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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岸浅行     娱乐韩娱txt下载     娱乐韩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六 大家吃好,喝好

    林安然拉住想要上前的李孝利,微笑着向她摇了摇头才转向姜虎东,“前辈,您好。”

    姜虎东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林安然,笑道:“‘国民暖男’,不错,不错。听说你马上要参加sbs一部新戏了,年轻人就是求上进呀。”

    这下,刘在石等人是明白姜虎东这样说的原因了,原来是给小弟看场子来了呀。

    刘在石和姜虎东,同为现在的两在国民mc,又都是从《x-man》中走出来的搭档兼对手,关系或许不错,但在外面却是争得很利害,甚至分成了所谓的刘line和姜line。

    金钟国、李孝利,还有《家族诞生》、《无限挑战》等这类由刘在石当主mc的节目中的固定mc――haha、郑俊何、朴明秀、郑享敦――也是被划分了成了刘line,而姜line则有金c、李秀跟、mc梦、金钟民、严泰雄,还有李胜基。

    上个月,姜虎东还在刘在石等人面前说,他家小弟李胜基被sbs看中,将在sbs筹备的主打大剧中担任男一号,为综艺人士争了光,其实刘在石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给他争了光。

    结果现在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sbs这档大剧的男一号已经确认是林安然出演。

    所以,这是来给小弟看场子了吗?

    “前辈过奖了,我还年轻,当然需要多努力才行。”林安然的笑容依然温暖,仿佛没有感觉到姜虎东那强烈的敌视感。

    姜虎东疑惑地看着林安然。这个林安然和李胜基口中那个目中无人、靠着女人上位的林安然好像不是一个人呀?

    然而当姜虎东看到林安然和李孝利正紧紧拉在一起的手时,不由得想起白天的风波,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看来李胜基没说错,果然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安然和孝利关系很亲近呀?”

    姜虎东是个大嘴巴,《灿烂的遗产》剧组只是在私下里沟通了李胜基的经济人、还没公布由他出演的消息,姜虎东就能拿这个消息四处炫耀,现在如果被他确认林安然和李孝利的关系,那估计第二天。娱乐圈又热闹了。

    李孝利对姜虎东这个大嘴巴的属性很清楚。所以一听这话就想要收回被林安然握住的手,却是反被紧紧地握住。

    林安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姜虎东。

    只是他的这个笑容让姜虎东更加地厌恶,也更加地确定林安然是个靠女人、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果然小弟李胜基说得对。

    “虎东呀。你不实在呀。肉的分量越来越少了,实在……”刘在石看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僵硬,连忙连拖带拽地将姜虎东拉出了包间。

    等两个国民mc离开后。李孝利有些担忧地看向林安然:“oppa?”

    “一切有我。”林安然轻轻拍了拍李孝利的手背,又拉着她坐回了座位上。

    同样坐回去的金钟国举起酒杯,笑道:“安然,来,我敬你一杯。”

    “钟国哥,真的很难得呀,你居然也会敬我的酒。”虽然如此调笑着,但林安然还是将满满的酒杯给干掉了。

    “没办法,谁让我一想到你家里那些人,就为孝利感到不值呢。”金钟国很少喝酒,这次却是又和林安然干了一杯,“今天你倒是很不错。对了,虎东哥可是有大嘴巴的属性,小心明天就是你和孝利的绯闻了。”

    林安然这时才明白李孝利之前那个担忧的缘由,但却并不太在意,“倒还真是可惜。”

    迎着李孝利略含不满的眼神,林安然继续说道:“早知道刚刚我就应该在那个胖子面前承认我和孝利的恋情的,他现在又没拍照又没得到我这个当事人的认可,绯闻根本炒不起来呀。”

    李孝利早就过了小女生的年龄,但此时也被林安然这一句普通的话弄得感动莫名,以林安然现在的状态,如果他真的被暴出恋情,那刚刚聚集起来的五万多安心会瞬间脱离一大半吧?

    这是愿意用未来去换一个名义吗?

    金钟国嘿嘿笑了两声,“安然,要证实这一切也很简单呀,只要我现在给你们拍个照,再发cy上,一切就搞定了。”说着还真的拿出了手机。

    “呀!”

    李孝利瞬间从温柔小女人变回了霸气的国民妖精,一把抢过金钟国的手机,不满地瞪着他。

    虽然知道金钟国是为了自己好,但李孝利可不允许林安然因为自己而丢掉大好的未来,或许这个未来在林安然看来只是一个游戏,但在她的心中,这是她和林安然生活在一个世界的证明。

    被抢了手机,金钟国也不在意,摊了摊手便继续喝起了今晚的第八杯酒。

    “来,孝利,吃一块我烤的肉。”

    林安然笑着将刚刚烤好的肉送到李孝利嘴边,就见还一脸怒意的李孝利瞬间如春风化雨一般,甜蜜地享受起了林安然的肉(?)。

    林安然笑了笑,便从进入温柔小女人模式的李孝利手中拿过金钟国的手机,递还了回去。

    接过自己的手机,金钟国感慨地看了一眼李孝利,现在的这个李孝利也只有林安然面前才会如此了。

    金钟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女子的笑颜,苦笑一声,喝掉了今晚的第九杯酒。

    刘在石很快便回来了,一坐回座位便敬了林安然一杯酒,“安然,虎东今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你别怪他,他这个人平时除了大嘴巴子,没别的缺点。哦,对了,明天可能会传出一些你和孝利的绯闻,你要好好注意一下……”

    不愧是以唠叨(蚂蚱脸暂时无视吧)出名国民mc,刘在石说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

    刘在石这是知道林安然背后有个大背景的原因,不然还真不会如此为姜虎东开脱,他怕林安然一个不小心就把姜虎东给弄没了。

    “知道了,在石哥。”林安然从刚刚那几句话中,就看出了姜虎东的性格,冲动、大气、护短、好打抱不平,如果以后他不来找自己的麻烦,林安然会给刘在石这个面子,只找背后怂恿他的李胜基。

    想到李胜基,林安然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个人真得很像只小丑,居然主动挑衅到了自己头上。

    如果这只小丑只有这么点手段,那林安然也很乐意只在娱乐圈内教育一下他,游戏嘛,总要有些乐子才行。

    “好啦,好啦,今天可是我们自家人聚餐,总说外人是什么意思呀?在石oppa,你得自罚三杯,不然我一会打电话给静恩嫂子,说你喝醉了酒调.戏美女后辈!”李孝利不满地指着刘在石,眼中满是戏谑。

    “哎,我说……好吧,孝利,我喝,我喝还不行吗?你先把手机收回去!”刘在石苦笑着自罚了三杯,看到李孝利得意地收回手机后,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在石知道,他的夫人罗静恩是不会相信李孝利的这些话的,但却不会介意用这些小玩笑来调解一下夫妻之间的关系。

    但刘在石对于这样的方式很郁闷,因为每次都弄得他欲哭无泪呀!

    虽然有姜虎这样一个捣乱的胖子走了下过场,但现场的气氛仍然很不错,只有刘在石在心里念叨着以后如果要找林安然聚餐一定不能选择姜虎东的烤肉店了。

    “对了,安然,你的新戏什么时候拍?到时候要不要来《家族》宣传一下?”刘在石突然说道。

    《家族诞生》的收视率早就稳定在了20%以上,也是sbs的当家综艺,而《灿烂的遗产》作为sbs的主打大剧,要上其旗下的综艺做宣传,也算是理所应当,但现在由刘在石私下里提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在石哥,一定的。”林安然知道刘在石的意思,握着李孝利的手笑道,“到时候,在石哥记得给我和孝利设计成loveline呀?”

    “没说的,一定会给你们准备好的。”刘在石大笑了起来,他实在很想看节目中的李孝利有了林安然在一旁时会是怎么样的表现。

    loveline是现在综艺节目中常用的手段,给年龄、情况相近的男女制造粉红和暧.昧来提高收视率,而且这种在综艺节目中的粉红与暧.昧也基本不会被拿来当作绯闻的借口。

    最经典的loveline便是《x-man》时期的金钟国与尹恩惠的捂耳朵与“当然了”,堪称loveline的经典之作,说到这,现场可有一个当事人呢。

    “钟国哥,这方面就请多多指教啦!”林安然将金钟国面前的酒杯填满,笑眯眯地看着他。

    金钟国郁闷地盯着林安然,这混小子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也怪当初太年轻,现在随便什么人都能用这个来打趣自己!

    金钟国很想推掉这杯酒,但看见林安然身后微眯着双眼的李孝利,顿时一个咯噔,一把抓起酒杯来了一个一口闷。(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教授林安然

    武林中有这么一句话:“虎门无犬子,良师出高徒。”意思是说,武林中的一流上乘拔尖高手,所调教出来的弟子,武功绝没有不好的,起码也可以跻于一流高手之列,有的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享有盛名的武林世家,他的子孙后代,必然都身怀家传的一二门绝技。即使是资质差、悟性不高的子弟,虽达不到上乘境界,其武功也该懂两下,起码可以在江湖上行走。

    但是这句话,对武林中享有盛名的慕容家来说,就不大适合了。尽管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身怀绝世神功,却不能传给他的儿子,他儿子在武林中始终没有什么名气。幸而第三代出了一个慕容小燕,技压群雄,慧冠武林,以家传的武学,名扬天下,重振祖威,致使慕容一家,雄踞武林近百多年。慕容世家所在地孟莫山紫竹山庄,成了武林的一块圣地,黑、白两道英雄人物,无不慕名前去拜访。到了第四代,又不行了。慕容子宁一身的九阳真气和慕容小燕丈夫墨明智一身的怪异真气,那是别人怎么也练不出来的,这就要讲求资质、机遇了。尤其是墨明智那种怪异真气的练法,谁也不敢去尝试,否则,不死也会走火入魔,终身残废。至于家传的西门剑法、灵猴百变身法和迎风柳步,那得要有深厚的内功才行,就算是你学会了西门剑法的招式,没有内功为基础及上乘的轻功相辅,便达不到雄、险、幽、奇、绝的佳境,发挥不出西门剑法的威力。所以第四代慕容墨,根本无法继承墨明智和慕容小燕的绝学。

    因此武林中就有人说,恐怕这大概是慕容家族的运数,隔代才能出现一位能人。武林中人,都将目光放在慕容家第五代人身上。可是这第五代人比第四代人更不争气,一个慕容明,说话的口才还不错,似乎得了慕容小燕的遗传,但却不认真扎实去学武功,反学得一套西门剑法,便自以为了不起,可以打尽天下。于是他到外面转了一圈后,得意洋洋地回来了。因为凡是与他交手的人,不是甘拜下风,便是被他击败,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其实这些与他交手的人,有的是看在慕容小燕份上,交战四五回合后,便自认武功不及,赞他剑术高超,家学渊博,但心里却暗暗纳闷:这是西门剑法么?有的一听说他是慕容家的人,便拱手退让,连称不敢献丑。至于黑道上的英雄豪杰,更敬畏慕容小燕和墨明智的盖世神功,害怕得罪了他们,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些黑道上的人物,几乎是不战而退。如此一来,慕容明更是目空一切了。这就是江湖上的所谓“捧杀”,这一招比暗箭杀人更为厉害。

    慕容明的弟弟慕容智,就更不成材。慕容智小时候,十分精乖伶俐,天赋极高,慕容小燕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其他武林人士,也都刮目相看,认为慕容家果然每隔一代,便出一位能人,不知是慕容智太精乖伶俐了,还是慕容小燕和墨明智过于望孙成龙,逼他练武学艺,他越大就越古怪,干出了种种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叫他练掌法,他无端端将一部掌法要诀烧掉,将纸灰倒进水里全部吞到肚子里去。慕容小燕惊讶极了,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回答得叫人哭笑不得:“奶奶,我吞掉了掌法,掌法都在我肚子里,以后不用练我也会了。”

    “混帐东西,世上有你这样学武功的吗?要是将所有剑法、内功心法全部都吞到了肚子里,那还有人辛辛苦苦去学武功吗?幸而你烧掉的只是六合掌法入门招式,倘若是六合掌法精要,这份武功秘笈不给你毁了?你这个小脑瓜,不想想怎么去练功,却想出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办法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有时,慕容小燕要传授慕容明西门剑法,叫他在旁边好好看着,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要记在心里。他回答得顶爽快:“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看。”

    不错,他的确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微笑,时而惊奇地呼喊起来。初时慕容小燕还以为他真的用心在看。但渐渐发觉不对头了。见他蹲了下来,直望着前面的草丛发呆,小燕不禁走过来问:“智儿,你看清楚了没有?”

    他仍望着草丛,头也不抬地说:“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好呀!那你到场中央去,将剑耍一遍我看看。”

    他淡然地抬头说:“奶奶,你叫我干什么?”

    “我叫你耍剑,你不是说已看清楚了剑法么?”

    “耍剑?我,我,我没看呵!”

    小燕扬了扬眉:“那你在看什么?”

    “奶奶,我,我在看草里的一只小螳螂在捉虫虫。”

    “什么?你不是看剑法,而是看螳螂捉虫子?”

    慕容智不知奶奶已生气了,却高兴地回答:“是呵!它好凶恶,从虫虫后面一下便扑上,将虫虫咬死了!”

    “它怎么不咬死你的?”

    慕容智大吃一惊,吓得一跳而躲开:“我这么大,它能咬死我吗?”

    小燕气极了,“啪”的一声,一巴掌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打得他四脚朝天翻倒,嘴角也流出血来,骂道:“你这小浑蛋,我叫你看我耍剑,你却看什么螳螂捉虫来着!”

    “奶奶!”

    小燕朝慕容明喝道:“去!去将这小浑蛋捆起来,扔到柴房里,饿他三天三夜,看他以后还看不看螳螂捉虫!”

    慕容明迟疑了:“奶奶……”

    “什么!你也敢不听我的话?”

    “奶奶,兄弟还小,不懂事……”

    “十六岁的人了,还小吗?我和爷爷像他这般年纪,早已在江湖上闯荡了,有他这般的不争气么?”

    慕容明不敢再说话,只好将兄弟捆了,送到柴房关起来。慕容智问:“哥哥,怎么将我关到这里的?”

    “兄弟,奶奶生气了,谁叫你不好好学武呢。”

    “我学了的呀!”

    “兄弟,你暂在这里睡一夜吧,说不定奶奶气消了后,明天就会放你出来。”慕容明摇摇头走了。

    小燕是紫竹山庄的女庄主。在紫竹山庄,她的话如同圣旨,谁也不敢违背,就连墨明智,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一向惧内惯了。

    全山庄的人,以为慕容智给关进柴房里,一定会难过,会忏悔。谁知他在柴房里,不是呼呼大睡,便是将柴草搭成小房子玩,还嘻嘻哈哈地自娱自乐,半点也没忧愁的样子。

    关了两天,还是墨明智说情,将他放了出来。他还感到愕异:“怎么?这么快就放我出来了?这柴房里可好玩呢!”

    看守他的人感到好笑:“小少爷,你快去吧,老太爷在书房里要见你哩!”

    “原来是爷爷要见我,太好啦!”

    慕容智一溜烟跑到书房去见爷爷了。墨明智一见他,似乎在他的眼角眉梢中看见了小燕的影子。这时墨明智才感觉到这个贪玩淘气的小孙儿不像自己,也不像他的父母,反而像他奶奶。怪不得小燕对他那般深爱而又格外厉害。的确,这个小孙儿,性格有点像他奶奶一样的精灵古怪。墨明智中年才得一子,钟爱极了,他儿子也像他一样忠厚老实,因悟性不高,学武虽勤,但始终成不了武功高手,使小燕甚为不快,所以将希望放在第五代人的身上。这时墨明智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忠厚性格如初,见了这个小孙儿,不由慈祥地问:“智儿,你怎么不好好跟奶奶学武,惹得奶奶生了那么大的气?”

    “爷爷,我不知道奶奶不喜欢我看螳螂捉虫虫,是不是螳螂太凶恶了,奶奶讨厌?”

    墨明智感到好笑,说:“别胡说了,我问你怎么不好好跟奶奶学武的?”

    “爷爷,学五不好玩,又辛苦,我还是学六吧!”

    墨明智愕然:“学六!?什么学六的?”

    “爷爷,你怎么连学六也不懂的?就是读书写字呀!”

    “读书写字怎么是‘六’了?”

    “五经加上写字,不是六样么?而且,这才是高功夫呢!”

    “它怎么又是高功夫了?”

    “爷爷,你怎么又忘啦!这是你说的。”

    “我几时说的?”

    “嘻嘻,爷爷还说我记性差,原来爷爷的记性比我还差。爷爷不是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

    “不错,不错,不过这话不是爷爷说的,而是书上这样说的。”

    “书上也这么说,那它更是高功夫了。我要学高功夫,不学一二三四五低功夫。”

    “哎!这不同,读书不算武功。”

    “它当然不是五功,是六功。”

    墨明智对这个说傻不傻、说精不精、行为怪诞的小孙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说:“好,好,是六功,六功,但武功你也要学。”

    “我既然学高功夫,学低功夫干嘛?”

    “学低功夫,可以强身自卫,不会受人欺负。”

    “爷爷,我身体够强的了,而且更没人欺负我,干吗我还要强身自卫呢?”

    “你怎知以后没人欺负你?”

    “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谁敢欺负我了?”

    墨明智怀疑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六岁的人。再想起这小孙儿平日的行为的确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心中不由一紧:莫非这孩子不正常,心智仍然停留在五六岁年纪?还是平日我们太娇纵他了?他将这种想法跟妻子小燕一说,小燕也紧张起来:“不错,这小浑蛋是有点不正常,行为作事与常人不同,明天请位大夫来给他看看。”

    大夫请来了,却不知道慕容智跑到哪里去了。家人四处寻找;最后才找到他。原来他和小厮在后花园里捉迷藏,玩得浑身是草屑泥土。小燕看得又生气又心痛,问:“你不是学六功么?你跑到哪里去学了?”

    “我学完了,跟小三子捉猫猫玩。”

    “哦!?你这么快就学完了六功?不错呵!那你抖抖你学到的高功夫给我看看。”

    慕容智可不知该怎么向奶奶说才好,高功夫怎么抖的?他眨眨眼似乎想到了,说:“奶奶,我在花园里已抖了呀。”

    “是吗?你怎么抖的?”

    “我跟小三子捉猫猫呀!”

    “那是高功夫么?”

    “是呵!书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当小三子是朋友,见他来了,就跟他捉猫猫玩,很快乐的。”

    小燕见他一本认真地说出,不禁又气又好笑,说:“好呀!等会我也跟你到花园里不亦乐乎去!”

    慕容智高兴得跳起来:“奶奶,那太好了!你以后不会再教我学什么五功了吧?什么剑呀掌的,那多不好玩。”

    小燕喝着身边的家人丫鬟:“拉他下去洗干净身子,换上衣服,带到前厅去看先生。”

    慕容智奇异了:“看先生!?看什么先生?”

    一个丫鬟说:“小少爷,是特意请来给你看病的先生。”

    “看病的先生?我没病呵!”

    小燕一挥手,叫家人将慕容智拉去洗澡。慕容智挣扎叫喊:“奶奶,我没有病,我不吃苦药。”

    小燕一颗心沉了下来,这明显是一个五六岁小孩子说的话,哪像个十六岁的人?她叹了一口气说:“智儿,你去吧,不会叫你吃苦药的。”

    慕容智一听说不会吃苦药,便高高兴兴地去了。他洗得干干净净,换过一身衣服,来到前厅,见父亲、爷爷陪着一位留着一撮山羊胡须的老人在品茶谈话,他觉得这山羊先生的模样好笑,当看稀奇般地望着这位先生。爷爷一见他出来,便说:“这是小孙智儿,麻烦先生费神看看。”

    先生连忙说:“老庄主客气了!小少爷,你过来坐下,让我看看有什么不舒服。”

    慕容智说:“我不吃苦药,这是奶奶说的。”

    先生说:“好,好,小少爷,其实苦口良药利于病呵!”

    “我没病。”

    “小少爷,你伸过手来,没病自然就不会吃苦药了。”

    先生诊过脉后,看了看慕容智的面色和眼神,面露困惑之色,又问了慕容智几句话后,对墨明智说:“老庄主,令孙经脉正常,面色极好,吐字清楚,可没有病呵!”

    墨明智拱拱手说:“先生劳神了!”

    慕容智一听自己没病,高兴地说:“我没病了,我没病了!不用吃苦药了!”

    他父亲慕容墨喝道:“智儿!不得在先生面前无礼。”

    “爹!我没病嘛!”

    “退下去!”

    慕容智受了委屈,双眼求助地望着爷爷。墨明智虽然神功盖世,人却顺和心慈,只有人敬他而不怕他。在庄里,除了父亲和奶奶,慕容智什么人都不怕,尤其对爷爷,不但不怕,更要亲近,喜欢和爷爷在一起。墨明智慈爱地说:“智儿,就照爹吩咐办,你先到后面去吧。”

    慕容智“唔”了一声,似小孩般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他一走,慕容墨问先生:“先生,小儿已是十六岁的人了,可说话、行为仍像个小孩,不知是什么原故?望先生指教。”

    “庄主,令郎的确是心智不同常人,这恐非药力所能医治。在下无能,请庄主另请高明。”先生说完,便起身告辞而去。

    以后,紫竹山庄一连请了几个大夫来看,都是如此的说,小燕失望极了。看来这小孙儿天生低能,是不可医治了。她不但骂自己的儿子媳妇,更骂起墨明智来:“都是你传下的好种,你傻头傻脑的像块木头,生下的儿子也是块木头,现在连孙子都是木头,其中一块还是废木头,当柴烧也不行。”

    墨明智感到好笑,心里说:我传的种?你就没份吗?你不是说他小时精乖伶俐像你吗?怎么又像块废木头了?但他不敢顶撞妻子,笑笑地说:“说不定智儿因此而得福呢!”

    “你呀!”小燕见老伴仍是打不恼、骂不怒的软皮蛇,更气了,说,“不管怎样,明天你去巫山给我将怪医的后人,千面女华陀请来给小浑蛋看看。你们请的,个个都是庸医,没一个有用,惹得我性起,我全杀了他们。”

    墨明智吓了一跳:“你,你千万不能乱来,怎能为智儿乱杀人的?”

    “你去不去?”

    “好,好,我明天就去。”

    果然,墨明智出门十天后,就千里迢迢将巫山怪医唯一的女儿公孙茵茵带来了。公孙茵茵深得父亲的真传实学,在江湖上不知医好多少奇难怪症。她可以给人换脑洗心,断肢再接,是当代的第一神医,在武林中有女华陀之称。只是一般人很难见得到她。她不但医术出神入化,武功一流上乘,更善于易容,化妆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在江湖上悬壶济世,直到给人医好了奇难怪症走后,人们才想到这必然是女华陀神医了。至于她的真面目,武林中几乎没有人见过,所以又称她为千面女华陀神医。女华陀行踪不定,所在的巫山神女峰,更是云深不知处,要是想请她上门医伤治病,那就更难,要不是墨明智亲自去巫山神女峰拜请,她绝不会来的。

    千面女华陀公孙茵茵,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不知是她善于保养,还是有家传的奇药神丹,面目仍如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样,青丝如乌云,肌肤似白玉,神采飘逸,使人骤然一看,怎么也想不到她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古稀老妇,更想不到她就是名动江湖的女华陀,而以为她是风华正茂的美妇人哩。正因为这样,她就更不愿以真面目见人,以免惊世骇俗,招来狂蜂浪蝶。女华陀固然能救人,也可以杀人。

    女华陀公孙茵茵的到来,一代女剑侠小燕亲自出门相迎。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只是少来往而已。公孙茵茵的父亲巫山怪医公孙小蛟,在襁褓中幸而得奇侠一枝梅夫妇相救,才免死于恶仆的刀下(详情见拙作《江湖传奇》),慕容家对公孙一家有过救命之恩,公孙茵茵更不能不来。何况墨明智夫妇与公孙茵茵也极为相好,尤其是小燕,与公孙茵茵性格相投,情胜姐妹,这位女华陀不但来了,更以真面目相见。

    小燕挽了茵茵的手,相伴而行,说:“妹妹,你真是一位仙子,长年不老。越来越美,羡煞我了。”

    “姐姐别取笑,你也不见得十分老呵!”

    的确,小燕虽然鬓发染霜,因有九阳真气在身,仍是英气逼人。看去,顶多像五十多岁的人,小燕说:“我快老得没有牙齿了,还说不老的?”

    穿过前厅,来到后面小厅,慕容墨夫妇带了慕容明、慕容智兄弟上前拜见。茵茵笑着说:“墨哥哥、燕姐姐,你家好福气呵,儿孙满堂,令人羡慕。”

    “妹妹,什么儿孙满堂,尽是木头,丑死人了。”

    茵茵知小燕的性格,微笑不语。她打量了慕容明、慕容智各一眼,一下看出慕容明缺乏慧根,却傲气十足,暗暗点头,怪不得姐姐说是木头了,的确是难成大器。当看到慕容智时,不由又略现惊讶,暗思:这孩子眼角眉梢,蕴藏着山川灵秀,慧而且智,骨骼清奇,这可是一块美玉呵!怎么是木头了?将来他的机灵才智,更不会在燕姐姐之下。她含笑问小燕:“姐姐,你是不是说他有病了?”

    “妹妹,他不是有病么?十六岁的成年人了,还大不透,说话行为仍如小儿。”

    慕容智嘟起嘴巴说:“奶奶,我怎么像小儿了?我也没病,那些医生、大夫都说我没病嘛!”

    墨明智说:“这孩子似乎心智不正常,麻烦妹妹看看是什么原故。”

    公孙茵茵叫慕容智过来问:“孩子,你过来,让婆婆看看就知道你有没有病了。”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没病,你不用看。”

    小燕喝道:“小浑蛋!快过去让茵茵婆婆看看。”

    “奶奶,我不吃药,也不扎针。”

    慕容智害怕扎针,偏偏公孙茵茵从衣袖掏出两根细细的长银针来,含笑说:“你过来,让我扎两针。”

    慕容智一下像小孩子般哭喊起来:“我不扎针,我不扎针。”

    小燕说:“你哭呀!哭得好听点,最好大哭大喊,就更好听了!说不定茵茵婆婆见你哭得好听,会多赏你几针呢。”

    这么一来,吓得慕容智不敢哭了。

    小燕又说:“小浑蛋,哭呀!怎么不哭了?奶奶还想听呢!”

    “我,我不哭了!”

    “你怎么不哭了?”

    “我,我怕多扎几针。”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禁莞尔,连最严肃的慕容墨,也不由失笑起来,其他家人、丫鬟,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茵茵微笑地对他说:“孩子,别害怕,你如果没病,这针扎下去就不会痛;真的有病,就会痛得大喊大叫的!”

    “我不扎,我不扎,我怕痛。”

    “孩子,你不是说你没病吗?你要是不愿扎针也可以,那我就用小刀划你的手指,取你的血来看了。那就不管有病没病,都会痛的。”

    幕容智问:“扎针不痛么?”

    “你没病,就半点也不痛,反而感到舒服!”

    “舒服!?那,那我扎针。”

    茵茵一笑,突然出手,在他手臂和大腿上各扎了一针,这两针一扎下,慕容智几乎痛彻入心了。他为了证明自己没病,竟然咬着牙忍受着。茵茵问他:“痛吗?”

    “不痛,不痛!”

    茵茵含笑不语,一下什么都明白了。的确,有什么奇难怪症,能瞒得过这位女华陀神医呢?她将针拔出来,对小燕说:“这孩子的确得了一种怪病。”

    慕容智一下傻了眼:“我得了怪病?那、那、那我怎么不痛的?”

    “这怪病,怪就怪在这个地方,明明有痛,却不叫痛,你说怪吗?”

    慕容智吓得一下不敢吭声了。

    小燕问:“妹妹,要怎样才能治好呢?”

    茵茵正想说出,一下看见慕容智那双求助的目光,微笑说道:“姐姐,这个怪病,我可是要单独跟这孩子在一起,仔细地检查过才知道。姐姐,有静房吗?”

    “妹妹,你过去曾住过的飞霞阁怎样?”

    “行呵,最好附近没人打扰才好。”

    “妹妹放心,没我命令,谁也上不了飞霞阁。”

    小燕和茵茵带了慕容智上了飞霞阁,茵茵望了望慕容智,对小燕说:“姐姐请到楼下,小妹要用奇特的方法检查他。”

    “我不能在旁么?”

    “他这个怪病,受不得半点的打扰,你会扰乱了他的心思的。那我就无法检查了。”

    “好吧!”

    小燕尽管慧冠武林,仍不明白自己钟爱的孙儿这种怪病的来由,疑疑惑惑地下楼去了。

    小燕一走,慕容智倾听一下,轻问神医:

    “婆婆,你怎么骗我呢?”

    茵茵一笑:“你这孩子,我还没问你哩!为什么你要骗我?”

    这一老一少,在飞霞阁楼上,足足交谈了好长一段时间,谈的什么谁也不知道,最后,茵茵一个人下楼来,小燕迎上问:“妹妹,这小浑蛋怎样了?得的什么怪病?”

    “智商不全。”

    “能治好吗?”

    “姐姐,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怪病,能不能医治好,也没什么把握,但我一定要试试。”

    “那麻烦妹妹了,这小浑蛋呢?”

    “姐姐,我点他的昏睡穴,先让他在阁楼上睡一下,要不,他会不安静的。看来,为了这孩子,我要在这里耽搁十天八天了。”

    “妹妹就是不说,做姐姐的也要留你住十天半个月的。”

    “姐姐,小妹有句话不得不说,在十天八天中,小妹不一定能医好这孩子的怪症,到时请姐姐莫怨我才好。”

    “妹妹,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会怨你的?这个小浑蛋,医得好是他的福,医不好是他的命。”

    “姐姐能这样,小妹就放心了。在十天之中,最好别让人前来飞霞阁打扰。姐姐派两个可*的丫鬟在楼上伺候就行了。”

    “行呵!妹妹还需要什么应用的东西?”

    “不用了!令孙这种怪病,不是金石药物所能治好的,我得用奇穴针灸的办法来为他医治!”

    “那姐姐在这里先多谢妹妹了。”

    “你我两家的交情,姐姐何必这样客气?”

    “总之,不管妹妹医不医得好,姐姐的一家,总是感激妹妹之情。”

    小燕立即打发了两个机灵聪明的丫鬟来伺候茵茵,自己在楼下住下来。花园门口,更有两个家人看守,不准人进花园中打扰女华陀。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小燕一家都满怀希望进后花园飞霞阁来看慕容智医好了没有。可是千面女华陀公孙茵茵十分内疚地对小燕一家人说:“墨哥,燕姐,小妹已尽了全力,却医不好这孩子天生的怪病。”

    小燕一家人一听,顿露失望之色,当今的神医都治不好慕容智的低能智商,那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治好慕容智的病了。

    茵茵又说:“我真对不起你们,令你们失望。”

    墨明智慌忙说:“茵妹,别这样,我知道你在这十天里已耗尽了心力。治不了,是他的命,怪不得妹妹。”

    小燕也说:“妹妹,这十天里,辛苦你了!你已尽了全力,我们一家从心里都感激你。”

    茵茵摇摇头:“我承认我失败了,但我回去后,一定再想其他的办法来医治这孩子。”

    小燕一怔:“妹妹,你就要走?”

    “姐姐,我应该走了,为了智儿这孩子,我回去得翻翻书,看有没有其他方法。”

    慕容墨夫妇说:“茵姨!看来这孩子天生如此,你不要再费心血了!”

    茵茵一笑:“你们俩恐怕还不了解茵姨吧?凡是我经手治的病,没治好,我不会死心的。好了!我今天该走了!”

    小燕说:“妹妹,你就不能再多住几天的么?”

    “姐姐,你总不会想智儿长久如此吧?你不想,就得让我早日回去。”

    “妹妹既然这样说,我真不敢留你了。”

    “姐姐,我走之前,还有话要向你和墨哥说的。”

    “妹妹请说好了。”

    “就是关于智儿这孩子的事,我希望你们别再逼他学这学那了,一切让其自然,他喜欢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不对的慢慢引导他,或许这样,他的智商会健全起来,根本不需要治也说不定。”

    “能如妹妹所说,那就太好了!”

    饮过送行酒后,墨明智又亲自送她回巫山。女华陀走后,小燕见慕容智神态如故,忍不住问:“智儿,你感到好一些了吗?”

    慕容智一副茫然:“奶奶,我很好呀!”

    “茵茵婆婆怎样给你治病的?”

    “我,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她没给你扎针?”

    “我睡着了!”

    “什么!?你一天到晚老是睡么?”

    “没有呀!我醒过来时,茵婆婆就问我这问我那,到要扎针时,我说我怕痛,她就在我身上点一下,我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奇怪,她怎么点我一下,我就会睡着的?”

    “小浑蛋,她是点了你的昏睡穴。”

    “茵婆婆点我的昏睡穴干吗?”

    小燕见他的智商仍是五六岁的小儿一样,便说:“别问了,你去玩吧!”

    慕容智一听大喜:“奶奶,我去玩啦!”

    他一溜烟地跑出飞霞阁,小燕看得直摇头:“看来,茵妹妹十天的精力是白花了,慕容家也不知作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痴儿来。”

    从此以后,小燕、慕容墨夫妇,再也不逼他学这学那了,任由他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干什么就干什么。小燕只有将精力放在慕容明的身上,传他西门剑法,又传他六合掌法,可是慕容明因内力不够深厚,怎么也发挥不出这两门绝功的威力,勉强只能达到武林中二流高手的境地。奇异的是,小燕在传慕容明的武功时,慕容智有时在一旁笑嘻嘻地观看,似乎饶有兴趣,有时却与小三子玩泥沙,用糖引诱两窝蚂蚁打架,这比看奶奶教哥哥的武功更有兴趣。小燕有时忍不住问:“小浑蛋,你怎么不学你的六功了?”小燕心想:既然这小浑蛋不愿学武,让他读读书也好,横直慕容家几代都没有一个是读书人。

    谁知慕容智回答妙极了:“奶奶,我学完啦!不想再学了!我要学第七功了。”

    “哦!?第七功是什么功?”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是学鸟叫鸟飞呀!鸟叫起来好听极了,又飞得高,多好玩。”

    要是在以往,小燕准会气得又给他两个大巴掌。她想起公孙茵茵临走时的话,要慢慢地开导他,忍着气问:“是吗?那你学到了没有?”

    “奶奶,我学会鸟叫了。”

    “哦!?你叫来我听听。”

    “花得咕打,打,花得咕打,打。”

    小燕不由一怔,这可是山间鹧鸪的叫声,这个小浑蛋,叫得却蛮像样的。便说:“不错!是好听的。”

    慕容智见奶奶赞自己,更高兴了:“奶奶,我还要学鸟飞。”

    “好呀!那你飞给我看看。”

    慕容智愁眉苦脸起来了,“奶奶,我没有翅膀,想飞也飞不了,爸爸妈妈怎么不给我生一对翅膀的。”

    小燕心里骂道:你这个小浑蛋,比你爷爷更浑透了,人能生翅膀吗?人生了翅膀,不变成了天上的雷公?慕容智又问:“奶奶,你给我添一双翅膀好不好?那么,我就能飞啦!”

    小燕不由心里一动,给你这个小浑蛋添一双翅膀?她凝视着这个低能儿,见他一双眼睛,充满了期望之情,她本来就慧冠武林,暗想:茵妹妹说要慢慢开导这个小浑蛋,莫不是别有用意?便说:“好!奶奶给你添一双翅膀。”

    慕容智睁大了一双惊喜的眼睛:“真的!?奶奶,你太好了!”

    “不过,在给你添翅膀以前,你一定要听***话才行。”

    “我听,我听,我一定听***话。”

    “好!你随奶奶到书房中去。”

    “去书房干吗?我不学第六功了。”

    “你想不想学鸟飞的?”

    “想呀!”

    “想就跟奶奶去。”

    到了书房,小燕从秘密匣中掏了一本书,说:“这是学鸟飞的方法,你先背熟了,将飞的方法记住了,奶奶就给你添一双翅膀,让你像鸟一样的飞。”

    慕容智既惊喜又好奇:“奶奶,我一定背熟它。”

    “好呀,你几时背熟了,就几时来找奶奶,想不想学鸟飞,就看你自己了。”

    原来小燕是因势利导,暗传慕容智一门绝学,上乘轻功——踏雪无痕。

    不知怎的,慕容智的智商如五六岁的小儿一样这一消息,很快就在武林中传开了,有的说慕容家生了一个低能儿,有的说慕容家出了个白痴般的后人。消息的传开,武林中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幸灾乐祸,更有的人暗暗大喜。不管反应怎样,但总的一个看法是:慕容一家该倒霉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惊震武林群雄的奇人了!只要墨明智、慕容小燕一死,慕容一家便会在武林中除名。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更野心勃勃,暗暗在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慕容家独特惊世骇俗的内功:西门剑法,六合掌和分花拂柳掌法,迎春柳步和灵猴百变身法以及那踏雪无痕的轻功,只要能取得其中的一门绝技,便终身受用无穷。

    武林中本来早就有人要谋夺这些绝学,因害怕慕容小燕和墨明智,不敢贸然入手,现在是天赐其便,慕容家第四代是个平庸的人,慕容墨正是老实忠厚得像块木头,而慕容家的第五代,一个比其父好不了多少,甚至比其父还不如,轻浮好胜;一个是白痴般的人物,连神医千面女华陀也治不了,世上就更无人能治了。

    消息传开后,有的人不等墨明智和小燕撒手归西,已在暗中蠢蠢欲动了,有的人借口前来拜访,主要是在窃探小燕和墨明智还可以活多少年;有的打发了本门派可信赖的青年子弟,前来拜师学艺;有的更暗暗出重金,收买紫竹山庄的奴仆,更有的不惜委身为下人,潜入了紫竹山庄,打杂伺候慕容一家。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如少林、武当、峨嵋、点苍,也有人怦然心动。有的是害怕慕容一家的武功绝学一旦为坏人夺了去,就会危害武林,前来游说墨明智和小燕,将武功秘笈交给本派保管和劝说他们夫妇两人择徒要严,有的更想将慕容家的绝学据为本门派所有。霎时间,各种各样的武林中人都神秘地出现在紫竹山庄的四周了。孟英山一带,一向产银,本来就有不少的人前来挖掘银矿,孟英山下的一个小镇,就到了不少想发财的流浪汉,也是矿工们饮酒消愁的地方。镇小但酒家却不少,就是平日,一到晚上,便热闹起来,将这个小镇闹得一片乌烟瘴气。就是南州州城里,也来了一些来历不明的豪商大贾,纷纷在城里城外买房购地买产业。可以说,紫竹山庄四周几十里内阴云密布,危机四伏了。

    这些情景,慕容墨父子毫无所察,不知危机已临自己身边,就是墨明智也浑然不觉,只感到近日来,拜访的人多了,他不胜烦扰,便将接待来客的应酬全交了儿子,除非是至交好友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才亲自接见。只有小燕,暗暗感到蹊跷:事情来得不简单。她在几次与来访者交谈之中,已隐隐察觉这些来访者用意不善,心里暗说:好呀!放着我还没死,你们就想打紫竹山庄的主意了,我叫你们一个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土头灰脑地滚回去!她也佯装不知道,不动声色暗暗布置一切。在明里,她也像墨明智一样,谢绝见客,她比墨明智更来得绝,一个“闭门静修”名正言顺,谁也不见了。

    由于小燕、墨明智谢绝会见来客,江湖上又谣言四起,说他们夫妇两人已届高龄,体力渐弱,看来恐怕不久人世了。更有的传说他们已暗疾在身,卧倒在床,已不能行动了。甚至还说他们已对众人完全失望,心力已尽,奄奄一息,早晚归西。这么一来,武林中有些冒失的狂徒,夜里竟来踩紫竹山庄的盘子,查探小燕和墨明智是不是如传说那样,或者能顺手盗取一些武功秘笈而去。谁知他们还没有踏入紫竹山庄,便已尸横山野,没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是谁杀了他们?谁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墨明智和小燕,却是一个神秘的黑影,这黑影是谁,更没人能说出来。总之,武林中的一场刀光血影,已揭开了序幕……

    再说慕容智要学鸟飞,小燕将一份上乘的轻功秘笈给了他,叫他背熟了来找自己。四五天过去了,不见这白痴孙儿来,暗想:他智能那么低,怎能背得出一份武功心法?别将秘笈丢失了。正想打发人去找他,谁知这个小痴儿兴冲冲地跑来了,一进门就说:“奶奶,我背得出来啦!”

    小燕有点意外:“你背得出来了?”

    “真的呀!奶奶,我背给你听。”

    这个小痴儿,真的是一字不漏背了出来。小燕又惊疑了,这可不像一个低能儿的记忆了。她不禁再次上下打量这个小痴儿,慕容智眨眨眼问:“奶奶,我没背错吧?”

    “孩子,难为你了,没背错。”

    “奶奶,那你给我添一双翅膀呵!”

    显然,这仍是个小儿说话的语气。小燕又困惑了:这孩子真是白痴还是故意装成这样?便说:“你要翅膀,奶奶会给你。”

    “奶奶,你快点给我。

    “别急,奶奶先问问你,你背熟了,会不会照书上的方法去做?”

    这痴儿愣愣地望了望奶奶身后的两个丫鬟:“我,我不会呵!但,我会学青蛙跳。”

    “好呀!那你跳给我看看。”

    慕容智真的学青蛙的样子,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嘴里说:“我跳,我跳!”他跳起来离地面还不到一寸高,一边跳,一边说:“我跳!我跳!”逗得小燕身后的两个丫鬟笑得前仰后合。小燕几乎给这个小痴儿气炸了,喝声:“你给我滚出去!”

    的确,踏雪无痕的轻功,经过小魔女的提炼和发展,已成为慕容家的一门绝技,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轻功,身段优美,飘似轻烟,无踪无影,去如惊鸿落地无声,就是在豆腐上踩过也丝毫不留痕迹。这么一等一的上乘轻功到了这小痴儿的手中,却变成了青蛙跳,糟蹋得不成样子,就是跳也跳不高,小燕又怎不气恼?

    这个小白痴愕然地望着小燕,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会突然发火,直着眼问:“奶奶,我跳得不好吗?”

    “你这是轻功吗?一只乌龟也比你跳得高。”

    “轻功?!奶奶,乌龟不会跳的。”

    “小浑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了?”

    “奶奶,你别生气,我跳得不好,我可以再跳一次给你看看。”

    小燕喝着两个丫鬟:“给我将这个小浑蛋扔出去,我今后不想再见到他了。”

    “奶奶……”

    两个丫鬟拉着他往外走:“小少爷,你走吧,别再惹老夫人生气了。”

    到了屋外,这个小痴儿仍念念不忘要学鸟飞,问:“两位姐姐,奶奶还给不给我一双翅膀的?”

    “小少爷,你等老夫人气消了再说吧。”

    两天后,小燕走进了后园里,一下发现那个小痴儿披着一件黑披风,双手抓住披风两角,张开当翅膀,在竹林中扑来扑去,披风张开,也真像双翅似的。小燕走过去问:“你在干什么?”

    “奶奶,我在学鸟飞呀!”

    “这披风是你的翅膀了?”

    “奶奶,它像不像?”

    小燕心想:这个小浑蛋,真异想天开,又问:“那么,你会飞了?”

    “是呀!奶奶,我飞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小燕在一张石凳坐下来,暗想:我看看你这小浑蛋是怎么个飞法。

    慕容智张开了披风,说:“奶奶,我飞啦!”身子突然一纵,双臂上下摇动,竟然像鸟儿一样,飞起了一丈高,小燕感到惊讶:难道这小浑蛋真的会飞了?蓦然“砰”的一声,小痴儿跌了下来,跌得四脚朝天,小燕急奔过去问:“小浑蛋,你怎样了?”

    “奶奶,我跌得好痛呵!”

    小燕初时还以为他跌伤了,或者跌断骨,可是看了看,知道他没有跌伤,只是跌痛而已,忍不住笑了:“你飞得不错嘛!”

    “奶奶,我好痛。你还笑我,外面那个人也在笑我。”

    小燕一怔:“谁在外面笑你了?”暗想:谁那么大胆,敢绕到我后园来窥探?

    “奶奶,就在那棵大树上。”

    小燕顺这小浑蛋指去的方向一看,果然有条人影在树叶中一晃,接着似惊鸿般飞走了。单从轻功上看,这人已算是武林中的高手了。小燕正纵身想追,慕容智又说:“奶奶,他已走了!我再飞给你看看。”

    小燕却惊疑地望着慕容智,问:“你怎么知道那树上有人的?”的确,自己都没发觉那树上藏着一个人,这小浑蛋怎么发觉了?

    慕容智眨眨眼睛:“我在这里学鸟飞,他就到那棵树上啦!”

    “那么说,你早看见他了?”

    “唔。”

    “你怎么不跟奶奶说的?”

    “我以为他上树摘果果,谁知我跌倒了,他却在笑我。”

    “小浑蛋,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位武林高手在窥探我家的动静?”

    “我,我不知道,奶奶,他是坏人吗?想偷我家的东西么?”

    “他这么不敢见人,会是好人吗?”

    “早知他不是好人,我就捉他了!”

    “你能捉到他么?”

    慕容智愣住,半晌才说:“是呵!我怎么能捉住他的?他飞得那么快。”

    “你这么胡闹,别说七功,就是八功、九功、十功也学不到了。”

    “奶奶,我没胡闹,我真会飞了。”

    “哦!?你还嫌跌得不够痛?”

    “我不怕痛。”

    “那你飞呀!”

    这个小痴儿,果然纵身一跃,双手张开,也不知他是借助风力,还是跳得高,竟然跃到三丈高的一棵竹树上去了。像只大鸟,伏在竹树梢上上下摇动,接着又纵身一跃,又飞跃到四五丈远的一棵竹树上去。

    小燕不由暗吃一惊,这个小浑蛋,真的会飞了!小燕吃惊的不是他能飞得这么高,而是惊讶他身段轻灵,行动敏捷,这可是需要有相当的内劲才行的。这个小浑蛋,从哪里练得了这一身不错的真气?

    慕容智像鸟儿般轻灵,在竹林中来回飞跃了一个转,便轻轻地飘落下来,居然无声无息,尘土不扬,小燕一看,这又显然是学到了踏雪无痕的轻功,并具有相当的火候。小燕惊喜、激动、疑惑、偏爱的情感融合在一起了,问:“你怎么不飞了?”

    慕容智眨眨眼儿,仍然是一副小儿的神态,说:“奶奶,有人来了,他会笑我的,我不飞了。”

    小燕回身一看,果然是一位打扫后园的老家人远远走来。

    小燕又是惊疑,这个小浑蛋,竟能在飞跃中,注意到四周的一切动静,这不单是痴人所不能做到的,也不是一般武林中人所能达到的。而是机敏人的行为了。小燕本来是个慧敏之人,几十年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她又有什么不曾经历过?她一下就明白了这小痴儿的用意,沉下脸来:“你还有个胡闹完的没有?给我滚到书房,学你的六功去。”

    “奶奶,我还想玩一会。”

    “我不知道我作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白痴的东西,滚!”

    小痴儿似乎一肚的委屈,不得已地走了。

    老家人进了后园,看见小燕,远远地躬了躬身,叫声:“老夫人。”

    小燕对这扫园的老家人一向不大注意,因为来到紫竹山庄的奴仆和杂工,几乎都是诚实可*的。小燕见慕容智要避开他,不由仔细地打量他一下,侧头问:“老王,后园你天天都来打扫?”

    “是!老奴不敢偷懒。”

    “那个小浑蛋经常来这里胡闹?”

    “老夫人,小少爷只是好玩而已,并没有什么采花折木的胡闹。”

    “以后不准他进后园,听到了?”

    “老奴不敢。”

    “什么?你不敢什么!”

    “老奴不敢阻拦小少爷。”

    “不敢!?这小浑蛋今天学鸟飞,你不怕他明天学鱼游?跳进塘里淹死?”

    “这——!”

    “要是那小浑蛋在塘里淹死了,或者在树上跳下来跌死,你就赔他一命!”

    老王大慌,连说:“是、是,老奴出进后园,都将园门关起来,小少爷就进不来了。”

    “唔!其他人要进来呢?”

    “只要叩门,老奴自然开门。”

    “好,从现在起,你就这么办。”

    “是!”

    从此以后,小痴儿进不了后园了。他百无聊赖,便跑去练武功玩了。他哥哥慕容明见他跑来,问:“兄弟,你来干什么?”

    “哥哥,我想练功。”

    慕容明知道弟弟的智商似小儿,也知道他练什么第六第七功的,尤其学青蛙跳的事,由两个丫鬟传出,全庄的人几乎笑破了肚皮。慕容明笑问:。兄弟,你不是在练第七功么?”

    “哥哥,我不学第七功了,我怎么也飞不起来。”

    “那你又想学什么功了。”

    “我要学第八功。”

    “第八功?那又是什么功的?”

    “猴子翻筋斗。”

    “什么!?猴子翻筋斗?”

    “是呀!我听顺妈说,有一个什么猴王叫行者的,本事大极了,一个筋斗,便十万八千里,那比七功鸟飞得更快呵!”

    “嗨!兄弟,那是讲古,不是真的。”

    “哥哥,你骗我,怎么不是真的了?不是真的,能讲得出来吗?”

    “兄弟,你这脑瓜,怎么尽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不!哥哥,我要练猴子翻筋斗。”

    慕容明皱皱眉说:“兄弟,那你到别处去练吧!”

    “哥哥,我在床上练过了,床不够大,翻了两翻便滚下床来,跌得我好痛。后园,老王又不准我进去,书房也不够大,撞倒了书,爷爷奶奶又会骂我的,我只好跑到这里来啦!”!

    这时,小燕进来了,问:“小浑蛋,你又要在这里胡闹了?”

    “奶奶,我想练功。”

    “哦!?大概是天眼开了,你想到要练武功了!”

    慕容明说:“奶奶,他要练第八功。”

    “第八功!?新鲜呵!第八功是什么功了?”

    小痴儿说:“是、是、是猴子翻筋斗。”

    “猴子翻筋斗!?那么说,它比第六、第七功更高啦!”

    “奶奶,当然高啦!练成了,一个筋斗,可翻十万八千里呢!”

    “大概是顺妈给你讲的古吧?”

    “奶奶,你怎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缠着顺妈教你如何翻筋斗哩!”

    “奶奶,学会翻筋斗,比鸟飞得快的。”

    “好呀!那你翻呀!看能不能十万八千里的。”

    小痴儿真的在地上翻筋斗,他头手贴地,十分认真地翻。实际上他根本不是翻筋斗。是滚地,似小儿般的胡闹,一连滚了十七八个筋斗,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身尘土,变成了一个脏猫,他再也翻不动了,躺在地上问:“奶奶,我翻够了十万八千里没有?”

    一些伺候小燕、慕容明的丫鬟、家人都失笑起来,这真是一个痴儿,小燕却不笑,说:“唔!差不多了!”

    小痴儿一下高兴得坐了起来:“奶奶,我真的翻了十万八千里?”

    “是呀,不过不是十万八千里,是一丈八尺。”

    小痴儿愣住了:“我翻了那么多个筋斗,才一丈八尺?奶奶,你骗我。”

    “你要不要再翻?”

    “我,我再翻,我再翻。”

    小燕叱道:“你有闹个完的没有?”

    “奶奶,你不是要我再翻吗?”

    “给我将这小浑蛋拉出去!”

    小痴儿吓呆了:“奶奶,我——!”

    两个家人将慕容智抬出练武场了。

    众人都感到这白痴的小主人好笑,小燕心里又暗讶异:这个小浑蛋,难道他一身真气已练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的确,从这小浑蛋在竹林飞跃中显露的真气来看,已相当的深厚,一个人具有这样的深厚真气,那怕飞奔百里,也不会出汗和累得气喘吁吁的,这小浑蛋居然能将一身真气收敛得如一个完全没有真气的平常人一样,翻了十七八个筋斗,便满头大汗了,达到了一身真气运用随心的高境界,难道是茵妹妹在那十天之中,用经外奇穴的针炙,打通了他任督两脉的玄关?要是这样,茵妹妹对我慕容一家的恩情太大了!真不知今后怎样报答。

    其实,神医千面女华陀何止用独特的针灸打通了慕容智的任督两脉玄关,在十天之中,还暗传了慕容智“春阳融雪”功,并且将自己体内一半的真气输到慕容智的体内,而慕容智,从七岁起,就暗中不断的练家传的九阳真经内功了,凭空又得了女华陀一半的真气,不但打通了任督两脉,除了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阳维这六条奇经没打通,其余的十四经脉在公孙茵茵奇特的银针下全打通了。所以慕容智练内功,比其他人练内功要收效十倍。这时他具有的真气,虽不及祖父墨明智和先祖慕容子宁,但已超过祖母了,正因为这样,慕容智才进到收发随意,运用从心的上乘佳境。

    女华陀身兼正、邪两派的神功,她的医术是巫山怪医嫡传,武功却来自星宿海一派,练内外功的方法,另辟蹊径,成效甚速,但一下不慎,也易走火入魔。她见慕容智已有极为正派的几成九阳真气在身,而这几成的九阳真气,已是够基础了,所以才打通了他的十四经脉,将自己一半的真气输送给他,又暗传了他“春阳融雪”之功,以便使他能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内功能达到武林中一等一上乘的高手之列。

    公孙茵茵这样做,一来是报答慕容一家的恩;二来见慕容智是一块天生的良材美玉,不造就太可惜了。本来以慕容家传的绝学,是可造就慕容智,自己大可不必这样;但公孙茵茵已隐隐感到武林中的风雨,江湖上的形势已不容许慕容智慢慢练了。墨明智、小燕和自己已年登古稀,在世的日子也恐怕不多了,万一墨明智夫妇撒手归西,这不单是慕容一家的不幸,也将是整个武林的一场灾难。而且也看出了慕容智这孩子装傻扮懵的良苦用心。她在飞霞阁与慕容智一番谈话后,感叹这孩子真是慧而且智,应了古人的一句话“大智若愚”了。所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真气和声誉,成全了慕容智。

    这些事情,公孙茵茵不便在紫竹山庄中说出,她感到紫竹山庄的众多家人、奴仆中,很难说没有外人来卧底的,更不能对墨明智和小燕说,一个太过忠厚老实,一个太过聪明机敏,尤其是小燕,一知道必然会在紫竹山庄中有所行动,从而引起不安和动乱,并且会打草惊蛇。女华陀衡量过利与害,便隐而不说了。这样,不露面隐藏的敌人,见慕容墨父子武功平庸,另一个乃是白痴,就不急于动手,只等墨明智和小燕一死,再图大事。

    小燕看出慕容智的武功后,初时显得十分惊讶,继而思疑,不明白这个小浑蛋为什么要深藏不露。但她是敏慧之人,想到近日来江湖上一些不平常的举动,便明白这小浑蛋的用心,便也不去说破。于是不动声色暗传慕容智家传绝学,如踏雪无痕、灵猴百变身法、西门剑法和六合掌法等武功。这些行动,不但紫竹山庄没人知道,就是连墨明智也暂时蒙在鼓里,外面的人,就更无从知道了,紫竹山庄一切平平静静,日子似过得如同往日般无异。

    自从慕容智给抬出练武场后,便不敢再到练武场上胡闹,而且也不再学猴子翻筋斗的第八功,每日和小三子溜到庄外树林里捉蚱蜢玩,有时一个人蹲在树头下聚精会神地望着树根和树干,将伴随他的小三子撂到一边去。有些家人经过,悄悄地问小三子:“小少爷在看什么?”

    “看蚂蚁。”

    家人奇怪:“小少爷看蚂蚁干嘛?”

    小三子苦笑:“谁知道他呢。”

    小痴儿突然笑嘻嘻地嚷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家人问:“小少爷知道什么了?”

    “嘻嘻,原来蚂蚁会说话的。”

    “蚂蚁怎么会说话的?”

    “真的,我听到啦!”

    小三子和这家人互相望了望,笑问:“小少爷,蚂蚁说什么了?”

    “它们头碰头地交谈,说树根下有东西吃。你们看,它们交谈后,都跑去抬那只死蚱蜢啦!”

    小三子说:“小少爷,蚂蚁有东西吃,我们也该去吃饭了。”

    “不!我要看它们怎么将这只蚱蜢抬到窝里去。”

    家人也说:“小少爷,走吧,要不老夫人发现你吃饭时不在,又会骂小少爷的。”

    “不!要吃,你们吃去,我肚子不饿,我要看蚂蚁抬蚱蜢。”

    家人摇摇头走开,因为慕容智这些举动,丫鬟家人早已司空见惯,也就不以为意。就连墨明智、慕容墨夫妇,因怜惜他的智商不全,也任由他胡闹,不再多管他了,只是叮嘱家人防止他跑到太远的地方去。甚至连小燕也不去多管他了。

    一天深夜,这个小痴儿突然大叫大嚷起来:“有鬼呀,有鬼呀!”这一嚷,首先惊动了巡夜的家人,跟着全紫竹山庄的人都惊醒了。首先是他父母跑来看他,跟着是小燕和墨明智也到了,见他蜷缩在床的一角,用被蒙着头,全身发抖。

    小燕掀开了他的被问:“小浑蛋,你见到什么了,慌成这样?”

    小痴儿惊恐地说:“奶奶,有、有、有鬼、鬼呀!”

    “哦!?你看见他了?”

    “我、我、我见、见、见到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三八章 由光明趋散的阴影

    上回说到小痴儿惊恐地说:“奶奶,有、有、有鬼、鬼呀!”

    小燕不由目视了房间四处一下,问:“那鬼呢?”

    “走、走、走啦!他、他、他从窗口、口、口走的。”

    小燕盯视了慕容智一眼,对丫鬟、家人喝道:“你们给我在全庄各处仔细搜索一下。”同时自己也走到窗口前,凝神仔细地观察。

    慕容墨问:“痴儿,你真的见到了吗?”他疑心这小痴儿胡言乱语,或者是说梦话,因为紫竹山庄从来也没闹过鬼的。

    小痴儿说:“爹!是、是、是真的,黑黑的影子,大大的头,摸到我、我、我房间里来,吓死我了!”

    小燕问:“你没睡?”

    “奶奶,我尿急、急醒了,正想起身,他、他、他就悄悄地摸进来的?”

    “这鬼没害你?”

    “我吓得大叫,他、他、他一晃,从窗口走啦!”

    “你蒙了被,怎能看见他从窗口走的?”

    “奶奶,我蒙被前,看见他的。奶奶,我不再在这房里睡了,这房有鬼的。”

    “那你到书房去睡吧。”

    “奶奶,书房离这里不远,鬼不会去吗?”

    “我叫人陪着你好了。”

    于是,慕容智便搬到书房睡了。家人丫鬟在紫竹山庄折腾到天亮,什么地方都搜索到了,连鬼影也没有发现。众人暗暗嘀咕:“是不是这个痴少爷在做梦了?要不,就是胡言乱语,紫竹山庄怎么会有鬼的?”

    慕容墨也对小燕说:“妈,恐怕是智儿胡言乱语的。”

    “谁叫你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胡言乱语说见到鬼了!总之,你们今后夜里给我小心一点,说不定那小浑蛋又会玩出别的花样来。”

    隔了八九天,慕容智又在书房里大嚷见鬼了,家人们又闻声惊起,直奔书房。全庄的人又忙了大半夜,依然找不到半个鬼影。天快亮时,只见小燕和墨明智提了一个黑衣人从围墙外跃了进来,丢在地上,对管家范鞭说:“给我将这个鬼捆在树下,我要慢慢审问。”

    管家范鞭一怔:“老夫人,是他摸进书房吓小少爷的?”

    “你先将他捆好了,再问他为什么而来的。”

    “是!老夫人。”

    这时众人才明白,小少爷两次在深夜里嚷有鬼,真的是有人大胆摸进庄子里来了。第一次,这个黑衣人想摸进书房盗取武功秘笈,谁知找错了,摸到了小痴儿的房间,小痴儿一嚷,便将他吓跑了。这黑衣人轻功极好,捷如飞鸟,转眼便越过了围墙,去得无踪无影,居然不留下丝毫的痕迹,但他却没有逃过小燕的眼睛。因为他是从窗口跃出的,第二天一早小燕便在窗下不远的草地上发现了一小块泥土,这泥土不是紫竹山庄附近的,而是山脚下小镇四周一带特有的白泥土。小燕不动声色,佯装不知。

    这个黑衣人,第一次失手后,大概凭着自己极好的轻功,又知道那个白痴儿睡在书房里,容易对付,于是第二次又摸进来了。他轻轻地摸进了书房,先出手点了慕容智的昏睡穴,以免这个白痴再次误了自己的事,然后便动手寻找慕容家的绝学。可是他刚在书架中翻寻时,突然发现了那个小白痴笑嘻嘻地站在一边,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好吗?”

    黑衣人一时傻了眼,问:“你没有睡着?”心下惊讶:我点了他的昏睡穴,他怎么没睡倒?

    “我,我睡醒了呀!叔叔,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黑衣人见他痴愣愣的,略为放心,点点头轻说:“小声点,别惊醒了别人,你知不知你家的剑谱放在哪里?”

    “健仆!哪一个健仆呀?我家健仆可多了,有七八个,你要找哪一个呢?再说,你找健仆怎么在书架上找的?他们不在这里。”

    “它们在哪里?”

    “它们在大门进来大院的两旁厢房中呵!有的在后院的杂房里。对了,你是找男的健仆,还是找女的健仆?”

    黑衣人愕然:剑谱也有男和女之分吗?同时,它们那么珍贵,哪会放在大院后院厢房杂房去的?慢点,我别让这个白痴耍了。问:“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剑谱?”

    “不知道呵!”

    “我要找的是西门剑谱。”

    小痴儿愕异:“我家七、八个健仆,可没有人叫西门的呀,你是不是说错了?嘻嘻,你一定是说错了!”

    黑衣人见小痴儿语无伦次,说话莫名其妙,不想和他再缠下去了。便想出手再封他的穴位。谁料小痴儿有意无意间一转身,竟然闪开了他这一着,仍笑嘻嘻地问:“有一个叫东方的健仆,你要不要找他?”

    紫竹山庄的仆人中,是有一个姓东方的。黑衣人能如此熟悉紫竹山庄的内情,恰恰是这个姓东方的健仆悄悄传给他的。黑衣人大惊,暗想:难道这个白痴已知道了我和东方兄的关系?不行,得杀了这个白痴,以免他胡言乱语。他顿时眼露杀机,将剑拔出。

    小痴儿奇异了:“你拔剑干嘛?哎!我知道了,你是鬼。那夜来的,也是你这个鬼。”慕容智大叫大嚷起来,“有鬼啦!又有鬼啦!快来人呀!奶奶,我怕?我怕。”

    未等慕容智叫嚷,黑衣人早巳挥起手中之剑。剑还没落下,他突然感到右臂一麻,似乎是中了暗器,剑也掉了下来。他大吃—惊,感到不妙,顾不得拾剑再杀这白痴了,急忙从窗口跃出。可是慕容智已在后面大声叫嚷开了。

    黑衣人很快翻过了围墙,穿过一片树林。月光下,他突然看见前面站着一条人影,那人说:“你这个人,不约而来,又不辞而别,你太将紫竹山庄的人看低了。”

    “你是谁?”

    “我呀,原来是九幽小怪,现在嘛,应该叫紫竹老怪了。”

    黑衣人一听是惊震武林的慕容小燕,吓得扭头往回走。可是树林里又闪出一个人来,问:“你要走吗?可要将话说得清楚才行。你为什么深夜闯进紫竹山庄?”

    黑衣人一听,便吓软了。这人就是威震群雄的墨大侠墨庄主。他连忙说:“望两位大侠饶命,小、小、小人再也不敢了。”

    小燕说:“你现在求饶不嫌迟吗?快老实说,你两次进紫竹山庄干什么?你想将我那白痴孙儿吓成怎样?”

    “我、我、我可没有吓他。”

    “那你到紫竹山庄干什么来?”

    “小、小、小人一时好奇,路过这里,只想进庄看看,想不到……”

    “看来你是不愿说实话了。对不起,我们只好请你回去了!”小燕一出手,便隔空封了他两处穴位,墨明智随手将他提了回来。

    管家范鞭立即将黑衣人捆在大院的一棵树干上。慕容智听说奶奶已捉到那个鬼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拉了小三子说:“快,我们看鬼去,问他为什么要吓我的。”

    小痴儿奔到了前厅,管家范鞭正要审问黑衣人。他一头跑了进来,说:“范伯伯,你问问他为什么要吓我的。”

    范鞭一笑:“小少爷,他不是来吓你,是想偷老夫人的剑谱。”

    小痴儿惊讶了:“什么!?他怎么偷人了?”

    “小少爷,他不是偷人,是偷剑谱,就是老夫人的剑法。”

    “哎!怪不得他昨夜在书架上乱翻书了。范伯伯,鬼要***剑法干嘛?”

    “小少爷,他不是鬼,是人。”

    “不!范伯伯,他是鬼,不是人。要是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贼子的轻功极好,要不是老夫人,真没有人能追上他哩!”

    “他真的是人?”

    小三子在他身旁说:“小少爷,他真的是人,不是鬼。”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鬼的?”

    “小少爷,顺妈妈说,鬼在白天是没有影子的,你看,他不是有影子么?”

    慕容智看了看:“唔,他可真的有影子。嗨!”他转身对黑衣人说:“你也真是,你怎么不说清楚,你要说找我***剑法,我早就给你找到了,你也不用拔刀来吓我了。”

    黑衣人愕然地望着这个白痴儿,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慕容智又说:“你要找的剑法,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没放在书架上。你说清楚了,我早就给你了,你就不用给我奶奶捉到啦!”

    黑衣人的一双眼睛,似乎流露出一种懊悔的神色,暗骂自己愚蠢。明知这位小白痴如小儿般的,自己怎么就不会哄哄他?要不,西门剑法不早就到手了么?

    慕容智转身对范鞭说:“范伯伯,他不是鬼,你放了他吧。”

    范鞭一笑:“小少爷,他虽然是人,但是个贼.捉住了能轻易放吗?”

    “范伯伯,你要打他吗?”

    “他不说老实话,何止是打,我还要砍下他一双腿。”

    “不.不,范伯伯,你不能砍他一双腿的,他没腿,怎么走路?再说,那不很痛吗?”

    “小少爷,这你不懂的,你去玩吧。”

    “不!范伯伯,我害怕见没腿的人。”

    “小浑蛋,你又在胡闹什么?”

    慕容智一看,是奶奶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管家范鞭说:“老夫人,小少爷没胡闹,只是怕见人断腿。”慕容智接着说:“奶奶,他不是鬼,是人,你放了他吧。”

    “哦!?这个人昨夜没将你吓死?”

    “没、没有呵!”

    “他怎么不将你吓死的?你死了,这世上少了个废物,紫竹山庄就清静多了!小三子,你还不将这小浑蛋拉开去?”

    “是、是!”小三子拉着慕容智说,“小少爷,我们走吧,到别处玩去。”

    慕容智给小三子拉得跌跌撞撞,一边说:“奶奶,你别杀他,他会变成鬼的,我怕。”

    小燕再不理这个小白痴了,问范鞭:“你问他了没有?”

    “老夫人,他说,他想偷你的剑法。”

    “哦!?就这么简单吗?”

    “老奴正想问下去,小少爷就来了。”

    “你怎不将这小浑蛋轰走,让他在这里胡闹?”

    “老夫人……”

    “你别说了!你再问问他,他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闯我山庄的。”

    范鞭转问黑衣人:“朋友,你听到老夫人的话了吧?不说实话,恐怕有你苦受的。”

    小燕点点头说:“不错!你知道紫竹山庄从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不懂侠义人士那些不杀无还手之力的人那一套,更不会心慈手软。我呀,就喜欢严刑拷问,绝不放过一个来犯我的人。我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干出的事,比邪派的人更邪,你想不想试试?嗯?”

    黑衣人绝望地说:“你杀了我吧。”

    “哎!我要杀你,不早在林子里将你杀了?何必要费手脚将你捉回来?”

    黑衣人问:“你想对我怎样?”

    “没有什么,很简单,我先叫人在你身上划开一百多个刀口,然后在你身上洒上盐块,这滋味顶好受的。”

    “你就这般残忍?”

    小燕笑起来了:“这怎么算残忍了?很宽厚的呀!要是用我家特殊的点穴方法,在你两处奇穴上一点,不但全废了你一身的武功,更叫你痛得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哩!过去的九幽小怪,现在的紫竹老怪,还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

    黑衣人的意志全崩溃了,他就是想运气自断经脉或咬破舌尖自杀也不可能。他两处的穴位,叫小燕封了,浑身软弱无力。便说:“你、你、你要我说什么?”

    “你轻功不错,怎么记性这么差的?我不是说过,你要说出是什么人打发你来的么?”

    “我说出了,你放我走?”

    “这就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要是你胡乱说出一个人来,我也放你走吗?”

    “好!我说,是西——”

    突然间,小痴儿不知给什么绊倒了,撞在一个奴仆的身上,同时两道劲风从这奴仆衣袖中射出,一股射向小燕,一股射向黑衣人。由于给这小白痴—撞,便失了准头。虽然射偏了,小燕身不动,头也没回,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夹,便夹住这股劲风射来的暗器。这是一支燕尾标,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另一支钉在树干上,差两分便射中黑衣人了。这显然是发暗器人想出其不意,一想取小燕性命;二要杀人灭口。偏偏这时小白痴绊倒了,无意间救了黑衣人一命。

    这一突然的变化,使范鞭等人全惊震了。小燕这时才转过身来,对那出手的奴仆说:“老王,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便暴露了,”

    这个要暗算小燕和杀黑衣人的奴仆,正是打扫后园的老仆人老王。他满以为自己不动声色悄悄出手,纵然杀不了小燕,至少可以杀了黑衣人灭口。然后趁慌乱而逃脱。偏偏小白痴撞在他身上时,又双手抱住了他,使他不但暗器发偏了,一时间也难以逃脱。

    小痴儿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松开手笑嘻嘻地说:“我、我撞痛了你没有?”

    老王这时一看,他身后有墨明智,两旁是慕容墨和慕容明父子。他真恨不得一掌就劈死了这个小白痴。

    小燕又微笑着说话了:“东方老儿,你以为我真的要审问他吗?我只是想将你引出来,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老王一怔;“你早就知道我了?”

    小燕摇摇头:“我只是怀疑,而且更不知道是你。只是你刚才出手的暗器告诉了我,你便是在江湖上突然失踪了二十年的鬼手镖东方老儿,西域红衣老头儿的传人,我没有说错你吧(西域红衣老头儿在青城山为小燕所杀,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其实,凭你的武功,大可以为紫竹山庄的座上客。十多年来,叫你每天打扫后园,实在委屈你了。你也太狠心了,怎么连你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人、轻风使者也想杀了灭口的?”

    东方老儿突然出手了,将小痴儿慕容智抓在手中,厉声说:“你们放了我,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小白痴。”

    众人一时都吓呆了。墨明智连忙说:“好!我们放你走,你快放了他。”

    “不行,你们闪开,我得带这小白痴走。然后你们到小镇上去接他。”

    小痴儿喊叫道:“奶奶,爷爷,你们快、快救我呵!他抓得我的手好痛。”

    东方老儿喝道:“小白痴,不准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

    墨明智要救小孙儿心切,急说:“好!你走,我们不拦你,但你可不能伤害他。不然,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誓必杀了你。”

    “墨大侠请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令孙一根毛发。你们快闪开,走远一点。”

    慕容墨长叹一声,对慕容明说:“明儿,闪开,让他走。”

    小燕喝着慕容墨:“老的糊涂,你也糊涂了么?能放他走吗?”

    慕容墨说:“妈,智儿在他手上。”

    “这个小浑蛋,废人一个,死了不更好?”

    东方老儿一怔:“你不要你孙儿了?”

    “我要他干嘛?不过,你杀了他,我誓必生剥了你的皮,在这小浑蛋的坟前将你点天灯生祭他。东方老儿,你现在可以杀他了!”

    墨明智喊道:“燕燕,你不能这样。”

    小燕说:“老糊涂的,一个痴儿,你要来干什么?”

    东方老儿见小燕居然不顾慕容智这小白痴的一条命,不由心慌了,手上的人质,变成了无用之物,他顿时有点丧气。又见小燕缓缓过来,他大声吼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这小白痴。”

    小痴儿在他手中挣扎着,一边嚷:“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东方老儿更用力抓紧了他,蓦然间,他惊恐地望着小白痴,说:“你、你……”他感到自己浑身的内劲,竟然像缺了堤的洪水,源源输进了这小白痴的体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白痴,竟会宿海的邪派功夫——春阳融雪之功。其实,慕容智的春阳融雪功早已在施展了,东方老儿由于精神太过紧张才没发觉。当他用劲抓紧慕容智之后,才感到自己的内力源源外泄,这时他想放手已迟了,内力几乎已尽,想杀慕容智,再也无力了。慕容智仍一边挣扎,一边大嚷,最后一用力,却将这东方老儿撞到了慕容明的脚下。慕容明以为东方老儿要逃走,手起一剑,便取了他的性命。

    这一奇异的变化,不但令众人感到奇怪,连小燕也感到惊讶。一般来说,一个人的手腕命脉给人抓住了,怎么也不敢乱动的。只要这人内力一吐,就是不死也终身残废无用。在别人眼里看来,这小白痴似乎不知道天高地厚,极力在挣扎,而且居然叫他挣脱了。这事只有一个解释:东方老儿不敢用内力伤害小痴儿,所以才给这个不知厉害的小白痴挣脱了。谁也想不到女华陀公孙茵茵暗暗传给了他这门惊人的功夫——春阳融雪功。

    小痴儿见东方老儿死在哥哥的剑下,血流一地,惊恐得呆了。小燕问他:“小浑蛋,你怎么啦?没受伤吧?”

    小痴儿指着地上的血说:“血、血、我怕、我怕!”转身便往庄内跑去,小三子连忙也追着去了。小燕对身后的两个丫鬟说:“你们去看看,这小浑蛋是不是吓坏了。”

    “是!老夫人。”两个丫鬟飞也似地奔进庄内,追赶小白痴。

    小燕转身看了看黑衣人,突然挥剑,削断了黑衣人身上的绳索,又拍开了他的穴位,收剑回鞘,说:“你可以走了。”

    众人不但感到意外,就是黑衣人也感到惊奇,半晌才问:“前辈放我走?不杀我了?”

    小燕说:“我本想杀你,但看在我那小浑蛋的份上,不想杀你了,你走吧。”

    “前辈不是想问我什么事么?”

    “我既然已知道你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还问你什么?不过,你回去后,不妨对你的掌门人说,他想报两代掌门的血仇,尽可以光明磊落地来,我等着他,别再玩什么阴谋诡计了。同时,你们在山下小镇上开的一座酒家,最好也撤走。”

    黑衣人一怔:“前辈也知道了?”

    “你以为我紫竹山庄的人,都在睡大觉吗?那天你在公园围墙外树上窥探,从你逃走时轻功看,我就知道你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我所以不追你,就是等的今天。”

    黑衣人又怔了半晌,下拜说:“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在下日后必有所报。”

    小燕说:“你不必报答,但望你今后好自为之,你去吧。”

    黑衣人又是一揖,身形一晃,宛若惊鸿,飘然而去,一转眼便不见了。范鞭不禁赞叹:“此人的轻功真俊。”

    小燕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草上飞’,也是武林中轻功的一绝。”

    慕容明不明地问:“奶奶,你怎么放他走的?”

    “你认为杀了他有好处吗?”

    “这——!”慕容明回答不出了。

    “糊涂的东西,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不但要用力,更要用智,懂吗?”

    “是,奶奶。”

    “将这东方老儿拖出去埋了,将血迹洗干净,别让他脏了这院子。老范,你派人下山看看,镇上那酒店撤了没有。”

    “是!老夫人。”

    范鞭立刻派人下山打听。是夜回报,那酒店果然关了门,他们悄悄地离开了。

    紫竹山庄一下就挫败了西域玄冥阴掌门十多年来的阴谋,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东方老儿,起到了威慑其他有非分意图的人的作用,令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换来了紫竹山庄的平静。春来秋去,花开花落,一年过去了,两年也过去了,紫竹山庄表面上似乎十分平静,没发生过什么事。第三年眼看就要快过去了,那个白痴般的慕容智,已十九岁了,智商依然如小儿,终日嘻嘻哈哈,捉虫虫,玩玩具,玩的花样也古灵精怪。令小燕对他已死了心,再也不去管他了。

    一天夜里,小燕和墨明智在书房里谈话。只听得墨明智说:“燕燕,这样做好吗?”

    “傻哥哥(小燕一向对自己的丈夫是这么的亲昵地叫唤,六十多年仍然不改),我们的日子恐怕不长了,顾得了他们一时,也顾不了他们一世。倒不如这样做了,好让他们经历这一场风波,认识一下江湖上的各种各样人物,对他们的成长也有好处。这虽然有危险,可说不定从此就永除后患,换来紫竹山庄长久的安宁呢。”

    墨明智素知自己妻子智慧过人,所料必定不差,想了一下说:“燕燕,既然你这么说,就这么办好了。”

    两个月后,小燕突然病倒了。本来对小燕来说,她身怀六七成的九阳真气,是不会轻易病倒的,因而这一病,她自知年寿不长,大限已到。于是小燕将慕容墨夫妇和慕容明叫到自己床前,对慕容墨说:“你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用不了我多说,须知天外有天,人中有人。以你和明儿的武功,恐怕难在武林中争长短。最聪明的办法是退出武林,不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找一个地方改名换姓,隐居下来。有你爹在,紫竹山庄或许能保存下来。但恐怕也不长久了,一旦他也去了,紫竹山庄便会成为多事之地。”

    慕容墨垂泪说:“妈,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了。不过,你父子两人真的要退出武林,恐怕也不容易。我生前杀人不少,得罪的人就更多。他们的亲友、弟子恐怕会将恩怨落在你们身上,望你们善自珍重。是祸是福,我也管不了啦。”

    慕容明听了感到不是滋味,暗想:难道我的武功,还不能对付武林中的高手么?怎么要退出武林?奶奶未免太长他人的志气了。

    小燕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意,摇摇头,轻叹一声说:“明儿,你行侠仗义,不是不好。只是以你目前的武功,恐怕难如心愿。人要有自知之明。”小燕说到这里。四下望望:“咦!智儿呢?”

    慕容墨说:“妈,已派人去找他了。”

    不久,两个丫鬟将十九岁的慕容智推了进来。慕容智一身尘土,衣冠不整,连衣袖裤脚也给荆棘划破了。面上仍笑嘻嘻的,问:“你们捉我来干嘛?***房间可不许我玩的呀!”这那是个十九岁的人,十足是个不懂事的小儿。

    慕容墨夫妇不禁摇摇头,说:“奶奶要见你。”

    “奶奶要见我干嘛?”

    一个丫鬟在他身后轻轻说:“老夫人病了,要见见你。小少爷,你快过去吧。”

    这个痴儿愕异:“奶奶病了?那太好啦!”

    丫鬟们一听,不禁失色,慕容墨气得喝道:“小畜生,你胡说什么!?”

    小燕不但不怒,反而笑,对慕容墨说:“他生性如此,别骂他了。”又问痴儿:“我病了,你怎么说好的?”

    “奶奶病了,就不会来管我啦!哦!对了,奶奶,你生了什么病,我给你看看。”

    众人一听,忍不住捂住嘴偷偷要笑起来。小燕微笑问:“你会看病?”

    “奶奶,我又学到了第十的功夫啦,会给人看病的。奶奶,你伸手出来,让我看看。”

    小燕真的伸出手给他看,他也装模作样,学那些大夫郎中给他看病的样子,三根指头怪模怪样地切小燕手上的脉。

    小燕似乎心情很好,问:“小大夫,我得了什么病?”

    这个白痴想了半晌才说:“奶奶没病呵!”

    有些丫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起来。小燕也笑了:“我怎么没病了?”

    慕容墨夫妇见小燕开心,不由也微笑了,暗想:要是真如这痴儿所说的就太好了。所以也就不阻止这痴儿的胡闹。

    慕容智说:“奶奶是没病呵!要不,我去拿两支银针给奶奶扎上,有病会痛,没病就不会痛的。”这十足是仿女华陀的说话。

    小燕笑着说:“好了,好了!你这个小浑蛋,说不定我给你这么一闹,病会好起来也不定,你去玩吧。”

    “奶奶不扎针吗?”

    小燕对那两个丫鬟说:“好了,你们拖他到外面玩去。这个小浑蛋,我不病死,恐怕也要笑死的。”

    “奶奶,你是不是怕痛了?”

    “对,对,我很怕痛的。”

    慕容智想再说什么,两个丫鬟笑着将他拖了出去。小燕也挥挥手,叫慕容墨夫妇及慕容明三人也出去,自己要好好休息一下。

    痴儿的一闹,似乎令小燕的精神好了些,合家正暗暗高兴。可是第三天,小燕病势又转恶化,深夜便闭目长逝,撒手归西。紫竹山庄,顿时哭声震天,全庄男女,皆尽披麻戴孝。慕容墨夫妇父子哀痛自不必说,墨明智似乎整个人变了,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坐在小燕的身边,喝令所有人都出去,不准碰他爱妻身体一下,说小燕是他的,谁也不能带走。

    的确,墨明智从十多岁起,就与爱妻在—起,夫妻之间情深似海。他俩自结婚后,双双行侠江湖,一对侠侣,比翼齐飞。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和风险,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分离过。直到年老,才双双隐退武林,在紫竹山庄安度晚年。一旦小燕舍他而去,怎不令他肝肠寸断!

    慕容墨夫妇含悲忍痛地劝他说:“爹!您老人家的身体要紧,妈已仙逝……”

    “胡说!你妈几时仙逝了?你们给我出去!我要好好守在她的身旁。”

    慕容墨夫妇相视一眼,知道爹心情极度难过,老管家范鞭也在旁劝说:“老太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老人家应节哀顺变才是。万一你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夫人更痛不欲生了。”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伴着她。”

    慕容墨夫妇和范鞭只好退出去,痴儿慕容智却一个人闯了进来。墨明智问:“你怎么不出去。”

    “爷爷,我和你一块陪着奶奶不好吗?”

    墨明智看他眼睛眉梢宛似当年女扮男装的小燕一样,又想起了小燕的一句话:要善待智儿。便点点头说:“好!那你和我一块伴着她吧。”

    墨明智在小燕身边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又亲自为小燕装身,轻轻抱入棺材放下,盖上了棺木。这一切,只有他的小孙儿慕容智在旁看着。墨明智做完了这一切,心事已了,才令人把棺木抬到前厅灵幕后面放下。最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除了慕容智,谁也不见。

    小燕的逝世,传到江湖上,所有武林人士都惊震了。有的伤心悲痛,有的惋惜叹息。当然,那些与慕容家有仇恨的人,都暗暗高兴,武林中各大门派和绿林中的好汉,都纷纷赶来紫竹山庄吊唁。有的是掌门人亲自前来,有的是派了本门派最得人望的弟子前来。所送的挽联布幛,挂满了整个紫竹山庄的大厅和前院。其中有少林寺、武当派、昆仑派、丐帮、峨嵋派等送来的挽联。

    小燕的几位结义姐妹和知友,更是伤心欲绝。她们送来的挽联,无不充溢着无尽的哀思。江湖女游侠玉罗刹写的是“滚滚江河东逝水,悲君一去不复回”。在几位金兰结义的姐妹中,玉罗刹对小燕的情感最为深厚。丐帮帮主金秀姑的挽联是“我未先逝君先去,从此武林无知音”。这位当年的武林女骗子,如今已是江湖上的丐帮主。论慧她不及小燕,论智又似乎高于小燕。所以她们在一块时,往往暗斗智力;而所行所想的事,往往都不谋而合。因而在武林中相互视为知音。虽不是金兰姐妹,却情胜姐妹,故有此挽联。

    其次要说说点苍派上一辈掌门夫人白衣仙子、四川陶十四娘以及玲玲郡主,这五位武林中的奇女子,江湖上少有的巾帼英雄,都与小燕结成了生死之交。她们骤闻小燕的噩耗,顿时肝肠寸断。论年纪,她们一个个都比小燕年长。现在是老的来送少的,一个个又怎不泪湿衣衫?相反的是巫山怪医的后人,—代神医干面女华陀公孙茵茵,既没有派人前来吊唁,也没有送上挽联。慕容一家,以为她还没接到小燕的噩耗。

    几日之间,武林群雄、江湖侠士、甚至有些从没有与小燕见过面的英雄豪杰,也纷纷前来吊唁。往南丹孟英山的一条大路上,来客络绎不绝,都是前来吊唁的,来的人,都是当今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如少林寺来的是达摩院的首座一瓢禅师,武当派来的是掌门人青松道长,峨嵋派来的是首席大弟子清和子,昆仑派来的是云中燕女侠等等。这些都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江湖上的一代精英。孟英山一时成了武林群雄的盛会。紫竹山庄的人几天来接应不暇,忙坏了老管家范鞭,这是小燕怎么也想不到的。

    慕容墨夫妇父子,跪在小燕灵旁一一叩谢前来吊唁的客人,那个痴儿慕容智似乎也变乖了,老老实实跪在父兄身旁,不敢胡说乱动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各种各样的武林人士,有时还咧着嘴傻笑。群雄们看得暗暗摇头,叹息慕容世家,恐怕不复再出能人;有的不禁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担心了。祭奠三天,慕容墨遵守母亲遗嘱,在后山举行火葬。各门派掌门人和代表,以及武林群雄一齐俯首致哀,然后分别告辞。紫竹山庄的丧事,足足办了半个多月才渐复平静。慕容墨夫妇父子足不出庄门,在家守孝三年,墨明智在客人们走后的第二天,带了小燕的一盒骨灰,飘然离开紫竹山庄,回到了他小时住过的九幽峰。九幽峰,是墨明智练成一身怪异真气的难忘地方,他已将九幽峰上的九幽洞,当成是自己晚年的家了,打算在此以度晚年。

    小燕先去,明智后离,紫竹山庄,一下子变得如无依*的孤儿一样,任由人欺负了。慕容家盖世的武功绝技,谁不羡慕惊叹?更有人想掠夺。首先而来的是位潇洒的青年公子,风度翩翩,剑眉入鬓,带了金绽纸在紫竹山庄前下马,说是前来祭奠武林老前辈慕容燕女侠。老管家范鞭慌忙出来迎接,问:“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仙府何处,在下好向庄主禀告。”

    青年公子彬彬有礼地说:“不敢。晚生姓黄,贱名剑琴,一向放纵名山大川,四海为家。久仰燕女侠的英名,前来拜祭。”

    老管家范鞭虽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但过去也是绿林有名的人物,绰号风雷鞭。因感小燕救命之恩,甘愿为奴,伺候小燕和墨明智。初时在紫竹山庄只是一名护庄武师,后小燕见他办事精明能干,提为管家,最后升为总管家,将全庄的事务,统统交由他掌管。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忠心耿耿,为紫竹山庄竭尽了全力。他虽然身在紫竹山庄,对江湖上的风云变幻,新冒出的人物,也暗暗留心。现在他一听来人姓黄名剑琴,不由一怔:“黄公子莫不是近年来江湖上所传的无影飞侠俏郎君?”

    其实是无影飞盗俏郎君。范鞭素有江湖阅历,不敢冒失得罪这位飞盗,将盗改成了侠,以免给紫竹山庄招来麻烦。因为江湖上人物,这位飞盗武功极好,近几年来,出没在滇、桂、黔、川几省之间,专盗大户人家的珠宝财物和过往的大贾巨商,偶然也救济一些贫苦人家,施些小恩小惠,也可以说是亦侠亦盗的人物。虽有伤人性命,却也不多。所以侠义上的人士,也就不去多管他了。

    飞盗俏郎君一笑说:“区区微号,令范老管家见笑了!”

    范鞭心下疑惑,不明这飞贼的来意,迟疑地说:“庄主守孝在身,—般不接见来客,望黄公子……”

    俏郎君打断了他的话,含笑地问:“晚生只仰慕燕女侠的英名,前来吊祭,别无他意。想贵庄主总不会拒绝吧?”

    范鞭一听也是。过去几日,不知有多少从不相识的侠客义士上门吊祭,都不拒绝,又怎能拒绝这个飞贼?就算他是前来闹事的,谅他一个人,自己和庄主父子,也足可以对付。便说:“请公子少等一会,在下前去禀报庄主。”

    “麻烦范老管家了。”

    不久,范管家陪同庄主慕容墨父子,把他请入了前厅的灵堂拜祭,他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看了小燕的遗像后,便背手悠闲地观看各地掌门人和众杰所送来的布幛挽联。看到玉罗刹的“滚滚江河东逝水,悲君一去不复回”挽联后,他一声轻叹:“玉女侠不愧是至性中人,可惜我晚生几十年,无缘相识。”在看到金秀姑的挽联时,又搔搔头说:“金帮主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怎知从此武林无知音的?区区晚生,就是一个。”

    慕容墨和范鞭见他目中无人,口气之大,不禁愕然相视一眼。而慕容明早已忍耐不住,正想出声,范鞭急用眼色制止,自己上前说:“公子请用茶。”

    这位俏郎君转过身来:“多谢!”他看了慕容墨父子一眼,也看到了慕容明的不满之色,一笑道:“少庄主,是不是怪我轻言妄语了?武林中人赞令祖母‘技震江湖,慧冠武林’,恐怕言过其实吧!至于说什么‘高风亮节,侠义典范’我也不敢苟同。”

    慕容明大怒:“你是不是想来滋事?”

    “少庄主言重了!区区晚生,只不过随便评说而已,怎说是滋事?”

    “你给我出去!”

    俏郎君不怒而面笑:“少庄主这么盛气凌人,看来深得令祖母武功的真传了。晚生也想献献丑,讨教少庄主几招,看看少庄主习得了令祖母的几成功夫。”说时,他将范鞭奉上的一杯茶,放在酸枝木茶几上,用掌轻轻一按,坚如铁石的酸枝茶几,竟然给他的掌力按得茶杯与茶几面相平,而杯中的茶水,微波不荡,单是这份掌劲,已是武林中极为上乘的掌,力了。老管家范鞭深有经验,不由色变,已知这个飞贼功力不浅。正所谓:“不是毒蛇不喷雾,不是猛龙不过江。”这个飞贼,白天敢独自一人来踩紫竹山庄,必然不是一般之辈。立;即正色道:“公子真要滋事?”

    “不敢,区区晚生,只想讨教少庄主几招而已。”

    慕容明更是年青气盛,一向也目中无人,将剑拔出说:“好!我们到院中去。”

    飞贼俏郎君仍极有礼貌地说:“少庄主请!”

    单在风度气质上,慕容明已逊于飞贼了,其武功更可想而知。尤其是在交锋之前,更应心平气静。老管家不禁暗暗摇头。正在这时,家人又奔进来禀报,说大门外又有人前来祭奠老夫人。

    慕容墨间:“是谁!?”

    “是位叫化。小人问他是什么人,他不锐,只说庄主见到他就知道了。”

    俏郎君见有人来,便说:“少庄主,既然又有人前来祭奠令祖母,我们的事,就等会再说吧,庄主种少庄主还先接见来人才是。”

    慕容明“哼”了一声,收剑入鞘。

    慕容墨暗想:一个叫化?哪会是谁呢?是丐帮的长老?范鞭说:“庄主,让老奴先去看看。”

    慕容墨点点头:“也好!”

    可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叫化已闯进来了,说:“不用去看,我进来了!”

    墨容墨一看,这叫化显然不是丐帮中的人,他身上没有讨米的袋子。问:“阁下是谁?”

    “岭南疯丐。”

    “岭南疯丐?”慕容墨父子和管家范鞭不禁怔住了。岭南疯丐,是最近黑道上的一个魔头。虽极少在江湖上出现,但他一出现,便是几十条人命的大案。他向人强讨银两,一讨就是上万两,不给,就全家斩尽杀绝,连妇孺也不放过。侠义人士早就在追踪他了。可是他在岭南丛山峻岭中神出鬼没,谁也找他不到。

    慕容墨问:“你要来干什么?”

    岭南疯丐大笑:“叫化上门,还有什么干的?不是讨米,便是要钱。不过,我今日来,主要是给燕老女侠拜祭上香,顺便讨一笔旧债。”

    范鞭问:“你要讨什么旧债?”

    “燕老女侠生前曾答应给我十粒玉女黑珠丹。”

    玉女黑珠丹,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能化解世间万毒。别说小燕一般不轻易给人,就是给,也不会给这个黑道上的魔头。何况玉女黑珠丹在慕容家已存不多了,仅剩下的小瓶,才有二十粒,又怎能轻易给人的?

    慕容明喝道:“胡说八道,我祖母几时答应过给你了?”

    “就算我疯叫化胡说八道,现在既然开了口,说什么我也要讨了。”

    “不给呢!”

    “不给!”疯丐睨视着灵堂前的几个人,狞笑一声,“不给,我就要人命了!首先在这里的人,一个也走不了!”

    俏郎君一声冷笑:“那么说,连区区在下我也不放过了?”

    “你不是慕容家的人?”

    “区区晚生,只是慕容家的一个慕名而来的客人而已。不过,你所要的,也是区区所求的。为了免伤和气,区区劝你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什么!?你叫我疯叫化离开?”

    “这恐怕是一条最好的保命方法。”

    慕容墨父子和管家一听,又感到愕异。初时,他们以为这两个黑道上的人物一前一后而来,必定是同伙的。现在听他们为了家传的丹药互相有火并之势,便不作声,以静观其变。

    疯丐大笑:“什么!?叫我走,还是一条保命的好办法?小白脸,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疯叫化的为人吧?”

    俏郎君微笑:“阁下之名,区区早听闻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神出鬼没,岭南疯丐人疯,武功也疯,区区说的不错吧?”

    疯丐一翻眼:“你既然知道了,还敢对我这般无礼?”

    “区区是为阁下着想,不信,你试听听,庄外是谁到了?”

    “是谁!?”

    “长白双妖。”

    接着,庄外响起了两声怪笑,两条人影,从庄外树上飘然飞落大院中,进入灵堂。慕容父子大吃一惊,怎么这个飞盗俏郎君竟然发觉树上有人?难道是这飞盗相约前来紫竹山庄闹事的;要不,就是这飞盗的内力相当的深厚,凭内力而察觉树上藏了人。

    来的是一男一女,年约三十岁上下,服装显然与中原武林人士不同。男的身材魁梧高大,连腮的短髯,根根如针扎着一般,虎目海口,面色黧黑似锅底。女的生得颇为娇美,肌肤白里透红。目光流盼,眼角带着撩人的媚意。这就是江湖上人传说的长白山上的黑白双妖。黑妖名耶律雄,白妖名金媚娘,双双纵横于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两人联手,所向无敌。想不到小燕之死,千里迢迢将他们也招来了。

    金媚娘给了俏郎君一个媚笑,妖声地问:“小兄弟,内力不错呀!竟然察觉到我们伏在树上了。”她飞了岭南疯丐一眼,“哟!你这人怎么这般臭的?你不怕弄脏了灵堂吗?”

    疯丐恨不得一掌将这白妖拍成一团血肉,但他害怕黑白双妖联手,自己到时讨不到什么便宜。若论单打独斗,他是不把黑白双妖放在眼里的。心里暗暗咬牙地说: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扒光了衣服,叫你来舔老子身上的脏泥臭水。到时,老子看你还敢说我臭不臭。他怒急而笑说:“你怕闻臭,谁叫你进来?最好你走远一点。别让我熏臭了你。”

    金媚娘格格地笑起来:“我好像听到这位小兄弟说,你最好滚开,这是一条保命的好办法。你怎么这样快就忘了?”

