹是金国官儿,又怎会拷打金国的人?只好闭上了嘴。她心里边没什么胡汉观念,呆在这里也只觉得好玩,浑然忘了这一群人可以说全是她父亲的对头。

    洪七公向众人扫了一眼,笑吟吟地道:“慢来,慢来,你们一个一个,都和这小丫头一个心思么?哼哼,老叫化倒觉得这主意不错,可以试一试。反正你们也没有办法。这样吧,吴长风你带着人去打探消息,看能不能探清完颜希尹他们的动向。留几个人照这小子说的办。”

    丐帮众人都无异议,各自答应。

    陈恕却也不知道自己这法子会不会有用。不过这也算是现代审讯中的常用技巧,他也是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本来这两人遭遇相同,互相之间同仇敌忾,精神上也可以互相支持。但将他们分开,给予相差极大的对待,这两人势必会彼此猜疑。受苦那人固然气恼愤怒,享福的人也会疑神疑鬼心下不安,精神上一有破绽,也就可以乘虚而入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用在这世界的人身上效果如何,陈恕可也没法保证。不过想来肯定比丐帮那群什么审讯技巧一窍不通,就知道胡乱折磨人的人好多了。

    丐帮众人走了大半,陈恕便乘机向洪七公介绍了一下陆菲青。陆菲青听他们说话,就有些猜到了这老叫化的身份,执礼甚恭。

    洪七公却是脾气古怪,不耐烦这些繁文褥节。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们去罢。陆小子你也赶快带着马丫头回去休息,看她这贪睡的小可怜样。”

    马春花之前被李沅芷吵醒,现在确实困得很,眼皮子不停地打着架,闻言不禁脸上一红。

    陈恕便向洪七公告辞,说了自己住的客栈房间,退了出来。

    四人原路返回,陆菲青听说果然是北丐前辈,不禁颇为感叹。李沅芷却是老大不服,说道:“那老叫化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有什么了不起了?”

    陆菲青连忙喝叱,李沅芷本来是见洪七公爱理不理,替师父不平,这时候却被他训斥,不禁撅起了小嘴。

    回到客栈,互相告辞,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还只是蒙蒙亮,砰地一声,有人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陈恕被惊醒过来,却见那吴长风大步走进来,满脸笑容,说道:“陈兄弟,成啦,你的法子果然有效!哈哈!”

    陈恕忙穿衣下床,请他坐下,笑道:“那两人招了么?”

    吴长风一拍大腿,说道:“可不是吗?昨儿深更半夜的,我们这群叫化子能去哪里打听?也只好悻悻回去,哈,谁也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招了,这可真是奇了。陈兄弟,你这法子太过出奇,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效。我吴长风先前瞧你不起,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陈恕忙客气了几句。吴长风点了点头,忽然坐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说道:“八十七、八十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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