    疯丐骤然出手,一掌拍向了她的胸部。他打算出其不意,先击毙了白妖,然后再对付黑妖就不怕了。总之,今日在灵堂的人,他都要击毙,然后再火烧了紫竹山庄。谁知他一掌拍空,眼前一下不见的白妖。接着他听到头顶白妖的娇声说:“雄哥,这叫化实在太臭太脏了,我怕弄脏了自己的手,你去跟他玩玩吧,最好早一点打发他走。”原来白妖已蹲在梁上了。

    黑妖耶律雄对疯丐说:“你敢对我金妹如此无礼,是自教死了。接掌!”黑妖的手掌大如蒲扇,一掌拍出,劲风骤起,迅如电闪,疯丐想闪开已来不及了,只好举掌相迎。“蓬”帅一声闷响,双方都各自后退几步,都感到心血翻滚欲吐。而他们两人掌击的风力,将灵堂上的油灯扑灭吹翻,满堂的布幛掀起,有的还震落了下来。

    慕容墨父子大怒。的确,要是墨明智和小燕在,谁敢这般肆无忌惮,视紫竹山庄如无人?那怕是任何人来到了紫竹山庄,莫不恭恭敬敬,噤若寒蝉。可是现在,这几位南北来的魔头们,不但视紫竹山庄如无人,更肆无忌惮的在灵堂前打斗起来,再让他们交手下去,不将灵堂毁了?慕容墨一向宽厚待人,也不由怒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么?”

    交手双方,各自暗运气调息,准备再交手,对慕容父子,根本不予理睬。

    慕容明“嗖”的一声,将利剑拔出,喝声:“你们滚不滚?”

    白妖金媚娘在梁上娇声娇气地说:“哎哟!少庄主,干吗生这么大的气哟!我们真的走了,这疯叫化你们应付得了吗?再说,我们是特意来给慕容燕前辈吊唁的,你怎么连我们也要赶走的?”

    慕容明“哼”了一声:“没你们,我照样可将这疯叫化赶走。”

    金媚娘说:“好呀!我们久闻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天下无敌,我真想开开眼界的。雄哥,你先别跟这又脏又臭的叫化交手,让我们看看慕容少庄主的家传剑法。”

    黑妖似乎对白妖的话千依百顺,对疯丐说:“金妹叫我先别与你交锋,我只好先放过你。”说完,他果然退到一边去了。

    俏郎君在旁笑问黑妖:“耶律兄,你很听金姑娘的话呵!”

    黑妖听不出俏郎君的揶揄,笑了笑说:“不错,我很听她的话,不论她叫我干什么,我都干。”

    “那么,金姑娘叫阁下去死呢?”

    “我当然去死了。”

    俏郎君一下愣住了,他想不到黑妖竟会是这样的回答。而那一边,慕容明早与疯丐交锋了。他不再问下去了,便注目旁观。

    论武功和内力,慕容明不是在场的任何人的对手。但他家传的西门剑法,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流上乘剑法。正所谓不是羊肉,也带有羊骚之味,他几招抢先出手,却也弄得疯丐手忙脚乱。一来疯丐心中有所忌惮,他刚才与黑妖碰掌之后,暗感自己内力与黑妖不相上下,要是黑白两妖联手而上,自己就不是对手了,何况一旁还有个俏郎君,已早萌退意了;二来西门剑法的确是一流剑法,招式上变化莫测,往往出人意外,因而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了。疯丐在闪开几招之后,蓦然身段一个大旋转,呼呼一连拍出四掌,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下将慕容明的剑震偏荡歪,剑光流散,一伸手就将剑夺了过来,内劲一运,一把利剑,顿时断成数截。老管家一见不妙,急挺身卫护少庄主。

    疯丐一声狞笑:“好!老子今日先放过你们,以后再来。”说完,将剑柄一掷,直掷入梁柱,人也飞出灵堂,转眼便消失在庄外的树林中去了。

    慕容明呆若木鸡,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惨败。过去他几次行走江湖,从未碰上对手。他仍不知自己的武功有限,不知道别人有意让他,或者根本不想也不愿与他交手,因为大家都忌惮小燕和墨明智,怕得罪了这两个威震武林的九幽小怪。他怎么也没想到,才与疯丐交手不到十招,便败得如此之惨。

    慕容墨也在惊骇中醒过来,见慕容明呆若木鸡,担心地问:“明儿,你受伤了么?”

    慕容明半晌才说:“爹!我没事。”

    俏郎君这时说:“庄主请放心,令郎的确没事,只是给疯丐的掌劲风一时逼得喘不过气来而已,休息一会便好了。”

    金媚娘从梁上飘然而落,说:“少庄主好俊的剑法呀!”

    老管家提鞭在手,目视金媚娘:“你想怎么样?”

    金媚娘娇笑一声:“我没想什么呵!我感到你的少庄主的剑法似乎使得不对,你能不能将剑谱拿出来,让我们看看,看什么地方使得不对了?”

    慕容墨一怔:“你想要我家的剑谱?”

    “哎!慕容庄主,你这样说多不好听。我怎敢要你家剑谱的?我只想看看什么地方不对了,互相切磋一下不好吗?说不定对少庄主的剑法有帮助哩!”

    “对不起,我家的剑谱从不让外人观看,请你们还是离开。”

    金媚娘转身对耶律雄说:“雄哥,你听到没有,慕容庄主叫我们离开啦!”

    黑妖耶律雄问:“金妹,那你离不离开?”

    金媚娘撒娇地说:“不!我想看看剑谱呀!雄哥,你代我向庄主借一下吧。”

    耶律雄向慕容墨一揖说:“庄主,请将剑谱借出来,让我金妹看看。”

    老管家范鞭说:“我家庄主请你们离开,你没听到?”

    “我金妹没看到剑谱怎么离开?”

    金媚娘说:“是呵!我们千里迢迢从关外而来,就是想看看这剑谱的。”

    老管家“呼”地—鞭挥出:“你们走不走开的?”

    金媚娘一笑说:“范管家,我劝你别出丑了!”声落人到。范鞭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闪,手腕—麻,—条九节鞭便给人夺了去,自己也给人拂到一边,摔得四脚朝天。

    风雷鞭也是绿林中的一个有名人物,一条鞭也打败过不少的英雄好汉。可是现在,一招之下,便败给白妖金媚娘,而且不知道白妖是怎么出手的。

    慕容墨看得傻了眼,自问自己的武功,只比管家略胜一筹。现在管家一招便败在人家的手下,自己恐怕也只能接得人家四五招而已。老管家范鞭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说:“老爷,你带着大少爷先走,老奴舍了一条命,和他们拼了!”

    金媚娘摇摇头:“范管家,何必如此,我们只想看看剑谱而已。”

    范鞭说:“要命一条,要剑谱没有。老爷,你快带大少爷走呵!”

    慕容墨摇摇头:“老范,我是一庄之主,怎能先走的?你和明儿走吧,这里由我来应付好了。”说时,他已将剑拔出。

    金媚娘说:“看来,庄主的剑法,必定比令郎高多了。雄哥,你先与庄主玩玩,我好在旁欣赏庄主的剑法。”

    黑妖踏上一步:“好的。”他又向慕容墨拱拱手,“庄主,金妹叫我和你先玩玩,请庄主先出手。”

    这个黑妖,在作风上,似乎有一派宗师的风度,不似疯丐,突然出手伤人。

    慕容墨问:“你不用兵器?”

    “庄主,我与人交手,从来不用兵器,只凭一双肉掌够了!”

    “既然这样,你先出手好了!”

    黑妖摇摇头:“庄主,还是请你先出手。我先出手,恐怕你无法还招了。不过,最好你将剑谱拿出来给我金妹看看,我们就不必动手了。”

    “要看剑谱免提。看剑!”

    慕容墨一剑挥出,剑势又与慕容明不同,是“一苇渡江”,这是西门剑法中攻里有防的招式,不像慕容明,一出手就是无情杀着。

    黑妖一闪身,便一掌拍来,掌力挟带着一股劲风。慕容墨将剑一提起,由“一苇渡江”变成了“西子捧心”,剑尖对准了黑妖拍来的掌心。

    黑妖赞了一声:“好剑法!”急忙收掌变抓,要去抓剑身了。慕容墨招式一转,剑锋划成了一道弧形的剑光,黑妖要是不缩手,一条手臂便要给削断,这是西门剑法一招凌厉的杀着,名为“流星追月”。

    “好剑!”黑妖急收手,另一掌从左边拍出了。霎时间,灵堂上剑光飞闪,掌影纷翻。尽管慕容墨的剑招精奇,变化无穷,有时奇招突起,但没有深厚的内劲和上乘的轻功相配合,便难以发挥出西门剑法的雄、险、幽、绝出来,只得一个“奇”字。西门剑法真正的威力,还发挥不出三成。即便如此,慕容墨的这一“奇”字,便可以应付江湖上的一等高手了。

    金媚娘在旁看得既惊讶,也称奇,暗说:西门剑法真不愧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单是招式的变换,已叫人羡慕了。她看了一会,便说:“雄哥,你怎么老是跟他玩个不停的?”

    黑妖一边出手一边说:“金妹,你不是要看他的剑法么?”

    “你这样没完没了,不怕再有其他的人闯进来吗?”

    “金妹,你不想看了么?”

    原来黑妖并不施展出凌厉的招式,只用六七成功夫应付慕容墨,目的是想慕容墨将西门剑法的招式全部抖展出来,让金媚娘从旁看清楚,用不着去要那个什么剑谱了。

    金媚娘有自己的打算,要是没有俏郎君在旁,她也真想看下去。可是她不想西门剑法全部落到俏郎君的眼中,便说:“我不看了,拿到了剑谱,我慢慢看不更好吗?”

    “既然这样,我就不和他玩了。”

    黑妖耶律雄突然掌势一变,顿时掌影如山,重重向慕容墨压来,掌劲的风力,已将慕容墨手中的剑震偏荡歪,几乎将他的剑震得脱手飞去。他手脚稍微一慢,一把剑便叫黑妖夺了去,同时剑出架在了他的颈脖上。黑妖说:“庄主,我们玩够了!将剑谱交出来,我就不会杀你了。”

    也在这时,飞盗俏郎君一把泥金纸扇一拨,黑妖竟受不了这纸扇的一拨之力,不但剑脱手落地,人也蹬蹬后退几步,从而将慕容墨从危难中解脱出来。这不但令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范鞭诧异,不明白这飞贼为什么出手救慕容墨,就是黑白双妖也感到愕然。白妖金媚娘问:“小兄弟,你怕我们杀了庄主吗?”

    飞盗俏郎君含笑说:“你们真的要杀慕容庄主,恐怕早下手了,用不着将剑架在他的颈上。”

    “那你害怕我们得了剑谱?”

    俏郎君摇摇头:“剑谱早已在区区手中。”

    黑白双妖一怔:“什么?!剑谱在你手中?”

    俏郎君从袖袋中掏出一本书来,举起说:“你们看,这剩是吗?”

    黑白双妖一看,书面果然写着“西门剑法”四个篆体字。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更是大吃一惊,几乎同声问:“你几时拿到了?”

    “慕容庄主,你们别忘了,我是个飞盗呀!区区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盗不到的,就是皇宫内库里的珍宝,我想要也可以盗出来。”

    慕容明吼道:“飞贼,你将剑谱交还来!”

    俏郎君摇摇头,叹息地说:“少庄主,令祖母聪明绝顶,你不但在剑术上学不到她一成的功夫,就是在聪明上,你也学不到她的半点。试想一下,区区真的想要这本剑谱,又怎会拿出给你们看?我不拿出来,又有谁知道我昨夜里盗了去?”

    众人一听,又愕然相视,这飞贼说得不错,他真的想要,又有谁知道他昨夜就盗了去?白妖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既然不要,为什么又辛辛苦苦将它盗走?”金媚娘问的,也正是大家所要问的。

    俏郎君又对慕容明说:“少庄主,区区不能不佩服令祖母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们不可能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算定了她一旦归西之后,必然有人来明枪暗偷。这本藏在书房中秘匣子里的剑谱,完全是假的。就是慕容庄主所施展的剑法,也并不是真正的西门剑法。有的是似是而非,有的是其他门派剑法中的绝招而已。金姑娘,你不是想看这本剑谱吗?你拿去好了!”说着,便将剑谱抛给了白妖。

    金媚娘接过剑谱,疑惑地翻开来看看,问:“它真的不是西门剑法?”

    “金姑娘既然认为是真的,你拿去好了!”

    金媚娘沉思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小兄弟,你聪明得很呵!武林中有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这是一本真的西门剑法,我们也不敢拿了走,让你传到了江湖上,我们还有安宁的日子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不派人追杀我们?何况这还是一本假的,小兄弟,你这一石投二鸟之计,几乎令我们招来杀身之祸了。而你自己得了真的西门剑法,却逃之夭夭。小兄弟,我劝你别再玩这样的花样,老老实实将真的剑谱交出来!”

    慕容墨父子一听,不由目光向他射来。俏郎君想不到白妖反倒打了自己一耙,一笑道:“金姑娘,区区要是得了真的西门剑法,不一走了之?何必玩这愚蠢的花样?或者将这部假的剑谱,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还原处不更好?”

    “小兄弟,那真的西门剑法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

    “小兄弟,别说笑了,你不是说连皇宫内库里的珍宝,你想要,都可以盗出来的吗?一本真的西门剑法,你还有盗不;了的?紫竹山庄,可不是皇宫内库的呀!”

    “那么说,你肯定是区区拿了真的西门剑法?”

    “小兄弟,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夜之间,不可伪造出一部假的西门剑法来吗?”

    “金姑娘,现在有个最简单的办法,便知道区区是不是将真的西门剑法盗走了。”

    “好呀!什么办法?”

    “将这本剑谱让慕容庄主和少庄主看看,便立辨是不是区区所伪造的了。”

    “小兄弟,你真不愧是个聪明的人。”

    白妖将剑谱交给了慕容墨:“请庄主看看,这是不是你家传的剑谱?”

    飞盗俏郎君再一想,暗叫不好,要是慕容庄主一口说是伪造的,我不是百口也难分辩么?燕女侠呵燕女侠,你真的慧冠武林,死后仍设下这一圈套,叫我自投罗网,令我在武林中江湖上,从此无立足之地,为各大门派及各处英雄豪杰所追杀。要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自己只有大开杀戒,违背自己誓言也顾不得了。

    原来这个飞贼,昨夜盗取慕容家的剑谱后,满怀高兴,悄悄回到山下小镇投宿的客栈里,在灯下翻开剑谱细看,他越看越生疑,因为剑谱中的一些招式,几乎都是各大门派的招—式,这根本不是什么西门剑法。跟着,他一下发觉窗外有人偷窥自己,他喝问一声:“谁?!”

    窗外人影一晃而逝,他急忙拿起剑谱,追了出去。月夜之下,他隐隐发现一条人影迅如流星,向西北方向而去。他追了一程,再也看不见那条人影了。他自问自己号称飞盗,轻功之快,是少有人能及得上的;而这人的轻功,几乎更在自己之上。他只好转回客栈一看,顿时傻了眼:自己房间的行囊、被盖、枕头,都给人翻动过了,显然来的有两个高人,也知道自己盗取了慕容家的剑谱,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骗出客栈,然后另一个来搜索剑谱。幸而自己随身将剑谱带上,才没给人偷去。暗想:是哪一条道上的高手在盯踪自己?蓦然间,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不好!我中了燕女侠之计了。她放了一部假的剑谱让我盗走,现在又为人发觉,那今后就招宋武林人士的注目了,侠义上的人物,必然追杀自己,为慕容家讨回剑谱。而黑道上人物,为了这本剑谱,也必然追寻自己,自己今后还能在江湖上走动么?要是这一本真的;西门剑谱,自己便远走高飞,找寻一个地方隐居下来,练成西门剑法后再重出江湖,便无昕畏惧了。可这是本假的,是慕容小燕有意安排的。他越想越不安,悔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跌落了慕容小燕生前设下的陷阱。但他不愧是个机变的飞盗,认为只有前去紫竹山庄,以拜祭为名,等候其他黑、白两道的人物到来,当众揭露这本剑谱是假的,才可以挣脱出慕容小燕生前布下的陷阱。当黑妖威胁慕容墨时,他认为时机已至,便出手相救,不然,只要慕容墨一死,恐怕就没人来辨认剑谱的真伪了。即使以后有人认出是假的,也.认为是自己换了它的。

    在慕容墨拿到剑谱时,他一下又想到了自己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慕容小燕既然安排了这么一个陷阱,难道事先不会同后人讲明,令自己终究无法跳出陷阱?

    慕容墨拿过剑谱一看,疑惑地说:“不错,这正是我家传的剑谱,怎么是假的了?”

    俏郎君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暗想:是呵,燕女侠既然有意布了这一陷阱,没想到会有人盗去后又立刻送回来,自然就不会对后人说明了。要不,丢了剑谱,又不着急去追回,这不一下给人识穿了?

    白妖不放心再问:“庄主,你看清楚了?”

    慕容墨是位老实人,说:“这是先祖的笔迹墨宝,我还有看错?”

    这么一来,不但黑白双妖,就是连慕容明和老管家范鞭,也坠入迷雾中去了。一个说真,一个说假,到底谁说的对?要是真的,俏郎君怎会交了回来?要是假的,慕容庄主又怎么说不会认错?难道连自己家传的武功秘笈也分辨不清?只有俏郎君心里明白,一笑说:“既然庄主说没认错,区区也算是原壁归赵,晚生告辞了!”

    其实,俏郎君也只明白一半,因为在世上,根本就没有完整的一部西门剑法。完整的西门剑法,在一百多年前,小魔女白燕燕练成了以后,就付与火神了,担心的也是有这么一天,为高明的窃贼飞盗取了去。西门剑法,在慕容家只是言传身教,从不留下片言只语。而这本所谓西门剑法,只是慕容小燕见后人慧根不高,便将西门剑法一些入门的招式绘出和写下而已,本来西门剑法就是在武当派两仪剑法的基础上,一代剑雄西门子综合了各门各派剑法中的一些上乘招式,融汇贯通,而创造了自己的一套剑法。其中既有各门派剑法的招式,更有破解各门派剑法的招式,使这些上乘剑法的招式似是而非,相同而又不相同,相似而又不相似,完全变成了自己的剑法。就像牛羊一样,它们吃下的草,经过自己的咀嚼和消化后,挤出来的,却是营养丰富、味道可口的牛奶和羊奶了。一代剑雄西门子也正是这样,不像别人学剑,生搬硬套,囫囵吞枣,墨守成规,一成不变;而是融汇百家,汲收别人的精华,扬弃别人的糟粕,大胆创新,呕心沥血而创出了一套出神入化、鬼神莫测的西门剑法来。西门剑法经过小魔女白燕燕的创新,又将剑法升华了一步,从而使西门剑法打尽天下无敌手。

    慕容小燕见儿子、孙儿天赋不高,言传身教怎么也领悟不了,才绘出西门剑法的入门招式和其他门派一些上乘的招式来。这些招式,没有自己的言传身授,就算是给人盗了去也没用。所以俏郎君和慕容墨两个人都没有说错,但两人都说错了。的确,慕容小燕将六合掌法、灵猴百变身法以及将家传的内功心法等绝学收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唯独将这本所谓的西门剑法留下来,其用意也正如俏郎君所想的一样,这一点,俏郎君并没有想错。

    白妖见俏郎君要走,连忙拦住说:“小兄弟,你这么急着要走干什么哟!”

    “金姑娘,你不准区区离开?”

    “小兄弟,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哩!”

    “你想弄明白什么?”

    “真的西门剑法去哪里了?”

    “金姑娘,你不感到这话问得奇怪吗?放着慕容庄主不问,问我干吗?”

    “慕容庄主固然要问,小兄弟也要问的。”

    “区区不想回答呢?”

    金媚娘转向黑妖:“雄哥,这位小兄弟不想回答我的话,你说怎么办?”

    “金妹,你说吧,你要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雄哥,我实在舍不得他走的。”

    黑妖对俏郎君说:“你留下来吧!”

    “区区不想留呢?”

    “不想留也得给我留。”

    “那么说,我们非得交手不可了!”

    “你喜欢交手也可以。”

    俏郎君微笑:“素闻黑白双妖,联手无敌,我要试一下是不是这样。”

    金媚娘说:“小兄弟,我劝你别试的好。”

    “这话怎么说?”

    “一试,你就永远离不开这山庄啦!”

    “区区明白,一个人死了,是永远离不开山庄的。”

    “小兄弟太聪明了!一个人太聪明,往往是短命的。”

    “慕容燕老前辈慧冠武林,却享寿八十多岁,又怎么说?”

    “除非你是女身。”

    “原来这样。女人聪明命长,男人聪明命短,区区算是第一次听闻了!”

    “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区区看金姑娘一定很短命。”

    “你说什么?!”

    “因为金姑娘太愚蠢了!”

    金媚娘又转对黑妖娇声嗲声地说:“雄哥,这位小兄弟咒我命短哪!”

    黑妖吼道:“小子!你纳命吧!”呼地一掌拍出,黑妖知道这飞贼内力深厚,一出掌便用上了八成功力。灵堂上,骤然刮起一股罡风。飞盗俏郎君身段灵活,顺这一股罡风跃起,手中的扇在人落下来时,便要点黑妖的要穴。黑妖闪开,又是一掌拍出。俏郎君手中纸扇一张开,竟然能将黑妖八成功力的掌劲挡了回去,一下令黑妖感到悚然。黑妖八成功力的掌劲,足可以拍石石碎,拍金金断,拍到人身上,就会变成血肉一团。想不到俏郎君手中的一把纸扇,只是几条扇骨和一面薄纸,居然能将这千斤之掌劲挡了回去。俏郎君内劲之深厚,可想而知。

    俏郎君的内劲和黑妖的内力到底谁强谁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三九章 重临天朝

    上回说到黑妖见俏郎君内劲深厚,震惊之余,说道:“小子,好功夫,再接两掌。”他一掌拍出后,跟着第二掌又拍战这连环双掌,是黑妖的绝技之一,真是掌劲如浪,一浪未到,二浪又汹涌澎湃而来。

    俏郎君内力虽然深厚,一时也难以招架这狂风怒涛般的掌劲。他立即腾空而起。可是白妖似乎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着了,藏在衣袖中的软索骤然出手,直向俏郎君卷来。俏郎君不但机智过人,轻功也出色,竟然在半空中一个筋斗,险险避开了骤然卷来的软索。可是人刚落地,黑妖一掌又已拍到。他就地一滚,黑妖的掌力已将他刚才站立的地砖击得砖屑冲天而起,眼前的平地顿时成了一个尺多深的坑。金媚娘说:“小兄弟,身手的确不凡,竟然闪过了我们的两招。”

    俏郎君两次险险地闪过了黑白双妖的联手,暗想:这黑白双妖,果然名不虚传,联手的确少人能敌。便说:“看来,你们当真要取我的命了。”

    金媚娘娇笑着说:“小兄弟,我们可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太认真了。”一边说着,软索一边如怪蟒般飞扑而来。俏郎君一边接招一边说:“要是区区不认真,刚才的两招,我真的永远留在这里了。”

    转眼之间,这三位黑道上的高手,已杀得难解难分,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看得瞠目结舌。这也是紫竹山庄第一次的奇耻大辱。这三个黑道人物,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在小燕灵堂上交锋,将灵堂闹得一塌糊涂,挽联纷飞,桌椅翻倒成碎块。他们三人就是想出手将打斗的人都赶了出去,亦自问武功不及,只有拚死护着灵台。

    这三位黑道高手,虽然交锋激烈,似乎还有点忌惮,不敢毁了慕容小燕的灵位。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三位黑道高手不由同时跃开,一齐停下手来。一看,不知几时,灵堂一角,站着一位蒙面黑衣人。黑白双妖和飞盗同时愣住,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也愕异了。这个人是谁?几时走进来的?

    蒙面黑衣人又大喝一声:“我叫你们都滚出去!听到了没有?”

    白妖金媚娘首先发问:“叫我们都滚出去!口气好大哪!”

    黑妖瞪着眼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金妹这般无礼?”

    黑妖话没说完,突然“啪啪”两声,蒙面黑衣人以快如电闪的行动和手法,给了黑妖两个火辣辣的响亮的耳光,接着只见黑妖飞出了厅外,像一只大黑熊摔在厅门外的石阶下。

    众人更是大吃一惊:白妖只出一招,便夺了范鞭手中的兵器,把人也摔到一边去。这个黑妖,武功就算略逊于白妖,也不至于像范鞭一样,一招就叫人拍了两个耳光,摔到厅外吧?白妖急忙奔出去扶起黑妖。

    蒙面黑衣人又目视飞盗俏郎君:“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俏郎君一声冷笑:“区区一向不喜欢受人威胁的。”说时,凝神应招,以防黑衣人突然出手。

    蒙面黑衣人“嗖”的一声,将剑拔出:“看来你武功不错,亮兵器出来!”

    俏郎君早已纸扇在手,问:“区区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是那条路上的朋友?”

    黑衣人冷冷地说:“我要是说出了姓名,你就永远出不了这紫竹山庄的大门。在下刚才见你解了慕容庄主之危,才对你稍微客气。”

    “那区区荣幸得很哪。”

    “你滚不滚?”

    “区区不是说过,我不会在威胁之下而离开的。”

    “你这个飞贼,肆无忌惮地在紫竹山庄任意胡为,早该教训你了!”说时,一剑挥出,顿时剑气森森,寒气逼人。

    俏郎君一看,心内顿时悚然。来人一招剑法使出,已是一流上乘高手的剑招了,更不敢大意,纸扇一张,便接招还招。六七招后,黑衣人大喝一声:“给我撒扇!”跟着一条血箭飞溅,慕容墨父子等人一看,这个飞贼面如死灰,纸扇落地,手腕已中了一剑。他与黑白双妖交锋,斗了近一百招,仍略占上风,可是在蒙面黑衣人剑下,还没走满十招,便大败了。黑女双妖在外一见如此情形,早已双双而逃。

    蒙面黑衣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收剑回鞘:“念在你往日为恶不多,我不杀你,滚!”

    俏郎君紧闭嘴唇,长叹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俏郎君一走,蒙面黑衣人朝慕容墨下拜说:“在下来迟,使庄主和少庄主受惊了,请恕罪。”

    慕容墨父子初时以为这个蒙面黑衣人也是黑道上的人物。一般来说,侠义上的人物,行为向来光明磊落,是不会蒙面的。所以见他赶走了黑白双妖和飞贼后,仍警惕万分。现在见他突然行如此大礼,父子两人慌忙下拜回礼。慕容墨说:“侠士快请起,我父子两人,正要拜谢侠士相救之恩。”

    “庄主快请起,不然,折杀在下了。”

    结果双双相扶起,慕容墨又问:“请问侠士高姓大名,能否以真面目相见?”

    蒙面人除下了面布,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一看,又惊怔了,脱口而说:“是你?!”

    原来这蒙面黑衣人不是别人,却是小燕剑下留情、放走了的那个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使者轻风。这怎不叫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惊怔?

    “正是在下。那日蒙小少庄主求情,老夫人不杀之恩,特此赶来相报。”

    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又是大感意外。想不到西域玄冥阴掌门中的弟子,能如此知恩图报,看来在这世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有好处的。

    可是,西域的玄冥阴掌门与慕容一家有几代之仇,西域冷魔,为小魔女白燕燕所杀.他的隔代弟子红衣老魔,在四川青城山又为慕容小燕所杀。这两代之仇,难道玄冥阴掌门派的人不想报仇雪恨?而且他们的高手东方老儿,还死在紫竹山庄中。慕容墨父子惊疑交半,这个轻风使者前来,在报了恩后,就会为他的师门报仇了!不由又问:“你只是为报恩而来?”

    黑衣人轻风使者明白其弦外之音,诚恳地说:“在下的确为报恩而来,别无他意。要是那日不是老夫人开恩,今日也就没我轻风这个人了。”

    慕容墨感叹地说:“难得侠士如此高义,但愿从此以后,我们两家之间能化敌为友。”

    黑衣人长叹一声:“恐怕目前还不可能。”

    “侠士此话怎说?”

    “在下的确有如此心愿。可是我们的掌门人就不是这般想了。庄主,不瞒你们说,在下这次来,是奉了掌门人之命而来的,他不但想复仇,更想夺取你家的武功绝技。”

    慕容墨点点头,落落大方说:“侠士个人之恩已报过。现在请报师门之恨吧。”

    轻风慌忙摇手:“庄主别误会,在下虽是掌门人派来,也是在下自动请求要来的。一来报老夫人之恩;二来也通知庄主,早作准备。最好庄主一家,暂时迁移到其他地方去。在下担心掌门人派其他人来,庄主就危险了!”

    “那侠士怎么向贵掌门交代?”

    “请庄主给在下身上划上一剑。”

    慕容墨愕然了:“这干什么?!”

    “这样的话,回去禀报时,在下可说因武功不济,为慕容家人所伤,回去禀报,这或许可阻止我们掌门不再派人前来。因为在下若受伤,就说明紫竹山庄仍有高手,使他有所顾忌。”

    “这,这不行,我……”

    “既然慕容庄主下不了手,在下只好自己动手了!”黑衣人一下用剑划伤了自己的右臂,顿时血涌如泉。

    慕容墨一怔:“侠士,你——!明儿,管家,快为他包扎,将我家传九转金创还魂丹给侠士服下。”

    黑衣人说:“庄主,多谢了!九转金创还魂丹固然非常神效,但易为我们掌门人看出,在下自有我派的刀伤良药。”他服下了药,多谢了慕容明为自己包扎,又说:“庄主,请早作准备。据在下所知,恐怕还有一些黑道上的高手前来寻找麻烦,在下告辞了!”他一说完,便施展轻功而去。

    黑衣人走后,慕容墨摇头叹息,命管家范鞭派人重新收拾灵堂。慕容明默不作声,他一向自以为武功极好,在江湖上未遇敌人。想不到却连个疯丐也斗不过,更不用说黑白双妖和那个飞盗俏郎君了。他从自高自大,又一下跌到了自卑的心理状态。

    老管家范鞭说:“老爷,老奴看这黑衣人说得不错,老爷和少爷是不是先避一下,由老奴看守山庄好了。”

    慕容墨摇摇头说:“既然那些人是冲着我慕容家来,我更不能离开紫竹山庄。要是他们来不见我,必然会四处找寻,什么地方也避不了!老范,你还是护着夫人和明儿、智儿离开这里吧,我慕容一家,就拜托你了。”

    “老爷,你千万不能这样,我……”

    “老范,不要再说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感到愧对祖先,无能力保护紫竹山庄。你立刻收拾好,护着夫人、明儿他们走吧。”

    慕容明说:“爹,我留下来,你和妈、弟弟走吧!”

    “糊涂的孩子!你怎么这般不懂事?我快五十岁的人了,你正年青,有更多的日子勤练武功。万一我有什么不幸,慕容家的担子就全落在你的肩上,你母亲和弟弟,都要你看顾,懂不懂?”

    “爹!”慕容明还想再说。却见母亲带了弟弟慕容智从灵堂布幔后面走出来,便说了一句,“妈,你怎么也出来了?”

    慕容夫人看了看灵堂上零乱不堪的狼狈情景,说:“老爷、明儿,你们都没事吧?”

    “妈,我和爹都没事。”

    “你们没事就好了。想不到那个黑衣人却救了我们慕容一家。”

    慕容墨一怔:“夫人,你早来了?”

    慕容夫人点点头,望了身旁的慕容智一眼:“都是这个痴儿,吵着要来看什么热闹。老爷,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明儿,你爹说得不错,你和管家到四川陶家、洞庭丐帮或云南点苍山去,一来躲避,二来也求他们传你武功,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慕容明惊问:“妈,你不去?”

    慕容夫人摇摇头:“我不能让你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你爹有什么不幸,我也不会独生。明儿,我叫你去拜师学艺,并不是要你艺成后为慕容家报仇。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怎么也消灭不了。但那位黑衣人的所为却给了你妈很好的启示:你奶奶临去世时也曾说过,叫我们不要卷入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改名换姓,退出武林。现在看来,我和你爹无论如何是不能退的了。只有你还可以。明儿,你和管家立即就离开这里吧。”

    范鞭说:“夫人……”

    慕容夫人苦笑着打断说:“管家,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要是我也走,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就是这个痴儿,也不能随你们去。”

    “妈,为什么弟弟不能随我们的?”

    慕容夫人又望了慕容智一眼,叹了一声:“他这个样子,带在路上,不但会招来麻烦,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让他留在我身边的好。是祸是福,就看他的福气了。明儿,时间不多了,快收拾行装,连夜和管家离开山庄。在路上你们也要改名换姓,更别去多管闲事。”慕容夫人说完,又朝管家一拜。

    范鞭大惊,慌忙下跪说:“夫人,你不要这样,折杀老奴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老奴定万死不辞。”

    “管家,明儿年青气盛,一路上就多*你了。他身负慕容和墨家的传嗣……”

    “老奴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再多说了,你和明儿就去化装打点好,连夜走吧。”

    慕容墨也说:“老范,夫人说的不错,你们快去收拾一下,连夜从后山走吧。”

    是夜,慕容明和范鞭便悄悄离开了紫竹山庄,从后山往西而去。他们决定先去投*点苍派白衣仙子。天亮时,他们走出树林,正要转上大道时,蓦然从一旁闪出两个人来,青衣劲装,身配腰刀。其中一位麻脸汉子打量了慕容明一眼,有点惊讶,一笑说:“慕容少侠,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又在这里会面了。”

    慕容明也一下看清楚了这麻脸汉子,这是黔南更顶山的二寨主麻虎,曾是自己当日在江湖上行走时的手下败将,也有点惊讶,问:“你怎么在这里出现的?”

    麻虎笑道:“没什么,我们四家联盟,从现在起,注视来往孟英山的人而已。在下负责守在这一带。”’

    “守在这一带,注意来往的人,那你们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想为少侠一家效力,不容少侠家的武功绝学为他人夺去。少侠,你这一身打扮,要去哪里?”

    “随便在江湖上走走。”

    “少侠戴孝才几个月,便要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了,真是难得。不过,在下还是请少侠转回去,不要从这条路走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这是我们四家商议好的,怕少侠前去有危险。”

    老管家范鞭江湖经验老练,麻虎无端端的在这四处无人的地方出现,便知不怀好意了。他为不想招来太多的是非,忍着气说:“少爷,既然麻二寨主这样说,我们转走第二条路吧。”

    要是以往,慕容明早已出手教训这麻虎了,现在他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们走第二条路吧。”

    麻虎说:“第二路恐怕也不能走。就是少侠想转回去,嘿嘿,我们也想看看少侠的行囊。”

    慕容明忍不住了:“麻虎,你欺人太甚了。我的行囊能让你搜查的么?”

    麻虎耸耸肩:“少侠,对不起。”

    “好!你亮兵器吧!”慕容明将剑拔出。

    麻虎大笑:“好,好!我麻虎再次领教少侠的高招啦!”

    过去,慕容明出手四五招,麻虎就大败而去。现在的麻虎,竟能战四五十招,并且已明显占着上风。老管家一看不对,便要出手相助,而麻虎的同伴将刀一摆说:“老管家,最好我们各不插手,让他们单打独斗,以决胜负。要是你老出手,我也只好还招了。”

    “阁下是谁?”

    “大瑶山的阙云山。”

    “桂东悍匪鬼手刀阙云山?”

    “好说!好说!”

    “对了!你们说四家联盟,是哪四家?”

    “黔南更顶山、滇东禄布山、桂南大明山以及在下的大瑶山,四家寨主联盟,从今天起,不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外流而已。在紫竹山庄的两三百里之内,东南西北,都有我们四家的人在各条路口守着。”

    “那么说,慕容家的人,要去别处,不论东南西北,都不能去了?”

    “正是这样。我们只放人入,而不准人出,除非他们能胜过我们手上的伙计。”

    “好!我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他们正要交手时,突然从树林中飞出了一位蒙面黑衣人,两三招剑出手,便将麻虎刺翻倒地,然后向鬼手刀阙云山逼来。

    鬼手刀见这蒙面黑衣人的剑术简直不可思议,两三招就杀了麻虎,连连后退,惊问:“阁下是谁?”

    蒙面黑衣人双目如冷电,森森逼人,一挥手,喝令鬼手刀说:“滚!”鬼手刀吓得大气也不敢透,慌忙夺路而逃。

    慕容明和老管家又是惊讶异常,想上前拜谢,这个蒙面黑衣人似乎是个哑子,从出现到现在,从不哼一声,只是挥手示意,令他们远去,自己身形一闪,便如惊鸿般地飞入树林中去……

    慕容明讶然地问范鞭:“范伯,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是不是昨天的那位西域侠士?”

    老管家范鞭摇摇头:“不是,是另一位蒙面黑衣人,论武功,似乎比西域的使者胜一筹。”

    慕容明更目瞪口呆了。两日来,他所见到的武林人士,武功一个胜一个,就是连眼前死去的麻虎,他的武功实际上也比自己强。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武功的微不足道了。

    范鞭说:“少爷,我们快离开此地。”

    慕容明仍呆若木鸡,不说也不动。范鞭问:“少爷,你怎么了?不是受了伤吧?”

    半晌,慕容明才说:“我身上没受伤,但一颗心却伤透了!”

    范鞭大惊:“少爷,你给麻虎的内力震伤了?”

    慕容明却急急问道:“范伯,你说,我家的那本剑谱,是不是西门剑法?”

    范鞭一下明白慕容明所说的“心伤”了,便说:“老夫人所传授给少爷的,当然是西门剑法。”

    “不!它不是真的,奶奶传给我的,不是真正的西门剑法。奶奶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范鞭微叹了一声:“少爷,以老奴看,老夫人并没有骗你,她传给你的,是西门剑法。”

    “那为什么飞贼俏郎君说是假的,为什么我战不过别人?”

    “少爷,我看那飞贼根本就弄不清什么是西门剑法。而西门剑法,要与内功和轻功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且只有内功深厚、轻功超绝,才能练出西门剑法中神奇变幻莫测的变化招式来。恐怕是老夫人见少爷内功不深厚,轻功也还没达到上乘的境地,所以一时没向少爷传授神奇莫测的变化招式。只要少爷今后苦练内功和轻功,恐怕会从老夫人的剑谱中,再细细参透老夫人平常传给少爷的口诀和手法,自然就能领悟其中的变化奥妙。”

    慕容明一下从重重的迷雾中看见了一线希望,问:“那么说,我以后只有练好内功和轻功,才可以发挥西门剑法的威力了?”

    “是这样的。少爷,我们走吧。”

    慕容明这才继续上路。他们谈话时,树林深处,也有两个黑衣人在高枝浓叶中轻轻地交谈,其中一个说:“你快赶回去,恐怕又会出事了。”

    “那他们呢?”

    “由我暗暗跟着他们好了,你快去。”

    接着,他们便在树林中分手,各奔东西。

    在慕容明和范鞭西去的路途上,每当他们碰上危险,蒙面黑衣人就会突然出现,解救了他们,将那些要害他们的高手和黑道上的魔头强敌不是杀了,就是砍去了手脚,就是从来不跟他们说话。蒙面黑衣人这些神秘怪异的行为,令他们一路狐疑,不知道这神秘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是否怀有其他用意。一直过了昆明,蒙面黑衣人似乎知道这里已是点苍派的地盘,再也没出现了。点苍派中,也有一位当今武林中的奇人一万里豹,在江湖上不时神出鬼没,专干除暴安良的侠义之事。范鞭猛然想起这人,对慕容明说:“少爷,莫非这蒙面黑衣人是当今武林中的奇侠万里豹,他在暗暗保护我们?”

    慕容明说:“要是豹叔叔,怎么不与我们对话的?”

    “少爷,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往往行为与众不同。或者你豹叔叔认为这样做,才会更好地保护我们也不一定。到了点苍山,是不是我们就清楚了。”

    再说慕容墨夫妇打发儿子慕容明和老管家走后,一颗心才略略放了下来。夫妇两人,横下了一颗心,准备与紫竹山庄共存亡。第二天,慕容墨又召集全山庄的家人、奴婢训话,说明目前紫竹山庄处境的危险,劝他们最好离开,另谋生路,以免作无辜的牺牲。

    昨天几个黑道上的魔头大闹灵堂,紫竹山庄一位守庄门的家人,也横死于疯丐的掌下,不少下人已感到惊恐。现在听庄主这么一说,要走的便有一大半,只有一小半下人,因感激慕容家待遇之恩,有的更感激老夫人和老太爷救过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都不愿走,说愿随庄主、夫人共生死。其中有小燕生前身旁的两个丫鬟:碧云和冷月,有夫人跟前的两个丫鬟:阿蝉和阿紫,有痴儿的仆人小三子和慕容墨身旁的四位家人:福、禄、寿、禧等等,约二十多人要求留下,不管庄主、夫人怎么劝也不听。庄主将银两、衣服分给要离开的下人,打发他们走后,一时之间,全庄一百多人便散去了一大半,以往人来人往的紫竹山庄,顿时冷清下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了。

    不知为什么,这些离去的家人庄丁,在两个时辰后,绝大部分又都跑了回来……

    慕容墨见离去的家人都转了回来,愕异地问:“怎么?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再一看,其中有些人还眼肿脸青,嘴角流血,有的连衣服也撕烂了,奇怪地问:“你,你们与人打架了?”

    一个过去守庄门的家人说:“庄主,山下有人不让我们走,将我们都赶了回来。”

    “哦!什么人不让你们走的?”

    “庄主,我们不知道。他们不但不让我们走,还把我们所带的衣服、银两全抢去了,不论男女,全要搜身。小人们不服,便跟他们交手。可是他们三下五去二,便将我们打得头肿脸青的,阿木更当场给他们打死了。”

    这真是紫竹山庄的奇耻大辱。过去,紫竹山庄百里之内,武林人士经过,几乎大气也不敢透。现在这些人不但不将紫竹山庄放在眼下,更敢肆意在紫竹山庄境内行凶杀人。慕容墨一向是个纯厚仁慈的人,听了也不禁勃然大怒,问:“现在那些人在哪里?”

    “就在山脚下。”

    “好!你们带我去看看。”

    慕容墨吩咐家福、家禧两人看守山庄内外,自己带了家寿、家禄和几个返回的家人来到了山下,远远便看见一个青衣汉子守在路口上。这汉子一见慕容墨亲自带了人下山,一声呼哨,顿时两旁树林里窜出十多个一色劲装的大汉来,一个个持刀提棍,一字排开。其中一位大汉,短须突眼,脸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分外抢眼。显然,这个阴阳脸的短须突眼大汉,是这一伙大汉的首脑人物。他向慕容墨一揖说:“慕容庄主请了!”

    慕容墨见对方以礼相见,也只好忍住气,还礼说:“不敢!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冷,贱名栋。江湖上人称飞标鬼脸栋。”

    慕容墨极少在江湖上走动,除了一些知名人物外,对武林中的其他人物更不大熟悉,但对这个飞标鬼脸栋却是知道的,便说:“原来是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冷二寨主,失敬,失敬!”

    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大寨主冷山,二寨主冷栋,三寨主冷梁,称雄桂南一带。虽是黑道上的人物,却也颇有侠名,专劫富商贪官,周济附近的贫苦山民乡妇,所以慕容小燕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往日,他们有时也派人送些财物前来孝敬紫竹山庄,都给墨明智冷冷地拒绝了,并劝告他们不得无辜杀害人命。在这一点上,冷氏三雄也的确做到了。想不到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悄然而去,他们眼见不少的黑道人物都在觊觎慕容家的绝学武功,也不由怦然动心,加上更顶山、大瑶山派人前来游说,便加入了四家联盟的行动。

    飞标鬼脸栋忙说:“庄主客气了!”

    慕容墨却不再客气了,问:“请问冷寨主到此有何贵事?”

    “特来拜访庄主。”

    一位挨打受了伤的家丁忍不住插口:“你既然要来拜访我们庄主,为什么不准我们过去?打伤了我们,又杀死了我们的同伴?”

    慕容墨点点头说:“请问冷寨主这事怎么解释?”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真对不起,这事纯粹出于误会。”

    慕容墨问:“误会?”

    “庄主,当时在下没有赶来,我手下的兄弟一时不明,不知是贵庄的家人,见这么多的人一哄而来,以为他们掠夺了贵庄的财物,所以不准他们过去。谁知两下言语不和,便动起手来,庄主,真对不起,既然是贵庄的人,凡受伤或死的,在下负责赔偿就是。”

    原先守门的家人问:“死了的人你怎么赔偿?”

    鬼脸栋盯视了他一眼,转向慕容墨问:“庄主,总不会叫在下杀一个弟兄来抵命吧?”

    慕容墨说:“这倒不必,人已死了,怎能再伤一条人命的?就请冷寨主厚抚他的家属就行了!”

    鬼脸栋一揖道:“多谢庄主宽宏大量,怪不得江湖上人称庄主仁慈厚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回头对一条大汉喝道,“还不过来叩谢慕容庄主!”

    这个大汉连忙跑过来,朝慕容墨叩头谢恩。慕容墨说:“不用了,希望你今后再莫出手伤人。”

    “多谢庄主大恩!”这条大汉又叩了一个头,起身退下。心里在暗暗哂笑:怪不得江湖上的人称无用慕容墨了,的确,什么宽厚仁慈,在黑道上人来看,完全是“无用”“糊涂”的代名词。

    慕容墨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现在误会已消,请放我庄的人过去吧。”

    鬼脸栋似乎有点为难地说:“这个——,请庄主原谅,这个在下作不了主。”

    慕容墨困惑了:“什么,你作不了主?”

    一直在旁不出声的家寿再也忍不住了,他感到自己的庄主太过软弱宽厚,明明是自家山下的道路,自己庄上的人不能自由来往,却要由别人来作主,这像话吗?简直是欺人太甚!要是老庄主、老夫人在,能容许他们做?便脱口而说:“我们紫竹山庄的人,走自己的路,要你们作什么主?”

    鬼脸栋一笑说:“请别误会。我们这样做,是出于一片好心。”

    “不准我们的人走,将我们的人打伤打死,赶了回去,是好心吗?”

    鬼脸栋顿时脸一沉,对家寿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紫竹山庄的前庄护卫。”

    “我看你是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家寿大怒:“你敢对我胡说八道?”

    “你要不是卧底的,何必这样大怒?”

    “你—一!”家寿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墨说:“家寿,冷静点,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从小就是个孤儿,由老夫人带你回来,一直在紫竹山庄中成人,成家立室。我一向视你为心腹,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他转头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的好心我谢过了,请你叫你手下的弟兄闪开,让我庄的人过去。”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你太厚道了!就算这位尊仆是你的心腹,但这些要离去的人,难道其中没有一两个是有人打发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冷寨主,我庄的事,请你别来干预,是我叫他们离开的。”

    家寿冷冷地说:“冷寨主,要是他们真有人前来卧底,现在叫他们离开,不更好吗?”

    鬼脸栋说:“江湖上人心叵测,他们离去,难免会偷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去。”

    “你是不让他们走了?”

    “对不起,在下是出于一片好心。一旦让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魔头们得了去,那将是江湖上的一场血腥屠杀。”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一死,父亲离开,慕容家的武功绝技,便成了武林中的猎物。前不久,有岭南疯丐、长白山黑白双妖、飞盗俏郎君前来大闹灵堂;现在,大明山的冷氏三雄,更进了一步,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前来紫竹山庄“保护”,不许他人染指。想到这里,慕容墨既自恨自己无能,也忿恨冷氏三雄欺人太甚,口气不由放重了:“冷寨主,我家的武功绝学,用不了你来操心,最好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鬼脸栋摇摇头:“慕容庄主,在下离开这里可以,恐怕你庄上的人,到了前面,一个个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话怎说?”

    “四十里之外,有另外一伙人,他们恐怕不像在下这么好说话。”

    “那伙人是谁?”

    “勾漏双恶。”

    慕容墨不由一怔:“是他们?”

    “不错,正是他们。勾漏双恶,一向心狠手辣,杀人如吃生菜。何况他们还与慕容家有过节。在下担心你庄的人到了他们的手中,恐怕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慕容墨一时不语。鬼脸栋又说:“慕容庄主,你不想你庄的人无辜丧命,最好还是带他们回去,别离开紫竹山庄,等我四家的掌盘人到齐,就不怕勾漏双恶前来挑衅寻仇了。”

    “四家!?什么四家的?”

    鬼脸栋一笑:“四家,就是我们的大明山、黔南的更顶山,滇东的禄布山和桂东的大瑶山,有我们四家联盟,别说勾漏双恶,就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我们也不放在眼里。”

    慕容墨和家寿、家禄听了,不禁相视一眼,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武功,虽然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知,但玄冥阴掌门轻风使者的武功,慕容墨却亲眼见过,不知高出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多少倍。现在鬼脸栋居然敢说不将玄冥阴掌门的人放在眼里,那么说,他们四家联盟,其武功又不知高出玄冥阴掌门多少倍了!要是这样,他们四家何不早日联盟,称雄江湖?还是他们深藏不露,直等到今天才露脸?

    的确,单是勾漏双恶,其武功已不在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之下,是近来黑道上新涌现的两个大魔头,令武林人士为之侧目。慕容小燕在生时,早想除掉他们,可是这双恶行踪不定,出没无常,勾漏山更是处处深谷峻岭,大大小小岩洞极多,加上森林密布,只要他们藏在任何一处不出来,就令人无法找寻。所以小燕一直无法除掉他们。要是这双恶真的来了,慕容墨自问要胜他们。恐怕不可能。再加上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到来,自己是怎么也保不住紫竹山庄了,慕容墨已抱着一死的决心,才遣散家人,着他们另谋生路。现在勾漏双恶既在前面,又怎能叫这些家人前去送死?

    鬼脸栋见慕容墨长久沉吟不语,微微笑道:“慕容庄主,还是听在下的一句忠告,带人转回紫竹山庄的好。”

    慕容墨还没有回答,一阵“的笃,的笃”的驴蹄声传了过来,接着在山道的转角处出现了一匹小青驴,驴背上骑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青衫青裤青披风,头戴露髻遮阳斗笠,就是斗笠也是青色的。斗笠遮去她一半的面孔,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来,看不清她长得是美是丑,但她娇小玲珑的身段,已使人感到她的娇美了。她如一团青云似的,缓缓从山道那边而来。

    在这风云汇聚的孟英山下,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单身匹驴,不能不使人感到讶然。不但是紫竹山庄的人感到惊讶,就是连鬼脸栋二寨主和他的十多位手下弟兄,也莫不感到讶然,各自心里暗问:这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单身少女在江湖上出现,往往有两种可能,一是身怀绝技,才敢毫不畏惧地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二是天真无知,不知道江湖上风波的险恶,以为自己有一点武功防身,便一个人跑出来行走江湖了。这少女是前者还是后者?叫人一时看不透。

    这少女来近了,看见上山的路口站了那么一大群人,她跳下驴来,奇怪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怎么挡住上山路口的?”娇滴滴的嗓音宛如莺啼。

    显然,这少女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似乎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因为稍有江湖阅历的人,一看当时的情景,便知道是武林人士在争执或要交手了,决不会这样问的。

    鬼脸栋一时不明少女的来历,问:“姑娘是谁?”

    “我呀!莫纹。”

    鬼脸栋一怔:“什么!?莫问?”

    “是呀!你认识我?”

    “那么说,姑娘是叫人不准问了?”

    少女格格地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玉般的贝齿,说:“哎!我怎不准人问呐!我姓莫,名纹,你千万别误会了。”

    “原来是莫姑娘,失敬,失敬!”

    少女睁大了眼睛问:“你失敬什么呀!”

    “失敬”两字,本来是江湖上初见面的一句客气语,这少.女居然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反问?要是故意反问,这少女明显地没将鬼脸栋看在眼里,在调侃鬼脸栋了。鬼脸栋素有江湖经历,仍摸不透这少女的用意,忍住气微笑问:“请问姑娘,到此何事?”

    “我来玩呀!你们不是也来这里玩么?”

    “你来这里玩的!?”

    “对呀!我听说孟英山有座紫竹山庄,顶好玩的,所以我顺路跑来了。你们不是来玩的么?要是来玩,我们一起去呀!不然我一个人去,连个伴儿也没有,好玩也变得不好玩了!”

    鬼脸栋冷冷地说:“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哦!?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鬼脸栋不回答,朝慕容墨一指说:“姑娘,他就是紫竹山庄的慕容庄主,你要去紫竹山庄玩,问问他让不让你去吧。”

    “什么!?他就是紫竹山庄的庄主?你怎么不早说呵!”少女向慕容墨裣衽说,“慕容庄主,小女子拜见你啦!”

    慕容墨一直在旁默不出声地注意这少女的行动,想弄清楚这少女的来意是什么。一听说她是顺便来紫竹山庄玩玩,心中便想,这少女不知是那一门派的弟子,难道她也是来谋夺我家武功绝学的?所谓“玩”,只是说得好听一点而已。武林人士嘴里所说的“玩”,就是交手过招的含意。这时见少女向自己施礼,也警觉地还礼说:“不敢!”

    “慕容庄主,小女子想去紫竹山庄玩一下,不知庄主让不让我去?”

    慕容墨心想:我紫竹山庄岂能让人随便来玩的?但见这少女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为了不失面子和不甘示弱,忍住气说:“姑娘真的要玩,我也乐意奉陪。”

    少女高兴地叫起来:“这太好了!我真想看看紫竹山庄有没有我住的山庄好玩。”

    “哦!姑娘仙乡何处?”

    “贵州梵净山庄。”

    梵净山庄四字一说出,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梵净山庄的人,一向极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更不与武林人士来往。论武功绝学,也不在慕容家之下。其武功的诡谲,变化莫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要是梵净山庄的人也要来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恐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敢与她们抗衡了。

    慕容墨说:“原来姑娘是梵净山庄的人,真是失敬了!”

    “庄主,那你是真的欢迎我啦!”

    “欢迎!欢迎!不知姑娘要怎么玩法?”

    少女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问:“怎么玩法?当然是走走看看啦!”

    走走看看,在武林中人听来,就是要交手试招了。慕容墨还没回答,家寿已将剑拔出来,说:“姑娘要走走看看,小人先向姑娘讨招了!”

    少女一下愕然:“你拔剑干嘛?”

    “姑娘不是要和我家庄主走走看看么?只要姑娘胜得了我,再与我家庄主过招不迟。”

    少女茫然地问:“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要交手过招后才能去么?”

    慕容墨见少女的神情,完全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是来紫竹山庄寻事的,便制止了家寿,问:“姑娘,你只是想看看紫竹山庄的景色?”

    “是啊。我听人说,紫竹山庄很美,很好玩,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各种各样的亭台楼榭,尤其是后花园,布置得更美。才特地弯了过来看看的。”

    “那么姑娘原先出来想干些什么?”

    “寻找一个擅自跑出来的家奴。”

    “一个家奴!?他姓什么?”

    “姓黄,叫剑琴。”

    慕容墨一下傻了眼,“黄剑琴!是飞盗俏郎君?”

    少女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飞盗俏郎君。不过,我知道他轻功极好,我的几个姐姐和姑姑们,出来找他都找不到。”

    慕容墨暗想:或许这飞盗俏郎君与她逃走的家奴同名同姓也说不定,神州大地,同名同姓可多了,便不再问下去,说:“姑娘既然是想看看我紫竹山庄的景色,请!”

    “不要交手过招了吗?”

    “姑娘,我们一时误会了你的来意。”

    少女笑起来:“原来这样,刚才我心里还暗自嘀咕哩!世上怎么有这个规矩?不让人去看就不让人去看好了,怎么要交手后才让人去看的?”

    慕容墨一笑说:“世上的确没有这么个规矩。家禄,你先带这位姑娘上山进庄,莫怠慢了!”

    家禄应道:“是!庄主。”

    鬼脸栋这时突然说:“慢!”

    家禄带气地问:“你想干什么?”

    鬼脸栋懒得去理睬他,对少女说:“莫姑娘真的要去紫竹山庄么?”

    少女奇怪反问:“当然是真的呀,你以为我是假的吗?”

    “在下劝姑娘还是别去的好。”

    “为什么!?”

    “没为什么,在下只恐怕姑娘去了紫竹山庄一趟,今后会招来无穷的麻烦,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少女扬扬眉问:“有这么严重吗?”

    “在下说得半点也不严重,请姑娘三思。”

    “我特地跑来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还三思什么的?”

    “那么说,姑娘是一定要去的了?”

    “是呀!”

    “既然这样,在下为了姑娘的安全,只好阻止姑娘的行动。”

    “你不准我去!”

    “对不起,姑娘,在下是为你着想,不想使你莫明其妙地枉死在别人手下。”

    少女秀眉又扬了一下:“谁敢杀我?”

    “只要姑娘去了紫竹山庄一趟,恐怕今后要杀姑娘的人就多了!”

    少女似乎是天生的犟脾气,越吓越不怕,她一笑说:“好呀!我真想看看今后要杀我的人有几多。”

    鬼脸栋手下的一个弟兄忍不住了,喝道:“小丫头,你走不走开?”

    “我不走开又怎样?”

    “老子就先杀了你!”

    少女笑起来:“原来要杀我的不是别人,却是你们!”她又慕容墨:“庄主,这些人是你庄上的人吗?”

    慕容墨苦笑一下:“姑娘,他们是这位冷寨主手下的弟兄。”

    “哦!?冷寨主?那么说,也是一个山贼的头儿,怪不得这么霸道凶蛮哩!”

    鬼脸栋脸色一沉,一张脸显得更难看了,喝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山贼的头儿吗?”

    刚才向慕容墨叩头赔礼的大汉怒吼一声:“小贱人!你找死了!”他窜出来,一刀向少女劈头盖脸砍下去。慕容墨一见大惊,刚想出剑,却见少女玲珑娇小的身形一晃,快似电闪,也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不但夺过了这大汉手中的刀,纤纤玉掌更把大汉拍飞了,人摔下来时,已是一具死尸。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天殛掌。一掌便取人性命。

    鬼脸栋看得心头震惊:“你,你敢杀了我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吹也倒的少女,一招就取了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少女似乎没事一样,笑起来:“亏你还是一个山贼的头儿,这般不明道理。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呀!我问你,有人要杀你,你杀不杀他的?”说罢,她将夺过来的刀,暗运内力一震,竟断成了三四截,随手将刀柄一丢,直插入土石中,以至没顶。

    少女露出了这一手惊人的武功,令大明山的群匪瞠目咋舌,面色大变。鬼脸栋已知无力阻止这少女去紫竹山庄了,便萌退意,说:“好!你等着,我大明山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一挥手,“走!”群匪便赶快离去。

    鬼脸栋和群匪一走,少女对慕容墨微微一笑:“庄主,小女子给添麻烦啦!”

    慕容墨又惊又喜,连忙说:“莫女侠别这样说,就是你不来,他们也在找我们的麻烦哩!”

    慕容墨惊的是,已看出这少女武功之高,又在轻风使者之上,而且出手无情,比轻风使者更甚。要是她也是来算计自己家传的武功绝学的,恐怕紫竹山庄无人能挡了,喜的是,总算是将鬼脸栋暂时惊退了,自己遣散的家人可以离去,便转头对要离去的家人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我知道你们的家,都在四十里之内,勾漏双恶不会危害你们的。”

    少女笑道:“勾漏双恶早已给我杀掉了!”

    慕容墨又是惊喜:“勾漏双恶已给你杀掉了?”

    “是呀!他们两个对我更无礼,没办法,我只好将他们杀了啦!”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没能除掉的勾漏双恶,却叫这少女除掉了,可以说为江湖除掉了两个黑道上的大魔头。这本来是一件惊震武林的大事,为武林人士所敬仰的荣耀侠义行为,可这事从这少女口中说出,就像是踩死了两只蚂蚁似的随便得很,根本不当什么一回事。慕容墨改容地说:“莫女侠,杀掉了这两个魔头,你可为平民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少女笑道:“我可没想到为什么人做好事呵!只是他们犯了我,我才杀了他们的。”

    “莫女侠过谦了!”

    “我不是过谦,我是说真的呀!”

    “不管怎样,莫女侠总算为江湖除了两个大祸害。”慕容墨又对家人说,“现在你们更可以放心走了。”

    要离去的家人们,本来于去留仍在疑惑害怕,现听说杀人不眨眼的勾漏双恶也死了,便放了心。他们叩谢了庄主和少女后,纷纷离去。慕容墨对少女说:“莫女侠,请!”

    “哎!庄主,你别称我什么女侠女侠的,我可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我要是不高兴起来,不管什么人,我都杀的。”

    “莫女侠说笑了!”

    “庄主,我可不会说笑呵!”

    慕容墨一笑:“好,好,莫女侠,请!”心想:自己母亲在江湖上行走,又何尝不是这样?

    “哎!你怎么又叫我女侠了?你叫我莫姑娘不更好听吗?”

    “要是你不介意,我就叫莫姑娘了!”

    这位梵净山庄的少女,随慕容墨来到紫竹山庄。只见山庄前的一条大道,两旁尽是一色苍老盘屈的古榕树,浓荫遮日,一条山溪水,在山道旁的榕树之下,潺潺地流淌着,那怕在炎炎的夏天,踏上了这条山道,也会使人有一种凉爽出尘的感受。更难得的是,横跨大门溪水上的一座木桥两头,都是亭子似的建筑,依栏杆而设有座位,中央盖有顶篷可供来人歇脚纳凉,观赏桥两旁的山色水景,整座木桥,宛如一条长廊,挡雪遮雨,这完全是广西侗族人的古建筑物。

    少女看得大为高兴,说:“这桥建得太美太好了!我梵净山庄可没有这么一座桥呵!要是有,我会早早晚晚在桥上蹓跶的。”

    少女正说着,蓦然见一个青年从桥底下攀爬到桥的栏杆上,一脸的水渍沙泥,一身的衣服脏乱得很,笑嘻嘻地坐在栏杆上,年纪虽然有十八九岁,但神情完全像个大孩子。少女吃了一惊,问:“你是什么人!?”

    “嘻嘻,小姐姐,你生得很好看的。”

    少女剔了剔眉,正想再问,只听得慕容墨一声大喝:“畜生!谁让你跑出来了?”

    “没,没有谁让我跑出来,是我自己跑出来的。爹!这位小姐姐是我家的客人吗?”

    “畜生!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

    “爹!这位小姐姐生得好看呵!她跟不跟我玩呢?”

    “畜生,不得无礼!”慕容墨转头对家寿说:“你将这畜生捉回去关起来。”

    家寿应了一声,对青年说:“小少爷,我们走吧!”说着,一手就将这青年提下栏杆来,牵着他先走了。

    不用说,这个大孩子似的青年,就是慕容家的痴儿慕容智。少女见他给家寿牵走的情景感到好笑,问慕容墨:“庄主!这是令郎?”

    慕容墨叹了一声:“家门不幸,生出了这么一个痴儿,这恐怕是慕容家几代杀人不少,才有此报。刚才小儿有什么得罪姑娘的,望姑娘莫怪。”

    “我怎会怪他的?庄主,令郎一向都是这样吗?”

    “一向都是这样。”

    “庄主怎不请人医治的?”

    “请了好几个大夫了,就连一代神医千面女华陀也医不了,看来他是没治的了。”

    “庄主,说不定令郎今后得遇奇缘,医好也不一定。”

    “但愿如姑娘所说的就好了。”

    说着,他们已走进大门,慕容墨夫人早已带了随身的两名丫鬟阿婵和阿紫在前厅的石阶上相迎了。

    慕容墨介绍说:“莫姑娘,这是贱内。”

    莫纹便上前施礼说:“小女子拜见夫人。我是不请自来,打扰了贵庄,请夫人见谅。”

    慕容夫人还礼说:“莫姑娘言重了。敝庄得姑娘光临,无限荣幸。如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姑娘原谅才是。”

    “夫人,你真会说话。小女子只来观赏贵庄,只要夫人不将小女子赶出去,我就高兴了,还管什么周到不周到的。”

    慕容夫人一笑:“姑娘才真的会说话哩!”

    “夫人,我才不会说话哩。在梵净山庄中,她们都说我是笨嘴笨舌的小丫头,一说话就得罪人,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夫人,你看我笨不笨?”

    “姑娘说笑了!”

    一两句交谈,慕容夫人打心里极喜欢这少女的坦率和天真。她亲切地挽了少女的手,双双步入大厅,分宾主坐下。慕容墨坐在夫人身旁相陪。

    大厅原先是设有灵堂神位的,因给疯丐、飞贼、黑白双妖一闹,已乱得不成样子。便将灵堂神位搬入到内厅去了,前厅仍然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小丫头捧上香茶,慕容夫人说:“莫姑娘,请用茶。”

    “哎!夫人,你们千万别对我这么客气。一客气,我反而坐得不舒服了,不如随便一点的好。我这个人,最怕就是别人对我客气。”

    慕容夫人笑道:“姑娘这样就更好了,我们家也是个粗人之家,不懂什么礼貌,请姑娘以后别见笑就行了。”

    慕容墨在旁陪笑不出声。他这时心情颇为复杂。他本想问问少女要在紫竹山庄呆多久,但感到这样问太没礼貌了,好像下逐客令似的。按他本意来说,的确想这少女早点离开紫竹山庄。一来,他虽然请了这少女入庄,但仍对这少女的来意摸不透。武林中这么多的人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少女只是想来紫竹山庄玩玩看看?不想要武功绝学?何况近几日来,各处黑道上的武林高手频频而至,紫竹山庄随时都会有刀光剑影的血战。这少女竟愿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跑来紫竹山庄看看?二是倘若这少女真是来玩的,并没有其他野心,但如果黑道高手来到,而且都是心狠手辣、阴险残忍的魔头,这少女武功虽然极好,正所谓好手难敌四拳。万一有不测,因自己累及少女,他于心不忍。可是,慕容墨又不知该怎么把话说出来的好。

    饮罢茶后,慕容夫人问:“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干吗?庄子这么美,我很想快点看看。”

    “姑娘一路来不辛苦?”

    “夫人,我可没有这么娇嫩呵!”

    “姑娘既然这么说,那我便陪姑娘往各处看看。”慕容夫人说时站起来,吩咐阿紫将晚餐摆在后花园湖边的倒影亭中,为莫姑娘洗尘。

    莫纹说:“夫人,你叫一位姐姐陪我去走走就行了,不敢劳烦夫人尊驾。”

    “姑娘第一次来,我不陪怎行?姑娘,我们一块走吧,别客气。”

    慕容夫人又挽了她的手,由阿婵引路,往后园而去。刚要进后花园时,慕容智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仍然是一副大孩子的神态,笑嘻嘻地问:“妈妈,你陪这位好看的小姐姐去花园里玩吗?”

    慕容夫人咦了一声:“智儿,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小三子呢,他没跟着你?”

    “妈妈,小三子说花园里有鬼,他不敢来,所以我来了。”

    慕容夫人不由一怔:“你胡说什么?花园几时有鬼了?”

    “妈妈,是真的呀!小三子说,他看见了一个大头鬼。”慕容智转问莫纹,“小姐姐,你怕不怕鬼?”

    莫纹笑问:“你怕不怕?”

    “怕呀!”

    “怕,你怎么还来这里?”

    “因为我见你和妈妈来了呀。”

    “所以,你就不怕了,对不对?”

    “对、对,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大头鬼是什么样的。”

    “那么说,你没有见过大头鬼了?”

    “看见了,我还来干吗?”

    “那你没看见,怎么说真有鬼的?”

    “是、是、是小三子说的呀!”

    慕容夫人说:“你去叫小三子来。”

    “妈妈,他躲起来了。”

    “这个该死的奴才,他躲在哪里去了?”

    说时,小三子从躲藏的地方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说:“夫人,小人在这里。”

    莫纹一看,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厮,人颇生得伶俐?慕容夫人带怒地问:“你在花园里看见什么大头鬼了!”

    “我、我、我,夫人,是我、我哄骗小少爷的。”

    慕容智睁大了眼睛:“你干吗要骗我?”

    “我、我、我怕小少爷跑去花园里玩。”

    “我们去玩不好吗?”

    “这、这……”小三子望着夫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慕容夫人皱了皱眉:“你什么不好说的,怎么却说花园里有鬼?”

    “夫、夫人,因、因为小少爷怕鬼。”

    “好了,好了,下次不许胡说,你带小少爷走开吧。”

    这个痴儿,竟然像小孩般撒起娇来:“唔!妈妈,我不走开,我要跟你去花园里玩呀。”

    慕容智已是十九岁的人,长得比她妈妈还高出一个头,完全是个青年了,撒起娇来,就特别显得不伦不类,莫纹在旁看得忍不住暗笑起来,慕容夫人叹了一声:“痴儿,你已是十九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的不懂事?你和小三子到别处玩去,别跟着我。”

    “唔!我不同小三子玩,我要跟妈妈到花园里玩。”

    莫纹微笑地说:“夫人,就让令郎跟随去花园里玩吧。”

    慕容智高兴得跳起来:“小姐姐,你真好!到了花园石山里,我捉只蛐蛐给你玩,好不好?”

    慕容夫人喝道:“痴儿,别丢丑了!”

    莫纹却笑道:“好呀!我多谢你啦!”

    慕容智拍起手来:“妈妈!小姐姐都说要了,我怎么丢丑呵!”他又问莫纹,“小姐姐,你还要不要小鸟儿?要,我和小三子也捉一只给你玩。”

    “你能捉到鸟儿吗?”

    “能,能呵!今天一早,我和小三子就捉到一只黄嘴绿毛的鸟儿,挂在我房间笼子里,好玩极了,它还会唱歌哩!”

    “哦!?你怎么捉的?”

    “用手呀?”

    “用手?它会飞,你怎么能捉到?”

    “它自己从窝里掉下来的,不会飞。”

    莫纹笑起来:“那么说,这是一只雏鸟儿,还不会飞吧?”

    “对、对,它毛还没有长齐哩,要是它会飞,我和小三子就捉不到它了。小姐姐,我还知道一窝小鸟在一棵高高的树上。它们都不会飞,小姐姐要,我和小三子就爬到树上去捉它们下来。”

    慕容夫人说:“痴儿,别再作孽了!今世你已成这样,难道还希望来世也成这样?不准去捉它们。”

    莫纹说:“多谢你,我不喜欢鸟儿。”

    “那小姐姐喜欢什么?蛇,你喜不喜欢?”

    莫纹虽然武功极好,可以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但她也有一般女孩子的心理,顶怕蛇的。现在一听到这痴儿说蛇,连忙说:“我不喜欢,你别捉给我。”

    慕容夫人也沉下了脸:“痴儿,你再这般胡闹,我就叫你爹将你关起来。”

    慕容智害怕了:“妈妈,你别叫爹爹关我,我没有胡闹呵!”

    “什么捉蛇捉鸟儿,还不胡闹?万一你给蛇咬伤了怎么办?”

    “妈妈,蛇不会咬我的,它只咬坏人。”

    “你还胡说!”

    慕容智吓得不敢出声了,慕容夫人又瞪视了小三子一眼:

    “你就是这么陪小少爷?”

    小三子畏畏缩缩地说:“夫人,小、小少爷几次要捉,是、是小人将他拉、拉开了。”

    慕容夫人不再出声,对莫纹说:“姑娘,让你见笑了!”

    莫纹说:“夫人,别这么说,令郎生性如此,他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我怎么会笑呢?”

    慕容夫人摇摇头:“有此痴儿,真是家门的不幸。姑娘,我们进园吧。”她又携了莫纹之手,步入后花园。慕容智和小三子也默默地跟在她们之后。

    当他们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已是夕阳残照啦,只见花园中的一切景色,都抹上一层殷红的颜色,亭台楼榭,曲径回廊,青山绿水,显得格外的美。尤其是倒影在湖水中的景色,更是格外的迷人,看得莫纹羡慕不已,心里暗想:我梵净山庄,也可以说是人间的仙境,论峻险雄伟,比之似乎有余;但摆设之典雅,却又不及紫竹山庄了。

    她们走到湖边的倒影亭时,只见晚霞满天,归鸟投林了。这倒影亭坐落在一处悬岩峭壁之下,背*悬岩,面临湖水,亭下的湖面上,还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三面都有石雕的栏杆。这不但是一个观赏景色的好地方,平台上更是练武习剑的好场地。丫鬟们在阿紫的指挥下,早已在亭子摆好桌椅,正在等候他们。

    慕容夫人说:“姑娘,看来今日是看不完了,委屈姑娘在敝庄留宿一夜,明天再看怎样?”

    莫纹说:“就是夫人不说,小女子也要求夫人让我住一夜了。”

    “姑娘别客气,现在我们到亭子里坐一会,然后用膳好么?”

    “好呀!我还想到亭子里看看这里一带的山色水景哩!”

    走进倒影亭中,阿紫命小丫鬟捧上香巾和香茶。慕容夫人问阿紫:“莫姑娘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没有?”

    “夫人,婢子已安排好了。莫小姐的休息处,就在飞霞阁上。”

    慕容夫人点点头,对莫纹说:“姑娘,今夜你就住在这花园里的飞霞阁好不好?”同时朝湖对面的丛林里一指,“飞霞阁就在那处丛林中。”

    莫纹看了看,见丛林里隐现飞角画檐,说:“那太好了!”

    痴儿这时说:“小姐姐,飞霞阁很好玩的,以前,茵婆婆就喜欢住在那里。”

    “哦!?茵婆婆?”

    慕容夫人说:“就是当今的神医公孙茵茵,她一来我家,就喜欢住在那里。”

    莫纹惊喜了:“就是人称千面女华陀的公孙茵茵。”

    “是!姑娘认识她么?”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公孙一家,与我梵净山庄极有渊源的。公孙一门的武功,与我梵净山庄同出一脉,论辈分说,我恐怕要叫她师叔祖哩!”

    慕容夫人说:“这么说,姑娘与我慕容家也不是外人了。”

    突然,湖畔亭外阿婵一声喝叱:“你们是什么人,竟然闯到这里来了?”跟着,是一阵咭咭的怪笑声:“这园子里其他人来得,我们来不得么?”

    慕容夫人一怔,对阿紫说:“你快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园子里来了。”

    也正在这时,一下从园子围墙、悬岩上跳下二十多个劲装的大汉来,都是提刀带棍,成半月形将倒影亭包围起来,莫纹放眼一看,其中的一条汉子,正是大明山寨的冷二寨主鬼脸栋,便微笑一下说:“夫人,不用问,这伙贼人大概是朝着我来的。”

    “姑娘,他们是什么人?”

    “大明山的强盗。”

    “强盗?”慕容夫人一时不由慌了手脚,慕容夫人虽然是紫竹山庄的主妇,却不会武功。就是跟前的两个贴身丫鬟阿婵和阿紫,尽管得慕容小燕传授的一套剑法,但顶多只能打发武林中的三流人物,且仅可自卫而已,对付这伙强徒,是怎么也不行的。

    痴儿慕容智更吓得大叫起来:“妈妈,我怕。”竟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莫纹一看他们母子的情形,已知他们不会武功。相反阿紫倒从容不迫地将剑拔出来。莫纹问:“姐姐,你会武功?”

    “莫小姐,婢子略懂一点。”

    “好!你保护好你家的夫人和少爷,这伙贼人,由我来打发他们。”

    “莫小姐,你一个人去?”

    莫纹一笑:“别说这伙贼人,就是再来几个贼子,我也不放在眼里。”她又对慕容夫人说,“夫人请放心,他们伤不了你母子的。”

    慕容夫人虽然一时慌了手脚,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尽管不会武功,但却是一庄的主妇,也见过不少的打斗场面。何况她已与丈夫横了一条心,要与紫竹山庄共存亡。既然已抱了死的决心,就不害怕了,说:“姑娘,这么多贼人来,你一个人难对付他们的。姑娘既然会武功,最好早一点脱身出去,别管我们母子两人了。”

    莫纹扬扬眉:“我走了,他们不杀害你们吗?”

    “姑娘,古语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我母子两人合当横死,姑娘怎么也救不了。你还是早一点脱身出去的好。”

    莫纹微笑道:“既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当死,走出去也是一死,不如和他们拼一下。夫人别多说,快找地方躲避一下,提防流箭暗器飞来,我去打发他们了。”说时,身形一晃,人已飞出了亭子外。

    湖边山峰下转角处倒影亭的山径上,阿婵正与一个贼人交手。阿婵使的是贞女剑法,这套贞女剑法,轻灵飘忽,宛如游龙,虽然不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但也是上乘剑法之一,最适合少女使用。在内劲上,阿婵无法与这个贼人相抗;而在剑法的招式上,却略占优势,一时间双方战成平手。交手十多回合后,阿婵便处于下风了。而这时,莫纹凭空而落,一招流云飞袖,便将贼人逼退,解救了阿婵。初时,阿婵还以为是阿紫赶来,一看,是莫姑娘。她惊喜地问:“莫小姐,是你?”

    莫纹一笑:“姐姐,你回去保护夫人少爷,这里有我够了。”

    “莫小姐,这些贼人找的正是你。”

    “我知道,你快上亭子吧。”

    “莫小姐,就你一个人,婢子怎能走?”

    “放心,你上去吧。”

    阿婵见她只轻轻一挥袖,便将贼人逼退了,看来这莫小姐武功必定极好,自己在这里,说不定反而分了她的心,妨碍了她的手脚,便说:“婢子遵命,莫小姐小心了!”便返身上凉亭。

    阿婵一走,莫纹鄙夷地朝鬼脸栋看了一眼,问:“我来了,你打算怎样?”

    鬼脸栋说:“莫姑娘,现在你离开紫竹山庄,我们也不会与你成为敌人的。”

    “我当然会离开紫竹山庄的。”

    “那太好了!姑娘请!”

    “你请我干吗?”

    “姑娘不是要离开吗?”

    “是呀!不过我不是现在就离开。”

    “姑娘要几时才走?”

    “等到我在紫竹山庄玩够了看厌了才走。这段日子,三四天说不定,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一切得看我高不高兴离开。”

    “要是这样,你不但害了慕容一家,也会将紫竹山庄毁于一旦。”

    “哦!?这话怎说?”

    “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家来了多少兄弟?”

    “有多少个小贼?”

    “二百多人。”

    “这又怎样了?”

    “姑娘,我也知道,在下等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不马上离开紫竹山庄,我们便杀了慕容一家,放火烧了这紫竹山庄,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得不到。”

    “得不到什么呀?”

    “姑娘?你别跟我装糊涂了,你来紫竹山庄,不就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们不准我来紫竹山庄玩,还要我马上离开这里呢。”

    “姑娘明白就行了。”

    “那好呀!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姑娘请!”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马上离开这里的?”

    “这——!”

    “因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早巳拿到了。”

    鬼脸栋一怔:“真的!?”

    “你想不到吧?”

    “慕容家的人,就那么轻易给了你?”

    “说轻易也不轻易,因为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夫妇身上下了毒,同时又出手封了他们身上的两处奇穴。”

    鬼脸栋困惑了:“你既然下了毒,为什么又封他们身上的两处奇穴?”

    “因为我知道慕容家有世上千金难以买到的玉女黑珠丹,一能化解万毒。我下的毒,怎么也毒不死他们。”

    “所以你就封了他两处奇穴,就是服下玉女黑珠丹也没作用?”

    “你说对了!这样,他们才将武功秘笈交给了我,这不是既轻易又不轻易吗?”

    “姑娘,在下以前真看错了你,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么阴险狡猾,老谋深算。”

    “要不,我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玩吗?”

    “姑娘,你知不知你犯了一个大错误?”

    “哦!?我犯什么错误了?”

    “你不应该将这一切情况告诉我。要是你刚才一走,就谁也不知道了!”

    “我一走,怎么谁也不知道的?起码慕容庄主夫妇没有死,他们说出来,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么?”

    “可是姑娘说出来,你想我们会放你离开紫竹山庄吗?”

    “我要走,凭你们这些人,能拦得住我吗?”

    “你那么自信?”

    “那我们走着瞧吧!”

    “好!姑娘,你就看看吧!”鬼脸栋一声呼哨,顿时在暮色苍茫之中,湖的对面,一下站出了十多位手提强弓利箭的汉子,就是倒影亭的悬岩上,也有人把守。鬼脸栋冷冷地说:“姑娘,只要我一声令下,不但是你,就是亭子里的所有人,也没一个能走掉。”

    莫姑娘到底能否走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零章 意外的朋友

    上回说到鬼脸栋一声呼哨,一下子涌出了十多位手提强弓利箭的汉子,拦住去路。鬼脸栋还冷冷地说:“所有的人,休想跑掉一个。”

    莫纹一笑:“这些人恐怕拦不住我。我还听出,你们还有人在山庄的前厅将慕容庄主缠住了,庄的围墙外四周,也有人埋伏着,我没有说错吧?”

    “在下真佩服姑娘的内力深厚。”

    “你想,我在黑夜走,这些人能拦住我?”

    “姑娘,你恐怕不会想到,我们四家,一共来了多少人?”

    “你不是说二百多人吗?”

    “那只是在紫竹山庄内外的三分之一。”

    “那么说,你们一共来了六百多人了?”

    “不错,他们都埋伏在紫竹山庄五十里之内,并且扮成各种各样的人,只要一发现姑娘,就会发出信号。就算姑娘真的走脱了,只要在下说出去,姑娘恐怕也难以在江湖上立足,就是梵净山庄,也恐怕永无宁日。黑道上的兄弟不敢去招惹,但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的侠义之士,都会去找梵净山庄的麻烦。”

    “是呀,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急于离开紫竹山庄。我打算不让人知道是我拿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姑娘要是不说,刚才一走了事,不是没人知道了?”

    “哎!你怎么这般的糊涂?我一走,慕容家的人不会说出去吗?还有,你也知道呀!我想,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说出去。”

    鬼脸栋一怔:“你想杀了我?”

    “要不,我为什么在紫竹山庄等候你来?”

    “你就算杀了我,我手下的弟兄也知道。”

    “恐怕在亭子四周的,没有一个活人。”

    “你能全部杀死了我们?”

    “我只要杀死你和身边的人,其他的人,根本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你不怕我下令放箭?”

    “他们伤不了我。我还巴不得你下令哩!这么一来,你们杀了慕容家的人,我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我拿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且我还可以在江湖上扬言,是你们杀了慕容家的人,放火烧了紫竹山庄,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么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去找你们四家,不来找我啦!再说,你们兴师动众而来,除非武林中人个个是聋子瞎子,才不知道。”

    “姑娘,你失算一着棋了。慕容庄主不在亭子里,而在前面大厅上,他不会向我们的人说出去?”

    “他已受我制服,生死在我手中。还有,他夫人和孩子,也在我手上,怎么敢说出去的?”

    “姑娘,你太狠毒了!你才是当今武林中一个可怕的女魔头。”

    “你现在知道不嫌迟了吗?”

    鬼脸栋已示意手下的一个弟兄去前面通知大厅中的人。这个人刚转身跑开,只见眼前人影一晃,胸口就挨了一掌,一声惨叫,便摔倒在鬼脸栋的脚下,暮色中鬼脸栋见莫纹含笑问:“你们走得了吗?”

    要是按事先计划,鬼脸栋早下令手下弟兄从四周射箭发暗器了。可是现在不行,这样一来,就会落到这小女魔头的圈套中,他大吼一声:“你们都给我快跑,走得一个是一个,我跟这小女魔头拼了!”

    这二十多条汉子,除三四个鬼脸栋的贴身护卫外,其余的人都一哄而散,向四面八方跑开。莫纹身形似飞魂幻影般地拍倒了七八个人,让十多个人跑掉了。加上天色已暗,又给鬼脸栋五个人缠住,要追杀他们已来不及,当她将鬼脸栋等五人制服后,拾起一把刀架在鬼脸栋的颈脖上,问:“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鬼脸栋怨恨地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噢,你没有什么话要交待吗?”

    “我要交待的,逃走的人,自然会说。”

    莫纹叹了一口气,将刀丢下,拍开他被封的穴位:“算了!杀了你也没有什么用,你走吧。”

    鬼脸栋奇异地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本来不想人知道我的事,现在已有人知道了,我还杀你干吗?快走开,莫等我再起杀意。说不定,我杀意再起,真会杀了你解恨的。”莫纹说完,又一一拍开了躺在地下、湖边等人的穴位,一挥手,“你们都给我快滚。”

    这十多个山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跟随着鬼脸栋狼狈地走了。、

    莫纹在月色中转回倒影亭,慕容夫人等人,都以迷惑不解的目光迎接她,她笑了笑:“好了!贼子们都走了,大家可以放心啦!”

    慕容夫人困惑地问:“姑娘,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可没有将什么武功绝学交给你呵!”

    莫纹用眼色示意,轻轻说:“小心,附近还有高手潜伏着哩,莫让他们听去了。”

    众人一下又愕然怔住了。阿婵轻问:“小姐,这些贼子没有走完么?”

    “我听出,他们不是山贼那一伙人,是另外来的。”莫纹说完,向慕容夫人眨眨眼睛,提高了声音说:“不错,你没有给我,你不想毒发身亡,得赶快说出来。”

    痴儿慕容智一下叫起来:“你,你不能毒死我妈妈爸爸,我说出来,它就藏在这亭子的石凳里。”

    莫纹愕然,轻问慕容夫人:“令郎说的是真的?”

    “这个痴儿是胡言乱语。”

    莫纹不由奇异地望了慕容智一眼,暗暗高兴他无意中的胡言乱语配合得极好,立刻大声说:“那太好了!等我得到了手,自然会解了你爸爸妈妈身上的毒。”说着,便搬动石凳,跟着又惊喜地说:“它真的藏在石凳里呢!好!夫人,请你喝了这杯茶,身上之毒马上便会化解得干干净净。”

    其实,石凳里什么也没有,茶也是原有的茶,目的是说给潜伏在附近那几位高手听。慕容夫人以感激的目光望着莫纹,轻问:“姑娘,你这样干不危险吗?”

    “我呀!专喜欢干一些危险的事。”

    “姑娘这样做为了什么?”

    “好玩呀!夫人,对不起,我该走了。”

    慕容夫人愕异莫纹为什么一下子要走,正想挽留。蓦然见两条人影,如疾鸟投林似地从悬岩上跃了下来,落下亭子前的湖面平台上。其中一个稽首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来迟一步,令慕容夫人受惊了!”另一个说:“贫道清和子,拜见夫人。”

    慕容夫人在月下一看,一个是少林寺的枯木禅师;一个是峨嵋派清和子道长,她惊喜地说:“禅师、道长,是你们来了!”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令黑道上的人物折服、闻名而心怯。有他们的到来,慕容夫人心定多了。

    的确,当日丧事一过之后,前来紫竹山庄的,都是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厉害。慕容夫人深知自己丈夫的’武功,难敌任何一个一流的上乘高手。自己儿子更不行。那时,她多么期望武林中的侠义人士来到紫竹山庄援助丈夫。不管怎么样,当日婆婆老爷在世时,对这些名门正派,总多少有一些恩惠。慕容夫人并不想这些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前来报恩,但紫竹山庄在危难之中,他们总应该来看看呀。难道他们不知道紫竹山庄有危难么?还是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了?现在,她终于盼到名门正派的人赶来了,这又怎么不叫她惊喜?

    而莫纹,这个为正邪双方视为邪派的少女,她望了慕容夫人一下,又睨视了枯木、清和子两人一眼,便想闪身而去。枯木禅师突然把她叫住:“女施主,请慢走一步。”

    莫纹停下来,侧头问:“光头大和尚,你是在叫我吗?”

    “光头大和尚”五个字一出口,慕容夫人和阿婵阿紫都愕然相视,怎么莫姑娘对枯木禅师这般不尊敬?还是她不知道枯木禅师是少林寺的高僧,武林中有名望的高手?枯木禅师也一时愕然。因为在武林中,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般不尊敬的,就是一些黑道上有名的魔头,也不敢这么称呼自己。但他仍不失为少林寺的高僧,修养极好,合什说:“阿弥陀佛!正是贫僧清女施主留步。”

    “你要留我干吗?”

    “贫僧请女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哦?你现在才来不迟了吗?”

    “那么说,女施主是不愿交出来了?”

    “是呀!我这么辛辛苦苦取得,会交出来吗?你们想要,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岂敢有此贪念。”

    “光头大和尚,你既然不想要,干吗又跑来这里的?”

    “贫僧赶来,是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邪魔歪道人的手中,以免为害武林。”

    “那么说,只能落在你们正道人的手中了!可是。我交出来以后,我又怎能不担心你以后会不会为害武林呢?”

    “阿弥陀佛!贫僧有此恶念,当不得好死,天诛地灭。”

    “你别老说什么虾米豆腐了,一个人死了,分什么好死恶死的,你发的誓,我半点也不相信。”

    清和子在旁再也忍不住了,喝道:“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你这么大声大气干什么呀?你想吓死我吗?”

    莫纹这话一出口,令阿婵阿紫几乎忍俊不禁。她们既佩服莫小姐的武功,也喜欢莫小姐这一种性格。她们似乎看到了老夫人——慕容小燕在世时的影子。但是她们不明白莫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干。她可是千真万确没有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呀。不单是她们,连慕容夫人也迷惘了。她几次想把真相说出,但耳朵传来一种似蚊蚋的细声,说:“夫人,你千万别说真相,不然,我的一片用意全白费了!”她一听,便知道是莫姑娘用一种极为上乘的功夫——密音入耳之功对自己说话了。慕容夫人虽然不会武功,但对武林中的各种功夫是知道的。她更是暗暗惊讶,莫姑娘年纪轻轻,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她怎么练出这么好的一手武功呢?要是自己的儿子,其中一个有莫姑娘一半的武功,紫竹山庄就不会落得像今天这样的惨状了!想到这里,不禁望了自己身旁的痴儿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但是,她从莫姑娘与枯木禅师的对话中,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暗想:是呀!为什么名门正派的人不早点来?直等莫姑娘打发了贼子们走后才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名门正派的人就不想染指?婆婆在世时,对一些名门正派的人也看得十分不顺眼,常嘲弄那些人的假仁假义。何况名门正派之中,也出现了一些作恶多端的歹徒。正像莫姑娘所说,要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他们手中,就不会为害武林?所以慕容夫人几次想出声都没说出来,她要看看眼前的变化到底会怎样。

    清和子从莫纹的语气中听出,她根本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也冷冷地说:“你刚才面对冷二寨主的二十多个人,面无惧色,贫道能吓得你死么?”

    “哦?!你看见了?”

    “贫道眼睛并不瞎。”

    “怪了!你们既然是来维护紫竹山庄,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落到邪魔恶道之手,怎么不下来帮手?”

    “你们黑道上的人相斗,我们才懒得去插手!”

    “慕容夫人和她令郎的生死,你们也不管了?”

    “贫道知道他们并没有危险。”

    “我要杀慕容夫人,你们救得及吗?”

    “你要危害慕容夫人,一进花园,早就出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不过,只要慕容夫人一有危险,我们就会立即出手。”

    “原来你们早已来了,一直藏在暗地里不露面。”

    “贫道不想惊动慕容夫人。”

    “那么说,来的不只是你们两位了?”

    “不错,我们中原五大派都有人来。女居士放聪明一点,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我不交出来呢?”

    “请女居士别逼贫道出手。”

    “对了!我还没有请教你这道士是中原哪一派的,是华山还是恒山?”

    “峨嵋山。”

    “这个光头大和尚大概是少林寺的了。”

    “贫僧正是少林弟子。”

    “好呀!久闻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一直是武林中的泰斗。峨嵋派也代代都有俊杰出现,是武林中一大剑派。小女子想跟两位讨教几招了。你们是联手齐上,还是要单打独斗?”

    慕容夫人等人又相顾失色。清和子道长是当今武林中后起的新秀,中原武林有名的剑客,连婆婆在世时也提及到。而枯木禅师更是少林寺达摩院中的高僧,伏魔掌惊震武林。莫姑娘怎么这样大胆呢?果然,清和子微怒了:“女居士,你太放肆了!”

    枯木禅师也说:“阿弥陀佛,贫僧不想与女施主交锋,只求女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贫僧保证半点也不伤害施主,施主可以任意离去。”

    莫纹说:“我们还没有交手,胜负未分,怎能说放肆了?你们没感到话说得太早了一点吗?还有三位呢?怎么不出来?”

    清和子忍住气说:“对付你,还用得着他们三位来吗?”

    枯木说:“他们在前面保护慕容庄主,不在这里。”

    莫纹说:“他们大概不知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我的手里,不然,也会赶来的。”

    清和子动气了,一下将宝剑拔出来:“女居士,请亮兵器。”

    慕容夫人急了,说:“道长……”

    莫纹道:“慕容夫人,请你别管找们的事,不然,小女子可不客气啦!”她又对清和子说,“我一向怕提刀弄剑,担心不小心会伤了自己。因此与人交手,从来不用兵器。”

    “你凭一双空手接贫道的剑?”

    “这对你来说,不更好吗?”

    清和子不禁犹豫起来。自己是个已成名的人物,对手只不过是一个在江湖上未见过面的小姑娘,即使双方用兵器交手,亦有以大欺小之嫌;现在对方竟然要用一双空手与自己过招,就是胜了也不光彩。可自己一身的武功,全在这把剑上,掌法不是自己所长。而这姑娘身段灵巧敏捷,掌法莫测,万一败在她的掌下,自己又有何面目在武林立足?他不由望着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已看出清和子既不愿与青衣少女用剑交锋,但又不善于用掌的尴尬,便说:“女施主,既然不用兵器,还是贫僧先来向你讨教几招,望女施主掌下留情。”

    “光头大和尚,你不是说不愿与我交手吗?怎么现在又争着与我动手了?好呀!你们谁先谁后,我都不在乎。不过,我得说明,小女子出手不知轻重,万一伤了和尚莫怪。你说,是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请女施主先赐招。”

    “和尚,那我对不起啦!”

    莫纹说罢,身形如灵燕飞起,一掌轻轻拍出。这一掌轻弱无力,好像一片树叶随风飘至,飘飘荡荡,摇晃不定,看来是要拍枯木禅师前胸神封、膻中、鸠尾、通谷等几处要穴。别看这掌轻而无力,若给拍中,就会令人重伤。

    枯木禅师说声:“女施主小心,贫僧出手了。”便举掌相接。可是他刚一举手,莫纹那轻飘飘的掌力,骤然一闪,竟出乎人意料之外,一下直拍枯木禅师腰部的章门穴。章门穴,是足厥阴肝经脉的一处大穴,在胁下第十一条肋骨的前端,本来极难拍中,一般武林高手出掌,绝不会去动这一穴位。因为章门穴处在身体的两侧腰部,为手臂遮挡;二来只要对手身子微微一扭,任你再迅速的掌法也拍不中,反而会造成对方反击还手的机会,可是青衣女子莫纹的掌法超乎常规,趁枯木禅师举掌相迎的一刹那,直拍枯木的章门穴,这是枯木禅师怎么也想不到的。章门穴一给人拍中,不但顿时丧失了战斗力,而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莫纹出掌之刁,变化之奇,使枯木禅师心头大震。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了。枯木禅师想收掌相格已来不及了。但倘若不收掌,固然能拍中青衣少女,然而自己必然重伤,甚至当场毙命。

    枯木禅师到底是少林寺的高手,临敌经验丰富,身形骤然后跃一丈,险险避开了青衣少女的掌法,说声:“女施主,好凶狠的掌法!”但不管怎样,莫纹轻出一招,便将一位少林寺的高僧逼得后退,已使人大吃一惊。清和子看得心头悚然,暗想:要是自己不用剑,也空手与这青衣姑娘过招,光是她的这一招自己就避不了。

    莫纹说:“光头大和尚,你闪得好快,不愧为少林和尚。”

    “女施主,你怎么一出手就是杀着?”

    莫纹格格地笑起来:“光头大和尚,你怎么这般糊涂?出手不想制敌,那出手干吗?”

    枯木禅师一时语塞,说:“这可不是侠义人士的所为。”

    “哎!我可不是侠义道上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么?光头和尚,小心,我第二招又来了!”

    枯木禅师初时仅抖出自己五成的功力,只想在几招之后,制服了这青衣少女,而不想伤害她。因为他早已看出,这位青衣少女在与大明山的人交手时,只杀了一个人,并不滥丧众生,同一般杀人魔头不同,所以才没有用出自己的功力。可是一招之后,他不敢大意了,便凝神运气,准备接这少女的奇招怪式,说:“女施主,请!”

    莫纹身形又骤然跃起,在空中优美灵巧地滚翻,又出人意外地跃到枯木的身后。人未落地,掌已先发,纤纤玉掌,要拍枯木禅师脑后的玉枕穴,这才是致命的杀着。

    枯木禅师早有准备,身形一矮,双掌齐出,这是伏魔掌法中的一招“双莲接魔”,正与青衣少女拍来的掌相碰,“蓬”的一声闷响,枯木禅师给莫纹的掌力震得向后翻了一个筋斗,而莫纹也给枯木禅师的掌力震得直往湖中飞去。眼看得她快要摔入湖中去了。只见她玉掌轻拍水面,身似飞魂,又飞翻回到了亭下的平台上,动作的优美轻灵,令人拍案叫绝,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武功。

    枯木禅师看得傻了眼,心头一怔,急问:“请问女施主,你跟墨大侠和慕容燕女侠是什么关系?”枯木禅师从莫纹空中飞翻的动作看出,这是墨明智、慕容小燕惊震武林的灵猴百变身法,已疑这青衣少女是墨明智的衣钵传人了。不但枯木禅师,清和子、慕容夫人也看出来了,慕容夫人心里暗喜:难道莫姑娘是婆婆老爷的传人么?怎么从来没听两老说过的?是故意不说,以免令武林人士注目?要是这样,紫竹山庄有救了。怪不得她要那样做了。就连痴儿慕容智也瞪大了_双惊疑的眼睛,打量着莫姑娘。

    其实,大家都看错了,墨明智、慕容小燕的灵猴百变身法得自九幽老怪,而九幽老怪的灵猴百变身法,又来自星宿海一派的武功,梵净山庄更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莫纹是地贤夫人的第五代传人,当然会灵猴百变身法了(详情请看拙作的《神州传奇》和《江湖传奇》)。莫纹根本没见过墨明智和慕容小燕,更谈不上什么关系。莫纹只会灵猴百变身法,而不会西门剑法和分花拂柳掌法,就等于墨明智、慕容小燕会灵猴百变身法,而不会梵净山庄其他武功一样。顶多说,在灵猴百变身法上,他们是同出一源而已。

    莫纹不明白枯木禅师为什么会这样问,反问:“我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与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

    枯木禅师认为她有意不说,便说:“女施主既然不方便说,贫僧不敢再问。看来,我们之间不必再交锋了。”

    “光头大和尚,我们还没分胜负哪!”

    “不必分了,贫僧自认不是施主的对手。”

    “那么说,我可以走啦?”

    枯木禅师叹了一声:“但愿女施主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造福江湖,便是功德无量。”

    “我呀,才不管造福不造福,一切由我喜爱。我恼起来,谁也会杀的。光头大和尚,你以后千万别惹恼了我呀!”

    “阿弥陀佛,希望女施主仁厚为上,便知武林中天外有天,人中有人。”

    “光头大和尚,你别吓唬我。”

    “贫僧是一片肺腑之言。”

    “好啦,我不跟你这些吃虾米豆腐的光头和尚多话了,我走啦!”

    清和子木然不语,他感到,要是这青衣少女的确是墨大侠夫妇的传人,她拿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是他们师门之间的事,旁人干涉不得。一干涉,不就显出了自己想贪图慕容家的绝学武功的用意?所以他只有眼睁睁望着青衣少女从容地闪身而去。

    青衣少女莫纹刚离开,便有一群人举着火把奔进花园中来。枯木禅师和清和子一看,为首奔来的是慕容墨庄主,他身后的是华山派弟子上官林少侠,恒山派弟子方圆圆女侠,武当派的青风道长以及紫竹山庄的家人。

    痴儿慕容智一见父亲奔来,便迎上去说:“爹爹,你现在才来,刚才可好看极了!”

    “咦!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跟妈妈玩呀!”

    “快回房去!”

    痴儿懵了,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小三子奔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小少爷,我们回房里去吧。”拉着他往园外跑去。

    来的五大派高手,都知道这是慕容家那个智商如八岁小孩的低能儿,不以为怪。华山派上官林少侠一眼便看见枯木禅师和清和子,奔过去问:“是不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给一位青衣少女夺去了?”

    清和子奇异:“你们也知道了?”

    “是大明山鬼脸栋说的。”

    原来鬼脸栋等人捡回命跑到山庄前大厅时,见大哥冷山,大瑶山鬼手刀阙云山,更顶山的大寨主刁龙和滇东禄布山的陆海带着弟兄正与慕容墨庄主等人在混战,他大声喊道:“大哥、阙寨主、刁寨主、陆寨主,你们别打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给那位青衣丫头夺去了!”

    交战双方一听,全都停下手,望着鬼脸栋。冷山问:“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刁寨主也同时问:“就是你说过的那位闯道上紫竹山庄的小丫头?”

    “不是她是谁?”

    陆寨主接着问:“你没有拦住她?”

    “小弟几乎丧在她的掌下。她武功之高,小弟怎能拦住她的?”

    冷山急问:“她现在呢?”

    “恐怕已走了。”

    这四座山的寨主,带了这么多的人来紫竹山庄,目的是破釜沉舟,倾尽全力,誓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夺不到也要将紫竹山庄夷为平地,杀尽所有的人。总之,不让慕容家那惊世的武功为别人夺去,现在听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为青衣少女夺去了,气得他们直瞪眼,再杀人,放火烧掉紫竹山庄已没有什么作用了。何况紫竹山庄已来了武当等派几位高手,要杀人放火也不容易。冷山吼道:“快!快撤走,发出信号,通知各处的弟兄,别让这青衣丫头走掉了!”群匪于是一哄而散,离开了紫竹山庄。

    慕容墨和武当等派的三位武林高手,一直惊疑地在旁听着,群匪离开后,武当派的青风道长首先发问:“慕容庄主,是不是有位青衣少女来了贵庄?”

    “是有这么一位姑娘。”

    恒山派女侠方圆圆问:“你家的武功绝学真的叫她夺了去?”

    “我也不知道呵,她与贱内在一起的。”

    “别是令夫人已遭不幸,武功绝学才叫她夺了去的?”

    慕容墨一听,神色大变:“快!我们去看看。”于是,慕容墨便带人奔进花园来了。

    慕容墨奔到倒影亭下,见痴儿迎面走来,再往上一看,自己妻子安然无恙,一颗心放了下来。这时,他又听到上官林少侠问清和子:“那青衣少女呢?”

    “走了。”

    除了枯木禅师,其余各大门派的弟子都吃了一惊,几乎同声地问:“走了!?”

    “是!她一走,你们就来了。”

    恒山派方圆圆追问:“你们没有拦住她?”

    清和子看了枯木禅师一眼,说:“她是墨大侠和慕容燕女侠夫妇的传人,我们不方便拦她。”

    不单几大门派的弟子,连慕容墨也愕然吃惊:“什么!?她是我父母的传人?”

    武当派弟子青风道长疑惑地问慕容墨:“慕容庄主,那位青衣少女是令尊令堂的传人吗?”

    慕容墨茫然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令尊令堂没向庄主提过?”

    “从没说过。”

    “庄主也没问过这青衣少女?”

    慕容墨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会是家父先母的传人。她只说她是梵净山庄的人,没说与家父先母有任何关系。”

    “梵净山庄!?”

    众人更是惊怔了,梵净山庄?那是邪派,武功一向莫测,素为名门正派人所忌。尽管梵净山庄的人不与任何门派来往,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在江湖如若一旦露面,便有血腥之事跟踪而来。墨大侠夫妇怎会有梵净山庄的传人?这不可能。众人几乎没一个会相信这话的。

    青风道长疑惑地问清和子:“清道兄,你怎知那青衣少女是墨大侠的传人了?是她自己说的?”

    “她没说,是贫道和枯木禅师从她的武功看出来的。”

    “什么武功?”

    “灵猴百变身法。就连掌法,也极似六合掌。这可是慕容家的绝学,任何门派也不会的。”

    众人又惊疑不已。突然,枯木禅师叹了一声,说:“贫僧自作聪明了,被这青衣女施主骗了。”

    “禅僧何出此言?”

    “贫道不知道她是梵净山庄的人。据贫僧所知,灵猴百变身法和六合掌法,出自星宿海一派的武功,这女施主会这两门武功,自然不足为怪。”

    枯木禅师不愧是少林高僧,武学知识渊博,一下便想到了这一层。清和子一怔:“那她不是墨大侠夫妇的传人了?”

    “从她的行为上看,肯定不是。”

    “那我们快追。”清和子急说道。

    青风道长也说:“是啊!要是让她再习得西门剑法,此后武林中恐怕无人是她的对手了!无论如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到梵净山庄人的手中。”

    方圆圆问:“那青衣女子往何方向走了?”

    清和子说:“西北方向。”

    上官林说:“那我们还不快追?还等什么?”

    这五大门派高手,一齐向慕容墨夫妇告辞,急往西北方向追去。

    一直在旁惊疑、困惑、迷惘的慕容墨,待众人走后,才有时间问身边的妻子:“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莫姑娘将我家的武功绝学抢走了?”

    “老爷,妾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莫姑娘并没有取走什么武功绝学的呀。”

    “哦?那他们怎么说莫姑娘抢走的话?”

    “这是莫姑娘自己说的,妾身也不明白莫姑娘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这么说。看来是莫姑娘有意解我慕容家的危难。”

    “夫人,莫姑娘这样做极危险的。现在,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踪她了。当时你怎么不说明白呢?莫姑娘与我们非亲非故,我们可不能为了自身的安危而害了莫姑娘的呀。”

    “老爷,妾身何尝不想说出真相?可是莫姑娘用密音入耳之功叮嘱妾身:千万别说出来,不然就辜负了她的一片用意。”

    “她是什么用意?”慕容墨不由沉吟起来,“莫非家父先母对她有恩?前来报答?还是另有别的意图?”

    蓦然间,一个似夜枭般的声音咭咭怪笑着,慕容墨夫妇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凭空从地下冒了出来。慕容墨借月色仔细一看,不由打心里感到一股凉气透出来。这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却是前日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的岭南疯丐。慕容墨惊愕地说:“又是你?”

    疯丐又是咭咭大笑:“没想到吧?慕容庄主!我疯丐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手,怎会舍得离开?”

    “你现在想怎么样?”慕容墨拔剑在手,凝神应变。

    “没什么。只要慕容庄主将武功绝学交出来,我疯叫化立刻便走。”

    “不交出又怎样?”

    “那别怪我疯叫化心狠手辣了!慕容庄主,我杀人从来不会手软的。今夜里,可以说是老天爷给我疯叫化一个好机会。初时,我真的还以为你家的武功绝学给那青衣小妞儿抢了去,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好,好,真是太好了!我……”

    疯丐话没说完,又一个人从湖中冒了出来,接着说:“不错,不错,是真的太好了!”

    疯丐回身一看,愕异地问:“是你?”

    因为这个人正是飞盗俏郎君,又是一个去而复回的黑道人物。

    俏郎君微笑说:“你也没想到吧?”

    “你怎么又来了?”

    “跟你一样,我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手,怎舍得离开?”

    “我劝你还是离开的好。”

    “对不起,在下也是奉劝你这么一句话。”

    疯丐咬着牙说:“那你是自寻死路了。”

    “在下不大喜欢杀人,更不喜欢给人杀。这样好不好,我们之间来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

    “在下只要西门剑法和玉女黑珠丹,其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全归你,怎么样?”

    疯丐想了一下:“好!我们就这么办。”

    “疯叫化,你可别想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在下虽不喜欢杀人,到时也会无可奈何了!”

    疯丐狞笑一下,心想:只要慕容墨将武功绝学交出来,到时我疯叫化再杀你不迟。不但杀了你,这里的人,一个也走不了。便说:“我也劝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好说,好说,那我们谈妥了?”

    “你们谈妥了!我可没有谈妥哩!”一个苍老冷森森的声音从亭顶飘了下来。声落人现,一个蒙面黑衣人,仿如一只大鸟,悄然飘落,全无声息。单是这份轻功,已令人吃惊了。

    俏郎君一股凉意从心头透出,脱口而说:“是你!?”

    “你见过我么?”

    不但是飞贼俏郎君,就是慕容墨也以为这蒙面黑衣人是西域的轻风使者。但听他这么一问,又显然不是了。慕容墨更惊疑不定,暗道:难道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下的另一高手来了?看来今夜里,紫竹山庄是劫数难逃了。别说这位蒙面黑衣人出现,就是他不来,单是疯丐和飞贼俏郎君,自己和家寿他们就应付不了。

    俏郎君皱皱眉问:“阁下是谁?”

    “黑鹰!”

    “黑鹰!?”

    不但是飞贼俏郎君,就是岭南疯丐,也一时感到愕异。黑鹰,可从来就没在江湖上听闻过,更谈不到有什么惊人之举,难道是位世外高人,不曾涉足武林,今夜里也来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俏郎君又问:“阁下能否赐教尊姓大名?”

    “不是说了吗?黑鹰,我就是黑鹰,黑鹰就是我的大名。”

    “阁下前来,有何意图?”

    “跟你们一样。"

    “你也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好说!不过,我可不愿别人分了去。”

    “阁下一人要独占己有?”

    “承如所说。”

    俏郎君一声冷笑:“恐怕不容易吧?”

    疯丐骤然从蒙面黑衣人背后拍出一掌,说:“你到阎王面前去独占吧!”他满以为这一掌,就取了黑衣人的性命。谁知蒙面黑衣人以意想不到的身法凌空跃起,在空中一个筋斗似幻影般闪到疯丐身后。这时他要是猝然出手,无疑顿时可把疯丐置于死地。但他并没这样做,双目如冷电般一扫众人,傲然地说:“人说,岭南疯丐,人疯武功也疯,我倒要见识见识。来!我让你再拍三掌,看你能不能拍中我。”

    疯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骤然的一掌,竟拍不中黑鹰。他也不说话,身影又一滚,在电光火石之间,已欺近黑衣人前面,双掌一齐拍出。此时,他已知来人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出掌不单抖出了自己的绝学,也用足八成功力。只见掌劲如狂风怒浪,使一旁的飞贼俏郎君也不能不退后几步。可是蒙面黑衣人以奇异的身法略略一闪,又使疯丐的双掌拍空,掌劲的余风,竟将湖面冲起了一道巨浪,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湖中。

    蒙面黑衣人冷冷地说:“这是第二掌,你还有两掌。”

    疯丐瞪大眼问:“你这是什么身法?”

    “避疯狗身法,听说过没有?”

    疯丐大吼一声,身形骤起,一连拍出两掌。这是疯丐一身的绝技精华,名为“鬼哭神泣鸳鸯夺命掌”,哪怕是任何一流的高手,也难闪避这两掌。只因掌影重重,使人分不清那两掌是真的。由于疯丐是凌空跃起发的掌,你即使想跃起闪避也不可能,滚地避开也不可以。疯丐的“鸳鸯夺命掌”,别看只出手两掌,但已组成了一个掌网,从四面八方拍来,别人怎么闪避也避不了的。可是蒙面黑衣人的身法、步法竟然能从疯丐重重如山的掌影中闪身而出,疯丐连他的黑色披风也没有拍中。这时,疯丐才心生恐惧。

    黑衣人哂笑一声:“好!你四掌一过,该看我的了。”说时,也不容疯丐回答,人到掌出。疯丐只闪避得一招,便马上给黑衣人拍中了。疯丐一声惨叫,人似败草般地凭空飞起,“啪”的一声,刚好摔在俏郎君的脚下,胸骨齐断,内脏全裂。俏郎君看得心头大震,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双目如电:“现在轮到你了。”

    “你也要杀在下?”

    “就算不杀,也要废去你一身的武功,要你变哑变瞎变聋。”

    “我们可一向无仇呀。”

    俏郎君自视甚高,一向不将有名望的武林人士放在眼里。但他见这蒙面黑衣人先让疯丐出手四招,然后才出手。可是他出手两招,就杀了疯丐,武功又比自己所遇到的第一个蒙面黑衣人高出一筹了。自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他不得不软下来,傲慢之色不复再现。黑鹰冷冷说:“因为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武林中有我这么一个人。”

    “那么你不但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要杀人灭口?”

    “不错!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死,一条是变成又聋又哑又瞎的残废人?”

    “你不愧是位聪明人。”

    “既然这样,在下选择第一条路好了。”

    “不错,像你这么风度翩翩的飞贼,变得又聋又哑又瞎,的确不是好受的。”

    “对不起,在下先出招了。”

    “请!”

    俏郎君手中纸扇一指,使出的竟是判官笔的诡异招式,一笔封八穴。蒙面黑鹰身形一闪,轻轻松松地闪过他这一招,一边说:“既然我能让疯丐先出手四招,我也让你先出手四招,不然你死了不服气。现在是第一招,你还有三招可使。”

    俏郎君又是一招使出,这一招是虚招。他趁黑鹰闪身避开时,跟着一着致命的实招已点到黑鹰的膻中穴,逼得黑鹰仰后一个倒翻出去,口里说:“不错,你武功是比疯丐高一筹。”可是俏郎君身形一闪,已跃到了悬岩之上,说声:“对不起,在下不再陪阁下玩了。”刚想纵身逃命,蒙面黑鹰似幽魂般已立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俏郎君身轻似燕,来去如飞,转眼之间,便不见人影,当今武林,几乎没人能追得上,因而人称“飞盗”。他自问自己要逃走,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怎么也想不到,碰上了在江湖上不见经传的黑鹰,不但武功,就连轻功也比自己高。蒙面黑鹰只轻出一掌,便将他逼下了悬岩,跃回到亭下湖面的平台上。这时他才感到大惊,急向湖中跳去,希望能借湖水逃命。

    俏郎君刚纵身下水时,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给黑鹰提了起来,摔在平台上。俏郎君绝望了,他几疑这黑鹰不是人,而是魔鬼。一个人,绝不可能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武功。

    黑鹰立在他的跟前,声音是那么苍老、阴沉,问:“你现在打算怎样?”

    俏郎君闭上眼睛:“你杀死我好了。”

    “你还有两招可以出手。不过,你别打算逃跑,你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俏郎君叹了一声:“我出手也死,不出手也死,我还出手干什么?你要杀,就痛痛快快给我一掌好了。”

    “好!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

    蓦然间,一个俏生生的清脆的声音从湖边的树上飘了出来:“哎!你杀了他,我怎么回去交待?”跟着一条轻盈的身影掠到平台上。慕容墨夫妇一看,惊喜极了。这是莫姑娘么?她没有离开紫竹山庄?

    黑鹰一时也愕然了:“你没有走?”

    “我走干嘛?我走了,你不将他杀死了?”

    “你要救他?”

    “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不是飞贼?”

    “他是我梵净山庄的一个奴仆。”

    “什么!?他是姑娘的奴仆?”

    “是呀!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捉他回去。你杀了他,叫我怎么回去交待?”

    慕容一家,更是傻了眼。一个纵横在川、黔、滇、桂一带鼎鼎有名的飞贼、令黑白两道人无可奈何的俏郎君,竟然是梵净山庄的一个奴仆,梵净山庄其他人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黑鹰阴沉地说:“姑娘怎么交待我可不管,只要姑娘能胜得了我,这飞贼任由姑娘带走。不然,只好将他的鬼魂带走了。”

    “好呀!不过我带走的不只是他,连你也一块带走。”

    “你带走我?”

    “是呀!你武功不错,我梵净山庄正缺少一个看后山的奴仆,你去正好了。”

    黑鹰一声冷笑:“姑娘败了怎样?”

    “我败不了的。”

    “姑娘这么自信?”

    “一个人没一点自信,还跑出来干嘛?”

    “好!那我领教姑娘的高招。”

    “看来,你也是让我先出手了?”

    “正是这样。”

    莫纹正要出手,黑鹰又说:“慢点!”

    “哦!?你后悔了?那你先出手也行。”

    “我不是这样。我是说,你我两人交手,这飞贼跑了怎么办?”

    “好办得很。”莫纹说完,一出手,就是一股劲风,隔空便封了俏郎君的穴位,令俏郎君再也不能动。

    俏郎君惊恐地说:“三小姐,你放过我。”

    “闭嘴!你给人家当老鼠般地玩耍,我面子很光彩吗?梵净山庄简直给你丢尽了丑。”

    “三小姐,你杀了小人吧!”’

    “我要杀你,还等到现在吗?”

    “不!三小姐,小人害怕回去。”

    “既然害怕,当初你何必跑出来?现在你后悔也晚了!”莫纹说完,衣袖一挥,将这飞贼拂到了倒影亭内。俏郎君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仿佛给一阵风托着,轻轻地摔下来,身体丝毫没受到伤害。单是这用力恰到好处的袖功,已令人震惊。

    黑鹰不禁点点头:“姑娘好俊的袖功。”

    莫纹一笑:“不敢,献丑了!”她又扬声对慕容墨夫妇说,“庄主、夫人,麻烦你们派人看住这奴才,别让人杀了他。不然,小女子无法回去交待。”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放心,你可要小心了。”显然,她极希望莫姑娘能赢了这个凶残的黑鹰。她又轻轻对慕容墨和阿紫、阿婵说,“要是莫姑娘有什么不妥,你们可是尽全力相助才行。”

    慕容墨苦笑一下:“夫人,他们两个武功高不可测,恐怕我们帮不了什么忙。”

    “老爷,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看着莫姑娘有危险。”

    “夫人,我们尽力就是。”

    这时,莫纹与黑鹰早已交手了。月光下,只见平台上两团人影骤合倏分,人们简直看不清他们是怎么出手交锋的,更看不清他们的招式。他们也不知交锋了多少个回合。蓦然,黑鹰叫了一声:“你——!”便突然掩面而去,宛如夜空一道疾飞的流星,霎时便消失得无踪无影。而莫纹也呆若木鸡,站在平台上不动,随后软软地坐了下来,闭目盘腿调息。

    慕容墨夫妇看得大惊。首先是慕容墨纵身而来,跟着慕容夫人扶着阿紫,也急奔而至。夫人担心地问:“莫姑娘,你怎么了?受了伤没有?老爷,你快将我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给莫姑娘服下。”

    慕容墨轻说:“夫人,莫姑娘在运气调息。别打扰她了。”

    慕容夫人也知运气调息时,是万万打扰不得的,便屏息静气立在一旁。此时,只要任何人侵犯莫姑娘,她会舍身相救的。

    半晌,莫纹张开了眼睛,见慕容墨夫妇和阿紫环守在自己身旁,内心一阵激动。的确,在她运气调息时,只要略会武功的人想杀她真可以说是易于反掌。就是不动手,大声恐吓,也会使她经脉错乱,成为废人。她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朝慕容墨夫妇和阿紫深深一拜,说:“小女子多谢庄主、夫人和姐姐相护,现在我没事了。”

    慕容夫人关切地问:“莫姑娘,你伤在什么地方?我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可是医治内外伤的良药。”

    “多谢夫人,小女子已全好了。”

    慕容墨问:“莫姑娘内伤真的全好了?”

    “庄主,其实我并没有受伤,只是心力几乎用尽,这个黑鹰,武功太好了!这是小女子自出江湖以来,第一次碰上的一个厉害可怕的强手。”

    阿紫说:“这黑鹰再强,也败在小姐手下了。”

    莫纹摇摇头:“他没有败。”

    阿紫愕然:“他没有败?不是受伤而跑了吗?”

    “他更没有受伤。”

    众人更怔住了:“他没败没伤,怎么突然跑了的?”

    “我也不知道,小女子在撕下他面上蒙面巾的刹那间,他便掩面跑了。”

    这事真不可思议,面巾给人撕下就逃跑了?难道这个黑鹰生得奇丑不能见人么?还是他怕人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但这也说不过去。黑鹰武功那么高,还怕人见的?阿紫说:“莫小姐,一定是你在撕下他面巾时,也抓伤了他的脸,才吓得他跑了的。”

    “我根本没碰着他的面孔,只是扯下他的面巾而已。”

    慕容夫人问:“莫姑娘,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看不清楚。面巾一落,他立刻就用手掩了面孔。但我敢说,这黑鹰绝不是一个老人。”

    “不是老人,那声音怎么这般苍老?”

    “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慕容墨问:“莫姑娘,你以前有没有看见过他?”

    “没有!是第一次,恐怕我以后碰上了他,也会认不出来。”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这个人这么害怕你看见他的面目,一定是你认得他,他才这么害怕。”

    慕容墨点点头:“莫姑娘,他会不会是你梵净山庄里的人?”

    “梵净山庄极少男人,即使算上这个逃跑出来的飞贼,全庄男人也只有三个,全都是负责巡山的。”

    “莫姑娘,他会不会是其中的一个?”

    “不可能,他们的武功,根本接不了我三十招。而这个黑鹰,交锋一百多招,仍不露败迹。说句心里话,再交锋下去,我会斗不过他的。”

    慕容墨夫妇又是愕然相视。要是连莫姑娘也胜不了这突然出现的黑鹰,放眼当今武林,恐怕能胜黑鹰的就不多了。

    莫纹说:“好了,总算他走了,没事啦!”

    阿紫担心地问:“莫小姐,他不会再来么?”

    “他要是再来,我不跟他交锋啦,只去撕他的面巾就行啦!”

    慕容夫人和阿紫不禁好笑起来。莫姑娘又眨眨眼说:“他以后来了,你们也可以像我一样,别与他交手,想办法去撕下他的面巾,他就会吓得跑开的。”

    慕容墨心想:一个武林高手,没有不相上下的武功,要想撕下他的面巾能办得到么?阿紫却天真地说:“对了!我和婵姐,再加上云妹和月姐,想办法撕下他的面巾。”

    慕容夫人笑道:“小丫头,你们能撕得下吗?”她又对莫纹说:“莫姑娘,我记得你还没吃饭的,咱们这就去吃饭。”

    莫纹笑着:“夫人,听你一说,我真有点肚子饿了。”

    慕容墨说:“夫人,酒菜摆到现在,早就凉了,不如叫人热过,再请莫姑娘吃。”

    莫纹说:“不用啦!庄主,冷的才更好哩!现在恐怕不会有人再来了,我们可以放心享受一下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慕容墨夫妇还是打发人将酒菜端了去温热,同时也命人上灯。莫纹走入亭中,灯光下见俏郎君仍躺在地上,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俏郎君一见大恐,哀求道:“三小姐,你饶了我,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

    “不、不,我……”

    莫纹趁他张口说话之时,手中的红色药丸激射而出,投入了他的嘴巴里,同时出手如风,封了他的人迎、廉泉、天容三处穴位,便端起石桌上的一杯茶,灌进了他的嘴里。过了一会,拍开了俏郎君被封的所有穴位,问:“现在好了,你是跟着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先回梵净山庄?”

    慕容墨夫妇和阿紫阿婵等人都困惑不解,这样,这飞贼不跑了么?

    飞贼俏郎君再也不复有以往一派斯文潇洒的风度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神态异常颓废,说:“奴才不敢自主,任由三小姐吩咐。”

    “你很大胆,知道我来了紫竹山庄,仍不远走高飞,居然在我身旁行动,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这里么?”

    俏郎君苦着脸说:“奴才受三小姐骗了,以为三小姐真的走了。奴才怎么也想不到三小姐不怕那五大门派高手的追踪,又会转回来的。”

    莫纹一笑:“我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哩!”

    “不过奴才实在为三小姐担心。”

    “你为我担心什么?”

    “三小姐这样一来,恐怕不能再在江湖上露脸了,就是回去的路上也将十分危险。”

    “这不更好玩吗?”

    “三小姐武功虽好,但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都会使出来。三小姐又不是经常在江湖上走动,恐怕防不胜防。”

    “看来你很关心我呵!”

    “奴才是担心三小姐如有不测,奴才就死定了。”

    “原来你是在担心你自己。”

    “奴才不敢说假话。”

    “好呀!那你先别回去,跟着我。你知不知道怎么跟着?”

    “奴才明白,在三小姐四周,暗中伺候三小姐。”

    “不错,你很聪明,怪不得这两年来,你在江湖闹出一个不小的名堂来。梵净山庄的人一直都找不到你。”

    “但奴才怎么也斗不过三小姐。”

    “好啦:你别给我吹了。你现在可以走了,给我想办法打听黑白两道人的动向。”

    “是!三小姐。”

    俏郎君一说完,身形一闪,跃出亭子,便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阿紫不明白地问:“莫小姐,他这一走,你不怕他远走高飞,不回来了吗?”

    莫纹一笑:“他怎敢走远的?你不见我刚才给他服下了一颗药丸么?”

    “哪是什么药丸?”

    “勾魂仙丹。”

    “勾魂仙丹!?”

    “这是我梵净山庄特别的奇药,谁服了,谁的魂就给我勾住了,想离开我也不敢了。”

    “要是离开呢?”

    “他的魂就没有了。你说,一个人要是没有魂魄,会变成怎样?”

    “会死?”

    “比死更可怕,会全身骨裂肉烂,痛苦异常,比死更难受百倍。你想,他敢离开我远走高飞吗?”

    “他不离开你就不会死?”

    “当然不会死,因为我每隔半年,就给他一颗追魂丹。”

    慕容墨听了不禁黯然。暗想:怪不得名门正派的人说梵净山庄是邪教,行为作事,果然带邪气。

    阿紫不知厉害,说:“莫小姐,要是你这勾魂仙丹给刚才那个黑鹰服一颗就好了。”

    莫纹笑起来:“这种仙丹是不能给外人服的。”

    “哦!?外人服了会怎样?”

    “那他的魂儿就不是我勾去了,是阎王爷勾去啦!再说我这种仙丹名贵得很哩,要用一千三百六十种药才能配制而成,一颗价值不下千金,我们总共才配制成五颗,能乱给人服用吗?”

    “那么莫小姐现在只有四颗了?”

    “对!这四颗也不在我的手中,而是由我们庄主保管着。我这次出来只能带上一颗。要不是这奴才轻功极好,人又狡黠,我真舍不得给他服下这么一颗名贵的丹哩!”

    谈话中,家人已将温热好的酒菜端了上来,他们一边吃一边谈话。慕容墨问:“莫姑娘,你怎知尊介在敝庄中?”

    “本来不知,只是顺道上贵庄玩玩而已。可是一踏进贵庄前厅,我就发觉这奴才来过这里了。”

    慕容墨奇异了:“姑娘从什么地方发觉?”

    “在前厅的柱上和墙上,都留下他武功的痕迹。”

    慕容墨不禁点点头。飞贼与黑、白双妖交锋时,扇子的劲力劲风,的确是在大厅的柱子和墙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又问:“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庄主别客气,有话请说。”

    “姑娘既没有得到我家的武功绝学,为什么要向人说得到的?”

    “因为我喜欢跟人闹着玩的。”

    “姑娘,这恐怕不是理由吧?”

    “庄主,你看,我该是什么理由?”

    “姑娘不想要我家的武学?”

    “我想要,庄主愿意给吗?”

    慕容墨一笑:“我是不愿意给的。”

    “就是庄主愿给,我也不想要。”

    慕容墨又是愕然:“这为什么?”

    “庄主,不是我看不起你家的武功,我梵净山庄的任何一门武功,都不比你们家的武功差。梵净山庄的武功,我学一世都学不了,还要你家的武功干嘛?”

    “那么说,姑娘真的是闹着玩的了?”

    “是呀!”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你这玩笑可闹得太大了。诚如尊介所说,现在黑白两道的高手,都在追踪姑娘,那很危险呀。万一姑娘有什么不测,叫我们一家人怎么安心呢?”

    “这是我自己找的,关你们什么事了?”

    “我知道姑娘好心,想解除我一家……”

    “哎!夫人,你别将小女子看成什么正派侠义人士了,我只是喜欢跟那些黑、白两道上的人开开玩笑,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管。”

    是夜,莫纹在紫竹山庄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起床,从窗外向远处望去,只见紫竹山庄花园中的亭台楼榭、花草树木在薄雾的笼罩下,十分好看。她正要细细欣赏眼前的美景,突然楼下花木中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莫纹惊讶:什么人一清早闯来飞霞阁?莫非是在盯踪自己?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从窗口悄然飘落,也隐藏在一片花木中,看看来的是那一路上的人。来者显然不是紫竹山庄的人,否则也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的了。

    她见那人伏在树下草丛中,一动也不动,目光既不是在打量飞霞阁,也不东张西望,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树根。莫纹心里又纳闷起来:这人显然又不是在盯踪自己的。那他伏在草丛里干什么?当她看清楚那人的面目时,不由好笑起来。这不是庄主的那个痴儿么?我还以为什么高手哩。便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站在痴儿身后轻咳一声。这一声,把痴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她,傻嘻嘻地一笑:“你,你怎么也躲在我后面了?”

    莫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捉宝贝。”

    “哦?捉宝贝?什么宝贝呀?”

    痴儿“嘘”了一声:“嗨!你别大声,不然,它不出来的。”

    莫纹只好轻轻问:“是什么宝贝呢?”

    “蛐蛐。”

    “蛐蛐!?”

    “是呀!一只红头大蛐蛐。”

    莫纹好笑地问:“你捉它干嘛?”

    莫纹好笑地问:“你捉它干嘛?”

    “跟小三子的蛐蛐打架呀。小三子有一只黑头蛐蛐,我好几个蛐蛐都打不过它。”

    “所以你就来捉这只红头蛐蛐了?”

    “是呀。”

    “这只红头蛐蛐能打得过小三子的么?”

    “打得过的。”

    “你怎么知道它打得过呢?”

    “它叫声大,头大身子也大。”

    莫纹饶有兴趣地说:“头大身大不一定就能打得过,往往一些头小身小的更好打哩。”

    “不!我知道这只红头大蛐蛐一定好打。”

    “你那么肯定?”

    “因为这只红头蛐蛐跟一条蛇住在一起,叫蛇蛐蛐。”

    “什么!?它跟蛇住在一起?”

    “小姐姐,这还是一条很毒很毒的大毒蛇哩,听说,这条大毒蛇教了这红头蛐蛐不少的功夫。”

    莫纹一听是毒蛇,吓得后退了几步:“你快走开,小心毒蛇咬了你。”

    “我不怕它咬。”

    莫纹尽管武功极俊,但到底是个少女,什么都不怕,就怕蛇,何况这还是一条大毒蛇哩,又怎不害怕?她又后退了几步说:“你怎不怕它咬的?”

    “因为我家有玉女黑珠丹,吃了它,我什么毒都不怕了。小姐姐,你要不要,要,我给你几颗,就不怕毒蛇咬了。”

    莫纹听了又是好笑,这个傻人,简直不知道玉女黑珠丹是武林至宝,千金也难买到。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除了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外,也垂涎这武林至宝。这个痴儿,竞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看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异宝,就算是慕容庄主这一代能保住,到了这痴儿这一代,是怎么也保不住了,自己只好竭尽全力,以报墨大侠的大恩。

    正所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十年前,莫纹刚满六岁,父母是勾漏山下的一户猎人。家里突然遭一伙山贼的洗劫,那伙山贼的首脑,正是勾漏双恶。他们见人就杀,见物就抢。莫纹父母拼死与几个山贼相战,眼见一家便要惨死在山贼的刀下。墨明智刚好路过勾漏山,听到人声惨嚎,火光冲天,便飞身赶来。他一出手就将那几个山匪拍飞,不但救了莫纹一家,也救了全村寨的人。勾漏双恶一见是名震武林的墨明智大侠来了,吓得拔腿飞逃……

    后来莫纹为梵净山庄的庄主看中,收为弟子。莫纹临别父母之时,父母口口声声一再叮嘱,莫忘墨大侠相救之恩。莫纹在梵净山庄苦学十年,尽得梵净山庄的武功精髓,是同辈姐妹中的佼佼者。于是,梵净山庄主便打发她下山追拿逃走的奴才——飞贼俏郎君;二来也让她在江湖上走动,增长见识。这时,她父母早已去世了。

    莫纹拜过父母的坟,一出江湖,便听人说慕容一家的事,不论黑白两道,都有人在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不同的是,黑道上的人来得明显,白道上的人却是在暗中进行。莫纹心想:这是我报墨大侠大恩的时候了,因而绕道前来孟英山,刚好又碰上了勾漏双恶。她一举而杀了勾漏双恶,总算是为乡亲、父母报了仇。

    莫纹来到紫竹山庄,不想让墨大侠的后人知道自己是前来报恩的,只说好奇来玩玩而已,同时更有意让黑、白两道上的人知道自己也是来谋夺慕容家的武功,并且扬言自己已把宝物取到手,以解救紫竹山庄之危,使武林人士只追踪自己,再也不去为难慕容一家,这就是莫纹的良苦用心。

    当下莫纹摇摇头对痴儿说:“我不要。”

    “你不要?那毒蛇咬了你怎么办?”

    “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别叫它咬着。”

    “不!我要捉红头蛐蛐!”

    “你不离开,我去告诉你爸爸妈妈了!”

    “不,不,你千万别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会将我关起来,不准我再来园子里玩的。”

    “那你快离开呀!”

    痴儿十分留恋地看了树下一眼,又哀求说:“小姐姐,等我捉了这只红头蛐蛐就离开好不好?”

    “毒蛇咬了你怎么办?”

    痴儿忽然一本正经地轻轻说:“小姐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我爸爸妈妈知道。”

    “你告诉我什么的?”

    痴儿到底要告诉莫纹什么事情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一章 偷跑的软软

    上回说到痴儿要告诉莫纹一件事情。痴儿说:“我偷了爸爸几颗玉女黑珠丹,带在身上,所以蛇咬了我也不怕。”

    “好呀!看你傻头傻脑的,还会偷东西呀!”

    痴儿立刻慌起来:“小姐姐,你千万别大声嚷嚷,给人知道了,爸爸会打死我的。”

    莫纹问痴儿:“你知不知道,给人知道了,更会有人要杀你哩!”

    痴儿睁大了眼睛:“谁要杀我?”

    “凡是知道你身上有这种丹的,都会杀你。所以,你千万别乱说出去。”

    “我不说,我不说。”

    忽然,这痴儿不说话了。他看见了树根中的一个洞口,伸出了两条红触须来,还在摇动着。一会儿,蛐蛐瞪着小眼睛,露出半个身子来了。痴儿等不及了,一下像饿虎扑羊般地扑过去。“蓬”的一声,痴儿蛐蛐没扑到,头却撞在树头上,给弹了回来,痛得他捂着头滚在地上,呀呀直叫。

    莫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好笑,但又害怕毒蛇这时会窜出来,马上拖了这痴儿便跑,远远离开那毒蛇出没的地方。

    痴儿挣扎叫喊,甚至哭起来:“你别拖我,我头好痛呵!”

    莫纹看了看他撞伤的头部,只不过撞青了一点点,既没伤骨,也没流血,这在武林中人看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一回事。她见痴儿却像小孩般地哭叫,感到好笑,说:“你哭呀!哭大声一点,头就不会痛了。”

    痴儿反而不哭了,睁大双眼:“哭,头就不会痛吗?”

    “是呀!”

    “那我刚才哭,头还是痛的?”

    “因为你还哭得不够大声。”

    痴儿真的大声哭起来,莫纹直抿着嘴笑,一边说:“不错,再大声点,这样,你爸爸妈妈就会跑来看你了。”

    痴儿一听到爸爸妈妈会跑来,吓得不敢哭了。莫纹笑着问:“咦!你怎么不哭啦?”

    “我、我头不痛啦。”

    奉夫人之命伺候莫纹的阿紫和两个小丫鬟,刚听到痴儿哭叫时,吃了一惊,急忙起身,从飞霞阁走出来,见到莫小姐拖着又挣扎、又哭叫的小少爷跑,不知是怎么回事。后听了莫小姐的解释,不由得一齐笑起来。阿紫笑着说:“莫小姐,你真有办法医治我们小少爷的哭呵,要不,他一哭起来,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收声的。”

    莫纹笑道:“紫姐姐,你快看好你的小少爷吧,他捉蛐蛐玩,叫蛐蛐咬了头了。”

    痴儿又睁大了眼睛:“蛐蛐会咬人吗?是我自己撞到树上的。”

    阿紫说:“小少爷,你也不怕莫小姐笑话,自己撞着了还哭呢。”

    一个小丫鬟说:“小少爷,你撞着了哪里,让我看看。”

    “我不给你看。”痴儿说着,跑开了。

    阿紫摇摇头:“小少爷这么大了,仍像个八岁的孩子。就是八岁的孩子,恐怕也比他懂事些。莫小姐,你这么早就起床,是不是我家的小少爷将你惊醒了?”

    “他没有惊醒我,只是我看见一个人影在花木中一闪而逝,以为又来了一位武林高手,便跟踪去看,想不到是你家的小少爷在捉蛐蛐儿。”

    “莫小姐,你要不要再上楼睡一会儿?”

    “不睡了。”

    “那我给小姐打水梳洗。”

    “不用,我自己来。”

    “哎!这怎么行,夫人知道会骂我们的。”

    “你们别将我当千金小姐,我在梵净山庄也是跟大家一样的。”

    “不管怎样,小姐来到紫竹山庄,总是我们的客人。”

    “姐姐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推却了,那就麻烦姐姐啦!”

    “小姐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莫纹梳洗完毕,用过早餐,正打算向慕容墨夫妇告辞离去。又听到远处有人急促地叫喊:“小少爷,你快将它给小人。”跟着又是那痴儿的声音说:“我不给,我要和它玩。”

    莫纹心想:这痴儿又在闹什么玩意了?阿紫却说:“小少爷也真是,这么跟下人争东西的?”

    莫纹问:“你家小少爷跟什么人争东西玩了?是小三子?”

    “不是,是厨房里打杂的家人,叫阿顺。”

    正说着,奔跑的脚步声朝飞霞阁而来了。又听到痴儿叫喊着:“你快放手,要不,我告诉我妈妈去。”

    阿顺哀求地说:“小少爷,我求求你,你将它给我,我再给一只好看的给你。”

    “我不要,我就要这一只。”

    莫纹感到奇怪,这个叫阿顺的家人有什么要紧的东西给痴儿抢去了?便说:“姐姐,我们出去看看你家小少爷抢了阿顺什么要紧的东西吧。”

    “小姐不说,婢子也正想出去看看哩。”

    她们一出去,便看见痴儿跟阿顺在争夺一只白鸽。阿顺气急败坏地揪着痴儿的衣服,而痴儿挣扎着将白鸽高高举起。阿紫看得不禁皱了眉头,喝着阿顺:“你怎么这样没大没小的,跟小少爷争鸽子?还不放手!?”

    阿顺一见是阿紫,无可奈何地松了手,说:“紫姑娘,这只白鸽……”

    “一只白鸽那么要紧?给小少爷玩玩不行吗?”

    痴儿说:“是嘛,我只是捉它玩玩,又不是要你的。”

    莫纹一下看出了这只白鸽不是一般的鸽子,而是一只信鸽,也看见了白鸽的腿上绑了一截小竹筒子,心里顿时生疑,便含笑地说:“这只白鸽顶好看的,小少爷,你拿给我看看好不好?”

    痴儿高兴起来了:“小姐姐,你也喜欢这只白鸽吗?好!我给你看看。可是,你可得还给我,不能让它飞走了。”

    阿顺一听神色大变,骤然出手,去抢白鸽。莫纹行动比他更快,玉掌一伸,凭空将痴儿手中的白鸽吸了过来。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之一,名为“摄物掌”,掌力以阴柔之劲发出,不但是别人手中的物,就是空中飞的鸟,水中游的鱼,都可以摄到手。

    莫纹将白鸽吸在掌中,手掌张开,白鸽振翅欲飞却飞不起。她说:“这只白鸽真好玩呀。”一边顺手将白鸽腿上的小竹筒摘了下来,又说:“怎么在白鸽腿上绑个小竹筒呢,怪不得它飞不起了。”

    痴儿说:“是吗?怪不得我这么容易捉到它了,原来它脚上还有个竹筒子,我没有看见呵。”

    痴儿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一下给人箍住了,同时一把白晃晃的匕首贴在胸口上,他吓得大叫起来。

    原来阿顺见事情已经败露,便不择手段,抓住了这个痴儿以威胁,说:“莫小姐,你快将竹筒子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他。”

    阿紫给这突然的变化震愕了,一下将剑拔出来,厉声道,“阿顺,你快将小少爷放开!”

    “紫姑娘,你千万别走近一步,要不,我杀了他,顶多我赔他一命而已,那紫姑娘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阿紫急说:“阿顺,你别乱来,我求莫小姐将竹筒子还你就是。”

    “不!将竹筒绑在白鸽腿上,让白鸽飞走。”

    阿紫以目光望着莫纹,意思是求莫小姐依言而行,以救出小少爷。莫纹含笑问:“姐姐,要救你家的小少爷?”

    “小姐!小少爷的性命要紧。”

    “姐姐,这么一个痴儿,生不如死,还救他干什么?他这么傻傻痴痴的,我看他迟早总会死在别人的刀下,不如现在让他给人杀了倒干净。”

    “小姐,我家小少爷虽然痴,本性却极善良的,婢子不忍心他死在恶奴的手中。”

    “放心,他杀了你家小少爷,我就会剥了他的皮,将他的肉一块块割了下来,给你家小少爷报仇。”

    阿顺见自己的威胁只能吓倒阿紫,却骗不了莫纹,心早就有点慌了,叫道:“紫姑娘,我再数三下,不照我的话做,我就杀了小少爷。”

    莫纹说:“你杀呀!我在杀人之前,也顶喜欢看看别人是怎么杀人的。”莫纹说完,顿时出手如电,阿顺还看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手中的匕首不但丢了,人也给提起摔到一边去,摔得他一时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等他意识到要爬起来时,阿紫的剑尖已贴在他的喉头上了。莫纹掸掸衣袖,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态,说:“你这样的功夫,简直不入流,还想威胁人哩,真污了我的手。”

    阿紫狠狠地说:“恶奴!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爷、夫人平日对你那么好,你竟生出这样的心。说!谁叫你这样干的?”

    “紫姑娘,饶命!”

    “饶命!?刚才你怎么对小少爷?”

    “我,我知错了!”

    莫纹说:“姐姐,你放他起来,犯不着用剑对付他。”

    “小姐,放了他,他不跑了?”

    莫纹一笑:“放心,他什么地方也跑不了,只能够跑到阎王殿去。”

    阿紫收了剑,踢了他一脚:“给我滚起来说话。”

    阿顺颓丧地爬起来。他知道自己在青衣少女莫纹跟前,是怎么也跑不了的,只有老实地站着。一直给吓呆了的痴儿这时跳了起来,对阿顺叫嚷着:“你怎么这样凶恶?不就是一只白鸽,我只是玩玩,又不是要了你的。早知你这么凶恶.我才不玩哩!”

    阿紫说:“小少爷,你站开点,提防他又抓了你去。”

    痴儿一听,真的吓得跑到远远的地方,躲在两个小丫鬟身后,嘴里说:“紫姐姐,你千万别让他过来抓我,你叫小姐姐将白鸽还给他吧,我不玩了。”

    一个小丫鬟说:“小少爷,白鸽在我这里呢!”

    “那你快还给他。”

    “小少爷,紫姐姐说这是一只信鸽,不能让它飞走,当然更不能还给他啦。”

    “什么!?信鸽?它不是白鸽么?”

    “小少爷,信鸽你也不懂么?这是会给人送信的一只白鸽。”

    痴儿奇怪了:“白鸽还会给人送信么?”

    众人听得不禁好笑。连莫纹也莞尔,对阿顺说:“你抓到了这么一个痴儿为人质又有什么用?现在你可以说了,谁打发你来这里的?”

    阿紫说:“小姐,这不必问他,我知道他是武当派掌门人青松道长推荐来的。”

    莫纹感到有点意外:“武当派!?那不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吗?一向与你家极好,怎会派人来卧底的?”

    “这个,连婢子也不知道了。”

    莫纹又问阿顺:“这字条是给武当掌门的?”

    “不是。”

    “给谁?”

    “南丹城里的绸庄老板。”

    “你不想说实话?”

    “小人说的是真的。”

    “绸庄老板是什么人?”

    “小人不清楚。小人只知道他姓纪,城里人人都称他为纪老板。”

    “你为什么要给他送字条?”

    “他答应给小人二百两银,每送一次,再添五十两。”

    “二百两银子,你就将你主人出卖了?”

    “小人该死,小人再也不敢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半个字假话,会遭到什么样的后果?”

    “小人知道。”

    “奇怪,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关心慕容家的事情?”

    “小人不知道,他只叫小人告诉他老爷家传的武功有没有给人抢了去,给什么人抢了去就行了。”

    “他没要你将慕容家的一切细节都告诉他么?”

    “没有。”

    莫纹心下疑惑:难道这绸庄纪老板是武当派的人,只关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有没有给人抢了去?就算是武当派的人,也用不了要花二百两银子呀。要不是武当派的人,难道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或是大明山等山贼的线眼?于是又问:“你来紫竹山庄前,认识纪老板吗?”

    “不认识,小人只在半年前,进城里买厨房用品时,才认识他的。”

    莫纹不再问话了,阿紫问:“小姐,他的话可信吗?”

    “可信不可信,恐怕要派人去城里查问一下了。”

    “那婢子禀告老爷,请老爷派人查去。”

    “也好,这里是他写的字条,你带给你家老爷看看。”

    “是!小姐,他写了些什么?”

    “只有六个字:人在,武功也在。”

    “人在武功也在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仍在紫竹山庄,没有给人抢了去吧!”

    阿紫问阿顺:“是不是这个意思?”

    阿顺连忙说:“是。”

    阿紫又问:“人在又怎么说?”

    “小人是说,莫小姐也还在,没有走。”

    莫纹说:“姐姐,你快去告诉你家老爷吧,忘恩负义的奴才就先留在飞霞阁里,等慕容庄主来再问他也不迟。”

    “是!”阿紫飞跑而去。

    莫纹隔空点了阿顺的穴,衣袖一拂,又将他拂到了阁楼外面的石阶上。她见痴儿呆若木鸡仍站在那里不动,侧头问:

    “你怎么了?刚才没吓坏了吧?”

    “没、没有,小姐姐,你真好功夫呵!”

    “你想不想学?”

    “想呀!小姐姐你教我好吗?”

    “你以前有没有学过功夫?”

    “学过,学过。”

    “你学过什么功夫了?”

    “我学过五功、六功、七功、八功了。”

    莫纹奇怪:“什么五六七八功的?”

    “五功就是学剑,六功就是学读书,七功是学青蛙跳,八功是学鸟儿飞,还有九功十功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莫纹听得莫名其妙,但斜眼看见两个小丫鬟在偷偷抿嘴笑,一时也弄不明白,只好说:“你学的功夫真不少呵!”

    痴儿却苦着脸说:“可是我一样也没有学到,奶奶老是骂我胡闹,不准我学。”

    “那你一样也没有学会了?”

    “不!我学会了青蛙跳和猴子翻筋斗。”

    “好呀!你能不能抖两手给我看看?”

    痴儿茫然:“什么叫抖两手的?”

    “哎!就是你将学会的功夫使出来给我看看。”

    痴儿高兴了:“好呀!”他极其认真地双手双脚蹲在地上,像一只青蛙似的,说声:“跳”,双手双脚离地而起,既跳不高三寸,也跳不远半尺,嘴里还一连说:“跳,跳,跳。”跳了三下,便跳不动了。

    莫纹睁大了眼:“这是什么功夫?”

    “青蛙跳功夫呀,不像青蛙跳么?”

    一旁的两个小丫鬟,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的了。莫纹也好笑地说:“像,像极了!不过,好像青蛙比你还跳得高跳得远呢。”

    “是呵,我身子可是比青蛙重。”

    “那猴子翻筋斗呢?又怎么翻的?”

    “猴子翻筋斗更容易啦!小姐姐,我翻给你看看。”

    痴儿真的在地上翻起来,可翻得认真卖力哩,一连翻了四五个筋斗,弄得满身尘沙草屑。莫纹给他逗得笑起来,暗想:这么一个痴儿,别说墨大侠没法教,就是孔明再世,也教不了。怪不得燕女侠老前辈骂他胡闹了。

    痴儿爬起来,问:“小姐姐,我翻得好不好?”

    莫纹笑着说:“好,好!”

    “小姐姐,你要不要我再翻给你看?”

    “行啦,你不辛苦吗?”

    “我不辛苦,我还可以翻十个八个筋斗,要是我以后翻熟了,说不定我会一个筋斗,翻去十万八千里,那比鸟儿飞得更快。”

    “哦!?一个筋斗能翻去十万八千里?”

    “是呀,我听人说有个猴子叫孙悟空的,他一个筋斗就翻去了十万八千里。”

    莫纹忍住笑说:“你现在也翻得不错嘛,没有十万,也有八千的。”

    痴儿惊喜了:“小姐姐,我真的有这么远吗?”

    “有呵!但不是八千里,是八千分远。”

    两个小丫鬟早已捧着肚子笑开了,一个说:“我的妈呀,我肚子可笑痛了!”一个说:“莫小姐,行行好,别再逗小少爷了。”

    痴儿还在问:“八千里和八千分,谁远?”

    “差不多,大家都是八千嘛!好啦!你看你爸爸妈妈都来了。”

    痴儿一听慌起来:“小姐姐,你千万别说我在这里,我还想跟你学功夫呢。”说完,他慌忙躲藏在花丛中。

    不久,慕容墨夫妇随同家寿、家福、阿紫、阿婵来到飞霞阁前。慕容墨首先抢上一步一揖说:“多谢莫姑娘从恶奴手中救下了犬儿。”

    莫纹还礼说:“庄主别客气,说起来还亏了令郎,才发现这恶奴的真面目。”

    慕容夫人四下望了一下,问阿紫:“小少爷呢?他不在这里?”

    阿紫说:“夫人,婢子走时,小少爷还在这里的。”

    莫纹不忍痴儿受责,只好说:“令郎已回去了。”

    “这个痴儿,他没受伤吧?”

    “夫人放心,令郎半点也没事。”莫纹转对慕容墨说,“庄主,恶奴已摆在那里,庄主最好能亲自去审问他,但千万别放他走了。”

    家寿说:“这个卖主贪财的东西,我先挑了他的脚筋,看他怎么走!”

    慕容墨说:“家寿,不得胡来,审问清楚了,我们还是将他交回给青松掌门才好。”

    “老爷,你太宽仁了。”

    慕容墨微微叹了一声,命家寿、家福将阿顺提到飞霞阁内审问。审问的结果,跟莫纹所问的一样,没有什么出入。慕容墨只好先将阿顺关起来,派人去城里打听绸庄纪老板。

    莫纹站起来说:“庄主、夫人,小女子也该向你们告辞了。”

    慕容夫人一怔:“莫姑娘,这么快就走,不多住几天么?”

    “夫人,小女子再不离开,恐怕黑、白两处的高手风闻后,又会给紫竹山庄添麻烦,还是早走的好。不过,小女子临走之前,想跟庄主和夫人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谈话。”

    “莫姑娘,到书房中谈怎样?”

    “行呵,只要四周无人能听到就行。”

    “莫姑娘放心,我可以命人守着四周,任何人也不能走近怎样?”

    “这样就更好了。”

    慕容墨夫妇一时不明莫姑娘要跟自己谈什么话,难道是什么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慕容夫人便打发阿紫阿婵先去书房中看看有没有人,然后守住通往书房的道路。慕容墨也对家寿说:“你也去吧,没我命令,谁也不准进入书房。”

    “是!老爷。”

    家寿和阿紫阿婵先走了。慕容墨夫妇便伴同莫纹,一齐往内院的书房而去。

    莫纹和慕容墨夫妇足足在书房里谈了整整一个上午,仍不见出来。阿紫和阿婵守在通道口上,感到奇怪,心想:快要吃午饭了,怎么还没谈完呢?阿婵说:“紫妹,我们要不要去问问?”

    “老爷不是说过,没他的叫唤,谁也不能走近么?”

    “已晌午啦!老爷他们不肚饿?”

    “哎!他们谈完,自然会叫唤我们的,你着急什么?婵姐,你是不是肚饿了?你肚饿,就先去吃吧,我一个人守在这里行了。”

    “我不饿。我是担心夫人和莫小姐肚子饿。”

    “他们当然是在谈重要的大事啦!要不,怎会不让我们听,又不急着下楼吃饭的?”

    这一对姐妹正在谈话时,家禧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阿紫和阿婵连忙拦住:“哎!你要干什么的?”

    “两位姑娘,我要见老爷。”

    “不行!老爷、夫人正在与莫小姐商议重要的大事,谁也’不能去打扰。”

    家禧奇怪了:“莫小姐!?莫小姐不是早走了么?”

    阿紫阿婵更愕然了:“莫小姐走了?莫小姐几时走了的?”

    “莫小姐骑着青驴,走了已有一个时辰了,是我送她到庄门外的。”

    阿紫说:“你别是大白天见鬼了。莫小姐和老爷、夫人一直在书房里没出来过。又哪来的莫小姐了?”

    “我见的,的确是莫小姐。”

    “那奇怪了!难道有两个莫小姐?”

    家禧比较有江湖经验,一想这事蹊跷有古怪,说不定老爷、夫人在书房里出事了,急忙说:“我们快去书房看看。”

    阿紫说:“不行!没有老爷的叫唤,谁也不能进去。”

    “我的紫姑娘!我担心老爷、夫人在书房里出事了!”

    阿婵也说:“紫妹,这事是透着古怪,我们去看看。”

    阿紫说:“老爷责怪,我们怎么办?”

    家禧大声说:“紫姑娘,老爷责怪,小人担当好了!”说时,推开了她两人,直往书房奔去。他一走进书房,整个人顿时怔住了,眼也直了。

    阿紫和阿婵随后跟来,也整个人惊怔住了。书房中的书籍,翻乱得满地都是,所有的暗龛、抽屉、箱子,全打开,翻得乱七八糟。夹墙门也撞烂了,老爷和夫人双双给绑在柱子上,嘴里塞了一团布,而莫小姐,更不见人影。

    她们急忙给老爷、夫人松开绳索,取下布团,扶老爷、夫人坐下,阿紫首先问:“老爷,夫人,你们身子没有事吧?”

    半晌,慕容墨才摇摇头,缓缓地说:“我没什么,你们快看夫人怎么了。”

    慕容夫人说:“老爷,妾没事。”

    “夫人没事就好了!”慕容墨又叹了一声,“都是我无能,令夫人担惊受险。”

    “老爷,你怎么这样说?都是妾不贤,不能相助老爷。”

    这一对夫妇,真是相敬如宾。他们在生死患难之中,没有互相抱怨,而是相互体贴、关心、自责。阿紫、阿婵和家禧惊疑地相视一眼,阿婵忍不住问:“老爷、夫人,是谁这么干的?莫小姐她呢?”

    慕容墨说:“你们别问了!先扶夫人回房休息吧!”

    夫人说:“老爷,你也别太难过,东西不丢也丢了,这样也好,婆婆在世时也曾说过‘我们家应退出武林,找个地方隐居下来’,难道你就忘了?”

    “夫人说的是,看来我们是应该退出了。”

    阿紫她们一听,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那莫姑娘绑了老爷、夫人,令他们不能出声呼救,然后翻尽了书房的每个角落,将武功秘笈取走了。

    家禧说:“老爷,小人带人去将莫姑娘追回来!”

    慕容墨摇摇头:“别去追了,以我们的武功,怎么也不是她的对手。再说,她已走了多时,轻功又那么好,追也追不上。就算是能追上。将丢了的东西追回来,恐怕我们以后也无力能保住。夫人说的是,丢了就丢了,别去枉送了性命。家禧,你快去看看家寿在那边怎样,有没有危险。”

    家禧一怔:“家寿他怎样了?”

    慕容夫人说:“他好像觉察书房有异,想奔过来看,给莫姑娘突然从窗口跃出,封了他的穴位,摔到假山后面去了,你快去看看。”

    家禧急从窗口跃出,往假山奔去。

    慕容夫人又说:“阿紫,你也去看看,要是家寿没有死,在运气调息,你可千万别惊了他。”

    “婢子知道。”

    “阿婵,你扶我回房休息吧。”

    “是!夫人。”

    阿婵过去扶了夫人,阿紫也从窗口跃出去了!她轻步奔到假山时,便听到家禧的声音问:“你现在可以行动了吧?”

    “可以了。老爷的武功绝学是不是叫那姓莫的女子取去了?”

    “看来是的。她连书房的夹墙,暗龛都知道,要是她没取走,会悄然而去?”

    “那么,我们无法满足掌门人的希望了。”

    “我看,武功绝学得不到,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也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我们想办法要得到才行。”

    阿紫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老爷视为心腹的信亲,也是武林中一个门派打发来卧底的。这才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了!我还是赶快回去告诉老爷、夫人。阿紫正想回身,不料一把利剑横在自己脖上了,跟着是家禧冷冷的声音轻说:“紫姑娘,你千万别乱叫乱喊,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阿紫故作惊讶:“禧哥!我是夫人打发来看寿爷的呀!你这是干什么?”

    “既来了,为什么往回走?你最好跟我到假山后去。”

    阿紫没办法,只好到假山后去。家寿对她笑说:“紫姑娘,对不起,谁叫你听到了我们谈话。要是你刚才不移动脚步,回头要走,弄出轻微的响声,我们还不知道哩!”

    “你们想对我怎样?”

    “没办法,我们只好委屈你暂时藏几天。”

    “你们不怕夫人、老爷找我吗?”

    “这不用你担心,我们自有办法应付。”家寿说时,出手就封了她几处穴位,令她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便将她丢进了假山石洞的黑暗处,然后与家禧先后离开。

    阿紫试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可是家寿的点穴手法很怪,自己怎么运气也运不来。正着急时,又见洞口人影一闪,一个人走了进来,阿紫以为是家寿家禧转回来了,可是再一看,是痴儿慕容智。

    这个痴儿,好像与人提迷藏玩似的,在洞里东躲西躲,西蹲蹲,总感到不妥当,便摸到阿紫藏身的地方来了。他还没有看见阿紫躺在地上,身子一蹲下,手肘无意中竟冲开了阿紫的哑穴,使阿紫能开口说话了。

    痴儿无意撞了阿紫一下,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小少爷,是我。”

    痴儿看清是阿紫了,惊奇地问:“紫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的?刚才吓了我一跳,你也在跟人捉猫猫玩吗?”

    阿紫虽然给痴儿无意中撞开了哑穴,但其他穴位没解开,不能动弹,便着急地说:“小少爷,你快去向老爷、夫人报告,家寿家禧,他们是奸细。”

    痴儿似乎感到茫然,问:“紫姐姐,什么叫干洗的?”

    “小少爷,他们是曹操、秦桧!”

    痴儿又困惑不解了:“紫姐姐,张妈说,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活着在一起了?”

    阿紫真是又气又急:“我的小少爷,他们和厨房里的阿顺一样。”

    “真的?他们也那么凶恶,要杀我?”

    “对对,你快去告诉老爷、夫人知道呵!”

    痴儿一下站起来,又迟疑了:“唔!紫姐姐,我正在和小三子捉猫猫玩的,出去不给他捉住了?紫姐姐,你去告诉我爸爸妈妈吧。”

    “小少爷,我不能动呵!”

    “你干吗不能动的?很累吗?”

    这才是急惊风碰上了慢郎中,阿紫心里说:老爷、夫人一生为人极好,怎么却生了这么一个痴儿!只好说:“小少爷,我是给家寿这奸贼点了穴,不能走动呵!”

    痴儿虽然痴,但生长在武林世家,对点穴封穴却知道是什么回事,问:“紫姐姐,他点了你哪里?”

    “伏兔穴和曲池穴。”

    “伏兔穴和曲池穴在什么地方?”

    “一个在大腿,一个在手臂上。”

    “紫姐姐,我给你拍开好不好?”

    “小少爷,你别胡闹了,你是拍不开的。”

    “我会拍开的。”

    “我的小少爷,你先别管我,你快去告诉老爷、夫人呵!不然,就来不及了。”

    “紫姑娘,你说对了,是来不及了。”

    阿紫和痴儿一看,是家禧这奸贼不知几时,不声不响地走进洞来。阿紫是因为慕容智遮挡了自己的视线,而慕容智又背着洞口,两人又顾着说话,所以竟没有发觉这奸贼几时走了进来的。

    这个奸贼,与家寿离开假山后,家寿先奔回自己的房中,装着受了重伤躺着,家禧却转回书房,向老爷禀报,说家寿受了重伤,由紫姑娘扶他回房休息了。

    慕容墨正在收拾一些散乱的书信,对散在一地的书籍却置之不顾,听了家禧的报告后说:“你快叫阿紫向夫人讨两颗九转金创还魂丹给家寿服下,也叫他好好调养,不要再走动了。”

    家禧听了暗喜,看来慕容家的这两种奇珍异宝,仍没有给青衣少女夺去,便连忙应“是”,又说:“老爷,你也要休息一下才是,这个书房,由小人打发一些人来收拾吧。”

    “唔!这些书也不用怎么收拾,堆放到一角去就算了。”

    “是!小人知道。”

    这样,这个奸贼在慕容墨走后,便转回到假山来,打算将阿紫弄到别的地方去,以后找个借口,说阿紫贪生怕死,私自逃出庄去了。他看准了慕容墨夫妇是不会追究的。当这奸贼走近假山时,便听到了阿紫和小少爷在说话,不由暗吃一惊,心里便暗暗骂着家寿怎么出手这么轻,让阿紫冲开了哑穴。幸而还没有冲开伏兔穴,不然,自己的面目也像阿顺一样暴露给老爷知道了。这真是大幸,让我及时赶来,这个阿紫,是不能再留下她了。于是,便轻轻地摸进洞去……

    阿紫一看是家禧走进来,不由抽了一口冷气,叫着:“小少爷,你快跑。”

    家禧却一脸是笑:“小少爷,你别听她胡说。”

    痴儿仰着脸问:“你不是坏人吗?”

    “嗨!小少爷,我怎么是坏人了?你看,我像是一个坏人吗?”

    痴儿望了望他的脸:“你是不像坏人,坏人一脸凶霸霸的。”

    家禧更是大笑了:“小少爷,这就对啦!所以你不用跑。”

    “那你怎么点了紫姐姐的穴,让她躺在这山洞里?”

    “小少爷,我是跟紫姑娘闹着玩的。”

    “你跟她闹着玩?捉猫猫玩?”

    “对对,是捉猫猫玩。”家禧说着,又一步步走近来。因为阿紫和白痴儿在黑暗处,他担心自己看不准,一击不中,让他们大喊大叫也不妙,万一让痴儿跑了,更糟糕了。

    阿紫已看出家禧的用意,急得大叫:“小少爷,你快从另一洞口跑呵!他要杀你的。”

    痴儿又吓了一跳。他这一跳,竟然踩着了躺在地上的阿紫的大腿,自己也翻倒在阿紫身上。事情也那么的巧合,痴儿的手,又拍中了阿紫手臂上的曲池穴,这两处被封的穴位,给痴儿这么一踩一拍,又全拍开了。

    家禧见他们这样狼狈,哈哈大笑起来。阿紫给这痴儿压着,又羞又急,双手用力一推,将痴儿推飞,直向家禧撞去。家禧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突然起变化,给痴儿一撞,竟一下撞倒了。撞倒了还没怎样,可是自己肋下的章门穴,又偏偏给痴儿的手肘撞中,不啻点了他的要穴,倒在地上不能爬起来。

    阿紫一下跳起来,这才发觉自己身上被封的穴位全解开了。她仍不知道是痴儿拍开的,以为是自己刚才一急,一股莫明的暗劲将被封的穴位冲开了,纯是意外。阿紫一下将剑发出,准备与家禧交手。可是,她看到的是小少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呆在一旁,而家禧却躺在地上不能动。阿紫不知道这奸贼已给封了章门穴。章门穴是人身上要穴,不及时拍开,不死也会残废。阿紫以为他故意躺在地上,不知要耍什么阴谋,一边凝神应变,一边急叫:“小少爷,你快走开,提防他抓住了你。”

    痴儿这下才醒过来,急忙跑到阿紫的身后躲着,嘴里说:“紫姐姐,你要救我,别让他用刀杀我。”

    “小少爷,你快从另一洞口跑呵!”

    “紫姐姐,我怕,我跑不动了!”

    阿紫只好用身子挡住痴儿,盯着地上的家禧。看见他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下,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显然不是故意的,暗想:难道这奸贼给小少爷这么一撞,就撞伤了么?便纵身过去,出剑如电,剑尖贴紧家禧的喉头,咬着牙说:“奸贼,你想不到会落得这样下场吧?”

    家禧以怨毒的目光望着慕容智:“我,我一时大意,叫这痴儿毁了!紫姑娘,你杀了我吧。”

    阿紫又感到愕异,暗想:难道他给小少爷撞在要害的地方了?连一点挣扎之力也没有?但仍不敢大意,出手用剑尖一点,先点了这奸贼肩上的云门穴,令他双手不能动,然后收了剑说:“哼!你想死得这么容易吗?”

    “紫姑娘,你想对我怎样?”

    “给我滚起来!跟我到老爷、夫人面前说去。”

    “我,我的章门穴给封住了。”

    阿紫一怔:“什么!?谁点了你的章门穴?”

    家禧狠狠地说:“你怎不去问问这痴儿?”

    阿紫讶然:“问他!?”

    这时,阿婵在外面呼叫:“紫妹,紫妹,你在哪里?”

    阿紫见阿婵来了,便放了心,立刻跃出洞口,高声应道“婵姐,我在这儿!”

    阿婵寻声而到,看见阿紫鬓发紊乱,衣衫不整,惊问:“紫妹,你怎么了?”

    “婵姐,我几乎见不到你了!”

    “紫妹,这是怎么回事?”

    阿紫一五一十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阿婵气得柳眉直竖,咬着牙说:“我杀了这背主的无耻小人。”说着,提剑朝家禧走去。

    痴儿慕容智惊叫起来:“你们怎么杀人哪!我怕。”

    阿紫说:“婵姐,别吓坏了小少爷,我们将他带给老爷、夫人处置好了。”

    可是要带走家禧就麻烦了。一来,她们拍不开家禧被封的穴位;二来,她们都是大姑娘,不愿去碰男人,尤其是家禧这么一个叛主的无耻小人,她们更不愿去碰他了。另外,她们又担心另一个叛主的无耻小人家寿对老爷、夫人不利或溜掉,于是阿紫想了一想,说:“婵姐,你去提家寿,我去见老爷、夫人怎样?”

    阿婵说:“这样也好。那么这奸贼呢?让他躺在这里,万一他跑掉了怎么办?”

    “叫小少爷看着他好了。”

    痴儿慕容智害怕地说:“我看着他?他不会杀我吗?”

    阿紫说:“小少爷放心,他的章门穴给封住了,没有一个时辰亦恢复不过来。他连动也不能动,又怎会杀你的?”

    “真的!?那你们快来呵!”

    阿婵说:“小少爷,你最好站远一点看住他,以防不测,我们一会儿就转回来。”说完,阿婵为了谨慎,又封了家禧身上的两处穴位,才与阿紫分头而去。

    阿婵和阿紫一走,痴儿慕容智真的站得远远的看着家禧,家禧叹了一口气说:“小少爷,你受她们骗了。”

    “我怎么受她们骗了?”

    “其实,她们才想夺取老爷、夫人身上的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她们这一去,老爷和夫人可危险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真的!?那我快告诉爸爸妈妈去。”

    “小少爷,你去没有用,说不定你还没到她们就会杀了你。”

    家禧这些话,只要是头脑健全的人都听得出来,这完全是假话。阿婵阿紫真的会这样做,何不一早将痴儿和家禧一块杀了?哪有一走了事的?但偏偏这个痴儿却相信了,惊恐地问:“哪、哪、哪我怎么办?”

    “小少爷,要是你能拍开我的穴位就好了,我可以去对付她们。”

    “我,我能拍开你的穴位吗?”

    “小少爷,你不妨试试,用力在我的章门穴拍下。”

    “好吧。”

    慕容智走过去,真的用劲在他的章门穴拍一下,竟然将章门穴拍开了。家禧真是又惊又喜,暗想:这个痴儿,人虽然痴,内劲可不小呵。连忙说:“对,对。小少爷,你再在我的云门穴拍一下,我的手就能动了。”

    痴儿举掌想拍,又歪着头想了一下,便停住手。家禧说:“小少爷,你快拍呵?”

    “我,我拍开了你,你不会杀我?”

    家禧说:“小少爷,我怎么会杀你呵!”

    “那紫姐姐怎么说你会杀我呢?”

    “她们是骗你的。”

    “你和阿顺不是一样的人?”

    “我怎么会和阿顺一样了?我是想去救老爷和夫人呵!小少爷,你快拍开我的穴位,不然就赶不及了。”

    “她们会很快回来么?”

    “会,会。她们一回来,我和你都会给她们杀死。”

    “真的?”

    家禧几乎要骂出来:你这个白痴,稀里糊涂的,只要穴位一解开,我就首先杀了你。但现在他不得不好言好语去哄痴儿,说:“我的小少爷,你快拍呵!”

    “好,好,我拍。”

    痴儿真的一一拍开了他被封的穴位,家禧真是喜出望外,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痴儿惊喜道:“你能跳起来了?”

    家禧一声狞笑:“小少爷,我多谢你了。”

    “你,你快去救我爸爸妈妈呀!”

    “对,对!”家禧想出手杀了痴儿。蓦然听到阿紫的声音说:“老爷,他就在假山的岩洞里。”他一想不妥,万一杀这白痴不死,他叫喊起来,我还能走得脱吗?不如将他作为人质,就是慕容墨和阿紫追上来,也不敢贸然出手杀我。于是便说:“小少爷,对不起了。”一手就将慕容智抓过来。

    痴儿惊问:“你、你……”

    家禧又出手点了他的哑穴位,挟起他飞也似的逃出岩洞,转入竹林里,然后翻墙逃离了紫竹山庄,连他的同伴家寿的死活也不管了。

    阿紫带着老爷慕容墨和家福赶到假山岩洞时,不但不见了家禧,连小少爷慕容智也不见了。阿紫大吃一惊,顿时呆住了。

    家福问:“紫姑娘,人呢?”

    阿紫说:“我离时,他和小少爷还在岩洞里的,怎么不见了?”

    家福问;“难道给他逃掉了?”

    “不可能,他身上几处穴位给封住,怎么能逃掉?除非他们另有同伙,将他救走。”

    “那小少爷呢?”

    慕容墨一见这情景,心已凉了半截,要是真的有人救走了家禧,那么这个痴儿,不给他们杀了也必会带走,便着急地说:“你们快四下寻找,看看这个痴儿是不是给他们杀了,将尸体丢在隐蔽之处。”

    阿紫一听,心里更慌,连忙奔出去在假山四周的竹林、花草丛中寻找。家福比较冷静,先在岩洞里搜查一遍,见岩洞地上没有什么血迹,然后奔出来寻找。他们搜遍假山四周的每一处地方,也没有发现痴儿的尸首。阿紫难过地说:“我去问问小三子。”

    家福问:“你去问小三子干吗?”

    “小少爷原先与小三子在这一带捉迷藏玩,我想,要是小少爷没给家禧他们捉去,恐怕是跟小三子到别处捉迷藏了。”

    家福点点头:“小少爷不懂事,有这个可能。那你快去,我到庄外树林里寻找。”

    阿紫带着一线希望在后花园中找到了小三子,小三子说:“紫姐姐,我也在找小少爷呵!”

    “你没有与小少爷捉猫猫玩?”

    “有呵!我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我在花园里找了他一个时辰也找不到。”

    “你找了他一个时辰?”

    “是!紫姐姐,出了什么事了?”

    显然,这个痴少爷不是给家禧杀了,便是给捉去。阿紫一跺足,二话不说,立刻返身越出围墙,到庄外去寻找。

    家寿被擒、家禧逃走和小少爷的失踪,一下便传遍了紫竹山庄。人们既惊愕又担心。惊愕的是莫小姐突然夺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家寿家禧两人的叛主,连老爷身边最信任和认为最忠心的人,也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卧底的奸细;担心的是,一个无知的痴儿,也被家禧捉了去,生死不明,人们也不等老爷、夫人吩咐,纷纷四处去寻找小少爷了,连守护着灵位的慕容小燕生前的两个丫鬟,碧云和冷月,也出动去找痴儿了。

    一连寻找了三天三夜,紫竹山庄附近四周一带的山山岭岭、森林草坡,几乎都找遍了,人们仍然找不到痴儿慕容智,也不见家禧的踪影。直到第四天,碧云和冷月在离紫竹山庄五十多里外的一个深谷中,找到了家禧的尸体,可仍找不到痴儿的踪迹。

    慕容墨夫妇绝望了,认为这个痴儿多半是必死无疑。不是给山中野兽叼了去,就是给家禧杀了埋了。即使痴儿仍然活着,这个痴儿智商如同八岁小孩。根本不可能在山野独自生活,饿也会饿死的。所以慕容墨对他的生存,已不抱任何幻想,对家人说:“你们不必再去寻找他了,看来他已不在人世了。”

    阿婵阿紫突然双双在慕容墨夫妇面前跪下,慕容夫人愕异问:“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阿紫难过地说:“老爷,夫人,都是婢子不好,叫小少爷看着那奸贼才出此不幸,自知罪难饶恕,婢子两人愿意一死,相随小少爷在地下。”说时,双双便拔剑自刎。

    慕容墨大惊:“你们两个千万别胡来!”

    在慕容墨的惊叫声中,早已有两条人影一闪而至,出手如电,一下将阿婵阿紫手上的剑夺了下来,说:“你们两个怎。么这般想不开的?你们以为一死,就能赎罪吗?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这么一死,其罪更重?”

    众人一看,出手夺剑的人是碧云和冷月。

    碧云和冷月,一向是伺候慕容小燕的贴身丫鬟。在紫竹山庄众家人奴仆之中,身份最高,更受人敬重。一来她们两人的武功由慕容小燕和墨明智亲自传授指点,其武功在慕容墨之上。刚才她们夺剑的手法,就是折梅手法。只是她们平日深藏不露,也从不与人交手。所以紫竹山庄的人只知道她们武功好,而不知她们的真功夫。其次她们平日为人和顺,从不依仗自己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而欺凌任何家人。所以她们深得人们的敬重。就是连慕容墨夫妇也对她们敬重三分,不将她们当下人看待,称她们为云姑娘、月姑娘。

    自从慕容燕去世之后,她们两人几乎足不出内院,守着慕容燕住过的房间,房中的一切摆设,依然原样丝毫不敢移动。在疯丐、黑白双妖等人大闹灵堂后,她们将慕容燕的灵位迁入内院中去,日夜亲自护卫着。这次,要不是痴儿的失踪,她们恐怕也不会走出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举止神秘莫测的莫纹所抢去,发生这等大事她们为什么不出来?因为她们知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早已被墨明智带走了,紫竹山庄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功绝学。有,也是假的。所以她们听了只是一笑而已,半点也不为所动。

    其实,只要武林中人冷静地思考一下,以慕容小燕这样一位聪明绝顶的奇女子,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后人,无法能保住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不作好周密的打算?要是这样,她就不配称为“技压江湖,慧冠武林”的女中豪杰了。

    再说,碧云冷月双双突然出现,出手夺了阿婵阿紫手中的剑。慕容墨夫妇不由透了一口大气,听了碧云的话,又暗暗点头。阿紫不明地问:“我们以死相报,怎么其罪更重了?”

    冷月说:“两位妹妹怎么这般糊涂?现在小少爷只是生死术明,说不定他为一位武林高手救了,不久将会回来。你们这么一死,不死得冤枉吗?又怎对得起老爷、夫人对你们的大恩?”

    “冷姐姐,你怎知小少爷仍在人间?”

    “我和碧云姐在深谷四周观察了一遍,那里没有打斗过的形迹。再检查家禧这奸贼的尸体,这奸贼已死了三四天了,而且是给人当胸击中一掌,胸骨全碎,摔下深谷而死的。这就说明,奸贼之死,是死在他逃走的那一天,从胸骨全碎来看,那人击他的掌力极为深厚凌厉,武功极高,要是小少爷真的被奸贼劫走,也必定被这高手救走了。”

    阿紫又问:“这位高手怎么不将小少爷送回来?”

    “不送回的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小少爷根本没有给奸贼劫走,而是自己冒冒失失追这奸贼走失了;二是小少爷给他劫走,这位武林高手杀了奸贼之后,或者有别的原因,将小少爷带到其他地方,一时间没能送回来。但我敢肯定,小少爷一定还在人间。”

    冷月这么一说,不但打消了阿婵阿紫自尽的念头,也使慕容墨夫妇在绝望中燃起了希望。碧云又说:“退一步来说.就算小少爷不幸了,你们这么一死,叫老爷、夫人心里不更难过么?夫人今后的安危,又有谁人来护卫?慕容家对我们姐妹四人情深似海,恩比天高,从举目无亲的孤女抚养到我们长大成人,传给了我们防身的武功。现在,紫竹山庄正是多难之时,正需要人手,你们这么一死,怎对得起老爷、夫人?其罪不更重?”

    阿婵阿紫两人一听,恍如焦雷击顶,顿时猛醒过来,连忙叩谢道:“多谢两位姐姐的指点,我们两人今后再也不敢贾然轻生了!”

    慕容夫人动情地说:“你们两个丫头,刚才的举动几乎将我吓坏了!”

    阿紫又跪下说:“婢子一时糊涂,惊了夫人,请夫人宽恕。”

    慕容夫人扶起她说:“丫头,以后别再这么糊涂了。我没有女儿,我心中早已将你们当作我的女儿了!云姑娘、月姑娘说得对,你们一死,我心里不更难过么?”

    慕容墨说:“好了!你们与夫人一同回房去吧,不要再为那不争气的畜生担心了。一个人生死有定,这事不能怪你们,你们也不必为这事难过。其实夫人有你们在身边,胜过那畜生多了。”

    说着,家福进来请示说:“老爷,家寿这奸贼我已审问过,他是衡山派的弟子,来紫竹山庄想偷学武功。现见情况变了,才起心想夺取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再没别的原因。老爷,你看,怎么处置他?”

    慕容墨叹了一声说:“将他放了吧,叫他回衡山去。”

    阿紫愕然问:“老爷,你怎不杀了他?放他回去?”

    家福也说:“老爷就是宽仁,放他回去,也得在他身上留下一些记认才是。”

    慕容墨摇摇头:“算了。既然放了他,又何必留记认?”

    家福暗暗摇摇头,只好遵命而去,将家寿放了。家寿反而感到愕然,问:“你真的将我放了?”

    家福说:“不是我放你,是老爷放你,你最好快点离开,别等老爷改变了主意。到时,就是不杀你,也会废去你一身武功。”

    家寿朝家福一拜说:“请福哥转告老爷一声,小人多谢老爷开恩。”说完,便越过围墙,远离紫竹山庄,朝衡山而去。

    不久,江湖上便纷纷传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已为行动莫测,狡黠异常的青衣女子夺了去。她先以调虎离山之计,将几大门派的高手和大瑶山等人骗走,然后再来一个回马枪,绑起了慕容墨夫妇,轻而易举地夺取了这些秘笈……这一震动武林的消息不胫而走,黑、白两道上的人大为愕然,尤其是枯木禅师、青风道长等人,更为震惊。青风道长一跺足说:“好狡猾的女妖,我们又一次被她骗了!”

    华山派的上官林说:“我们要拦截这女妖,别叫她转回梵净山。”

    消息传到了玄冥阴掌掌门碧眼教主的耳中,他不由也怔了半晌。这次他率众而来。目的就是要将慕容家的绝学夺到手,想不到竟为梵净山的人捷足先得,顿时大怒,对手下人说:“快!你们给我四处打听青衣女妖的下落,一定要将她活捉过来。我在南丹绸庄店里等候你们。”

    “是!教主。”他手下众弟子便分头而去。

    这样一来,紫竹山庄被黑、白两道的人搁到一边去了,他们的目标全放在青衣少女莫纹的身上……

    所有黑、白两道的高手,都云集在通往贵州各处的要道上,以为莫纹夺了慕容家的绝学秘笈,必定转回梵净山。谁也想不到莫纹却悄然沿龙江东下,往宜山而去。等到人们知道她的行踪时,她已从沿江一转,直取山路,奔往宜山东北角的罗城县。

    罗城县,属于柳州府管辖的一个县,坐落在九万大山的山脚下,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小小的山城。北面,更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叠岭,有的直插云雾,终年望不见山顶。

    莫纹骑着一匹青骡,的的笃笃在盘旋的山道上徐徐行走。这时,已是五月过去,六月来临,大地渐渐炎热。尽管红日当空,但山道上,不时树荫夹道,浓叶遮天,山风阵阵,使人感到分外的清凉,这条僻静的山道,极少人行,只有莫纹孤单一人一骡行走。不久,红日西偏,罗城山城远远在望。莫纹走出一段浓荫山道,举目远眺,岭下村庄稀稀落落,山野田地,不见人迹。只有一条山溪水,在阳光的反射之下,分外耀目。它像一条鳞光闪耀的白龙,在山间原野蜿蜒盘旋移动,间中有些小桥,横架在它身上。再看前后山道,古树枯藤处处,不禁使人想起了这么一首词: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莫纹并不是什么断肠人,她为了报答墨明智相救自己一家的大恩,毅然冒武林大忌,故意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夺了过来(当然,这些什么西门,剑法、六合掌法、灵猴百变身法以及迎风柳步法等等,全是假的,她一下就看出来了),希望从此将黑白两道上的人引到自己身上,免却了紫竹山庄的麻烦。由于这样,她不能返回梵净山,以免给梵净山庄招来是非,而独自浪迹天涯,闯荡江湖,成了一个孤身的天涯浪客。

    她现在暗想:自己离开紫竹山庄已有七八天了,紫竹山庄是否因此平安无事?最近一两天来,她隐约发现自己周围,不时出现一些行迹可疑的人物。看来自己的意图已达到了,紫竹山庄想必已无人再去打扰了。她仗着自己十年苦学的绝技,没将这些可疑人物的出现放在眼里。只要他们不明显来挑衅,自己也不必去打草惊蛇。不然,自己做得太过明显,说不定反而引起一些老奸巨猾、经验丰富的人怀疑。

    她正沉思着,蓦然从山道旁的树林中闪出一个人来,她一看,是梵净山庄的家奴,以轻功极俊而名动江湖的俏郎君无影飞盗黄剑琴。她有些愕然:“是你?!”

    无影飞盗俏郎君说:“三小姐,是我。”

    “又有什么动向了?”

    “三小姐,你不能再往罗城去了。”

    “为什么?”

    “黑白两处的高手已在罗城等候三小姐了!”

    莫纹扬扬秀眉:“都是些厉害的人么?”

    “其他的人并不怎样,但有两个人,是比较难缠的。”

    “谁?!”

    “玄冥阴掌门的轻风使者,小的在他的剑下走不了十招。”

    “唔!另一个呢?”

    “华山派的上官林少侠,江湖上人称铁剑无敌。三小姐,是不是要避开他们一下?”

    “你看,能避得了吗?”

    “是避不了。”

    “既然避不了,我避开干什么?再说,我就是能避开也不想避,我正愁他们不来哩!”

    “三小姐是要在今夜里见他们了?”

    “你这话不嫌多余?你要是没别的,可以走了。”

    “小的担心三小姐……”

    “哎,我的事,你最好别露面,恢复你在江湖上原来的面目——无影飞盗,有人处别接近我,懂吗?”

    “是!三小姐。”

    “好!你可以走了。”

    “那三小姐小心了!”

    俏郎君说完,身形一闪,顿时在树林里消失得无踪无影,真是来而无声,去而无息,不愧为无影飞盗。

    莫纹再凝神倾听一时,发觉四周无人,便喝骡朝罗城而去。在殷红的晚霞中,她出现在离县城不远的山坡上。果见山坡一棵树下坐着一个衣服破烂的青年,她不由暗暗警惕,以防意外,一方面也在暗暗打量着这个衣服破烂的青年。谁知这青年一见是她,如获至宝,高兴得忘情地跳起来,奔过来喊道:“小大姐,小大姐!”

    莫纹一看,不由惊讶起来:“是你?!”

    “小大姐,是我呀!我现在肚子好饿呀!饿得都走不动了。”

    这个衣服破烂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紫竹山庄失了踪的小少爷、痴儿慕容智。莫纹来罗城没碰上什么武林人士,而首先却碰上了他。

    莫纹惊讶地问:“你怎么跑来这里了?”说着,便跳下骡来。

    “我,我不知道呀!”

    “什么?!你怎么来也不知道?”

    “我,我用脚走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用脚了,难道还用手爬来?可是从紫竹山庄来这里,至少也有四五百里路,这个痴儿怎么一个人跑了来?莫纹望了望四周,问:“你一个人来这里?没有人带着你来?”

    “没有人带我来,要是有人就好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小大姐,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只好见路就走。小大姐,现在见到你好了,你带我回家吧。”

    莫纹有点犯难起来,自己已为黑、白两道的人注意,带他转回紫竹山庄,一路上不危险?可是更不能丢下他不管呵!莫纹沉思了一会,说:“好!我带你回家。不过,你一定得听我话,不然,我就不带你了。”

    “我听,我听,小大姐,不论你说什么话,我都听。”

    “好!那我们先到城里找一个地方住下。”

    “不!小大姐,我不去,城里的人好凶,他们打我骂我,会将我赶出来的。”

    “哦?!你去过城里了?”

    “我去过。我肚饿,向他们讨些吃,他们不但不给我,还打我骂我什么大懒虫、二流子,小大姐,我是大懒虫吗?二流子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明白呀!”

    莫纹一听,不由心生怜意。这个痴儿,怎么无端端的跑了出来,受这种罪?这几天来,他不死已算万幸的了。便说:“你放心,跟着我,他们不敢再打你骂你了!”

    “真的吗?”

    “要是他们敢打你骂你,我就会砍下他们的手,割下他们的舌头。”

    痴儿吓了一跳:“那他们不流血吗?”

    莫纹眨眨眼皮:“流不流血我就不知道了!”

    “不,不!小大姐,你别砍他们的手,割他们的舌头,你打他们一下好了,我怕血。”

    莫纹问:“那他们打你骂你怎么办?”

    “你打他们呀!打得他们痛了,他们就不敢打我骂我了。我过去在家里骂人,奶奶就打我,打得我好痛,我就不敢再骂人了。”

    “好吧,那我打他们好了!我们走吧。”

    “小大姐,你真好。”

    莫纹皱了皱眉:“你怎么老称我为小大姐的?小就小,大就大,小大姐,那多不好听。我姓莫,你叫我莫姐姐好了。”

    “叫你姐姐?你比我大吗?我奶奶说,我已经十八岁啦!你有十八岁吗?”

    “那你怎么叫我小大姐的?”

    “因为你比我小呀!”

    “那大姐又怎么说?”

    “妈妈说,看见女孩子,应该尊称‘大姐’。但你比我小,我、我只好叫你小大姐了!”

    “小大姐,那多难听。”

    “那,那我叫你莫妹妹,好不好?”

    莫纹暗想:论年龄,自己的确比这痴儿小一岁多,叫妹妹也未尝不可。可是这白痴人虽然长得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但一脸孩子气,在人们面前称自己为妹妹多别扭,更为人注意,便说:“不行,你得叫我为姐姐,不然,我就不带你进城了!”

    痴儿害怕了:“好、好!我叫、我叫,你千万得带我呵!”

    “唔!那你骑骡吧。”

    “骑骡?不、不,我害怕跌下来。姐姐,你骑吧,我跟着走行了。”

    “你不是说你饿得走不动了吗?”

    “我、我,姐姐,我一见到你,就走得动了!”

    “哦?那么你也不肚饿呵!”

    “这样,我们都不骑骡,一块走路进城好了!”

    于是莫纹牵着骡,与痴儿双双步入罗城。罗城,虽然是个小小的山城,街道也不多,但却是进九万大山中各村寨的必经道路,一些小贩行商,往往进山收购皮毛、山珍、药品,而带进山的是盐和糖,所以山城人来人往的,却也热闹。

    莫纹在一家鸿源客栈门口停下,店小二立刻从店里跑出来,笑脸相迎问:“两位要住店么?”

    莫纹问:“有没有上好的房间?”

    “有,有,我店内院房间,宽敞明亮。”店小二说时,不由又看了看慕容智,“只是价格贵一些,小姐……”

    莫纹挥手打断说:“给我们两间。”

    “行,行。请小姐随小人来。”

    “我这骡子,你们要好好喂养。”

    “小姐只管放心,小人自会打点。”

    痴儿却问:“姐姐,我们不吃饭吗?我肚子好饿哦。”

    店小二不由愕异地望望慕容智,他见慕容智衣服破烂,蓬头垢面,正不知他是这位俏姑娘的什么人,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他才好。现听他叫这俏姑娘为姐姐,当然愕异了,心想:这一对是什么姐弟呵!

    莫纹问:“小二,你店里有饭吃么?”

    店小二连忙应道:“有,有!就是办八大碗的酒席,我店也办得来。”

    “好!你就给我办一桌八大碗的酒席来,摆到我们的房间去。”

    店小二愕然:“八大碗?!”

    “你刚才不是说办得了吗?”

    “不,不,小人是说,八大碗一桌酒,你们吃得了吗?小姐,你是不是还有人来?”

    痴儿茫然问:“姐姐,我们还有人来么?”

    莫纹却对店小二说:“吃不吃得了,你就不用问了,你给我办来就是。”

    “是,是。”

    说着,人已进了内院。莫纹一看,是个四合院式的内院,院中有不少花木、石凳,倒也静雅。店小二带他们到东面的厢房里,打开了门,莫纹略略扫视了一眼,的确是干爽光亮,窗明几净,点点头:“这一间房还可以,还有一间呢?”

    “就在这问的隔壁。”

    “你打开给我看。”

    店小二又打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这房比刚才那间更为宽敞,房中还摆了一张酸枝木的八仙桌,另外还有凳椅茶几的。店小二问:“小姐,这间满意不?”

    “好!”莫纹丢给店小二一锭十两重的白银,问:“这够不够房钱和酒席钱的?”

    “小姐要住多久?”

    “顶多两天。”

    “小姐,那有多了!”

    “你记住,菜要上好的菜,酒要上等的酒,还有,给我这兄弟弄一套上等料子的衣服来。”

    “小姐,就是这样,也还有多呵!”

    “有多的就打赏给你。”

    店小二大喜:“小人多谢小姐。”

    “好了!你快去给我准备吧!酒菜,要越快越好,我兄弟肚子可饿了。”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准备。”店小二高兴得立刻走了。他想不到这位小姐出手这么阔绰,将她当财神似的敬奉了。

    店小二走后,莫纹问慕容智:“你想住哪个房间。”

    “我跟姐姐一块住。”

    莫纹一听,脸顿时沉下来:“你胡说什么?想找死了?”

    “姐姐,我一个人睡害怕。”

    “你怕什么?”

    “我、我害怕鬼。”

    “你这么大的人还怕鬼,在家里你不是一个人睡?”

    “在家,有小三子和二位姐姐伴着我住一间房子的。”

    “你跑出来几天,也有人伴着你睡么?”

    “这——!”痴儿说不出话了。

    “去!你到隔壁房间里睡去!”

    “姐姐,有鬼我怎么办?”

    “你不会叫喊么?我就在你隔壁房间里。”

    “姐姐,你睡着了怎么办?我叫喊,你会醒来么?”

    莫纹感到好笑,一个学武的人,那怕是睡了,只要外面有半点动静,都会惊醒过来。哪会大叫而不会醒的?何况现在是在江湖上行走,这城里又有黑、白两道上的人,能不分外保持警惕?要不是这样,就是有十个脑袋也给砍下来。但她一下想到这痴儿虽然是十八岁了,智商仍如八岁的小孩一样,不由放缓了口气,温和地说:“别怕,我会醒的。”

    “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哎!我骗你干什么呀!你快过去吧。”

    “姐姐,我还没吃饭哪!就过去睡吗?”

    莫纹不由又瞅了他一眼,心想:这么一个痴儿,我怎能带着他的?别枉送了他的性命,得想办法早点送回去才是。可是,我怎么送他回去呢?她不由想到了无影飞盗黄剑琴来,对!就打发这奴才送这痴儿回去好了。想到这里便说:“那好吧,吃了饭,你得去睡。”

    “唔!”

    这时,店小二端了茶水和挽了一桶热水进来,说:“小姐,少爷,请先洗把脸,饮杯茶,酒菜随后就到。”

    莫纹说:“好!你放下,酒菜快点送来。”

    “是!小姐。”店小二又告辞而出。

    莫纹对慕容智说:“兄弟,你也回房间去洗脸吧,你这张脸脏得像个叫化。”

    “姐姐,我没毛巾,怎么洗脸的?”

    莫纹心想:这个痴儿,真难伺候,但想到这痴儿的爷爷对自己一家有救命之恩,便从行囊中取出自己的毛巾丢给他:“好了!你拿去洗吧。”

    “姐姐,那我不弄脏了你的毛巾吗?”

    “这是我给你的,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姐姐,我在这里洗好吗?”

    莫纹点点头:“你总不会要我给你打水端水吧?”

    痴儿憨憨笑了笑:“我会自己倒水的。”

    这痴儿真的自己倒水洗脸。他一边洗一边说:“姐姐,你这毛巾好香啊!”

    莫纹皱了皱眉:“别胡说八道的。”

    “姐姐,是真的香呵!我没有胡说。”

    莫纹不再去理他。这时,夕阳早已西落,暮色已临大地,一弯残月,升在东边。莫纹点亮了茶几上的油灯。痴儿说:“姐姐,我洗完啦!”

    莫纹在灯光下看了他一眼,不由心里一动,这张面孔,颇为英俊潇洒,酷似恩人墨明智,只是一脸的稚气,那神态、动作,乃至所说的话,仍同八岁小孩。心下暗想:这痴儿长得不俗,只可惜是个绣花枕头。他一家几代行侠仗义江湖,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痴人来?这天老爷也太不公道了。

    痴儿说:“姐姐,你也洗脸吧,我给你倒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

    莫纹略略洗了脸,见这痴儿怔怔地在望着自己,不由问:“你看我干什么?”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这句话,要是别的男人说的,莫纹早将他的头砍下来了。可是这说话的是个不懂事的白痴呀,只好一笑说:“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极了!比我家里的几个姐姐妹妹都好看。”

    “别胡说了,听,店小二送饭菜来了。”

    果然,店小二和另外一个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有鸡,有鸭,有无蹄扣肉等等,其中还有一碟八宝饭,真真是民间办酒宴的八大碗。八大碗外,更有一大碗海参鸡丝鲜汤。

    痴儿一见有这么多的菜,高兴得跳起来,不知是饿极还是高兴得忘情,一手就抓起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咬着吃,令店小二看得傻了眼,问:“少爷,你不喝酒么?”

    莫纹问:“什么酒?”

    “贵州茅台。小姐要是不喜欢,小人再去换别的酒来。”

    莫纹一向生长在贵州,怎么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名酒?便说:“这酒很好,不用换了。”

    “小姐、少爷,待小人给你们斟酒。”

    “不用,我们自己来。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小姐不用小人伺候?”

    “这是我们姐弟两人用饭,用不了别人伺候。”莫纹实在不愿意别人看见痴儿吃饭的不雅。这个痴儿,已几口吃完一条鸡腿,又再抓起一块扣肉送进了嘴里。

    店小二说:“那小人们告退。”便与厨工退出来,顺手掩上了房门。

    莫纹问痴儿:“你吃饭不能斯文一点么?”

    慕容智茫然:“斯文?!什么叫斯文?”

    “你在家吃饭不用筷子,用手抓?”

    “我,我跟小三子吃饭都是用手抓的,只有跟爸爸妈妈吃饭才用筷子。姐姐。你要我用筷子吃?”慕容智说完,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伸手去抓另一条鸡腿了。看来,他真是饿极了。

    莫纹皱皱眉,用勺子装了一碗八宝饭吃,一边说:“你以后吃饭得用筷子,不能再这么用手抓来吃了。”

    突然,慕容智叫起来:“姐姐,我、我头有点晕。”一双油腻腻的手在捂着脑袋。

    莫纹一怔:“什么?!你脑袋痛?”

    “姐姐,这酒、酒、酒里……”痴儿说着,蹲在地上了。

    莫纹一看,显然这痴儿中了毒。不用说,不是菜里有毒,就是酒有毒了。暗暗怪自己忒般大意,急说:“你中毒了!快屏息别动,我给你运气排毒。”

    慕容智是不是中毒?到底怎样才能排毒?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二章 抽风专属

    上一回说到慕容智中毒了,他忙说:“我中毒?姐姐,我、我身上有化毒丹。”

    莫纹一听,一下想起这痴儿还带了他家传的珍宝——玉女黑珠丹出来,便放心了,问:“你放在哪里了?”

    “在、在我怀中。姐姐,我、我不能动了,不能掏、掏……”

    莫纹急忙从他怀中掏出一个小扁瓷瓶来,倒出一颗药丸喂他服下。玉女黑珠丹果然不愧为武林中的稀世珍宝,不一会就将毒化解了。痴儿一下从地上站起,问:“姐姐,这酒菜里怎么会有毒的?”

    莫纹“嘘”了一下,示意他别出声,一边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每一碗菜都试一下。银簪并没有起变化。一插入酒中,银簪马上变成黑色,这说明,菜里没下毒,只有酒中下了毒药。莫纹又用银簪在茶水中试试,也没起变化。便轻轻对慕容智说:“菜和茶都没下毒,你放心吃饱,然后我们装着中毒的样子。”

    “姐姐,我们干吗要装中毒?”

    “别问,你听我的话就行了。”

    “姐姐,我们还饮不饮酒呢?”

    “你不怕再中毒?”

    “不怕。我奶奶曾说,只要服下两颗丹,吃什么毒也不怕了!姐姐,你也服两颗吧,那我们就可以饮酒啦!”

    莫纹本想不服,但为防万一,怕银簪一时试不出别的毒药来,或者贼人在碗边下了毒,慢慢渗入菜里,那是银簪一时试不出来的。便点点头:“好!我就服下两颗,你也再服两颗。”

    痴儿笑着:“好呀!酒这么好,不饮多可惜。”他服下两。颗,又狼吞虎咽地吃菜喝酒了。莫纹见他饮下酒不起变化,也放心呷了一口酒,痴儿大声说:“姐姐,这酒好饮呵!来,我和你再饮一杯。”

    莫纹发觉有人进了内院,悄悄摸近了自己的房门口。这痴儿大呼大叫,正好起了麻痹贼人的作用,于是向痴儿打了一下眼色,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兄弟,我们快装着中毒,有人来了。”然后放声说:“兄弟,我饮下这杯,再不能陪你饮啦!”

    “姐姐,那你饮呀!”

    莫纹暗暗将酒泼下地,突然说:“兄弟,我,我有些头晕。”一边又向痴儿使眼色,便故意仰面翻倒地下。而痴儿早已伏在桌上不动了。

    这时,门外有人一声轻笑:“他们中毒了,我们进去。”

    另一个人说:“鬼七,别急,听说这丫头武功极好,内力深厚,我们等等看。”

    “马面,放心好了,这是我特制的迷魂酥骨散,那怕她是一等的高手,内力再深厚,服下了不但浑身无力,没三天三夜也醒不过来。我们快进去搜出秘本,迟了,恐怕那些名门正派的人赶来,我们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鬼七,我感到奇怪,怎么那丫头先倒了,而这痴小子却迟倒的?你不担心那丫头使计?听说她狡黠过人……”

    “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我家独门的迷魂酥骨散与众不同的地方,往往内力深厚的人,反而会先倒下的。你不去我去。”鬼七说着,便破门进来,马面也只好跟了进来。

    莫纹悄悄用眼角打量了他们一眼,见进来的两条汉子,一个脸目生得奇丑,一个脸长得特别的长,看来奇丑的叫鬼七,长脸的叫马面了。鬼七看了下房中的情景,得意地说:“马面,你看,他们不是翻倒了么?”

    “鬼七,我们快搜!”

    马面首先去翻床上的被褥、草席,鬼七却去取莫纹的行囊,将行囊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在灯光下一下就发现了几部本本,其中一部书面写着“西门剑法”四个篆字,顿时大喜:“马面,秘本找到了,在这里。”

    马面急奔过来看。这些秘本,不单有西门剑法,也有折梅手法和六合掌法。马面感到这些绝学来得太容易了,不禁怀疑起来:“鬼七,这会不会是假的?”

    “那我们再找找,没有,它们便是真的了。”于是他们又在房中四处翻寻,最后将目光落在地上仰面卧着的莫纹身上。鬼七见莫纹一张动人的面孔,略为隆起的胸部,顿时起了色心,淫猥地问马面:“这丫头太美了,要不要尝尝。”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倏然在灯光下一闪,鬼七那颗奇丑的脑袋便掉了下来。他身躯刚倒下,而另一具身躯却站了起来,一把利剑的剑尖,已贴在愕然惊恐的马面的心口上。握剑的人,正是刚才还躺在地上的莫纹。

    马面惊恐地说:“你,你没有中毒?”

    “中毒的人会杀人吗?他的毒,难不了本姑娘。”

    马面说:“你、你、你别杀我。”

    “不杀你也可以,说!谁打发你来的。”

    蓦然,门口一个淡淡的声音说:“大瑶山血腥鬼手刀阚云山阚寨主手下的两个小头目,鬼七和马面,他们自然是阚云打发来的了,莫姑娘还用再问吗?”

    莫纹侧头一看,是一位青年侠士,神态潇洒,一脸英气,正含笑地望着她,不禁问:“阁下是谁?”但剑心仍贴在马面的心口上。

    “在下小姓上官,贱名林。”

    莫纹说:“原来是华山派的高手,武林中人称铁剑无敌的上官少侠。”

    “不敢!在下只是浪有虚名而已。”

    “你大概也是为这些秘本而来的吧?”

    “在下只求莫姑娘将这些秘本送还慕容庄主。”

    “哦?你不想要?”莫纹说时,出手先封了马面的穴位,将剑收了回来。

    “我华山派自有华山一派的武功绝学,要它干嘛?”

    “你不想要,何必跑来?让我拿了不好?”

    “在下劝莫姑娘,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阁下大概是想慕容家的紫竹山庄,永远不得安宁吧?”

    “莫姑娘此话怎说?”

    “试问少侠,这些秘本交还给慕容庄主,以后就无人去夺取?”

    “请莫姑娘放心,有我们中原几大门派的人守着,谁也夺不了去。”

    莫纹一笑:“我现在不是夺了吗?”

    “莫姑娘的意思是不想送回去了?”

    “我那么辛辛苦苦得来的珍宝,能送回去吗?如果这样,我何必又去夺取?”

    “莫姑娘不送回去,恐怕出不了这罗城县境。”

    “就凭少侠的一把无敌剑?”

    “单凭在下的剑,当然拦不了姑娘,可另有追魂剑啊。”

    莫纹一怔:“追魂剑?你是说昆仑派的百里追魂剑女侠云中燕?”

    上官林点点头:“想来唯有她可以拦住姑娘了。”

    “是吗?我真想试试。”

    一条身影似落叶般轻灵地从窗口飘了进来,说:“你想试,现在就可以试了!”

    说话的是位黑衣黑裤的劲装少女,年龄在十九、二十岁之间,英姿绰约,目光流盼,正是武林中以轻功剑法称绝的百里追魂剑女侠云中燕。

    莫纹微笑说:“‘小女子久闻云女侠轻功、剑法两绝,恨无缘相见。想不到在这岭南小小的山城见到,算是有幸。”

    “莫姑娘,还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的好,我们也不为难你。”

    “我要是不交,你们要联手齐上?”

    “姑娘要想比武,我一人便可奉陪。要是想再耍什么花样鬼招,将秘本带走,恕我们无礼了。”

    痴儿慕容智不知几时醒过来,突然将散在床上的各种武功秘本抱了起来,大喊道:“这些五功、六功是我家的,你们谁也不能要,也不准打我姐姐。”

    不但上官林、云中燕感到意外,连莫纹也感到意外了,想不到这痴儿会先抢了秘本,大家一时都愕住。

    云中燕说:“小庄主,你认识我吗?”

    “我认识,你叫云姨。”

    “那好,你将这些秘本交给我。

    莫纹说:“兄弟,你不能交给她。”

    痴儿“唔”了一声,对云中燕说:“姐姐叫我不交给你。”

    云中燕说:“小庄主,你怎么不听云姨的话,而听她的话?”

    “因为姐姐好,我答应过要听她的话。”

    “你难道不知她抢了你家的武功绝学么?”

    “它现在不是在我手上吗?几时抢了?”

    云中燕一时语塞。她想了一下说:“那好,你好好带上它,跟云姨回去。”

    “现在就回去吗?”

    “不错,现在就走。”

    “外面那么黑,我怎么走?路上没有老虎、豹子吗?”

    “别害怕,有云姨护着你。”

    痴儿转头问莫纹:“姐姐,我能跟云姨走吗?”

    “你跟她走也可以,但要将这些本本交给我。”

    “姐姐,我交给你,他们不打你吗?”

    “你看,我有没有手?”

    痴儿茫然不解:“姐姐有手呀!”

    “我有手,就不怕他们打了。”

    “不,姐姐,你千万别跟云姨他们打呵!”

    “兄弟,不打不行呐,除非他们走开。”

    痴儿又对云中燕说:“云姨,你走开好吗?别打我姐姐。”

    上官林这时说:“云女侠,这小庄主显然是让这妖女用了什么药迷失本性了。”

    莫纹不由扬起了一双秀眉:“姓上官的,嘴巴里放干净一点,你在胡说什么?”

    “哼!你做过的事,还怕人说?”

    莫纹“锵”一下,将剑拔出,痴儿又吓了一跳:“姐姐,你跟他打架?”

    “兄弟,你没听见他胡说么?”

    痴儿忙对上官林说:“你别胡说,姐姐几时用药迷失我了?姐姐对我好,买新衣服我穿,买鸡给我吃。”

    上官林和云中燕被痴儿这一段话弄得啼笑皆非。人传慕容家出了一个白痴,今日看来果是真的,怪不得易为梵净山这妖女骗了。

    莫纹说:“兄弟,你站到一边去,最好躲到床底下,别让你手中的几部本本叫人抢了。”

    “姐姐,那,那他们来抢怎么办?”

    “跟他们打呀。要不,就交给我。”

    “不、不,姐姐,我怕打架,这些本本,我还是交给姐姐收藏的好。”

    这个痴儿,简直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本本是武林中的稀罕物,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轻易地又交给莫纹了。

    云中燕急叫:“你千万不能交给她。”

    莫纹早已将本本放到怀里,睨视着上官林和云中燕,说:“现在是慕容家的人自愿给我,不是我抢的,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上官林“哼”了一声:“他是个痴儿,根本不懂事。”

    “那么我们是在这房间里过招,还是到外面院子中去?”

    云中燕说:“别惊吓了这个痴儿,我们到院子中去。”说完,自己先走出房间。

    莫纹对慕容智说:“兄弟,你手中已没有本本,谁也不会杀你,你想跟这位上官林回家,就跟他回家好了。”

    “不!我要跟姐姐。”

    莫纹皱皱眉:“那也由你。”一纵身,便落到了院子中。

    云中燕早已拔剑在手,说“请!”

    莫纹说:“慢点,我要问一下,我们交锋,胜负又如何处置?”

    云中燕说:“我要是败在你剑下,立刻便走,你败了又如何?”

    “我只有乖乖地将慕容家的武功秘本奉上。”

    “好!我们一言为定。”

    莫纹又侧目瞄准了从房间出来的上官林一眼,问云中燕:“你败了,你走,姓上官的走不走?”

    “这是上官少侠的事,我作不了主。”

    莫纹一笑:“说来说去,你们要轮流交锋,何不一块联手齐上?”

    “莫姑娘,你太放肆了!看剑!”云中燕一招抖出,剑光如秋水,寒气顿生,直取莫纹天突穴。云中燕一出手便是凌厉追魂剑。

    昆仑派的追魂剑,由追魂掌结合上一辈武林八仙的岭南双剑剑法演变而成,剑法轻灵飘忽,疾如闪电,不但令人难以捉摸,更兼含凌厉无比的杀机,一击便夺人性命,比江湖杀手的无回剑法更胜一筹,更没一招是虚招。云中燕一出手便是杀着。因为她听人说这邪派女子的武功高深莫测,武林少见,不能不一出手便制敌在先。

    正所谓行家看出手,便知有没有。莫纹见云中燕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招式,心头不禁凛然,身形轻闪,顺手一招发出,快似电光火石。梵净山庄的武功,极少在武林中出现,武功处处带邪气,姿态优美,宛似剑舞,却阴狠刁毒,专挑人身上的禁穴,往往异峰突起,出人意外。

    刹时间,剑光化成了一团光球。这两位女剑手的轻功极俊,一个轻灵敏捷无比,一个身形变化莫测,使人只看见两团滚动、纵跳、骤分骤合、倏上倏下飞腾的光球。

    号称铁剑无敌的上官林看得不禁目瞪口呆,暗想:这位邪派妖女的剑术端的了得,若然自己真的与她交锋,恐怕走不满二十招便败北。要是云中燕女侠胜不了她,当今武林要胜她的就没有几个人了。要是让她再得到西门剑法,哪还了得?

    上官林一边胡乱想着,也不知她们各出了多少招,最后只听见一阵兵器相碰的响声,火花似繁星般进射而出。霎时间,光球骤分,人影骤离。只听见莫纹略带气喘地说了一句:“多谢云女侠承让。”

    上官林不由一怔,急向云中燕看去。只见云中燕鬓发紊乱,木然无语,鲜血从手臂的臑上奇穴渗透出来。臑上是经外奇穴,给人刺中,不但一条手臂不能动弹,就是全身也半麻木。幸而云中燕会用六阳真气护体,加上莫纹剑下留情,剑尖略挑破肌肉而矣。上官林大惊:“云女侠,你怎么了?”急奔了过去。

    云中燕摇摇头,身子软软的,声音低低地说:“我没什么。”她用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莫纹,奇异、惊愕、疑惑、感激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最后长叹一声:“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今日暂别,他日再会。”说完,宛如轻燕,一纵而逝,消失在夜空中。

    上官林急叫:“云女侠,云女侠。”可是云中燕早已走远了。

    莫纹说:“你不用喊叫了,她走远啦。我们之间,要不要来一次交手?”

    上官林一拔剑,说:“在下明知不敌,但也想向姑娘讨教两招。”

    “你既然明知不敌,又何必硬来?你尽可以离开这里,我不拦你。”

    上官林感到自己这么一走,太不光彩了。交锋吗?连云中燕这样的拔尖高手,也败在这妖女的剑下,自己能敌吗?正在迟疑时,蓦然间,月夜黑幕里,又一连落下了四条人影。

    上官林一见大喜:“禅师、道长,你们来得太好了!”

    这先后而来的四个人,是少林寺的枯木禅师,武当山的青风道长,峨嵋派的清和子以及恒山派的方圆圆女侠,这四个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四大门派的精英。

    他们能及时赶来;主要是丐帮弟子事先放出了特有的联络信号。当莫纹和慕容智进入罗城时,便被丐帮的一位弟子发现,立刻就放出信号。这么一来,不但中原几大名门正派的人知道了莫纹的下落,黑道上的人也知道了,因此才有大瑶山鬼七、马面和上官林、云中燕先后出现……

    四位来人中,只有方圆圆是位女子,她首先关心的是云中燕,向上官林:“云女侠呢?她没赶来?”

    上官林说:“云中燕已给这妖女刺伤走了。”

    众人一听,不由愕异相视。连当今的一等剑手,轻功剑术称绝的云中燕也败在这青衣少女的剑下,其武功可想而知了。顿时四下分散,围着莫纹组成了一个包围圈。

    莫纹见一下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心里也暗暗吃了一惊。四位高手,她与枯木禅师、清和子在紫竹山庄中见过面,也曾与枯木禅师交过锋,知道这个老和尚的内劲高过自己。论单打独斗,她并不害怕这个光头和尚,但他们联手齐上,自己今夜就不知能不能走脱了。她不动声色地说:“真没想到,光头和尚,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枯木禅师合什说:“阿弥陀佛,女施主用的好计,将贫僧等人骗走,而夺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贫僧劝女施主还是将武功绝学秘本留下,并随贫僧往少林寺走一趟的好。”

    “哎!光头和尚,你大概今夜里吃了太多的大蒜头吧?”

    “女施主这话怎讲?”

    “口气好大呀!”

    “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光头和尚,你少林寺是乐园吗?整日吃斋念佛,不苦?再说,我跟了你去少林寺,你就不担心我将你寺里大雄宝殿中的三尊大菩萨掀了下来,打个稀烂?”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清和子生气地说:“小妖女,你将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秘本留下来?”

    “看来,你们是要联手齐上了?”

    其他人倒没怎么出声,上官林忍不住说话了:“跟你这邪派女妖,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我们要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不是想跟你比武过招。”

    清和子点点头:“上官少侠说得不错,要是女居士将慕容家的武功秘本留下来,女居士想比武试招,贫道却也愿意奉陪。”

    上官林和清和子都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云中燕,若单打独斗,怎么也敌不了莫纹,心里的确想联手对付这妖女。但担心枯木禅师和青风道长不愿意联手,所以才将话挑明。

    莫纹冷笑一声:“你们何必说得这么好听?联手齐上好了。”

    青风道长动怒说:“对付你这小妖女,用得着我们联手么?”

    莫纹问:“那么说,你要和我单打独斗?”

    “不错,贫道要看看你的高招,配不配你所说的话。”

    青风道长深得上代掌门人常怀玉太极两仪剑的精奥,除了内力和火候不及掌门师兄青松道长外,却也是当今武林八大剑手之一,剑法在云中燕之上。所谓八大剑手,就是除了慕容小燕、玉罗刹、时不遇和点苍派的万里豹儿(这些人物见拙作《神州传奇》《奇侠传奇》中)等上一辈剑法名家外,是指青松道长、云中燕、清和子、方圆圆等人而言。上官林虽然号称铁剑无敌,却排不上八大剑手之列。

    莫纹扬扬眉说:“我也不知道我的话配不配得上,但要是你一人独自而上,恐怕你讨不了什么便宜。”

    青风大怒:“妖女,出剑!”

    上官林急道:“道长,你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贫道上了她什么当了?”

    “她有意用话激怒道长。我看,我们还是先联手将她怀中慕容家的武功秘本夺下来再说,同时也提防她再次用计溜走了。”

    “凭贫道的剑,难道还不能逼她交出来?”

    上官林皱着眉不出声了。莫纹微笑着说:“你这长毛道士,怎么将姓上官的好心当成驴肺了?他担心你丢丑呀。我看,你还是与他们联手齐上才是。”

    青风道长气得大吼:“妖女,快出剑,不然,贫道先出手了。”

    莫纹心想:这个牛鼻子道士,气急如此,恐怕剑术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任何一位武林高手,在临阵之时,切忌盛怒,他难道不知?这道士如此不经得起激,对付他就比对付云中燕易多了。莫纹徐徐提剑说:“小心,我先出手啦!”便轻轻一剑刺出。

    这一剑虽是轻轻刺出,但含着多种不同的变化。青风道士“哼”了一下,一剑就将它拨开。谁知莫纹手腕轻转,剑突然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到青风道长的下腹去。

    青风道长一怔,急忙后退,将剑尖划成一个小圈圈。顿时,小圈圈化大圈圈,大圈圈套小圈圈,将剑使得全无半点破绽。这还是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圈内圈外,全是剑刃闪闪,只要对手冒险进招,不是手断剑落,也必中剑带伤。这,一招的确逼得莫纹无法进招,只能像蝶舞似的,在青风道长身前身后翻腾飞纵,一出剑,便为青风道长的剑砸飞碰斜。莫纹暗暗叹道:想不到这牛鼻子道士使得这么一手上乘剑法,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刚柔相济。尽管他的剑术论到威猛凌厉、快速多变不及昆仑派的追魂剑,但有攻有守这一点却胜过云中燕的追魂剑法多了。

    转眼之间,双方交战不知多少回合,青风道长俨然已占上风,步步逼紧莫纹。尽管莫纹的剑法诡异,变化莫测,但在这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太极两仪剑法下,一时也变成了老虎咬龟,无从着手。

    最后,莫纹“呀”的一声,人向后退,青风道长一见,剑锋便直取莫纹。谁知他这么一来,却露出了破绽。莫纹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刹那时机,人起剑出,一下便刺中了青风道长右手腕上的太渊、太陵两穴。莫纹这一招;如电光火石般的快。青风道长“呀”了一声,跟着“当”的一下,剑掉落地,人也似木鸡般站着不动了。

    莫纹剑尖指着青风道长的廉泉穴。也正在这时,一物件从黑夜激射而来,震偏了莫纹的剑,跟着又是一物飞到,直取莫纹的太阳穴,逼得莫纹轻纵闪开,从而使青风道长避免了难堪的场面。清和子、方圆圆、上官林见状立时一齐拔剑围上来。

    莫纹连连冷笑:“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突施暗器,不害臊吗?”

    屋顶上有个人嘻嘻笑着说:“嗨!这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叫化看得太高兴,随手将两根吃剩的鸡骨丢了下来,可不是什么暗器呵!你看清楚一点,别冤枉了人。”

    莫纹在月下一看,果然是两根鸡骨,不禁心头悚然。这两根鸡骨,来势劲猛,能震开了自己手中的剑,这叫化的内力可不小呵!

    上官林等人都大喜了:“笑长老,你也赶到了?”

    笑长老在瓦面上说:“对不起,我叫化轻功不好,比你们迟到了。”说着,他没有从瓦面上跳下来,而是攀檐附墙角爬了下来,趿着一双烂拖鞋,踢踢嗒嗒走到莫纹面前,笑嘻瞎说:“小女妖,我们又见面了。”

    莫纹一怔:“又是你?”

    原来莫纹离开梵净山时,第一个碰上的江湖中人,就是这个笑嘻嘻的叫化。他横卧在山道的树荫之下,挡住了道路。莫纹骑在骡背上,没法通过,只好叫醒他让路。谁知他眼皮也不睁开,挥手说:“去,去,我刚刚入睡,你怎么就来打扰我了?你让我再睡睡好不好?”

    莫纹一见这叫化衣衫褴褛,蓬首垢面,但一张脸滑稽像令人发笑,便说:“你怎么睡在路中间呢?要睡也睡到一边去呀!”

    “哎哎,你别吵我好不好?”

    “喂!你再不起来,别怪我的骡子踩着你了。”

    “踩吧,踩吧,踩死了我,我今后就不用再去向人家讨吃了。”

    “要是踩不死,踩断了你的手脚怎么办?”

    “那不行,你要踩就得踩死我,踩断了我的手脚,我不死不活的,走又不能走,怎么去讨吃?”

    “那你起来呀!”

    “你行行好吧,我叫化倦得很,怎么有力气爬起来呢?要不,你就动手将我的身子搬到一边去吧。”

    “好呀!你不起来,就断手断脚好了。”

    莫纹便吆喝骡子走,吓得这叫化慌忙跳了起来:“喂喂,你怎么真的要踩断我叫化的手脚?不怕造孽么?”

    莫纹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起来哩!”

    “你、你是故意吓我叫化的?”

    “不吓你,你会起来吗?”

    莫纹话虽是这样说,但从叫化跳起来的敏捷身手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叫化,而是会武功的人。不由暗暗警惕,以防意外。可是叫化揪着自己脑袋的头发,呆了会说:“好,好,我叫化算怕了你了。”说着,从骡侧一擦而过,趿着烂鞋,踢踢嗒嗒地走开了。

    莫纹反而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叫化就这么的走了。没有找自己的麻烦。她越想越感到不对,这叫化不会无端端地睡在这山道上的,她看了看骡背旁挂着的行囊,用手摸摸,不由吃了一惊:一个装有金银的小袋不翼而飞。原来这叫化是个高明的小偷,将自己的金银偷去了。她急忙拍骡追赶,可是那叫化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追也无从去追赶。莫纹经过了这一次教训,不能不处处小心了。现在一见这叫化,她不由脱口说:“又是你!?”

    叫化嘻嘻笑了笑:“你们算是有缘份,又碰上了。”

    “你这小偷,偷去了我的金银,快将金银还给我。”

    “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几时偷了你的金银?这话传到了官府的耳中,我叫化不是要坐牢的吗?再说,你那一小袋的金银,恐怕来路也不正。”

    “怎么不正了?”

    “你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敢偷,你那一小袋金银难道不是偷来的?”

    “叫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就是叫化吗?又是什么人了?”

    枯木禅师说:“女施主,他就是武林中人称的一见笑,丐帮中的长老。”

    “哎哎,你这光头和尚,怎么亮了我叫化的底了?你不说出来多好。”

    方圆圆笑问:“怎么不说出才好呢?”

    “一说出来,我叫化再也没法子偷到她怀中的那些秘本啦!”

    莫纹愕异:“你怎么知道秘本在我怀里?”

    “嘻嘻,我叫化要是看不出,今后又怎能去偷东西?”’

    “好呀,你这小偷,这下不打自招了吧?快还我的金银来!”

    “嘻嘻,我还你金银可以,你也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我们大家来个物归原主。”

    “叫化,你想得多美。”

    “你不愿意交换?”

    “愿意是愿意,不过,我太吃亏了!”

    “那你想怎样交换?”

    “添上你这颗脏脑袋。”

    “你要我叫化的这颗脏脑袋?”

    “是呀!你愿不愿交换?”

    “没脑袋,我叫化怎么吃饭?”

    “以后就不用吃了!”

    上官林说:“笑长老,别跟她多说。我们大家联手齐上好了。”

    莫纹说:“其实你们早应这样才是。”

    双方正在剑拔弩张,房里的痴儿慕容智突然惊恐地奔了出来,大喊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一直到莫纹的面前。双方的兵器不期然放了下来。

    莫纹问:“你怕什么?谁吓你了?”

    “鬼。”

    “鬼!?什么鬼?”

    “姐姐,房间有一个好可怕的鬼。”

    莫纹愕然:“真的?”

    “姐姐,是真的呀!一个不见眼睛、鼻子的黑鬼,从窗口跳进来,吓死我了!”

    莫纹不由望了上官林、方圆圆、清和子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叫化的身上,冷冷地问:“叫化,是不是你带了同伴来,悄悄地摸到我房间里偷东西?”

    众人见痴儿慕容智突然奔了出来,已有些意外。听了这痴儿的话,更愕异了。现在又听到莫纹问笑长老的话,一想不错。世上真的有鬼吗?这不可信。就算有,在这么多武林高手交锋的时刻,也不会贸然大胆出现。只有一个可能,是丐帮的人想去搜索武功秘本。所以大家都望着笑长老了。

    笑长老见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笑不出来了,问:“你们望着我干嘛?”

    方圆圆问:“你没有带人来?”

    “没有呵!”

    “你们丐帮的人也没有来?”

    “这个我叫化就不知道了!”

    莫纹说:“你这笑叫化,别给我装神弄鬼。要是我房间里少了任何一样的东西,我唯你是问。”

    “你别冤枉我,你最好到房间里看看少了什么的。”

    “你怕我不去看么?”

    莫纹提剑便往房间走,痴儿慕容智拉着她:“姐姐,你别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

    “那、那、那鬼太可怕了。”

    “兄弟,你害怕,你就留在这院子里。”

    “不、不,我怕,我跟着姐姐。”

    双方本来敌意很浓,要分个生死胜负。给痴儿这么一闹,杀气全冲淡了。大家为了想看看事情的究竟如何,不期闪开,让莫纹和慕容智回到房间里去。

    莫纹回到房间一看,鬼七的尸体仍在,马面却不见了,见自己行囊中的金银、衣物也没有少,已知这不是丐帮的人所为,是大瑶山的人将马面救走了。她一下想起,我这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她故意大声问:“咦!人哩?”

    痴儿说:“我,我不知道呵!”

    莫纹轻问痴儿:“你跟我还是跟他们?”

    “我跟姐姐。”

    莫纹又大声说:“快,快看看床下,那鬼有没有躲在那里。”一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兄弟,我先走,你明天一早骑着我的骡出城,我自会找到你。”

    “唔!姐姐,他们人多,你别跟他们打架。”

    莫纹感到讶异,她奇怪的是痴儿竟然会说出这话来。尽管语气只八岁孩子的语气,见解也是孩子们的见解,但他怎么不害怕?愿一个人留下来?这就不是一般孩子的表现了!这个痴儿是真痴还是假痴?她不及多想了,身形一闪,如轻烟般飘出窗外,悄然跃上对面民房瓦面,立时消失在月夜中。

    枯木禅师等几大武林高手仍在院子中,凝神倾听房间里动静,也听到了小妖女和痴儿的说话。他们感到房间如有什么鬼怪出现,既然不是丐帮的人,那必是黑道上的高手,绝不会是白道上的人。因为侠义中的人物,一向光明磊落,没有必要装神弄鬼。最后,他们听到痴儿大叫大喊:“姐姐,你别追呀,我怕!”

    众人不由一旺,急忙进房一看,房里除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和痴儿外,那小妖女早已不见踪影。上官林急问痴儿:“小庄主,那小妖女呢?”

    慕容智茫然:“小妖女?”

    方圆圆说:“就是你叫姐姐的人呀!”

    “她、她,”痴儿指着窗口,“她、她去追那个鬼了。”

    一见笑叫化一拍脑袋:“不好!我们又上那小妖女的当,她趁机逃走了。”

    上官林一跺脚,叫道:“好狡猾的妖女,我们快追!”自己先从窗口纵上了瓦面。其他人也跟着纵上瓦面。只有方圆圆和青风道长没走。方圆圆问青风:“道长,你的伤怎样了?”

    青风道长说:“不要紧,这点伤没事。方女侠,你也快去追吧,别叫这小妖女带着慕容家的武功秘本跑掉,那将是武林中的一场灾难。”

    “那道长好好休息。”

    方圆圆纵上瓦面,举目在月下顾盼,只见正南方,有几条黑影先舌似箭离弦般地飞奔。看来那邪派小妖女往南逃跑了,自己也舒展轻功追去。

    在几大高手中,以枯木禅师和丐帮的一见笑轻功最好,他们首先紧追前面的一条黑影不放,在离城三十多里的荒野上,枯木禅师一纵身,便落在那黑影的前面,拦住了黑影的去路,说:“女施主,别走了。”

    一见笑却落在黑影的身后,说:“小妖女.看你还往哪里跑!”

    黑影停了下来,枯木禅师和一见笑一看,不由全傻了眼。这黑影根本不是什么小妖女莫纹,而是一位面目颇俊的青年男子,一见笑急问:“你是谁?”

    那青年男子故作愕异:“在下黄剑琴,江湖上人称飞盗俏郎君。你们说什么女施主、小妖女的?”

    显然,飞盗黄剑琴有意掩护莫纹,将这几大门派的高手引来南面,让莫纹悄悄地从北面逃掉了。

    一见笑问:“你在追什么?”

    “在下在追赶一位青衣女子。”

    “追赶一位青衣女子?那女子呢?”

    “给你们这么一阻拦,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清和子、上官林、方圆圆也先后赶来。上官林问:“禅师、长老,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妖女呢?”

    一见笑变成了一见哭,说:“我们给这飞贼误了大事,让那小妖女跑掉了!快,我们再分头追,千万别让她跑掉。”

    可是,莫纹虽然摆脱了这几大门派的高手,但在北面,却给一伙黑道上的人物拦住了。

    这伙黑道人物,行为极为机密,不但盯踪莫纹,也盯踪着几大名门正派高手的行动,只要这些正派高手一抢到武功秘笈,他们便会出来,至于名门正派高手与莫纹打生打死,他们却冷眼旁观,绝不插手。

    再说,莫纹在月下一口气连奔了六七十里,最后在树林边停下来,望望四周,似乎无人,但她隐隐感到,仿佛是有人尾随着自己的,暗想:难道那奴才没有将那几位引开?让他们跟踪而来?那这奴才太没有用了。

    蓦然,莫纹感到身后一阵轻风骤起,情知不妙,一个灵猴身法跃起,倒翻上身后的一颗树上,往下一看,一条黑衣汉子,朴刀雪亮似水,正砍在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莫纹顿时生怒,这人怎么这般无耻,竟敢暗算我?人落剑出,快若电闪,直挑那人脑后的玉枧穴。想不到这黑衣汉子身手敏捷,转身以刀相架。莫纹避开了他的刀锋,剑走轻灵,剑尖一直不离这人身上各处的要穴。奠纹恼恨这汉子偷袭暗算,不像对武当、昆仑的人那般留情了,出手都是无情杀着,出剑三四招后,便逼得这黑衣汉子连连后退,连反击的余地也没有,最后莫纹一招芙蓉出水,便挑断了他手腕上的太阴肺经,先令他握刀的右手全废;跟着剑尖贴在这汉子膻中穴上,冷冷地问:“说!你是什么人,竟敢暗算我?”

    突然,有三股劲风从左右和后面几乎同时射来,莫纹这时的灵猴身法发挥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境地,人如青鹤,冲天跃起,剑尖也从眼前这黑衣汉子的膻中穴划到了天突穴,划开了整整一条成三寸深的裂缝。莫纹不但闪开了这三股不同方向射来的暗器,挑翻了黑衣汉子,人在半空中,宛如飞翔的紫燕,一个轻翻,骤起骤落,倏然落在左面发射暗器的地方,剑出如电。只听见一声惨叫,又一条伏在草中的黑衣汉子给莫纹挑飞起来.摔到三丈的远处,变成了一具尸首。

    莫纹抖出了这两招中原武林少见的武功,诡异绝伦,出手见尸,一时将四周埋伏着的贼人全惊震了!半晌,一位持剑的黑衣人从树林中闪身出来,说道:“莫姑娘,好深厚的武功,果然是名不虚传,令在下大开眼界。”

    莫纹先镇定了自己,持剑侧头问:“你是谁?”

    “在下无名无姓,绰号血雨腥风,西域玄冥阴掌派的一名弟子。”

    莫纹恢复了常态,一笑:“我要是没看错,你就是那位轻风使者吧?”

    “莫姑娘见笑了。”

    “听说无影无盗在你剑下走不了十招,是不是有这回事?”

    “那只是这飞贼武功不济,并不是在下的武功好。”

    “看来你还蛮谦虚的。你这次来,大概也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吧?”

    轻风使者点点头:“姑娘说得不错。”

    “武功秘本就在我身上,你打算怎么要?”

    “在下愿化干戈为玉帛,当然希望姑娘能自动交出来。这样,姑娘今后在江湖上走动,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你想,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姑娘怎么不相信在下的话?”

    “我交了出来,你们就不会杀人灭口?这样,你们既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黑锅让我死后背着,江湖上就无人知道是你们拿了,一劳永逸,多好的算盘。”

    “姑娘不愧是个聪明人。”

    “你们的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拨错了一颗子。”

    轻风一笑:“拨错了什么子?”

    “你以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我身上吗?”

    “不在姑娘身上在什么地方?”

    “我总不会那么傻,将那些本本带在身上,一路来,我不会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么?所以就算你们能杀了我,也得不到那些武学秘本,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再说,你们杀了我,一定要做得十分的干净,一旦让我梵净山庄的人知道,我实在担心玄冥阴掌这一派,从此在武林除名。”

    轻风带笑地说:“姑娘不但武功极俊,口齿也伶俐。据在下所知,那武功秘本,姑娘一直藏在怀里,并没有收藏在别的地方。”

    “哦!?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姑娘在罗城一投店,在下便有人注意姑娘的行踪了。大瑶山的人要毒杀姑娘,中原七大名门正派与姑娘交手,以及姑娘一路奔来,都没有离开我派人的耳目。”

    “你以为我怀中的那几部本本是真的吗?”

    “难道不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我离开紫竹山庄几天了?”

    “就是连今夜,也不到九天。”

    “在罗城投店前的几天,我不会做手脚,将真的换成假的了?”

    “那么说,姑娘将真的收藏起来了?”

    “这就是你算盘中拨错的一颗子。”

    “既然这样,我们可以将这颗子重新拨过。”

    “怎么拨法?”

    “只好请姑娘跟随在下几天。”

    “那你们等着七大门派的人来找麻烦好了,说不定我梵净山庄也会闻风而来。”

    “姑娘放心,在下也会像姑娘收藏那些武功秘本一样,将姑娘收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不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是我这张嘴对秘密的东西,一向是守口如瓶,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轻风望着莫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在下还忘记了告诉姑娘一件事。”

    “什么事?”

    “在下一向对姑娘们不大规矩,尤其是对漂亮的姑娘,更不能坐怀不乱。”

    莫纹柳眉一竖:“你找死了!”

    “不敢,只要在下与姑娘一亲近,姑娘就会什么也说出来,不但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是梵净山庄的武功,在下也希望得到。”

    “似乎我就在你掌中的了?”

    “在下也知道不劳而获的东西,是怎么也得不到的。”

    “我担心你劳而无功,连性命也赔上。”

    “这不用姑娘担心,只要姑娘落在我派人的手中,在下赔上一条命也不错。”

    莫纹一剑突然刺出,轻风一纵避开,一边说:“姑娘,请慎重一些,最好还是先别动刀动枪的好!”

    “你不是愿意赔上一命吗?”

    “姑娘最好先看清楚四周,再动手也不迟。”轻风说时,一拍掌。顿时四周的草丛乱石中和树林里,闪出了三十多个一色的黑衣人,其中二十多个人手中挽着强弓怒箭。

    莫纹一看,不由怔住了,怎么自己这般大意,没发觉这一带竟藏了这么多的人?暗暗运真气护身,以防流矢飞箭。

    轻风笑着:“姑娘看清楚了吧?在下还想告诉姑娘一件事,他们的箭头、刀刃、剑锋,都是淬了使人迷晕的巨毒,只要不小心碰上一下,就无法再行动了。”

    莫纹问:“奇怪,你好像算定我会来这里,早就在四周埋伏了这么多人。”

    “就算姑娘在别处出现,也会碰上这么多的人。”

    “那么说,玄冥阴掌这次是倾巢而出啦!”

    “姑娘错了!在下这些兄弟们,一个个轻功极好,不管姑娘在哪里出现,他们都会先后跟踪而至。”

    “想不到西域玄冥阴掌派有这么多高手,看来你们不只是为了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想称霸武林吧?”

    “姑娘要是聪明的,最好还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可惜我笨得很呢!”

    “姑娘莫怪在下下命令了!”

    “是吗?”莫纹身形骤然跃起,如流星飞矢,直扑东面。轻风一见,急下令:“放!”

    顿时,箭如雨般直取莫纹。莫纹人在空中,挥剑如一道光墙,纷纷将射来的箭打落击飞,人落剑飞,将东面一伙埋伏的黑衣人,刹时挑翻了几个,惨声叫声迭起。

    轻风以为莫纹想纵身而逃,所以才急下令放箭。莫纹却想先杀掉一个方向的敌贼,采取伤十指不如断一指的战略,先消灭了一个方向的贼人,减少了贼人的力量,进可以再次杀敌,退可以冲开一缺口而走。莫纹这一出人意外的举动,令黑衣人既惊震又大怒。东面一些没给莫纹挑翻放倒的黑衣人,再也不能放箭了,只好短兵相接,拔刀扑来,这么一来其他埋伏的弓箭手,也不好放箭了,怕射伤了自己人。

    莫纹一落到贼人中间,心反而定了,剑击如风,挑、削、砍、刺,一连又放倒了七八个贼人,梵净山庄的剑法,辛辣刁狠异常,这才是真正的追魂夺命剑。

    轻风急得再叫:“快!给我再放箭!”

    一黑衣人问:“使者,这不伤了自己人?”

    因为还有两个武功较好的黑衣人,仍在与莫纹拼杀。

    轻风咬着牙说:“放!先射倒这小妞再说。”

    顿时,乱箭如雨般射出。莫纹想不到轻风连自己人的生死也不顾。她一方面要与这两个黑衣人交锋,一方面又要防箭。最后,她虽砍翻了两个贼人,自己大腿也中了一箭,几乎站立不稳。

    轻风见莫纹中箭,便喝声:“停!”人也跃起,来到莫纹前面不远的地方,拔剑问:“小妞儿,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这箭簇上有毒,一会儿你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莫纹暗暗运气,似乎感到自己并没有中毒的象征,心想:这箭头可没有毒呵!他为什么说有毒的?他是用话吓我,还是有别的用意,令我分心?别管他,我先将箭拔出来再说。便想动手拔箭。

    轻风喝道:“小妞儿,你最好别拔箭,一拔,连我的解药也救不了你。你就算不死,也落得一身瘫痪。”

    莫纹见轻风的话并不像是恐吓自己,而是真的,暗想:难道西域的毒药与中原不同?使人感到没有中毒之感?她一下猛然想起来,自己在客栈中曾服下了痴儿家传的玉女黑珠丹,看来自己所中的毒已给化解了!不由暗喜,却不动声色地说;“我死了不更好吗?你不称心?”

    “不!我要你说出收藏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地方。”

    “说出了我也是一死,我干吗要说?”

    “我立刻给你解药,保证你不死。说不定我们教主会对你特别倚重。”

    莫纹却突然一咬牙,将箭簇连肉带血一块拔出来,顺手封了伤口四周的穴位,不使血大量涌出。的确,一支箭插在自己的大腿上,要战斗、要走也不方便。

    轻风看得呆了:“你,你,你这是自找死了!”

    “看来,你们西域的毒药,对我并不起作用。你说我一会就倒,怎么我不倒的?”

    轻风怔了半晌,凝视着莫纹,见莫纹没有半点中毒的现象,问:“你,你没中毒?”

    莫纹回答他的却是一剑刺来,一边却说:“我也不知道呵!”这一骤出的一剑,几乎挑破了轻风的喉咙。

    轻风急跃闪开:“小妞儿,你太心狠了!”

    “你们不心狠吗?”莫纹说着又是一招发出,心想:只要我缠住了你,近身交锋,谅你手下的人也不敢放箭。

    轻风一连闪开她几招,怒道:“小妞儿,我本想不杀你,这是你逼我出手了。”于是也一剑刺来。

    论剑术,轻风的剑术不在云中燕之下,与青风道长的剑术在伯仲之间,不到一百四十招以上,不能分出胜负。可是莫纹一来已负箭伤;二来她与云中燕、青风道长交锋时耗了不少的内劲,刚才又与一群黑衣人打斗,十多招后,便慢慢处在下风了。轻风更是剑剑逼紧,不容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就在这个时候,轻风蓦然听到自己的弟兄惨声四起,一个个倒了下去。跟着又是一位蒙面黑衣人骤然出现,只轻出两剑,就将他逼了回去,解救了莫纹的危险。显然,这蒙面黑衣人的武功奇高。

    不但轻风惊震了,连莫纹也惊奇起来:这是哪一路的高手,赶来救自己呢?轻风却惊问:“阁下是谁!?”

    蒙面黑衣人声音略显苍老,冷冷说:“黑鹰!”

    黑鹰两字一出口,莫纹更惊讶起来,脱口而说:“黑鹰?”

    黑鹰望了莫纹一眼,点点头说:“不错,老夫便是黑鹰。姑娘,我们曾在紫竹山庄中交过手。”

    “你来救我?”

    “对不起,老夫只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姑娘最好别走。”黑鹰说时,一指劲风,隔空便封了莫纹的穴位。

    莫纹大惊:“你——!”

    “姑娘最好还是别出声。”黑鹰转身向轻风说,“阁下,你手下所有的弟兄,老夫全打发了,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你想交锋,只管出手好了。”

    轻风想到这蒙面黑衣人在瞬息之间,便不声不响干掉了这次自己所带来的弟兄,一颗心不由凉透了。刚才又见他只出剑两招,便封住了自己的剑路,与这黑鹰交锋,不啻是自寻死路,便一时无语。

    黑鹰又说:“你不想交锋,那你走吧。回去对你们的碧眼老怪说,叫他别老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也趁早收起称霸武林的野心,本本分分在西域当他的教主,不然,老夫不用三天,便令他在武林除名。”

    “你怎不杀了我?”

    “老夫见你也是一条汉子。再说,杀了你,谁给老夫传话回碧眼老怪?快走!”

    轻风一声长叹,掉头而去。

    黑鹰等轻风走后,一双炯炯目光,盯着莫纹,看得莫纹心里发毛,强作镇定,问:“你看着我干嘛?”

    “姑娘,你死到临头,还能这么镇定说话,老夫不能不佩服你了!”

    “我要是害怕,你就放了我吗?”

    “你将武功秘本交出来,老夫便放了你。”

    “我想,你一定很早就到这里吧?”

    “不错。”

    “你既然早就到了,难道没听到我与玄冥阴掌派人说的话?”

    “老夫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没漏。”

    “那就不对了。”

    “什么不对了?”

    “真的秘本,我已经藏起来啦!我现在怎么交给你?”

    “姑娘,老夫不同那个什么轻风使者,会听你胡说八道。你骗得了他,骗不了老夫。”

    “我几时骗你了?”

    “你从紫竹山庄出来,老夫就一直在暗中盯着你,你几时藏了什么武功秘本了?秘本就藏在你的怀中。”

    莫纹怔了半晌,问:“既然在我怀中,我现在又不能动,你怎么不取走?”

    “老夫要你心悦诚服,自愿交出来。”

    “哎!原来这样。那么说,你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了?”

    “姑娘,你最好别用话套老夫的来路。老夫可以告诉你,老夫并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

    “怪不得哩!侠义道上从来没听说过有黑鹰这个人的。可是黑道上,也没有人说呀!”

    “因为知道老夫底细的人,全都变成不会说话的人了!”

    “你割了他们的舌头?叫他们成了哑巴?”

    “不!全成了死人。”

    “你全杀了他们?”

    “谁叫他们想知道老夫的底细。所以姑娘想活命,最好别打听老夫的过去和知道老夫的面目。”

    “好呀!你现在要我怎样?”

    “将秘本交出来!”

    “这样交出,我会心服吗?”

    “我救了你一命,不心服?”

    “你救我,我当然感激你,这与服不服是两回事。”

    “你是不想交出来了?”

    “你不是说要我心服么?”

    “你要怎么才心服?”

    “你要是不害怕我,最好解开我的穴位,让我起来,交锋一次,你胜了我,我才心服。”

    “你不会逃跑?”

    “你不见我这腿有伤么?能跑吗?”

    黑鹰看了她的腿伤,摇摇头:“我不能与你交锋。”

    “那你害怕我了。”

    黑鹰动怒:“老夫会害怕你!?”

    “你不害怕,就拍开我的穴呀!”

    “你负伤与老夫交手,能胜得了老夫?老夫胜了你也不光彩。你要交锋,老夫等你的伤好了再交锋!”

    “你老人家真不愧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到时你胜了我,我真正口服心服了,不用你说,我会将武功秘本双手奉上给你。”

    “姑娘,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我呀!牙齿当金。”

    “好!老夫等着你。”黑鹰说完,一指劲风出,又隔空解了她的穴位,随后说:“你跟着老夫来。”

    “我跟着你干嘛?”

    “现在黑、白两道上人都在寻找你,我不愿你落在他们的手上。老夫带你到一处偏静的地方住下来,在那里养伤。同时也守着你,别让你跑了。”

    “要是他们找到了我怎么办?”

    “老夫杀了他们。”

    “那我多谢你啦!”

    “你多谢我什么?”

    “多谢你保护我呀!”

    “老夫保护的是武功秘本,不是你!”

    “那也是一样。”

    “你别想老夫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用计逃走,老夫也会杀了你!快起来跟我走。”

    莫纹暗想:看来这个蒙面黑衣人,似乎不是什么奸邪之徒,跟了他去也好。便站起来,谁知刚一站起,便感到一阵穿心似的痛,不由“呀”的一声,坐了下来。

    黑鹰一怔:“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这条腿不听使唤了。”

    “你不能行动?”

    莫纹一咬牙,忍着痛,一下又站了起来:“不!我能走动。”

    黑鹰不由看了她腿伤一眼,问:“你没服刀伤跌打之药?”

    “为了交锋,来不及服,后来又给你封穴不能动,有药也服不了啦!”

    黑鹰一下从自己怀中掏出两颗药丸来:“这是老夫家传的特效金疮药,你快服下一颗,另一颗嚼碎敷在伤口处。包你不到两天,生肌复原,箭伤自好。”

    “有这么奇效?”

    “你服不服?”

    “好!你拿过来,我服。”

    莫纹接过药丸,便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似乎其中有天山的雪莲,便依言服下敷上,果然不到半刻,伤口不痛了,心里惊喜:这是什么药丸?功效比梵净山庄独制的金疮药神效多了。便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包扎好,说:“我们走吧!”

    黑鹰冷冷地问:“你不害怕我给你的是慢性毒药?”

    莫纹一笑:“你老现在要杀我,易如反掌,又何必要用毒药?”

    “你倒有些豪气。”

    “不敢!没你老这么豪气。”

    黑鹰点点头,又问:“你能不能施展轻功?”

    “我想还可以。”

    “好!你在前面往东面山下走,不出十里,便有一家猎户,你可以在那里养伤。”

    “你老对这一带似乎很熟悉呵!”

    “少废话,快走,要不,天就亮了,会被人看见。”

    果然,走了十里,在山坳树林中有一处人家,这里的确偏僻,既不是来往的山径小道,也不显眼,不进山谷,转入树林,根本不知道这深山老林中有这么一户人家。

    这时,东方已白,那户人家已飘起了炊烟。尽管深林中光线黑暗,事物仍隐约可认。黑鹰说:“好了!这户人家只有老俩口,你自己去投宿好了。”

    莫纹问:“你不去?”

    “老夫这样去,会吓坏他们的。我想,你总不会要老夫教你怎么向他们问话吧?”

    “哎!这却不用。你就这么走了?”

    “老夫就在附近一带,三天后,老夫便在这树林里与你交锋,你别想悄悄溜掉。”

    “你以为我害怕你吗?”

    “这样就更好。”

    黑鹰说完,一下便像轻烟般在树林中消失。这一等一的上乘轻功,又使莫纹惊愕了半晌。这黑鹰行踪神秘,他到底是哪一条线上的人?他有这么一身极俊的武功,干吗还要谋夺慕容家的武功?说他是黑道上的人吗,可是他对自己的行动却光明磊落,明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自己身上,却不强夺,要自己心服口服地交出来,这根本不是黑道上人的作风。说他是侠义道上的人吗,他干吗行动这么神秘?连自己的真面目也不让人看见?这又不是侠义道上人的举动了!更奇怪的,自己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江湖上有黑鹰这么个神秘人物的。难道他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凡是知道他的人都叫他杀了灭口?他武功那么奇高莫测,出手两招,便使西域玄冥阴掌派的一等高手轻风,逼得无法还手。三天后他来与自己交锋,自己能不能胜得了他?输了,那不要将慕容家的武功秘本全交给了他?不行,我得要用智取胜才行。一想到用智,莫纹不由想起了在紫竹山庄中与这黑鹰交手的一幕来。当自己撕下他的面巾时,便吓得他掩面而走。对!我胜不了他,挑下他的面巾,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也好,说不定也同样能惊走了他,就可以保存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莫纹想罢,已踱到了猎户的篱笆外。这时天色大明,一轮朝阳,升起东边,东边天际,一片殷红,染得群山峰顶,鲜红点点。树林深处,晨鸟啾啾,飞出寻食了。

    莫纹在篱笆外扬声叫唤:“喂!有人吗?”

    柴门“呀”的一声打开,从草屋里走出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猎人,用惊愕的目光打量着她,问:“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一身是血迹?”

    莫纹说:“老伯,我遭到一伙强人抢劫,受了伤,好容易逃了出来,摸黑来到这里,望老伯借个地方,让小女子养伤,伤好之后,小女子必当厚报老伯。”

    老猎人以特有的警惕又打量莫纹一眼,再望望莫纹的来处,问:“姑娘是不是碰上豹头山那伙贼人们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那姑娘快进来。”

    “多谢老伯。”莫纹从袖袋中掏出有二两重的银子,“这些就权作小女子住宿、茶饭之用,请老伯收下。”

    “噢!我能答应姑娘,就不是贪图姑娘的银两,请姑娘收回去。”老伯似乎不大高兴了。

    “老伯要是不收下,那小女子只好到别处去了。”

    “这四周十里,没有人家,姑娘去哪里养伤?姑娘既然这样,我只好收下了。”

    这老猎人吩咐老伴腾出一间房,让莫纹住下养伤,自己却带上弓箭,转了出去。莫纹顿时生疑,问老妇人:“老伯这么早就出去打猎吗?”

    “不!是出去看看,姑娘来的路上,有没有留下痕迹。”

    “哦?是担心贼人跟踪寻来?”

    “姑娘不知道,豹头山上那伙贼人可凶残得很哩!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就只好带着姑娘转到另一处地方养伤了。”

    莫纹心里一动,问:“豹头山的贼人很凶残吗?”

    “凶残极了,打家劫寨,见人便杀。我俩原是一处寨子的人,给他们将全寨子都烧了,只好远远避到这里躲藏,打猎为生。姑娘碰上他们不死而逃出来,算是大命了!”

    莫纹问:“豹头山离这里远不远?”

    “远,有五十多里。”

    “他们的贼头叫什么名字?”

    “飞天豹子。”

    “好!终有一天,我找他们报仇。”

    “姑娘,你千万别去,他们可有一二百人的,连官家也奈何不了他们。姑娘,你放心养好身子,我去给你端碗粥来,先暖暖身子。”

    “多谢伯母。”

    莫纹不知是劳累,还是流血过多,喝下一碗粥后,便上床睡了。当然,她就是入睡,也保持武林中人应有的警觉。

    不知过了多久,莫纹正睡得迷迷糊糊之中,给树林里的一阵哭闹声惊醒过来,不由一怔,是豹头山的贼人来了,还是玄冥阴掌派的人寻来,伤害了这对猎人夫妇?她从床上一纵而起,拔剑凝神倾听。一听,更愕异起来,这不是紫竹山庄那痴儿慕容智的哭喊声吗?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到底是不是慕容智的哭喊声音?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三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

    上回说到,莫纹突然听到远处似传来痴儿的哭叫声,跟一着传来老猎人的声音:“小哥,是什么人带你来这树林里的?”

    “是,是个有白胡子的老伯伯,他带我来寻找姐姐,一到这树林里,他便丢下我不管了。呜呜,我,我去哪里找姐姐呵?”

    “小哥,你与姐姐在哪里走散了?”

    “呜呜,我姐姐昨夜就走散了。”

    “小哥,我是问你在什么地方走散了。”

    “在、在一个有、有很多人的大城里。”

    “你姐姐怎么会在城里走失的?”

    “呜呜,有好多的人要打她呵!”

    “哦?没有人出面管吗?”

    “没、没有呵。”

    “好了,小哥,你先到我家里住下。”

    “不!我要找我姐姐。”

    莫纹暗想:看来是那个神秘的黑鹰带这痴儿来这里了,黑鹰为什么要带这痴儿来?有什么用意?莫纹收了剑,步出草屋,来到树林里。痴儿慕容智一看见是莫纹,破涕为笑,高兴得大喊大叫:“姐姐,姐姐!”扑向她而来。

    莫纹见了他又好笑又生气地说:“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不怕人笑吗?”

    “我到城外久等姐姐不来,就、就害怕了。”

    莫纹不由心带歉意,暗想,我怎么将这痴儿忘了?便似姐姐般地给他擦干泪水,说:“好啦,你看见我了,别再哭啦!”

    “姐姐,我现在已经不哭啦!”

    老猎人想不到这个小哥,竟然是姑娘的弟弟,有些意外,便说:“难得你们姐弟大难后相逢,真是老天爷有眼。姑娘,你伤仍没好,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到家里慢慢说吧。”

    痴儿睁大了眼睛:“姐姐,你受伤了?”

    “不要紧,我这点伤差不多好了。兄弟,我们到屋子里说。”

    回到屋里,莫纹问:“兄弟,谁带你来这里的?”

    “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公公。”

    “他人生得怎样?”

    “他人生得好呀!”

    “兄弟,我是问你,他有多大年纪,人长得高不高大。”

    “姐姐,他差不多跟我一样高,多大年纪,我没问呵!”

    “他相貌怎样?”

    “相貌!相貌!是个老公公呀!”

    “你没问姓什么叫什么吗?”

    “我、我、我没问呵!”

    “兄弟,他那么好心带你来这里,你怎么不问问人家的姓名?”

    因为莫纹断定带这痴儿来的人,一定是黑鹰,极想从痴儿口中知道黑鹰的长相和为人。可是这痴儿傻乎乎的,什么也没问出来,只知道是跟这痴儿一般高,大概有一络白胡子的老人。

    痴儿说:“姐姐,我以后见到他再问他好吗?”

    “就怕他不会告诉你。”

    “他怎么不会告诉我的?”

    莫纹只好一笑,想了一下又问:“兄弟,他带你到哪里就走了?”

    “树林里呀!我一转身就不见了他。我见尽是树林,又没路了,便害怕得哭起来。姐姐,你以后可不能再丢下我走了。”

    “兄弟,你还是回家吧,别跟着我了。”

    “姐姐,你不带我回去么?”

    “恐怕我不能带你回去了!”

    “姐姐,那我怎么办?”

    “我请这屋里的老伯带你回去。”

    “不!我要跟着姐姐。”

    “兄弟,你跟着我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呢?”

    “你没有看见有很多人在盯踪追杀我么?”

    “姐姐,我帮你打他们。”

    “你懂武功?”

    “懂呀!我学过五功、六功、七功。”

    莫纹想起他在紫竹山庄花园所展示的五功、六功、七功的情景,不由感到好笑,问:“你是说你的青蛙跳和猴子翻筋斗么?”

    “是呀!那不算功夫么?”

    莫纹笑起来:“你这些功夫怎么跟他们打呢?”

    “我跳给他们看,会吓走他们。”

    “好呀!不过,他们不会给你吓走,却笑走了。”

    “笑走?怎么笑走了?”

    “因为他们看见你的青蛙跳功,准会笑得肚子发痛,笑得肠子打转转,变得浑身无力,不走干吗?”

    “姐姐,那不更好吗?”

    “兄弟,别胡闹了!早一点回家的好,你爸爸妈妈在盼望着你哩。”

    “嗯!姐姐,你怎么要赶我回去呢?”

    “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河,无力看顾你。其实,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侠士们,见了你,就应该送你回家才是。尤其是丐帮中的人,各地耳目那么多,更有责任护送你回家。可是,他们为了你家的武功绝学,居然没一个人送你,枉你祖母、祖父对他们那么好。”

    “姐姐,他们那么凶恶,我不要他们送。”

    “兄弟,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

    “我听呀!”

    “现在我叫你回家,怎么又不听了?”

    “我——!”

    “好了!吃过饭,我请老伯送你回家。”

    吃过饭后,莫纹对老猎人说:“老伯,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姑娘,是不是要我送你兄弟回家?”

    “请老伯能答应我的要求。看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安静地方,迟早会有贼人到来,万一老伯和伯母有不幸之事发生,我心里更不安了。不如老伯和伯母一块带着我兄弟,回到南丹孟英山的紫竹山庄,在紫竹山庄留下来,以过一个晚年,也胜过在这里了。”

    “姑娘,我送你兄弟回家可以,但却不想留下,我一向是以打猎为生,不想……”

    莫纹打断说:“老伯不愿留在紫竹山庄也可以,但一定要住一段日子,等这里的事过了后才好回来。不然,我实在担心你俩的安全。老伯,我这里有五十多两银子,交给你用作路费吧。”

    “姑娘,用不了这么多银两。”

    “老伯,出门在外,多带点钱好。老伯和伯母最好现在就和我兄弟离开这里。其实老伯要打猎,孟英山有的是野兽,又何必在一处打?”

    莫纹的意思,是希望这双老夫妇,留在紫竹山庄,以免在这荒芜人烟的老山深林中担惊受怕。莫纹已感觉到,这深山老林迟早会出事,并且她慧眼也看出这对年老夫妇,人极可*,有一副古道热肠。更难得的是老猎人的警惕、机敏,将痴儿托给他,胜过托给那些侠义人士。

    痴儿这时在旁说:“是呵!我孟英山有很多山兔、黄獠、狐狸,老伯要打猎,我带老伯去打好了。”

    老猎人在沉思着。莫纹又说:“老伯,小女子还有个不请之请。”

    “姑娘有话请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这样更好了!我想叫我兄弟拜老伯为义父。”

    “这——!”老猎人感到意外,身子不由一震。

    莫纹推着慕容智说:“兄弟,你快拜呵!”

    这痴儿也真听莫纹的话,立刻跪在地下叩头:“义父,我给你叩头啦!”

    老猎人神情激动,目光一亮,他一生遗憾的,就是夫妻两人年过半百,膝下没有一男半女,现在平空有了这么一个义子,自己身后,也有一个送终的人了,又怎不激动?莫纹也看到这一点,才自作主张叫痴儿拜老猎人为义父,就算紫竹山庄有不测,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也多一个人照顾,而自己也算报答了痴儿祖父之恩。

    老猎人激动地扶起慕容智:“孩子,用不了行大礼。”他对莫纹说:“姑娘,你放心,今后有我夫妇在,就有你兄弟在。”他凭自己多年久阅人世的经验,早已看出这位受伤的姑娘是武林中人,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他见得多了。

    莫纹深深裣衽说:“小女子在这里拜谢老伯和伯母的大恩啦!”

    老猎人夫妇慌忙回礼:“姑娘,别这样,你兄弟已是我俩的义子,又怎会不尽心照顾?”

    “老伯,伯母,本来我应该送我兄弟回家的。但小女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好拜托老伯、伯母。今老伯、伯母年老长途跋涉,又怎敢不拜谢?”

    老妇人关心地问:“姑娘,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痴儿也说:“姐姐,是呵,姐姐的伤……”

    莫纹说:“你们放心离开,这小小的伤,今天就会好了,以后的事,小女子自有安排。”

    老猎人说:“姑娘,要是真有什么不测,*树林两边山岩之下的乱草丛中,有一个秘密岩洞,它有两处洞口,姑娘可以在那里躲避一时。”

    “多谢老伯。”

    就这样,猎人夫妇把慕容智扮成一个猎人后,便收拾好行装,带上短刀、弓箭,一家三口,装着出门上山打猎,从另外一条野草漫径的山道转出山谷,取路往怀群、大安而去。他们不走水路,而是翻山越岭,直奔南丹的孟英山。

    痴儿和猎人夫妇一走,莫纹的心事就全然放了下来。她练了一回内功,感到全身真气畅通无阻,内劲恢复如常。再检查腿伤,几乎全好了。她不由暗暗吃惊:这黑鹰给我的是什么药?好得这般快?就凭这一点,我要感谢他才是。但一想到三天后黑鹰再来,将有一场生死决战,她的心又一下收紧了。她心里已打算好,万一败在黑鹰剑下,也绝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去,到时把这些秘本全毁了,顶多自己一死而已。正因为这样,莫纹才急着催痴儿和猎人夫妇远远离开这里,她担心黑鹰这个亦正亦邪的人,在自己毁了秘本后,一怒之下,不但杀了自己,也会杀了痴儿和猎人夫妇。

    三天来,这深山老林中倒也平安无事,更没有什么武林人士闯进来,的确给了莫纹一段很好的养伤练功的日子。现在,莫纹不但伤势全好,功力也进了一层,她精神奕奕,在小屋周围溜达,就等着黑鹰的到来。

    这一夜里,莫纹盘腿运气,凝神倾听,眼见子时已过,丑时来临,还不见黑鹰到来。莫纹纳闷:莫非黑鹰有什么事不能来了?那更好,我走了,可怪不得我啦!莫纹又等了一会,丑时也过去了,寅时已来临。看来这神秘的黑鹰是不会来了:于是莫纹便打点行装,准备离开这里。她哪里知道,在这三天中,不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各处找寻她的下落,江湖上更是流传着关于她的种种传说,还送了她一个不十分难听的外号——青狐妖女。

    莫纹打点了行装,带上剑,步出茅舍。只见山谷中松涛阵阵,似水的月光把山谷照得一片银白。正在这时,一条黑影,宛如月夜中的神鹰,从山峰上骤然飞落,苍老的声音冷冷地问:“姑娘,你想走吗?”来人正是神秘的黑鹰,与以往一样,蒙了面孔,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莫纹说:“我还以为你不来哩!”

    “老夫从来不会失约。”

    “你看看是什么时辰?快天亮啦!”

    “不错,老夫送你来这里时,也正是这个时候,不早不晚,刚好三天三夜。”

    “好呀!你说,我们该怎么交锋?”

    黑鹰想了一下说:“老夫想,单凭一种武功决胜负,你会输了不服气。那我们就来比试三种武功:剑法、掌法和轻功。不论谁丢了二局,便算输。你认为怎样?”

    莫纹沉思一会说:“好呀!剑法、掌法和轻功又怎么比?要是比剑法时,我一剑就挑翻了你,那掌法和轻功就不用比了。”

    “为什么不用比?”

    “你死了,还比什么?叫我跟你的鬼魂比试吗?”

    黑鹰生气地说:“你能一剑挑翻老夫?”

    “我这是譬喻呀,说不定你也一剑挑翻了我,也不用比啦!”

    “唔!是有些道理。姑娘,我们只是为了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秘学,平日没冤没仇。这次只决胜负,不决生死。我们在三局比试中,点到为止。”

    莫纹听了暗喜:你这只老乌鸦,也叫我的话套住了。若论剑法,莫纹看见他那一夜出剑的手法,知道自己永远也不是黑鹰的对手,比剑法,自己准输无疑。输还不要紧,若是他一剑挑得自己不死不活的,叫自己交出秘本来时,恐怕自己连自尽的力气也没有。现在他主动提出比试三种武功,心里便暗暗高兴。论掌法,自己是怎么也输不了的。梵净山庄的天殛掌天下无敌,尽管自己下山时,师傅一再告诫:千万不要抖出这一掌法来,只有在生死存亡之时,不得已才可以使用。现在的对手又是武功奇高的黑鹰,为了保护这些武功秘本,只有抖出天殛掌法,方可以取胜。至于轻功,就看怎么比试啦,快,不一定就能取胜。

    于是,莫纹笑着说:“是呀!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应该是点到为止,不决生死。其实呀,我也顶害怕看见死人的。”

    黑鹰默然不作声,莫纹又扬扬眉问:“你说,我们先比什么好?”

    “随姑娘挑选,老夫无所谓。”

    “你要我挑选?”

    “不错!”

    “你不后悔?”

    “老夫这辈子不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

    黑鹰不知道后悔,莫纹却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个神秘的黑鹰这般自负,我先挑选比掌法多好,一掌便拍伤了他,那就什么也不用比了。又问:“你真的不后悔?”

    黑鹰不耐烦了:“老夫说了就算。”

    莫纹想,既然黑鹰说过这么一句:“点到为止”,看来他一定不会伤害我,我何不落得大方?便说:“我们先比剑法,再比掌法,最后比轻功怎样?”

    “可以!”

    莫纹徐徐拔出剑:“请前辈亮兵器。”

    黑鹰也拔出剑。这把剑外表平常得很,但一拔出,便有一股森森的剑气。黑鹰说:“请姑娘赐招。”

    莫纹想了想说:“我看,还是慢一点,我还有话要说。”

    “你想改变主意?”

    “我是说,这三局比试法,胜了的怎样?输了的又怎样?”

    “老夫胜了,姑娘身上的秘本自然交给老夫。”

    “你输了呢?”

    “老夫以后再也不找姑娘的麻烦。”

    “这公平吗?”

    “有什么不公平的?”

    “我输了,秘本便给你。我胜了,你只是抬抬腿一走了事,我什么也得不到,公平吗?”

    “那秘本不就是归姑娘了吗?”

    “你说得好笑了,这秘本是我辛辛苦苦弄来的,就是不比武,秘本也是我的。”

    “唔,不错,是有点不公平。姑娘你想怎样?”

    “我说,要是你输了,你以后得跟随我,听从我的调遣。”

    “你想老夫成为你的奴仆?”

    “你是不是怕输了?”

    “老夫会输给你么?”

    “既然不怕,那就比呀!”

    “好!就这样。”

    “那我先出手啦!”

    “请!”

    莫纹知道黑鹰武功奇高,一出手就是辛辣的杀着,黑鹰只是脚步轻移一步,便闪避了莫纹辛辣的一剑。莫纹又是一剑刺出,黑鹰脚步更是怪异,身躯一扭,又闪开了莫纹的第二招,他并不出剑还击,似乎要先看清莫纹的剑法招式。

    莫纹的第三招,“花前弄影”跟着发出。只见剑影重重,将黑鹰整个的身形全罩住了,要是黑鹰不出剑挡开或纵身跃起,根本无法闪避。

    梵净山庄的剑法,是适合女子使用的剑法,以阴柔为主,招式很是优美,名称更是好听,什么“芙蓉出水”、“轻风拂柳”、“红梅映雪”、“梅开二度”“芦花飞絮”等等,名美剑式美。但招招都是辛辣阴狠的杀招。然而,倒在剑下的尸体,就不那么美了。

    莫纹使出这一招“花前弄影”,直教剑影重重,令对手摸不清那一剑影是真正的剑锋。可是黑鹰的步法、身形,简直是出神入化,竟然从重重剑影中闪了出来,既不出剑,也不跃起。莫纹一连击刺几招,都没法碰到他的衣服,就别说能刺中他了。这一下她才大惊失色:这黑鹰到底是人是鬼?她蓦然想起,这不是天山派的“迎风柳步”吗?黑鹰难道是天山派高手?要是这样,自己再好的剑法也是枉然呀!

    这时候,黑鹰出剑了。他抖出的剑法又令她大吃一惊,竟然是江湖上久已不露相的醉剑剑法,什么“贵妃醉酒”“醉倒山门”“醉挥诗篇”等等,四五招后,已逼得她无法还招。最后莫纹手中的剑竟然被震脱了,黑鹰的剑锋架在她的粉颈上,问:“姑娘,你输了吧?”

    莫纹怔了半晌才说:“不错,论比剑,我是输了!”的确,黑鹰要杀自己,易如反掌,剑略一挥,自己的脖子立刻便断,连毁身上的武功秘本也没机会。

    黑鹰收了剑说:“姑娘,我们再比掌法。”

    莫纹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打量着黑鹰,暗想:他为什么不杀我?杀了我,那不是不用比掌法和轻功了吗?同时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不是也到手了?看来他行为虽然神秘,但言出如山,重守诺言,却是真正的侠义道上的人。她不禁问:“你老是不是天山派?”

    “姑娘,老夫劝你别想打听我的面目了。”

    “我是想知道我究竟败在什么人的手下而已。”

    “你只要知道败在老夫的剑下就行了。”

    “好吧,那我们比试掌法吧。”

    “请!”

    “你又让我先出手?”

    “按武林比武常规,应由输的一方先出手。”

    “好,小心啦!”

    莫纹一掌轻轻拍出,这是梵净山庄惊震武林的绝招,“天殛掌法”。莫纹一出掌便抖出了这一掌法,因为她再不能失败了,一失败就不用比轻功,武功秘本就得交出来。

    天殛掌法,武林少见,轻灵飘逸,掌式优美,一沾即走,宛如蝶飞,好看极了。但掌法却异常凶狠,一拍中便取人性命。

    黑鹰见莫纹这一掌轻飘飘地拍出,所蓄含的内劲非同小可,比她使出的剑法不知高出了多少倍,不由心头凛然,不敢大意,也抖出了武林中少有的“分花拂柳”掌法来。

    分花拂柳掌法,是已经在武林中消失了百年的太乙门的掌法,也是一种适用于女子的掌法,以轻灵飘逸为主,但极为正派,志在制敌而不取人性命。这就是武林中人在武功上所分别的正邪武功。一个志在出手杀敌,一个志在出手制服敌人。其实若论武功,根本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不论制敌或杀敌,都是为了取得胜利。

    这时天色渐亮,轻纱似的薄雾在深谷老林的上空弥漫,隐见黑鹰和莫纹宛如两只飞蝶,在屋前一块不大的草地上蹁跹起舞,时而互相追逐,上下翻飞。一个是青衣红颜,宛若仙子降世;一个是玄服黑脸,似雷公再生。转眼间他们已交锋百多回合。也在电光火石之间,莫纹的纤纤玉掌,已印在黑鹰背后的灵台穴上。她娇喝一声:“去罢!”便将黑鹰拍倒在地,自己也一跃后飞,伫立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刚才的一掌直可取了黑鹰的性命,刹那间她想起了黑鹰两次不杀自己的情景,心一软,用劲便不到三分,只把黑鹰拍倒,而不伤黑鹰的心肺筋骨。虽然用劲不到三分,若是其他武林人士给拍中了,也会穴位受制,躺在地下不能起来,任由莫纹的宰割。而黑鹰一身真气浑厚,身刚沾地却一跃而起,目光露出惊愕之色,说:“姑娘,好凌厉的掌法!”

    莫纹更惊奇他能在片刻间跃起,喘了口气说:“你的内力真深厚呵!但这一局比试,你是输了。”

    “不错,老夫是输在姑娘的掌下。”

    “那我们大家都是一胜一负啦!”

    “唔!”黑鹰点点头,“老夫感谢姑娘掌下留情。”

    “你怎知我掌下留情了?”

    “以姑娘的内力,出掌不会这么轻的,显然是姑娘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要是姑娘用八成功力,老夫即使内脏不乱,也必骨折。”

    “这么说,你也不必感谢我。你刚才也是剑下留情。现在我们是谁也不欠谁的啦!”

    “虽然这样,老夫想知道姑娘刚才使出的是什么掌法。”

    莫纹不愿说出天殛掌法的名称,眨眨眼皮说:“这是击鹰掌法,你没听过吧?”

    “极英掌法?老夫真的从未听过,想不到梵净山还有这一套掌法。”

    “你想不到的事可多了!你知道为什么叫击鹰掌法吗?”

    “请姑娘赐教。”

    “击是打击的击,鹰是天上会飞的鹰。这套掌法,专门是用来对付飞鹰的,因而叫击鹰掌法,现在你明白了吧?”

    “原来姑娘在调侃老夫,老夫只知道梵净山有一种武林少见的天殛掌法,看来姑娘刚才抖出来的,是天殛掌法了!”

    莫纹不由一怔:“你怎么知道?”

    “有什么武功能瞒过老夫的?这样,老夫败在天殛掌法下,也不为愧。天殛掌,天殛掌,果然不愧为武林的绝技之一。”

    “那我们还比不比轻功?”

    “要是姑娘愿意将慕容家的绝学秘本交给老夫,就不必比了。”

    “你大概是昨夜发梦,还没有醒吧?”

    “那我们只好再比轻功了。”

    “轻功怎么比法?是比快?还是比轻?”

    黑鹰望望山峰,说:“我们比上山峰,看谁先到达谁胜。”

    莫纹暗想:这样比,自己准输无疑。以黑鹰刚才从山峰上跃下来的速度来看,黑鹰的轻功已达到一等一极上乘的境地,不论快与轻,自己都要逊一筹。

    黑鹰见莫纹沉思不语,又问:“姑娘怎么不出声?”

    莫纹说:“这样比太俗气了!”

    “哦,姑娘想怎么比?”

    “我们最好在这树林中比。先由你捉我,后由我捉你,谁捉到了谁算输。”

    “我们都捉到了呢?”

    “那就打平,不用比啦!不过,我一定捉到你,你捉不了我的。”

    “你那么自信?”

    “你要怕输,就别比呀!”

    “好!那就比吧。”

    “慢着,在比之前,还有三个规矩宣布。”

    “什么规矩?”

    “只准在这片树林中,不准跑出树林,谁跑出树林外,谁就算输,这是第一条。”

    “唔,就很好。不然,跑到了外面、或者跑到市镇人烟多的地方去,就没法比了。”。

    “第二,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一炷香燃光,捉不到的就输。”

    “这更好,不然要捉到几时才罢休。姑娘,第三个规定呢?”

    “被追捉的人,只管用轻功在树林中逃跑,不准用其他武功闪避,更不能动用兵器反抗。要不,我捉到了你,你突然出手杀了我怎么办?再不,你以天山派的迎风柳步闪避,我怎么能捉到你?”

    “姑娘这条规矩是针对老夫而言的吧?”

    “对我也一样呀!要不,我们就别比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黑鹰说:“看来,我们还是别比了。”

    “那好呀!我走了。”

    “姑娘,你能走得了吗?”

    “我怎么不能走?你想反悔?用剑杀我?”

    “姑娘别误会,老夫是说,已有几位绝顶的武林高手来了。”

    “真的?”莫纹一怔,四下打量,可哪里有什么人的?她

    “人呢?在哪里?”

    “他们在五里之外,很快就来到了,其中,还有你那一个痴兄弟。给他们捉了来。”

    “你听出来了?”

    “唔!老夫并不骗你,你试凝神听听。”

    莫纹真的凝神静听。她内力也不弱,听了一会,果然昕有四五位一流的上乘高手,以极俊的轻功,朝这山谷奔来,纹惊震黑鹰的内力,的确比自己强多了,他在五里外的地就听出动静,自己却是直到来人在两里之内才听出来,便:“他们来了,你打算怎样?”

    莫纹以为黑鹰会与自己联手对敌。谁知黑鹰一笑说:“他是来找你,并不是来找老夫的。”

    “那么说.你是袖手旁观了?”

    “老夫犯不着与他们照面。”

    “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豪杰,原来这么胆小怕事。好呀,走呀!”

    “姑娘,你别想老夫为你出力,老夫只是为慕容家的武功学而来。”

    “武功绝学落到了他们手中,你又怎么办?”

    “武功绝学绝不会落到他们的手中。就算姑娘保不住,还有老夫。”

    “原来你是想我们鹬蚌相争,你来一个渔翁得利,这算盘打得不错。”

    黑鹰眼神中似是笑了笑说:“这不更好吗?老夫就用不着和姑娘再比轻功了。”

    “你别想得美,弄不好我来个玉石俱焚,谁也得不到。”

    “姑娘,性命也没有了,要那武功绝学何用?不如你现在交给老夫好了。”

    “你在威胁我么?”

    “不敢,老夫只是想姑娘能心甘情愿交给老夫。”

    “你想,我会心甘情愿吗?”

    “那么,姑娘小心应敌了!”黑鹰说完,便闪身隐到树林中去了。

    莫纹心里冷笑,到时,什么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叫它永远在世间消失。莫纹暗暗运气调息,以应付大敌。片刻,一声呼哨从山峰上传来,跟着一条人影从上空飞跃而下,人落笑声起:“哈哈,小妖女,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是神偷手一见笑。莫纹问:“又是你这小偷叫化?”

    “嗨!你别将我叫化叫得这么难听。”

    “就你一个人先赶来?”

    “来了,来了,他们很快就来了!”

    “你一个人先来送死?”

    “呸!呸!小妖女,怎么一大清早,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来,真是大吉利是。”

    “小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山谷而已,又是什么地方了?”

    “这山谷叫死亡谷,这树林,叫葬身林,你赶来这里,会大吉大利么?”

    “小妖女,你别吓唬我叫化,我叫化可不信邪。”

    莫纹倏然一剑劈来,一见笑吓得一个后翻,飞跃了上树,说:“小妖女,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出手了?”

    “你不是不信邪么?”

    “那你也不能突然亮家伙呵!幸而我叫化闪得快,要不,不就完蛋了?”

    “你知不知道犯了我的忌?”

    “哦!我叫化几时犯了你的忌了?”

    “我是邪派中的妖女,你不信邪,那不犯了我的忌么?”

    “嘻嘻,你这小妖女说话怪有趣的。”

    “等会你倒在地下,更有趣哩!”

    莫纹想再次出手,从两旁山峰中又先后跃下几个人来,那是峨嵋派的静和子、华山派的上官林、恒山派的方圆圆和另一位从来没见过面的中年武士。那边树林里又悄然出现了一僧一道。僧是少林寺的枯木禅师,道是一位从没见过面的白眉白须老道,他神态飘逸,双目宛如冷电,一派仙风道骨相貌。显然,这位老道士的内外功,已臻上乘。

    一见笑在树上笑道:“小妖女,这一下可热闹了。够你玩的啦!”

    莫纹说:“看来,你们想人多欺我一个人了。什么名门正派,传到了江湖上,不怕人笑吗?”

    枯木禅师合什说:“阿弥陀佛!贫僧劝女施主还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随贫僧回少林,以免引起武林的风波。”

    莫纹问:“干吗我交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要跟你这吃虾米豆腐的和尚回少林寺?”

    “贫僧这是为施主设想。”

    “你为我设想什么?”

    “以施主的武学基础,某些武功又与慕容家的武功有渊源,现在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落到了施主手中十多日。在这十多日中,施主恐怕早就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算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交了出来,我们白道上的人不想伤害施主,黑道上的魔头誓必要得施主,逼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默背出来或演示给他们看。”

    莫纹根本没想到这一点,现在枯木禅师一说,她才感到自己拿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了。问:“那么说,你叫我去少林,是保护我啦!”

    “阿弥陀佛!贫僧不忍看江湖再掀起混战,也不忍看施主跌入无边劫难的深渊。”

    “和尚,你不怕我跟你去了少林,给你们少林添上麻烦?黑道上的那些魔头不找上你少林寺?”

    “阿弥陀佛,我不入虎口,谁入虎口?”

    “算啦!别老是虾米豆腐啦。小女子不想给你们少林寺添麻烦。”

    “施主是不愿随贫僧回少林了?”

    “和尚,你罗里罗嗦还有个完的没有?”

    那中年武士怒喝一声:“妖女!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莫纹不由柳眉直竖:“阁下是谁?”

    “钱无璐。”

    “原来阁下是衡山派的新任掌门,武林中人称七步夺命鞭钱无璐。”

    “你既然知道,还不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

    “可惜衡山派的人太没长眼睛了,怎么选了你这么一个人来做掌门?”

    “淫妖!你说什么?”

    “你嘴巴太臭了!配当掌门人吗?”

    “本掌门说错了你?你将慕容家的小庄主慕容智掳走,孤男寡女在这深谷老林中,玩够了就打发他走,哄得他叫你为姐姐,不是淫妖是什么?”

    “你找死了!”莫纹气得手脚冰冷,骤然一纵身,剑光顿起,直劈钱无璐。一个少女,最重的是名节,尤其是在明朝,更讲求名节、道德伦理。一个少女性命可丢,名节不能毁。武林中尽管有些人不拘小节,但一旦给人冠上淫妖荡妇,就是在武林中,也变成了人人得而洙之的人了。莫纹无端端地给钱无璐这般侮辱,怎不恼怒?她真恨不得一剑就劈死了这凭空造谣的小人。

    莫纹一剑骤然劈出,也给骤出的一剑挡回。击剑的是那位白眉白须,飘逸似仙的老道。莫纹想不到老道剑术这般精奇快捷,一怔之后问:“你又是谁?”

    老道收剑稽首说:“女居士,贫道是终南山离尘真人。”

    “人称君子剑的离尘大师?”

    “女居士过奖。”

    这又是武林中一等上乘高手,为人极有风度。莫纹问:“你也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贫道劝女居士回头是岸。”

    “你闪开,等我杀了这口臭的人再说。”

    “女居士,何必因一句话而取人性命。”

    “那莫怪我先杀了你这老道。”

    刚才莫纹一剑劈来时,钱无璐一下感到措手不及。幸得离尘真人把剑挡了回去,他一下子呆若木鸡,现听莫纹这么一说,立刻大怒,将他的九节鞭亮了出来,说:“淫妖,你敢突然出手伤人?真人,请你闪开,我来接她的招。”

    钱无璐的一条九节鞭,在南方几省称为武林第一鞭,打败了黑、白两道上的不少高手,一向自视甚高。最近他又被衡山派的人推上了掌门人的地位,更是目空一切,似乎天下英雄,非己莫属。他听人们纷纷传这妖女武功怎么厉害,在罗城先后击败了云中燕和青风道长,但不以为意,认为云中燕和青风道长只不过浪有虚名而已,要是碰上自己,还能让这妖女得逞么?他早已想找这妖女交锋,以振名声了。

    衡山派一直在武林默默无闻,不但不及中原的几大门派,甚至连江湖上的一些小帮派也不如。主要是衡山派自创派以来,除了第一代创派人略有声望之外,以后根本没出过什么人材,武功顶多只踏上二流高手的境地。现在出了个钱无璐,不但衡山派一些弟子,就是钱无璐本人,也认为已登上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该是衡山派在武林中出头露角的时候了。

    钱无璐不但为慕容家武功绝学而来,也是为了想与莫纹交锋,在武林中扬名而来。现在听莫纹口口声声说要先杀了自己,简直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他不由大怒,已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窘相,一下便亮出了九节鞭。

    莫纹正眼也不瞧他一下,见离尘真人仍在原地不动,说:“老道!人家请你闪开呀!你没听见?”

    刚才莫纹骤然一剑劈向钱无璐时,离尘真人见到钱无璐措手不及的神态,已知这位衡山派新掌门的武功高不到哪里去了,一个武林人物,反应这样迟缓,又怎配称一流高手?他本想说:“钱掌门,你不是她的对手。”但钱无璐多少是一派的掌门,倘若这话一出口,不啻看不起衡山派。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当儿,钱无璐又说:“真人,请闪开,让在下先接她的招。若在下不行,请真人再出招好了。”

    离尘真人看看莫纹,又看看钱无璐,点点头说:“既然钱掌门这样说了,贫道就暂且退到一边,望钱掌门小心。”

    “多谢真人指点。”钱无璐说完,又对莫纹说:“淫妖,出手吧!”他这时仍不失一派掌门的风度,让莫纹先出手。

    莫纹冷笑一下:“你嫌死得不快么?”倏然一剑平胸刺出,剑势变幻莫测,疾似电闪。莫纹恼恨他污言猥语伤人,一出手就是凌厉杀招,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钱无璐这才心头惊震,想不到这淫妖出剑这么快。幸而他早有防备,躲过了这一招。而九节鞭只利于远击,不利于近身搏斗。他急急退,后一丈多远,九节鞭也随手挥出,“叭”的一声,九节鞭如怪蟒直向莫纹卷去。莫纹一个灵猴身法,闪开了他一鞭,人落剑出,又逼近到钱无璐跟前,只出剑两招,便杀得钱无璐手忙脚乱了。

    上官林、静和子、方圆圆三人这时以为这位衡山派的新掌门,武功必然非凡,才敢公然独自挑战莫纹。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这般不济事,感到再不上前支援,这位钱无璐就会尸横山谷了。钱无璐死倒没什么,可却扫了中原武林人士的面子。首先是上官林跃出,说声:“妖女,看剑。”一剑挥出,先解了钱无璐的危。

    接着,静和子和方圆圆双剑齐上。方圆圆很会做人,怕钱无璐面子一时搁不下,说:“钱掌门,对付这样一位妖女,用不着跟她讲什么规矩,我们大家联手齐上,将慕容家武功绝学秘本夺过来再说。这些秘本,千万不能落在邪派妖女的手上。”

    钱无璐点点头:“方女侠说得不错,先联手除了她,也是为武林除害。”

    一时便形成了四派高手联手围攻莫纹,枯木禅师、离尘真人和一见笑在旁静观。一个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在中原武林中极有声望,不愿参加围攻,免失身份;一个是终南山的元老,在北方几省极有地位,觉得没必要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女而联手,至于一见笑,是丐帮的一名长者,声望、地位虽不及枯木禅师和离尘真人,但总感到这么多高手去围攻一个女子,也实在不像话,所以也不出手,只防小妖女再次跑掉。

    莫纹力战四人,仍从容镇定,手中剑挥洒自如。她的身形,在剑光鞭影中飞腾翻跃,闪避纵挪,矫捷无比,招招剑随人意,东挑西拨,竟然逼得四人无法近身。

    枯木禅师三人看得相顾愕然。他们想不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女,剑法如此精湛,奇变莫测,怪不得中原武林的两大使剑高手,相继败在她的剑下了。突然听见莫纹娇斥一声,一招“飞雪扬花”抖出,首先挑翻了钱无璐,剑尖刺中了他的大腿,令他立时倒地,九节鞭顿时失去了威力。跟着又是一招“雨燕轻飞”,刺伤了上官林,只听见“咣当”一声,上官林长剑即时落地。接着又是一招“长虹飞蝶”,剑尖直取静和子的要害。莫纹这连环三招剑式挥出,宛如一气呵成,变化在瞬息之间,直杀得这四位高手剑光鞭影零乱,溃不成招。

    枯木禅师感到自己再不出手,峨嵋派的静和子必丧身在莫纹的剑下了。他身形一晃,人如幻影,闪入双方剑光之中,挥掌拍出,掌劲震偏了莫纹的剑身,令莫纹刺出的剑险险从静和子腰旁擦过,只刺穿了静和子的道袍而没伤其皮肉。这变化只在瞬息之间,已使静和子面色大变,急跃后退。

    也在同一时间,方圆圆为救静和子,一剑向莫纹身后劈出。莫纹左掌接了枯木禅师的掌劲,右手一招“花前对酒”挥出,剑劲之强,足令方圆圆手臂也震麻了,手中之剑几乎震飞。而莫纹却被枯木禅师的掌劲震飞了出去。莫纹翻身似轻燕落地,感到胸内心血翻滚,疾忙以剑支撑自己,运气压下了翻滚的心血。只见她鬓发紊乱,一双俊目瞪着枯木:“老和尚,你终于出手了,不念你的虾米豆腐啦?”

    莫纹这几招剑术,刹时击败了四大武林高手,最后还添上了武林一等一上乘拔尖高手枯木禅师,真如石破天惊,足以惊震武林。

    枯木禅师也被莫纹的掌劲震得后退两三步,高声说:“请各位停手,贫僧有话说。”

    其实不用他说,剑光早已消失,鞭影更是无踪,茅屋前的林边空地一片静寂,除了钱无璐坐在地上,其他人都屹立不动,就连离尘真人和一见笑,也在一旁呆呆地立着。他们这才晓得,莫纹的武功,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半晌,莫纹喘过一口气,冷冷地问:“老和尚,你有什么话要说?”

    枯木禅师说:“女施主,你何必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与整个武林为敌?”

    “老和尚,你这说这话不颠倒了吗?”

    “贫僧所说,怎么是颠倒了?”

    “怎么不颠倒?小女子从来没有找过你们,是你们来找小女子;并不是我与你们为敌,是你们偏要与我为敌。”

    “女施主,其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武林的祸害,女施主不如当着我们的面,毁了它,以平息武林风波。”

    离尘真人说:“不错,女居士,趁早在我们面前毁了它吧!”

    “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高招,原来说话竟这般糊涂。”

    “女居士,我们怎么糊涂了?”

    “这些秘本,是慕容一家几代人心血凝成,是武学上的奇珍异宝,毁了它不可惜吗?再说,除了慕容家的人,谁也没这个权利毁了它。慕容家现在又不是没有人在,要毁,也只有交还给慕容家的人来毁。老和尚、老道士,你们这个主意,问过了慕容家的人没有?”

    莫纹这一段问话,问得枯木禅师和离尘真人默然无语,莫纹又说:“再说,你们说它是武林祸害,我更糊涂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祸害,难道少林寺的七十二个绝技就不是祸害了?还有终南山的君子剑法,算不算祸害?叫化小偷,丐帮中的打狗棍法和降龙十八掌,是不是祸害?你们各门派的绝学都不是祸害,为什么慕窝家的武功绝学就成了祸害了?这说得公平吗?”

    方圆圆说:“小妖女,你别在这里花言巧语,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到了你的手里,就成了祸害。”

    “方女侠,不论你怎么称呼我,我还尊你一声方女侠。”

    方圆圆说:“不敢。”

    “敢不敢是你的事。我想问方女侠一下,怎么到了我的手中就变成祸害了?”

    “因为你是邪派女妖。”

    莫纹冷笑问:“那么,落到你们这些正派人手中,就不是祸害了?”

    “当然。”

    “唔!慕容一家算不算正派中人?”

    “那还用问吗?”

    “奇怪了!为什么最近几个月来,慕容家的紫竹山庄给闹腾得日夜不得安宁?先有岭南疯丐、无影飞盗、黑、白双妖大闹灵堂,后有大瑶山、大明山等人断绝紫竹山庄的道路,再有吗,就是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人士闯入紫竹山庄了。连远在西域的玄冥阴掌门的人,也早就派人卧底,一个个都在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主意,似乎它成了慕容一家的祸害。”

    “小妖女,你别扯远了,正因为有你们这些旁门左道邪派,之人,才将紫竹山庄闹得日夜不得安宁。”

    “这不对吧?”

    “怎么不对了?”

    “据我所知,名门正派的人,也早已派人去紫竹山庄卧底。”

    “胡说八道!哪一个名门正派派人前去卧底了?”

    莫纹不由目视钱无璐:“钱掌门,你衡山派有没有派人前去卧底?”

    “胡说!我派怎么有人去卧底?”

    “你怎么不将紫竹山庄的小庄主带出来问问?”莫纹目光又转到静和子身上,“你峨嵋派呢?也没有派人前去卧底吗?”

    “小妖女,你别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莫纹连连冷笑:“可惜武当派现在没有人来。我看一些名门正派,比旁门左道的人还不如。他们想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仍不失光明正大的行径。而你们,既想谋夺秘本,又怕人知道,偷偷摸摸,叫人鄙视。”

    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说话得有根据,不可乱说。”

    “老和尚,乱说不乱说,我们不妨一块去见慕容庄主,一问他,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静和子说:“禅师,千万别上这妖女的当,她想脱身逃跑哩。”

    方圆圆却说:“好呀!我们一块去紫竹山庄问问。不过,你得先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交给你吗?”

    “你不交给我也行,交给枯木禅师,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你敢担保这光头和尚不起贪念?”

    枯木禅师说:“罪过,罪过,贫僧怎敢有此贪念。”

    “老和尚,就算你没贪念,可是你这么糊涂,万一叫人偷了去怎么办?”

    一见笑连忙说:“小妖女,你不是说我叫化吧?”

    “你连我的金银都偷了,这些武功秘本你不偷?小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一见笑叫起苦来:“小女妖,你这是坑害我叫化了!我叫化只不过一时嘴馋,不问自取拿了你一小袋金银,去买酒买鸡吃。这一下,我叫化跳到黄河里也洗不干净了。”

    莫纹忍住笑说:“你跳进黄河里,越洗越不干净。”

    “那我叫化该跳进哪里?”一见笑说着,便挨近身过来问。

    莫纹一亮剑:“小偷!你敢再走近我一步,我就削去了你这一双脏爪子。你以为我上了你一次当,会再上你的当吗?”

    莫纹说着,突然见一阵薄薄的晨雾,从谷口飘来,刹时便在山谷、树林弥漫散开。当时谁也不在意,离尘真人突然叫起来:“不好!这晨雾有毒!”

    众人一听说有毒,一下怔住了。他们不敢相信离尘真人所说的话。就是连莫纹,也感到愕异:怎么这晨雾会有毒的?是岭南的瘴气,还是那神秘黑鹰放的毒?可是这晨雾闻不出异味奇香呀!要是黑鹰放的毒,那太可怕了!他不但毒杀了自己,也毒杀了这七大门派的高手,那武林中就谁也不知是他取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这时,晨雾似轻纱般地弥漫了整个山谷,枯林禅师暗暗运气,感到自己经脉略有阻滞,急说:“不错,这晨雾是有毒,大家快坐下屏息运气,以防毒气侵入内腑。”

    方圆圆跳起来,冲着莫纹怒吼:“你这女妖,叫人暗中施放毒气,我就是中毒死了,也要先拼杀了你!”说时,一剑刺出。剑尖刚挑破莫纹手臂,便感到浑身无力,人倒下剑也坠地。

    莫纹冷冷地望着她,不屑地说:“这毒要是我放的,试问你能刺中我手臂么?”说时,也徐徐坐下运气排毒了。

    一见笑愕然:“这毒不是你放的?”

    莫纹已闭目运气,不去理睬他了。离尘真人和枯木禅师互相望了一眼,说:“这毒恐怕不是她放的,要不,我们还有命么?”

    一见笑说:“不错,不错,毒不是这小女妖放的,因为她也中毒了。那么,是谁放的毒暗算我们?”

    有人在树林中笑道:“对不起,是我们放的,你们都没想到吧?”

    在交战双方的八个人中,枯木、离尘和一见笑叫化,内力最为深厚,仍能运气排毒,不致无力而神智昏迷;莫纹略次之,强镇心神,极力凝神抗毒;其他如方圆圆、静和子、上官林,不但浑身无力,人也在半昏迷中。尤其是钱无璐,早已昏迷不省人事了。

    枯木、离尘、一见笑闻言一看,只见林中先后走出五条大汉来。他们是四山联盟的头面人物:一个是黔南更顶山的刁龙;一个是大瑶山的阚云山大寨主;一个是桂南大明山的冷栋;一个是滇东禄布山的陆海;最后一位是本地的地头蛇,豹头山的飞天豹子。

    除了飞天豹子,刁龙等四人都是西南黑道上有名的人物。而说话的人,正是黔南桂北心狠手辣的刁龙,一见笑叹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你们放的,想不到我叫化纵横江湖十多年,却栽在这小山沟中。”

    飞天豹子却望着闭目调息运气的莫纹问:“刁寨主,你们所说的青衣狐狸,是不是就是她?”

    原来莫纹在侠义人士的眼里,是女妖、淫女;在黑道人士的目中,却是一头狡黠、妖媚的狐狸。刁龙说:“不错,正是她。”

    “她武功真的深奥莫测?”飞天豹子不相信地问。

    “要是她没中毒,你看见了她,最好还是远远地避开的好。”

    陆海说:“刁兄,闲话少说,我们快去搜查她的行囊,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干掉了他们后立刻就走,以免夜长梦多。”

    飞天豹子淫邪邪地说:“我要先搜搜这狐狸,看在不在她的身上。”这个奸淫虏掠的山贼,心存歹念,要动手搜莫纹了。他感到这只美丽的狐狸,比什么武功绝学更为重要。他宁愿不要秘本,而要这头狐狸。

    冷栋一把刀拦住了飞天豹子,飞天豹子惊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冷栋冷冷地说:“我劝你别打她的歪主意,不然,你会死得更惨。”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最好你别碰她。”’

    “冷二寨主,你看上她了?”

    “去你的!我冷某也是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杀人放火可以干,但绝不肯干如此禽兽行为。”

    “既然二寨主不肯干,何不把她让给我?我可不想去要那什么武功绝学秘本。”

    “要是你碰了她,还将她留下来,那我们今后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陆海说:“不错,先杀了她再说,绝不能留下她来,以免后患无穷。”

    飞天豹子说:“这么漂亮的一个妞儿,杀了不可惜?”

    刁龙目视着他,面露杀机。飞天豹子心怯了:“好,好,杀了她。”他感到,小妞儿可爱,自己的一条命更可爱。

    陆海提刀奔向莫纹,冷栋的一把刀又拦住了他。陆海瞪眼问:“冷二兄,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栋问:“我们四山联盟,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现在杀了她,万一我们在她行囊、身上搜不出武功秘本,向谁问去?”

    一直不出声的阚云山说:“他们横直已中毒无力,先搜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再说。”

    飞天豹子立刻道:“好,我来先搜搜这狐狸的身。”他色迷迷地走近莫纹,笑嘻嘻说,“小妞儿,对不起了。”他的手刚想向莫纹的胸口摸去,莫纹突然一掌飞出,“蓬”的一声,他的胸口上重重挨了一掌,他立时便似败草般的飞起,摔在二丈多远的地方,接着便听到莫纹的喝叱:“你这该死的东西!”

    莫纹这一掌,已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余力,接着人也向后倒下。飞天豹子惨叫一声,血从口中喷出,肋骨、内脏全碎,再也活不成了。

    这一突发的事变,令刁龙、冷栋、阚云山、陆海四人全惊震了。他们想不到莫纹中了毒后.仍有这样的掌力。半晌,凶残的刁龙跳了起来:“先杀了这狐狸再说!”

    蓦然之间,他们眼前人影一闪,莫纹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位黑衣黑裤,面孔蒙了一块黑布的人来,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如冷电般地扫了刁龙一眼,看得刁龙心里直发寒气。苍老的声音问:“你们杀得了她吗?”

    刁龙等四人又是一怔,几乎同声问:“你是什么人?”

    “黑鹰!”

    “黑鹰?”

    刁龙四人更惊讶了。黑鹰是谁?江湖上可不见传名,而从来人的轻功可看出,这黑鹰可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刁龙首先问:“你来干什么?”

    黑鹰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慕容家的武功秘本。”

    “你也想夺取?”

    “不错。”

    “你自问有这个能力?”

    “老夫劝你们将解药交出来,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黑鹰不屑去回答刁龙的提问,反而要他们交出解药。

    陆海首先忍不住了:“好!我先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份力量。”

    “老夫劝你别看的好。”

    陆海一刀凶狠劈出,黑鹰身形如丝影,竟意外地转到了他身后,只轻出一招,便将他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问:“你现在还想不想看?”

    陆海吓得连忙说:“饶、饶命!”

    “解药在哪里?”

    “我,我,我没有解药。”

    黑鹰出手封了他两处要穴,将陆海踢倒在地,说:“老夫不屑杀你,等老夫问过他们三人再说。”

    刁龙、冷栋、阚云山见黑鹰出手一招就制服了滇东一霸陆海,惊震得半晌出不了声。一个个自问,要单打独斗,谁也不是黑鹰的对手。

    黑鹰转过身来,朝他们三人问:“说!解药在谁的身上?”

    半晌,刁龙说:“你能打发我们三人?”

    “你要不要试试?”

    “就算你能打发了我们三人,你也飞不出这山谷。”

    “老夫知道,树林中埋伏了你们的二十多位射手,都是强弓怒箭,并且箭头还喂了毒。”

    “你自问能闪得过么?”

    “老夫可以先告诉你们一声,他们一个个比你们先躺下了。”

    “什么?你全杀了他们?”

    “不!全给老夫封穴点倒。不然,老夫怎么敢闯进来?”

    “你——!”

    “你们交不交解药?”

    “我们不交又怎么样?”

    “老夫说得再明白不过,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刁龙说:“那这头狐狸同样也活不了。”

    黑鹰瞧了一下昏迷不醒的莫纹,冷冷地说:“老夫志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她的死活,老夫不管。”

    冷栋问:“既然这样,你何必问我们要解药?”

    “因为武功绝学秘本不在她身上,只有她才知道这些武功绝学秘本藏在了什么地方。”

    “你怎知道不在她身上?”

    “老夫已搜查过她的行囊,也看出秘本不可能藏在她身上。”

    阚云山说:“这样好不好,解药我们可以交出,武功秘本我们大家都有份。”

    “不行!老夫所要的东西,绝不让任何人染指。”

    刁龙怒道:“那我们大家都别想要。”

    “老夫先杀了你们,解药嘛,还愁得不到?”

    “就是你得到解药,没我告诉你用法,也没有用。”

    黑鹰阴森森的目光盯着刁龙:“那么说,解药是在你身上了?”

    刁龙不由后退两步,凝神戒备。黑鹰逼上一步问:“这毒是不是九龙门的一闻酥?”

    刁龙一怔:“你怎么知道?”

    “将解药交出来!”黑鹰俨然下令了。

    阚云山叹声,暗使眼色说:“刁兄,将解药给他吧,看来我们三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阚兄,我们的功夫不白费了?”

    冷栋也说:“明知不敌,又何必强为?”

    刁龙咬咬牙:“好!我交!”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丢给黑鹰,自己便掉头而去,眼见便要进入树林中了。但黑鹰比他更快,几乎似飞魂般地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刁龙惊震了,后退一步问:“我不是把解药给了你了?你拦住我干吗?”

    “等老夫将人救醒了,你才能走。”

    刁龙不再答话,猝然一刀劈出,刀势凌厉,如白练拦腰扫来,想一刀将黑鹰劈为两段,黑鹰身形骤起,闪开了他这猝然出手的一刀。刁龙刀法不弱,刀虽横扫,招式不老,见黑鹰跃起,不等黑鹰跃下,刀势一变,化为长虹,掠空而过,想在半空中将黑鹰劈死。因为黑鹰手中并无兵器相架,人在半空中,想闪避也不能,可黑鹰身法太怪异了,居然在半空借劈来的刀风刀劲,再次一个倒翻,从刀光中翻了出来,人落掌出,虽没有拍中刁龙,但一股掌力的劲风,已逼得刁龙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几步。

    刁龙更是大惊。想不到这名不见经传的黑鹰,轻功已举世少有,掌力更是骇人。他刚刚将脚步站稳,可是黑鹰第二掌又拍出了。第一掌掌力未竭,第二掌掌力又到,宛如一股狂涛,后浪推着前浪,将刚刚站稳的刁龙揿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刁龙别说交锋,单是黑鹰拍拙的掌力便受不了。黑鹰不等他爬起来,人如闪电欺近,一手抓起了他,照他面部一拳击去,不但又将他打飞,脸形也打歪变形,血与牙齿齐落。黑鹰这一拳,只不过才用一成之力,要是用上三成劲,刁龙这颗脑袋,不打个碎烂才怪。

    黑鹰又奔过去提起他问:“你交不交出解药来?”

    “我,我,我不是交了么?”

    “那是毒药,不是解药,你以为老夫嗅不出来?好!你说是解药,我就先喂你服下。”

    “不,不……”

    “说!真的解药在哪里?”

    “在、在、在他们两人身上。”

    冷栋和阚云山以为刁龙丢下假的解药,便可骗过了黑鹰。就是让黑鹰识破了去追刁龙,到时自己便可挟带莫纹远远离开。怎么也想不到黑鹰这么老练,行动出人意外的快速,直到刁龙在刹那间给打得不成人样,他们想出手已来不及了,上去动手不啻如羊扑虎口,自讨苦受,现在一听火已烧到自己身上,再不走等到何时?他们便身形一闪,急往树林奔去。

    其实,黑鹰一边与刁龙交锋,一边也在暗中注意他们的行动,他一见阚云山、冷栋双双逃走,顺势封了刁龙的穴位,人如流星激光,也飞进了树林,转眼之间,树林中两声惨叫,跟着黑鹰一手提着一个人转了出来,丢在刁龙的身边,冷冷地问:“你们再不交出真正的解药,老夫先整得你们九死一生,然后才杀了你们,我不信从你们身上搜不出解药来。”

    冷栋有气无力地问:“我们交出了解药,你放不放过我们?”

    “老夫不喜欢讲条件,首先看你们的解药,能不能弄醒中毒的人。”

    “我们交出来也死,不交出来也死,那我们何必交出来?”

    “好!你们就等着受苦好了!我将你们的肠肚也挖了出来,我不信解药收藏在你们的肠肚里。记住,老夫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侠义道上的人,跟你们一样,心狠手辣,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黑鹰说着,一脚朝已变了形、不能动弹的刁龙踢去,直将他踢得飞起来,又狠狠摔在地上,跟着又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必剥”两声,显然肋骨已断了两根。刁龙喊道:“我的天王老子,你放开了我.我交出解药就是。”

    “好!你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至于他们,我一个也不留。”

    阚云山和冷栋见黑鹰这么凶残,完全绝望了,也连忙说:“我们也交出来。”

    “那快交出来!别自讨苦吃。”

    刁龙、阚云山、冷栋和陆海,都先后说出了解药收藏的地方,只有冷栋还能动弹,自己将解药从靴子里掏出来。

    黑鹰将解药拿去先喂枯木禅师服下,一边说:“要是这和尚死了,你们四个人,就等着我碎你们的尸。”

    一会儿,枯木禅师解了毒,站起来合什说:“多谢施主仗义相救。”

    黑鹰说:“和尚,你别多谢老夫,老夫也没有仗义,并且也不存好心,只是拿你试试这解药是.不是真的而已。”

    “不管怎样,施主相救之恩,贫道永不敢忘。”

    “忘不忘是你和尚的事,老夫可不管。”黑鹰说完,走过去拍开刁龙等人穴位,“好!你们可以走了!最好下次别再让老夫碰上。”

    刁龙等人,一个个带伤而去。他们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他们初时以为,经过一番苦心严密安排,大可一举而成功。想不到半路杀出了一个在江湖上从不露面的绝顶高手——黑鹰。

    刁龙等人走了后,一见笑立刻喊道:“喂!喂!你这位蒙面黑衣老兄,怎不将解药给我服下?”

    黑鹰摇摇头:“说真的,老夫有点忌惮你这叫化。”

    “你忌惮我叫化什么?”

    “一来害怕你能活动后,与和尚联手对付我;二来嘛,更害怕你这三只手,一下不小心,将老夫手中这四瓶解药全扒了去。”

    “嗨!你是我叫化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与和尚联手对付你呢?再说,就是和尚,他更不会向你出手呵!”

    “是吗?你们能让老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夺走?”

    枯木禅师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说:“施主,以你一身的绝学,足可以傲视武林,何必再贪图慕容家的武功?”

    黑鹰一笑问:“和尚!老夫是志在必得,你是不是要与老夫交手?”

    “阿弥陀佛!施主对贫僧有救命之恩……”

    “和尚,救命之恩免提。你要是不阻拦老夫,老夫可要带这姑娘走了。”

    “施主不能听贫僧一句忠言么?”

    “你最好免开尊口。”

    黑鹰说完,丢下一瓶解药,从地上抱起不省人事的莫纹,带上莫纹的利剑和行囊,一闪身,顿时杳如黄鹤,不见踪影。

    枯木禅师不由深思起来。黑鹰这份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放眼当今武林,恐怕就没有几人能及。这黑鹰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在武林中从未听人提到?显然,他绝不会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要是玄冥阴掌门的人,自己和一见笑、离尘真人等几派高手,早已丧在他的掌下了。因为在自己中毒无力时,就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樵夫乡农,也可轻易取了自己的性命。

    一见笑喊道:“和尚,你怎么还不将解药给我们服下?我们这样坐着、躺着好看吗?”

    枯木弹师这才从遐思中醒过来,连忙拿了解药,先给一见笑和离尘真人服下,然后又喂方圆圆、上官林、静和子和钱无璐等四人服下解药。

    方圆圆等四人服下解药以后。到底能否醒过来,身上的毒解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四章 夜市男女

    上一回说到方圆圆等四人服下解药。一见笑解了身上的毒后,跳起来朝枯木禅师嚷道:“你这和尚也不是好东西,怎么不早救我叫化?你是不是想我叫化死在这里?”

    “笑长老,请原谅,贫僧一时走神了。”

    “你走什么神了?”

    “贫僧在想,这黑鹰是何处的高人?”

    “他也不是好东西。”

    “罪过,罪过。”

    “什么罪过了?我叫化说错了他?”

    “笑长老别忘了,要不是他赶来,我们恐怕难逃今日大难。”

    “我看他是为慕容家武功而来,并不是存心救你这和尚。”

    离尘真人这时说:“笑长老,虽然这样,他不像黑道上的人物,也没有乘危向我们下手,反而是救了我们。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感激他才是。”

    枯木禅师说:“贫僧还看出,他更不是滥伤人命的世外高人,对刁龙这样一些凶残的黑道人物,只教训了他们一顿,而没取他们的性命。”

    一见笑不服地说:“什么高人,那是糊涂虫。要是我叫化,就是不杀他们,也起码废去了他们的武功,以免他们残害无辜的平民百姓。”

    方圆圆等四人一个个苏醒过来,看看四周,惊讶地问:“谁救了我们?”

    “黑鹰。”

    方圆圆茫然:“黑鹰?黑鹰是谁?”

    枯木禅师说:“贫僧与四位施主一样,不知他是谁。”

    “那他呢?现在哪里?”

    一见笑说:“走了!抱着那女妖走了。”

    方圆圆问:“你们没杀了那女妖?怎么让他抱走了?”

    上官林也说:“是呵,你们至少告诉黑鹰,那女妖是个可怕可恶的女魔头呵!毒是她放的。”

    离尘真人说:“你们错怪那女妖了,毒不是她放的,她本身也中了毒。”

    “哦!那是谁放的?”

    “刁龙等黑道上人放的。”

    方圆圆惊讶:“刁龙?黔南更顶山的大寨主?他们也赶到了这里?”

    上官林和静和子也疑惑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枯木禅师略略将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方圆圆等人听了,半晌出不了声,最后才问:“那么说,女妖和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都落到这黑鹰的手上了?”

    “是这样。”

    “那我们怎么办?”

    一见笑说:“怎么办?跟踪呐!”

    “跟踪黑鹰?他多少也救过我们呵!”

    “正因为他救过我们一命,我们更要跟踪他才是。”

    枯木禅师问:“笑长老这话怎说?”

    “你这和尚,是不是豆腐虾米吃得太多了!肠子不会打转转?我叫化担心他给那女妖害了!”

    众人愕然:“女妖会害了他?”

    “你们想想,那女妖古灵精怪,诡计百出,嘴甜心狠,黑鹰能斗得过她么?她千方百计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会甘心双手奉给黑鹰?你们不担心这女妖耍手段将黑鹰杀了?”

    枯木禅师说:“这样,我们务必要跟踪女妖和黑鹰了。”

    他们草草埋葬了飞天豹子,离开山谷,分头去追踪莫纹和黑鹰的下落。而钱无璐自觉无颜,便告辞回衡山养伤,只吩咐衡山派弟子与几大门派联系追踪莫纹和黑鹰的事。

    再说,莫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看自己躺在一堆柔软的干草上,四周是石壁,一盏油灯放在石壁上一个小洞中,发出幽幽的光。她不由吃了一晾,一下坐起来,暗想:我到了什么地方?怎么躺在这么个石室中的?她回忆起自己竭尽全力杀了飞天豹子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我已经死了。落到了阴曹地府?还是给刁龙这伙ilj贼捉住时在这里?她再摸摸身边,剑与行囊还在,手脚也没有给捆绑着,怀中的武功秘笈也没有给搜去。她初步判断,自己没有落到刁龙等山贼的手中。要不,他们怎不夺走慕容家的武功秘本和拿走自己的剑?

    莫纹又暗暗调息运气,感到自己武功没有丧失,中的毒全解了。除了手臂上的剑伤已给人包扎好外,就再没有什么不便之处。奇了!谁救了自己?总不会是枯木、笑叫化他们吧?他们跟自己一样,也中了毒呵!不是他们,那又是谁呢?

    蓦然,她发现灯光下出现了一条人影,不由喝问:“谁?”

    一个非常耳熟而又喜悦的声音叫起来:“小姐姐,你醒过来了?刚才我好怕呵!”

    莫纹一听,又怔住了。这不是慕容家的那个痴儿慕容智吗?他怎么也在这里呢?痴儿又嘻嘻地笑着问:“小姐姐,你手臂还痛不痛?”

    莫纹问:“是你救了我?”

    痴儿慕容智摇摇头:“我没有救你。”

    “那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小姐姐,我,我真的不知道呵!”

    “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我也不知道呵!”这个痴儿,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问他等于白问。莫纹皱皱眉问:“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是一个老爷爷带我来的。”

    “老爷爷?身穿黑衣黑裤的?”

    “是呀!小姐姐,你怎么知道他穿黑衣黑裤的?”

    “他面上还蒙上一块黑布?”

    “没有呵!他蒙黑布干吗?”

    “他没蒙黑布?那他有多大年纪?人长得怎样?”

    “他、他、他有一把胡子。”

    “什么样的胡子?”

    “胡子不就是胡子吗?还有什么样的了?”

    “嗨!”莫纹又生气又好笑地说,“一个人的胡子有多种多样,有的是满腮的络腮胡,有的是三绺长胡子,有的是八字须,还有像山羊一样的胡须,他的胡须像哪一种?”

    “像羊咩咩的胡子,他笑起来,也像羊咩咩一样地叫。”

    “他的脸长得怎样?方的?圆的?长的?”

    痴儿睁大了眼睛:“脸也有方的圆的长的吗?”

    “怎么没有?”

    “小姐姐,四四方方的脸那像什么了?再说一个人的脸也不会是圆的,像皮球一样呀!”

    “嗨!我是打比方,你懂不懂?”

    “小姐姐,我不懂,脸就是脸嘛!”

    “好了!我问你,他的脸生得怎样?”

    “有鼻子、眼睛、嘴巴和耳朵。”

    莫纹有点生气了:“没有鼻子、眼睛、嘴巴,那还是人吗?”

    “他怎么不是人了?”

    “你看见过有人没有鼻子、眼睛的吗?”

    “有呀!我看见过。”

    “你看见过?”

    “我看见过有个人烂了鼻子,也看见过有人少了一只眼睛,大家还叫他单眼炳呢!”

    莫纹给痴儿弄得哭笑不得。对这么一个形同小孩的痴儿又怎能问得出黑鹰的长相来?便叹了一声说:“他怎么带你来这里的?”

    “小姐姐,我给一些恶人捉住了,他们把我丢在草堆里,又用一块布塞住我的嘴巴,不准我哭喊。后来、后来,就是他救了我。我说我要见你,他就带我来这里了。”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睡着了,叫我不要吵醒你,让你好好睡一会。”

    “现在他呢?”

    “走了!”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去了什么地方?”

    “没有呵!小姐姐,你肚子饿不饿?这个老爷爷走时,留下一些好吃的东西,叫我等你醒来一块吃。”

    “你怎么不叫他带你回家呢?”

    “我、我、我想见见小姐姐。”

    “你来见我干什么?”

    “嗯!我就是喜欢小姐姐呀!”

    “你不怕我会杀了你?”

    “你、你、你会杀我吗?”

    莫纹一下拔出剑来:“你要不要试试?”

    “不,不!小姐姐,你别吓我。”

    “你想不死,就得离我远一点,立刻回到你的紫竹山庄去。”

    “我、我、我不认得路呵!”痴儿一急,竟坐在地上哭起来。

    莫纹一下心软了,感到自己对这么个不懂事的痴儿做得太过分了,便收了剑,和颜悦色地说:“好了!别哭!姐姐是跟你闹着玩的。”

    慕容智扬着泪脸问:“你不会杀我?”

    “姐姐怎会杀你呢?”

    “你也不赶我回家了?”

    莫纹登时沉下脸来:“你得回家去。”

    “小姐姐,我怎么回家呀!外面黑麻麻的,我怕。”

    莫纹这才想起现在是晚上了,夜里赶这痴儿回家,那不危险?再说,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叫痴儿一个人怎么走?便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

    “小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呀!是老爷爷带我来的。”

    “唔!我出去看看。”

    莫纹站了起来,从石壁上已看出这是一个岩洞。她走出岩洞口一看,只见月升中天,长空万里无云,星光点点,散布在碧蓝碧蓝的夜空。岩洞口下是条小小的溪流,’岩洞口就错落在溪畔乱石丛中,不易为人注意。莫纹再凝神倾听,除了风声、流水声和林涛声外,再没有其他的响声了,说明这幽谷附近,没有什么人家。她暗想:显然是黑鹰救了自己,将自己带到幽静无人烟的幽谷中养伤。这个黑鹰真叫人不好捉摸。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自己?何不干脆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本夺了去?干嘛非要自己心甘情愿地将武功绝学交给他?他这种作法,正不正邪不邪,难道是个怪人,自视甚高,还是心智有毛病?不然,这种举动,叫人难理解。

    莫纹不由又回首看看岩洞,只见痴儿慕容智神态迷惘站在岩洞口,莫纹蓦然一下想到,黑鹰将痴儿带来这里,不知会有什么意图和用心。她又想起了刁龙、冷栋等人口中不干不净,说自己是青衣狐狸,而正派人士更骂自己是淫妖。想到这里,再看看慕容智,莫纹脸孔不由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红云。

    当初莫纹在罗城城郊碰上痴儿,把他带到客栈投宿,完全是出于一片同情心。想不到却惹来了这些流言蜚语,这如何洗得干净?偏偏这痴儿又什么都不懂,一味缠着自己。本来莫纹对这些流言蜚语不屑一顾,可是现在孤男寡女在这么一个山洞里,日后传到了江湖人耳中,不知又会翻出什么故事。

    这个痴儿,两次都是由黑鹰带了来,莫不是有意毁自己名节和声誉?他干吗要这么做?想到这里,莫纹不由吸了口冷气。

    痴儿这时叫唤起来:“小姐姐,我肚子好饿呵!我们不吃些东西吗?”

    痴儿这一叫,莫纹真的感到自己有些肚饿了。从早上到现在,莫纹没喝过半口水,没吃过一点东西。她缓缓回过身来说:“你肚子饿,不会自己吃吗?”

    “小姐姐,你肚子不饿吗?这些东西,老爷爷说是给你的,你不吃,我不敢吃。”

    “好吧,我们回岩洞去。”

    他们在幽暗的灯光下面对面坐下吃起来。这个黑鹰,留下食物真不少,除了干粮外,还有不少包子和卤牛肉,一只熟鸡,这些食物,足够他们吃上三天。

    莫纹一边吃,一边问痴儿:“那个黑鹰有没有告诉你,他会回来这里?”

    “有呵!老爷爷说你伤好了,他就会回来。老爷爷叫黑鹰吗?”

    “唔!你没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名?”

    “没有呵。小姐姐,你不是说他叫黑鹰吗?”

    “这恐怕是他的绰号,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绰号?什么叫绰号?”

    “痴儿,你老奶奶叫什么的?”

    “叫奶奶呀!”

    “她没姓名和绰号?”

    “我,我没有叫呵!我只叫奶奶。我奶奶绰号叫什么了?”

    “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奶奶可不小呵!怎么叫小怪了?”

    “你去问你的奶奶吧。”

    “可是我奶奶已不在了。小姐姐,那你的绰号叫什么?”

    莫纹沉下脸说:“我,没绰号。”

    痴儿睁大眼睛问:“你,你叫墨绰号?那不跟我爷爷同姓了?”

    莫纹“卟嗤”一声笑起来:“谁跟你爷爷同姓了?”

    突然,痴儿嘻嘻地笑起来。莫纹问:“你笑什么?”

    “我知道小姐姐的绰号了!”

    “你知道?”

    “青衣狐狸!”

    莫纹剔起了秀眉:“你说什么?”

    痴儿睁大了眼睛:“青衣狐狸呀!”

    莫纹“嗖”的一下,利剑出鞘,她竖起柳眉说:“你再说一声,我就割下你的舌头。”

    痴儿吓得缩到了一角,眼露惊恐的神色,他不明白莫纹为什么要发怒。

    莫纹见痴儿吓成这个样子,感到自己太过分了。这个痴儿,什么也不懂,自己怎么会将恼怒发泄在他身上呢?他到底是恩人的儿子呀。莫纹的心顿时软下来,柔声说:“你过来,别害怕,刚才我跟你逗着玩的。”

    “小姐姐,你刚才好凶呀!”

    莫纹说:“只要你以后别再乱说话,我就不生气了。”

    “小姐姐,我没乱说话呵!青衣狐狸不好听吗?”

    “不好听!”

    “小姐姐,青衣狐狸可好呀!”

    “好什么了?”

    “我家张姥姥说,青衣狐狸又聪明又善良又美丽,她专门救好心人,惩治大恶人。后来,后来,她还成了仙女呢!”

    莫纹心目中的狐狸,是淫荡、妖媚的代名词,听痴儿这么认真说,她忍不住卟嗤一下笑起来,问:“有这么一只狐狸吗?”

    “有呵!张姥姥给我说过好多好多狐狸故事,她们一个个都是千年得道的狐狸,变成漂亮的女孩子,专门帮助贫苦人家的。”

    “那是故事,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张姥姥会说得出来吗?”

    “你很喜欢狐狸了?”

    “喜欢呀!我怎么不喜欢了?”慕容智说着,却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就没碰到过这么一只狐狸的。小姐姐,你真的是一只青衣狐狸就好了!”

    莫纹不由沉下脸来:“你又胡说八道了?”

    “小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好了!你吃饱了,去睡吧。”

    痴儿不由兴趣索然,环顾岩洞一下问:“小姐姐,我睡在哪里好?”

    “你睡在这火边好了!”

    “小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的?”

    “这里近洞口,外面黑麻麻的,我怕,我怕鬼。”

    莫纹以为痴儿怕野兽毒蛇之类的东西,想不到痴儿怕的是虚无缥缈的鬼神。对鬼神妖精之类,莫纹曾记得师父说过,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妖怪,有,也是人扮的。坏人歹徒就会利用这些不存在的东西来吓唬人。莫纹不大相信有鬼神,就算有,仗着一身好功夫,也不害怕。便说:“别胡说了,世上根本就没鬼神。”

    “有,怎么没有了?”

    “你见过鬼神了?”

    “神,我没见过。但鬼,我见过了。”

    “你见过了?”

    “是呵!在我家园中,我见过它。全身黑乎乎的,没鼻子嘴巴,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好怕人呵!”

    “那不是鬼,是来你家偷东西的蒙面黑衣人。”

    “不!它一转眼就不见了。”

    “那说明他的轻功很不错。”

    “不,它真的是鬼呀!”

    莫纹真对这痴儿没办法了,问:“你想怎么样?”

    痴儿望了望岩洞内,说:“我跟小姐姐一块睡不好吗?”

    “你想死了!”

    痴儿瞪大了一双迷惑不解的眼睛:“我,我怎么想死了?”

    莫纹望着痴儿,瞧出他根本无半点邪念,只是害怕。心想:这个痴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吗?他只有七八岁小孩的智商,根本不懂男女间之事;小吗?他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身躯散发着异性成熟的青春魅力,足使少女们心烦意乱。一对孤男寡女住在岩洞里,已十分的尴尬了;再睡在一起,那成何体统了?莫纹想了一下说:“好吧,那你睡到里面去,我在这火堆旁睡好了。”

    “小姐姐,你不怕吗?”

    “我不怕。”

    “小姐姐,我——!”

    莫纹扬起了眉:“你睡不睡?不睡,我走了。”

    “不,小姐姐,你别走,我睡,我睡。”

    “那快睡去!”

    “小姐姐,我睡着了,你不会走吧?”

    “我不走。”

    “小姐姐,那我去睡啦!”痴儿神态真像小孩子一般,委委屈屈走到里面去睡。莫纹却坐在火堆旁,*壁闭目养神,不久,痴儿便呼呼大睡,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莫纹睁开双眼,只见洞外天色大明,林中鸟语啾啾。莫纹休养了一天一夜,体力已完全恢复,只是手臂上的剑伤,仍未痊愈。看来黑鹰说得不错,自己要在这岩洞里疗养三天才行。暗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何不趁黎明时分,登上高峰看看?她看了里面一眼,见痴儿仍沉睡未醒,便悄然出洞,施展轻功,宛如小鸟般飞上一处山头,四下打量。只见晨色迷蒙,云烟飘渺,山峦起伏,连绵天际,四周几十里内,不见炊烟。显然这是荒无人迹的深山大岭,黑鹰这怪老头真会找这么一个养伤的好地方。

    不一会,只见朝阳从东边天际升起,霎时间霞光万道,山野、森林明亮起来,野草、树叶上的珠露,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斑斓的色彩,仿佛这山峰上撒满了千万颗七彩珍珠似的,令人对大自然的瑰丽景色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莫纹想:这里既然无人,我何不在这山峰上运气调息,练练内功?于是莫纹选择了附近的一块岩石,迎着朝阳盘腿坐下,默默调息运气。不久,她头顶上形成一团白雾,凝结不散。这是梵净山庄独步武林的天地混元内功心法,比武林中任何门派内功的收效来得迅速。这种内功的特点是易练难精,稍一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莫纹的天地混元内功,已练到八层的境地了,它的最高境地是十二层。但是从第八层起,想再进一层都十分艰难。每冲破一道玄关,都要冒着付出生命代价的危险。但若练到十层以上,便是身轻如烟,行走如飞,只要衣袖轻拂,足可致人死命。至于摘叶飞花伤人,那更是雕虫小技了,就是现在的莫纹,也可以办得到,不过得暗聚真气,不能像十层那样,随意便可发出。听说梵净山庄自创建以来,没有一个人能练到十二层的最高境地。星宿海一派,也似乎无一人能达到。就算是武功深奥莫测,令中原武林人士不敢正视的天圣老人和地贤夫人,天地混元功只练到十层至十一层之间,连十一层也达不到,别说十二层了。

    梵净山庄,也就是星宿海一派的内功,与中原武林中几大名门正派的内功正好相反,如少林、武当的内功,都是循序渐进,难练易精,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要练到高境界,非得有几十年的修练才行。所以神功大成时,已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大多数的人,终身也不可能达到。星宿海一派的内功,易练难精,成效极快,往往十多二十岁,便可练到六七层,所以莫纹虽然只有十七岁,天地混元内功,便达到了八层的佳境,是可以傲视武林群雄了。当然,这要*一个人的勤奋和天资,不是一般人能练得到的,否则人人都可以学了。

    莫纹刚练完天地混元功时,便听到慕容智在山峰下大哭大喊,不由吃了一惊:难道痴儿碰上危险了?便急忙飞身下山峰。来到岩洞,只见痴儿眼泪鼻涕满脸,坐在洞口哭喊。再看看四周,见没什么变化,便放下心来,问:“你哭什么了?”

    痴儿一见莫纹出现,立即破涕为笑:“小姐姐,你去哪里了?我醒来不见了你呀!”

    莫纹摇摇头说:“我上山峰去了!”

    “小姐姐,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我,我好害怕呵!”

    “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哭呢。”

    “小姐姐,你不见了,我不哭吗?”

    “好了,好了!你快到溪边洗洗脸吧,别哭了,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痴儿嘻嘻地笑起来:“小姐姐,是真的吗?你以后不会丢下我了?”

    “我怎能丢下你呢。”莫纹心想,看来,得早一点将痴儿送回去,带着他怎能在江湖上行走?

    痴儿骨碌地爬起来:“小姐姐,我听你的话,现在我去洗脸。”他蹦蹦跳跳地朝溪边跑去,谁知“哗啦”一下,给树枝草茎绊倒,痛得痴儿呀呀叫起来。

    莫纹看得又好笑又好气,走过去扶起他来:“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哪里摔痛了?”

    “我,我的膝头好痛呵!”

    “让我看看伤得怎样了?”莫纹掀起痴儿的裤脚,只见左腿膝盖擦破了点皮,沁出一丝丝血来。这一点点小伤,在练武的人看来,简直不当一回事。可是痴儿竟然痛得连眼泪也流了出来。莫纹只好用纤纤玉手给他揉了揉,说,“好了,洗脸去吧,别再跌倒了。”

    这一天,他们就在这里度过了。莫纹在溪边练剑,慕容智就在溪水中追逐小鱼儿玩,有时还跑进树林中摘野果。

    第二天黎明,莫纹正想上山峰练内功,痴儿叫道:“小姐姐,你要去哪里?”

    “咦!你醒了?”痴儿嘻嘻傻笑着说,“我醒了。”“我到山峰上练功。”“小姐姐,我也去。”“你又不会轻功,怎么上去?”“我可以爬上去呀!”“别胡说了!爬?就算你不怕摔下来,那得爬多久?”“那、那,小姐姐,你不去不行吗?”“我这是去练功,怎能不去?”“在这洞里练不行吗?”“洞里没山峰上那么好。”“小姐姐,我怕、怕、怕……”“这山谷中没野兽,你怕什么?”“小姐姐,我是怕你……”

    莫纹打断说:“你怕我上去不下来吗?”

    “不,不是,我怕你上去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

    “小姐姐,山峰上有狼呀!”

    “你又胡说,狼一般在夜里才出来,怎会在大白天跑动了?山谷里没狼,怎么山峰上却有狼了?”

    “小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你怎么知道有狼了?”

    “因、因、因为我昨夜在梦里看见了。”

    “哎!做梦的事,怎么当真的了?”

    “小姐姐,我就是怕嘛!”

    “好了!就算真的有狼,我也不怕,你乖乖地在山谷里玩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小姐姐,那你要小心啦!”

    这个痴儿,怎么将梦里的事当做真的?莫纹也体会到他对自己的关心,说:“你放心,我自会小心的。”说完,便闪身出岩洞,跃上山峰。

    尽管痴儿所说的是梦中的事。上到山顶,莫纹也不由四下打量观察。蓦然间,她隐隐听到了乱石草丛中似乎有一种轻微的气息声,不由一怔:难道痴儿梦中所见的狼,真的出现了?她全神戒备,喝问:“谁?”同时随手拾了一块碎石,飞击过去。突然,一个人影从乱石草丛中飞跃起来,闪过这块飞石,落在一块岩石上,跟着是一阵笑声:“姑娘,好深厚的听力,在下佩服。”

    莫纹定神一看,是一位皂衣劲装的中年汉子,粗眉大眼,一脸络腮短须,头扎一条白布,不由惊讶地问:“阁下是谁,怎会来到这山峰上?”

    “在下姓徐名尘,特为姑娘而来。”

    莫纹扬扬秀眉:“看来你也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的吧?”

    徐尘大笑:“姑娘聪明机敏,一猜便中。”

    “你想我会交给你吗?”

    “姑娘要是真的聪明,最好还是交出来的好。”

    “凭你一个人?”

    突然,一个女子冷冷的声音说:“还有我哩!”

    莫纹一看,自己左边的乱石中,冒出了一位蓝衣蓝裙的姑娘,年约二十多岁,凤眼瓜子脸,容颜俏丽,神态冰冷,仿佛是位冰美人。莫纹又是一怔。看来,这一对男女,已在这山峰上等候多时了。幸好自己上山时听了慕容智的话而有所警惕。不然,自己要是略一大意,坐下练功,别说他们随时可取自己性命,就是不出手,只要略一惊动,自己也会走火入魔。莫纹想到这里,不由暗暗感激痴儿昨夜里发了这么一个梦,尽管是胡言乱语,不啻救了自己。

    莫纹斜视了这女子一眼,说:“看来你们想趁我练功之时出手吧?”

    徐尘说:“所以在下才佩服姑娘深厚的听力。”

    “那么,你们很失望啦!”

    冰美人说:“能领教梵净山的绝学,也不枉此行。”

    “你们这种行为,不感到可耻?”

    徐尘一笑:“姑娘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可也是不光明磊落。”

    “看来你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了。”

    “像姑娘一样,在中原武林人的眼中,也是一个邪派。”

    “哦?你们是那处门派的人?”

    “西域玄冥阴掌门派。”

    莫纹又是一怔:“西域玄冥阴掌?”

    “不错,姑娘听了,大概愿意交出来吧?”

    “你怎不去问问你们的什么轻风使者,我会愿意交吗?!

    冰美人冷冷问:“你要在武功中分出上下才交?”

    莫纹摇摇头:“就算我败了,也不会交出来。”

    徐尘说:“到时就由不得姑娘了!”

    “你们是联手,还是单打独斗?”

    “在下志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好!你们就联手齐上好了。”

    “姑娘,在下得罪了。”徐尘说完,鱼鳞七星宝刀出手,便是蓝光流动,寒气逼人。

    轻风、明月、徐尘、邵雪,两男两女,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人手下的四大使者。冰美人便是明月。四大使者,武功在中原武林来说,可列为一流的上乘高手。论单打独斗,莫纹仅仅只略胜一些,那也要在百招之外,才能分出高低来。要是两人联手,莫纹是怎么也胜不了,何况莫纹手臂上的剑伤还没有痊愈,出剑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在两大高手围攻之下,十多招之后,便险象环生,全*她过人的轻功闪避。正当她万分危险时,黑鹰突然出现,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手法,如幻影般闪入刀光剑影之中,拍飞了徐尘、逼退了冰美人明月,将莫纹解救了出来。黑鹰能在一招之下制服了两大高手,一来他来得突然,出其不意出手;二来他身法、手法太快了。

    徐尘虽然给拍飞,凭着自己一身的真气、超绝的轻功和丰富的临敌经验,受伤不重,竟能飘然落下,站稳脚跟,但刀光剑影同时全消。交战双方,都以惊愕的目光看着蒙了面的黑鹰。莫纹惊愕中交集着喜悦的神情,她几乎忘了黑鹰也是来夺取武功的。

    徐尘、明月惊愕中交集着恐惧、敬畏的心情,他们感到这突然而来的蒙面黑衣人,武功惊世骇俗,身法、手法快得无与伦比。尽管这蒙面黑衣人完全以偷袭的手段攻击自己,令自己一时不防,但也说明他武功的确胜自己一筹。

    冰美人明月惊问:“你是何人?”

    “黑鹰!”来人以苍老的声音吐出。

    “黑鹰?武林中似乎没你这号人。”

    “有没有老夫不在乎,老夫劝你们还是乖乖离开的好。”

    徐尘问:“前辈与这姑娘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黑鹰冷电般的目光扫了莫纹一眼,摇摇头说:“对不起,老夫也志在夺取武功。”

    “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合力杀了这丫头?”

    “杀了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老夫问谁要?问你们?”

    “那我们就合力捉了她吧。”

    “不行,老夫所要的东西,不容许任何人碰。”

    “前辈,你知不知在下两个是什么人?”

    “西域冷魔头手下的两个小卒。”

    冰美人明月带怒地说:“请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老夫对你们已算最客气的了。”

    “你知不知道招惹了我们会带来麻烦?”

    “老夫不在乎这些麻烦。”

    “看来,你不想活下去了。”

    “你要威胁老夫么?”

    徐尘说:“我们是据实相告。前辈,要不要看看?”

    黑鹰嘿嘿说:“不用看了!老夫难道不知道这山峰四周,埋伏了几个极好的弓箭手?而且箭簇上都淬了令人散失内力的毒汁。”

    徐尘、明月不禁愕然,一齐问:“你已知道了?”

    “嘿嘿,老夫不先观察清楚,能贸然而来么?”

    半晌,徐尘才问:“你将他们怎样?”

    “他们全都躺倒了。请放心,他们没有死,全变成了废人。”

    “你废了他们武功?”

    “对不起,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想废人内力,老夫也只有废去了他们的内力,这很公道吧?”

    徐尘、明月不由相视一眼,感到这黑鹰武功难测,居然能不声不响放翻了自己埋伏在四面山头上的人,便不说话,闪身便走。

    莫纹娇叱一声:“别走!”

    可是徐尘、明月人如流星,早已飞跃而去。莫纹一跺脚,冲着黑鹰道:“你怎么放他们走了?”

    黑鹰说:“老夫不会追杀自认不敌之人。”

    “那你怎么像冤魂般地跟着我?”

    “姑娘可不同,一来姑娘不认为不敌老夫;二来姑娘身上带着老夫想要的东西。”

    “好呀!那我们现在就交手。”

    黑鹰摇摇头:“姑娘剑伤未痊愈,老夫胜之不武。等姑娘伤势全好了,老夫再来领教。”

    莫纹真的弄不透这黑鹰到底想怎么样,便说:“我们比轻功,关剑伤什么事了?”

    “姑娘,还是留些精力,安心养伤吧!”

    黑鹰说完,便想离开。莫纹叫住了他说:“这里已为人知道,我还能安心养伤吗?”

    “这一点姑娘放心,老夫既然叫姑娘在这里养伤,自然会在暗中保护姑娘的安全。”

    “你的好心我多谢了,最好请你将痴儿带走,送他回去。”

    黑鹰摇摇头:“这点老夫无能为力。”

    “不行,你非得带走他不可。”

    黑鹰目光现出愕然:“他跟随你不好?”

    “你将他带来跟我是什么用意?”

    “老夫会是什么用意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痴儿口口声声要跟你,老夫是一片好心把他带来,你不谢我干嘛还怪罪我呢?”

    “我已叫人将他送回去,你为什么又将他捉了回来?”

    “姑娘,你似乎是蛮不讲理了!”

    “我怎么不讲理了?”

    “这痴儿不是老夫捉的,是那几位名门正派的人捉了,把他丢在树林中,他还险些死在什么四山联盟人的刀下。老夫不忍,救了出来,才将他带来给你。姑娘,你想想,你是不是蛮不讲理了?”

    “你既然救了他,怎不送他回紫竹山庄?”

    “姑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什么真真假假了?”

    “紫竹山庄已给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一把火夷为平地,连地面也掘起了三尺,老夫怎么送他回去?”

    莫纹一怔:“紫竹山庄给西域人毁了?”

    “他们为了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先毁去地面的一切,后挖土翻寻,最后一把火烧掉,你没听说?”

    莫纹急问:“那慕容庄主一家人呢?全给他们杀害了?”

    黑鹰嘿嘿地说:“姑娘似乎对慕容家的人很关心呵!”

    莫纹怎会对慕容家的人不关心?她为了报恩,不惜在江湖上扬言,自己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将江湖上黑、白两道的人都引来,以解紫竹山庄之危。想不到还是于事无补,紫竹山庄仍然难逃浩劫。她现在不去理会黑鹰说话的用意,急切关心的是慕容一家人的安全,急问:“你说,慕容一家的人怎样了?”

    “听说慕容一家人早已离开紫竹山庄,不知去向。”

    “真的?”

    “要不,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又何必毁去一切,挖地三尺寻找?他们捉了慕容庄主来严刑拷问不好?”

    莫纹一听,顿时放下心来,那么说,慕容庄主已依从自己之言,事先离开了。她不由咬着银牙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这么狠毒,但愿他们今后别再碰上我。”

    黑鹰以一种奇特的目光注视莫纹,略有所思,问:“姑娘怎么这样关心慕容一家呢?”

    莫纹一怔,暗想不好,别叫这怪老头看出来了。一下平静下来:“我关心什么了?我只恼恨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太过心狠于辣。”

    黑鹰摇摇头:“姑娘这么关心,却引起了老夫的思疑。”

    “你思疑什么?”

    黑鹰突然阴森森地问:“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是不是真的夺取了?”

    “你不相信?”

    “姑娘,你最好老实告诉老夫,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在不在你身上?”

    “你不相信,可以别缠住我呀!”

    “不在你身上?”

    “你想,我会那么傻,把它带在身上吗?我把它收藏在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了!”

    “老夫问的不是这个。”

    莫纹明知故问:“你想问哪个?”

    “老夫再说一遍,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不是你真的夺取了?”

    “你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

    “是不是你与慕容一家事先安排好了骗局,武功绝学还在慕容一家人的手上?”

    “好呀!那你去找慕容一家好了,找我干吗?”

    “嘿嘿,小丫头,你最好放明白一点,欺骗老夫的结果,是很惨的。”

    “你不外乎用酷刑杀了我而已。我死了,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只要在你身上,老夫不怕你不交出来。”

    “哎!你说过的话别忘了。”’

    “最后比试轻功,对吧。但武功既然不在你身上,老夫还比什么?”

    莫纹干脆用激将法:“你是不是害怕比输了?”

    黑鹰怒道:“老夫会输给你么?”

    “那我们比呀!”

    “老夫现在没心情跟你比,等你剑伤全好后,先去一趟紫竹山庄看看。老夫要是了解到实情,嘿嘿,丫头,有你苦受的。”

    “你不担心我走了?”

    “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老夫自有本事找到你。”

    “你那么自信?”

    “老夫想你不是一个没信用的人。”

    “哎!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人,说过的话,转眼就会全忘了!”

    “那你走吧!老夫不信找不到你。一旦让老夫找到了你。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最害怕的是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

    “姑娘,你想保存名节,最好别食言。到时,老夫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莫纹顿觉一股寒意由心里升了上来:“你、你,到时我只有一死而已。”

    “那么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在你身上了?”

    “谁说不在我身上的?”

    “既然在你身上,只要你不食言,又害怕什么了?”

    “谁害怕你了?”

    黑鹰诡秘一笑:“你既然不怕,那太好了,老夫告辞。”

    “你别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将那痴儿带走。”

    “老夫带他干什么?”

    “人是你带来的,你不带走谁带走?你带走了,管你干什么都好,我不管。”

    “好!那老夫杀了他。”

    莫纹一怔:“什么?你杀了他?”

    “这么个没用的痴儿,留在世上也无益。”

    莫纹竖起柳眉说:“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会跟你没完没了!而且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既然这样,让他跟着你好了,老夫可不管。”

    黑鹰说完,便闪身而去。莫纹怔住了,半晌出不了声。心想:这个痴儿,现在无家可归,我怎么带呢?

    莫纹再也无心思练功了,心烦意乱地奔下山来,却见慕容智坐在溪边玩一条手腕粗的蛇,令莫纹吓了一跳,退后两步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痴儿笑了笑:“小姐姐,你回来了?”

    “你快将蛇扔开!”

    “小姐姐,这条蛇可好玩呵!”

    莫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了蛇,便感到浑身起疙瘩,这种滑腻腻的东西,令她感到害怕。她大声叫着:“你再不扔掉它,我以后不理你了!”独自一个人走了。

    “小姐姐,你别走。”

    “那你快扔掉它。”

    痴儿还是舍不得的将蛇扔掉。莫纹一挥剑,蛇在半空便给削成了几段。痴儿愕然:“小姐姐,你怎么杀了它?”

    莫纹扬扬剑,板着脸说:“你以后再玩这种东西,我连你也杀了!”

    痴儿害怕起来:“你,你别杀我。”

    “你以后还玩不玩蛇?”

    “我不玩了。”

    “快在溪边洗干净你这双脏手,不然,我不准你走进岩洞半步。”

    “小姐姐,我洗,我洗。”

    在严厉的姐姐面前,痴儿只好乖乖地在溪水中洗了手。莫纹也洗干净了剑上的蛇血,收剑入鞘,转回岩洞。

    痴儿害怕她生气,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乖乖地坐在岩洞的一角,神态十足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事闯了祸,在大人面前不敢出声的孩子。

    莫纹见了他那害怕可怜的神态,心中不禁一阵心酸。想不到威震武林百多年的武林世家,竟会有这样的后人。怜悯之心顿生,关切地问:“手洗干净了?”

    “小姐姐,我手洗干净了!”

    “你怎么不怕蛇咬?”

    “它不敢咬我呀!”

    “它怎么不敢咬你?”

    “小姐姐,我身上有化毒丹呀!”

    “蛇会知道你身上有化毒丹吗?”

    “这种化毒丹有一种味,别说蛇,就是其他有毒的东西,蜈蚣呀,蝎子呀,闻到了都会害怕,和我乖乖地玩。”

    “是玉女黑珠丹?”

    “小姐姐,你怎么知道它叫玉女黑珠丹的?”,

    莫纹微笑:“你忘了曾经告诉过我吗?”

    “小姐姐,我不记得了。”

    “好了,我们吃东西吧。”

    “小姐姐,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生你的气干什么?”

    痴儿一听莫纹不生气,便高兴起来。莫纹又暗暗摇头,一边吃一边问:“你想不想回家?”

    “我不想。”

    “你怎么不想回家呢?”

    “我愿意跟着小姐姐。”

    “你不怕我会杀你?”

    痴儿咧着嘴笑道:“我知道小姐姐为我好,怕我被蛇咬,才吓我的。”

    莫纹有点发愁了。这痴儿要是没人照顾,怎能活下去呢?或者是带他去寻找他的父母,或者是带他回梵净山庄。可这两个办法都不容易办得到。慕容庄主夫妇下落不明,他们也许会隐姓埋名藏匿起来,自己又去哪里找?目前自己正为黑、白两道上的人物追踪,一旦被人发现,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交锋。回梵净山庄?梵净山庄可不是随便收人的,得经过严格的挑选,资质、悟性不好的绝不会收下,而且只收女孩,不收男童。况这痴儿牛高马大,梵净山庄根本不可能留他。将他再寄放在附近一带的贫苦人家吗,可一旦被武林人士知道,会把他作为人质,要挟自己或他父母的。再说痴儿也不会安安分分呆在别人家中,迟早总会逃出来。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好好看顾他。要是没碰上痴儿,这事当然不会放在自己身上。现在既然碰上了,这担子也就只好挑起来。

    猛然间,莫纹听到一个声音问:“小姐姐,你在恼我吗?”一下将莫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一看,原来是痴儿见自己沉默不语,目光灼灼瞅着自己,便说:“我没有恼你。”

    “那小姐姐干嘛不说话?”

    莫纹随口说:“我在想刚才山峰上的事。”

    “对了,小姐姐没有碰上狼吧?”

    痴儿这一问,莫纹心里动了一下。是呵,要不是痴儿将梦中的事说出来,自己就糟了。就算黑鹰来救,那自己在练内功时也会真气乱窜,也就是走火入魔,变成半身瘫痪了。说起来应该感谢痴儿才对。便说:“我碰上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山峰上真的有狼?”

    “有!不过不是四只脚的狼,而是几只两脚狼。”

    “两只脚的狼?小姐姐,有两只脚的狼吗?那是什么狼了?”

    “是凶恶的坏人。”

    “坏人?他们欺负姐姐了?我去打他们!”

    “你打他们?你会武功么?”

    “小姐姐,我不但会五功,还会六功、七功、八功。”

    莫纹好笑:“别提你的六七八功了。你吃饱了,休息一会,我们再出洞到外面走走。”

    “好的,小姐姐。”

    痴儿一听能和莫纹到洞外玩,将打人的事忘了,高兴得跳了起来。的确,叫痴儿整天呆在岩洞里,闷也将他闷死了。

    莫纹又问他:“你要永远跟着我?”

    “是呀!我要永远永远跟着你。”

    “你不想爸爸妈妈?”

    “我不想。我爸爸妈妈一见我就骂,又不准我玩这玩那的,有时还将我关在柴房里,还是跟姐姐的好。”

    “你不担心他们找你?”

    “小姐姐,我们在这里,他们找不到我们的。要不,我们到很远很远好玩的地方去,他们就更找不到我们了!”

    听了痴儿的话,莫纹不由一阵心酸。又问:“你永远跟着我干什么?”

    “姐姐长得好看极了,像画上的仙女一样,叫人看见心里欢喜。”

    凡是少女,都喜欢别人赞自己的美丽,就算表面上不高兴,心里也感到舒服、满意,莫纹自然不会例外,不由笑了起来,问:“我真的长得美吗?”

    “美!美极了,比仙女还美。我一看见小姐姐,就喜欢小姐姐了!”

    “别胡说了!是不是我长得美,你才跟着我?”

    “是呀!姐姐不但美,还有本事呢。”

    “我有什么本事了?”

    “姐姐捉鸟儿的本事。”

    “捉鸟儿?”

    “是呵!小姐姐能捉飞鸟,还能叫鸟儿在手掌里飞不起来。对了!小姐姐,你教我这个本事好不好?我以后捉住了鸟儿,就不用拿绳子绑住它的脚啦!”

    这是梵净山庄绝学之一的“摄物掌”,要学这门功夫谈何容易。先要有深厚的内力,然后学会逆经行气的方法,才可能办到。单是练得深厚的内力,就不是几天几个月的事了,起码要几年的不断修炼才行。

    莫纹笑着问:“你知不知这门功夫要练多久?”

    “要多久?三天?”

    “三天?”莫纹笑起来,“三年也不一定能学会。”

    痴儿睁大了眼:“三年?要那么久?这是什么功夫?”

    莫纹揶揄地说:“十五功。”

    “十五功?”

    “是呀!你学到第几功了?六七八功你学会了,那么九、十、十一、十二功你学了没有?你学了,还有十三、十四呢。最后才到十五功。你算算,这要多久的日子?”痴儿完全傻了眼,大概捉鸟儿太好玩了,他咬咬牙说:“小姐姐,我学!”

    这可出乎莫纹的意外。原以为这么一说,准会使痴儿知难而退。想不到他倒下了决心要学。不由仔细打量着他,认真地问:“你真的要学?”

    “小姐姐,我是真的呀!”

    莫纹皱皱眉:“你学过内功没有?”

    “内功?那是第几功了?”

    “就算它是第九功吧!”

    “我没学过,要先学第九功吗?”

    “当然要学啦!没学过第九功,就学不了以后的第十、十一、十二功的。”

    “姐姐,那你教我第九功吧,我学。”

    这一来,弄得莫纹有点为难了。因为梵净山的武功,尤其是内功绝不准外传,她又怎能传给他呢?她以为说说而尔;想不到这痴儿认真起来。她暗想,先教给痴儿天地混元内功的几句口诀,叫他默诵背出来,他背几天背不出来,自然就没有恒心学下去了。于是说:“好吧。我先教你内功的口诀,你能背出记在心里,再练内功吧。不过,你一定要专心学,不能贪玩。”

    “姐姐,我会用心学的。”

    莫纹只好将天地混元内功口诀的开头几句念给他听,什么凝神于眉心,运气于丹田,吸天地之正气,藏于肺腑之中等等。痴儿茫然地问:“什么藏于肺腑之中?”

    “哎!你先默诵,记在心中,其他的你别管,那是运气的方法。”

    “好的,姐姐。”

    单是教开头的七八句,便花去了足足一个时辰。这个痴儿,记得了上句便忘了下句,记得了中间,又忘记了头尾,等到记得尾来,开头的两句又丢掉了。弄得莫纹生起气来,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脑袋:“你这颗脑瓜子,是石头的吧?就是石头,我教了你这么久,就是凿也凿得出来了。你怎么转眼就忘记了?”

    痴儿苦着脸说:“姐姐,你教的歌儿,没有张姥姥教的那么好记呵!”

    “张姥姥教你什么歌儿了?”

    “她教我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槟榔,槟榔香,娶二娘呀!”

    “我教你的是内功口诀,不是儿歌。”

    “姐姐,你不能将口诀编成月光光吗?那么好记。”

    莫纹给痴儿弄得烦了,说:“好好!你去念你姥姥的月光光去,别学我的了。”

    痴儿一下吓得不敢出声,委屈地望着莫纹,半晌才问:“姐姐,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很对哩!”

    痴儿也听出这是反语了,问:“姐姐,你不教我了?”

    莫纹本想说,你这么个石头脑瓜子,我是孔夫子再生,也没法教,你叫我怎么教你?怪不得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老前辈,不传他武功了。可是当她一接触到痴儿祈求的目光,心又软下来,暗想:可不能伤了他的心。其实,这么个痴儿,自己何必认真?他记得多少,就记多少好了。便说:“我教,你可得用心记,它可不是唱月光光般易记。”

    最后,莫纹只好两句两句地教他,让他完全记住了,才教下面两句。

    这一天,他们两个居然没有走出洞口,一个教,一个学,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痴儿也就仅将开头的八句记下来。莫纹暗暗摇头:这么个痴儿,能学会武功,那真是天下的奇迹了。

    第三天一早,莫纹不再上山峰,便在洞口练功,对痴儿说:“我现在要练功了,你到洞口外边给我看守,碰上了什么事,也别大惊小怪吵着我,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奶奶曾经说过,一个人在练内功,是不准许别人打扰的。”

    “你知道就好了!”

    这个痴儿,真像守护神似的,在洞外认真给莫纹看守着。这一点又出乎莫纹的意料之外。她这次练内功,练的并不是天地混元内功,而是运气调息,以便迎接黑鹰的比武。三天来,她手臂上的剑伤不但完全好了,似乎还感到添了一些功力。她哪里知道,是慕容智给她服下了祖传良药——九转金创还魂丹,这种举世少有的良药,别说莫纹受的只是皮肉之伤,就是伤了经脉,断了骨头,也可以在短短的日子内痊愈。所以莫纹的剑伤,好得特别神速,可以与黑鹰一比高下。

    莫纹练完功走出洞口,见痴儿凝神注视四周,神态完全是成年人一般庄重,心想:要是这痴儿不说话,不干出小孩般的举动,谁又能看出他痴了?

    痴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又回复了小孩般的神态,嘻嘻笑着说:“姐姐,你已练完功了?”

    “唔!”莫纹心情十分好,问,“你怎么叫我姐姐,不叫小姐姐了?”

    痴儿咧着嘴笑:“叫姐姐好嘛。”

    莫纹也不在乎他叫什么:“是吗?你就在这洞口玩好了,别走远,我到那边树林里看看有什么小野物。”

    “姐姐找小野物干吗?”

    “山洞里已没有吃的啦,我去捉些野物回来烤着吃。”

    “姐姐,我也去。”

    “你别去,说不定等会有人来找我。”

    痴儿惊讶了:“谁来这里找姐姐?是两脚白狼吗?”

    “恐怕这次来的不是狼,是老虎。”

    “老虎?”

    “兄弟,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带你来的老头儿?”

    “姐姐,是他来找你?”

    “算日子,他今日上午应该来了。”

    “姐姐,他可不是老虎呵!”

    “恐怕他比老虎还凶。”

    “姐姐,要是他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别说孩子话了!你那六七八功,怎么也打不过他的。好好地守着洞口,知道吗?”

    “姐姐,你可快点回来呵!”

    “我会很快回来。记得,我回来后,你得背那八句话给我听。”

    痴儿一听,一下愣了眼。莫纹心里好笑。准是这痴儿一夜间,又将那八句话丢到脑后去了,问:“你不是不记得吧?”

    “我,我记得。”

    “好呀!那我回来听你背出来。”莫纹转身便朝山谷深处的林中走去。

    当莫纹用摄物掌掌力摄取了一只山鸡和山兔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赞道:“姑娘好功夫!”

    莫纹一看,是黑鹰。不知几时,他来到这树林里了,似乎特意在树林中等候着自己。

    莫纹问:“你怎么来这里呢?”

    “姑娘,这里很好呀。”

    “好!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在这树林中比试轻功?”

    黑鹰摇摇头:“老夫是特意来向你告辞的。”

    “告辞?你不比了?”

    “老夫实在不大相信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真的夺了去。”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不管。你比不比?不比,我可不在这里再等你啦!”

    “老夫并不强留你在这里等我。”

    “那我可不是食言了。”

    “不,你没有食言。”

    “好呀,那我们今后各走各的。”

    “姑娘,我们的事情并没有完。老夫一旦查明武功绝学在你身上,自然再来找你。”

    “我随时恭候。就怕你找到我时,武功绝学已被他人夺去了”。

    “真是这样,老夫再从他手里夺回来。不过,以姑娘的武功和慧敏,恐怕没有他人能从姑娘身上夺了去。”

    “承蒙夸奖了!”

    黑鹰以疑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莫纹,最后说:“姑娘,望我们后会有期。”

    “对不起,我可不想再见到你。”

    黑鹰一笑:“到时就由不得姑娘了!”说完,便闪身而去,身形像一道电光,转眼便消失。

    莫纹一见这样神速的轻功,心头凛然。暗想:我要是真的与他比试轻功,将会败北。不行,以后真的再碰上这怪老头,我可得想别的办法才行,千万别与他比轻功。

    神秘黑鹰一走,莫纹心头上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的确,莫纹下山以来,所碰到的对手,最厉害的就是这个行为怪异、神秘的黑鹰了。真的交锋,莫纹自问没有能战胜他的把握。幸好他行为怪异,不像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一定要逼自己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

    莫纹提着山鸡兔子转回岩洞,一看,痴儿不见了,洞内洞外,不见踪影,心里不由一怔:痴儿不会出事吧?是黑鹰将他挟了去?还是别的人?莫纹越想越心慌。要是痴儿落在侠义正派人的手中还好办,他们绝不会杀害一个痴儿;要是落到黑道人物的手中,那就危险了。

    莫纹放下了手中猎物,四下打量,高声叫唤:“兄弟!你在哪里!”她运足中气,一连声地叫唤,四边群峰响庄,山谷回音,哪怕是痴儿在三里之内,也会听得到。

    过了一会,只见痴儿匆匆忙忙从另一边的乱石杂树丛中钻了出来,叫道:“姐姐,我在这里。”一边应,一边向莫纹奔跑过来。

    莫纹透了一口大气,愠怒地问:“你跑去了哪里?怎么不在这洞口附近?”

    “姐姐,我、我、我——”

    莫纹见他一身败叶残屑,问:“你又去捉蛇和蜈蚣了?”

    “我、我没有捉。”

    “你这一身的草屑是怎么弄的?”

    “我、我去那边大解了!”

    “要跑那么远的地方?”

    “姐姐,我怕臭了这里,又怕姐姐回来看见了。”

    莫纹一时语塞。想不到痴儿有这般的想法,便说:“好啦!算我错怪你了。”

    “我知道姐姐是怕我走失了有危险,就是我也怕姐姐走失呀。”

    “你快去洗干净手,我们等会烤山鸡兔子吃。”

    “姐姐,那树林里山鸡兔子多不多?”

    “有不少。”

    “姐姐,明天我也去树林里捉山鸡。”

    “过了今晚,明天就得离开这里。”

    “姐姐,我们不住了吗?”

    “这里很好玩吗?”

    “我跟着姐姐,到哪里都好玩。姐姐,我们要去哪儿?”

    莫纹心想:是呵,带着痴儿去哪儿才好呢?转回孟英山紫竹山庄?别说会再次碰上神秘黑鹰这怪老头,可能也会碰上其他的武林人士。即使到了紫竹山庄又怎样,能找到慕容庄主夫妇吗?带着这痴儿在荒山野地奔走,也极易引起武林中人的注意。看来,只有往县城里跑了。县城起码有官府,有差役,一般黑、白两道上的人不敢在大街公开打斗杀人的。她想了一下说:“我们先到桂林去。”

    “姐姐,桂林好不好玩?”

    “兄弟,桂林山水甲天下,奇岩怪洞极多,怎会不好玩呢。”

    痴儿高兴得拍起手来:“姐姐,那我们上桂林玩去。”莫纹望着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兄弟,到了县城州府,你可要像大人一样规矩,别叫人见了笑话。”

    “姐姐,我知道了。”

    既然这痴儿说知道了,莫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一天一夜,总算是没发生意外,平安度过。莫纹打算一等天亮便带痴儿离开这里。谁知临天光时,痴儿突然从梦中跳起来,轻轻喊道:“姐姐,姐姐,我怕。”

    莫纹惊醒了,问:“兄弟,你怕什么了?”

    “姐姐,外面来了好多可怕的野兽呵!”

    “野兽?”莫纹凝神倾听,没有听到野兽走动的响声,问:“你怎么知道外面来了很多野兽呢?”

    “姐姐,我发梦见到了。”

    莫纹一怔:“你发梦见到?”

    “是呵!它们一个个张牙舞爪,可把我吓死了!”

    莫纹一下想到痴儿前天夜里发了一个梦,梦见山峰上有狼,想不到山峰上真的有两脚狼在暗算自己。难道这次又是有敌人到山谷来了?事情有这么的巧?莫纹不由提高了警惕,全神贯注谛听洞外的一切动静。终于她在风声、溪水流动声、树叶随风摆动的响声中,辨别出了是有脚步轻移的声响。是野兽还是敌人?最后,凭自己深厚的内力判断出来了:进入山谷的不是野兽,是人,而且不是一个,有十多个,一个个的轻功似乎不错,显然全部是武林中的高手。是四山联盟的山贼,还是正道上枯木老和尚这一批人?抑或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莫纹以一种奇异的目光在火光下打量着痴儿,暗想:难道这痴儿身上在某种特异功能,能预知将要发生的凶险事?第一次发梦,可以说是巧合,难道第二次也巧合吗?

    到底是痴儿身上有特异功能,是不是一次巧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五章 自己跳坑里了

    上一回说到莫纹正在考虑痴儿的梦是特异功能,还是一种巧合。可莫纹已没时间去多想了,敌人有的快接近岩洞口了。她马上将火灭掉,轻轻对痴儿说:“兄弟,你在这里千万别动,别出声,我出去一下。”

    莫纹想出去,痴儿说:“姐姐,外面黑乎乎的,你出去干吗?”

    “兄弟,外面真的来了一群野兽了。”

    “姐姐,真的是野兽?那你出去不危险?”

    “要是我不出去,就更危险。”

    “姐姐,我一个人在洞里害怕。”

    “只要你不作声,我会把他们引开。不然,等天一亮,我出去时,他们就会发现这里有个岩洞口了。”莫纹说完,人似轻烟,闪出了洞口,消失在黑幕中。

    虽然快临近黎明,然而黎明前天色却是最黑暗的,尤其是在山谷中,伸手不见五指。莫纹由于在这山谷中住了三天三夜,熟悉了山谷中的地形,很快找到一处有利的地形隐蔽下来,利用微弱的星光,凝神注视四周的一切动静。以她个人来说,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悄然离开这山谷,远走高飞,让前来的敌人扑个空。可是,她不能丢下痴儿不管。她要先弄清来的是些什么人。要是侠义上的人物,如果对手强大,便悄然离开。因为侠义上的人绝不会杀害痴儿的,何况这痴儿是慕容家的人,他们会有所顾忌。要是西域或黑道上的人,那就万万不能离开了,哪怕对手强大得难以应付,她也要设法将对手引开,以免累及痴儿。

    蓦然,莫纹发觉左边两丈远的地方,有两条人影慢慢朝自己方向摸索而来。莫纹随手拾起一颗小石子,暗运内力,朝其中一条人影发去,这人“呀”的一声扑倒了。随后的人一怔,轻问:“哈木,你怎么了?”显然这问话的人不知道自己同伴是中了暗器翻倒,以为同伴给什么绊倒了。

    莫纹一听“哈木”两字,便判断出前来的敌人,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中原人士没有这样的名称。莫纹杀机顿生,当哈木说:“小心,我中了暗……”莫纹身如飞魂,一剑首先划开了那问话人的喉头,跟着冰冷的剑刃搁在哈木的颈脖上,厉声轻叱道:“你想活命,别出声。”

    哈木吓傻了,他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眼前晃动的只是一条黑影。

    莫纹轻问:“说!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二、二十多、多人。”

    “来的是什么人?”

    “三位使者,和、和、和一个护法长者。”

    “紫竹山庄是不是你们这伙人毁的?”

    “这、这不、不关我、我的事。”

    “毁紫竹山庄你没份?”

    “我、我、我奉、奉命……”

    莫纹咬着牙说:“这也留你不得了!”莫纹一剑便挑翻了他。哈木连“饶命”两字也来不及叫出。

    莫纹问话虽轻,但在黎明前宁静的山谷中,立即被玄冥阴掌门在附近一带摸索的人听到了,在那边轻问:“喂!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话音刚落,便感到眼前人影一晃,冰凉的剑尖已刺进了他的胸膛。他一声惨叫,咕咚翻倒。这一来,响声更大,有人在附近惊叫道:“妖女在这里了!大家快来!”

    莫纹不容他再喊第二声,人到剑出,快如闪电,一剑又打发他魂归西域。莫纹恼恨玄冥阴掌门两次暗袭自己,使自己身受刀伤和险遭不测;更恼恨他们毁了紫竹山庄。她已变成了一个复仇的女神,下手绝不留情。她想的是,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能干掉一个敌人就干掉一个,以减少围攻自己的对手。

    莫纹以闪电般的快速,趁着熟悉山谷地形,在黑暗中一连挑倒放翻了七八个人。这时,天色渐亮,晨雾如烟,人影可辨,但也是莫纹出其不意刺杀对手的好机会。她左穿右插,身如飞魂往来,一连又刺翻了三个。她前后一共放倒了十二个人,削去了对手近半的力量。最后,她迎面碰上的是冷美人明月使者。明月冷冷地说:“小丫头,你好心狠手辣,一下杀伤了我们十二个人。”

    莫纹反唇相讥:“你们就心慈手软了?”

    “丫头,你自缚吧!说不定我们掌门人可饶你一条性命。”

    “是吗?最好你在我面前自断一臂,我也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丫头,你这是找死了!”明月说时,一刀劈出,如一道白练,平地卷来。

    莫纹出剑相迎,说:“我要看看刀法有没有你嘴巴厉害。”

    明月一刀紧接着一刀,一边说:“小丫头,前天要不是那黑鹰来,你早已是本姑娘刀下的游魂了!现在就是他赶来,也救不了你。”

    莫纹出剑接招,如奔雷闪电,一边说:“上次你夹着尾巴而逃,没想到你还有脸再来。你要是还像个人样,最好还是单打独斗。就是死于我的剑下,也还像个英雄,我会为你好好安葬的。”

    “小丫头,本姑娘就凭手中之刀胜你!”

    “是嘛!这总算还有点人样。”

    她们边说话边出手,晨雾当中,只见青蓝两团人影,伴。随道道白光,时分时合,时聚时散。有时是一连串刀剑相碰的响声,有时刀剑一碰即走,如飞蝶轻舞,你追我逐。看得四周的人都目瞪口呆。四周的人,是四大使者以下的高手,他们自问武功不济,只能四周包围,以防莫纹不敌而走,不敢贸然上前相助。

    论双方武功,莫纹略胜半筹,所以一过八十招后,莫纹已稳稳占了上风。她剑走轻灵,变化莫测,左掌右剑,剑中骤然出掌,掌拍之下,剑尖已临。要是其他武林高手,恐怕最多二三十招后,就会伤在莫纹奇快莫测的剑下了。

    明月渐渐不敌了。这时,从山坡上又飘下了一位二十岁的白衣少女,生得如一朵春花,人与剑切入两团人影之中,一边说:“明姐姐,这位青衣妹妹好身手,小妹忍耐不住,也来凑凑热闹啦!明姐姐,你不会反对吧?”

    明月本来已经不敌,见来了一位同伴,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位白衣少女,正是玄冥阴掌门下四大使者之一的邵雪。在四大使者中,论武功,以徐尘为高,其次是轻风,邵雪排第三位。邵雪的剑法比明月的刀法略高一些。这次四大使者来了三位,便是轻风、明月和邵雪。徐尘不是不想来,而上次挨了黑鹰一掌,伤势未好,才没有来。

    三位使者除了带来二十个手下外,也带了一位护法长老,是专门来对付黑鹰的,这位护法长老,武功又在四位使者之上。玄冥阴掌上次在这里伏击奥纹不成功,还损兵折将,亏了。他们探出莫纹还没有离开这山谷,便大举而来,志在必得。

    莫纹见来了一位高手,便跃出圈子,按剑而立,不屑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些人样。看来,我还是看错了。好!你们就联手齐上,我不在乎你们人多。”

    邵雪说:“哎!你别误会,我见妹妹剑掌使得挺棒,心痒难禁,想来讨教几招。我打我的,明姐姐打明姐姐的,可不是联手齐上呵!”

    莫纹说:“是吗?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妙论。看来,你这张小嘴,比你的剑术更妙呀!”

    这时,从另一处山坡上稳稳跃下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单是来人这份轻功,已使莫纹心里吃惊:显然,这又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并不担心自己,真的不敌,可以一走了事。担心的是痴儿,倘若此痴儿落在这批人手中,必死无疑。

    邵雪一见来人又说:“风哥哥,你也来凑热闹吗?”来人又是玄冥阴掌门的使者轻风。

    明月皱皱眉说:“雪妹,别多说了,先合力擒了这丫头再说。”

    轻风道:“慢一点。”他对莫纹说,“姑娘,在下有句话,请姑娘三思。”

    莫纹心下紧张,但却装出非常轻松的模样,笑着说:“还请指教。”

    轻风说:“在下想姑娘已看清目前的局面了吧。”

    “我眼不瞎,怎么会看不见的?”

    “那太好了!只要姑娘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在下可以放姑娘离开这里。”

    “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请姑娘相信在下。”

    莫纹摇摇头:“刚才她们两人的行动,已叫我心寒了。倘若我真的交了出来,你们会放我走,不杀了我灭口?说不定你们还会毁尸灭迹,然后在江湖上扬言,你们什么也拿不到,也不知我去了哪里,令武林中人仍到处追踪我的下落。而你们呢,既拿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没有人知晓,这真是条好计策。”

    轻风不由生气地说:“姑娘,在下绝不会如此卑鄙,再说,我派也不将中原武林放在眼里,用不了来这一套。”

    “谁敢保证你们会不会?”

    “姑娘,你是不愿意交出来的了?”

    “的确,我很想交出来,可惜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并不在我身上。”

    “什么?不在你身上?”三位使者不由相视一眼。

    “是呀,你们很失望吧?”

    “那它放在哪里?”轻风进一步追问……

    莫纹一指明月:“她知道放在哪里的。”

    明月愕然:“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看见了吗?”

    “胡说八道,我看见什么了?”

    “你看见了黑鹰呀!”

    轻风一怔:“是黑鹰夺去了?”

    “这下你们明白了吧。你们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应该去找他要,别来问我,对不起,我告辞啦!”莫纹说完,闪身便走。

    轻风叫道:“姑娘,你别走!”

    可是莫纹已去远了,眼看已跃上山峰。

    明月叫道:“追!”

    以莫纹的轻功,转眼便可跃上山峰。但她的目的不是逃走,而是想将人引离山谷,因而并不抖出轻功,意在引轻风他们追来。

    莫纹怎么也想不到,还没到达山峰,前面跃下一位光头的红衣大和尚,双掌推出,说:“女施主,请别走。”

    光头大和尚的掌劲掌风,骤然刮起了一股巨大的强风,逼得莫纹又跃下山峰,回到了山谷草地上。也在这时,轻风、明月、邵雪赶到,成三角形将莫纹包围在中间,红衣光头大和尚也飞落下来。

    莫纹朝光头大和尚嚷起来:“你这个光头和尚好没规矩,怎么跟一个女孩子胡来,动手动脚的?造孽呀,你是怎样念佛的?”

    邵雪笑着说:“小妹子,这是我们的护法长者,西藏的一位佛爷,你千万可别得罪了。”

    邵雪的性格跟莫纹一样,喜怒笑骂,随情而为。莫纹道:“还是一位活佛呢,这样不知规矩,该打入地狱才对。”

    红衣和尚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这话,不怕遭报应么?贫僧不过请女施主别走而已。”

    莫纹说:“有你这样动手动脚请的吗?”

    “贫僧不这样,又怎请得动女施主?”

    明月忍不住,冷冷地说:“小丫头,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我不是说不在我身上么?怎么交呵!”

    邵雪说:“小妹妹,你说不在你身上,能不能让我搜搜身?”

    “对不起,我顶害怕痒的。而且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好意思吗?要不,你让我搜搜你的身看看。”

    明月说:“雪妹,别再跟她说废话,先擒了她。”说着,一刀劈来。

    邵雪也说:“小妹妹,我们得罪了!”同时一剑刺出。莫纹从刀光剑影中闪身,剑劈邵雪,掌拍明月。霎时间,蓝、青、白三条人影,宛如三只粉蝶翻飞。

    轻风皱着眉,不愿出手,红衣和尚更是保持自己的身份,不屑介入。只有三位少女交锋搏斗。

    这个时候,痴儿从岩洞里跑出来了,他大喊大叫!“不准你们欺负我姐姐!不准你们欺负我姐姐!”一边叫,一边朝莫纹奔来。

    莫纹千方百计,目的就是想保护痴儿。可痴儿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从隐蔽的岩洞跑出来,还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他存在似的。

    玄冥阴掌门的那十多个武士,突然见从山边乱石草丛中跑出来这么个大喊大叫的青年,手舞足蹈,显然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其中两个人上前去拦住他:“你是什么人?别过去。”

    痴儿说:“你们别拦我。”他在乱石中跌跌撞撞,想推开别人,自己反而仰天摔倒了,脚尖也那么巧,跌倒时,碰到一个人的大腿,而一只手,又拍在另一个人的脚上。这两个人,也莫名其妙地翻倒了。痴儿跟着跳起来,又向莫纹冲去。

    有四五个武士看了愕然,不明白他们的同伴怎么摔倒的,一看围了过来,不准这痴儿过去。

    痴儿着急地叫喊:“你们别拦我,你们别拦我呀!”不但双手乱拍,人也在乱石中左闪右避,居然在五个人的包围中闪了出来,将他们抛到了身后。

    另外三个武士一看不对路,提刀奔过来,其中一个人吼道:“小子,你再乱叫乱跑,我就劈了你。”

    痴儿吓得抱着头说:“你们别杀我,我要去帮我姐姐呀!”

    另一个凶狠的武士朝痴儿一刀劈来:“好!我叫你帮。”

    痴儿吓得跌在地上,凶狠武士一刀砍在石头上,火花四射,他不但一刀劈空,人也站不稳,扑倒在地上了。

    痴儿爬起来,茫然地说:“你,你怎么也跌倒了?”

    另外两个提刀的武士愕然,其中一个问:“严老弟,你怎么扑倒了?”这个叫严老弟的凶狠武士,再也不出声,也没有动。问话的武士奔过去看看,惊叫起来:“严老弟已死去了!”

    痴儿怔住了:“他,他死了吗?不会吧?这,这不关我的事呵!”

    这武士大怒:“浑小子,我先劈了你。”

    痴儿吓得又抱头乱跑,一边嚷道:“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这时,后面追来的五个人也赶到了,一齐动手,要捉痴儿。痴儿慌乱地左冲右突,手脚乱舞乱蹦,身子跌跌撞撞,不是撞在这个人的身上,便是碰到那个人的背脊,有时还脚下一滑翻跌,反而将后面追来的人撞倒了。一时间,这七个人又恼又恨地骂起来,一个说:“不好!这小子碰中我的伏兔穴了。”另一个说:“这个浑小子,撞到我玄门穴了。”

    转眼之间,七个武士一个个都坐在地上爬不起来。这个痴儿,胡打乱撞,居然都踢到他们的要害穴位上。

    莫纹初时见痴儿不知天高地厚跑出来,心里大为着急。但面对两大高手,不敢分心,心想:我只有先击中了她们其中一个,作为人质,才能解救这痴儿。因而她将平生的绝技全力抖了出来,人如幻影,剑若游龙,人与剑化成了一团光华,一时间将明月、邵雪斗得手忙脚乱,几乎招架不住。她也不知自己发出了多少招,但知道招招都是刁钻凌厉无情的杀着。

    明月惊叫:“雪妹,小心,这小丫头杀疯了!别跟她拼死,先避开她的锋芒,缠住她,别叫她逃走就行。”

    痴儿却在这时,狼狈不堪地闯了进来,发怒大叫:“你们要不要脸的?两个人打我姐姐一个人,我,我跟你们拼了!”他又朝愕然的红衣和尚说,“你这个大和尚,见两个人打我姐姐,也不帮我姐姐的,你是出家人吗?”

    莫纹一心对敌,无暇分心,不知这痴儿怎么闯过了那十多个武士的关,居然跑到自己跟前来了,不由大惊:“你怎么跑来了!”

    莫纹一分心,出剑略慢,便给冷美人乘虚进招。等到她挡开明月的刀后,邵雪的剑已刺中她的左腿了,鲜血直流。莫纹大怒,忍痛随手一剑挥出,快似电击,剑尖从邵雪的左肩一直划到右胁之下,长长一条剑伤,血流如注。要是剑尖再划深几分,邵雪必死无疑。

    而同时,痴儿像一头不知死活的怒虎一般,扑向明月。明月收刀不及,也想不到这个痴儿竟然不顾生死朝自己扑来,而这一扑更没招式,完全像小孩般的胡打蛮缠。她想一掌将痴儿拍飞,掌没拍下,痴儿却一头撞在她的腹下,这一股蛮力,又将明月整个人撞飞了,摔到一丈开外的乱石中去。

    莫纹重伤了邵雪,自己也站不住了,跌在地上,痴儿一下背起了她:“姐姐,我们走!别跟他们打了。”

    红衣大和尚见痴儿背起莫纹要走,从惊愕讶异中醒过来,喝声:“你想走么?”

    当初痴儿慕容智出现时,这位玄冥阴掌门的护法长老根本就没去注意,认为凭那十一个武士是可以应付这手忙脚乱不懂武功的青年人了。想不到十一个武士居然拦不了,捉不住,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倒下,居然让他过了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红衣和尚看得惊讶不已。他看出这青年人手忙脚乱,笨手笨脚,全无章法,显然是一位不懂武功的人,而且说话、行动,形同小儿。心想:这难道是个疯子?当他看见慕容智一下将明月撞飞了,大吃一惊。他看出这一撞之劲,不下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内力。当慕容智背起莫纹要走时,他突然出声喝住了。

    轻风的惊愕诧异不下于护法长者,当慕容智奔过来时,他看清楚了,这是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慕容家中的痴儿。他感激慕容小燕不杀之恩,存心要掩护慕容智,惊叫道:“长老,你快来,邵雪快不行了!”

    这护法长老闻声一看,邵雪从左肩到右胁下裂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胸骨已见,奄奄一息,再不服药和输入真气抢救,必死无疑。追人重要,救人更重要,正在他犹豫时,慕容智背着莫纹已跑进乱石灌木丛中,转眼便不见人影。

    红衣护法长老只好迅速出手,封了邵雪胸前伤处的几大穴位,先制止出血,然后给邵雪服下一颗续命还魂大金丹,对轻风说:“你快给她输入真气,贫僧去看看明月姑娘怎样。”

    明月给痴儿一头撞飞,不见爬起来,不知是生是死,护法长老走过来看时,见明月卧在地上,似乎正在运气调息,要冲开被封的穴位。红衣和尚讶然问:“你没受重伤,只是穴位被封了?”

    明月说:“我给那浑小子撞中了章门穴,一身真气提不起来,并没重伤。”

    红衣和尚更惊讶了,明月没受重伤,说明那小子的内力不是自己想像那么深厚,只是一股蛮力而已,但怎么又封住了明月的章门穴呢?是无意撞中还是有意击中?红衣和尚一时也弄不明白了。她拍开了明月的章门穴,明月一下跳出来,咬着牙说:“我找那浑小子去。”

    红衣和尚问:“你真的没受内伤?”

    “长老放心,我真的没受伤,只是摔下来后有点疼痛罢了。”

    红衣和尚更是奇异:这是什么力道?明月没受伤,穴位反而给封住了,这似乎不可能,也是武林中从来没听过的怪事。便问:“你是不是摔下来时,给什么树枝碎石撞中了章门穴吧?”

    明月也迷惘地说:“我也不知道,当我想爬起来时,真气没办法提起,才知道自己的章门穴位给封住了。长者,你认为我不是给那浑小子撞中的?”

    “似乎不可能,你别去追,要去,贫僧去追好了,你先看看那些武士怎么样了。”

    红衣和尚心想:这浑小子没什么深厚内力,又不会武功,背上一个人,绝不会跑多远的。这一丛灌木、乱石一直伸展到山谷口,谅他们未必出得了山谷。于是他飞上山峰,四下观察。只见晴空万里,浮云片片,山岭下的一切景物清清楚楚映现眼下,红衣和尚有着精湛的内力,视力更是可以看见十里外飞鸟走兽的行动,奇怪的是没看见痴儿与莫纹的踪影。暗想,他们绝不可能逃出十里以外的地方,难道他们藏在乱石灌木丛中?于是,他又从谷口沿途搜索到岩洞口附近的交战地方,仍然搜索不到痴儿和莫纹。这时明月也带着那批武士在乱石灌木丛中搜索,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剑挑刀砍,有的连岩石也翻开来,足足忙了大半日,除了发现莫纹、痴儿住过的岩洞外,什么也没有搜索到。显然,痴儿和莫纹也已逃离山谷了。

    玄冥阴掌门这次由一名护法长者红衣和尚率领,带了三名武功上乘的使者和二十二位武士,本想一举而击毙黑鹰,活擒莫纹。想不到黑鹰未见,却跑出了这么个痴儿,死的人冤枉,败的人感到莫名其妙,带来的人,黄瓜打狗一一不见了一半,三名使者还重伤了一名,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红衣大和尚几乎给气昏了。他又下令在这山谷四周十里之内的地方,不论森林、山沟、峰岭,通通搜索一遍,又足足忙了一天一夜,还是一无所获。又风闻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赶来了,才颓丧地悄然而去。

    其实痴儿和莫纹根本就没有离开山谷,他们跑进了乱石灌木丛中一个更为隐蔽的岩洞中去了。

    这是个地下岩洞,洞口在一丛荆棘的根下,又为两块岩石遮挡着,痴儿背着莫纹奔到这里,搬开一块岩石,跳了下去,在里面又将岩石搬回到原处,只留下一道罅隙,这罅隙除了小昆虫可进出外,就连蛇也穿不进去。何况它还是在荆棘丛中。

    玄冥阴掌门的人也搜索过这个地方,也曾用剑挑,刀砍过,这么个隐蔽的处所当然发现不了。这个地下岩洞大而且深,涮内还有水源,更妙的是另外还有两处隐蔽的洞口,一处在山谷深处树林中;一处却在山峰上的乱草丛中。由于痴儿背着莫纹往谷口的乱石灌木丛中跑,故洞口的两处所在都为玄冥阴掌门的人忽略,而没有去搜索。其实,就是发现了这两处洞口,尤其是山峰上的那处洞,直线下落,如深井般的,没有壁虎之功,难以上下,何况岩洞内的通道错综复杂,千奇百怪的钟乳石触目皆是,洞内的任何一处都可以藏人。搜索两个人,就是千军万马入洞,也搜索不到。

    痴儿到了岩洞里,将莫纹放在一个干爽的地方,问:“姐姐,你伤得怎样了?重不重?”

    莫纹大腿上的剑伤,给邵雪刺得极深,几乎穿腿而过。当时幸好莫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回手一剑,重伤了邵雪。不过,只要邵雪手腕劲一横,她这条腿便给削断了。

    莫纹失血不少,虽然及时出手封了伤口的几处穴位,制止了大出血。但这时也感到虚弱无力,她设回答痴儿的问话,望了望问:“兄弟,我们进了什么岩洞了?敌人会不会进洞里来?”

    “姐姐,他们不会发现的。”

    莫纹点点头,荆棘丛中岩石下的洞口,不知情的人,怎么也发现不了。不由问:“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岩洞的?”

    “是那位黑衣老爷爷带我来的呀。”

    “黑衣老爷爷?”

    “姐姐,他不是带我来见姐姐吗?”

    “你说是黑鹰?”

    “对,对!姐姐,就是他呵!我不记得他叫黑鹰了。”

    莫纹略感愕异,情感也十分复杂。黑鹰用意不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但每每在自己最危险时,他总是突然而来救了自己。这个神秘莫测的黑鹰,难道他能预测玄冥阴掌门的人去而复来,知道自己已有危险才告诉了痴儿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地下岩洞?那么说,黑鹰不但武功过人。才智也过人了,自己真不是他的对手。这么说,这几天来,黑鹰根本没离开过山谷,一直在这隐蔽的岩洞中,暗中窥探着自己。怪不得他一时在山峰上出现,一时又在山谷的深林中出现了。

    痴儿见她沉思不语,担心地问:“姐姐,你怎样了?伤口痛吗?我身上可有医治跌打刀伤的好药。”

    “哦!你身上有什么好药呢?”

    “我奶奶说,是什么九、九……转丹的。”

    “是不是九转金创还魂丹?”

    痴儿咧着嘴笑着:“是,是,奶奶是这么说的,我老记不住。”

    “那可是举世少有的良药呵!你也带在身上了?”

    痴儿故作神秘地说:“姐姐,我偷了一瓶,常常带在身上。因为我怕爬树不小心跌下来,服了它,就不伤不痛啦!也就没人知道我爬过树跌下来呀!”

    莫纹听了感到有些心痛。这种起死回生的救命良药,拿来医治一些皮肉擦伤,真是暴殄天物,便说:“兄弟,这种良药,你千万别白白浪费了。”

    “姐姐,这是给你治伤呵!是浪费吗?”

    “兄弟,我是说,一般的跌伤,用其他药也可以治好,别用它。”

    “那姐姐的伤也不用吗?”

    “好!你拿出来我服下。”

    痴儿高兴了,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莫纹。莫纹问:“兄弟,怎么服用的?”

    “奶奶说过,重伤服两粒,另外嚼烂二粒敷在伤口上,用布包扎好。”

    “兄弟,我多谢你啦!”

    “姐姐,我多谢你才是。”

    “你多谢我什么?”

    “多谢姐姐带我呀。”

    “兄弟,别这样说,我是应该做的。”

    莫纹依照痴儿所说的服用方法,先服了两粒,又嚼烂两粒敷在伤口上,然后撕下一截衣裙包扎起来。顿时便感到一种清香的凉意直透入骨,痛苦全消,这真是武林中难求的良药,比梵净山庄熊虎驳骨散还见效。莫纹心想:这个痴儿,身怀两种奇丹神药,万一给武林中知道,那不啻招来杀身大祸。不由问:“兄弟,有没有人知道你身上有化毒丹和九转丹的?”

    “没有呀!我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黑鹰不知道?”

    痴儿茫然:“姐姐,他知道了?”

    “你没有告诉他?”

    “没有呵!”

    “兄弟,你以后对任何人,也不能说你身上有这种丹,不然,他们不但抢了你的药,还会杀了你。”

    痴儿一听又害怕了:“姐姐,那我怎么办呢?万一我一下说出来,不就死了?”

    “所以你千万别说出来。”

    “姐姐,你给我收藏好不好?”

    莫纹暗想:我代他收藏未尝不可以。但自己已成为武林人士追踪的对象,万一遭不幸,这两种举世少有的奇珍良药,不就给人拿了去?倒不如藏在痴儿身上的好,起码没人注意。便说:“兄弟,只要你不说出来,就不用害怕。”

    “我说出了呢?”

    “那等别人砍你的脑袋好了。”

    “姐姐,我一定不说。”

    “好了!兄弟,你到一边去,我需要运气调息。”

    “姐姐,那我出去看看。”

    “你是不是想死了?”

    “我,我怎么想死了?”

    “你听听,外面那批人正寻找我们哩!”

    痴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说:“姐姐,我没有听到呵!”

    莫纹心想:你没有什么内力,当然听不到啦。便说:“你千万别出去,他们还没有走。兄弟,你不是要学捉鸟儿的功夫吗?我教你的练内功的诀你记下了没有?”莫纹只好用这个办法使痴儿在岩洞里安心坐下来。

    “我,我想想。”

    “好。那你坐到一边去想,等我养一会儿神,你再背给我听,背不出,小心我敲你脑瓜子。”

    痴儿只好乖乖地坐到一边去,没再提要出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纹调息完毕,居然能扶壁站起来。一来莫纹一身真气浑厚,二来九转金创还魂丹是举世少有的良药,它与别的跌打刀伤、驳骨舒筋药不同,服下之后,能在体内长期保存医疗的神效。莫纹上一次手臂伤,已服下了这种良药。当受到邵雪一剑重伤时,血虽然大量涌出,但残存在她体内的药力不久就发挥了作用。即使莫纹不出手封自己伤处的穴位,这药力也有止血、散瘀、消炎的作用,伤口再也不会继续大量出血。现在她又得到了新的药力,当然就好得异常神速了,因而很快能扶壁走动。

    痴儿见她站起来,惊喜地问:“姐姐,你已经好了?”

    莫纹说:“算是好了。但要完全恢复,恐怕还要七八天才行。”

    “姐姐,七八天就七八天。我们在岩洞里住很好呵!”

    “你不想出去吗?”

    “想呵!姐姐,他们走了吗?”

    莫纹凝神听了一会儿:“他们还没有走。”

    “姐姐,那我们不能出去了?”

    莫纹想:要是自己能行动,在黑夜的掩护下,完全可以一个个地将这批人干掉。但现在可是力不从心,腿不方便,要施展轻功就难了,更别说与人交锋。更令莫纹担心的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不知几时才走,要是他们在山谷中一连呆几天,叫他们在哪儿找吃的?自己还可以挨下去,痴儿也能挨下去吗?

    蓦然间,岩然深处传来流水的响声。跟着又传来一两声似小孩般的叫声。痴儿给吓得跳了起来:“姐姐,我怕。”

    莫纹也不禁感到悚然。难道是敌人摸进岩洞里来了?这岩洞还有其他的洞口?要不,这岩洞里出了妖魔鬼怪?莫纹镇定心神,轻对痴儿说:“兄弟,别害怕,有我哩!”

    “姐姐,是不是他们也跑进岩洞里来了?”

    “兄弟,我问问你,这岩洞还有没有其他洞口的?”

    “有呵!那位老爷爷说,一个在山峰上,一个在山谷树林深处。”

    莫纹一下明白黑鹰为什么一时在山峰出现,一时又在树林中露面了,原来这岩洞还有两处洞口的。是敌人从这两处洞口摸进来了?便说:“兄弟,别出声,让我再听听。”

    莫纹又听了半晌,除了流水的响声和再次传来一两声小孩般的叫声外,没听到任何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和说话声。显然,不会是敌人摸进岩洞来。那么是岩洞里的妖魔鬼怪或是其他怪兽毒物?她问:“兄弟,这岩洞深处你去过没有?”

    “没有呵!那天姐姐去捉山鸡、兔子,我才跑来这岩洞里玩玩,见里面黑古隆冬的,不敢进去。后来姐姐又在外面叫喊我了。”

    莫纹想起那天痴儿奔来时,一身草屑和尘土的情景,原来他跑到这岩洞来玩了。问:“那天你怎么不告诉我来这岩洞玩呢?还胡说什么大解了?”

    “我,我怕姐姐骂我贪玩呀。”

    “兄弟,你以后碰上什么事别瞒住我。”

    “唔!我不瞒姐姐。”

    “兄弟,那批人没有摸进洞来。”

    “姐姐,不是他们进洞了?”

    “不是!”

    “那怎么有人叫喊呢?”

    “很可能是一种怪兽。兄弟,我们到里面看看。”

    “姐姐,不会是妖怪吗?”

    “黑鹰他在这岩洞里呆过来,要是妖怪,黑鹰早已将它除掉了。”

    “姐姐,你、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岩洞里呆过呢?”

    “他要不呆过,又怎么一下在山峰上出现,一下又在树林中现身了?看来,一定是什么会发出小孩般叫声的怪兽了。这怪兽恐怕也不会伤人。”莫纹说到这里,想了一下笑着说:“兄弟,说不定是只会变姑娘的青毛狐狸哩!”

    痴儿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真的?”

    “你不想去看吗?”

    “姐姐,我想。”

    “那我们走呀!”莫纹说着,用火石镰刀点燃了火熠子,四周的景物一下子全看得清清楚楚。想不到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竟存放有不少松柴和火把。不用说,这一定是黑鹰留下来的。莫纹正担心短短的火熠会很快用完,见了这么多的火把松柴,便放心了。既然黑鹰在这个奇异的地下岩洞中居住,必然会有可以居住的地方和其他日常生活用具了。但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这个像小孩般叫声的怪兽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危害自己。

    莫纹点燃了一支火把,又点燃一支松油柴木,插在石壁罅隙中。这样一来,即使持着的火把给洞里的穿堂风吹灭,仍有石壁上的火光照明,不致手忙脚乱。最后,她又叫痴儿拿了一抱火把松柴木,说:“兄弟,我们走吧。”

    痴儿说:“姐姐,我背你走好不好?”

    “你背我走?”

    “是呀,这样可以走得快些。”

    莫纹的身子,从来没有给任何男子碰过,只是刚才曾让痴儿背过。但当时是在生死关头,根本没想到那方面上去。痴儿智商虽如小孩,但已是十八九岁了,男女之间的嫌疑,能避还是尽量避开的好。不由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又不是逃命,我扶着壁可以走。”

    “姐姐,洞里的路不平,而姐姐的腿刚扎好,不怕又伤着吗?”

    “兄弟,别担心,我走得了。”

    “那我扶着姐姐走吧。”

    莫纹想了一下:“好!兄弟,那辛苦你啦!”

    痴儿便扶着莫纹,循着水响声慢慢走去。隔二十丈远,莫纹便叫痴儿点燃一支松油木插在石壁的罅隙中。顿时岩洞火光通明,照见了岩洞中各种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有的如罗伞,有的似怪兽,有的如石柱,更有的形成一座拱门,宛如岩洞中的石府大门。他们弯弯曲曲走了好一段路,蓦然听到前面不远处水声哗哗地乱响。莫纹举高了火把,在火光下一看,只见前面一汪清潭,潭面水波翻滚。潭边四周,怪石嶙峋,显然有什么怪兽在水中捣动着。

    痴儿说:“姐姐,我怕。”

    莫纹拔出剑来,以防万一,说:“兄弟,你走远一点,我看看是什么怪物。”

    “姐姐,你别过去。”

    莫纹不答,注视潭水。当水波平静下来时,潭水清可见底。莫纹看见潭边岩石之中,有三四只怪兽露出了脑袋,三四双小而圆溜溜的眼睛,似乎瞪着火光发愣。莫纹看清了,不由哑然失笑。什么怪兽,原来是一群娃娃鱼,怪不得像小孩般地叫喊了。

    娃娃鱼,也就是鲵。其实它不是鱼,是一种两栖动物,眼小,口大,四肢短,尾巴扁,生活在水中的岩石中。它的肉,极为有益,补血壮身。

    莫纹说:“兄弟,我们不用到外面找吃的,这些娃娃鱼,已够我们吃七八天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这些怪物是鱼吗?”

    “不错,我们叫它做娃娃鱼,是一种难得的珍品。想不到潭水中有这么多的娃娃鱼。兄弟,你没见过吗?”

    “我没见过,它能吃吗?”

    “当然能吃啦,比山鸡、兔子肉还好吃。”

    “姐姐,它咬不咬人呢?”

    “你去捉它,当然咬啦。”

    “姐姐,那我们怎么捉它呵?”

    “要捉它还不容易?兄弟,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姐姐,我们不捉这怪鱼吗?”

    “它们跑不了。”

    绕过潭水,道路便渐渐往上而走。当他们转过一个弯时,岩洞突然开阔,再不是狭窄的通道。竟然是个宽阔的大厅,而且空气也不像下面那么潮湿。那一个个由钟乳石滴成各种奇形异像的石笋,仿佛是大厅的装饰品,居然还有石桌石凳。天地间的奇景,如鬼斧神工般的,在这地下岩洞中展现出来,令人叹为观止。

    莫纹暗想:难道这处地下宫殿是神秘黑鹰的隐居之处?要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让痴儿知道?莫纹在火光之下,一一打量四周的石壁。石壁上有不少石龛,可放杂物。其中两处石龛,一处摆放了些坛坛罐罐,一处竟堆放了个大缸。莫纹好奇的揭开看看,又惊讶了。大缸中放的是米面之类的粮食,还有肉干腊味,而坛坛罐罐中是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

    大厅中的一角有一处小室,室内不但有灶、有柴草,更有镬、锅之类的烹调用具、碗碟匙筷,一应俱全,这显然是厨房了。即使岩洞中没有娃娃鱼,也足可以令莫纹和痴儿在这岩洞中生活一个多月了。

    莫纹又暗想:难道黑鹰算定了自己会受伤,预先安排了这一切让自己安心在岩洞中住下来?他这是什么用意呢?是想叫自己在这岩洞里等着他从紫竹山庄调查事件真相回来?不管他,我先在这里养好伤再说。

    莫纹又巡视一下,感到既然有厨房,恐怕就有卧室之类的小室了。莫纹点亮了石龛中的一盏大油灯,整个岩洞大厅更明亮起来,有的石笋石柱,还反射出五颜六色的色彩,宛如金石般闪闪发亮,将大厅点缀得富丽堂皇,如天上神仙宫殿一般。

    这个在火光照耀下的富丽大厅,共有三处出入口。一处是来路,下通有娃娃鱼的水潭,另外两处又通往哪里?莫纹选择了左边的一条通道走去,走了五十步左右,石壁有一扇木门,推门进去一看,莫纹又惊讶了。室内不但床、椅、桌、柜俱全,还有被褥衣服。令莫纹惊讶的是室内光亮如白昼,这光亮完全由石壁上的一颗珠子发出来的,这显然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了。黑鹰真大方,怎么不把这颗珠子带走?不怕人拿了去么?

    痴儿更惊喜得叫起来:“姐姐,这壁上是颗什么珠子呵!我拿来玩玩。”

    “兄弟,别动。”

    痴儿愣住了:“姐姐,它拿不得么?”

    莫纹故意吓他:“你不怕它烫伤了你的手么?”

    痴儿怔住了:“它会烫伤手?”

    “怎么不会?它比火把还光亮,你敢不敢摸这火把上的火?”

    “我,我不敢。”

    “那就对了!兄弟,我们再沿通道上去看看是什么地方。”

    他们从室内走出,没走几步,路就一直往上,最后走到了终点。终点有一股风从上面直吹下来,一下将他们手中的火把吹灭了。莫纹抬头一看,岩洞顶有一个大圆洞,几缕光线从圆洞口的树叶、草茎中透射下来,这岩顶上的圆洞宛如一口深井般的,直上直落,没有上乘的轻功和壁虎之功,根本不可能攀爬出洞口。要是从上面往下看,黑古隆冬,深不可测,什么也看不见。不小心掉下来,不死也骨折腿断。

    莫纹隐隐听到那个红衣大和尚在上面怒道:“你们,给我在这山谷十里之内全搜索一遍,他们不会逃到了哪里去的。”

    不用说,这个圆洞口,便是直通山峰的出入口了。痴儿也听到红衣和尚的怒喝声,害怕地说:“姐姐,他们在上面呵!”

    “兄弟,别出声,别让他们听到了。”

    痴儿不敢出声了。莫纹又听了一会儿,感到玄冥阴掌门已离开了这山峰,到别处去搜索了。莫纹想:看来这个洞口不但险,也非常隐蔽,他们才没有发现。莫纹真想跃上石壁,施展壁虎功出洞口看看外面的情景。她看看伤腿,叹了口气说:“兄弟,我们转回去吧。”

    “姐姐,他们不会从上面爬下来吗?”

    “不会的,他们已离开山峰了。”

    莫纹又沿坡而下,来到了刚才光亮的卧室。她带伤走了这么久,感到有些累了,说:“兄弟,我想睡睡,你自己一个人到那大厅去玩玩吧。”

    “好的,姐姐。”

    “你一个人不害怕吧?”

    “姐姐,这洞里没吃人妖怪,我不怕。我也想摸摸那些发出红红绿绿光的石头玩。”

    “兄弟,那你可要小心了。”

    “姐姐,我知道啦。对了!姐姐,怎么不见那个青毛狐狸呢?”

    “你很想见见它吗?”

    “想呵!我想看看她长得有没有姐姐这般好看。”

    “要是她比我长得好看,你就跟她了?”

    “不!我要跟姐姐。”

    “她比我好看呀!”

    “不!她一定没有姐姐这么好看。”

    “你怎么知道了?”

    痴儿憨憨地笑道:“我想姐姐就是青毛狐狸变的。要不,他们怎么说你是青衣狐狸?”

    莫纹沉下脸说:“你又胡说八道了。”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你快去大厅玩吧。”莫纹有点拿这不懂事的痴儿没办法。

    痴儿蹦蹦跳跳地到大厅上去了。

    莫纹练了一会儿内功,便和衣上床而睡。当她睡醒来时,没听到痴儿在大厅的响动,心里一下急了:他怎么不在大厅上玩,去哪里了?不放心地跑出去看看。

    大厅上的那盏大油灯依然明亮,石柱、石笋以及岩顶上一些倒悬的钟乳石,那些会闪光的石头也闪闪发光,而大厅上空无一人,痴儿真的不知去哪里了。莫纹叫唤了几声:“兄弟,兄弟。你在哪里?”

    声音在岩洞中回响,就是没听到痴儿的回应。难道痴儿贪玩,跑去水潭捉娃娃鱼了?就算在水潭边,他也应该听到叫声呵。既然不回答,也不见跑来,莫纹不由心慌了,心想,这痴儿不会跌下潭中淹死吧?

    初时,莫纹对痴儿的好感,除了报恩外,还由于同情慕容智天生的缺陷。现在她心里似乎多了份复杂的情感,除了同情,还有关心,一旦痴儿不在她身边时,心里似乎少了一件东西。少了什么东西呢?她又说不出来。寂寞、孤单、情趣、温暖?还是痴儿的安危、生死令她担忧?

    莫纹急忙赶到那一汪清澈的潭水边举火高唤,吓得潭边岩石中的娃娃鱼乱窜。细观潭底,除水下黑黝黝的岩石外,并无何物。莫纹略略放心,暗想:这痴儿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总不会跑到岩洞外去吧?

    莫纹再转回大厅,凝神倾听。她听到了一个轻微的鼻息声从厨房中传出来,便慌忙到厨房一看,厨房中也不见人,而轻微的鼻息声从柴草堆中传出。莫纹用剑挑开柴草,一下发现痴儿在柴草堆中睡得像死猪一样。莫纹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放下。还担心他呢,他却钻进柴草堆中呼呼大睡,真是白担心了。

    莫纹用脚挑挑痴儿:“醒来,醒来!”

    痴儿“唔”了一声,翻过身又睡了过去。这哪里像武林世家的子弟?完全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莫纹摇了摇头。看来,刚才的一翻折腾,把他累坏了,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吧。

    莫纹不忍心再惊醒他,干脆淘米洗菜,升火煮饭。梵净山庄的女孩子,除了练武,女孩子所应干的活都会干,打水、煮饭、裁衣、刺绣,样样都做得来。梵净山庄不但对姑娘们训练极严,管教也极严,目的就是从小磨练姑娘们能在艰苦的环境下,在险恶的风浪中生存下去。

    莫纹一边做饭,一边端详痴儿的面容:五官端正,剑眉入鬓,要不是他先天性的残缺,可以说是一位英俊的美男子,莫纹看着看着,脸儿不禁飞起了一片红云。女孩子家怎能这样打量青年男子的?虽然这个男子是个痴儿,但叫人看见了,也不好意思呵。

    痴儿不知是睡够了,还是饭菜的香味将他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莫纹坐在自己的身边,一骨碌爬起来,惊喜地问:“姐姐,你几时来这里的?”

    莫纹笑问:“你这个懒猪,也知道醒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醒哩!”

    痴儿憨憨笑着:“姐姐,不知怎么回事,我在这草堆里坐坐,就睡着了。”

    “你怎么钻进柴草堆里睡呢?我还以为你给什么妖怪吃了哩!”

    “姐姐,你不是说没有妖怪吗?”

    “没妖怪,也会有青毛狐狸。”

    痴儿又咧着嘴笑道:“那它更不会吃我。”

    “你怎么不在大厅玩,却跑来这里睡?”

    “姐姐,我玩了。”

    “兄弟,我们吃饭吧。”

    “是姐姐煮的吗?”

    “不是我,是狐狸煮的。”

    痴儿一下傻了眼:“姐姐,真的有狐狸了?它那么好心,给我们煮饭?”

    “你吃不吃?”

    “吃,吃,姐姐,我怎么会不吃呢!”

    “那快洗干净手,端碗拿筷去。”

    “噢!我去。”痴儿便跑了出去。

    “哎!你去哪里洗手了?”

    “去那个水潭呀!”

    “你不怕跌下去,娃娃鱼吃了你?”

    “那,那我去哪里洗好。”

    “这水缸里有水,你打一盆水洗吧。”

    “水缸里有水吗?刚才我看过,可没有水呀!”

    “你再看看,有没有水?”

    痴儿打开缸盖一看,真的有满满的一缸清水。惊奇地说:“姐姐,怎么这水缸里有水了?刚才我想找水喝也没有呢。”

    “快洗手端碗筷吃饭吧!”莫纹熄去了灶火,站了起来。又问:“你在家里没挑过水吗?”

    “没有呵,干吗要挑水呢?”

    “你每天洗脸的水是怎么来的?”

    “是小三子给我端来的呀!”

    “看来,你在紫竹山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了。”

    痴儿愕然不知怎么回答。莫纹又说:“我的少爷,手洗干净就吃饭吧,你总不会要我给你喂饭吃吧?”

    “姐姐,我会自己用筷子扒饭吃的,不要人喂。”

    “是吗?我以为你只会用手抓哩!”

    “抓,我也会呀。”

    莫纹失笑起来:“单是吃饭,你就会两门功夫了,难得,难得!”

    痴儿不知是讽刺话,还以为莫纹赞自己,顿时高兴起来:“姐姐,要不要我抓饭给你吃?”

    “算了,我才不敢吃你的抓饭。不过,你在我面前吃饭,只能用一门功夫。”

    “姐姐,哪一门功夫?”

    “用筷子扒饭夹菜,不准用手抓。”

    “用手抓了呢?”

    “那我砍下你的手来,你想要手的话,只能用筷子。”

    痴儿吓得不敢吱声了。

    在这奇妙的岩洞中,他们就这样过了八天。在这八天中,他们不知日夜,吃饱了,不是练功,就是休息和睡觉,有时也谈谈心。

    痴儿内功没有练成,却学会了打水、煮饭和洗碗。因为莫纹教给他的内功口诀,他背得了后面的八句,又将前面的八句丢了,莫纹对他毫无办法,后来干脆每次八句八句地教,也不管他记得不记得,总算将梵净山的内功口诀完全教给了他,算是对自己的诺言有了交待。

    这个痴儿,背完最后的八句口诀后,更没心思去学,宁愿跑去潭水中捉娃娃鱼玩,或者抢着打水煮饭。最后的两天,饭菜完全由他去弄,不用莫纹操心。别看痴儿武功没学上手,弄的饭菜,却很合莫纹口味。莫纹感叹地说;“兄弟,要是你用学煮饭炒菜的心思,用来学武功多好。”

    “姐姐,用来学煮饭炒菜不好吗?”

    “好,好,起码你今后一个人在野外,也不会饿死了。”

    “姐姐,我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不要我了吗?”

    “兄弟,我总不能带着你一辈子呀!”

    “不!姐姐,你要带我一辈子。”

    “别胡说了,我们怎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姐姐,为什么不能呀?我愿意跟你一辈子,不离开你。”

    “那我死了呢?”

    “姐姐怎会死的?”

    “人迟早总会死的,我怎么不会死?”

    “那,那我跟姐姐一块死。”

    “你又胡说了!”

    “不!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呀!”

    “好了,好了,兄弟,你今夜好好睡,明天我们一早就离开这里。”

    “姐姐,你怎么要离开这里?这里不好吗?外面有恶人,他们会欺负你。”

    “那我们就永远呆在这岩洞里?”

    “姐姐,这岩洞里很好呀!”

    “好呀!哪你就永远呆在这岩洞中,我可要走了。”

    “我,我要跟姐姐的,我一个人怕。”

    “那明天就走呀!”

    蓦然间,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大厅一角飘来:“你们想走吗?走不了啦!”

    这蓦然而来阴森森的声音,几乎令人胆战心寒。莫纹一怔,站起来喝问:“谁?”

    岩洞中跑进人来,叫人毫无察觉,想必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了。

    大厅仍然不见人影,阴森森的声音又从另一角飘起:“小丫头,别问我是谁,你得留下来!”

    在大厅明晃晃的之下,这个人居然行动无声,来去无影,其轻功可想而知了,莫纹几疑这不是人。是人,凭自.己的听觉和视力,怎能不发觉?莫纹持剑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阴森森的声音嘿嘿一笑:“小丫头,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人。”

    莫纹不由心头大震:“你是鬼?”

    “不错,我是鬼,是这山谷中千年女鬼。自从你来到这山谷后,日日弄得我不得安宁。”

    “你真的是鬼?”

    “小丫头,要不然我现形给你看。”

    “那你现形呀!”

    莫纹话刚落,大厅的石柱旁便出现了一个人影,仿佛一下子从地下冒出来一般,从头到脚,一身黑纱。灯光下,这影子似幻似真,似有似无。连头也没有。只露出一双深湛湛发光的眼睛。痴儿吓得大叫:“姐姐,这是鬼,我怕!”他缩到莫纹的身背后去了。

    莫纹心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她强慑住了心神,对痴儿说:“兄弟,别害怕,有我哩!”

    “姐姐,我们走吧!”

    黑影森森说:“你们如何走得了?”

    莫纹问:“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要你们留下来,永远伴着我,千多年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呀!总没有一个人伴我。小丫头,要不是你说明天要走,我也不会现身的。”

    “你要我伴着你干什么?”

    “伺候我呀!”

    “我看你不是鬼!”

    “我怎么不是鬼了?”

    “你要是鬼,我八天前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不可以给你做伴,伺候着你?”

    “不行呵!他们一个个给阎王爷收去了,一个也没留下来。”

    “奇怪,阎王爷怎么不收了你去?”

    “我是个千年的孤魂野鬼,阎王爷也没有我大。我做鬼时,他还在人间哩!他不敢收我,其他鬼也不敢得罪我。我只好一个人在这深山野谷中游来荡去。难得你们来了,伴了我八天。”

    “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挑选我来伴你呢?”

    “没有什么人来呵!就算有嘛,也是匆匆而过,我来不及留住他们。”

    “是吗?那黑鹰呢?他可不是匆匆而过吧?”

    “黑鹰?你是说那老头子吧?”

    “他伴你不更好吗?”

    “他是个糟老头子,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这么个钟灵秀气的女孩子,还有这个永远童真的小痴儿。”

    “恐怕你没办法留住我们。”

    “我要留的人,怎么会留不下来呢?”

    莫纹突然动若脱兔,一剑如闪电般刺出。她根本就不相信对方是鬼。世上哪有这么奇怪的千年女鬼的?连阎王爷也不敢收,这显然是胡说八道。她这么骤然一剑刺出,就算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恐怕也一时间来不及闪避。

    莫纹满以为这一剑不将她刺死,也必刺伤了她。谁知这黑影只是轻轻一闪,便闪开了,说:“小丫头,你怎么这般不客气?”

    “因为我想代阎王爷收了你去。”

    黑影森森笑着:“阎王爷都不敢收我,你这黄毛小丫头还能收我?”

    痴儿说:“姐姐,我们走呀!”

    “兄弟,你站开去,小心我的剑不慎伤了你。”莫纹说完,又一剑像流星般发出,跟着又是十多剑一连发出,如石破天惊,长虹贯空,剑光织成了一扇光网,莫纹知道对手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便采取先发制人的方法,将一生所学的剑招全抖了出来,不容对手有还招的余地。

    可是这个千年女鬼,真如幻影飞魂一般,像是钉在地上一般,身形在如网的剑光中闪来闪去,居然没一剑能刺中她。莫纹心头悚然:难道她真的是鬼?转眼之间,莫纹已发出三四十招,招招都是刁钻凌厉莫测的杀着,但招招走偏刺空,不但没刺中这千年女鬼,就连女鬼身上的黑纱长袍,也没削下半片来。女鬼一声长长的桀笑:“好啦!小丫头,我们玩够啦!”莫纹也不知她怎么出手的,只感到手腕上的经渠、太渊穴一麻,手中的剑便给千年女鬼夺了去。这是不可思议的白手夺刃武功,莫纹一下像木鸡般的呆住了。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中有人。莫纹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将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放在眼里,也没将玄冥阴掌门的人放在心中,就是武功深奥莫测的黑鹰,也可以与之对抗;想不到在这岩洞中,碰上了这么个千年女鬼,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莫纹傲视武林的心,顿时冷了下来。怪不得自己临下山时师父说:“丫头,世上众多高人奇士,切莫自大。你下山办完事后,便赶快回来,千万不要在江湖上闯荡。”可自己为报慕容家的大恩,傲视武林群雄,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揽到了自己身上。

    千年女鬼将夺来的剑顺手一丢,便插入石壁中。单这一掷剑的手腕劲力,又令莫纹暗暗吃惊。这是虚无缥缈的女鬼吗?根本不可能。

    千年女鬼冷冷地问:“小丫头,你还有什么绝学,不妨抖给我看看。”

    莫纹恢复了镇定,侧头问:“你要看我的绝技?”

    女鬼点点头:“不看,我怎么能留下你?就是留你下来,你心里也不服气。”

    莫纹一掌拍出:“好!我抖给你看。”

    女鬼闪开说:“小丫头,你是不是弄错了,剑都不行,你这双掌还行吗?”

    莫纹双掌连环拍出,一边说:“我也不知道这双掌行不行,希望您老指点呀。”

    女鬼见莫纹双掌拍出,掌法新颖,招式凶刁狠,招出的角度出人意外,掌力的阴柔之劲足令武林人士变色。这种掌法,看上去如舒臂曼舞,姿态美妙,宛如彩蝶纷飞,又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走,有极大的回旋余地;但招式十分刁狠,一时不慎,给拍中一掌,不死也会重伤。因为所拍中的地方,都是人身致命的经外奇穴。千年女鬼不敢大意,竟也凝神应战了。

    女鬼同样以莫测的掌法拍出,双掌纷飞,似是在翩翩起舞,招式优美而不歹狠,掌力拍出制敌而不取人性命。霎时间,她们像两只粉蝶,在大厅上翩然飞舞。这哪里像生死交锋?简直是舞蹈表演了。

    痴儿看得忘了神,他感到好看极了。这的确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掌法。一个是梵净山的绝技——天殛掌法;一个是几乎绝迹的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互相来往不下百招时,千年女鬼便占了上风。她的掌法几乎成了天殛掌法的克星,不但化解了莫纹的掌法招式,也化解了莫纹拍出的掌劲掌风。女鬼说:“小丫头,你掌法好是好了,可惜内力不济,火候也欠缺些。要是你再练两年,放眼武林,恐怕少人能与你敌。”

    莫纹越打越心寒。要是在荒山野岭中,她早已施展轻功一走了之。可是在岩洞里,又怎么走?何况还有一个痴儿在旁边,不能丢下他不管。

    现在听女鬼这么一说,她趁机跃出圈外,喘着气说:“多蒙指点,我不打了。”

    痴儿却说;“姐姐,你怎么不打了?你们打得很好看呵!”

    莫纹心想:真是个痴儿。我以性命相搏,你还说好看?再交锋下去,就算不死,一身的内力也给化完了。她说:“还打什么,我打输了!”

    痴儿愕然:“姐姐,你怎么打输了?姐姐你没有打输呵!”

    是输是赢,痴儿又怎能看得出来?女鬼问:“这下,你们可留给我做伴了吧?”

    痴儿说:“姐姐,我不愿留下跟她做伴。”

    莫纹苦笑一下:“兄弟,我们不留不行了!”

    “姐姐,你真的要留下来吗?”

    “恐怕由不得我们说话啦!”莫纹交锋一百多招,一身真气,已耗去了大半,再战下去,只有给人活捉,到那时,连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了。

    千年女鬼说:“小丫头,你可以说话呀,不服气的,还可以抖抖你的其他绝技来。”

    莫纹说:“我不知你是人是鬼,我还是尊称您一声老前辈。”

    “唔!你叫我老前辈未尝不可。”

    “老前辈,您真的要我留下来伺候您?”

    “不错。”

    “您不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我是千年女鬼,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干什么?”

    “不错,以您老前辈登峰造极的武功,确实也不将慕容家的武功看在眼里。”

    “小丫头,废话少说,你们留不留下?”

    “老前辈,我有个条件。”

    “小丫头,别弄错了!讲条件的是我,而不是你。”

    “既然这样,老前辈能留下我的,只是一个尸体。”

    “我要你的尸体干什么?我要的是人。”

    “老前辈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只能这样。”

    “小丫头,你想以死来威胁我吗?好!你说说看,中听的,我或者可以答应。”

    莫纹一指慕容智说:“我希望老前辈放他走,我一个人留下来。”

    痴儿叫起来:“姐姐,我不离开,我要跟着你。”

    “兄弟,你出去找你的父母吧,外面那些恶人,恐怕不会难为你的。”

    “不,姐姐留下,我也留下。”

    “兄弟,你不害怕这千年女鬼吗?”

    “姐姐,我们可以跑呀!”’

    这正是痴人说梦话,能走的,莫纹早就走了。黑袍老妇嘿嘿地说:“没我的点头,谁也走不了。小痴儿,不信,你们试跑跑看。”

    “姐姐,我们跑呀!”

    莫纹突然挟起了痴儿,往一处洞口走去。谁知刚跑到洞口,黑袍老妇已像幽灵般出现在出口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莫纹一掌拍出,转身奔向另外一处洞口,这次还没有奔到洞口,黑袍老妇几乎似幻影般又出现在她面前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轻功。

    老妇说:“小丫头,你带着这么个痴儿,又怎能跑得掉?就是你放下了他,自己一个人也走不了!不信,你不妨试试。”

    痴儿说:“姐姐,你快放下我,自己一个人走。”

    莫纹放下痴儿,摇摇头说:“兄弟,我们是走不了了,她的武功太好了!”

    莫纹他们到底能否跑掉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六章 “陌生”的号码

    上回说到黑袍老妇武功太高,莫纹他们跑不掉。痴儿说:“那,那我们得给她做伴吗?”

    莫纹不答,对老妇说:“我的条件,你是不答应了?”

    “小丫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不但他可以走,你也可以走。”

    “什么条件?”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

    莫纹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问:“回答你的问话?”

    “不错,回答我的问话。”

    莫纹这次听清了楚了。她初时以为这个武功奇高的千年女鬼,提出的条件是要自己断手断脚,或者废去自己的武功,再不就是提出令自己难以办得到的事情。想不到只是回答她的问话,哪还不容易?便说:“好呀!老前辈,您问吧。”

    “你听清楚了,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不许有半点虚假。”

    “老前辈,要是我老老实实回答了,您说是虚假的,我怎么办?”

    “老不老实,我一听就知道,你瞒不了我。”

    “好呀!你问好了!”

    “小丫头,你听清楚了,我首先问……”

    “哎!老前辈,你慢一点。”

    “你不想回答?”

    “不是,我是问,我老实回答了,您就放我们走?”

    “我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您不会后悔?”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不错,老前辈是位世外高人,言出如山,我多心了。”莫纹先用话扣住了她。

    “小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没有?”

    “没有了,老前辈请问。”

    “我首先问你,为什么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武林中的至宝,人人都想据为已有,我当然也想占有啦!”

    “小丫头,你这是老实回答我的问话吗?”

    “老前辈,我怎么不老实了?”

    “别人这样说,我完全相信;你吗?我一点也不相信。”

    “您要怎么样才相信?”

    “要你说出老实话来!”

    “我的话够老实的了!”

    “小丫头,大概你是不想离开这里了!”

    “老前辈,您认为我哪点不老实?”

    黑袍老妇厉声说:“你根本就没有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盗取的,完全是假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莫纹不由怔住了,暗想:这事她怎么知道了?是慕容庄主夫妇告诉了她?这事,只有我和慕容庄主夫妇知道,谁也不知道的呀。

    黑袍老妇又森森地问:“小丫头,你说不说?”

    莫纹一时摸不透这自称为千年女鬼问话的用意,故作愕然地问:“我,我盗的不是真的?是假的吗?”

    “是真是假,能瞒得了我的一双眼睛?”

    “老前辈,您怎么知道我盗取的不是真的了?”

    “小丫头,是我问你,还是你来问我?”

    “不错,是老前辈问我。”

    “你知道这一点才好。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慕容家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将黑、白两道上的人招惹到你身上?”

    莫纹不禁暗想:这老妇到底是什么人?是正道人士,还是黑道人物请了她出来,追问这事情的真相?我要是说没有盗取,他们势必又去追踪,为难慕容庄主夫妇了。我死了不要紧,那可更害了慕容一家的人,我一场用心不白费了?于是说:“老前辈,您一定是弄错了。”

    “小丫头,我哪一点弄错了?”

    “我从来也没见过慕容庄主的面,也从来没有去过紫竹山庄,他们给我什么好处了?我也不知道我盗取的是假的呵!”这一点,莫纹的确没有说假话,她事前的确没见过慕容墨夫妇,也没去过紫竹山庄。

    “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了!别怨我下手无情了。我杀了你,再杀这痴儿。”

    莫纹说:“我真不知老前辈要听我什么话。”

    “老实的话。”

    “老前辈,我说我拿的是真的,你说是假,就算这些武功秘笈是假的吧。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干?因为我喜欢冒险,感到好玩。”

    “给黑、白两道上的高手盯踪、追杀,好玩吗?世上有你这种玩法的吗?”

    “这样,我可以见识各门各派的武功,又刺激,不好玩吗?”

    “只有疯子才这样玩,小丫头,我看你半点也不疯,老身最后问你一次,你说不说实话?”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苦苦追逼我。”

    “我要听实话。”

    “只是听实话,没别的用意?”

    “不错!我感到你这小丫头的行为,不可思议。”

    “我说了实话,您不会伤害慕容家的人?”

    “我伤害了呢?”

    “小女子宁死不说。”

    “好!我答应你不伤害他们。”

    “老前辈这话当真?”

    “小丫头,你还有个完的没有?老身问你,反而成了你问老身了!”

    “好吧!老前辈,小女子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报恩。”

    “报恩?慕容家有何恩于你了?以致你不顾生死?”

    “这恩可大了。”

    “什么恩?”

    “一家的救命大恩。”

    “慕容家的人几时救过你一家人了?”

    “是墨大侠在勾漏山中,将我一家从死亡中救了出来,小女子才能活到今天。”

    黑袍老妇不由凝视着莫纹,以判断她说话的真伪。半晌,老妇说:“小丫头,你这种报恩的做法,可算牺牲大了。”

    莫纹说:“老前辈,小女子什么也不懂,只记得先父的一句话: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已。”

    “你现在不是涌泉,而是涌出自己的血了。”

    “小女子的这条命,本来就是墨大侠赐与的,交回给慕容一家也是应该的。”

    “凭你这样的武功行吗?小丫头,你已经是几度生死了。”

    “小女子只知报恩,难以顾及其他了。”

    “要不要老身成全你?”

    “小女子不明白您老的意思。”

    莫纹知道,因为江湖上人在此时所说的成全,不外两个意思:一个是杀了自己,以成全自己的心愿;一个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由这黑袍老妇承担今后的一切风险。

    “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交给谁?”

    “随便你交给谁都可以。小丫头,这样,你就可以从危险中摆脱出来了。”

    莫纹摇摇头:“小女子一来不愿累及他人;二来更不愿给一些具有野心的人得了去。”

    “小丫头,这样,你就等死吧!”

    “事到如今,小女子只有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共存亡,人在秘笈在,人死秘笈灭。”

    “这样,你和痴儿留下来吧。”

    “老前辈,你怎能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不算数了?”

    “您说,我说出了实话,您就让我们离开这里的。”

    “小丫头,你也太不将天下武林人士看在眼里了。单是玄冥阴掌门的两位使者联手,你就胜不了。何况中原几大门派的掌门人还没有亲自出手,玄冥阴掌门的大魔头也没现身,老身不想你跑出去送死。”

    “老前辈的意思——!”

    “老身要成全你!”

    “杀了小女子?”

    “老身杀你干什么?我要你留下来,传你内力和一套武功,免得你出去白白送死。”

    莫纹真的不敢相信了:“老前辈要传我内力和一套武功?”

    “你不愿意?”

    “小女子不明白老前辈的用意。”

    “你报答慕容一家,老身也是要报答慕容一家,这意思够明白了吧?”

    莫纹喜出望外,连忙拜谢说:“小女子多谢老前辈的大恩。”

    “小丫头,你坐下来,老身要以本身的真气,先打通你任督脉的玄关。”

    莫纹依言坐下来,痴儿在旁问:“姐姐,她不会伤害你吗?”

    “兄弟放心,这位老前辈在相帮我们哩!”

    黑袍老妇挥袖叫痴儿走开:“去,去!到厨房煮饭去。”

    莫纹说:“兄弟,你去吧。”

    “好的。姐姐,那我先去捉条娃娃鱼去。”

    痴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老妇说:“小丫头,老身以真气输入你体内,千万别运气相抵。可能有些痛苦,希望你能咬牙承受过来。”

    “老前辈,小女子会承受得了。”

    “小丫头,什么也别去想,才能达到忘我境地,知道吗?”

    “小女子知道。”

    老妇也坐下,双掌按在莫纹身背的要穴上,一股纯和的真气,徐徐输入莫纹体内。莫纹只感到一股热气直透丹田,接着气在体内走动,流遍了自己的全身经脉。不久,全身感到炙热,仿佛置身于炭火之中,开始难受起来。跟着,莫纹又感到又一股强大的真气,在经脉中滚动,直冲任督两脉的玄关。莫纹感到自己有点受不了,便咬紧牙关,放松全身肌肉。也不知过了多久,莫纹感到任督两脉的玄关一震,玄关给一股炽热的真气冲开了,全身香汗湿衫。很快,炽热消失,体内异常清凉舒适,自己精神倍添。老妇一拍她说:“小丫头,行啦!起来吧!”

    莫纹一跃而起,这轻轻一跃,身体轻得几乎要撞到大厅上高高的岩顶去了。莫纹更是惊喜异常。这位武林老前辈,何止给自己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更输给了自己强大的真气,胜过自己练一甲子内功,几乎是一步登天了。

    莫纹本来的一身真气,已是相当的奇厚;现凭空增添这一股真气,不啻如虎添翼,更升华到另一层新天地中去了。怪不得只轻轻一跃,便要撞到岩顶上去。

    莫纹身似轻烟般飘下来,看看蒙面黑袍老妇,似乎劳累异常,在闭目凝神养气。莫纹连忙下跪叩头说:“小女子终身不忘前辈成全的大恩大德。”

    半晌,老妇睁开眼说:“丫头,你扶我到寝室中休息,也别来打扰我。”

    “是!”

    莫纹扶起老妇,到卧室中去,关上房门,自己便退了出来。

    痴儿也从厨房里跑出来,看见莫纹,又张望大厅四周,问:“姐姐,那位老婆婆呢?她走了吗?我,我可煮好了饭菜呵!”

    “兄弟,那位前辈很累,在房里休息,我们别去打扰她。”

    “那要不要等她一块吃饭?”

    “当然等啦!兄弟,你在这大厅上别乱走动,我去潭里洗洗身子就来。”莫纹刚才出了一身大汗,衣衫皆湿,需要洗洗澡换过一身衣服。

    “好的,姐姐,你去洗吧,我不会乱走动的。”

    本来天一亮,莫纹和痴儿就要离开岩洞,所以一切行装都打点好了,放在大厅的石桌上。想不到突然来了这么个世外高人——蒙面黑袍老妇,又将他们的行程改变了。

    莫纹从行装中取出一套衣服。这些衣服,原来是放在山崖下溪水边的岩洞中。当玄冥阴掌门的人离开后,痴儿才去岩洞取了回来。岩洞,早给玄冥阴掌门的人翻得一塌糊涂,连他们睡过的草垫也翻得乱七八糟。幸而他们的目的是在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只将他们的衣服、用具抛得满地皆是,并没有取走,取走的是一些金银。

    莫纹取了衣服,又吩咐痴儿别去打扰老妇,才去潭水中洗澡。当莫纹洗完澡回到大厅时,看见痴儿从老妇休息的卧室中转出来,“咦”了一声,问:“你怎么去打扰老前辈了?”

    痴儿说:“姐姐,她叫我拿饭给她吃呀!”

    “哦?她现在好吗?”

    “我,我不知道,大概好吧。”

    “兄弟,她好不好你怎么不知道的?”

    “姐姐,她蒙了那么一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纱袋子,我看不见,怎么知道呵!”

    “你端了饭菜给她没有?”

    “端了呀!”

    莫纹不再问痴儿了,走到房门边,轻轻叩响,老妇在里面问:“谁?”

    莫纹说:“老前辈,是小女子,老前辈身体怎样了?”

    “丫头,我很好,你们也吃饭去,别再来打扰我。”

    “是!老前辈。”

    既然老妇叫别去打扰她,莫纹也就不再进去了,走回大厅说:“兄弟,我们也吃饭吧。”

    “姐姐,明天我们还走不走?”

    “不走了。”

    “姐姐,那我们几时走?”

    “兄弟,你不是不愿离开这里吗?怎么现在又急着要走了?”

    “姐姐,我,我有点怕那老婆婆。”

    “兄弟,她对我们好哩!”

    “她,她不是鬼吗?”

    “兄弟,别胡说,这是一位世外奇人——对了!兄弟,她说你家对她有恩哩!你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没有。”

    “她说话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

    痴儿摇摇头:“姐姐,我没见过,怎么能听到她说话了?”

    莫纹想:这位隐退山林的武林前辈,过去可能受过慕容家的恩,特来报答的。既然她不愿别人知道,看来请教她的姓名也不会说了,便说:“兄弟,我们吃饭吧。”

    痴儿说:“姐姐,我不饿,我想睡。”

    莫纹一想,是呵,这痴儿一天也没好好睡过,于是说:“兄弟,那你到厨房里睡吧。”

    “姐姐,你不睡吗?”

    “我在这大厅上伏案休息就行了。”

    “那不冷吗?”

    “我不会冷的,你快去睡吧。”

    “那我先给姐姐端饭菜来。”

    “不用了,我也不感到饿。饭菜,留到明天吃吧。”

    的确,莫纹不感到肚饿,也不感到寒冷,只感到浑身精力充沛。她哪里知道,这位蒙面黑袍老妇人所输给她的真气,是武林中最上乘的真气——九阳真气,更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东西。这既是莫纹的奇缘,也是莫纹好心有好报的结果。

    第二天,老妇出来了。莫纹在大厅上早已听到脚步声,慌忙站起,上前迎接,说:“老前辈,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我很好。”

    “老前辈身体好,小女子就放心了。”

    “小丫头,看来你很关心我呵。”

    “老前辈为小女子消耗真气,要是老前辈身体有什么不妥,小女子心中实感不安。”

    “放心,我已恢复了,那小痴儿呢?”

    “他仍未醒,我去把他叫醒。”

    “不用叫他了。小丫头,我现在要先传你一套掌法,你可要用心记下。”

    “是!”

    “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传你这套掌法?”

    “小女子的掌法不及老前辈。”

    老妇摇摇头:“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上乘掌法。但天殛掌法太过阴狠,杀气太重,出则必取人命。老身不想你重蹈我过去杀人过多,在江湖上播下仇恨种子的过失,所以才传你这套分花拂柳掌法。”

    莫纹惊喜道:“分花拂柳掌?”

    “唔!这套掌法,能制敌克敌,而不取人性命。”

    莫纹惊疑了。她隐隐知道,分花拂柳掌是武林中极少露面的太乙门的绝技之一,当今武林,学这套掌法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丐帮的掌门人金帮主;一个就是墨大侠。难道这蒙面前辈是金帮主?还是太乙门的传人?莫纹正在猜想,耳边又听到老妇人的声音,连忙说:“小女子多谢前辈的厚赐。”

    “小丫头,使这套掌法时,要控制体内真气的吸纳。先是吐出,后是收回,将人拍飞后,又以吸力使他慢慢跌下而不致于跌断了筋骨。因为你在拍中他时,相当于封住他身上的某个穴位。”

    “小女子记住了。”

    “好!现在我先慢慢将这套掌法使出来,你细心看清楚了。”

    于是老妇将分花拂柳掌的招式一招招使出来。这套掌法,本来就是最适合妇女施展的,以阴柔之劲拍出,姿态优美,步法蹁跹,要是慢慢施展,简直就是一套令人赏心悦目的舞蹈。

    莫纹慧根好悟性高,看了第一遍,已记下了七七八八。再看第二遍,已全记在心里了。只几个时辰功夫,连看带学,便能把整套分花拂柳掌抖展出来。

    痴儿早已醒了,他看见莫纹舞得这么好看,也不禁在厨房门口手舞足蹈地舞起来。但他舞得根本不合拍,简直像猴子乱跳,老妇喝着他:“你在这里乱跳什么?”

    “我跟姐姐学跳舞呀!”

    “去,去,你到别处跳你的猴子舞去。”

    莫纹担心痴儿触怒了这位前辈,便小声地说:“兄弟,你到外面玩去吧。”

    “对对,我到外面跳去,这里地方太小了!”

    “兄弟,别走远了,等会回来吃饭。”’

    “我知道。”

    这痴儿真的跑到洞外山谷去跳了。

    一连几天,莫纹从老妇手中不但学到了分花拂柳掌法,也学会了最上乘的白手夺刃的折梅手法和某些剑法中的精湛招式。这时,莫纹的内功外功,已是更上一层楼了。放眼武林,能与她交锋对敌的人,已屈指可数。

    老妇见莫纹武功已有成就,便说:“小丫头,难得你有这样的慧根和悟性,在短短的几天内,你已学会了老身所教你的功夫,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这都是前辈的栽培。”

    “小丫头,你今后还得苦练。江湖上的奇人能士极多,可大意不得。有的善于用计,有的长于使毒,也有的武功比你高。只要你小心应付,论单打独斗,能胜你的人只有几个,其他的皆不足畏了。”

    “小女子谨记前辈教诲。”

    “小丫头,我临走时,不得不叮嘱你两句话。”

    “小女子在聆听前辈教诲。”

    “以你目前一身的真气,在武林中已算屈指可数,所以你的天殛掌法,千万不可轻易抖出来。对罪大恶极非杀不可的人才可以使用。一般的,你用剑、用分花拂柳掌就可以了。尤其对一些武林中真正侠义上的人物,更不可用。”

    “小女子谨记在心。”

    “好!我走了。”

    “老前辈,请慢点走。”

    “你还有话要说?”

    莫纹迟疑一下,下说:“小女子有两个请求,一是希望能知道老前辈的尊姓大名,二是希望能一睹老前辈的慈容。不知老前辈能否答应小女子的请求?”

    “不必了,最好你今后把我忘记了,更不能向任何人说起老身教会了你的功夫。这个自称为千年女鬼的高人说完,身形一晃,又仿佛似幻影般消失了。几天来的事似真似幻,莫纹也有点迷惘了。她痴痴地望着刚才老妇人说话的位置呆了半晌,直到痴儿在旁叫了几声,她才醒过来,说:“兄弟,你在叫我吗?”

    “是呵。姐姐,你不是有病吧?”

    “我没病。兄弟,那位老婆婆走了。”

    痴儿说:“她走了吗?我怎么不知道的?姐姐,她几时走的?”

    “刚才。”

    “刚才?刚才她不是跟姐姐在说话吗?”

    “是呵!她说走就走了。”

    “姐姐,她不再教你功夫了吗?她教的功夫又好看又好玩,我也学到了一些。”

    莫纹哑然失笑:“兄弟学到她什么功夫?”

    “跳舞呀!摘花呀!”

    老妇人突然离开,莫纹心中怏怏若有所失。给这痴儿这么一说,心中的不快一下消失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兄弟,你学到的跳舞功我知道,怎么又有摘花的?”

    “姐姐,我使出给你看看好吗?”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的摘花功夫。”

    这个痴儿,居然也伸出了三个指头,东摘一下,西采一把,这哪是太乙门的折梅手法,不但半点不像,简直是在胡闹。要是那位老前辈还在这里,看见将她的武功糟蹋成这个样子,准会大为生气的。莫纹几乎笑弯了腰:“好了,好了!兄弟,你别摘了!”

    痴儿还一本正经地问:“姐姐,我学得好不好?”

    莫纹随着嘴笑着说:“好!好极了!”

    痴儿仍不知莫纹说的是反语,大为高兴,说:“我学得那么好,就知道姐姐一定会赞赏我的。”

    莫纹“卟嗤”一声笑起来:“不错不错,你是学得蛮好的嘛!”心想:有这么个痴儿在身边,什么不快和忧愁,都给他的天真无知冲得一干二净了。

    痴儿说:“姐姐,我再摘给你看好不好!”

    莫纹连忙阻止:“好了,好了!我的兄弟,你别再摘了。我们也准备一下,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离开?姐姐,那婆婆回来,不是见不到我们吗?”

    “她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这里不是她的家吗?”

    莫纹一听,不由联想到黑鹰来。要是这里是这神秘老妇人的家,那黑鹰呢?这岩洞不是他的家了?可是黑鹰一直在这里出没,以这老妇人不可思议的武功,能容得黑鹰住在这里?莫非他们是一家人?这更不可能,黑鹰志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这老妇人不但不夺取,还传给了自己两门绝技,让自己能更好地护着慕容一家而在江湖上走动。他们绝不会是一家人。只有这个解释:老妇人也是在暗中跟踪着自己而闯到这岩洞里来的。她不屑与黑鹰交锋,将两门绝技传给了自己,让自己与黑鹰交手,不再为黑鹰所欺负。

    痴儿问:“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恼我了?”

    “哎!我怎会恼你了?我想,这里不是婆婆的家,是黑鹰的家。婆婆也像我们一样,闯进这洞里来的。”

    “那她干吗要我们留下来伺候她的?”

    “她只不过说说罢了,不是真的要我们留下来伺候她。”

    “原来她是吓唬我们,我以为是真的呢!”

    “兄弟,你喜欢伺候她?”

    “不,不!我害怕她,她比我奶奶还凶。姐姐,我们走吧。”

    “我们收拾一下,吃了饭再走好不好。”

    “好!那我弄饭去。”

    “兄弟,想不到你在岩洞里,倒学会了煮饭炒菜这门功夫。”

    “姐姐,我还学会跳舞、摘花的功夫,你忘了吗?”

    莫纹笑着:“对对,兄弟,你学会的功夫真不少呵!”

    “姐姐,要是有人再欺负你,我就用这几门功夫打他。”

    “是吗?那我等你保护好了!”莫纹突然一下又想起了那天这痴儿不顾生死冲过来救自己的事。这痴儿不懂武功,怎么玄冥阴掌门十多个武士竟拦不住他,让他闯了过来救自己?现在莫纹已有些明白了,一定是那位神秘的老妇人,在暗暗相助了这痴儿,从而使他奔来救自己。但不管怎样,痴儿这种不顾危险跑来救自己的行为,莫纹心中是感激的。现在听痴儿说要用煮饭炒菜跳舞摘花这几门功夫和人相打,并不感到好笑。继而一想:这痴儿说不定不知天高地厚,真的会这么干的,那不危险?便立刻说:“兄弟,你别乱来!你那几门功夫,只能煮熟饭,炒好菜和跳给人看的,不能与人交手,一切让姐姐来。”

    “要是好多人欺负姐姐呢?我也不帮手吗?那姐姐不危险?”

    “不,不!你更应该躲起来,不能像那天胡跑乱冲的了!那天,要不是婆婆在暗中相助,你能跑过来吗?”

    痴儿愕然:“是婆婆帮助我?我怎么看不见她的?”

    “婆婆的功夫好极了,连我也看不见她怎么来怎么去的,你怎么能看见?”

    “怪不得那些凶恶的人,不知怎么一个个跌的跌、倒的倒了,原来是婆婆帮助我。”

    “所以你以后千万别乱跑出来了。”

    “婆婆不帮助我们了么?”

    “嗨!婆婆怎能老是跟着我们的?”

    “姐姐有危险,那怎么办?”

    “那你也躲着,别出来,或者赶快逃走。”

    “不!我不逃走,我要帮姐姐。”

    “兄弟,听姐姐的话。”

    “我不听,我不听!”

    “好!你不听,那我不带你了。”

    “不,不!姐姐,我听,我听。你要带我的,我一个人害怕。”

    莫纹叹了一声:“兄弟,你听话就好,我已学了两门功夫,不会有危险了。”“姐姐没危险,我也躲着吗?”

    “凡是我与人交手时,你最好远远躲着,别跑出来。”

    痴儿极不愿意地说:“唔。”

    “还有,就是我战不了他们,逃走了,你也别出来,我会回来寻找你的。”

    “姐姐,我不能随着逃走吗?”

    “不行!你跑不过那些恶人的。”

    “那姐姐一定回来找我呵!”

    “我几时哄骗过你了?兄弟,你去弄饭吧,我去收拾行装。”

    “姐姐,我发现一个小小的洞,里面有好多发光的东西,很好玩的,我们要不要带些走?”

    “哦?什么发光的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呵!”

    “兄弟,你带我去看看。”

    “姐姐,就在堆放柴草的地方。”

    莫纹跟着痴儿走进柴草房,在堆放柴草的石壁下,有一块石板,移开石板,果然露出个洞来。莫纹一看,里面藏着一个铁箱子。显然,箱子已给痴儿弄开了,箱子里藏着的竟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和金光闪闪的金叶子以及一些银两。莫纹惊讶地问:“兄弟,你怎么发现这箱子的?”

    “姐姐,我搬柴草烧,这块石板碰痛了我的手,我生气了,把它搬开,就发现了这么个小洞,里面还有一口箱子。我以为它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弄开一看,就是这么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莫纹暗想:这个神秘莫测的黑鹰,不知去哪里弄来这些金银珠宝,将它藏在了这里,偏偏又给痴儿发现。这恐怕是黑鹰怎么也想不到的。而自己所带的一些金银,又给玄冥阴掌门的人取了去,正愁不知去哪里弄银两,现在有了这些金银珠宝,真是太好了,不用去向那些富家豪门借用啦!

    痴儿问:“姐姐,我们能不能带些玩玩?”

    莫纹说:“好呀,你喜欢什么就带上什么。”

    “姐姐不带上一些?”

    “兄弟,你知不知道它们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吃的?”

    痴儿惊讶了:“它们能买包子糖果吃吗?”

    “兄弟,你从来没买过东西吃?”

    “没有呵!我想吃,小三子就给我端来了,不用我去买的。”

    莫纹摇摇头:“兄弟,你生长在有钱人家,不知道穷苦人家的辛苦,一切东西,都得用钱去买。”

    “姐姐,可是这里的娃娃鱼呀、米呀面呀,不用买的呀!”

    “兄弟,到了外面就不同了,投店住宿吃饭,都得给银子才行。”

    “姐姐,怪不得在那个什么城里,我向他们要东西吃,他们不但不给,还骂我什么二流子、大懒虫,将我赶了出来。”

    “兄弟,你知道就好了。所以这些东西,我们带上些,是用来投店住宿和吃饭,不是带上玩的。”

    “姐姐,我们要不要全带走?”

    “不用,我们带上够用的就行了。”

    莫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绣荷包,装满了金叶子和两三颗珍珠便算了。她突然发现一支打制得十分精巧的金凤钗,忍不住拾起来看。莫纹虽然是江湖儿女,但到底是个少女,少女是爱美的。她把这支精美的凤钗插在自己乌云般的秀发上,问痴儿:“我这样好不好看?”

    痴儿说:“好看,好看,我也插一支在头发上。”

    “哎!这是女孩子用的,你一个大男人,插了别人会笑话。兄弟,你插一支玉簪吧。”

    莫纹选了一支玉簪给痴儿插上。痴儿却对一些鸽子蛋般大的珍珠感兴趣,取了七八颗,包在手帕里,小心翼翼地藏在怀中,对金子银子却动也没动。

    莫纹问:“你怎么不带些金叶子和银两在身上?”

    “姐姐,它们没珠子好玩。”

    “珍珠有什么好玩的?”

    “姐姐,这是弹子呀,可好玩了。在家里,我就和小三子常常玩,赢了,我可以刮他的鼻子。”

    莫纹听了直摇头,说:“你也带上一些银两吧,万一我们走失了,你也可以用它买些吃的,不用问人家要了。”

    “好吧!我带上些。姐姐,它真的能买吃的吗?人家不打我骂我?”

    “你有了它,谁敢打你?”

    “真的?以后有人打我,我就给他金叶子和银子。”

    莫纹心想:这么个痴儿,又偏偏生长在名冠武林的紫竹山庄,一切有人伺候,变成了什么也不懂的白痴公子。慕容庄主也不知平日怎么教他的。

    他们将金银珠宝箱子依然放好。吃过饭,收拾好行装,便由山谷灌木丛乱石坡中的洞口走出来。在岩洞里,他们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走出洞口一看,外面黑冥冥一片,才知道是晚上。莫纹望望满天的星斗,估计离天亮不远,这时出洞,正好是时候,没人注意。

    痴儿说:“姐姐,还没有天亮呵!我们怎么走呢?”

    莫纹说:“我们摸出谷口,就会天亮。兄弟,跟着我走,别害怕。”

    他们一前一后摸出谷口。莫纹又凝神倾听了一会,感到四周并无动静,便放心沿着山旁一条羊肠小道走去。

    他们在岩洞里一呆就是半个多月。玄冥阴掌门的人在山谷四周山野搜索了三天,没发现他们的踪迹。这时又风闻各派的武林高手赶来了,红衣大和尚不想与这些武林高手交锋,失望地拉队走了。他们走后不久,少林、武当、峨嵋等派的高手也来到了山谷中。他们除了发现打斗后的痕迹和血迹外,也跟玄冥阴掌门的人一样,什么也没有找到。这些人只好追踪玄冥阴掌门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将莫纹捉了去。所以莫纹和慕容智出来时,这山谷四周山野,已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依然是个人烟绝迹的荒山野谷。

    他们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晨雾如烟,远山近峦,隐隐可见。走下山野,一轮丽日,已在东边升起,大地山川,朝晖之中。

    由于痴儿不会轻功,莫纹只好伴着他一步步走。这个痴儿,十足像个大孩子,走走停停,沿途还采摘野果山花玩。走了大半日,他们才走到柳江上游一处叫洛崖小镇的郊外。这时痴儿已累得走不动了,说:“姐姐,我好累,肚子又饿,我们好不好去那里坐下吃饭?”

    莫纹打量前面小镇一眼:“好!我们进镇吃饭去。不过,你不能乱说话,也不能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摸这问那的。”

    “好吧,我不乱说乱动就是,我听姐姐的话。”

    “唔,这就对了。”

    他们进了镇,在圩亭上找了一处卖饭的摊档坐下。摊档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笑脸相迎,问:“两位吃饭还是吃粉?”

    痴儿说:“姐姐,我要吃粉,要有肉的。”神态活像个孩子。

    中年夫妇不由奇异地望了他一眼。莫纹不禁皱了皱眉,朝中年夫妇说:“给我们两碗汤粉来。”

    “大姐,要叉烧还是要卤牛肉?”

    “叉烧好了。”

    “姐姐,我要那长条条红色的肉。”

    摊档老板说:“小哥,那是牛肉条,小哥没吃过么?”

    “没有呵。”

    莫纹说:“老板,你再切一碟牛肉条和一碟鸡来吧。”

    “是!大姐。”

    痴儿高兴了:“姐姐,你真好,我……”

    莫纹瞪了他一眼,吓得痴儿不敢说话了。当一碟牛肉条、一碟鸡和两碗热腾腾的叉烧汤粉端到他们面前时,痴儿说:“姐姐,我没有乱说话呀。”

    痴儿不说还没有什么,这么一说,不啻告诉了别人,他是个神智不健全的白痴,弄得莫纹尴尬异常,气得只说了一句:“你快吃吧,别再说话。”

    “姐姐,我不说话,我不说话。”痴儿连忙拿起筷子,俯首吃粉。说话加行动,更不啻又告诉别人,自己的确是个货真价实、傻里傻气的大白痴。

    这一情景,不但引起摊档老板夫妇注意,连圩亭中其他摊档的老板和食客们都注意到了。一双双奇异的目光集中到莫纹和慕容智身上来。有的还交头接耳,轻轻地说:“怎么这个痴汉,配上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娘子?”

    老板娘同情地问莫纹:“大姐,他是你的兄弟?”

    莫纹只好点点头,老板娘又问:“大姐,你兄弟从小就是这样?”

    莫纹点下头说:“大婶,让你见笑了。”

    老板娘关心起来:“大姐,既然他天生这样,你就不该带他出来了,留他在家多好。”

    莫纹叹了一声说:“家里没人,我带他出来走亲戚的,希望能治好他天生的痴呆。”

    “大姐亲戚是位郎中?”“要不,我怎会带他出来?”“大姐的亲戚在哪里?”“柳州马平城。”

    “马平,离这里还有一天的路程哩,不论水路陆路,都不大平静。”

    “大婶,路上有什么不平静的?”

    老板娘不由望望四周,见没有什么陌生人,轻轻地说:“大姐,你还不知道?最近以来,不知什么山的强盗,出现在这附近,专门找年青姑娘。城里的捕头都出动了。”

    莫纹一听,知道是那四山联盟的山贼们,将网张开到了这里,目的就是追踪自己。幸好没在路上碰着他们,不然,又引起黑、白两道的高手们纷纷赶来了。

    老板娘又说:“大姐,我看你还是带你的兄弟回去,过一段日子,等道路平静了再走才好。”

    莫纹根本不在乎这些山贼。此去正是要找大瑶山的什么鬼手刀阚云山算帐,端了他们的老窝,然后转去桂南的大明山踩平了冷家三虎,看他们敢不敢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才从那山谷往南直下。想不到山贼的网竟撒到了这一带。莫纹说了一声:“多谢大婶关心。”

    老板娘又问:“大姐还要去?”

    莫纹说:“大婶,我家乡也闹强盗的,所以才带了我兄弟出来,一是避祸,二是求医。”

    “既然这样,大姐最好到城里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人要去马平,多些人,路上也有个照应。”

    “城里?这里离城还有多远?”

    “不远,过江的斜对岸,就是柳城县的县城了。”

    痴儿这时突然说:“姐姐,我还想再吃一碗粉。”

    莫纹说:“兄弟,你没有吃饱,就吃吧。”说着,对老板娘说:“大婶,麻烦再多来一碗。”

    “好的。大姐,还要不要切什么肉。”

    原来痴儿在她们说话时,将自己的一碗粉吃得个底朝天,那两碟菜,也叫他吃光了,所以老板娘才这样问。

    莫纹问:“兄弟,你还想吃什么肉?”

    痴儿指指卤猪耳说:“姐姐,我要吃猪耳朵。”

    “大婶,麻烦你再切一碟猪耳。”

    “大姐,不麻烦。”

    老板娘似乎对莫纹有好感,特意切了一碟满满的卤猪耳端过来,在莫纹身旁轻轻说:“大姐,恐怕有人来寻事了。你别望他,最好吃完了快到城里去。”

    莫纹闻言回头一望,果然有一位猥琐的中年汉子,嘿嘿地笑着,露出了黄色的大门牙走了过来,对莫纹问:“姑娘,是不是要去马平县?”

    莫纹说:“是呀!”

    “我有一条船,正要去马平县。姑娘想要去马平,不如坐船跟我同去。等会就开船,明天一早便可以到马平县城。”

    “真的?”

    “我何必骗姑娘。”

    “要多少船钱?”

    “好说,好说!只要姑娘肯坐,船钱分文不收。”

    “那怎么行呢?”

    “姑娘,就是你不去,我这条船也要去的,多你们两人有什么所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嘛!”

    “大叔,你太好了!怪不得出门时,算命先生说我今天出门会遇贵人,原来遇到大叔你了。”

    大门牙笑着:“姑娘,我算什么贵人?姑娘要坐船,吃饱了便可随我走。”

    莫纹问慕容智:“兄弟,我们坐船去马平好不好?”

    “姐姐,坐船好不好玩?”

    太门牙连忙说:“坐船好玩极了!摇呀摇的,又可看两岸风光,不像走路那么辛苦。”

    “真的?姐姐,那我们坐船呵!”

    莫纹对大门牙说:“那麻烦大叔啦!”

    大门牙笑着:“不麻烦,不麻烦。”

    老板娘担心地说:“大姐……”

    大门牙朝她一瞪眼:“人家还没有吃完,你就催帐了?”他又笑着对莫纹说,“姑娘,你们慢慢吃饱。钱,我给你们出了。”

    莫纹说:“大叔,我们怎敢要你破费的。”

    “小意思,姑娘别客气。”

    老板娘还想说,老板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孩子他妈,快收钱吧,别多嘴了。”

    大门牙嘿嘿笑着:“还是老板会做买卖。”他丢下两分碎银,“老板,这是我给他们姐弟付的帐,够不够?”

    老板说:“客官,有多了!”

    “好!有多就打赏给你。”他又对莫纹说,“姑娘,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就上船吧。”

    莫纹似乎一派天真:“大叔,真是多谢你啦!”她又问痴儿,“兄弟,你吃饱了没有?”

    “姐姐,我吃饱啦!”

    “吃饱,我们跟这位大叔上船去。”莫纹又对老板娘说,“大婶,多谢你关心啦!”老板娘语含双关地说:“大姐,你路上要多小心了。”

    莫纹对大门牙汉子的用心不良,早已一眼看穿,只是摸不透他是山贼的线眼,还是一般居心不良之徒。对老板娘的关心,同样也摸不准,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妇女,还是一个别有用心之人?因为江湖上,往往是最关心的人,就是最危险可怕的敌人;对自己有明显不怀好意的人,不一定可怕。

    莫纹对老板娘笑了笑:“我会小心的。”便带了痴儿,跟随大门牙来到江边。江边,果然停泊了一条颇大的船只,有内外两舱。内舱的窗口边,坐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妇人,涂脂抹粉,打扮得十分妖艳。她见大门牙回来,笑了笑:“二爷回来了?”但一见大门牙身后两个男女青年,女的十分明丽动人,不由愣了愣,跟着会意,堆着笑说:“二爷,你带回两个人啦!”

    大门牙二爷一笑:“我带来这位姑娘给你做伴好不好?”

    “看二爷说的,当然好啦!”

    大门牙回首对莫纹说:“姑娘,你就和她在一起,今后姐妹相称。”

    莫纹说:“姐妹相称,我怎么敢呢?”

    “别客气,今后我们是自己人了。”大门牙说着,自己从跳板先登上了船。莫纹拉着痴儿跟着上了船。

    船上前舱里两条黑衣劲装汉子,在大门牙和妖艳妇人对话时,早已从舱里迎了出来,恭敬地叫了一声“二爷。”但目光却在打量着莫纹和慕容智。

    大门牙“唔”一声说:“今夜你们两个,好好招呼这位小兄弟。”

    “是!二爷。”

    莫纹早已暗暗打量这船上的所有人了。她看出这两个黑衣劲装汉子,并不是什么武林中的高手,看来是这个什么二爷请来的保镖或是豢养的打手。至于船尾的船家和船头站着的一个水手,却又是一般的水上人家,并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莫纹基本肯定,这个大门牙二爷,不是山贼,只是一个用心不良的人,这就容易对付了。当大门牙请她到后舱时,她也就不客气,只对痴儿说:“兄弟,你好好在前舱坐着,别乱走动,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

    大门牙说:“姑娘放心,你兄弟有他们两个看着,不会出事的。”

    莫纹说:“二爷,你真是一位贵人,好心会有好报的。”

    大门牙近乎淫猥地笑问:“那姑娘怎么报答我?”

    莫纹心想:这该死的露相了。但一笑说:“二爷说怎么报答,我就怎么报答好了!”

    “好!好!”大门牙立刻吩咐船家开船。

    船行走不久,痴儿就坐不住了,他憨憨笑着问那两个保镖:“你们会玩弹子吗?”

    两个保镖愕然:“玩弹子?玩什么弹子的?”

    痴儿从怀里掏出两颗光彩夺目的珍珠来:“就是我们一人拿一颗,你弹中了我的珠子,我就输。我弹中了你的珠子,你也算输,输了的给人刮耳朵或打手板。你们玩不玩?”

    玩弹子,这是小孩子在地上玩的事,大人怎么会去玩这小孩子的把戏?但这两个保镖却给痴儿手中光彩夺目的珍珠吸引过去,一时傻了眼。他们不敢相信这痴儿手上的是真正的珍珠,怕是涂了颜色的石头珠子,说:“小哥,你将你手上的珠子给我们看看。”

    “那你们和我玩不玩?”

    “玩,玩。”

    痴儿将两颗鸽子蛋般大的珍珠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一人拿了一颗来仔细看。他们是识货的人,马上便看出这是真正的上等珍珠,每颗价值上千两银子。这真是天外飞来的横财。他们几疑自己在发梦,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个问:“小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珠子?”

    “不知道呵!它不就是珠子吗?”

    这两个保镖连忙说:“是,是,它的确是一颗珠子。”他们心想:这么两颗价值千两的珍珠,这位小哥竟然将它当成了一般的弹子玩,不是白痴,那也是个不识货的傻蛋。而且从他的说话和举动看来,十足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定是个白痴无疑了。要哄骗这么个白痴,还不是三个手指拾田螺,十拿九稳?他们又问:“小哥!你身上还有几颗这样的珠子?”

    “不多,但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多好多的。”

    “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呀!”

    “小哥,你住的地方叫什么名称?”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去。你们要问,问我姐姐呀,她知道叫什么名称的。”

    两个保镖又相视一眼,本来他们得到大门牙的暗示:在今夜,要将这痴儿丢落柳江,谎说是失足跌落河了,然后大门牙就占了那小妞儿的身子。现在才知道,将这白痴丢落柳江淹死,不啻丢掉了一笔天大的财富,叫这痴儿带自己去取这笔珠宝不更好?有了财富,谁都可以做大爷,用不着再卖.命给人当保镖了。

    他们两个心意相通,不去理会大门牙的暗示,先要将这个白痴骗了走,然后骗他带自己去取珠宝。

    在江湖上,钱财万万不能露人眼,不然,就招来杀身之祸。可是这个痴儿不懂,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怀的是每颗值千金的珍珠,却将它拿出来当弹子玩,反而在今夜里救了他一命。

    痴儿急着要玩,又问:“喂!你们玩不玩?不玩,我自己和自己玩。”说着,便想要回珠子。

    两个保镖,哪里肯交回珍珠给痴儿?正所谓钱财到了光棍手,哪会有回头?一个说:“玩呀!你身上还有没有珠子?两颗珠子,三个人怎样玩?”

    痴儿忙说:“有,有,我还有珠子,我们三个人玩。”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颗珍珠来。

    两个保镖看得眼球都快凸出来了。他们不知道这个白痴身上有多少颗珍珠,恨不得一下抢了过来。但害怕痴儿叫起来,让大门牙知道了,那这些珍珠,不全归了大门牙?最好趁大门牙正在后舱里打那小妞儿的主意时,将痴儿身上的珍珠全骗了过来,然后到了夜里,挟带痴儿跳水而逃。他们问痴儿:“我们怎样玩?”

    “输了的给人刮鼻子。”

    一个保镖摇摇头说:“刮鼻子不好玩。”

    “那打手板心?”

    “更不好玩。”

    痴儿着急了,问:“那该怎样玩?”

    “小哥,我们这样玩吧。你输了,你手上的珠子,就是我们的,我们也不刮你的鼻子,也不打你的手板心,免得打痛了你。”

    痴儿说:“好呀!那你们输了呢?”

    “我们输了,给你刮鼻子,打手板心怎样?”

    “那你们不吃亏吗?”

    两个保镖一时愕然:“吃亏?我们怎么吃亏了?”心想:别不是这痴儿将话说颠倒了?将他吃亏,说成了我们吃亏了?痴儿说:“我输了,只给你们珠子,半点也不痛。你们输了,给我刮鼻子,打手板心,那是会痛的。”

    两个保镖一听笑起来,连忙说:“我们同小哥玩,吃点亏不要紧。”

    “你们可不许后悔呵!”

    “不后悔,不后悔。”

    两个保镖几乎笑骂起来:你这个白痴,老子后悔什么的?一千多两银子换一下手心板,就算给你打一千下,你的手板打痛了,老子的手板也不会痛哩。说到弹子这小玩意儿,我们的暗器百发百中,这船舱不到两丈,宽不过一丈,老子还有弹不中你的珠子?

    于是他们便在舱板上玩起来。他们第一次就弹中了痴儿滚在舱板上的珍珠,咧着嘴笑着:“小哥,现在这颗珠子是我们的了,是不是?”

    “是呀!现在轮到我来弹啦!”

    一个保镖笑了笑,将手中的珍珠先滚了出去,痴儿便蹲下来,瞄准了这颗珍珠,将手中的一颗珍珠弹了出去。不知是痴儿从小玩惯了,还是鬼使神差,“叭”的一下,痴儿的珠子竟然在一丈远的地方弹中了。痴儿拍着手高兴地喊起来:“我弹中啦!我弹中啦!来,你给我打一下手板心。”

    这个保镖伸出手掌,让痴儿打了一下。奇怪的事发生了,给痴儿打过手板的保镖,不知怎样,以后怎么也弹不中痴儿的珠子,反而连连给痴儿打手板心。

    先不说他们在前舱弹珠子玩的事。再说后舱发生的事情。船一过柳城县城,到了两岸无村落的江面上时,大门牙的眼光带邪意了,笑问莫纹:“现在姑娘怎么谢我?”

    莫纹眉扬了扬:“你想我怎么谢你?”

    “来!你先让我亲亲你的脸蛋。”

    莫纹脸色一沉,跟着一笑,望了望那妖艳妇人:“你不怕你夫人生气?”

    妖艳的人笑起来:“小妹子,我才不生气哩!我也不是他的什么夫人。”

    “哦?你是他的什么人了?”

    “我是他用钱包下来的,一到马平,我就要回我的烟月楼啦!”

    莫纹的江湖经历并不怎么丰富,不知道烟月楼是妓女们住的地方,任何一个有钱的人,都可以包一个妓女到外面住两三个月的。她只感到这个女人怎么这般的犯贱和不要脸。

    大门牙淫笑起来:“姑娘,你听到了吧!来!你坐到我的腿上,让我先亲亲,今夜里,我们再痛痛快快的乐一个晚上。小妞儿,你也别去找你的什么郎中亲戚了,就跟着我二爷过日子。”

    妖艳妇人说道:“二爷,这位小妹妹面子薄哩,我还是先到船尾跟船家聊聊,你们先亲热吧,我不吃花生米啦!”

    大门牙笑起来:“好好,今夜里我们三个就一块乐!”

    妖艳的人知趣地走出后舱,并顺手掩上了舱门。大门牙情急了,动手就去拉莫纹。蓦然“叭”的一声,大门牙捱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他还没看清莫纹是怎么出手的,便感到半边脸像火烧似的痛,一颗大门牙也落了下来,满嘴是血。他惊愕地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打我?”

    莫纹怒极而笑问:“你不是要亲一下么?怎么样?你还要不要亲?”

    大门牙一下跳了起来,伸手就去抓莫纹。莫纹略一出手,一招掌沿刀法,就将他伸来的脏手斩断了手骨,痛得他想出声大叫。谁知莫纹行动如电闪,一下就点了他的哑门,令他叫也叫不出来,痛得泪水直流,一身冷汗直冒了出来。

    莫纹一脚将他扫得仰面跌在舱板上,含笑问:“二爷,你亲够了吗?还要不要亲?”

    大门牙这时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女煞星。他初时以为莫纹是一般乡下少女,一片天真无知。后来见莫纹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暗暗大喜,准备今夜里来一次销魂,尝尝这个乡下美丽少女的风味。

    现在,他真的是消魂极了,更尝到了这少女的风味。他叫又叫不出声,呜呜地乱叫。莫纹从行囊中抽出一把寒光闪耀的利剑,剑尖贴在大门牙的胸口上,轻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大门牙吓得连痛也忘记了,连忙点头。

    “你想活的,就别大声乱喊乱叫,不然我一剑就挑了你,将你丢到江里去。”

    大门牙又赶忙点头答应。

    响亮的耳光,莫纹的说话,大门牙翻倒的响声,外面的人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妖艳的妓女先是一怔,听到莫纹的笑语,她好笑了。后听到跌翻的响声和呜呜的低声呻吟,她便想到男女交欢方面上去了,她心里说:二爷怎么这般的喉急?那小妹怎么受得了?

    后舱里的响声和翻倒的响声,外舱的两个保镖听得更清楚。可是他们一心要骗痴儿的珍珠,听到也等于没有听到,蹲着玩弹子不亦乐乎,完全忘掉了自己保镖兼打手的职责。

    后舱里莫纹用脚踢开了大门牙的穴位,问:“说!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柳州知府跟前的二管家。”

    莫纹不由皱了皱眉。这个大门牙虽然是个奴才,但也是官府中的人。武林人士,极不愿也不屑与官府中人打交道,以免招惹官非。对待这样的人,一个是避开,一个是招惹上了,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是给他们一点教训,放了他们,黑道上的人物是杀了他们灭口。

    莫纹真想杀了这条色狼灭口。但杀了他,势必也要将那妖艳妇人和前舱的两个汉子也杀了灭口,不然,就累及船家。当然,黑道上的人往往连船家也杀了灭口。可莫纹既不是黑道上的人,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中的人。她想了一下,问大门牙:“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你是什么人?”

    “你没听说近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女魔?”

    “你,你,你是女魔?”

    “对啦!所以你碰上了我,该你倒霉。”

    “你、你想怎样?”

    “你别害怕,我想叫你传个口信给一个人。”

    大门牙放心了,心想:看来她知道我是知府的人,不敢得罪我了,自己的这条命总算保住。只要到了马平县城,到时我叫你看我的手段。连忙说:“我,我一定带到,请姑娘说,带给什么人?”

    “龙王爷。”

    “龙王爷?”

    “是呀!不过这条路很不好走,所以你现在到水里去。”

    大门牙一听不妙,想喊救命。莫纹出手就点了他的死穴,衣袖一拂,就将他从窗口拂到柳江中去了。跟着莫纹装着惊慌地叫起来:“不好啦!二爷跌到水里去啦!快救人呀!”

    船尾上的船家和妖艳妇人,先是听到一声水响,不知什么掉到水里去了。继而听到莫纹惊喊的叫声,不由一怔。那妓女首先冲进后舱来,问:“二爷怎样了?”

    莫纹说:“姐姐,二爷不知怎的,高兴过头,不小心从窗口翻到水里去了。姐姐,你快叫人打捞呵!”

    妖艳妇人更慌了手脚,连声高呼:“救人呀!救人呀!二爷跌到江里去了!”

    已是黄昏时分,这一段江水特别急湍,有一波千里之势,人掉下了江里,哪里还能救?就是水性极好的人,也不敢在这一带江面上跳下去救人。所以船家只能望着江水迟疑,将船帆收下,放慢了航行的速度。

    两个保镖在前舱一心要赢痴儿的珍珠,根本不知道后舱发生了什么事。莫纹的惊叫声,他们先是没听到。直到妖艳妇人叫喊和莫纹冲到前舱来,一听二爷跌到江里,顿时呆若木鸡,一时不知怎么办?

    这两个保镖,本想骗了痴儿的所有珍珠后,在夜里*近江岸时,挟着痴儿远走高飞去寻宝的。现在二爷掉到江里死了,自己如果再挟着痴儿远走高飞,就有杀害二爷之嫌,官府必定通缉捉拿,自己是怎么也不能走的。

    痴儿不知道出了大事,此时正玩得高兴,给莫纹冲进来打乱了,便说:“姐姐,我们正玩打弹子哩,你别来打乱了。”

    莫纹说:“有人跌落江里去了,你还玩打弹子?快收起来,不准玩。”

    痴儿极不愿意地拾起了舱板上的三颗珍珠,嘟嘟哝哝地说:“姐姐,他掉下水怎么不自己爬上船来?”

    两个保镖见痴儿将自己到了手的两颗珍珠也拾起装进怀里,顾不得去理二爷的生死了,问:“小哥,你——!”

    莫纹说:“你们两个怎么也跟我兄弟一般?还不去救二爷?”

    两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莫纹可不同痴儿,自己现在要去抢珍珠,闹了起来,给知府大人知道了,先不说知府疑心自己谋害二管家,单是见死不救,谋夺别人珠宝,就是一条死罪。所以他们只好忍了下来,奔出舱找船家商量怎么救人了。

    船这时已顺水走远,离出事地方有七八里之遥。等到船逆流而上到了出事水面时,夜幕已临,两岸又无村落,看来二爷恐怕早已去见了龙王爷,哪里还能救的?

    两位保镖和船家商量了一会,只好将船泊在江岸边,等到天亮,再寻找大门牙二爷,找不到活人,将尸首找到也好,向知府大人也有个交代。

    谁知他们*岸不久,蓦然间,江岸上出现了几十条劲装的悍徒凶汉,而江面上,也飘来一艘大船。不论水面、陆上,都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纹朝来人燃起的火把下一看,来的正是桂南大明山冷氏三雄和大瑶山二寨主阚云海。其中叫莫纹有点惊讶的是,洛崖圩上粉摊上的老板夫妇也在其中,这时那女的装扮再也不是粉摊老板娘了,而是手提柳叶刀的女山贼。

    两个保镖见一下涌出这么多的强人,也着实吃了一惊。但仗着是柳州知府的船,便站在船头上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匪徒嘻嘻笑着说:“我们是什么人,你就别问了!最好将你们船上那一对青年男女交出来,就没你们的事,你们照样可以将船开走。”

    两个保镖一听,不由又相视一眼,心想:原来这伙强人是冲着痴儿和他姐姐来的。显然这伙强人也是为这对姐弟的珠宝而来的了,到手的肥肉,岂能让他们夺了去?

    一个保镖说:“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的?”

    一个匪徒哈哈笑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老子们早已打听好了!你们两个,不过是知府二管家请来的保镖而已。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最好交他们出来,走你们的路,别枉送了性命。”

    “你们敢与官府作对,不怕犯王法?”

    匪徒们都笑起来,有的说:“什么王法?老子手中的家伙就是王法。”有的说:“这家伙说话怎么这般不臭米气?”有的还说:“去!去将他们宰了!叫他们到阎王面前说王法去。”

    两个保镖原不过想凭官府之威,吓唬众匪徒,谁知众匪徒简直不将知府大人看在眼里。他们虽有一定的武功,但一看这么多匪徒,一个个凶神恶煞,早已吓得手软脚软了。不知怎么,他们挨了痴儿打几下手心后,气力似乎一下泄去了不少,人也软瘪瘪的,怎么与匪徒厮打搏斗?弄不好,自己的脑袋也会搬家。珠宝虽然重要,但自己的一条命更重要。只好对匪徒们说:“好,好,我们交他们出来。”

    莫纹从船舱里闪了出来,笑着问他们:“怎么,你们不保护我们了?”

    “姑、姑娘,他们是来要你的,我们犯不着与他们作对。”

    “你不是官家的保镖吗?见了匪徒,怎么不敢捉?知府大人知道,不怕说你与他们勾结吗?”

    两个保镖见莫纹面对众匪徒轻松自如,全无惧色,才知道莫纹不是一般的乡村无知少女,不禁愕然相视。莫纹又说了一句:“去!进去看好我的兄弟,要是我兄弟身上少了一条头发,这些贼人不砍下你们的脑袋,我也会砍了你们的脑袋下来。”说完,莫纹便面向众匪徒,临风含笑而立,朝冷氏三雄说:“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莫纹一出现,不但冷栋认出来了,跟随鬼脸栋的一两个匪徒,也一下认出来了,顿时在众匪中传来:“是她,果然是她!”

    一些没见过莫纹的,也惊闻莫纹的武功莫测,连名门正派的几大高手,也败在莫纹的掌下剑下,所以他们一听说眼前的少女就是莫纹,无不面露惊愕、骇然之色,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原来冷氏三雄和阚云海得了粉摊老板娘的报信,说那乡下少女是不是青衣少女不敢说,但那个痴儿,肯定是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因为老板娘在孟英山下的一个小镇做线眼时,曾经见过慕容智。

    冷氏三雄和阚云海听了又惊又喜。四山同盟自从在那猎户的山谷中,用毒烟暗算失败之后,人员死的死,残废的残废,但仍不死心,兵分两路,一路由滇东禄布山和黔南更顶山组成,悄悄跟踪各大门派的人,散开在湘桂一带的交界上,一路由桂南大明山和桂东大瑶山人马,散在柳州南面一带。他们本来以为青衣少女多数往北而去,不会在南边出现。想不到青衣少女真的出现了。尽管老板娘不敢肯定,但紫竹山庄的痴儿抓到了,也多少可以知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下落和得到那两种武林中的珍宝——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所以由老板娘指点,跟踪而来……

    莫纹见众匪徒不出声,又微笑问:“怎么,你们不是要我吗?见了我怎么都不出声了?”她又望着那老板娘说:“我真佩服你化装得那么好,要是你今夜里不现身,我心里一直以为你是那热心肠的大婶,还惦记着你的关心呢。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姓大名?”

    “莫女侠,不敢,小妇人在江湖上人称百变夫人覃素娥。”

    莫纹说:“果然是人如其名,久仰,久仰。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认出是我了?”

    “莫女侠有三点举动不同常人,所以令我生疑。”

    “哦?我哪三点令你生疑了?”

    “莫女侠以一个乡村姑娘出现,而带了这么一个白痴上路,既没有乡村姑娘的担心,也没有一般少女的忧虑,这不叫人生疑吗?”

    “不错,这是叫人疑心的。第二呢?”

    “第二,当莫女侠听我说到路上不平静的时候,神态没半点害怕和不安。”

    “唔!第三点呢?”

    “第三点嘛,那太过明显了。当那个什么二爷对莫女侠有不良居心时,我也曾轻轻叫女侠注意。而莫女侠毫不放在心中而跟了他去,这更不是一般乡下姑娘的表现了,只有胆大艺高的人,才敢跟他去。”

    莫纹点点头:“不错,这的确令人生疑。看来你不但善于扮成各种各样的人,也善于观察别人,我真的要向你好好学学。”

    百变夫人说:“女侠过奖。其实,任何武林中人,只要稍有眼光,都可以认出女侠来。”

    莫纹转对群匪说:“你们一定是来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了!”

    大明山大寨主冷山拱手抱拳说:“请女侠原谅,只要女侠交出武功秘笈,我们绝不敢为难女侠。”

    “那么说,我不交出,你们一定要为难了!”

    “在下等人,极不想这样做。”

    “我有一句话,你们愿不愿听?”

    莫纹到底要讲一句什么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解。

第一四七章 当绯闻成为习惯

    上回说到莫纹要对群匪们讲一句话。她说:“你们想保全性命,最好马上离开,就算我不杀你们。名门正派的那些高手们,也必定会追杀你们。这其中还有西域玄冥阴掌门的高手。你们想想,他们会甘心让你们得手吗?”

    大瑶山二寨主阚云海早已在旁忍不住了。他虽然听人传说莫纹武功深不可测,人又狡黠,他总不相信眼前这位小妞儿,几乎风吹都倒的身子,会有那么好的武功。是不是冷氏三雄过分将她夸大了,以遮自己在紫竹山庄失败之丑?他突然喝道:“你是不愿交出来了?”

    莫纹望了他一眼:“阁下是谁?”

    “阚云海!”

    “原来是人称一刀夺命的阚二寨主。”

    “你知道就好!”

    “对不起,我手中的这把剑,也叫一剑夺命的,你想不想先试试?”

    “好!我就看看谁夺谁的命。”

    冷山急说:“阚二弟,请冷静一下,别冲动。”他又转对莫纹说:“莫女侠,在动手之前,在下想请你先看一下,再动手不迟。”

    “哦?你叫我看什么?”

    冷山拍拍手掌,顿时江岸的草丛、乱石中站起了三四十条汉子,一个个手挽强弓怒箭。冷山说:“莫女侠看清楚了,他们的箭簇上,都淬了致命的毒药,沾上就死。同时再请女侠看看江面的那条船上,也埋伏了不少弓箭手。在下也知道莫女侠武功超群,机智过人。但只要在下一声令下,就算女侠能够逃脱,可是船上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和其他的人.就一个也逃不脱了。是不是请女侠再三冷静地考虑一下?”

    莫纹暗暗打量四周形势,知道冷山说的是实情。自己要走,完全可能,可是那痴儿和船上的人,真的一个也走不了。其他人,莫纹并不在乎,主要是痴儿的生死,她不能不关心。也在这时,一个似蚊蚋般细小而清楚的声音在她耳内响起:“莫姑娘,你放手对敌,痴儿有老夫照应着,不会出事的。”

    莫纹惊讶了:这是黑鹰的声音。这位神秘的黑鹰,也在暗中盯上自己了!好呀!有他的到来,我就放心了。

    冷山见莫纹不语,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又问:“莫女侠,想清楚了没有?”

    莫纹无后顾之忧,含笑回答:“我想清楚了!我还是那一句话,你仃。想保全性命,最好马上离开。”

    阚云海吼道:“冷大哥,别跟她罗嗦,我们动手!”

    阚云海的话刚落,莫纹身形已似一道流光扑来。冷山急叫:“阚二弟,小心!”举刀相迎。”

    莫纹人到剑到,快如迅雷,刀剑相碰,便将冷山震去了一丈多远。但冷山这一刀相迎,却救了阚云海。阚云海感到眼前冷风骤然袭来,又听到冷山的叫喊,急闪身避开。而冷山已给莫纹震开了。他大怒:“小女妖,你敢突然偷袭,老子跟你拼了!”举刀就劈。

    莫纹身形矫如轻燕,剑招莫测,两三招后,一声冷笑:“你这样的武功,也想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太不自量了!”剑光一闪,阚云海叫喊也来不及,头离肩飞了出去。跟着寒光闪处,又挑翻了几条劲装的黑衣凶汉。

    莫纹这一出手,来得突然,更来得迅速,冷山下令放箭也来不及了。因为莫纹已贴身落在他们的人中间,放箭伤害不了莫纹,只会伤害自己人。

    鬼脸栋提刀扑上,一边急叫:“大哥,快下令放箭!”但莫纹剑光在他眼前一闪,左掌拍出,鬼脸栋惨叫刚落,莫纹人似闪电,撇开了他们,已落在弓箭手中间,宛如天边的一道流星划过,这些弓箭手不是飞了出去,便是仰面翻倒。这一颗流星成弧形在江岸一闪,光华过后,所有埋伏在江岸草丛乱石中的弓箭手,再也不见爬起来,不是重伤,便是见了阎王。最后,莫纹又落到了冷山、冷梁面前,面带令人心碎的微笑,问:“冷寨主,你埋伏的强弓怒箭也没用啦!”

    冷氏三雄只剩下双雄。冷山冷梁惊得面如土色。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武功,比人们传说的更为可怕。莫纹这闪电般的一击,已令这两处的山贼溃不成军。

    冷山怎么也想不到,莫纹在深谷的岩洞中,得到了那奇异老妇人输入体内的真气,功力比以往何止增长了一倍以上?身形、剑法、掌法,更是莫测,武功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更令冷山惊愕的,是江面上的那艘大船,沉寂得全没动静,反而荡了开去,停泊到江的下游去了。莫纹又说:“听闻大明山的人在黑道上也颇有侠名,我不想赶尽杀绝。还是一句话,请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冷寨主要是不服,我们不妨再次交锋也行。”

    冷山冷梁哪里还敢出声。阚云海和自己兄弟冷栋,在她剑下掌下走不满五招便丧身,自己和跟前的几个兄弟就是一齐动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莫纹又斜视了百变夫人一眼:“至于你嘛,却是江湖上一个异才,也没有什么劣迹,我也不想伤害,希望你夫妇俩今后好自为之。”

    百变夫人和丈夫慌忙拜谢:“多谢女侠宽仁大量,我夫妇两人自此永远退出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也不再介入这场武林是非。”百变夫人又对冷山说:“大寨主,请原谅,我夫妇俩就此告别。”

    冷山叹了一声说:“你们走吧,就是我回山后,也会封山闭门修身,再也不想卷入这场武林是非了。”

    莫纹说:“冷寨主能这样做,还不失为明智之举,要是没其他的事,冷寨主可以带人离开这里。还有,你兄弟冷栋并没有死,我只是用柔掌封了他的几处穴位,你们抬走吧,一个时辰后,他自然会醒过来。”

    冷山冷梁喜出望外,拱手相谢说:“多谢莫女侠。”便命人抬了冷栋先去。

    莫纹转身回船,突然一条白色的人影凭空而来。莫纹退后一步,按剑而问:“谁?”

    “三小姐,是奴才。”

    来人是无影飞盗俏郎君黄剑琴。莫纹笑骂了一句:“你现在才来,不是马后炮了吗?”

    飞盗下拜说:“奴才为了打发江面那条船上的人,来不及先拜见三小姐了。”

    莫纹有点意外:“那条船上的贼人,是你打发了的?”

    “三小姐,不是奴才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人和奴才同时打发了他们。”

    “谁!?”

    “黑鹰。”

    “哦?是他?他现在哪里?”

    “走了。”

    “走了?他怎么走的?”

    “奴才不知道。”

    “你怎么不拦住他呢?”

    俏郎君苦笑一下:“三小姐,以奴才的武功,能拦得住他么?”

    “不错,你是拦不了他,他有什么话留下来的?”

    “他说,他在前面等三小姐。”

    “前面?前面什么地方?”

    “三小姐,他没说。”

    “你怎么不问问他呢?”

    “奴才想问,他一闪身,就不见了。”

    “噢!你怎么这般没用,还说为我办事哩。好啦,你就是为这事来见我?”

    “奴才还有两件事要向三小姐禀报。”

    “你说吧。”

    “第一件事,三小姐在这里出现,丐帮的弟子也知道了,正飞传给各大门派的高手们知道,叫他们赶来。”

    “他们真是冤魂不散,紧紧地跟了来。好,第二件是什么事?”

    “大小姐也下山了。”

    “大小姐?她下山干嘛?”

    “特来追三小姐回山庄的。”

    莫纹一下不出声了。大小姐岑瑶瑶,不但练成了可怕的飞针穿线这一门绝技,也会天殛掌法,而且为人一向冷面冷心,有第二代杀手玉观音之称。她要是迫自己回山庄,就不大好办了。

    俏郎君又说:“三小姐,大小姐似乎不大高兴三小姐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你见到大小姐了?”

    “是!奴才碰上她了。”

    “她怎么说?”

    “她叫奴才传话给三小姐,请三小姐到桂林去见她,还叫奴才将那个痴儿干掉。”

    莫纹大吃一惊:“你干掉了没有?”

    “奴才没三小姐的同意,怎敢动手?”

    莫纹这才定下神来:“你以后动也不能动他,他要是在你手中少了半条头发,那你就别想活了。”

    “奴才知道。”俏郎君说道,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

    “奴才想,这么一个痴儿,三小姐带着他干什么?就是不杀他,也该打发他走才是。”

    “这事你别管。”

    “是!三小姐。”

    “大小姐为什么要叫你杀他呢?”

    “三小姐,你难道没听江湖上的闲言闲语么?大小姐恼怒你这样做,败坏了梵净山庄清白的声誉,也坏了三小姐的名节。”

    莫纹不由恼怒起来:“那些该死的小人,我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奴才以后碰上了这些胡说八道的小人,也将他们的舌头割了!”

    莫纹生气地说:“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可以走了。”

    “奴才还有一事禀报。”

    “你禀报的事真不少呵!”

    “下游不远的岸边,就泊着匪徒们的那艘大船,三小姐要不要?”

    “哦?匪徒们都死了?”

    “不死的也走光了,奴才却将三个船家留了下来。”

    “好!我坐那艘船,你上这船将我的行囊和那痴儿带过去,可不能吓着了他。”

    “奴才知道。”

    莫纹先奔上了那艘船,一位船家在船头上问:“是三小姐吗?”

    “哦,你知道我?”莫纹不由打量着这位船家。

    那船家说:“是黄公子吩咐下来,说等会有位三小姐可能要坐这船。”

    “今后你们叫我莫姑娘好了。这条船要开去哪里?”

    “莫姑娘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是吗?我要去广州,你们去不去?”

    “去广州,路途远,恐怕要多购买一些粮食才好!”

    “好,那你们就看着办,多购买一些吃的好了。”

    莫纹下了船,沿船边巡看了一下,果然比刚才所坐的船大多了,也是分前后两个舱,但后舱却分隔成四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窗户,里面有一张仅容得一个人躺下的床。房子分成东西各两间,中间是通道,船尾上是船家起居吃饭的地方。前舱就大多了,有桌、有凳、有茶几,俨然一个厅堂。这群匪徒,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一艘大船。莫纹细细询问掌舵的船老大。这位船老大,年约五十岁上下,长眉深目,显然是久经风浪的水上人家,面孔黧黑,身材瘦而结实,一身肌肤晒成古铜色。

    莫纹问:“老丈,你们从哪里开出来的?”

    “柳城。”

    “原先的人准备叫你开去哪里?”

    “这伙恶人没说,一上船就吼着我立刻开船,用刀子在小老汉面前晃了晃,凶霸霸的说,不开,就砍了我们。”

    “老丈,叫你们担惊受怕了。”

    “我也想不到在光天化日的县城中,竟有这么一伙强人,不敢不开呀。幸而姑娘和黄公子你们赶来,将这伙强人杀的杀,赶的赶。要不,小老汉这条命就这么大了。姑娘,他们是跟踪你们的吧?”

    莫纹点点头:“老丈,真对不起,令你们受连累了。”

    “姑娘莫这样说,小老汉应感激你们,不是你们赶上船来救了我们,这条船也完了。”

    说着,俏郎君带着行囊,拉着痴儿走上船来,俏郎君叫痴儿呆在前舱,自己奔至船尾对莫纹说:“三小姐,二少庄主带来了。”

    莫纹问:“你没吓着他吧?”

    “岂敢岂敢,奴才岂敢让他受惊吓?”

    船老大一听,眼露愕异:黄公子怎么自称奴才?这位三小姐是什么人?莫纹看了他一眼问:“老丈,现在能不能开船到马平县城?”

    “可以!可以!”

    “那麻烦老丈开船吧。”

    “是!小姐:”船老大朝船头喊:“阿四,收板启锚,开船。”

    莫纹对俏郎君说:“来!我们到前舱说去,别在这里妨碍了老丈。”便与俏郎君一起离开。

    痴儿一见莫纹,像迷失了路的孩子一样,高兴得喊起来:“姐姐,刚才我好怕呵!”

    莫纹问:“你害怕什么?”

    痴儿望望俏郎君:“我不知道这位哥哥要带我去哪里,我、我害怕见不到姐姐。”

    “哎!我还以为你害怕那些拿刀子的强盗哩!”

    俏郎君说:“三小姐,二少庄主在你与贼人交锋时,已经睡着了!”

    莫纹望着痴儿:“亏你还睡得着呢?”

    痴儿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我太累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姐姐,我们干嘛要换一条船呢?”

    “你看,这条船多大呀,又宽敞又明亮。”

    痴儿说:“姐姐,这条船大多了,好呵!有更多的地方玩弹子啦!姐姐,干吗不叫那两个叔叔也过来?不然,没人和我打弹子玩了。”

    莫纹一听,想起一件事来,问:“他们有没有将你身上的珠子全骗了去?”

    痴儿摸了摸怀中的珍珠:“没有呵!姐姐,他们会骗我的珠子吗?”

    “以后,你也不准拿出来玩了。”

    “姐姐——”

    “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要你。”

    “姐姐,我听话。”

    俏郎君在旁听了暗暗摇头,不明白三小姐为什么要带着他在江湖上闯荡。他试探一下问:“三小姐,要不要奴才将他带走?”

    “哦?你想带他去哪里?”

    “三小姐,奴才会想办法,将他安置在一户好人家的。”

    莫纹一想不错,可是痴儿却叫喊起来:“我不去,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要永远跟着姐姐。”

    “兄弟听话,你跟着我,一路上会担惊受怕的。”

    “不!我不怕,我要跟着姐姐。姐姐,你说过,你会带着我的。”痴儿说着,竟像孩子般坐在舱板上哭起来。

    莫纹忙说:“好了,我带着你就是。别哭了,不然,我真的不带你了。”

    “我,我不哭。”痴儿果然停止了哭喊。

    俏郎君在旁看得一直皱眉,心想:要是我,就是不杀了他,也会丢下他的。

    莫纹说:“现在,你跟这位黄哥哥到后舱里找个房间睡去。”

    “不!我不跟他,我要跟姐姐。”

    这虽然是痴儿惯常说的一句口头语,即使旁人听了,也不会有何想法。但莫纹听了一时却给弄得面孔红起来。她瞟了俏郎君一眼,柳眉一竖:“你听不听话?去,跟黄哥哥去!”

    俏郎君知趣,拉了痴儿说:“二少庄主,我们一块睡去。”

    痴儿见莫纹发了怒,吓得不敢说话了,委委屈屈地跟了俏郎君到后舱睡去了。

    莫纹却坐在前舱一张椅子上,在灯下沉思。她想着今后该怎么安置这痴儿,更从这痴儿的事联想到了大师姐岑瑶瑶的下山。大师姐是个冷面冷心的人,说不定真的会杀了痴儿,逼自己回梵净山庄。自己带着这些假的武功秘笈回梵净山庄?那不累及了山庄的众姐妹?不行,自己怎么也不能回梵净山庄去。不回去,大师姐会答应吗?弄得不好,不但会与大师姐撕破面子,更可能会给梵净山庄赶了出来,那自己孤身一人,以后向何处栖身?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轻叫了一声:“三小姐!”她回身一看,是俏郎君。问:“痴儿睡了?”

    “睡了。三小姐,你真的要带着这痴人?”

    莫纹叹了一声:“他一家给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已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儿,我不带他又怎么办?起码也要找到他的父母,将这痴儿交回他们才行。”

    “三小姐太好心了!”

    莫纹不语。俏郎君又问:“那三小姐今后又怎么办?见不,见大小姐?”

    “你看,我见不见她好?”

    “奴才不敢作主。要是三小姐不想见她,奴才便去回复大小姐。”

    “你怎么回复?”

    “奴才只好说找不到三小姐。”

    “大师姐会相信你吗?”

    “不相信,奴才也没办法。只有一口咬定,找不到三小姐。”

    莫纹看了他一眼,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来:“这是解药,你服下了它,就再也不受控制啦!”

    俏郎君愕然:“三小姐。”

    莫纹又叹了一声:“我现在自顾不暇,万一我不幸死了,梵净山庄的人恐怕不会将解药给你。我也不想害了你。你服了它,就远走高飞吧,别再在这一带露面了。”

    “不!奴才愿永远跟随三小姐。”

    “你跟我有什么好处?”莫纹说完,将解药交到了俏郎君手中,“现在你自由了。但希望你今后别在江湖上干坏事。”

    俏郎君一阵激动,半晌后说:“奴才今后誓死相报三小姐的大恩。”

    “其实我没有恩给你,你也没必要报答我。从今以后,你也别称我什么三小姐,也别称自己为奴才。说不定以后,我也会成了梵净山庄的叛徒。”

    “不!奴才知道三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今后的事,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你现在可以离开我了。”

    “不!奴才是永远在暗中伺候三小姐的。”

    “你想保命,最好是远走高飞,别卷入这场武林的是非中去。”

    “不管_二小姐怎么说,奴才是跟定了三小姐的了。”

    “你走吧!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给我找到痴儿父母的下落。”

    “奴才一定千方百计去寻找慕容庄主的下落,一有音讯,立刻回报。三小姐要是没别的吩咐,奴才告辞了。”

    莫纹点点头,俏郎君行了一个大礼,身形一闪,已落身在江面上,抖出了梵净山庄的武功之一,“萍叶渡水”轻功,踩着江面水波,转眼已跃身上了江岸,消失在夜空中。

    莫纹看得暗暗点头,这奴才轻功实在练得不错,并不逊色于自己,怪不得在江湖上闯出了“无影飞盗”这一绰号。俏郎君走后,莫纹心头怏然若有所失。她转回后舱,看见痴儿呼呼大睡,真是痴人不知忧愁事,自己便选了隔壁的一个房间,和衣而睡。

    船顺风顺水,第二天一早,便到了马平县城下。船家因为要在马平城里采购粮食和日用品,将船泊在马平县南门城下的江岸边。

    痴儿慕容智早已爬起身,伏在窗口上观望马平县一河两岸的风光。他看见江边上放满了一排排的木排,几个妇女在木排上洗衣服,几个孩子脱得一丝不挂在水中打水仗,一时爬到木排上,一时又鱼跃到碧绿的江水中去。

    痴儿看得童心大发,跑到莫纹的房间说:“姐姐,我也想去木排上玩玩,跟他们打水仗,好不好?”

    莫纹临窗梳洗,木排上的情景也看见了。木排上玩水的都是一些七八岁的男孩子,脱光了衣服玩水也没有什么,听痴儿这么一问,忍不住“卟嗤”一声笑起来:“你也跟他们一样跳到水里去玩吗?”

    “是呵!姐姐,你看,那多好玩呀。”

    “好呀!你去呀!你等着江边的那些人将你抓起来,打个半死,然后送到官府中去。”

    痴儿怔住了:“他们不准我去玩?”

    莫纹白了他一眼:“有你这样牛高马大的人去玩吗?也不害羞,不准去!”

    “姐姐,那我们上哪儿玩?”

    这时,一个船家端了热水过来,听痴儿这么问,便笑着说:“少爷,马平县好玩的地方多了,最有名的是鱼峰山、大龙潭。鱼峰山,还是刘三姐唱山歌成仙的地方哩。”

    痴儿问:“鱼峰山有什么好玩的?”

    “少爷,鱼峰山是山不高而奇,山上山下,树木成荫。山上还有一座‘灵鳌刹’,整个古刹,都是在岩洞里,洞内道路似迷宫,有四五处出口呢。”

    莫纹对岩洞是看得多了,不感到新奇,但听说整个古刹都是在岩洞里,不禁问:“那么说,什么大雄宝殿,罗汉堂也在岩洞里了?”

    “是呵!是呵!都在岩洞里。”

    “那让不让去看的?”

    “让,让,每天都有游人到古刹参拜,更多的是远道来的香客,到古刹还神许愿,拜神求签。”

    痴儿听了有这个好玩的去处,已恨不得立即就去,便央求地说:“姐姐,我们也去玩吧。”

    莫纹点点头:“吃过早饭去。”

    “姐姐,我们不能现在去吗?”

    “你肚子不饿?”莫纹一见慕容智那种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重了,于是便缓了口气说:“兄弟,吃过早饭才去吧,不然,你肚子会饿的。”

    “姐姐,你不生我的气了?”

    “你听话,我就不生气了。”

    “姐姐,我以后一定听话的。”

    端热水来的船家愕异地望着他们,心想:怎么这位青年公子,神态、说话完全像个小孩似的?从相貌看,这个当姐姐的小姐,年纪好像比当弟弟的还来得年轻,他们两个,应该掉过来才对。但他不敢多说,放下热水说:“请小姐、少爷洗面漱口。”

    莫纹说:“你放下就行了。”

    船家放下热水想退出去,莫纹叫住他问:“鱼峰山在什么地方?”

    船家一指河南的一座大山说:“鱼峰山就在这座马鞍山的一侧,小姐过河上岸后再问问人便知道,路不远。”

    “多谢啦!”

    “别客气,要不要小人带小姐少爷去?”

    莫纹说:“船家能带我们去就更好了。”

    “那小人告诉我们掌舵的一声,小人顺便也要去河南圩上买一些用品。”

    吃过饭,船家便带了莫纹、慕容智去鱼峰山了。

    鱼峰山真像一条鱼,尾朝天,头朝地,鱼头之旁有一潭清池,人称小龙潭,潭水碧绿清澈,几可见潭底岩石。山下山坡,古木参天,这些古木扎根在岩石当中,树叶浓密,宛如华盖,树下十分荫凉。绿荫之中,亭台楼阁,隐若可见。从山下往山坡上看,在奇岩怪石里,古刹的山门坐落在绿荫荫的岩石中,恍如仙境一般。

    痴儿立在潭边,神志半点也不像一个白痴,望着清澈的潭水,似乎在怀念一件往事。莫纹看得暗暗惊讶,心里暗想:这痴儿怎么了?他会想什么?这时,要是有人说他是个智商不全的人,那这人准是个白痴。痴儿这时的神态,宛如一个成熟了的翩翩美少年,以往的痴态,一扫而光。莫纹忍不住问:“兄弟,你在看什么?”

    痴儿似乎震动了一下,脸上马上又恢复了孩子般的神态,憨憨地笑了一下:“姐姐,我在看潭水呀!我想下潭里玩玩。”

    莫纹见他恢复了痴态,心里有些惋惜,微微叹了一声,暗说:我不破坏他刚才的神思多好。便说:“听说这潭里有条大蟒蛇,你不怕它吃了你?”

    痴儿吓得退后了几步:“姐姐,是真的吗?那我们快走呵!”

    船家说:“少爷,别害怕,这条大蟒蛇早已给人打死了。”

    “哦?给人打死了?”

    “少爷,在五十多或六十年前,这里的确有条巨大的蟒蛇,吃了不少人。一天墨大侠来到了这里,一招一掌,就将这条吃人的蟒蛇拍死,给这里的人们除了一大害。”

    莫纹惊讶:“墨大侠?”

    “是!就是墨明智大侠,当时他跟少爷、小姐一样的年纪。”(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第一卷)

    莫纹不由用目光打量着慕容智,暗想:他刚才那么神往地看着潭水,莫不是他在怀念他爷爷,而令他完全变了样?这个痴儿,要是永远像刚才那样该多好。

    痴儿却感到奇怪:“没名字?他怎么会没有名字?”

    真是个痴儿,连自己爷爷的名字也忘了。莫纹说:“他就是你爷爷,你怎么也不知道?”

    痴儿睁大了眼睛:“我爷爷?我爷爷也来过这里吗?”

    莫纹说:“兄弟,去古刹玩吧,你再说下去,就叫人笑死了。”

    船家慢慢已看出慕容智是个痴儿。对痴儿的行动说话,并不奇怪,只是奇怪这个痴儿,连自己爷爷的事迹,也不知道。

    莫纹、痴儿游完了古刹,对岩洞的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有洞口并不怎么稀奇,只奇异这么一个小小玲珑的山峰,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奇妙的大岩洞,也不知是哪些佛教徒将它建为寺庙。但这么一来,这寺庙便与天下其他寺院都显得不同了(可惜这么一个有独特风格的古刹,以后毁于兵荒之中,古刹再也不存在,只留下供后人凭吊的一个岩洞而已)。

    游完了鱼峰山后,他们便转回船上。船老大笑脸相迎:“小姐、少爷,鱼峰山好不好玩?”

    痴儿说:“好玩好玩,什么大肚菩萨、观音菩萨、十八罗汉,全装到岩洞里去了。”

    “少爷,还要不要到城里玩耍?”

    痴儿望着莫纹:“姐姐,我们还玩不玩?”

    莫纹想了一下说:“别玩了,我们还是赶路吧。沿途两岸好多州府,好多风景.够兄弟玩的了。”

    带着这么个痴儿在繁华的街市露面,不知要闹出什么事件来。人们见到痴儿时,必然会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来。莫纹可不愿自己给人们当成稀奇古怪的动物一般看待,说不定身后还会跟着一大群小孩,那更少不了引起武林人士注目。要是让痴儿一个人去玩,莫纹也不放心,说不定会有人将他劫了去,作为人质来威胁自己。

    痴儿见莫纹说不去玩要赶路,十分失望,委屈地应了一声:“我听姐姐的话。”

    莫纹问船老大:“东西买齐了吗?”

    “小姐,买齐了。”

    “买齐了开船吧。”

    “好!开船。”

    两位中年水手用撑篙一点岸边,船慢慢地荡出了江心,然后扬帆往下游而去。这时,已是下午未时申时之间,红日偏西,阳光将江面照得金光乱闪。

    莫纹回到自己舱房,略略巡视一下,摆放的东西,似乎没人搬动过,但放在枕头边的行囊上的一丝青发,却不见了。莫纹眉毛不禁扬了一下,是从窗口吹来的江风吹走了,还是有人翻动、搜索过自己的行囊?要是有人翻动,是谁?是船家还是别的武林人士?

    莫纹解开行囊一看,心中更明白了。来搜索的人,手脚极为干净利索,不露半点痕迹。行囊中的金银半点也不少,一些衣服更没有翻乱,要不是自己放在衣服中做标记的一段短短的头发不见了,真是看不出来哩。很明显,来人志在搜索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而非盗取财物,是武林中极有经验的高手。是黑鹰来过?因为俏郎君曾说过,黑鹰留下话:在前面等自己。但莫纹转而一想,不可能是黑鹰。黑鹰虽然要夺取武功秘笈,可不会偷偷摸摸,他会光明正大地与自己比武,要自己主动交出来。不是黑鹰又会是谁?名门正派的人也不会这样干,那只有是黑道中的高手来过了。

    莫纹义细心观察了一下舱板,微微一笑,便转出房来。走到前舱,见痴儿一个人伏在舱板上玩弹子,将两颗珍珠在舱板上弹来弹去,玩得极有兴趣,不禁皱了皱眉。这么两颗价值千金的珍珠,给人发觉了,不惹下杀身之祸?幸好船家没,注意这是两颗名贵的珍珠。

    痴儿见莫纹来到,满怀高兴地问:“姐姐,你来和我玩弹子吗?”

    “兄弟,你爬山走路大半天,不累?”

    “姐姐,我不累,我在练功。”

    “练功?练什么功?玩弹子功?”

    痴儿咧着嘴笑了:“是呵!姐姐,我在练弹子功。老远老远的珠子,我一弹便中。姐姐,你和我玩,一定输。”

    “兄弟,你回房间休息吧,别玩弹子了。”

    “姐姐,我不累呵!”

    “不累,也跟我回房间休息去,没事,不准出来!”

    “姐姐……”

    “去!”莫纹口气严厉了。

    痴儿茫然地望着莫纹,不敢反抗,委委屈屈地收了珠子,不大情愿地走回自己房间。莫纹又说了一句:“关上门,不准出来。”

    “唔。”

    莫纹见痴儿走进了房间,又从窗口看看两岸,只见两岸没有村落,江面水势平稳,也不见有什么船只来往,殷红的夕阳挂在西边山峰上。她踱到船尾,船家已在升火煮饭了。船老大见莫纹来到,连忙说:“小姐,这儿脏,请小姐到舱里坐会,饭菜很快就弄好了,会给小姐、少爷端去。”

    莫纹微笑说:“老丈,别忙,我想问你一些事。”

    船老大说:“小姐有事要问我?”

    “是呀,老丈,我们到前舱谈谈好吗?”

    “好,好,小老汉就来。”船老大向身边摘菜的水手打了一个眼色,说:“小心把好舵,别触了礁。”便跟随莫纹来到前舱。

    莫纹说:“老丈请坐。”

    “不敢!小姐有话请说。”

    “也没什么,在马平县城,我想问问有什么人来过这条船没有?”

    船老大说:“没有呀!”

    “真的没人来过么?”

    船老大沉思了一会,摇摇头:“小老汉没看见有什么人上过船。小姐,你发觉有人上过船了?”

    莫纹“嗖”的一声,利剑出手,剑尖贴在船老大的心口上,含笑问:“说!你到我房间干什么?”

    船老大顿时惊震得不能出声,半晌才说:“小姐,小姐,我、我……”

    “说!你到我房间干什么?”

    “小、小、小老汉去、去、去打扫……”

    “翻了我的行囊没有?”

    “没、没、没有!小、小老汉只、只、只是打、打扫和、和整理一下而已。”

    “你真的没翻动过?”

    “小老汉敢发誓。”

    “这个誓你别发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行囊里作了印记,只要有人翻动,我便知道。”

    “你作了印记?”

    船老大这一句话,真是不打自招。莫纹问:“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说!你翻动我的行囊干什么?是不是在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船老大突然身形一闪,人已后跃出船舱,站在船头上。这一身轻功,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莫纹并不追赶,点点头说:“果然是位高手,我几乎给你瞒住了。”

    船老大一变以往船家老实、忠厚的外貌,恢复了武林中人的豪气,一笑说:“莫小姐好敏锐的目光,怎知老夫搜索过你行囊里的东西了?”

    “连这一点目光也没有,我一个人还敢在江湖上走动?”

    “莫小姐的机敬,老夫早已风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也真是,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我会随便带在身边走动?要是这样。这份武功秘笈,早巳落到他人手中了,会轮到你吗?”

    “莫小姐将它收藏在一个秘密地方?”

    “你问这话不嫌多余??”

    “不过,老夫还是劝小姐说出来的好。”

    “我不说又怎么样?”

    “不错,论武功,老夫不是你的对手,请小姐别忘了,这是在老夫的船上。”

    “你以为凿沉了船,我就会屈服吗?这条江,我并不将它看在眼里。”

    “小姐不担心,那个痴儿呢?你不担心他掉进江里喂王八?”

    莫纹暗想:这个痴儿,的确是个麻烦,怎么带得他离开船?但仍微笑说:“你们杀了这个痴儿更好,我正想不知怎么打发他,他死了,我除了给他报仇外,就再没任何拖累了!”

    “你忍心看着他死?”

    “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人士,何况是你们杀死他,又不是我杀死他的,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不过,杀死了他,你们的结果,恐怕比他更惨,我会把你们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船老大大笑:“老夫才不在乎这些。好了!老夫数三声,你不答……”

    他话还没有说完,“咕咚”一声,便翻倒在船头上了。莫纹身似飞魂,如闪电般一下出现在他身边,带笑地问:“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原来莫纹出其不意,隔空一缕劲指风,封了他的穴位,今他翻倒在船头舵板上。再也不能动了。

    船老大怎么也想不到莫纹内力竟然这么深厚,可以隔空出指封人穴位,顿时十分惊恐:“你、你、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出手?”

    莫纹笑道:“我不是说我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吗?再说,你搜索我的行囊,你跟我事先打过招呼没有?”

    蓦然,一股凌厉的刀风在莫纹背后骤然袭来,原来是一位水手在船蓬上,见船老大翻倒,急向莫纹偷袭。莫纹头也不回,反手一剑,不但震飞了他的刀,剑锋直下,也劈去了他的一条腿,“砰”的一声,那人便跌落船头,翻落江中去了。

    莫纹瞧也不瞧—眼,若无其事地间船老大:“现在,你还要不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也在这时,痴儿惊恐地在舱里叫起来:“姐姐,你快救我。”

    莫纹闻声—看,痴儿已落在另一个水手的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贴在痴儿的腹上,那水手狰狞地说:“你快放下我的老大,不然,我就杀了他。”

    莫纹—时怔住了,叫痴儿别开门出来,想不到他竟悄悄出来,落到了船家的手中,莫纹定了定神说:“你要是敢杀了他,我叫你碎尸万段。”

    “我不管,你放了我老大,我就放了他。不然,我杀了他,就跳水逃跑。”

    莫纹一看,这船家已将痴儿挟持到窗口前,他杀了痴儿,的确可以跳水而逃,并不是虚言恫吓。要隔空点这船家的穴位吗,而船家身上的几大要害穴,全给痴儿遮挡了。封他手腕上的阳溪、阳谷、少海等穴位,只怕他略一动,锋利的匕首便刺进痴儿的腹中,就算痴儿不死,也会受重伤。莫纹只好说:“好呀!你放了他,我便放了你的老大。”

    “不!你先放了我老大,我才放他。”

    “我放了你老大,你不放他,我怎么办?”

    船老大说:“莫小姐,我们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也出言如山。只要莫小姐答应解了老夫的穴位,他自然会放了二少庄主。”

    “好!我答应你们。”

    船老大朝那水手说:“放了二少庄主。”

    水手说:“老大,她还没解开你的穴位。”

    船老大厉声地说:“快放了二少庄主。”

    水手迟疑了一会,便放开了痴儿。痴儿见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松开,贴在自己肚皮上的怕人匕首也拿开了,惊魂方定,吁出了一口大气,仍不知道赶快跑开,反而软得坐在舱板上,嘟哝地怨着:“你,你箍得我脖子好痛呵!”

    莫纹一怔:“兄弟,你没事吧?”

    “姐姐,我就是脖子有些痛。”

    莫纹瞪着眼问那水手:“你伤害了我兄弟?”

    水手惊慌地说:“我,我没有伤害他。”

    这个水手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太过紧张了,一旦松开痴儿,浑身也软得坐下来,依*着窗口在透大气。

    莫纹不放心,人如急电闪入舱内,提起痴儿到一边去。看看痴儿,见他身上的确没受到任何伤害,才放下心来。她再看看那个水手,见他浑身无力地坐在窗口下,心想:他怎么这般没用,还想杀人跳水逃跑。

    莫纹哪里知道,这个水手体内一半的内力,叫痴儿不动声色地吸去了。除了巫山一代神医公孙茵茵,任何人也不知道痴儿慕容智身怀“春阳融雪”这门可怕的绝技。她看了只暗暗奇异而已。

    水手有气无力地说:“莫小姐,我放了二少庄主,你可以放了我老大吧。”

    莫纹笑问:“你想我会放开他吗?”

    水手惊恐起来:“莫小姐,你——!”

    “我可以放了他,你吗,我可没答应。”

    “你,你要杀我?”

    “谁叫你弄得我兄弟脖子痛。”

    “好!只要你放了我老大,你杀我吧。”

    “看你不出,还有这么一股义气,那么,我成全你啦!”莫纹说时,手中的剑晃了晃。

    船老大在船头叫道:“莫小姐,你杀老夫好了!请别伤害了他。”

    痴儿也叫道:“姐姐,你不能杀人。”

    “兄弟,他刚才想杀你哩!”

    “不,不,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姐姐,我怕见死人。”

    船老大又在船头说:“莫小姐,老夫愿一命换他一命。再说,这一切的事,不关他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

    水手也说:“莫小姐,你杀我好了,千万别杀了我老大。”

    莫纹想不到他们竟会争着死,这在黑道上可少见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要杀这个水手,只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于是便收了剑,一道指风,解开了船老大的穴位,说:“我不杀你们,你们将船*岸。”

    痴儿问:“姐姐,我们不坐船了?”

    “兄弟,这条贼船,你还敢坐吗?”

    船老大走进舱来,朝莫纹一拜说:“多谢莫小姐不杀之恩。”

    “哎!别拜我,要拜,你拜你那个水手去,是他救了你。”

    船老大说:“莫小姐说笑了!我们两人,都是莫小姐的剑下游魂。”

    “那你们送我们上岸吧。”

    “莫小姐真的不坐船去广州了?”

    “对不起,我这个人也顶怕死的,我害怕你们再做手脚,防得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

    “莫小姐,老夫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杀之恩,终身难忘。别说老夫今后不敢生异心,就算生,以莫小姐的机灵、智慧和武功,老夫怎么也害不了莫小姐。”

    “你们希望我仍坐船?”

    “老夫不过以此相报莫小姐不杀之恩。莫小姐不相信,也容许老夫送莫小姐到一处州府之地。这两岸并没村落,天色近夜,莫小姐人生路不熟,又何处投宿?”

    莫纹看看两岸,确是四野无人,暮色苍茫,夜幕将垂,便点点头说:“好!我就再相信一次。”

    船老大大喜:“多谢莫小姐。”他朝那依窗而坐的水手说:“阿水,起来吧,准备晚饭,伺候小姐和少庄主。”

    “是!老大。”

    莫纹扬扬眉问:“你不会在饭菜中下毒药吧?”

    “莫小姐,你看老夫是不是下毒的人?”

    “不错!你要下毒,在昨夜和今天一早,早已下毒了。老大,你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看你们的行为,可不像黑道上的人。”

    “老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请问老大高姓大名?”

    “不敢,小姓韦,贱名一江。”

    “韦一江?”莫纹不由一怔,“莫不是江湖上人称岭南江中一叟?”

    “见笑了。”

    莫纹裣衽说:“小女子得罪,望前辈见谅见谅。”

    江中一叟慌忙回礼说:“莫小姐千万别这样,得罪的是老夫。都是老夫一时起贪念,以经不起别人唆使,想看看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干了这么一件傻事。”

    “哦?谁唆使前辈了?”

    “就是莫小姐刚才打发到江中的人。”

    莫纹又有点惊讶:“他不是前辈的人?”

    江中一叟摇摇头:“他是大瑶山的人,前来游说老夫。”

    “那么说,小女子杀了他,前辈不会怪我了?”

    江中一叟一笑:“莫小姐不杀,老夫迟早也会干掉他的。”

    “前辈为什么要杀他?”

    “他威胁老夫加入他们的山寨,你想,老夫会答应么?”

    莫纹也笑起来:“大瑶山的山贼怎么这般的不自量!”

    蓦然,江中一叟大叫一声:“不好!”人似流星,闪出船舱,从船篷上跃到船尾,用力将舵一摆,使船头一个急转弯,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堵山崖。

    原来船顺江而下到这一带时,江面水势急湍,又是江的转弯之处。幸而江中一叟眼明手快,避免了船头撞在江边的崖石上,不然,船便粉碎了,人也会抛落急流中。

    莫纹看得也不禁失色,暗叫好险。这时船在急流中,飞一般地往下流而去。暮色之下,只见两岸峭壁悬岩往后飞逝旋转,真是一处险滩。好一会,船驶出了险滩,江面又恢复了平静,一弯冷月,已升起江面。江中一叟在船尾叫道:“阿水,掌灯!”

    阿水应了一声,点燃的一盏防风灯,挂在桅上。同时也在舱中亮了,又去船尾升火煮饭了。痴儿这时问莫纹:“姐姐,这老头儿是好人吗?”

    “他呀,是坏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坏人。兄弟,你看他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他跟我差不多。”

    “跟姐姐差不多?那不是好人吗?”

    “我是好人吗?”

    “姐姐当然是好人啦!”

    “别忘了,我可是偷你家武功秘笈的人。”

    “我也偷了我家的东西。”痴儿咧着嘴笑着。

    莫纹觉得,痴儿虽然形同小儿,心地却是善良的,有善恶之分,更能不顾生死去相助他心目中喜欢的人。

    这时,江中一叟端着饭菜进舱。莫纹一见忙说:“前辈,怎能要你亲自来?你叫我们去吃好了。”

    江中一叟哈哈笑着:“小姐,别忘了你是我小老汉的雇主,伺候是应该的。”这位武林怪叟,又恢复了船老大的面目。

    痴儿说:“老伯,怪不得我姐姐说你是个好人。”

    莫纹感到有些尴尬,正想说,江中一叟哈哈笑着说:“我是好人?只是头顶上生疮,没有脚底下流脓而已。”

    痴儿愕然:“老伯,你头顶没有生疮呵!”

    “有,怎么没有?只是少爷没看见罢了。”

    “真的?”

    莫纹说:“兄弟,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又对江中一叟说,“前辈,我兄弟先天缺陷,不懂事,你别见怪。”

    “哪里,哪里,他永远保持一颗童心,这是任何人也做不到的。来,你们用饭吧。”

    “前辈,我们一块坐下吃不好?”

    “小老汉可不敢放肆。”

    “前辈,你这样说,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江中一叟不由望了莫纹一眼:“江湖上有人说我怪,我看你比我更怪。”

    “那就更好了,我们就算交个朋友怎么样?”

    江中一叟豪气顿生:“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我去拿酒来,咱们喝上两杯。”

    痴儿一听有酒,便说:“老伯,我也要喝酒。”

    “那太好了。莫小姐,你哩?”

    “前辈别叫我什么小姐小姐,直叫我莫纹好了。酒吗,我也可以奉陪两杯。”

    “痛快!”

    江中一叟很快从船尾舱下捧了一罐桂林三花酒来,拍开封顶,酒香满舱。倒满了三大碗酒,端起碗对莫纹、痴儿说:“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来,我先干为敬。”说完,便一口而见底。

    痴儿也端起一碗酒来:“大伯,我也敬你一碗。”便骨突骨突地将一碗酒喝光了。

    莫纹以奇异的眼光看着痴儿,痴儿说:“姐姐,轮到你啦!”

    莫纹有些为难:“我酒量没你们那么好,只好随量了。”说完,只呷了一口,将碗放下。

    痴儿说:“姐姐,我帮你喝完。”

    “你不怕醉倒?”

    “姐姐,我不会醉的。”痴儿说着,真的将莫纹的一碗酒端过来,又骨突骨突像喝水一样一喝而光。

    江中一叟一见说:“好酒量,小兄弟,来!我们再干一碗。”

    “好!”痴儿欣喜地叫起来。他也不知道桂林三花酒是高度的烈酒,三碗酒下肚,引得他一身热烘烘、嘴麻麻的。他只觉得好玩,跟着头也稀里糊涂,舌头也大了,说话含含糊糊,吃了一口菜,又倒酒喝。

    莫纹又是惊异,这痴儿真的好酒量哩!痴儿喝了一碗又要再喝,莫纹说:“唉呀!兄弟,别饮了,小心醉倒。”

    “姐姐,我、我、我没、没醉。”

    痴儿话没说完,“哗啦”一声,人仰面翻倒,坐的椅子也翻倒了,醉得不成样子。

    莫纹摇摇头:“叫你别喝,还喝!”

    痴儿挣扎爬起来,一边说:“我、我没、没醉,我、我、我还要喝,喝——”可是,他哪里爬得起来,趴在舱板上不能动了。

    江中一叟说:“小兄弟,你真的醉了,来,我扶你到房间里睡去。”

    莫纹抱歉地说:“前辈,给你添麻烦啦!这个痴儿……”

    “莫小姐,别客气。”江中一叟抱起痴儿到后舱房里放下,给他盖上被,便转了出来,说:“莫小姐,我们吃饭……”

    莫纹说:“哎!你最好别再称我什么小姐了。你要是当小女子是你的朋友,干脆叫我莫丫头好了。”

    江中一叟哈哈笑着:“好!我就不客气叫你丫头,你也别叫我什么前辈了,叫我韦老头或老头子吧!”

    莫纹笑着:“这才对啦!不比那文绉绉的称呼好听得多?而且才不生疏嘛!”

    莫纹为什么对江中一叟这么快就成了忘年之交?除了江中一叟刚才与阿水在生死关头互相争死的义气外,更主要的是自己下山时,二师姐司徒佩佩告诉她说:“纹妹,你有机会到岭南去,见了岭南江中一叟这怪老头子,代我问候他一声。”

    “二姐,江中一叟是你亲人?”

    “不!他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

    “哦?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邪不邪,正不正的怪老头,真名叫韦一江,江湖中人都称他为江中一叟,水上功夫极好,为人顶重义气。不过,你恐怕不容易找着他。”

    莫纹下山后,果然听说有这么一个怪叟,不论黑、白两道,全不卖帐。既不趋炎附势、仰慕武林高人,拜倒在什么名门之下;也不畏惧强梁魔头,有时还跟一些别人不敢招惹的魔头人物开开玩笑。他一个人在水面上独来独往,笑傲江湖几十载。

    有时,他神不知鬼不觉窃去劣迹斑斑的土豪恶霸的财富田契,一把火烧去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庄园,弄得他们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有时也跟某些德高望重、惊震武林的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开开玩笑,摸去他们心爱的奇珍异宝,转回来又当面卖回给他们,弄得你啼笑皆非。有的全然不知道是他干的;有的虽然知道是他暗中弄了手脚,却苦无证据,奈他不何。这一次,要不是莫纹在行囊中放了一丝头发为记认,也根本发现不了他。何况他一直混迹在一般的船家之中,谁都不去注意一个外表忠厚、怕事的船老大,会是一位武林中的高手。

    当然,武林中不乏恃艺凌人,横蛮霸道不讲理的人,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他们捕风捉影去找江中一叟晦气,甚至扬言要杀了他才解恨。一来江中一叟混迹在水上人家,行踪飘忽不定;二来江中一叟武功虽然不在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之列、但也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去找江中一叟的人不是扑空,就是被江中一叟拖得东奔西走,累得精疲力倦。有的给抛进江中淹得半死,仍然见不到江中一叟的真面目,去找他寻晦气的人,没一个能从他身上讨得半点好处,不是灰头灰脑地走了,就是给弄得残废而归。要不是莫纹出其不意隔空封了他的穴位,江中一叟完全可以跳水而走,说不定会将莫纹翻到江里去,而且还不知道他就是江中一叟。

    现在他听了莫纹这一句话,更符合他的怪性格了,连说好,端起大碗又一饮而尽,说:“丫头,看来我翻你的行囊是翻对了!”

    “哦?你不担心我的剑?”

    “算了!要不是我一时大意,想不到你会隔空封穴,你那剑,杀不了我。不过这样可好,我交了你这丫头做朋友。”

    “你是不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我要它干吗?”

    莫纹笑问:“你不想要,干吗去翻我的行囊?”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并不打算将它偷走。偷走了,你能放过我吗?就是偷走了,我也不想学,只好埋藏在深山大野之中,别让它流到一些居心不良之人的手中,而危害武林。”

    “现在它在我的手中,你不担心?”

    “丫头,你的行为,我打听清楚了,你不是那种想雄霸武林的人。”

    “老头子,你这么相信我?”

    “丫头,我自问不会看错人。不过,我不大明白,以你这样的武功,大可纵横武林,何必要去夺取这份武功绝学,招来黑、白两道人的追杀?”

    莫纹眨眨眼:“老头子,因为我想成为武林霸主。”

    江中一叟笑道:“丫头,你不是这样的人,心不够狠,也不够黑,成不了武林霸主。”

    “你从哪点看出我不够狠不够黑了?”

    “你要是够狠,也不会放了冷氏三雄;够黑,还带着二少庄主在身边吗?”

    莫纹笑道:“原来昨夜里,你什么都看得清楚,还装得像老实巴巴、胆小怕事的船老大哩!怪不得没人认出你了。”

    “好了!丫头,你真的要去广州?”“老头子,你看呢?”

    “我看不准。不过,我要告诉你,明天夜里要过武阚、经大藤峡,那里水急、滩险,更是大瑶山阚家寨强人出没的地方,你杀了他们的二寨主阚云海,你不担心?”

    “老头子,阚家寨在大瑶山什么地方,你一定很清楚吧?”

    江中一叟会意:“那我们要在武宣县城过一夜了。”

    “干吗要过一夜?”

    “丫头,我可不敢白天去闯阚家寨,夜里嘛。我就有这个胆量了。”

    “你是要出其不意,令他们措手不及?”

    “这就事半功倍了。我小老头可不愿学什么名门正派的人,在几百人前面公开叫阵,充什么英雄好汉。”

    “好!我听你的话。”

    “端掉了这一窝蚂蚁,我今后过大藤峡,再不用提心吊胆啦!”

    第二天的黄昏,他们出现在武宣县城下江岸乱石滩。莫纹和痴儿,都已换上了船家人的装束。

    夕阳下,遥望大藤峡,只见两岸奇峰峻岭连绵无边,江面水浪突起,暗流急湍,水下礁石处处,别说夜里没人敢过大藤峡,就是在白天,不熟悉航道、没有经历丰富的船老大,也不敢贸然闯大藤峡。所以一般船只,下到了武宣,都要在这里泊岸,住宿一夜,到了明天太阳升起,才敢闯大藤峡。因此武宣城下江岸,停泊了不少的大大小小船只,江中一叟的船,混杂在各船里,不引人注意。的确,武宣县城,有不少是大瑶山阚家寨的线眼。所以莫纹、痴儿才换了装束。

    莫纹在船尾轻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敢不敢夜里闯大藤峡?”

    江中一叟一笑,轻说:“我才不将它看在眼里。丫头,你要是不担心,明天夜里我们闯大藤峡怎样?”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水面上的功夫。有没有像二姐说的那么玄乎。”

    “丫头,万一你掉进了水里,见了龙王爷,可别怨我。”

    “不行!我一定要告你谋财害命。”

    说着,两人相视笑起来。痴儿走了进来,问:“姐姐,你们笑什么呀?”

    “笑你呀!”

    “笑我什么?”

    “笑你昨夜里尽丢丑,一夜尽说醉话。”

    “姐姐。我没有说醉话。”

    “你醉得一塌糊涂,知道吗?今夜里吃过饭,给我早点睡去。”

    “姐姐,还有没有酒喝呀?”

    “你还想喝酒呀?小心我将你扔到江里去喂鱼。”

    痴儿吓得不敢出声了,半响才问:“姐姐,鱼会吃人吗?”

    “鱼怎么不会吃人?”

    “鱼那么小,能吃人吗?只有人吃鱼才是呀。”

    莫纹含笑不语。江中一叟说:“小兄弟,鱼不但会吃人,连这条船也能一口吞下肚去。”

    痴儿睁大了眼:“有这么大的鱼吗?”

    “有呵!”

    “真的?那是什么鱼?”

    “海里的鲸鱼,它像一座山那么大,人到了它肚子里,就好像我们吃一颗黄豆一样。”

    痴儿又惊愕得半响不能出声了。

    是夜,莫纹早早打发痴儿去睡,又担心他半夜里醒来出事,便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一睡睡到大天光。江中一叟又吩咐阿水好好照顾慕容智后,便与莫纹在夜幕下,掠身飞跃上岸,朝群峰中的阚家寨而去了。

    直到临近天光时,他们两个又似疾鸟般飞回船上,一看,痴儿在房间仍沉睡不醒,阿水也在前舱的舱板上睡着了。而在东边的群峰中,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夜空。

    莫纹笑着说:“老头子,你也真会放火的,一放就是四五处火头,叫阚家寨的贼人们大乱。”

    江中一叟愕然:“丫头,怎么是我老头子放火了?我只点着了一处,那几处不是你放的么?”

    莫纹说:“老头子,你别尽打哈哈,火不是你放的,有谁去放?我寻人厮杀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放火?”

    江中一叟动疑了:“丫头,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放了一处火,就碰上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几乎给他缠得不能脱身。”

    “老头子,你不是给我说笑吧?”

    江中一叟脸色凝重:“丫头,要是那几处火不是你放的,恐怕有一位高人在暗中出手帮助我们了。”

    莫纹见江中一叟不像是打哈哈说笑,也愕异了:“有一位高人暗中相帮我们?”

    江中一叟蓦然想起,问莫纹:“丫头,我在危急中,是不是你奔过来出手相救,杀了那个厉害的对手?”

    莫纹讶然:“没有呵!我一直在前寨战那阚家五狼,没到过后寨。老头子,真的有人救了你?”

    “丫头,那人跟你一样,蒙了面,身穿黑衣,身手非常敏捷,剑法也跟你一样,神奇莫测,一招就将那厉害的对手挑翻了,还挥手叫我到前寨去。他呢,又扑到群贼当中,剑光起处,贼人们伤的伤,死的死。这人功夫了得。”

    “那人会是谁?”

    那人到底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八章 似乎错了

    上回说到江中一叟和莫纹都不知道蒙面黑衣者是何人。江中一叟说:“我以为是你哩!现在看来,一定是那位与俏郎君在柳城不远江边上同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

    “黑鹰?”

    “不错,现在看来,一定是他了。”

    莫纹更是惊讶,黑鹰怎么会在阚家寨中出现?莫非他一直在暗中盯踪自己?这个黑鹰,真是神秘极了,盯踪着自己,一直不让自己发觉。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对自己了解得这么清清楚楚?要是在陆地上,他跟踪自己而不让自己发觉,还有可能。可是自己一直在船上,后面又没有任何的船只跟踪,而且是日夜顺江而下,他总不可能日夜跟着船在岸上奔走吧?当然,以黑鹰那匪夷所思的武功,要跟踪一条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说他在前面等我,是这么的等法?好呀!有了他在暗中保护,我更放心啦。

    江中一叟见莫纹沉思不语,问:“丫头,黑鹰你认识不?”

    莫纹笑着:“认识认识,我怎么不认识他?我跟他打交道,不是一两次了。”

    “他是侠义道上的人?”

    “他跟‘侠义’两字扯不到一块。”

    “那他是什么人?”

    “我也说不上他是什么人。不过可以肯定,他是个谋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一个可怕的人。”

    “丫头,那他跟踪你……”

    “他主要担心武功绝学落到了别人手上。”

    “那他怎么不直接找你索取?”

    “怎么不索取?交锋了两次,他胜不了我,我也胜不了他,就这么僵持住了。”

    江中一叟担心地说:“丫头,以他的身手,要窃取在你身上的武功,不是不可能的。”

    “问题是秘笈不在我身上,他怎么窃取?再说,他为人也怪,不屑采取这样的手段,而是要我心服口服地自愿交给他,他才要。你想,我会自愿交给他吗?”

    江中一叟听了,不由说:“看来这个黑鹰,行为比我老头子还怪,我真想见见他。”

    “你想见他不难,我一出事,他准会出现的。到时,你千万别让他走了,合我们之力,撕下他的面巾,看看他是什么人。”

    “丫头,你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要是我见过就好了,老头子,我们也除下夜行衣,休息吧。”

    于是他们各自回房休息。莫纹矇矇眬眬地睡了一会,听到房外有人行走,睁开眼一看,已是红日东升,灿烂阳光晃动的江面,几乎映射得她睁不开眼来。她一跃而起,伸头往外面一看,不少船只已炊烟飘起,大藤峡两岸山峰上,环绕着如丝带般的晨雾,已在慢慢地移动飘散了。而大藤峡江面上,有几个黑点,那是一些船只,已闯过大藤峡,往下游漂去了。

    莫纹开门走出房间,来到船尾,江中一叟和阿水已煮好了饭菜。江中一叟一见她便笑问:“丫头,睡得好吧?”

    莫纹笑道:“好!你没睡?”

    “睡了,给阿水弄醒了过来。”

    阿水要打热水给莫纹梳洗。莫纹说:“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江中一叟也说:“阿水,你让这个丫头自己来好了。”

    莫纹又看看不远处的左邻右船,人们似乎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再看看江岸,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船家高兴得拍起手来说:“这下好了,大藤峡已经平静,没人敢收什么保护费啦!”

    莫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他们在议论什么?”

    “丫头,他们在议论阚家寨这贼窝,一夜之间,给人踩平了,所有山贼死的死,逃的逃,大藤峡内,再也没人收过往银两了。”

    莫纹一笑,心想从此以后,阚家寨在绿林道上除名,再也不复存在。以后找机会,再挑了更顶山和绿布山才好。

    莫纹梳洗罢,便来到慕容智的房间,拍开了他的昏睡穴,敲敲桌子喊道:“起来,起来!你这懒猫,太阳已照到床上来了,你还睡?快起来。”

    痴儿睡意未醒,嘟哝着不愿爬起来:“嗯,姐姐,我还想睡一下,我好累呵!”

    “你整整睡了一夜,还累?”

    “唔!我就是累嘛!”

    莫纹看见他这副似孩子般的贪睡相,哪里像什么惊震江湖的武林世家慕容家的子弟?像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还差不多。便说:“好呀,你睡吧,我走了!”

    这下,痴儿睡意全醒,一下跳起来:“姐姐,你要去哪里?”

    “你怎么不睡了?”

    “我,我醒了呵!”

    “醒了就自己洗脸、漱口,吃过饭,你自己就在船上玩。”

    “姐姐,我们不上岸玩玩么?”

    “别玩了,这么个小小县城,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唔!姐姐,我想上街玩。”

    “好呀!那你一个人上街去玩吧,我可要坐船走了!”

    莫纹这句话,可是制服痴儿的法宝,痴儿一下又吓得不敢出声。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莫纹离开他走了。

    早饭后,所有过往的船只都纷纷起锚,离开武宣县城,往下游而去。江中一叟觉得自己如若不离开,就会引起别人注意了。本来他想夜闯大藤峡,但又怕惊动世俗,也只好命阿水启锚而去。

    莫纹问:“老头子,你不夜闯大藤峡了?”

    江中一叟笑了笑:“算了!你不怕行人注目,我可怕给人注意。”

    船一进入大藤峡,果然是滩险水恶,漩涡处处,水下暗流急涌。江中一叟不敢大意,全副精力,放在舵把上。

    一条滚滚而下的江水,窜入了群峰峻岭之中,宛如一条银蛇在奇岩乱石中左右盘旋,将大瑶山切割开,形成了八十里长险恶的大藤峡。大藤峡,远远比不上长江三峡那么有名气,也没有长江三峡那般令人惊心动魄,两岸也没有三峡般迷人的风光。但就它的险恶,并不亚于长江三峡,不但水急浪高,江面上形成了一层水雾云烟,更险恶的是江底礁石处处,危机四伏,一不小心。便船翻人亡。

    莫纹和痴儿倚在前舱窗棂上观看大藤峡的景色,只感到船仿佛在云雾之中飞行,一去千里,令人目眩魄飞。痴儿不禁抓住了莫纹的衣袖:“姐姐,我怕!”

    “兄弟,你怕,就别看了,回房睡去。”

    “姐姐,我不敢走。”

    “那你爬呀!”

    痴儿真的伏在舱板上,像乌龟似地慢慢爬着,莫纹“嗤嗤”地笑得几乎弯了腰,说:“好了!好了!我的大少爷,我扶你回房吧,别尽丢丑现人眼了。”

    “不!我爬得动,不用姐姐扶。”

    突然,江中一叟在船尾喝声:“小心,坐稳!”将舵一摆,船一个左急转弯,绕过了一处暗礁。这一下,痴儿可爬不稳了,人似冬瓜般滚到了茶几边,“咚”的一下,撞着了额头。痴儿“呵哟”叫了一声。他叫声未完,船又一个右急转弯,痴儿又像冬瓜滚到了另一边去。

    莫纹见痴儿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说:“爬呀!怎么不爬了?”

    “姐姐,我好痛。”痴儿卧在舱板捂着额头说。

    “让我看看,撞成怎样了?”

    “姐姐,我的头开裂了。”

    “别胡说!”莫纹蹲下看看他的额头,看来撞得不轻,额头青了一处。便伸出玉掌,暗运真气,为他按摩。

    “姐姐,我的头没撞裂吗?”

    莫纹故意逗他:“裂了,快裂成两边啦!”

    “姐姐,我会死吗?”

    “你裂成了两个头,阎王爷敢要你吗?”

    痴儿怔住了:“姐姐,我变成了两个头?”

    “是呀。再撞一下,就成了哪咤,三个头了,可惜没有六臂,要不,谁也怕了你,不敢和你打架了。”

    “真的?姐姐,那我再撞一下。”

    “好呀!那就撞呀!”

    痴儿真的想向桌子脚撞去,莫纹一手将他提了起来:“你是不是找死了?”

    “姐姐,我想变成三个头的哪咤,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你呀!以后少给我胡闹、丢丑,我就千多谢万多谢了。”

    他们就这么说着,笑着,八十里的大藤峡,很快就抛到船后,不到半日,船便来到了浔州府桂平县的西山之下,浔州府已遥遥在望了。这里水势平稳,一路下去再也没有什么险滩了。

    船正*着江岸缓缓行走。突然问,一条人影从江岸跃上船来,莫纹喝声:“谁?”

    “三小姐,是奴才。”人也进了船舱。

    是无影飞盗俏郎君。莫纹有点讶然:“怎么,是你?你还不远走高飞,跑来见我干什么?”

    俏郎君一揖说:“奴才……”

    “哎!你别再自称什么奴才了!”

    “是!三小姐。”,

    “你有什么事要见我?”

    “三小姐在一夜之间,踩平了阚家寨,已惊震江湖啦!”

    “那又怎样?”

    “我不能不来告诉三小姐一声,玄冥阴掌门的几大护法率了一批高手,已闻风而来。同时,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其中有武当、昆仑派的掌门,也云集在梧州、浔州两府一带,追踪三小姐的踪迹。”

    “我正等着他们来哩!”

    “三小姐,千万小心才是。听闻西域几大护法的武功,一个个不在几大门派掌门人之下,其中一位黄衣护法,还会邪术,能控制人的意志。他们誓必要找到三小姐才甘心。”俏郎君说到这里,不禁又看看痴儿慕容智,“他们也在追寻二少庄主。三小姐固然能脱身而走,恐怕二少庄主落到了他们手上,就危险了。”

    “他们要这痴儿干什么?”

    “那位黄衣护法会在他身上使用邪术,可以从二少庄主的口中得知一些武功绝学的线索,同时也以他为人质,威胁慕容庄主和大少庄主慕容明出来。”

    莫纹沉思不语。看来这一场腥风血雨,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严峻。的确,自己一个人可脱身而走,痴儿呢?怎么办好?

    俏郎君又说:“三小姐,我们听说大小姐也往桂林这一带赶来了。”

    “唔!你还有什么情况?”

    “没有了,三小姐是不是先避开他们?”

    “避开?你想想,我能避得了吗?就算避开了玄冥阴掌门的人,也避不了中原那几大门派的人。尤其是丐帮,他们的耳目遍及天下。难哪!”

    俏郎君说:“三小姐要是一个人,要避开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

    “你别多说了,我自会处理。”

    “三小姐,要不要我留下?”

    “你愿留下?”

    “我愿以死相报三小姐之大恩。”

    莫纹摇摇头:“何必这样?你还是快走的好,我不想拖累了你。再说,有你在身边,我还多一份担心。”

    “既然这样,我告辞了,望三小姐小心。”

    俏郎君说完,便纵身往江岸跃去。

    痴儿害怕地望着莫纹:“姐姐,你不会不理我吧?”

    莫纹望着慕容智,叹了一声:“兄弟,你刚才没听到他说的话么?”

    “我听到,我求姐姐别离开我。”

    “兄弟,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痴儿放心了:“姐姐,你真好,我只要跟着你,就什么也不害怕。”

    “兄弟,可是有很多人在追杀我呢!”

    “姐姐,我们可以躲起来呀!”

    “哦?去哪里躲?”

    “我们回去那个岩洞里躲起来好不好?”

    莫纹听了好笑,便说:“兄弟,现在回去不行了。要不,你先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我去……”

    “不!我要跟着姐姐的!”

    “你不怕他们捉了你?”

    “我不怕!我也会捉他们。”

    听了痴儿的话,莫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一想到在那荒谷中,痴儿不顾生死跑来搭救的情景,她怎么也忘不了。在罗城的那天晚上,要不是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自己恐怕就毒发身亡。自己再不能丢下他不管了。真的丢下痴儿,说不定他会千方百计来寻找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莫纹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带这痴儿不是,不带又不是。江中一叟这时说:“丫头,别担心,还有我这个小老头,他们找不到你的。”

    “老头子,你有什么办法?”

    “我只有一个拙办法,船不*岸,在江心飞行,直达广州,然后出海。找一处海岛住它几年再回来,到那时武林就变得不同现在了。”

    痴儿首先高兴得跳起来:“姐姐,我们出海玩呵!说不定在海上,我们会碰上神仙的?”

    莫纹笑起来:“你听谁说有神仙的。”

    “我家的张妈呀。她告诉我,海上有个什么蓬莱岛的,岛上住的都是神仙,吃一颗仙枣,可以活几百岁,喝一口仙酒,就更长命了。还说观什么音菩萨就在南海上。姐姐,我们到海上找神仙去。”

    这个痴儿,将民间的神话当成真的了。莫纹心想:自己横直不回梵净山庄了,到海岛上住一段日子也好。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有把握能避开他们的追踪?”

    “十成把握我不敢说,但起码也有七八成。万一真的在江面碰上了他们,我们只好跟他们拼了。在江面上,他们讨不了便宜。”

    痴儿说:“对!姐姐,我也帮你打他们,将他们丢到江里去。”

    莫纹没时间去理睬痴儿的痴言废语,对江中一叟说:“我不愿拖累了你。”

    “丫头,你这是不将我当朋友了!”

    “老头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丫头,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的将我老头子当朋友,就不应该这么说。”

    “老头子,我们不能想一个更好的办法?”

    “好!你说,只要你不将我老头子扔到一边去就行。”

    “老头子,这样好不好,到了桂平县城,我一个人上岸,故意引他们盯上,你带着我兄弟继续沿江而下,等我摆脱了他们之后,再去找你们。这样,这条船就不受人注意了。”

    江中一叟望着莫纹:“丫头,你不会一走了事吧?”

    “哎!你怎么这般不相信我?”

    “丫头,这个办法的确好,可是我老头子有点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

    “你这样很危险,能摆脱这么多高手的追踪吗?”

    “你放心好了,对付众多高手,我或许无法取胜;但要走呀,他们就怎么也追不上我。”

    “丫头,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阿水换上二少庄主的衣服,跟你一同上岸。”

    “老头子,你是不是怕我走了,故意叫阿水跟着我?”

    江中一叟眨眨眼笑道:“让人们以为阿水就是二少庄主跟你在一起不更好吗?一来阿水对地形熟悉,很容易找到我的;二来阿水轻功过得去,一两个人,他也可以打发掉,这不更好?”

    “好!老头子,我们就这么办!”

    痴儿却嚷起来:“不!我要跟着姐姐。”

    “兄弟,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么?”

    “是!我听姐姐的话,可是姐姐走了,我怎么听得到你说的话了?”

    莫纹真给这痴儿弄得一下语塞。她故意生气了:“好呀,那我们在一块死吧!”

    痴儿愕然:“姐姐,我们怎么在一块死了?”

    “你跟我在一块,碰上了那伙恶人,我又要与他们交手,又要照顾你,一不小心,我不给他们杀了?我死了,他们不杀你?你看看,那不是一块死吗?”

    “姐姐,我们不会跑么?”

    “你不会轻功,跑得过他们?”

    “姐姐,我会重功。”

    江中一叟和阿水都有些愕然,在武学当中,从来没听说有什么重功,重功是一门功夫么?莫纹虽知道痴儿的胡言乱语,也故意惊讶地说:“啧啧,兄弟会五六七八九功,怎么又多了一门重功了?我可没听兄弟说过呵!”

    痴儿急了,跺着脚说:“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你说说,重功是什么功夫呢?”

    痴儿眯着眼认真地说:“重功,重功,重功就是我用头和身重重地撞他们一下,将他们撞倒了,我们不是可以跑掉了么?对了,有人欺负姐姐,我就用重功撞他们。”

    江中一叟和阿水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这真是痴儿说痴话。别说武林高手,就是一般武林中人,恐怕也撞不倒的,说不定还会撞在他们刀口上,不枉送了性命?

    莫纹却揶揄地说:“这真是一门不错的功夫呵!我怎么没想起来?”

    痴儿却认真地说:“姐姐,那天我不是用重功撞跌了那个女恶人,背着姐姐跑掉了吗?姐姐怎么忘记了?”

    莫纹想起那天在荒谷的情景,的确也是这样,不由一时怔住了,困惑地凝视着痴儿。不错,这痴儿是有些蛮力,但他撞飞了人,纯属偶然,人家是一时没防备这个不会武功的痴儿。再说这痴儿根本就是乱来,没有招式,突然而来,人家猝不及防,骤然也不知怎么闪开。这事只可以一次,绝不能第二次了。莫纹只好点点头:“不错不错,兄弟这门重功的确厉害。不过,这次我上岸,主要是引他们追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兄弟的重功不管用了,得用轻功才行。”

    “唔!姐姐,我要跟着你。”

    “兄弟,姐姐上岸,只是打个转,不久就会回来,再跟兄弟玩弹子好不好?”

    “真的?姐姐,不久是多久?”

    莫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打算在什么地方等我?”

    “丫头,近了不好,太远也不行,这样吧,我在广东、广西交界的封川县贺江口等着你们,时间三天,怎么样?”

    “好!三天后,我和阿水到贺江口找你老头子。可是,你别将我兄弟丢失了。”

    “放心,有我老头子在,就有你兄弟在。”

    痴儿说:“姐姐,你要去三天吗?”

    “兄弟,三天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好好跟老头子在一起,千万别乱跑乱跳呀。”

    痴儿无奈的说:“姐姐,三天后你一定要回来。”

    “兄弟,我一定回来,到时,我们一块到海上找神仙去。”

    痴儿高兴了:“姐姐,见了神仙,我一定向他们讨一颗枣子给你吃,让姐姐有好几百岁,永远这么好看。”

    莫纹笑道:“兄弟,那我先多谢你啦!现在,你先跟阿水换过身上的衣服。”

    “好的,姐姐。”

    船快要过西山时,蓦然一阵风起,一条白影,快如电闪,从江岸掠起,轻轻落在船头上,跟着一个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女施主,老衲寻得你好辛苦。”

    莫纹定神一看,是少林寺的高僧枯木禅师,正对着她稽首合什,不由一怔问:“老和尚,是你追来了?”

    “想不到老衲又见到施主了。”

    船篷上,又听到有人嘻嘻地笑着说:“莫丫头,还有我这个叫化也来了!”声落人现,船头上又坐着一个一脸滑稽好笑的叫化,这正是丐帮的长老一见笑。

    既然来了这么两个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看来,以后还会有不少高手陆续赶到,一场交锋是少不了的。莫纹不动声色,问:“你们来干什么?老是冤魂不散地缠住我为的是什么?”

    一见笑嘻嘻地笑着说:“莫丫头,我叫化实在没办法,四处讨不到酒喝,想再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金银呢。”

    “你这小偷,还说,我那小袋金银呢?你弄到哪里去了?”

    “我,我,我都换成酒,装到肚子里去了。”

    “好呀!等会我挑开了你的肚皮,叫它流出来。”

    “喂喂,你这是开玩笑吗?挑开了我叫化的肚皮,今后我叫化的肚皮还能装酒吗?”

    这时,上官林和方圆圆也先后跃上了船。上官林客气地对江中一叟说:“船家,请将船*岸,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江中一叟见一下来了这几个武林高手,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跳江逃走可以,交锋接不了他们一招,这时帮助莫纹,只有越帮越忙。他只好乘机装成胆小害怕的船家说:“你、你、你们是……”

    方圆圆说:“船家,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劫船掠人的匪徒,只是来捉一头狡黠的狐狸,你快将船*岸。”

    江中一叟故意愕然:“小狐狸?”

    方圆圆一指莫纹:“她就是。”

    “她、她、她可是我的雇主呵!”

    上官林说:“船家,快*岸,万一交锋起来,你这条船就毁了!”

    莫纹回身对他们说:“你们这是干吗?在威胁船家吗?还是不敢在船上与我交锋?”

    方圆圆说:“我们可不愿看见船家为你而遭殃。”

    枯木禅师说:“女施主,请别殃及无辜。”

    莫纹说:“假慈悲,你怕伤了无辜,干吗不请自来?你们可以走呀!”

    一见笑说:“莫丫头,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来,我叫化首先拍腿便走。”

    “你走得了吗?”

    “我叫化怎么走不了?”

    “我真的将武功秘笈交给了你,华山派的上官少侠,恒山派的方女侠,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少林老和尚,他们能让你拍腿而走?”

    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愿交出来,我们都会一齐而退。”

    “哦?你不要我跟你回少林了?”

    “女施主能随老衲回少林更是善哉。”

    莫纹摇摇头:“老和尚,就是我愿意跟你去,恐怕有一批人会不答应。”

    “谁不答应?”

    “玄冥阴掌门的人。”

    “女施主,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

    “因为武当、昆仑两位掌门人将他们挡回去了。”

    “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了!”

    方圆圆说:“青衣狐狸,你识趣的,最好快点交出来。”

    “我不交出来,大概你们要动手了?”

    “这也是你逼我们出手的!”

    这时,江中一叟在上官林的威胁下,已将船泊岸。一见笑说:“莫丫头,来!我们上岸,我叫化想跟你走几招玩玩。”说着,他自己已纵身上岸了。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江中一叟说:“老头子,请照顾我兄弟,我上岸与他们周旋后,便脱身而去,三日后在贺江口见面。”

    江中一叟对莫纹眨眨眼,意思是明白她的话了。莫纹便纵身上岸,如轻燕般飘落在江边的一块岩石上。一见笑一见她这份轻功,呆了呆后,不禁赞道:“莫丫头,好俊气的轻功,看来一个多月不见,你功夫又大进了一步。”

    “多蒙夸奖啦!不知你偷东西的功夫有没有进步?”

    “不行啦!我叫化沉醉于酒中,比以前大不如了。莫丫头,最好我们只是玩玩,你别认真了,剑下留情,千万别划开了我叫化的肚子。”

    莫纹笑起来:“有你这样与人交锋的吗?”

    一见笑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不知道。”

    “不行,莫丫头,我们得将话说清楚,玩真的,我叫化可不同你玩了,叫这老和尚跟你来真格的吧。”

    枯木禅师:“阿弥陀佛!老衲也极不愿意出手。”

    “好呀!你们都不愿出手,我走啦!”莫纹说完,便想纵身往南而去。

    一见笑慌忙掠身而起,横身拦住了莫纹的去路:“哎,哎!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你们不出手,我不走干吗?”

    一见笑搔搔头:“可是,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你还没交出来呀!”

    “叫化,你是不是弄糊涂了?”

    “我,我叫化怎么弄糊涂了?”

    “我交出来,是你走了,而不是我走了,对不对?”

    “对,对,你交出来,是我叫化走。”

    “那我不交出来,就是我走啦!对不对?”

    “对,对,是你走——,哎!不对,你走了,我叫化怎么办?”

    莫纹忍住笑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你可以去喝酒呵!”

    一见笑望着枯木禅师和上官林他们:“我,我叫化怎么越说越糊涂了?怎么变得去喝酒了?”去。强夺人家的东西,是强盗行为,是正经事吗?亏你还自称什么名门正派侠义人士哩!”

    一见笑愣住了:“这,这……莫丫头,你夺了慕容家的东西,又怎么说?”

    “我呀!原来就不是什么侠义人士,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夺了人家的东西,天经地义,你叫化可不同了。”

    这时,又有几名高手平空而落,其中一个,也是一身破烂打扮,跟一见笑完全一样。原来他是丐帮人物,但愁眉苦脸,一副哭相,跟一见笑的脸面成了强烈对比。他一到来就朝莫纹喝着:“小狐狸精!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便万事全休。”

    其他几名高手,散成弧形包围着莫纹。其中有莫纹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都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

    莫纹睨视这叫化一眼,不屑地说:“你是哪里滚出来的东西?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一见笑忙说:“哎哎,他是我叫化的师兄,人称一见哭。莫丫头,我师兄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莫纹撇撇嘴说:“原来也是个臭要饭的。”

    一见哭怒不可遏,喝声:“小女妖,看掌!”“呼”的一声,一掌拍出,掌风隐隐夹带风雷,劲势凌厉。

    莫纹冲天而起,闪开了他这一凌厉掌风,嘴里说:“你这臭要饭的,敢先出手!”人似轻燕,半空中一个筋斗,身形骤然欺近一见哭,也是一掌拍出。但见这一出掌姿式优美,玉掌拍出,似乎轻而无力,但暗含柔劲,刁钻异常。这是梵净山庄的灵猴百变身法和独门掌法,专拍人身要穴,这种姿式伏着的身法、掌法,在正派人士眼中看来,却是歹毒阴狠的武功。

    一见哭与一见笑的武功在伯仲之间,都是丐帮的长老,武林中人称哭笑二长者。一见哭见莫纹身段轻捷,掌法猝然拍到,心头不禁凛然。暗想:这小女妖武功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轻视武林群雄了。他不敢轻敌,身形略闪,又是一掌拍出,沉重而有力。

    转眼之间,这两大武林罕有的高手交锋十多招,一个神色凝重,掌法似拙而巧;一个身似灵燕,掌法多变而阴狠,一沾即走。很快地,一见哭已处于下风,防守多而反击少了。

    一见笑在旁看见不妙,便跃进来说:“莫丫头,我叫化也来跟你玩两招啦!你可小心了!”一掌从旁拍出。

    莫纹说:“你这小偷,早该出手才是。”

    顿时,莫纹独战丐帮两大名倾武林的高手。她在哭、笑双丐的掌影重重之中,既是凌空飞舞的紫燕,更像狂风中的粉蝶,上下飞舞,掌法骤变,轻巧敏捷,招招将哭、笑双丐的掌劲化解得无影无踪,不但群雄看得惊骇,连枯木禅师也看得睁大了眼。他看出了莫纹这一套掌法,不是梵净山庄的武功,而是慕容家的绝学之一——分花拂柳掌法,心下悚然:难道这小女妖在一个月之内,便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要是这样,今后武林,将无宁日了!

    哭笑二长老更是越打越惊骇。他们已累得浑身出汗,内力已耗去了一半。可是莫纹,仍如轻歌曼舞般的从容得很。

    上官林对群雄说:“我们全上,对这小女妖不能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群雄早已看出哭、笑双丐已渐渐不敌,听上官林这么一说,便纷纷而上,只有枯木禅师不动,心有所思,凝神静观。

    突然,痴儿慕容智从船舱里跑了出来,奔到岸上喊叫:“你们这么多人打我姐姐,不害羞吗?”

    江中一叟大吃一惊,喊道:“少爷!你快上船来,别过去。”

    “不!我要帮我姐姐。”

    莫纹见痴儿慕容智傻呼呼的奔上岸来,同样也暗吃一惊,皱皱眉道:“你跑上岸来干什么?快回去!”

    痴儿说:“我不回去!这么多人打你,我用重功打他们。”说时,他真的冲过来了。

    莫纹在群雄联手的围攻之下,稍有不慎,便有受伤就擒的危险,已自顾不暇,哪有出手逼他回船上的时间?她一边应战一边暗骂起来:你真是痴儿说梦话,也真会找时机帮忙那不越帮越忙了吗?

    上官林和方圆圆双双从船上跃进,落在了痴儿的前面,方圆圆的手中的剑在他面前一闪,吓得这痴儿连忙后退几步。方圆圆说:“慕容二公子,你别冲过去,小心刀剑无眼,错伤了你,你还是回到船上去吧。”

    痴儿说:“不行!我要帮我姐姐。”

    上官林摇摇头:“她是女妖,不是你的什么姐姐。”

    “不!她是我的姐姐。”痴儿说着,不顾危险硬冲过来。方圆圆皱了皱眉,对这痴儿,不能用剑,只好轻出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一下将他拍得一连后退几步,还踉踉跄跄地站立不稳。方圆圆这一掌,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并不想伤他,目的是叫痴儿知难而退,或者知道害怕,不敢再冲过去。

    痴儿站稳了脚,瞪着眼问:“你打我?”

    “二公子,你回船吧!”

    “我,我打你!”

    这个痴儿,简直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挥舞手臂冲向方圆圆。方圆圆忍住笑,身形轻闪,脚下一绊,痴儿便“啪嗒”一声,翻倒在地上,跌得四脚朝天。事情也有这么的凑巧,脚尖碰到了一旁观看的上官林手腕的神门穴位上,他手一麻,手中的剑就好像给痴儿踢飞了似的。

    上官林是华山派的弟子,在江湖上人称铁剑无敌,就是与人交锋,剑也不会轻易被踢中而脱手飞出的。想不到无意中给一个痴儿踢飞了,不由一愣,呆住了。但凭本能的反应,他一个纵身接住了飞落的剑。

    方圆圆也不由吃了一惊,但痴儿又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说:“我,我好痛啊!”

    方圆圆又担心这痴儿了:“二公子,你没有摔伤了吧?”

    “我,我不知道。”

    “你让我看看跌伤了哪里。”方圆圆到底是正派侠义人物,感到自己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使用了武功,实在有些内疚。何况这还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不由关心起来。

    可是痴儿竟发起恶来:“我不让你看,你打我。”

    莫纹一边与群雄交锋,一边也暗暗留神痴儿的情况。见痴儿翻倒在地,一分心,险些中了一见哭一掌。后来听方圆圆关心地问候痴儿,心想:看来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不会伤了这痴儿的。也就不再为痴儿担心了,一招“旋风舞柳”双掌拍出,逼退了联手围攻的群雄。只见她身形一闪,一招灵猴身法,跃出了群雄的包围圈,她刚一落地,伏在一处的两位丐帮高手双双从她后面骤然袭来。莫纹再一掌挥出,娇叱一声:“去!”

    两位丐帮子弟身躯就飞了出去。莫纹一声冷笑,似飞魂般向南面群峰而去。丐帮哭笑二长老喝声:“追!别让这小女妖逃走了!”他们也飞快地向南面追去。大多数群雄,一时竟呆呆地立着,不知那些人为什么竟全跑了。

    枯木禅师一声长叹:“这个女妖,一段日子不见,不但内力大添,更学会了慕容家的绝技之一——分花拂柳掌法,今日,她没有伤人,只是初试其技而已。放眼当今武林,恐怕能制服她的,没有几人了。”

    的确,莫纹今日抖出的掌法,就是武林中少有的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也就是慕容家的绝技之一。莫纹一来是初试其锋;二来也是心存厚道,不愿伤害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并不像枯木禅师所说,只单单初试其锋,而是她根本不愿伤人。要是她抖出的是梵净山的天殛掌法,恐怕群雄中有人要丧身在她的掌下了。

    群雄中有人惊愕地问:“女妖刚才抖出的掌法,就是分花拂柳掌?”

    枯木禅师说:“老衲不会看走眼的。”

    群雄们一听,一时都傻了眼,但更多的是极端的神往或心痒难禁。要是说,以往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仿佛如雾中之花、水中之月,看不清也摸不着。现在是既看清楚了,也对过手了。一位少女,在两个多月中,便可以学会慕容家的一门武功,力敌群雄,犹不显败迹,要是自己得到了,又该如何?那不同样可傲视群雄吗?这样一来,他们欲获得莫纹身上秘笈的初衷竟变成了他们不可动摇的决心。其中有的更想入非非,想到占有了莫纹,便是财色兼收。

    突然,又有两条人影蓦然飞来。众人以为是哭笑两位长老回来了,一看,是武当派掌门人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和昆仑派掌门鬼影瘦乐正谷到了。这两位,更是当今名满武林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与少林、点苍、峨嵋三位掌门人,合称武林五君子,年纪都是在四五十岁之间。

    群雄连忙上前拜见。鬼影瘦以轻功称绝武林,青松道长以剑法威震神州。他们问:“那个小狐狸呢?哪里去了?”

    “跑了!”

    鬼影瘦目光敏锐,一扫群雄:“她怎么跑了?”

    枯木禅师说:“老衲等人武功不济,让她跑掉了!”

    青松道长略微惊讶:“以各位的武功,让她跑掉了?”

    上官林说:“这个小女妖,已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哦?她这么快就学到了?”

    “是!连丐帮的哭笑二长老联手,仍处于下风。”

    鬼影瘦问:“这头小狐狸武功竟然这么的好?”鬼影瘦知道丐帮哭笑二长老的武功并非一般泛泛之辈,两人联手,就是自己,不战百招,不能取胜。他望了望又问,“哭笑二长老呢?”

    方圆圆说:“乐正掌门,他们去追赶那小女妖了!”

    “往哪方追?”

    “往南。”

    “好!老夫要会会这头小狐狸。”乐正谷说完,众人只见身影一闪,便已失去了他的踪影,鬼影瘦不愧为鬼影,轻功称绝,一闪而逝,有他去追赶莫纹,莫纹还能跑掉么?

    青松道长对枯木禅师说:“禅师,我们也去追赶吧!”说时,便率了群雄往南而去。方圆圆却不放心那痴儿,回头一看,痴儿不在,不知几时跑开了。她以为痴儿回到了船上,扬首问江中一叟:“船家,慕容二公子去了哪里了?回船上了吗?”

    江中一叟说:“他,他在你们说话时,追赶她姐姐了。”

    方圆圆吃了一惊:“真的?”

    江中一叟说:“小老儿不敢欺骗女侠。他真的翻过山那边去了。”

    的确,在莫纹飞也似地往南奔去时,痴儿趁众人惊愕之中,尾随着哭笑二长老,不声不响地跑了,除了江中一叟,谁也没注意到痴儿的行动。

    江中一叟见痴儿跑开,极想叫喊,又怕暴露了自己面目。连忙示意阿水去追赶痴儿。方圆圆又上下打量着江中一叟,见他不像是奸诈之徒,也想不出他有任何理由要欺骗自己,便说:“船家,拜托你去寻找他回来吧。”

    “是!小老儿就去寻找。”

    方圆圆便丢给他一锭银两。江中一叟有些愕然:“女侠,你这是……”

    方圆圆说:“你找到他后,就麻烦你送他到桂林伏波山下方府,别让他四处流浪。”

    “这——!”

    “你有为难么?”

    “小老儿害怕他姐姐找小老儿要人,那怎么办?”

    “她根本不是他什么姐姐,是个女骗子。慕容二公子跟着她,不但受害,说不定连小命也送掉。再说,那坏女子不会再来了,船家你放心。”

    “是,是。”

    方圆圆见再无话,便抖轻功,追赶众人去了。群雄去了一会,阿水却怏怏地回来了。江中一叟不见痴儿跟来,问:“你没找到慕容公子,还是找到了他不愿回来?”

    阿水说:“我翻过山后,已不见了慕容公子。跟着见了那批武林高手,纷纷往南追去。最后,又见了那个什么姑娘也赶去了。我又继续寻找。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话,叫我不用找了,慕容公子自然会有人送回船的。还叫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等,沿江直下就可以了。”

    江中一叟困惑了:“有人在你耳边轻声说话?你没见到人?”

    “是!当时真吓了我一跳。一看,我身边前后并没一个人,而声音像蚊蚋般仍在我耳中响着。我疑心要不是神仙,准是碰上山中的精灵妖怪了,惊骇异常。”

    “声音如蚊,字字清楚?”

    “是!”

    “阿水,你碰上一位武林高人了!他用密音入耳之功跟你说话,你是看不见他的。”

    “密音入耳!”阿水惊愕。

    “这是一门上乘的功夫,要具有深厚的内力才行。就是我,也不可能做到。阿水,既然这位高人这么说,我们就开船吧。不要在这里等了。”

    阿水又问:“这位高人是谁?”

    江中一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不会害我们。阿水,上船来吧。”

    阿水一肚的疑惑,只好解缆起锚,船便扬帆沿江而下。江中一叟却不时注意两岸,看看有没有慕容智和莫女侠的出现。

    再说昆仑派掌门鬼影瘦以极快的身法,凭着哭笑二长老沿途留下的记号,追赶了近六七十里。蓦然见哭笑二长老给人吊在山道旁的一棵大树下,愣了愣,问:“两位长老怎么给人吊到树上了?”

    一见笑的一张嬉戏笑脸再也不见了,一见哭一张苦瓜似的脸拉长得更难看。他们叹着气说:“乐正掌门,我们两叫化今日可算栽到家了!”

    鬼影瘦精光似的双目打量四周,发觉四周无人,问:“什么人将你们吊在树上的?”

    一见哭说:“别说了,我们一时不慎,上了那小狐狸的当。”

    “两位怎么上了这头狐狸的当?”

    一见笑即叫起来:“乐正掌门,我叫化吊在树上好看吗?你放我们下来再问好不好?要不,我叫化什么话也不说。”

    鬼影瘦为人颇为严肃,但见了他们这副狼狈相,也忍不住好笑起来,连忙说:“是是,老夫一时竟忘了你们给吊在树上。”说时。便解了他们下来。一边问:“凭两位的武功与内力,就是一时不慎,给人捆了手脚,吊在树上,也完全可以运内力将藤索震断,怎么仍像挂腊鸭似的吊在树上?”

    哭笑二长老身上藤索虽然解开了,仍躺在地上不能动。鬼影瘦问:“两位,绳索解开了,怎么还不起来,不会是受了伤吧?”

    一见哭哭着脸说:“乐正掌门,我们给这狐狸女妖封了穴位,麻烦你再给我们拍开!”

    一见笑又叫起来:“你以为我叫化愿意腊鸭似的给人吊起来吗?要不是给这狐狸封了穴位,我叫化不会震断绳索么?”

    “原来两位给这狐狸封了穴,待老夫给你们拍开。”

    一见笑又没好气地说:“你别拍了!”

    鬼影瘦愕异:“为啥?”

    “你现在拍迟了。你看看,他们都赶来了,我叫化这副狼狈相,他们不见也见到了,还拍什么?”

    果然,首先赶来的是武当掌门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和少林寺枯木禅师,跟着而来的是上官林、清和子等人,最后方圆圆也赶来了。

    丐帮弟子一见自己的两位长者躺在地上不动,都吃了一惊,问:“长者,你们受伤了?”

    一见笑说:“去,去,去,我叫化受什么伤了?我喜欢躺在地上不行吗?”

    鬼影瘦素知丐帮一见笑长老为人,一笑说:“他们跑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一边暗运真气,拍开了他们被封的穴位,却装出是轻轻拍打他们一样,给他们留了面子。只有青松道长和枯木禅师,看出了他们是给人封了穴位,其他人都没看出来。

    一拍开穴位,一见哭首先跳了起来,狠狠地说:“我找这头狡猾狐狸算帐去!”

    一见笑一下拉住了他:“不!我还没歇够。老哥,我们要歇一会,这树下荫凉好睡呵!这头狐狸,恐怕走远了,追不到啦!”

    “不行,她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以雪今日之耻辱。”

    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两位长老,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笑嘻嘻地说:“老和尚,没什么事。那头狐狸,见我俩追得辛苦,特意用山藤给我们编织了一张软床,吊我们上树歇歇凉。”

    群雄听得莫名其妙。方圆圆笑了笑:“老叫化,那么说,你们是给她捆了手脚,吊到树上啦!”

    “嗨!你这么说,我叫化脸够光彩吗?你这女娃子听清楚了,是让我们歇歇凉。”

    一见哭说:“老兄弟,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我们一时大意上当,给这头狐狸吊在树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群雄听了骇然,愕然相视。以哭笑二长老这样的武功,都给青衣女狐捉了起来,吊在树上,那其他人更不是她的对手了!单独去找她,那是自找苦吃!

    鬼影瘦问:“你们是怎样上她当的?”

    一见哭悻悻地说:“她逃进了这一片树林,我们分头寻找,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下骤然在我身后出手,两股背劲,便封了我们的穴位。”

    一见笑说:“跟着这狐狸跑出来,转眼用山藤将我叫化两人请到树上休息啦!”

    鬼影瘦困惑地问:“你们一点也没发觉她在你们身后?”

    一见哭摇摇头:“这狐狸身法手法,简直快得叫人不可思议。”

    一见笑却瞪大了眼睛:“我叫化要是发觉,还让她点倒吗?对了!乐正掌门,是不是这头狐狸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但众人愕然,连鬼影瘦也愕然:“她与老夫有什么关系了?”

    “她那身法手法,不是你传授给她的吗?她身法之快,跟你一样呵!”

    枯木禅师说:“笑长老,别说笑了!老衲知道梵净山的轻功,不下于天山、昆仑,只是武林中少见罢了!”

    鬼影瘦说:“是呵!昆仑派的鬼影、追魂掌这两门武功,怎会传给他人的?”

    武当掌门青松道长这时问:“笑长老,这女妖朝哪个方向逃跑了?”

    “依我叫化看,她绝不会朝北方跑。”

    一见哭说:“你怎知她不会朝北方跑?”

    “老哥,你是不是给吊得转晕了脑袋?北方这么多人来,她往北方跑,不给人碰见了?”

    “我偏说她往北方跑了!”

    群雄一听,知道这哭笑二长老又互相抬杠了。一见笑说:“好好!那你往北方追吧。我可不陪你。”

    “我陪你,一路上尽倒霉,还给那狐狸当腊鸭似的挂在树上。”

    方圆圆叹口气说:“你们别急了!那狐狸到底往哪个方向跑了?”

    一见笑说:“除了北方,东、南、西三个方向都可能跑。不过我叫化可想往南方去。”

    “笑长老,那她……”

    “哎!女娃子,你别叫我叫化笑长老了,我叫化笑不出来,只会哭。”

    方圆圆忍住笑说:“那她往南边跑了?”

    “我叫化没这样说。”

    “那你怎么往南走呢?”

    “因为我叫化知道往南跑是大海,大海边有个叫合浦县的,那里珍珠多极了,我叫化想捡几颗珍珠买酒喝。”

    方圆圆问:“你意思是不是那狐狸跑去合浦拾珍珠了?”

    “哎哎!我叫化只说我去拾珍珠,并没有说她。不然,到了那里找不到她,大家不更骂我叫化?”

    枯木禅师说:“看来,我们大家分头去追踪这位女施主才行!”

    方圆圆问:“禅师,那我们在哪里会合?”

    “浔州府龙华寺怎样?”

    一见笑说:“你这和尚怎么尽找和尚庙会合?不能找别的地方会合么?和尚庙,尽吃斋,更没酒喝。”

    枯木禅师笑问:“笑长老,你说,你要去哪里会合?”

    “有酒有肉,哪里都行。”

    方圆圆说:“笑长老,你要喝酒,我在浔州府买给你吃好了。”

    “好!我叫化就跟你在一块。”

    “笑长老,我可不想跟你去捡什么珍珠,你还是跟哭长老一起吧。”

    “你嫌我叫化脏?”

    “噢!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见笑看看方圆圆,又看看上官林,似乎明白了,说:“你是想跟上官林这小子一起。”

    方圆圆一下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没半点正经,我不跟你说了。”

    除了青松道长、鬼影瘦和枯木禅师不笑外,其他人都笑起来。群雄心中都明白,方圆圆和上官林,正是武林中的一对侠侣,论相貌、武功和门派,都十分相称。

    最后大家便分头追踪莫纹。青松、枯木和鬼影瘦先回浔州龙华寺等候莫纹的出现;上官林和方圆圆自然是在一起;笑长老和哭长老,抬杠是抬杠,最终还是在一块往南追踪去了;其他人便往东、西方向而去。

    浔州府桂平的金山村一带,都是群山峻岭。而浔州府与梧州府都是在大容山中,山峦起伏,连绵千里。山与山,岭与岭不是为峡谷分开,便是为急流所断。这一片山岭真是多见树木少见人。

    哭笑二长老走路好像不会拐弯似的,逢山过山,遇涧跨涧。他们边走边谈,一见笑问:“老哥哥,你觉得这头狐狸为人怎样?”

    “狡黠!”

    “还有呢?”

    “这已够了。”

    “老哥哥,我感到这头狐狸狡黠虽然狡黠,却顶可爱的。”

    “什么可爱?”

    “她很有趣。”

    “你还嫌她吊你不够?”

    “其实,她完全可以摘掉了我们两颗脑袋,但她没有这样做。”

    “吊起我们当众出丑,比割了我们脑袋更可恶。”

    “老哥哥,你总不会说她是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吧?”

    “她与魔头不同。”

    “老哥哥,我们捉到了她怎么办?”

    “我要吊她一顿解气。”

    “不杀了她么?”

    “她交出慕容家武功秘笈,放她走。”

    “也不吊她了?”

    “吊!”

    “你吊了她,她会交出么?”

    “喂!你有个完的没有?”

    “老哥哥,我问问你嘛!”

    “那你杀不杀她?”

    “她那么逗人爱,杀了不可惜?”

    “那你怎么对她?”

    “捉她回去,交给我们的金帮主。我想,我们的金帮主见了她,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金帮主喜欢她了?”

    “因为她跟我们金帮主一样的狡黠,喜欢逗人。说不定会收她为女儿哩!”

    “那我们丐帮就别想过安静的日子了!”

    “你是说这头狐狸会乱了我们丐帮?”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各大门派必然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说我们意图独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错不错,这是个麻烦。”

    一见哭叹了一声:“老弟,其实我们只不过寿星公跳舞——老天真而已。”

    “我们怎么老天真了?”

    “老弟,凭我俩的武功,能捉到这头狐狸么?”

    一见笑搔搔头:“是呵!论武功不行,谈到心计,更不如。我俩凭什么能捉到她?不,不,说不定,我俩时来运转,瞎猫碰上了死老鼠,叼现成的。”

    “你真是叫化子弹琵琶,穷开心。”

    “我俩本来就是叫化嘛!”

    一见哭有感而说:“看来,只有我们金帮主出马,才能捉到这头狐狸。”

    “青松这杂毛和那鬼影老头儿也不行?”

    “我看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也捉不到她。”

    “我们帮主武功,并不比他们高多少呵,能捉到她?”

    “但我们帮主有过人之智。”

    说着说着,他们转出了一处山谷,慕然见前面路旁树下站着两个持刀的黑衣汉子。一见笑说:“老哥哥,我们不会碰上了拦路抢劫的强盗吧?”

    一见哭望了望:“你怎知他们是强盗了?”

    “不是强盗,他们持刀守着谷口干吗?打猎也没有持刀的。”

    “老弟,你身上是不是有银两?”

    “老哥哥,有银两我还不早换了酒喝?叫化留不得隔夜米,我哪还有隔夜的银两?”

    “那你怕他们干什么?”

    “不,不!他们那两把刀明晃晃的,好怕人。你看,他们在朝我们挥手了!”

    “他们挥手干什么?”

    “不是叫我们往回走,便是叫我们过去。”

    “是叫我们过去。”

    “不对!是挥手叫我们往回走的。”

    “那他们就不是强盗了。来!我们走过去看看。”

    “不,不,老哥哥,我脚发软了。”

    他们的话,是说给那两条黑衣汉子听的。这两条汉子,服装一色打扮,刀也相同,所不同的,一个有两撇胡须;一个却是大小眼。年纪也不相上下,三十多岁。

    一见哭拖着一见笑走过去了。大小眼已瞪起了一双眼睛,大小更分明了,说:“你们是不是想找死了?我叫你们往回走,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一见哭故意愣了愣眼:“你不是打手叫我们过来吗?”

    “老子打手势叫你们往回走,没看见?”

    一见笑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哥眼睛不行,看不清,误会了。”

    “快滚回去!”

    一见哭却问一见笑:“兄弟,他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你耳朵聋了?”

    一见笑又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哥的耳朵也不大好使,说话声大了,他反而听不清楚。”

    大小眼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清楚,我叫化不论眼睛、耳朵都好使。”

    大小眼又吆喝:“那快滚回去!”

    一见哭又问:“兄弟,他说什么呵!”

    一见笑说:“老哥哥,他叫我们滚回去。”

    一见哭好像不明白:“滚回去?滚回去哪里?”

    “老哥哥,当然是滚回去山谷中啦!”

    “山谷中可没有人家,我们怎么讨吃?”

    “对对,山谷是没人家,讨不到吃,我们不饿死了?”

    “兄弟,那我们往前走呵!”

    一见笑又笑嘻嘻对大小眼汉子说:“大爷,你积积德,让我们到前面人家讨口饭吃吧。”

    大小眼晃了晃手中的刀,喝道:“趁早给老子滚回去!”

    八字须汉子说话了:“兄弟,别跟他们罗嗦,打发他们走好了!”

    一见笑笑说:“嘻嘻,你这大爷真好心,想到打发我们走。大爷,你身上一定有吃的了!施舍点吧,我们吃饱了,就回山谷去。”

    八字须说:“老子身上只有一把刀。”

    “刀?刀能吃吗?”一见笑望着他手中的刀。“它,它好像不是面粉搓成的呵!”

    八字须说:“它不但好吃,而且吃进了肚子里,你们今后就再也不用向人讨吃了!”

    “哦?吃了它,就永远不会肚饿?”

    “不错!你们今世永远不会饿了!”

    “那不成了宝贝吗?让我叫化看看。”一见笑笑嘻嘻地说,一手就将八字须汉子手中的刀夺了过来,真是出手快如电闪。

    八字须和大小眼一时呆若木鸡,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穷叫化会突然夺去了自己的刀。

    一见笑却拿着刀在眼前看了看,困惑地说:“这,这不像是面粉搓成的呵!”

    一见哭说:“兄弟,你给我看看是不是面粉做成的。”

    一见笑慌忙收了起来:“不不,这是我讨来的,你不会向他们讨吗?”

    “不错!我也向他们讨一把。”一见哭说着,出手如风,大小眼刚想跃开,一把刀早给一见哭夺去了。

    要是说八字须的刀给人夺了去,还可以说一时没防备。而大小眼的刀,不能说没防备,但也同样给人夺去了。他们这时才感到眼前的这两个老叫化不是一般的叫化,而是武林高手。他们在惊愕中醒过来,一齐扑了上去,一边吼道:“你们找死了!”

    他们刚扑上来的身躯却飞了回去。不但飞回去,同时还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一齐给哭笑二长老拂飞而封了穴位,又怎么爬得起来?

    一见笑嘻嘻笑道:“你们两个,怎么这般的小家子气?我叫化只不过向你们讨把刀罢了。”

    一见哭却将夺过来的刀,一块块地拗断了,还将一小截铁块丢进嘴里,咯咯地嚼着,真的吞下肚子里去了。

    一见笑问:“老哥哥,好吃不?”

    一见哭说:“这面粉太硬了,不好吃。”

    “我看看。”

    一见笑也将一把刀一截截掰断,好像这不是钢铁铸打成的刀,真是面粉捏成的一样。他同样也丢了一小块进嘴里咯咯咬着,最后全部像面粉似的吐了出来:“是不好吃,就算吃了它一世都不饿,我也不吃了,没半点滋味。”

    这两个黑衣汉子更惊骇。这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一流的上乘武林高手,自己真是看走了眼。他们见哭笑二长老向他们走来,惊恐地问:“你,你们要杀了我们?”

    一见哭问八字须:“你为什么要骗我们?说它好吃?”

    八字须紧闭双眼,一咬牙,挺着脖子说:“好!你杀了我吧!”

    一见笑说:“我们杀你干吗?我叫化只想问问,干吗你们要叫我们往回走?不让我们到前面去?”

    “在下劝两位还是别往前面走的好。”

    为什么八字须不让他俩往前走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四九章 暂离

    上回说到八字须不让一见笑他们往前走去。一见笑说:“哦?前面没有人家可讨吃的?可是我叫化好像听到前面叮叮当当响着,有人在打铁呵!”

    “那是我们四大护法师与人交锋。”

    “是在交锋?是兵器相碰,不是打铁?”

    “是!两位前辈武功虽俊,在下还是劝两位别前去管这件事。”

    “去了又怎样?”

    “在下难保两位能安全而回。”

    一见哭问:“你们到底是哪一道上的人?”

    “西域。”

    “西域?玄冥阴掌门派?”

    “是!”

    “与什么人交锋?”

    “一位姓莫的女子。”

    一见哭一下跳了起来,朝一见笑说:“我们快赶去。”

    “我们去救这小狐狸?”

    一见哭对一见笑说:“但也不能让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那伙人手上。”说完,人已飞去了。

    一见笑对黑衣汉子说:“你们太辛苦了,就在这里躺躺也不错。”说完也赶了去。

    他们快要赶到交锋处时,树林中窜出两个汉子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喝问:“你们是哪里跑来的两个叫化?”

    一见笑说:“东南西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老子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乖孙子听着,东南西北来的!”

    “东南西北是什么地方?”

    “随便乖孙子怎么说。”

    那人大怒:“你是寻死了!”便一剑刺出。一见笑闪开:“乖孙子,你怎么敢刺你叫化爷爷了?不怕雷劈么?”

    那人不答话,又一剑凶狠挥出。一见笑纵开挥掌拍出,一股掌劲,将这汉子逼了回去。一边说:“乖孙子,你这剑法不行呵!”

    另一边,一见哭正与另一汉子交锋,四五招后,一见哭将人拍飞。几乎同时,一见笑也将对手拍翻在地。可是又一条汉子从树林中走出来,含笑地说:“好掌法,不愧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

    哭笑二长老略为吃惊:“你怎么认识我叫化俩了?”

    “哭笑二长老踪迹天下,名震武林,在下又怎不认识?”

    哭笑二长老打量这汉子一下,见他目光如隼鹰,身形瘦小如猴,看来,就算武功不好,轻功也必然极俊,而且气宇不凡,神态从容,这显然是一流高手的风度,不由问:“阁下是谁?”

    “不敢,在下只是教主手下的一名使者,名轻风。”

    哭笑二长老又略略一怔:“是玄冥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一的轻风使者。”

    “见笑了。两位长老不是来救莫姑娘吧?”

    一见哭翻翻眼:“你们捉住她了?”

    “她这一次跑不了。”

    一见笑说:“那么说,你们还没有捉住。”

    “不久就会捉住的。在下劝两位长老,还是别来插手的好。”

    “你知不知这头狐狸是被赶来这里的?”

    轻风微笑:“在下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想,我们辛辛苦苦赶来的猎物,会让你们捉去么?”

    轻风又笑了一下:“在下还知道,两位不但捉不住她,她还给两位长老开了个玩笑。”

    一见哭喝问:“你说什么?”

    “在下没说什么,给人吊起来的滋味很好受吧。”

    一见哭喝声:“看掌!”便一掌拍出。

    轻风飘然闪开,含笑说:“两位长老的掌法,就算胜了在下,也胜不了我们四大护法。在下好心奉劝两位回去。”

    “你们四大护法武功很高么?”

    “在下劝两位最好别去试。”

    一见笑说:“好呀!那请你闪开,让我们过去。”

    “在下连交手也不交手,就放你们过去,似乎说不过去吧?”

    “好!你拔剑。”

    轻风微叹一声:“你们要寻死,在下也没办法。”便徐徐将剑拔出。

    一见笑对一见哭说:“老哥哥,你陪他玩玩,我先去了!”

    轻风一剑挥出:“你要去哪里?”

    “咦!你还想留下我叫化?”

    一见哭却一掌拍出:“看掌!”丐帮的降龙掌,是武林中上乘的掌法,以刚猛见著。二见哭见轻风似乎不把他俩放在眼里,这一掌的拍出,便用了七成的功力,罡风骤起,如狂浪涌来。

    轻风不敢大意,纵起出剑。一见笑又从一边一掌拍出,说:“阁下,你好好陪我老哥哥玩玩,别太认真了!”他一掌逼开轻风,身形如电,已闪入树林里了。

    轻风想去拦,不但来不及,也给一见哭缠住,不能脱身。他手下两位武士去追赶,不消片刻,便给一见笑放倒,一见笑同时放出了发现莫纹的信号。

    一见笑赶到玄冥阴掌门人与莫纹交锋处一看,地下已躺倒了玄冥阴掌门派的七八个人,莫纹正与两个光头红衣大和尚激战,另外两个光头红衣大和尚在旁虎视眈眈,不知是防莫纹逃跑.还是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莫纹剑光如练,掌影似网,力战两大护法,仍挥洒自如,神情飘逸。使两大护法占不了上风。莫纹这一套左剑右掌的武功,似乎对中原武林人士从来没抖出过。一见笑伏在一棵树上看得暗惊讶:这头狡黠的狐狸,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了!在浔州江畔,她要是以这门武功对付自己和老哥哥,恐怕在四五十招后,自己便败了下来。

    一见笑再看看那两个红衣和尚,一个使钹,一个用伏魔杵,都是西域一派的奇门兵器。使伏魔杵的,力大无穷,呼呼生风,一杵抖出,几乎如泰山般压下来;使钹的更是变化出奇,既可当盾接住莫纹刺出的剑,也可夹住对手的兵器,更可以当暗器旋转飞出,断人身躯,割下人的脑袋后又飞回他手中。它飞出时,真是银光四射,眩人双目,乱人心魄。四周的树木和岩石,都给飞出的金钹削断击碎了。以这两位红衣护法的武功来看,可以说不下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中的掌门人。要是自己,只能应付一个;若然要同时对付两个和尚,那就难以想像了。可眼前的这头狐狸,竞能从容对付两大劲敌。显然,她的武功,比自己初见时,又攀上了一层。一见笑不但感到惊愕,也感到骇然。

    玄冥阴掌门的四大护法,都是西域的红衣喇嘛,也称金、银、铜、铁四大佛爷。金佛爷名赞普,银佛爷名班石,铜佛爷名哈孜,铁佛爷名札巴。

    四位佛爷,都怀有一身绝技,都具有一派宗师的武学,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掌门人可争雌雄。碧眼教主手下有四大护法和四大使者,同时还收罗了不少黑、白两道上的高手,令他野心膨胀,要君临中原武林了。

    在中原武林中,碧眼教主顾忌的只有三人:墨明智、慕容小燕、点苍派掌门千里豹。三个人中,尤其忌惮慕容小燕。现在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失踪,只剩下一个千里豹,他便无所顾忌了。若是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技,那真是如虎添翼、如龙生翅,试问天下,谁人敢敌?还不臣服于自己脚下,匍伏朝拜?

    碧眼教主在中原武林各门派中都派了线眼,掌握了各门派的一举一动,满以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是自己囊中之物,唾手可得。想不到凭空杀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莫纹来,冷不防让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抢了去,怎不叫碧眼教主震怒?谁料想到他们在追踪莫纹时,又跳出个神秘莫测,武功极高的黑鹰,这一来,碧眼教主便真真的气煞了。

    这黑鹰是什么人?碧眼教主事前毫无知晓,查遍武林,根本就没有叫黑鹰的。各处耳目的回音,也查不出个端倪。仿佛这黑鹰一下从天上或地府中冒出来似的,谁也不知道其来历。有一点他却很清楚:往往有莫纹出现的地方,就必然会有黑鹰的出现,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位神秘异常,行踪莫测的黑鹰,莫非就是已失了踪迹的九幽小怪墨明智?若真的是这样,黑鹰就是最厉害的大敌了。

    碧眼教主因此便亲自赶赴中原,不但自己亲自来,也例外地带了四大护法一同前来。若是在以往他要外出,必然留下两位护法守着老巢的,这次为了对付黑鹰,四大护法都出动了。

    中原武林黑、白两道都在追踪莫纹,碧眼教主更是在盯着莫纹的踪迹,甚至故作疑阵,让一部分人故意引开白道上的高手,使自己的人突然包围了莫纹。这次浔江之滨,就是他有意引开了武当、昆仑两大掌门人的。其实追踪莫纹的正道人士中,就有几个是玄冥阴掌门的线眼。别说群雄不易捉到莫纹,就是捉到了,这几个线眼也会暗中设法让莫纹跑掉的。

    正派人士不想莫纹落在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中,玄冥阴掌门人更不想莫纹落在正派人士手中。以后莫纹往往能化险为夷,正是由于这种微妙复杂的关系所造成的。不过,这是后话,这里不说。

    再看双方交锋时,银、铁两佛爷联手久战莫纹不下,铁佛爷的红衣袈裟,反而给莫纹剑锋削下两幅,就是银佛爷也被莫纹剑尖划开了袈裟。幸而他闪得快,不然银佛爷的背上,就是一条剑痕。他们越战心越寒,也焦急起来。他们初时以为联手而上,不用多久,就会将莫纹击伤而活擒,没想到丢丑的反倒是自己。

    金、铜两佛爷在旁看见,目光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尤其是铜佛爷哈孜大为吃惊。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莫纹,就是他一个月前在幽谷所见到那位少女,隔一个多月,莫纹不但内力大增,就是武功也与以前大大不同。

    莫纹一见碰上的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还有四个红衣光头大和尚,知道遇上了劲敌,一场恶战免不了,更恼恨他们毁了紫竹山庄,所以一出招就是凌厉的杀着。交锋不到十回合,就把十多个先扑上来的武士杀得不是脑袋搬家就是重伤倒地,不死不伤的也吓得跑开了。

    金银铜铁四位佛爷愕然。班石银佛爷跳了出来:“女施主,你下手太狠了!佛爷今日来超度你。”银钹飞出,直取莫纹。莫纹用剑顺势一拨,就将它拨到了一边去,说:“秃头,你也来送死吧!”

    银佛爷见她居然轻轻一剑,就拨开自己势若疾风的银钹,“咦”了一声:“手腕不错,值得佛爷亲自出手了。”他以深厚内力将飞偏了的银钹吸了回来。

    金佛爷赞普说:“上两个,速战速决,早点擒了她走,别等中原武林中人赶来。”于是铁佛爷札巴也上了,双双战莫纹。谁知竟久战不下,自己还处于下风。

    金、铜佛爷没出手,一来他们认为根本用不了再出手;二来也要防备神秘莫测的黑鹰突袭,现在看来不对劲了。

    他们相视一眼,金佛爷点点头,铜佛爷哈孜便跃出。显然,四大护法中,金佛爷赞普为大哥,三位红衣喇嘛都听他指挥。

    莫纹力战两大护法,尽管略占上风,但要想取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现在又添上一个内力深厚、以掌法见雄的铜佛爷,不免有些吃力。看来,不能与这四个光头和尚久缠下去,得早点走开才好。

    铜佛爷似乎看出了莫纹的心意,冷冷地说:“女妖,你别打算今日能逃走,这里不同往日的幽谷,能让你侥幸逃走么?”

    莫纹一边出招一边说:“那天是你这个光头么?好呀!我正想找你呀!”她以意想不到的灵猴身法,在两件兵器的光华中倏然跃起,凌空出剑,剑尖罩住了哈孜佛爷的头和肩几处要穴,吓得这个铜佛爷就地滚开。

    莫纹这一剑刺出,正是西门剑法中“天姬送子”的变形一招,不但来得突然,更来得意外。要不是铜佛爷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这一剑就打发他去西天见佛祖了。莫纹身形落地,银、铁两佛爷的两件兵器又似狂风怒浪直盖而下,莫纹又不得不闪开了。霎时间,三团红影一团青影交织一起,骤起骤分,莫纹渐渐处于下风。

    一见笑在树上浓叶中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自己再不出手,这头狐狸就怕顶不住了。这时一见哭却悄然而来,一见笑问:“你现在才赶来?”

    一见哭说:“那轻风实在不易摆平。”

    一见笑急说:“先别说了,我们也下去动手吧。”

    一见哭看了看:“别忙,这狐狸还没受伤,等等。”

    “你要等她受了伤才出手?”

    “不这样,我们下去,她跑了怎办?”

    “老哥哥,她受了伤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能招架得住那四个光头和尚么?再说,她受了伤,你背着她跑么?”

    “你想现在就出手?”

    “只能这样了。合三人之力,才能战败四个和尚。不然,我们就别去了,看着他们将狐狸捉走好了。”

    “好!我们去吧。”

    “不!我先下去,你等会来。”

    一见笑早已拔出打狗棍飞身下去,宛如一道流星,落在交战的双方中。交战双方见突然来了这样一位身形奇快的高手,不由全都跃开。首先是莫纹惊讶地问:“是你?”

    一见笑对她眨眨眼睛:“嘻嘻,是我。”

    四个红衣喇嘛全神戒备,一齐问:“你是黑鹰?”

    “嘻嘻,我叫化可不是黑鹰,是黑熊。”

    “黑熊?”喇嘛们又全都愕然。

    “对对,黑鹰的兄长,黑熊。你们没听说过?”一见笑又眨眨眼问莫纹,“你听说过了吧?”

    莫纹笑了:“听说过,听说过,黑鹰的兄长嘛!好啦,你来了,你就跟他们玩吧,我可要走啦!”

    一见笑一听急了:“哎哎!你走了,我怎么办?”

    莫纹笑着:“你跟他们玩呀!我可玩够了,轮到你啦!”

    “不不,你不玩,我叫化也不玩了。”

    金佛爷赞普大喝一声:“谁也不能走!”

    一见笑耸耸肩,却不看赞普,对莫纹说:“你听听,我们谁也走不了啦!”

    金佛爷扬了扬手中的金轮:“不错!谁也走不了!”

    一见笑一副嬉皮笑脸:“大和尚,你手中拿的什么东西?让我叫化看看。”说着,一伸手,快如急电,便想去夺金轮。

    一见笑另一门绝技,就是出手窃物如电。他在江湖中的另一绰号便是神偷手。一出手,百发百中,没有取不到的。可是这一次,他竟落空了。金佛爷比他更快,不但闪开,更还手反击。把一见笑的打狗棍一拨,“当”的一声,打狗棍与金轮相碰,一见笑一条手臂全给震麻了,打狗棍几乎脱手飞出。

    一见笑不由心头悚然,暗想:这光头好深厚的内劲,我叫化恐怕玩不过他。幸而红衣喇嘛赞普心忌黑鹰,又见一见笑一副嬉皮笑脸,毫无所忌,所以这反击的一招,只是试探,仅用了五成功力,要是用到八成,一见笑这一条手臂就别想要了。,

    一见笑愣了愣:“你这和尚怎么这般小气,看看有什么要紧。你这么砸下来,不怕砸伤了我叫化?”

    莫纹说:“你也真是,这轮子有什么好看?你知不知这是什么轮?”

    “什么轮呀?”

    “轮回轮呀,你想轮回转世,就去碰碰它,不然,就别去碰了。”

    他们的一问一答,有恃无恐,更使四个红衣喇嘛疑心大起:难道黑熊的武功比黑鹰更深不可测?赞普喇麻刚才交锋半招,看出一见笑的武功也不见得怎样,但却疑心一见笑故意深藏不露,真正的武功还没有抖出来,或者有意令自己轻敌上当。一时间,都不敢贸然出手。而且他们也看出一见笑刚才出手取物的一招,的确也是不凡。

    金喇嘛赞普盯着一见笑问:“你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一见笑还没答,莫纹却抢先说了:“他当然是为慕容家的武功而来,这还用问吗?你以为他存心来助我?”

    一见笑嘻嘻笑着说:“不错!不错!你们以为我叫化跑来趁热闹、贪高兴吗?”

    赞普喇嘛说:“好!那我们合力擒了这女妖后再说。”

    “擒了她可以,但她得由我叫化带走。”

    “人带走可以,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得留下来。”

    “我叫化要她的人干什么?”

    “好!武功秘笈你带走,人留给我佛爷。”

    一见笑感到有些意外:“有这么大的青蛙随街跳?”

    红衣喇嘛不知这一句俗话的意思,皱眉问:“你说什么?”

    莫纹带笑说:“他说你像只大青蛙随街乱叫。”

    一见笑叫起来:“你这小狐狸。还嫌我们不早点打起来吗?”

    金佛爷赞普果然大怒:“你敢说本佛爷是青蛙?”金轮响当当砸出,声势凌厉,如石破天惊。

    一见笑大叫:“不妙!”急忙闪开,不敢接招。他知道喇嘛内力太强,弄不好会骨断棍折,那就什么也不用玩了。一边又说:“小狐狸,我们还不合力拼了他?我叫化死了,你也走不了啦!”

    赞普一连几招,砸得一见笑只有闪避,无法还招。赞普一声冷笑:“黑熊,你武功也不过如此,今日,本佛爷叫你们全留下。”

    班石、哈孜、札巴三位红衣喇嘛,见一见笑的武功顶多只能与自己的使者交锋,惧意全消,什么黑鹰、黑熊,看来是徐尘、扫雪等使者过分将黑鹰的武功夸大了,比起莫纹还不如。便一齐向莫纹联手围攻。

    这时,一见哭如闪电飞落,与一见笑联手战赞普,两支打狗棍,使的全是游斗巧招,不与赞普的金轮相碰,这才挽回了败势。三人交战,赞普是游刃有余,哭笑二长老却战得十分吃力。而莫纹力战三大红衣佛爷,眼见也显得吃力了,再战下去,必败无疑。而这时,远处山峰哨声迭起,中原名派高手很快就要赶来了。哭笑二长老精神大振,他们一边打,一边说:“哈哈,我们的人来了,红衣番僧,你们等死吧!”

    赞普等四位喇嘛,从哨声听出,来的都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不由出手更凶狠凌厉,希望早点打发了他们,以应付来人。

    果然一位蒙面黑衣人蓦然从林中飞起,倏然赶来,迅如惊雷拍出两掌,首先解了莫纹之困。

    莫纹一见是真正的黑鹰赶来了,精神大振,出剑如电,一剑就挑伤了札巴,报了幽谷之恨。

    黑鹰出掌拍飞了哈孜后,朝莫纹说:“你还不快走?”

    莫纹会意,点点头:“好!你玩吧!”她知道再不走,中原各大门派高手赶来,又是一场血战。于是闪身往东飞去。

    黑鹰等莫纹一走,便身如飞魂飞向赞普,凌空先拍出一掌,掌劲如涛,直取这为首的红衣喇嘛,人刚落地第二掌又拍出,真是掌劲一浪接一浪,强劲无比的劲风,逼得赞普退后一丈,从而又解了哭笑二长老之危。

    黑鹰的出现,电光火石般的行动,掌法之奇,内力之深,令四位红衣喇嘛震惊,令哭笑二长老骇然。这才是武林中少见的高手。其他人不认识黑鹰,一见笑却是认识的,他又惊又喜地叫起来:“黑鹰!是你?”

    一见哭顿时傻了眼:“他就是黑鹰?”

    “老哥哥,不是他又是谁?”

    黑鹰目如寒星冷电,扫了他们一眼,不知是嘲讽或是讥笑:“你是黑熊,不就是我的兄长吗?”

    一见笑愕了愕,跟着嘻嘻笑起来:“我叫化随口而说,你别当真的了。”

    四位红衣番僧这时几乎是一齐问:“你就是黑鹰?”

    “不错!老夫就是,你们要不要领教?”

    赞普说:“好!佛爷先来领教。”

    “请!”

    可是班石一面钹已旋风般地飞了过来:“那你就先领教一下银佛爷的飞钹吧!”他恼恨黑鹰出掌拍飞铁佛爷哈孜,令哈孜负了伤,便采用了偷袭行为。这飞钹的周缘是锋利的锯齿,来得极快而凌厉。黑鹰却轻出一手,任何武林中人认为不可能抓住的飞钹,却叫黑鹰抓住了。他不屑地说:“什么破铜烂铁,也来出丑。”暗运内劲,五指一捏,一面银钹,碎裂成十多片,碎屑纷纷掉下。

    一见笑连叫:“可惜可惜!这面银钹,给我叫化用来换酒喝多好。”

    班石一旁惊得不敢出声。的确,暗运内力而震碎这面银钹,任何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都可以办得到,就是哭笑二长老也行。但要抓住这面夹带凌厉呼声旋转急速飞来的银钹,就不是任何武林高手能做得到。因为它含有班石的内力,钹缘锋利如刀,一旦接不住,脑袋便给飞钹割了下来。可是。黑鹰似乎毫不费劲就将它抓住了,其内力和武功可想而知。

    黑鹰把手中的两小块银钹碎片随手丢出,劲道凌厉,分别取赞普和班石两番僧。赞普立即用金轮挡住,但手腕却震得有点发麻。这时,他才信服了轻风、徐尘两使者所说的话。而班石在惊震中竟忘记了躲闪,给飞来的银钹碎片削去了左边耳朵的一半,更惊得面无人色,暗想:幸而自己没闪,要是向左略闪,自己不完蛋了?

    黑鹰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算你捡回了一条命,没向左闪。老夫杀人,是一击必中,不中老夫也不想杀了。”他又目视赞普,问,“你要不要来领教?”

    在西域,除了碧眼教主,赞普的武功可算是第一了。一他极想与黑鹰交锋,但见大批中原武林高手快赶来了,四个人中除了自己,三个都受了大小不同的伤,就是交锋胜了,也讨不到好处。他悻悻地说:“佛爷改日再来领教。”说时,便挥手叫同伴离去。

    黑鹰在他们身后又说了一句:“回去叫你们的什么碧眼、蓝眼教主洗干净脑袋,等老夫来摘取。”

    赞普见中原高手已有人赶到了,第一个赶到的人,就是昆仑派的掌门鬼影叟乐正谷,他阴着脸不出声,急速而退。

    鬼影叟乐正谷听到一位黑衣蒙面人以这样傲然的口吻对红衣喇嘛赞普说话,十分惊讶。赞普这西藏番僧,他不但认识也交过手,自忖没百招后,不可能胜。而这黑衣蒙面人居然没将这番僧放在眼里,而番僧也居然不敢回驳他的侮辱悄然离去,这黑衣蒙面人是谁?

    乐正谷一时不了解情况,又见哭笑二长老也愣在一旁,就没阻止赞普的离去。他又打量一下四周,除了地面留下四五个黑衣武士的尸体,再没别人,更不见自己要追踪的青衣狐狸莫纹。等到他再回过头来,黑衣蒙面人却不见了,只剩下哭笑二长老仍呆在那里。

    乐正谷一怔,自己人称鬼影,轻功在武功中首屈一指,难道这黑衣蒙面人轻功比自己还好?他走过来问哭笑二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哭笑二长老直瞪眼睛,打眼色和眨眨眼皮,手脚都不能动。

    乐正谷大吃一惊:“你们给人封了穴位和哑穴?”

    一见笑长老连忙眨眨眼,目光中露出焦急之色。乐正谷连忙拍开了他们的哑穴和被封的穴位。一见哭颓然坐下,一见笑却冲着乐正谷叫嚷起来:“你怎么到这时才赶来?”

    乐正谷一笑:“两位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见笑生气地坐下来:“我叫化俩,尽给人耍了!”

    原来黑鹰不知几时,悄悄出手封了他们的穴位和哑穴,令他们不能动,也不能说,只能瞪着眼干看干听和干着急。

    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先后赶了来。他们先在远处听到了一见笑的叫嚷,来到时,又见他们全都坐在草地上,再看看,不远处躺着西域黑衣武士的几具尸体。方圆圆首先问:“乐正掌门,你们与玄冥阴掌门的人交锋了?”

    乐正谷说:“我也不知道,正在问哭笑二长老呢。”

    “不是来捉那青衣狐狸的吗?那头狐狸不在这里?碰上这伙黑衣武士了?”

    一见笑一下又跳了起来:“狐狸,狐狸!你们干嘛现在才跑来?别说是一头狡黠的狐狸,就是一头慢慢爬的蠢乌龟,也跑掉了!等你们来捉?”

    群雄愕然不知一见笑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他不是一直笑嘻嘻的么?怎么变成一见火了?只有方圆圆和丐帮的一些兄弟,知道一见笑长老一定碰上了十分倒霉丢脸的事,才会生这么大的气。

    方圆圆问:“是不是那女妖又得罪你了?”方圆圆不敢将捉弄他们的话说出来,以免这老叫化火上添油。

    一见笑说:“她没得罪我叫化,是你们!”

    方圆圆忍住笑问:“我们怎么得罪你了?”

    “你们早来一步,不就捉到那狐狸了?现在才赶来,怎不得罪我叫化?害得我叫化给人封了穴位,像木头公仔似的站在这里丢丑。”

    众人又是愕异:“她又封了你俩老的穴?”

    一见哭瓮声瓮气地说:“不是狐狸,是那只护着她的黑鹰!”

    众人更是一怔:“黑鹰?”

    枯木禅师不禁问:“黑鹰在这里出现了?现在他呢?走了么?”

    “还不走呀,等你老和尚来谈经文?”

    “阿弥陀佛!听老衲师弟枯木说,上次在桂北的一座山谷中,这位神秘的黑鹰出手救了他和一些武林人士的性命。老衲是要感谢他才是。笑长老,听说那一次你也在呵!”

    “我叫化感谢他干什么?感谢他弄得我叫化像木头公仔般站在这里?”

    “他怎么封了你们的穴了?”

    “我叫化怎么知道?问我,我叫化问谁去?”

    鬼影叟乐正谷这时问:“那黑衣蒙面人就是黑鹰?”

    “不是他,又有谁一下能将西域的四大护法全打发走了?”

    青松道长、枯木禅师等人听了都不禁肃然、骇异,西域碧眼教主的四大护法,那是武林中拔尖的上乘高手,几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小看了他们,黑鹰竟然以一人之力,全打发走么?鬼影叟乐正谷埋怨地说:“你们怎不早说?早说了,我就不会让他走了!”

    “我叫化给他封了哑穴,能说吗?要不,我叫化点了你的哑穴,看看你能不能说话。”

    乐正谷不禁一笑:“老夫忘了,是不能说话,我怪错你们了。”

    “这就对了。”一见笑似乎气顺了些。

    方圆圆更知趣,从长江双雄中一位的腰里解下了酒囊递给他:“笑长老,辛苦了!喝口酒,散散火后慢慢说。”

    一见笑真的一见酒便笑了,可是仍扬着脸说:“我叫化几时有火了?”但酒囊早抢了过来,直往嘴里倒。

    一见哭瓮声瓮气说:“老弟,别忘了我老哥哥呀。”

    一见笑将酒囊递给了他:“老哥哥,我怎会忘了你?你喝两口。”

    群雄又相视哑然而笑。哭笑二长老喝了酒后,添了精神。一见笑说:“好!你们问吧,我叫化是知无不言。”

    一见哭也瓮着声说:“我也是一样。”

    方圆圆问:“这些黑衣人是谁杀的?”

    “小狐狸!你们去看看,他们都是死于剑下,我叫化可没有剑。”

    “狐狸先与他们交锋?”

    “不错!”

    一见哭却说:“不对!”

    一见笑问:“老哥哥,我怎不对了?”

    “是我们先交锋。”

    “不!是小狐狸!”

    “是我们!”

    哭笑长老又抬起杠来,群雄们不禁摇头。一见笑大声说:“你说说看,怎么是我们先交锋了?”

    “我们一出谷口,不就与两个黑衣武士交了手?”

    一见笑睁着眼,半晌才说:“不错不错!看来是我们俩先交锋了。”

    方圆圆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赶到这里了。”

    群雄们左问右问,花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将事情头尾经过问得明白。最后,一见笑说:“说是说,要不是黑鹰及时出手,像你们这么慢才爬来,我和老哥哥不早死在那红衣光头和尚的金轮下么?”

    一见哭扬着脸说:“我可不高兴他莫明其妙突然不声不响封了我们的穴位。”

    “是!我叫化也不高兴。他想我们不开口说出他来,跟我们打个招呼不就行了么?”

    群雄这才明白黑鹰为什么出手封了他们的穴位。武林中谁不知他们一张嘴没遮拦的?看来,黑鹰很了解这两个老叫化的为人了。

    枯木禅师说:“两位长老,莫施主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和尚,你还想去追她?”

    “不追踪她了么?”

    “她跑远了,今日怎么也追不上了。不如我们都赶回去浔州府城,饱饱吃一顿,喝一顿酒,冲冲我叫化身上的晦气。不

    “要回慕容家的武功。否则给那个什么教主夺去了更危险。”

    一见笑蓦然想到了一件事,揪着自己一头乱发,又敲打着脑袋骂自己:“我叫化怎么这般的稀里糊涂。”

    一见哭说:“你本来就糊涂。”

    “你以为我糊涂什么?”

    “糊涂得不想去追踪狐狸。”

    “我糊涂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了?”

    “老哥哥,你有没有听到那赞普番僧说的话?”

    “番僧说的话不少,你指哪一句?”

    “他开始时说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留下,狐狸由我们带走。”

    “他看出我们不可能带走狐狸,才乐得大方。”

    “我说不行,他又说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可以给我们,狐狸由他们带走。”

    “那是他认为秘笈可以再从我们手中抢走。”

    “嗨!老哥哥,看来你比我更稀里糊涂!”

    “我糊涂什么?”

    “他这样说,你不觉到奇怪?”

    “半点不奇怪。”

    “这红衣光头早比我们看出小狐狸已学到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和分花拂柳掌,带人、带武功秘笈都一样,所以才这么说。”

    一见哭愕了愕:“不错,是这样!快,我们快埋了这些死人,追踪狐狸去。不管是人是秘笈,都不能落到西域番僧的手中。”

    “现在,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我叫化可不着急了。”

    “你不着急?金帮主怎么吩咐我们?你忘了?”

    “我叫化没忘。抢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暂时交由少林寺的光头们保管。”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老哥哥,依我看,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别说我们不可能夺回来,就是夺了也没用。而且,我叫化可以写字立据,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们根本不可能夺到。”

    “你凭什么这样说?”

    “老哥哥,你想想,狐狸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不是将魏笈毁了,就是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她还能带在身上吗?就是带在身上的,也会是假的,绝不会是真本。所以我叫化着急的是狐狸这个人,而不是秘笈。”

    “对!那我们是要追踪她了!”

    他们草草埋葬了死人后,便起身往东南方向奔去,不回浔州府了。他们没走多远,便看见前面一位青衣少女坐在一条急流山溪边的一块岩石上,神志极为悠闲地在濯足。

    哭笑二长老顿时全傻了眼。这不是那只狐狸,又是什么人了?他们几疑自己看花了眼。一见笑说:“老哥哥,我眼睛不行了,你看看那女娃子是谁?”

    一见哭也说:“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我们咬咬手指头看看,是不是做梦。”

    的确,谁又会想到,黑、白两道的群雄们,千方百计要追踪的这头狐狸居然没有走远,却坐在离刚才交锋的地方不到半里的溪边,实在大出人们的意料之外。

    莫纹却转脸向他们笑道:“你们快咬手指头呀!看看是不’是做梦了?”

    哭笑二长老全神戒备,不知这只狡黠的狐狸玩什么花样,害怕再次又给她吊起来,那就别想再做人了。

    一见笑问:“真、真、真的是你?”

    “是不是,你们可以走近来看清楚呀!”

    “不不,我叫化可不再上你的当了!”

    一见哭想从讨米袋摸出信号燃放,莫纹笑着说:“苦瓜脸叫化,你别摸了,你们的信号烟花,全都在我这里了。”

    一见哭一摸,果然信号烟花不见了,惊愕地问:“你,你几时偷了去?”

    “哎!叫化,别说得那么难听,偷?我不过是见你们放的烟花好玩,也想玩玩罢了。”

    一见笑问:“我的你也摸去了?”

    “你这笑叫化还好意思说么?你摸去了我的一小袋金银,我还没找你算帐哩!现在我只摸去了你几个烟花,你就心痛了?”

    “你、你、你现在想怎样?”

    “你们不是要捉我么?我在这里等你们呵!”

    哭笑二长老又惊疑地四下打量,除了莫纹,四周似乎再没有别的人了,他们实在弄不清莫纹要玩什么花样。本来他们在追踪莫纹时,就像两头猎犬追捕狐狸一样,无论如何都要捕捉到。想不到两头猎犬见到了狐狸,好像见到了一头老虎似的,自己反而害怕起来。

    莫纹见他们惊疑地四下打量,笑说:“你们不用看了,这四下除了我,再没别人。”

    一见笑又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嗨!我不是说在等你们吗?”

    “你怎么没跑远?”

    “跑远了,你们能追到我吗?”

    一见哭拔出打狗棍来:“好!我叫化俩,再次领教你的高招。”

    “嗨!刚才我们还合力斗那四个红衣光头,现在怎么又要打起来?你不嫌累?你不累,我可累了。”

    一见笑问:“所以你才没力气跑远?”

    “对啦!要不,我还不跑得远远的?哎!你们别想打我的主意。我虽然累,但对付两条哭丧棒,却还是有办法的。”

    “你不会是又想将我们吊起来吧?”.

    莫纹扑哧一笑:“我怎么会想将你们吊起来呢?我真的想这样,会坐在这里等你们吗?在你们埋死人时下手不更好?”

    哭笑二长老又怔住了。那不是说明这只狡黠的狐狸根本就没有跑,一直在交锋的附近隐藏起来,不但暗暗注视自己,也注视着中原武林群雄的举动,那么多内力深厚的高手,如鬼影叟、中原一剑和枯木禅师,都没发觉她隐藏在附近,叫她骗过了。除了大家麻痹大意外,更说明这狐狸屏息静气的功夫,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半晌,一见哭问:“我们所说所干的,你全都看见和听见了?”

    “我就伏在你们原先躲藏的那棵树上,这样近,我耳不聋、眼不盲,怎不见到听到?”

    这又出乎哭笑二长老的意料之外。这狐狸狡黠得有过人之处。一见笑仍疑惑:“那你怎么又在这里出现?”

    “我知道你们往东南方向追踪我,在你们辛辛苦苦埋死人时,我就先在这里等你们了。”

    “这一次,你是想杀了我们?”

    “因为你们太聪明了。”

    “我叫化不明白。”

    “太聪明的人,我感到害怕。”

    “所以你要杀了我们才放心?”

    “是呵!你们不但知道我学到慕容家的武功,还知道我身上藏的是假武功,一旦让你们说了出去,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搞阴谋、要诡计呵!”

    一见哭苦笑一下:“好,好!狐狸,你出手吧,我俩接你的招。”

    莫纹却问:“你俩肚子饿不饿?”

    哭笑二长老又是愕然。一见哭问:“我们肚饿又怎样,不肚饿又怎样?”

    一见笑问:“我们肚饿了,你会让我们到小镇上吃饱了再来这里拼杀?”

    莫纹笑着说:“不错,肚饿了,就先吃饱了再动手。”

    “让我们到小镇上去?”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女孩吗?你们走了,不会去通知人来?就是不通知,也会跑掉了,我不白等一场?”

    “那怎么让我们吃饱?”

    “因为我行囊中有你们吃的东西。”

    “是剑?是刀?还是暗器?”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莫纹说着,便解开了自己的行囊,拿出一包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摆在石上。哭笑二长老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紧盯着她,以防她突然出手。当莫纹打开一包包油纸时,他们两人更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见油鸡、卤牛肉、油炸花生米、包子奇迹般地出现了,单是其中一样,就足令哭笑二长老流口水了。

    莫纹微笑说:“喂,过来吃呀!”

    一见笑问:“你真的让我叫化吃?”

    “真的呀!”

    一见哭问:“是不是它们都下了毒的?”

    “噢!你们两个是老江湖了,有毒没毒,你们还看不出来?”

    哭笑二长老仔细打量了食物一番,见莫纹拿起了几片卤牛肉放入嘴里吧嗒吧嗒地吃得津津有味。他们简直弄不明白莫纹在玩什么花样,他们看出食物是没有下过毒。其实,这狐狸要杀自己,又何必要下毒?但他们总想不明白莫纹为什么要请自己吃东西。不由问:“你干吗请我们吃?”

    “哎!你们不明白?就是官府要处斩一个死囚前,都先让他吃饱了才行刑的呀!我要杀你们,当然就得让你们先吃饱啊!”

    “你当我们是死囚?”

    “嗨!你们吃不吃?不吃,我一个人吃了!”莫纹说着,又撕下了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吃着,一脸的微笑。

    一见笑说:“老哥哥,我们吃,就是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莫纹笑着说:“这就对了!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好。而饿死鬼往往总是胆小的,胆小得连东西也不敢吃。”

    一见哭给激怒了:“好!我们吃。”他首先走过去撕下一半鸡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一见笑便不愿落后,也抓起了另一半鸡,连骨头也咬碎吞到肚子里去,一边还说:“就是有毒,我叫化也吃了。”

    他们吃完了鸡,又去抓卤牛肉吃,一见笑嘻嘻笑问:“狐狸,你行囊中有没有酒呢?”

    “有呀!”

    一见笑睁大了眼:“真的有?”

    “我就怕你醉倒了!”

    “什么话?我叫化会醉倒吗?你拿出来!”

    “你醉倒了,就不用我动手啦!那多没意思。”莫纹说着,真的从行囊里摸出一个装满了酒的皮囊来,丢给了一见笑。

    哭笑二长老一看这皮囊,一时更傻了眼,惊讶、茫然地问:“这不是长江双雄的酒皮囊么?我叫化刚才还喝过了一囊酒,它怎么转到你手上了?”

    “是呀,你刚才喝的是长江老二的,这皮囊是长江老大的。”

    “我叫化要问,它怎么转到你行囊中去了?”

    “我会变魔术呀!别说这酒囊,就是他们两人的脑袋,我也会摘到行囊中去。不过,就会弄脏了我的行囊,我才不去干。”

    长江双雄,在中原武林中也算是一流的高手、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莫纹能在不知不觉中取走他们身上的酒囊,若是暗算他们,还不易如反掌?他们越想越害怕了,这狐狸的武功,真不可思议。

    莫纹侧着头问:“你们怎么不作声了?是不是这酒太好,你们闻到酒香就醉了?”.

    一见笑说:“狐狸,我叫化算服了你了!我叫化在江湖上人称神偷一见笑,现在这神偷之名,应该送给你才对。”

    “我不成了女神偷狐狸了?”

    “应该是狐狸女神偷!”

    “算了!我不敢掠你叫化之美名。”

    一见笑说:“我叫化手法再好,也不及你,不敢在众目之下去偷长江双雄的酒囊,更偷不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又向一见哭说,“老哥哥,我看,这一次交锋,我们就别跟她打了。”

    “那我们等着她砍我们的脑袋?”

    “老哥哥,这只狐狸要取我俩的脑袋,恐怕早已取去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莫纹说:“是呀!你们想我不取你们的脑袋,就得答应给我办一件事。”

    “办件什么事?”

    “杀一个人。”

    “杀一个人?杀谁?”

    “哎!你们先别问,干不干?”

    一见哭说:“狐狸,你要杀我们,只管出手好了!叫我们凭空无辜去杀人,我死也不会干。”

    “啧啧,果然是侠义道上的人。你们知道我叫你们杀什么人了?”

    一见哭说:“什么人我也不干!”

    一见笑说:“老哥哥,先听听她说。”

    “是嘛!没问清楚就拒绝,这怎么行呵!”

    一见笑问:“你说,叫我们杀什么人?”

    “赞普这红衣光头。”

    “杀这番僧?”

    “不愿去?”

    一见笑说:“狐狸!你不如杀了我们吧。”

    “哦?你们宁愿死,也不愿去杀他?”

    一见哭带气地说:“你这是借刀杀人,以为我们看不出吗?”

    一见笑说:“还是一箭双雕,不!一箭三雕。”

    “我借刀杀人?一箭三雕?”

    一见哭说:“你是借番僧之刀,杀了我们!”

    一见笑说:“杀了我们两个叫化,一、可以杀人灭口;二、挑起了中原与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仇杀;三、你这狐狸从此可以平平安安再练慕容家的其他武功。你精,我叫化俩也并不傻。”

    莫纹叹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侠义之人,原来是贪生怕死之徒。”

    一见哭怒道:“我们怎么贪生怕死了?”

    “不怕死,为什么不敢去杀这番僧?”

    一见笑说:“狐狸,要是我们能杀那番僧,刚才我们不早杀了?用得你叫我们去?要是我们有能力杀了番僧,我叫化才不管你什么一箭三雕之计。”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贪生怕死。”

    “明知不敌,硬要去干,那是大傻瓜的行为,与贪生怕死扯不上。”

    莫纹说:“算了!你们不去,我只好一个人去了j”

    “你一个人去哪里?”

    “去杀那红衣光头呀!”

    “你一个人能杀得了那番僧?”

    莫纹眨眨眼:“因为我是一个大傻瓜,明知不敌,也要去干了。”

    “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有什么办法呢?就是我不去,他们迟早也一定会找上我,不如我去找他们好,省得像兔子似的给人追来追去。”

    “不,不,你一个人不能去找他们!”

    “可是,你们又不愿帮我。我又不愿像兔子般的藏来躲去。”

    一见笑问:“你请我们喝酒吃鸡,这是想叫我们合力去杀这番僧?”

    “是呵!四个红衣光头,现在已三个负伤,只剩下赞普一个,不趁这时杀了他,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可是,我知道我一个人,武功敌不了他,而你们又不愿与我去,还说我借刀杀人一箭什么的……”

    一见笑疑惑地问:“你真的是这样?不是在捉弄我叫化俩?”

    “这样的大事,我捉弄你们干什么呵!”

    “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干吗要吓唬我们?”

    “叫化,我是想跟你们开开玩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们开玩笑了。再说,有拿酒拿鸡来吓唬你们的吗?有鸡有酒,我自己不会吃,坐在这里等你们来?世上有没有这样一个行为荒诞的人,要杀你们,还等你们吃饱了再杀的?”

    “是没有!”

    “这不就行了?我不是什么借刀杀人了吧?”

    一见笑问:“你真的与我们合力,去杀这个红衣番僧?”

    “你们不信,可以走呀!”

    一见笑说:“要是碰上那番僧,你跑了怎么办?”

    “哎!这番僧的目的是我,可不是你们,我跑,他不会追吗?这样吧,碰上了他,我先上,你俩从旁相帮怎样?”

    一见笑说:“我叫化还有一事不明,你怎么不找别人,却找我叫化俩呢?”

    “你叫我找什么人?中原武林中侠义道上的人吗?一来,他们武功不及你俩;二来,他们一见我就刀剑相向不像你俩;况且,我们曾经还有过一段对敌的合作。”

    “我们几时合作过了?”

    “刚才我们不是共同对付那四个红衣光头么?你们这样快就忘了?”

    一见笑说:“你这狐狸顶会攀交情的!”

    一见哭说:“但我怎么也忘不了你将我们吊在树上丢人献丑的事。”

    莫纹笑着:“哎!你怎么老提这件事?”

    “不提!你让我吊吊看。”

    “好呀!等我们合作杀了那红衣光头时,我就让你们吊在树上好了!”

    一见哭睁大了眼:“你愿意?”

    “我有什么不愿意呢?吊在树上,比荡秋千还好玩。”

    一见哭扬着脸说:“好!杀了番僧后,我定要让你尝尝吊树的滋味。”

    “那我们说定啦!可不许反悔呵!”

    哭笑二长老感到不可理解,世上还有人甘心情愿让人吊起来的?别不是这狐狸又玩什么花样了?他们不由相视一下,又打量着莫纹,莫纹却笑得如春花般的:“哎哎!你们又盯着我干什么?”

    一见笑说:“说真话,我叫化实在对你不大放心。”

    “你们这样多疑,那我们别合作了,来个黄牛过河,各顾各的。你们照样与那些道士、和尚在一起,继续追踪我。我吗,就一个人去找那红衣光头们算帐。”

    一见笑说:“好吧,我们愿与你合作,杀了那番僧。”

    莫纹顿时欢笑起来:“好呀!你们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就去找那红衣光头们。”

    “去哪里去找他们?”

    “那些红衣光头们,四个有三个受伤,恐怕走不了多远;他们往西走,我们就往西追踪怎样?”

    “我们一块上路,还是前后分开走?”

    莫纹说:“分开的好,再说,我也实在不大放心你这叫化小偷,一不小心,给你又摸去了我身上的金银怎么办?”

    “嗨!我叫化更不放心你哩!说不定你连我叫化的讨米袋也摸了去。”

    “你那脏讨米袋,我才不去摸哩!”莫纹说着,将信号烟花交回给他们,“这是你们的救命信号,拿回去吧。”

    哭笑二长老有些意外:“你不怕我们放信号叫人来?”

    “我要是担心,就不交回给你们了!”

    “你那么相信我们?”

    “我呀,可没有你们多心,除非你们不想合作了。再说,两位名满武林,总不会对我小女子失信吧?”

    哭笑二长老不由掠过一道惊讶、激动的目光,他们真摸不透莫纹的心思。一见笑说:“狐狸!要是你没有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们说不定会成为一对极好的朋友的。”

    一见哭说:“是呵,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莫纹说:“可是,我要是不夺取,又怎么能结识你们?”

    一见笑说:“这样吧,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我叫化可以为你两肋插刀。”

    “好呀!那我现在就将武功秘笈交给你们。”

    哭笑-长老一怔:“现在就交给我们?”

    “不好?”

    “你身上的是慕容家的武学真本?”

    “你们又不相信了?要不,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不不,你千万别在这时拿出来,也别给我们看,更不能说出它藏在什么地方。不然,我叫化俩只好拍屁股溜开。”

    “哦?你们追踪我,不是为了它么?”莫纹微笑着进一步问。

    “不不,我们可不想惹这个说不清楚的麻烦,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谁误会你们了?”

    “狐狸,你虽然狡黠,对江湖上人心的险恶,恐怕你没有我叫化俩知道那么多。”

    “小女子未出江湖,已听闻两位侠义过人,性情诙谐而心地耿直,名满武林,谁敢不相信两位了?”

    “不不,小狐狸女,你真的想交出来,等我叫化俩燃放信号,通知各大门派的人赶来,你当着群雄的面,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少林寺的枯木禅师好了。”

    莫纹不由以奇异、敬佩的目光望着他们,心想:别人千方百计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甚至不择手段、杀人灭口也干得出来。就是侠义道上的人,也有人这样做,难道这两个叫化全无贪念,连看也不愿看。看来他们两位是武林中的真正君子,我总算没有看错他们。

    莫纹之所以说要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只不过是试探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像江湖上人所说的那样真正无私。现在一试之下,果然如此。莫纹所知道的,峨嵋、武当、衡山等门派,就有人暗暗企图掠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不同的,他们没有黑道上人明目张胆、赤裸裸的干而已。往往这些伪君子、假侠义人,比黑道上人来得更为可怕。

    莫纹说:“我当那么多的人面前交出来,他们能放过我吗?首先,少林寺那些和尚就不会放过我,要将我关起来,更有人即使不杀我,也恐怕要废去了我一身的武功。”

    哭笑二长老不作声了,莫纹说的是实情。半晌,一见哭首先问:“莫姑娘,你相不相信我?”现在,他客气称莫纹为莫姑娘,再不以狐狸相称。

    莫纹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两位啦,要不,我怎不找别人帮助?”

    “多谢莫姑娘信赖,这样吧,你交出慕容家武功后,我们保护你不受任何侵害,他们敢难为姑娘,首先我跟他们拼了!”

    莫纹摇摇头:“这不行。”

    “怎么不行?”

    “万一有些人不放过我,令你们和他们反目,那我不累及两位?在江湖上,两位比我阅历丰富,人心难测,侠义道上的,两位能保证没有人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起觊觎之心?就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中,他们能像两位这么信我吗?”

    一见笑想了一下说:“这样好不好,我叫化带你去见我们金帮主,再由我们金帮主出面散发英雄帖,邀请各大门派掌门人云集君山,你当着几大门派掌门人交出来,凭我们金帮主的面子,就没人敢为难你。”

    “这样,更会累及了你们整个丐帮,在群雄面前,恐怕金帮主也作不了主,难以与其他门派相抗衡。”

    “狐狸女,你意思怎样?”

    “我—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来;但两位放心,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绝不会交给任何人,更不能交到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中。到时,我若不能当众交还给慕容家的话,一定当众交给金帮主就是。现在,我们先去杀了那红衣光头才说,怎样?”

    一见哭说:“好!莫姑娘,我相信你。”

    莫纹在芸芸众生中,总算找到了两个可以信赖的人,从心里嘘出一口大气,说:“那我们现在分开,往西去寻找他们。注意,我们前后可不能拉得太长了,不然,碰上了那几个红衣光头,我们来不及呼应。我先走,你们作为追踪我的行踪,就不会被人注意了!”

    —见笑笑说:“好办法!最好你沿途留下暗记,以免我叫化俩追失了。”

    “好呀!那我在明显处画个圆圈儿,圆圈下有条线,就表示直向西走。”

    莫纹说:“线儿在右,就往南;线儿在上,就往回路走;线儿打转转,就说明我找到了他们或发生危险了,你们要赶快去,好不好?”

    哭笑二长老连忙点头称好。又问:“要是你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又怎么表示?”“那圆圈儿上什么也没有,说明我在这附近住下来了,那你们也找地方住下。”

    “好,就这样!”

    莫纹突然“噫”了一声,侧耳凝神倾听。哭笑二长老问:“出了什么事?”

    到底又会出了什么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五零章 2/3 TARA预备队

    上一回说到莫纹突然像发现有什么事情。哭笑二长老忙问:“出了什么事?”

    莫纹说:“有人朝这儿来了,我先避避,你们随后来。”说时,莫纹身形一闪,已往西边的树林中而去,踪影转眼消失。

    哭笑二长老也凝神倾听,果然是有两个人朝自己方向奔来了,他们又是惊讶莫纹的内力,似乎比自己还深厚,同时也比自己警觉,与自己谈话时,仍注意四周的动静。这只狐狸,真是警觉而机灵,中原武林人士真要捉住她,恐怕不容易。

    不久,从北面树林中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上官林,一个是丐帮中的兄弟、绿州堂的副堂主巧手沙石生,两人直朝他们奔来。

    铁剑无敌上官林首先说:“两位长老,怎么还在这里?在下还以为长老出事了。”

    沙石生也说:“是呵,大伙见长老这么久没跟来,便打发了我等来寻长老了。”

    一见笑反而埋怨起他们来:“你们一个个一拍屁股便走,留下了我叫化俩在埋死人。”

    沙石生愕然;“埋死人?”

    沙石生刚才并没有随群雄赶来,而是在群雄北归的途中碰上的,不知道有死人这回事,因而动问。

    一见哭也没注意沙石生刚才有没有随群雄赶到,当时那么多人先后赶来,他根本没去注意谁到谁没到,以为沙石生故作不知,生气了:“躺在那边山坡上的黑衣西域武士是活人吗?”

    沙石生朝一见哭指的方向望了望,更是愕然:“长老碰上玄冥阴掌门的人了?”

    “喂,你这个副堂主是怎么当的?”

    上官林说:“两位长老,沙堂主刚才没来,你们别错怪了他。”

    一见笑更耍起赖来:“好呀!我们辛辛苦苦追踪那狐狸,你这小子却偷懒,躲到哪里睡大觉了?”

    沙石生了解两位长老的为人,一笑说:“属下并没偷懒,往东北追远了,所以迟来。”

    一见笑说:“好了!好了!你们见到了我俩,可以回去了!”

    沙石生问:“两位长老不随属下回绿州府么?”

    “我俩有事,先不回去,你们回去向大家说一声,我叫化俩暂时不回去了。”

    上官林问:“两位长老有什么事?”

    “我叫化的事可多了!喝酒、吃饭、睡大觉,有时还高兴让人吊在树上荡秋千。总之,我叫化俩没事发生,你们可以走了!”

    上官林心想:是不是他俩给那狐狸捉弄吊起来,以后又给黑鹰封了穴,一时感到面子无光,暂时不回去?的确,以他们的武功和名声,给人这么捉弄,也可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又怎有面目见人?让他们暂时避开,消消气也好。于是说:“既然这样,在下和沙堂主就先回去,请两位长老小心。”

    “放心,我叫化俩死不了!”

    沙石生却问:“两位长老,要不要属下相随伺候?”

    “算了,算了!有你在旁,更碍手碍脚,我们又不老,干吗要人伺候?”

    上官林说:“沙堂主,两位长老不想人相随,我们就回去吧。”

    一见笑挥手说:“快走,别妨碍我叫化俩办事。”

    上官林和沙石生只好告辞而去。

    他们一走,一见笑又揪住了自己的乱头发,问:“老哥哥,我们在干什么事呵!”

    “跟踪莫姑娘呀!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老哥哥,我是说,我们不会是给这只小狐狸迷住了,给她办事吧?”

    “老弟,你怎么这般说的?”

    “老哥哥,说心里话,我叫化心里实在喜欢这只狡黠的小狐狸,心甘情愿给她办事哩。”

    “不错,这只狐狸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坏,更不是心狠手辣的凶残之人,在某方面说,她比我们一些侠义道上的人好多了。”

    “那我们一定是给她迷住了!”

    “别胡说八道。只是她在某方面,值得人去信赖。我们快跟上,要不,她走远了。”

    他们闪身穿过树林,便发现莫纹在路边岩石上留下了暗记,竟然是用指力在石上画了个圆圈圈,下面有一条直线,意思说直往西边走。

    一见笑说:“这小狐狸好深厚的指力。以她目前的武功,放眼武林,的确是少人能敌。”

    一见哭点点头,暗运内劲,用掌将石上的暗记抹掉,说:“我们走!”

    他们走了不久,前面便出现了一处村落,入村的一棵树干上,又出现了莫纹留下的同样暗记。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殷红,村中炊烟飘起,正是牧童晚归,夜鸟投林的时分。他们穿过了村落,一望前面,山峦起伏,连绵天际,只有两条山道,一条往南,一条朝北,蜿蜒往深山大野中去,分路口的一棵树上,留下了莫纹的暗记,一条线儿,却画在圆圈圈的左边,叫他们往北而去。

    一见哭怔了怔:“老弟,她怎么不在这村落住下,要我们连夜赶路么?”

    一见笑望了望北面,除了山还是山,在暮色苍茫中,没见炊烟升起,显然是五十里内,绝无人家。他摸摸脑袋:“这小狐狸既然叫我们往北走,我们就往北走好了。碰上了老虎山豹,我叫化俩只好认命啦!”

    他们拔腿走了二三十多里,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但却看见莫纹在转角处的一块石上,留下了一个圆圈圈,没有直线。一见笑打量四周说:“老哥哥,这小狐狸有没有弄错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叫我们找地方住下。她当我们跟她一样,也是狐狸吗?随便找一堆乱草就可以躺下来?”

    一见哭也困惑地说:“她不会又捉弄我们吧?”

    “谁知道,早知这样,我们不如在那村子口的大树下睡还好,肚饿了也好向人讨口饭。”

    一见哭突然一指前面不远的山坳处:“老弟,你看,那里好像火光升起来了。”

    “不错,有火花就说明有人,我们去看看。”

    他们奔到了山坳处,在夜色下一看,山坡树林中有座孤零零破破烂烂的山神庙,火光就是从破庙里透射出来。心想:看来莫纹示意我们在山神庙住下了,有座烂庙,总算可以遮风避雨。再说,叫化住破庙,更不为武林中人注意,也不为村民感到奇怪。可是,庙里的火是谁点燃的?难道这间破烂的山神庙,还有庙公不成?但这么个深山荒野处,有人总好过没人。

    他们带着武林中人应有的警惕,一步步走近山神庙。庙门大开,庙堂中燃着一堆篝火。仔细倾听,似乎庙内没人。他们惊疑了:没人,谁燃起了这一堆火?总不会是山中猎人在这里歇脚,燃起的篝火没扑灭就走了吧?要不就是留下的余烬,给山风一吹又死灰复燃?

    他们小心翼翼刚跨进破庙,蓦然一道寒光从他们面前闪起,有人喝声:“看剑!”

    哭笑二长老一个向后跃开,一个窜进庙里,避开了这一剑,定神一看,一位少女咯咯地笑着说:“好身手,居然能闪避了我突出的一剑。”

    他们在火光下一看,又傻了眼。向他们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要跟踪的莫纹,一见哭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我跟你们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一见笑说:“你这是开玩笑吗?我叫化若不及时跃开,你不要了我叫化的一条老命?”

    “要是这么一剑就要了你们的命,在江湖上早已没有哭笑二长老了!”

    “荒山野岭破庙,你这么来一下,不怕吓破了我们的胆?”

    莫纹笑着:“好好!我给你们赔不是。”

    “不行!一句话陪不是就算了?起码得医治我们吓破了的胆。”

    “行呵!用酒医治行不行?”

    哭笑二长老的眼睛顿时发起亮来:“你真的有酒?”

    莫纹身似轻燕,一跃而起,落到神坛上,从断了一条手臂的山神塑像身后,捧出了一坛酒来。这一坛酒不下十斤,而且还没有开过封泥的。笑着问:“这够医治你们破了的胆吧?”

    哭笑二长老惊喜了,一个说:“够够,你可以再吓我们两次。”一个问:“你这是从哪里弄得来的这坛酒?”

    “那村子里有位土财主,地窖的陈年酒多的是,我只不过随便捧一坛罢了!”

    一见笑欢笑起来:“小狐狸,你怎么不给我叫化多捧两坛来的?”

    “捧来,你喝得了吗?”

    “喝得喝得,我叫化俩,十斤、二十斤,一倒落肚子里,转眼就光了!”

    “不用吃其他东西了?”

    “不用,不用,我叫化有酒喝就行。”

    一见哭问:“莫姑娘,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们扒开火堆看看。”

    “火堆里还有东西吃?”

    “有呵!有三只泥浆糊着的鸡,几十个大红薯,不知煨焦了没有。”

    哭笑二长老一听急了,连忙伸手往火里灰里扒。莫纹笑问:“你们在干什么?”

    “看看烤焦没有。”

    “我可是刚丢进去没多久呵!”

    “那你吓我们干吗?”

    “嗨!你们不是说,我可以再吓你们一两次么?”

    哭笑二长老真的成了哭笑不得的二长老了。莫纹又说:“你们伸手往火灰里扒,手不脏吗?怎么抓东西吃?快,快洗手去!”

    一见哭说:“我吃东西从来没洗过手。”

    一见笑说:“我叫化吃东西洗手,那成叫化吗?干脆去当老太爷好了。”

    “那怎么你们没生病的?”

    “呸呸,你这小狐狸说话怎么这般不吉利,想咒我俩生病吗?”

    “好呀!你们不洗手,别说东西别想吃,那酒也别想喝了!”

    哭笑二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好像听了新鲜事情一样,叫化吃饭前洗手,那真是破天荒的事,说出来也叫人笑掉了牙。一见笑笑起来:“小狐狸,你听人说过叫化吃东西洗过手了?”

    “没听说过。”

    “那不行了,干吗我们要洗手的?”

    莫纹说:“你们不洗手,就别喝酒吃东西。”

    一见哭说:“莫姑娘,我们去哪里洗手?”

    “这山坡下,有条山溪水,你们到那里洗去,最好连脸也洗干净。”

    “那我叫化俩不如干脆跳进山溪里,从头到脚,全部洗干净。”

    “那就更好!”

    “可我们不好!”

    “怎么不好?”

    “我叫化一洗干净身子,那以后将会生一场大病。”

    莫纹“卟嗤”笑起来:“我没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听到了?”

    “那你们准不会生病。”

    “我们怎么不会生病。”

    “你们知不知这坛是什么酒?”

    “什么酒?不会是竹叶青、茅台、大曲、汾酒吧?”

    “是桂花三蛇酒,提神养气,不会生病了吧?”

    哭笑二长老一听惊喜了:“梧州名酒?”

    “你们去不去溪边了?”

    一见笑嘻嘻笑问:“能让我叫化拍开封泥闻闻吗?”

    “不行!”

    一见哭说:“不拍开封泥,我们回来再拍开,手不就又脏了?”

    “好吧,那你们拍开封泥闻闻吧。”

    哭笑二长老大喜,慌忙拍开封泥,揭开坛盖,不用闻,顿时酒香充溢整个庙,惹得两个叫化肚子里的酒虫大跳动。一见笑嘻嘻地问:“小狐狸仙,我叫化喝两口行不行?”

    莫纹笑起来:“你叫我什么了?”

    “小狐狸仙呀!”

    “你怎么不叫我狐狸公主娘娘?”

    “那可没有小狐狸仙好听呀。如果你喜欢这么叫,我叫化就这么称呼你好了。”

    “算了,你别叫了,要喝,你们就喝两口,喝完了,快去洗净身子。”

    这两个在江湖上有名望的哭笑长老,黑道上的人闻名莫不害怕。他们一向独来独往,不拘小节,就是连金帮主也迁就他们三分。想不到在莫纹面前,竟然像两个十分溺爱自己小孙女、乖乖地听从小孙女使唤的小老头儿一样,高兴得更像一对小孩子,捧起酒坛子连喝两口,就蹦蹦跳地跑到溪边洗澡去了。要是让武林人士看到这一情景,准会瞠目结舌。或者认为他们中了莫纹的迷魂药,丧失了神智,才会出现这不可思议的行为。

    一会儿,哭笑二长老真的在溪水中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地跑了回庙,像讨好莫纹似的,嘻嘻地笑着说:“我们洗干净了!”

    莫纹含笑地打量他们一下,点点头:“好,你们可以喝酒吃东西了!”

    他们高兴得几乎要欢呼莫纹万岁了。转身用柴棍先将三只糊成一泥团的鸡从火中扒出来,也不怕灼热烫手,拾起来一掰,将烧黄烤干的泥块带鸡毛也掰了出来,露出了令人口液欲滴、鸡香扑鼻、黄油油的鸡来。

    哭笑二长老迫不及待咬下了一口鸡肉,顿时鸡油满嘴,嚼也不嚼,便吞到肚子里去了。一个大赞:“太美了!我叫化弄了几十年叫化鸡,没一次有这么好吃。”一个嘻嘻地边笑边说:“小狐狸仙,你能弄这么好的叫化鸡吃,我叫化以后跟定你了。”

    莫纹笑着说:“算了,你们千万别跟着我,我可没法天天给你们弄鸡吃。”

    一见笑说:“狐狸仙,那不怕,我叫化三头两日给你捉两只大肥鸡来。”

    “你有那么多的银两?”

    “银两?捉鸡要银两吗?”

    “没银两,你们去偷?”

    哭笑二长老奇怪了:“你这三只鸡不是偷来的吗?”

    “听着,这是我用银两向村里一户农家买的!那么说,你们两个叫化,平日里一定是偷鸡偷惯了。好一双侠义道上的人,原来是偷鸡贼!”

    一见哭忙说:“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

    一见笑说:“我,我叫化也只是偶然顺手牵鸡,要偷,都是大户人家的鸡。”

    “三头两日捉两只大肥鸡,这是顺手牵鸡吗?”

    一见哭问:“这三只鸡,你真是买的?”

    一见笑眨着眼说:“狐狸抓鸡,还给银两?这真是新鲜的大奇事。”

    “你以为我像你们,成日去偷鸡?你们不信,可以到那村子向农家问问。”

    “你哪来那么多银两?”

    一见笑顺竿爬着上:“是呵!上次你的银袋袋不是给叫化摸去了么?”

    莫纹笑起来:“好呀!你这小偷叫化,是第二次不打自招了!”

    他们吃着、说着、笑着,不知几时,篝火旁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不声不响,伸手将另一只鸡掰开了咬着吃。

    三个人不由吓了一跳。凭他们三个人的内力,别说是人,就是一只兔子从庙旁跑过也能察觉出来。这个蒙了上半部脸的黑衣人,竟然像一个影子,一个深山荒野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等到他伸手抓叫化鸡吃才发觉。其武功不说,单这份轻功,也令莫纹、哭笑二长老骇然了。

    哭笑二长老本能地跃开,一个问:“你是什么人?”一个说:“你是人还是鬼?”

    来人声音苍老,脸也毫无表情,只说了一句:“鬼不会吃鸡。”

    莫纹凝神打量着来人。来人用一面特别的黑纱蒙了大半张面孔,只露出一双敏锐如鹰目的眼睛和一张嘴及嘴下的一绺须,与她以往所见到的黑鹰略有不同。以往的黑鹰,只露出一双眼睛,脸上其他什么部位都遮盖住了,不知其长相如何,而现在,却露出了嘴以下的部分。

    莫纹却从他的眼神看出来,这是她多次打过交道的黑鹰,而且也想起了痴儿形容过黑鹰的一句话:是一个有公羊胡子的老公公。不由惊疑地问:“你是黑鹰?”

    来人点点头算是回答,仍咬着鸡吃。

    哭笑二长老一听,顿时又惊喜了:“你就是黑鹰?”

    莫纹倏然一剑刺出,宛如电光骤闪,说多快有多快,剑尖眼看要刺进黑鹰的眉心。黑鹰更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三个手指捏住了剑尖,令剑尖不能前进半分,然后缓缓拿开,冷冷地说:“老夫不喜欢开玩笑。”

    莫纹收了剑:“不错!你的确是黑鹰。”

    哭笑二长老见莫纹倏然刺出一剑,惊震了。黑鹰不管怎样,总是救过了自己,而且也同时救了莫纹的,怎么莫纹突然向他下手了?这不是恩将仇报么?听莫纹一说,明白莫纹是以武功试探黑鹰的真假,才放下心来。

    黑鹰仍然毫无表情地说:“现在你相信了吧?”

    莫纹问:“你怎么跑来的?”

    “用脚!”

    “我可没有请你来的。”

    “老夫一向不用人请。”

    一只叫化鸡,黑鹰很快全吞到肚子里去了。他武功俊,吃东西的功夫也了得。一见笑问:“你要不要喝酒?”

    “唔!”

    一见笑抓起酒坛想递给他,黑鹰说了一句:“不用!”一见笑将酒坛放下,问:“你不喝酒?”

    话没说完,只见火光之中,一条银线从坛子里飞出,直落了到黑鹰的嘴巴里。银线消失后,黑鹰只说了一句:“这酒不错!”

    不但哭笑二长老,连莫纹也惊讶了:好深厚的功夫!空中、水里摄物,莫纹用掌也可以办到,但要用嘴巴摄取,就不可能做得到了。

    莫纹问:“你一向这么饮酒?”

    “不!老夫只是不想麻烦笑长老。”

    莫纹又问:“你今夜里来,不只是来吃鸡喝酒吧?”

    “当然不是。”

    “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唔!”

    “可是我们还有一场武没比哩!”

    “老夫不想比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身上根本就没有,老夫就是胜了,你也交不出来。”

    “那你想怎样?”

    “要人!”

    “要我?”

    “唔!因为你就是一本活的武功秘笈。”

    “你想,我会跟你去吗?”

    “由不了你作主!”

    “那么说,我们只有拼一死活了!”

    哭笑二长老也不由拔出了打狗棍。一见哭说:“你想动一动莫姑娘,得先取了我们的性命才行。”

    莫纹说:“我承认你武功极好。但凭我们三人之力,你恐怕也不易获胜。”

    “老夫胜了你们三人怎样?”

    一见笑说:“胜了,你将我叫化的性命拿去好了!”

    一见哭说:“我也是一样。”

    莫纹说:“我嘛,只好陪他们一块啦!你得到的,只是三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老夫要的是活人,要死尸干吗?”

    莫纹说:“这恐怕难了!”

    黑鹰逼视着她:“你宁愿死?”

    “必要时只有这样。”

    “哼,你落到了老夫手中,恐怕死不了!”

    一见哭长老将自己怀中的一块青竹符令交给莫纹:“莫姑娘,你先走,找我们金帮主去,让我们来挡他一阵。”

    一见笑说:“快!有了这块符,你只要找到我帮的任何一个弟子,他都会带你找我们金帮主的,快走!”

    莫纹一阵激动:“不!我怎能丢下你们而走的?你们先走,由我来缠住他好了。”

    他们三人,在今天上午,还是正邪两立的敌对派,现在居然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令黑鹰看得大为惊讶。他奇怪地盯着哭笑二长老:“你们不是也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

    一见哭说:“我本派的武功还学不了,要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那你们追踪她干什么?”

    “我们只是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旁门左道人的手中。”

    一见笑说:“以阁下的武功,足可傲视江湖了,何必要贪图慕容家的武功?”

    “老夫是嗜武成癖,不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是丐帮的降龙伏魔掌和打狗棍法,老夫也想夺取。”

    “天下武功,你都想要?”

    “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去少林寺夺取七十二绝技,却跑来夺取慕容家的武功?”

    “少林寺的武功绝学,老夫当然要夺取,但可以慢慢来。目前,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却是人人都在夺取,老夫已是慢了一步,让这小狐狸夺了去。所以,老夫先赶来了!”

    本来,一见笑故意与黑鹰纠缠,没话找话,示意莫纹快走,谁知莫纹却不愿先走,他不由朝莫纹发起火来:“你这狐狸,一向不是顶聪明的么?怎么现在这般傻了?还不快走?你真的要死了才走么?”

    一见哭也催着说:“莫姑娘快走吧。”

    黑鹰摇摇头:“她走不了!”

    哭笑二长老问:“她怎么走不了?”

    黑鹰“哼”一声:“就算老夫今夜里不捉她,她明天也会落到了玄冥阴掌门的人手中。”

    “你怎么知道?”

    黑鹰讥讽地说:“你们去找那四个红衣番僧,人家却早已在这一带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等着去送死吧。”

    哭笑二长老一怔:“真的?”

    莫纹却问:“所以你今夜里来,就是想带走我们,不落到他们手中?”

    “老夫带走的不是你们,而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纹狡黠地说:“那还不是一样吗?”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那你带我们走呀!”

    “你们最好连夜往东南走,天明走出这一带山岭,或许可以冲破这面天罗地网。”

    莫纹说:“我们多谢你啦!”

    黑鹰仍木无表情地说:“别多谢,老天也没安好心,只是不想活的武功秘笈落到了西域人的手中。”黑鹰说完,一晃而逝,真是达到了轻功最上乘的佳境:来无踪,去无影,没半点声息,仿佛平空消失一样。

    哭笑二长老呆了好一会:“他就这么的走了?”

    莫纹说:“你们吃饱了没有?没吃饱,便带在路上吃,我们也快离开这里。”

    一见哭迟疑地问:“我们真的走?”

    莫纹说:“黑鹰不会骗我们,他也没有这个必要骗我们。”

    一见笑说:“不错!我们往东走的好!”

    他将没喝光的酒,分别装进了自己和一见哭的葫芦里,带上煨熟了的红薯,三人一齐施展轻功,连夜离开了这破烂的山神庙,联袂往东南急奔而去。庙里,仍留下那堆篝火在燃着,不啻摆了个空城计。

    在很远的山峰上,的确是有人在盯视着这火光,一些人影也迅速蠕动向山神庙*拢过来。临天亮时,他们扑进了破庙,除了一堆仍有余温的炭火和地下洒满了鸡骨红薯皮外,只剩下一个窄酒坛,什么人也没有。这些人全都大眼瞪小眼,不知莫纹三人跑去哪里了,带队的银佛爷班石圆瞪双目,吼着:“给我在这破庙四周搜索,别让他们跑了!”

    明月、徐尘、扫雪三位使者立刻带着武士们分开搜索,破庙四周半哩之内都搜遍了,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惊走了一些野兔和山雀。

    这个失去了半只耳朵的佛爷,带着对莫纹的仇怨而来,明月、扫雪更是对莫纹怀有极大的仇恨。他们都愣了,相视而问:“她怎么走了?是谁暴露了这次行动的?”

    自从莫纹出现在那村子之后,立即为玄冥阴掌门暗藏在村里的耳目看见了,用飞鸽传书,报告给白石山中的碧眼教主知道。

    碧眼教主不动声色地比中原武林群雄先赶到了桂南,隐居在白石山中人迹罕到、野兽出没的深林峡谷中,指挥着这次擒获莫纹的行动。

    他从暗藏在群雄中的耳目那里知道了莫纹在浔江边与中原武林人士交锋后,正往自己隐藏地的方向逃来的消息后,立刻派出人马有意引开追踪莫纹的武林高手,更派出了四大护法、轻风使者和一批武士迅速拦截莫纹,想在中原群雄赶到之前活擒了莫纹,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满以为四大护法出手,必定马到功成,想不到四大护法中的三位佛爷和轻风使者,都先后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结果是失败而归。

    现在一下又接到了莫纹行踪的消息,他顿时大喜,立刻着手行动。可以说,这一次山神围捕莫纹的布局,完全由教主亲自策划,由满怀仇恨的银佛爷和三位使者执行。班石和三位使者除带了一批武功较好的武士外,更带了一百多个弓箭手和暗器手,不论弓箭、暗器,全都煨上了令人昏迷不醒的毒药。他们在半夜里出动,悄悄地向破山神庙包围而来。

    碧眼教主失算了一着,没有将神秘莫测的黑鹰考虑进去。当红衣番僧班石银佛爷吼着带人在破庙四周一带搜索时,莫纹和哭笑二长老已离开破庙有百里之遥,来到了梧州府容县所属的容山山岭了。

    他们在晨雾中打量了四周一下,一见哭说:“我们跑到什么地方了?”

    一见笑说:“管它是什么地方,我叫化可跑累了。”说着,他躺了下来,一边嘀咕着,“什么天罗地网,说不定那黑鹰耍了我们。”

    莫纹说:“你既然知道他耍我们,干吗要跑?”

    “你们都跑,我叫化不跑行吗?”

    一见哭“咦”了一声:“好像不远有座和尚庙的,我们要不要去那里歇歇?”

    莫纹一看,果然在远处的绿林中,一座红墙绿瓦的寺院隐隐可见,说:“不错,那里是一座寺院,你们累了,到那里去休息一下也好。”

    一见哭问:“你不去吗?”

    “一大清早,我这么一个女的跑去那里,不叫人思疑?你们去就不同了,谁也不会怀疑你们。”

    “那我们以后怎么会面?”

    “只要留下约好的暗记,自然会找到你们。”

    一见笑坐了起来:“你不杀那红衣光头了?”

    “杀!怎么不杀?我先在这一带等候时机,以出其不意的手段杀了他。”

    “你一个人干?不要我叫化俩了?”

    “我不想再麻烦两位了。

    “不行!我叫化俩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赞普这番僧的武功,可不是好应付的。”

    莫纹微笑了:“单是他一个人,我自问可以应付。再说,我可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物,用不了跟他讲什么光明正大的交锋,不像你们,先打招呼才动手。我呀,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真的杀不了他,我还可以走。”

    一见哭说:“莫姑娘,这样吧,你去哪里,留下暗记,我们跟踪着你。”

    一见笑说:“是呵,我还想吃你弄的叫化鸡呢。”

    “是吗?你们以后一定有机会的。看!那边有两条汉子朝我们这山坡走来了!”

    哭笑二长老回头一望,果然远远山道上,有两位当地打扮的汉子朝这山坡走来。哭笑二长老感到一阵微风轻起,一看,莫纹也不见了,一见笑怔了怔:“她怎么一下就走了?”

    一见哭说:“看来,她真的不愿再麻烦我们。”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到她吗?”

    “要是她有心避开我们,恐怕很难再单独见到她了。”

    “那我们怎么办?跟不跟踪?”

    “看看吧,老弟,我们到那寺院讨点斋饭吃去。”

    “老哥哥,一提和尚庙,我就感到头痛。见了和尚,我准倒霉,不是逢赌必输,就是偷东西失手。”

    “你不去?”

    “老哥哥,我们不如问那两条汉子,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小市集的还好。去寺庙,听的是豆腐(陀佛),吃的也是豆腐。到了小市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讨到一块鸡骨吃。”

    一见哭见他一副疲惫的神态,问:“你真的累了?”

    “可不是。昨天我们跑了一整天,打斗了两场。昨夜又跟着那小狐狸跑了一夜,就是铁打的人也累了。”

    一位武林中的高手,别说跑一天一夜,就是三天三夜,也不会累,何况还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一见哭看了看他,问:“你是不是喝醉了不想走?”

    “我也不知道,要是现在再有一葫芦酒就好了。”

    “你那葫芦酒全喝光了?”

    “不到半路就喝光了,要不,怎能跟那狐狸跑一夜?老哥哥,你也坐下来躺躺,等那两个乡下人上来,我们问问。”

    一见哭只好坐下来,摸摸腰上的酒葫芦,发觉葫芦空了:“咦!我葫芦里的酒怎么不见了?”

    “老哥哥,是不是葫芦口你没塞紧,让酒跑光了,真可惜呀!”

    “不对!这酒葫芦不是我的。”

    一见笑故作愕然:“什么,不是你的?你看清楚了没有?”

    “这是你的酒葫芦。”

    “我的?”一见笑看看自己腰上的葫芦:“对对,怎么我的葫芦跑到你身上,你的葫芦跑到我身上了?这一定是昨夜里我叫化装酒时调错了。”

    一见哭盯着他:“老弟,你也太不讲义气了!你喝光了自己的酒,摸去了我的葫芦不说,还将你的空葫芦挂在我身上。”

    “哎哎!老哥哥,真的是昨夜时调错了,你别误会。”

    “快将我的酒葫芦还给我,让我喝两口。”

    “恐、恐怕你葫芦的酒也没有了!”

    “什么?你也喝光了?”

    “大概是吧。”

    “怪不得莫姑娘处处提防你。老哥哥我今后也得提防你了!”

    “老哥哥,别这样。到了小市集,我一定弄满满一葫芦的美酒给你。咦!怎么那两个乡下人还没有上来?别不是他们打别处走了?”

    一见哭一想也是,就是文弱不经风的书生,也该走到了,怎么他们还不见上来?便一下跳起来张望,跟着又“咦”了一声:“老弟,这两条汉子恐怕有点不对路。”

    一见笑问:“怎么不对路了?”

    “他们不但没上来,反而掉头往那和尚庙跑了!”

    “大概是他们一早去和尚庙还神许愿吧?要不,就是和尚庙里打杂的。”

    “不对!他们刚才是闲游似的走来,现在却像兔子似的跑了!”

    “是不是他们碰上了什么可怕的毒物?”

    蓦然,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甜甜的少女声:“他们当然是碰上可怕的毒物啦!”

    哭笑二长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又傻了眼。不知几时,莫纹又悄然回来了。

    “是你?”

    “你没走?”

    莫纹说:“我只不过到那小丛林里休息,怎么就走了?”

    “那你干吗骗我们?”

    莫纹笑着:“好啦!你们准备大战吧!”

    “大战?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知不知道那两条汉子碰上什么毒物?”

    “什么毒物?”

    “就是你们!”

    一见哭愕然:“我们?”

    一见笑问:“我们怎么是毒物?”

    莫纹说:“在这两条汉子的眼里,你们不单是毒物,更是可怕的毒物,他们远远看见了你们,怎不吓得往回跑呢?”

    一见哭问:“他们是什么人?”

    “你还看不出来?他们是那红衣番僧赞普跟前的两个黑衣武士。”

    哭笑二长老一下又跳了起来:“那红衣番僧在和尚庙里?”

    “我想,那红衣光头很快就会赶来了。”

    一见哭问:“那么说,我们还没有跑出他们的天罗地网?”

    莫纹说:“我已留心察看了这四周的地形,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埋伏,不像是天罗地网。”

    “那这番僧怎么在这里的?”

    “我们不是要杀他么?看来,那神秘的黑鹰叫我们往这方向跑,是有他的用意。”

    “黑鹰早知道这番僧在这里了?”

    “只有这样来理解。”

    “黑鹰安的什么心?”一见哭问。

    一见笑说:“老哥哥,还不明白?黑鹰知道小狐狸仙要杀这番僧,有意引了我们朝这里跑来。”一见笑是小事糊涂,大事半点也不糊涂。

    莫纹点点头:“恐怕是这样。两位长老,你们闪到那小丛林中,由我先来对付他。”

    哭笑二长老生气了:“你叫我们躲起来?”

    “两位别误会。小女子是说,请两位暗中给我注意四周,让我全力对付这红衣番僧。我真的不行了,你们再出手不迟。”莫纹说到这里,美目闪了闪,“我要是叫你们先上,说不定你们口里又嘀咕我这狐狸什么借刀杀人啦一箭三雕啦!”

    一见哭几乎叫起来:“嗨!莫姑娘,你怎么还这般说的?将我俩看成什么人了?”

    一见笑却笑说:“小狐狸仙,我叫化的一句笑话,你怎么都摆在心里的?”

    “两位快闪开。你看,那番僧已出来了。”

    一见笑说:“好好!我俩先躲开,小狐狸仙,你可要小心了。”

    “走吧走吧!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哭笑二长老一下便闪进了丛林中。不久,红衣番僧金佛如一团红云似的,上了山坡,一眼看见莫纹一个人立在山坡的一棵树下,大感意外问:“是你?”

    莫纹含笑说:“光头和尚,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赞普望了望四周:“那两个叫化呢?”

    “走啦!到附近的小市集上讨吃去啦!怎么,你是找他们,不是来找我?”

    跟着,那两个乡下人打扮的汉子和两个黑衣武士也先后赶到了山坡上,一见莫纹,更是惊讶,目光似乎在说:怎么是这小妖女,不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了?

    赞普仰天大笑:“不错,本佛爷正是要找你。”

    “你不找那两个叫化了?”

    “佛爷找到了你,还找那两个叫化干吗?莫施主,本佛爷不能不佩服你,昨夜里你居然能冲破了二护法撒下的天罗地网,跑到这里来了,身上还没带点伤。”

    “那么说,昨夜是你在指挥的啦!”

    “本佛爷并没有参加。要是本佛爷在,试问,你可以冲得出来么?”

    “看来,这一次我走不掉啦!”

    “莫施主,本佛爷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本佛爷不伤你半根毫毛,你要走,尽可以走。”

    “真的有那么好的事?”

    “本佛爷不打诳语。”

    “可惜我没法交出来。”

    “你是不愿交了?”

    “不是不愿交,因为我根本就没带在身上,怎么交呵!”

    “那么,请你留下来。”

    “我留下干什么?跟随你吗?”

    赞普大眼睛一转,哈哈一笑:“本佛爷怎敢委屈莫施主?施主要是归顺本教,佛爷我可以向教主推荐施主为一名女护法。”

    “女护法?很不错呵!”

    “莫施主,其实你归顺了本教,再也不必担心中原武林人士追杀你,更不用东奔西跑,一举两得,有何不好?”

    “我真的能当上护法,与你平起平坐?”

    “这一点请放心。”

    “我知道已有四位护法,再添上我,不成了五位护法了?”

    “这更好!”

    “我感到不好。”

    “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干吗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女旋主不外想学到绝技,傲视群雄。”

    “不!单凭我梵净山的武学,也可以傲视武林了,何必要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

    “那施主想干什么?”

    “我呀!想君临天下,令武林全臣服我。仅一个小小派系的护法,我会放在眼里?叫你们教主做我的护法还差不多,而且还得看我高不高兴收留他,不高兴嘛!你想我会怎样?”

    赞普几乎给气爆了脖子,忍住气问:“你会怎样?”

    “我只想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了。那一定更好玩。”

    赞普暴怒得大吼一声,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群峰抖动,林鸟乱飞,野兽慌窜:“小妖女,本佛爷要将你砸成一团肉浆。”身形与金轮齐飞起,似泰山压顶般地向莫纹劈来。

    赞普这一句话递出,已抖出七八招,招招都是凶狠的杀着。莫纹一连接了他七八招,也一边说:“哎!你大声大气的干吗?想吓死人么?”

    赞普是四大护法中武功最高的护法,武功比银、铜、铁三位护法高出一筹。金轮是奇门的兵器之一,招式更与中原武功不同。他不再答话,恨不得一口就吞下了莫纹,将一身的武学全抖出来,只见金光闪耀乱走,人如飞魂幻影无处不在,将伏在丛林中观看的哭笑二长老惊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已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竟然没法看出这位番僧是怎么出手的,更谈不上看出其招式了。显然,赞普与他们交锋时,根本就没有抖出全力。若抖出全力,恐怕哭笑二长老不到十招便败北或轮下丧命。

    另一个叫哭笑二长老惊愕的,就是莫纹的武功。只见莫纹在一片金网红影之中,剑舞如游龙,人飘似惊鸿。她的身形,几乎是有形而无实,像一团缥缈的青烟,明明看到凌厉而惊心动魄的金光,好像已将她分裂了似的,她竟然神奇般;地散而复聚,聚又复散,令人不可思议。

    哭笑二长老根本没法看出谁占上风,这样出神入化的武功,他们只有干瞪眼,根本帮不了莫纹的忙。双方交战的强风劲道,不但逼得西域那四个武士退到二十多丈远的地方去,四周的草木沙石,更是乱滚乱飞。西域四位武士,同样也帮不了赞普的忙。

    哭笑二长老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看到这般震裂心魄的交锋,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对上乘拔尖高手的恶斗和精湛的武功。玄冥阴掌门的一个护法,武功就这么惊人了,遑论碧眼教主的武功,那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蓦然间,他们听到莫纹娇叱一声,人与剑闯进了金光中,跟着是赞普一声惨叫,莫纹几乎是剑掌并进,剑尖刺伤了赞普,掌也拍飞了赞普。莫纹已抖出了梵净山的独门绝学天殛掌,拍中的又是要害部位,所以赞普一身真气再浑厚,也受不了莫纹极为阴柔凌厉的一掌,人似败草,直向山坡下飞落。

    而莫纹?发紊乱,一口鲜血喷出,也颓然倒下。

    双方的人一时全都惊呆了。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黑影如流星般由山峰直落,抱起了莫纹,一掌按在莫纹的灵台穴位,又骤然向山峰上飞去。双方的人同时从惊呆中醒过来。哭长老首先向那黑影扑去,厉声说:“给我停下来!”一见笑二手扯住了他:“别去追了!就是追也追不到,他是黑鹰。”

    而那四位武士,也扑下了山坡,跟着其中一位武士惊叫起来。“金佛爷死了!”

    哭笑二长老又一时间怔住、这位红衣番僧死了!他们不由也跑下山坡看看。可不是。赞普当胸中掌的地方,表面上皮肉没带伤痕,只有一个浅浅的紫色的掌印。而皮下的骨头、内脏全碎了。哭笑二长老这样的武学大师,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比武林中传说的摧心掌更厉害,是梵净山独步武林的绝技——天殛掌。

    四位武士见他们来了。—个个面露惊恐,拔刀凝神应战。一见哭不屑地扫了他们—眼:“我不会趁人危难出手,只是来看看,你们千万别乱来,要不,就别怪我了。”

    一见笑说:“是呵!快将你们金佛爷的尸体抬走吧!”

    西域武士自问不是哭笑二长老的对手,互相望了一眼,默不作声,抬了尸体而去。

    一见笑用手肘撞了一见哭一下:“老哥哥,现在没我叫化俩的事了,我们也走吧,回浔州府去。”一见哭却望着山峰:“不知莫姑娘生死怎样了?”

    “这狐狸死不了!”

    “你放心?”

    “她真的死了,黑鹰还抱着她走干什么?他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绝不会让狐狸死,必定千方百计将狐狸救活过来。”

    “老弟,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会不会落到了黑鹰的手上?”

    “很难说。要是狐狸感激他两次救命之恩,恐怕会交给了他。”

    “要是这武功莫测的神秘黑鹰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一旦为害武林,那不更可怕?”

    “但愿他只是嗜武好了,不然,只有天知道。我们快赶回去,将这一情况向大家说说,看看大家的意见怎样。”

    是夜,桂南深山密林中一户猎人家中,一盏油灯亮起了豆大的火焰,在幽幽的灯光下,莫纹慢慢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前站着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农妇,见她醒了过来,嘘出一口大气,欢欣地说:“小姐,你终于醒了!”

    莫纹望了望四周,这是一间简陋却收拾得颇干净的斗室,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妇人说:“我是深山猎户人家。小姐,你喝一碗鸡汤吧,这鸡汤我已热了几次了。”说着,将桌上的鸡汤端了过来。

    “大嫂!慢着,我想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了?”

    “是一位蒙面老人抱小姐来的。”

    “蒙面老人?不是老叫化?”

    莫纹以为救自己来这里的,一定是哭笑二长老的其中一位。莫纹敢与赞普交锋,最后不顾自己会受重伤,冒险闯进了赞普的金光网中,抖出了凌厉的天殛掌要杀赞普,就是因为有哭笑二长老暗中照顾自己。自己虽会受重伤,可有哭笑二长老相救一定可以杀了赞普这红衣番僧。要不,她不会冒险走这一招了。现在听猎妇说是一位蒙面老人,有些愕然,所以才这般问。

    妇女说:“小姐!这位老爷子,怎么会是叫化?他人顶好的,给了我们两个银元宝,叫我一家要好好伺候小姐。”

    “他蒙了面孔?”

    “是呵!这老爷子很怪,不知为什么蒙上了面孔,不让人看,大概是他面孔生得丑恶,怕吓了我们一家,才这么蒙了面孔的。”

    莫纹心想:这一定是黑鹰了,怎么不是哭笑二长老,而是他救了自己?不禁又问:“他走了没有?”

    “没有。在外面树下与我男人谈话。”

    “大嫂,麻烦你请他来一下。”

    “好的。”

    神秘的黑鹰走进了莫纹房间,语气淡淡地问:“姑娘。你好些了吧?”

    “是你救了我?”

    “老夫耽心慕容家武学从此失传。”

    “多谢你啦!”

    “你愿把慕容家的武功交给老夫?”

    “你要挟恩相逼?”

    黑鹰似乎怔了怔:“老夫没这个意思。”

    “这不行!你想要武功绝学,得遵守诺言,我们还得再比试一场。”

    “你这么不顾死活与人交锋,要是死了,老夫找谁比去?”

    莫纹狡黠地说:“那就麻烦你以后在暗中多照顾我啦!”

    “哼!老夫的忍耐性是有一定的限度的。”

    “那就没办法了!”

    黑鹰摇摇头:“老夫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我喜欢呀!”

    “没别的解释?”

    “还有什么解释?”

    “你杀番僧赞普,是不是恼恨他指使人毁了紫竹山庄,为慕容家的人报仇雪恨?”

    莫纹眨眨眼说:“紫竹山庄关我什么事了?”

    “你不是为这事杀他?”

    “你这个人怎的这般罗嗦,我不是说我喜欢吗?”

    “你知不知道杀了赞普,可惹上了一场大祸?”

    “我才不在乎:其实我就是不杀他,就没有大祸?西域玄冥阴掌门就会放过了我?他们还不是一样千方百计要寻找我?”

    “但你这样一来,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誓必不会放过你了。你以为你是一只猫?会有九条命?”

    “你说错了,我比猫还多两条命。”

    “你凭什么这样说?”

    莫纹笑了笑,不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是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问这句傻话。”

    黑鹰顿时恼怒:“别忘了,你是老夫救出来的。”

    “对啦!我说我比猫多两条命,原因就是有你在暗中保护我。”

    “姑娘,你别想得太美了!我救得你一次二次,救不了你第三次。”

    “那除非你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哪里?”

    “你想我会说出来吗?”

    “你最好说出来!”

    “你要杀我?”

    黑鹰恨恨地说:“老夫要杀你,早已将你杀了,还留你到现在?不过你放心,老夫是言出如山,在比武没有胜你之前,老夫绝不会去动它。”

    “那我干吗要先说出来?”

    “老夫担心你万一给人杀死.老夫无从寻找。”

    “我死了你就去取?”

    “你死了,老夫就不必去遵守什么诺言。”

    “那我更不能先说了出来,不然,我连一条命也没有了,说不定第二天便尸横荒野。”

    “你认为老夫会杀你?”

    “你虽然不会亲自杀我,但谁敢保证你不会暗暗通知玄冥阴掌门的人来杀我?”

    黑鹰厉声说:“老夫是这样的小人?”

    “你这么大声干吗?”

    “哼!”

    莫纹一笑说:“好啦!算我说错了好不好?但我先说了出来,你就不在暗中保护我了,那我今后碰上危险怎么办?不是一样给人杀死?你看对不对?”

    “老夫再说一次,我不会无了期地永远在暗中盯踪你,老夫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那随便你了!”

    半晌,黑鹰才恨恨地说:“好!你安心养好伤,老夫等你伤一好,就比武,老夫也希望你不会食言。”说完,便一闪而逝,丢下莫纹走了。

    黑鹰一走,莫纹反而感到心头像失落了什么似的。失落了什么呢?莫纹一时也说不出来。她希望黑鹰在自己的身旁?似乎又不是。从心里说,莫纹是感激这神秘莫测的黑鹰几次救了自己,起码使自己有一种安全感。这个黑鹰,不会丢下自己一走了之吧?

    黑鹰一走,莫纹只好安心在猎人家中养伤。莫纹由于拼命而杀了红衣番僧赞普金佛爷,不但耗去了极大的内力,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的确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过来。幸而这对猎人夫妻对自己还算不错,送茶送水,有时还炖些野味给自己补身子,服侍不算不周到。

    莫纹静心休养了两三天之后,越发感到自己像少了什么似的。随身的行李?佩带的宝剑?行囊中的金银和走江湖应备的药物、工具?可是它们什么也没有少,样样都在自己身边。那少了什么呢?慢慢地,她发觉自己身边的确少了一样东西,是痴儿慕容智。似乎有痴儿在身边,会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乐趣和安慰。这个痴儿尽管有时弄得自己啼笑皆非,但他的无知和天真,又无时不听从自己的行为,的确使她感到了生活的乐趣。要是痴儿这时在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养伤好。

    原来自己心头感到丢失的一件东西,竟然是痴儿慕容智。她以前是怎么也想不到的。黑鹰会不会又像前两次那样,将这痴儿带到自己身边?看来是不大可能的。自己曾托江中一叟照顾痴儿,这时恐怕已坐船下了苍梧,又怎会来这深山之中?就是痴儿要来,江中一叟也不会不理,任由他乱跑的。

    事情也真有那么的巧,莫纹正沉思痴儿不会也不可能来到自己身边时,偏偏痴儿就来了。她蓦然听到痴儿的声音在外面说:“我姐姐真的在这里吗?”

    莫纹不由怔住了:是痴儿?她抬头一看,果然是痴儿慕容智冲进了她的房间。她惊喜地问:“兄弟,是你?”

    痴儿慕容智也惊喜地叫喊起来:“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呀!我还以为她们在骗我哩!姐姐,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呵!”

    “兄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谁带你来的?”莫纹心想:除了神秘的黑鹰,又有谁能带痴儿来这里?

    可是痴儿的回答,又令莫纹大吃一惊。痴儿说:“是两个好凶恶的姐姐带我来这里的,我不愿跟她们,她们就打我。”

    莫纹一怔,急问:“是谁?”

    “姐姐,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她们好凶恶呀。”

    莫纹一下警惕起来,从床头拿起了剑,心想:是谁?是名门正派的人寻来了?还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人?莫纹正想着,只见门帘掀动,走进来两位俊俏少女,一身劲装,腰悬利剑,婷婷玉立,站在自己面前,一个神色冰冷异常,一个却面含微笑。莫纹一见,顿时又傻了眼,脱口而问:“是你们?”

    原来这两位俊俏少女不是别人,却是梵净山的大小姐岑瑶瑶和二小姐司徒佩佩。莫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寻来这里。二姐司徒佩佩还好说话,大姐岑瑶瑶素有冷面冷心杀手冷观音之称,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二姐司徒佩佩打量了莫纹一下,含笑而又关切地问:“三妹,听丐帮的人说,你受了严重的内伤了,现在好点了没有?”

    “多谢二姐关心,小妹好多了。”莫纹说着,便拜见大姐岑瑶瑶和二姐司徒佩佩。

    佩佩说:“三妹别多礼,我们坐下来谈谈。”

    “是,两位姐姐请坐。”

    房间虽然不大,设备简陋,但两张木凳是有的。岑瑶瑶和佩佩坐了下来。猎妇也识趣懂礼,端了三只碗进来,给她们泡了一壶山茶。

    莫纹说:“麻烦大嫂了!”

    猎妇笑了笑:“不麻烦。姑娘,山里人不懂规矩,粗茶一碗,请原谅。你们谈吧,我给你们准备饭菜去。”

    佩佩说:“大嫂,不用了,我们等会便走。”

    “姑娘怎么一来就走?”

    岑瑶瑶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们有急事要走。”

    莫纹害怕岑瑶瑶出言伤了猎妇,连忙说:“大嫂,你就不必忙了!我两位姐姐真的等会便要走。”

    “那好。我出去,你们坐。”猎妇说完,便转了出去。

    猎妇一走,莫纹对痴儿说:“这是我的两位姐姐,你上前叫声大姐、二姐。”

    痴儿说:“我不叫,她们打我。”

    “兄弟,听话。”

    痴儿几乎要哭出来:“姐姐,她们打得我好痛!”

    莫纹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来大概是大姐打得他好痛,不然,这痴儿不会不听自己话的。

    司徒佩佩笑了笑:“三妹,他不叫算了!”

    岑瑶瑶哼了一下:“我不杀你已是算好的,谁叫你不愿跟我们来?”

    痴儿说:“你一见面,就叫我是臭男人,我臭吗?”

    莫纹说:“好了,好了。兄弟,你出去坐会,我们要说话。”

    “不!姐姐,她们会打你的。还说要捉你回去,我不离开你。”

    莫纹沉下脸来:“兄弟,你出不出去?”

    岑瑶瑶朝外面说:“琴儿,将这痴儿拉出去,别让他跑了。”

    飞天盗俏郎君黄剑琴在厅上应了一声:“是!大小姐!”便走进来将痴儿拉了出去。莫纹又怔了怔,原来是这奴才带了大姐、二姐来,他怎么不远走高飞?我不是解了他身上的毒么?难道他在半路上碰到大姐二姐没法走掉?莫纹一时弄不清,也不便动问,只是说:“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岑瑶瑶问:“你不高兴我们寻来?”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在浔江边大战中原名门正派高手,又在桂南山中杀了西域玄冥阴掌门的第一护法金佛爷,早已名动武林,惊震江湖了。又听说你受了伤,我们想,你准会在桂南一带深山里潜藏下来养伤。我们关心你,怎不会寻来?”

    岑瑶瑶讥讽地说:“三妹,这一下你可威风啦,弄得武林人人皆知了!”

    莫纹说:“大姐,二姐。你们来寻找……”

    岑瑶瑶打断说:“庄主怎么吩咐你下山的?”

    “庄主是吩咐小妹出来捉拿逃奴黄剑琴。”

    “你捉到他了,怎么不回去?”

    莫纹顿了顿:“大姐,我……”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去?”

    司徒佩佩缓和地说:“大姐。你容三妹慢慢说吧,别打断她的话。”

    莫纹说:“大姐,请原谅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大姐,你大概听说,我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黑、白两道的人,都在追踪我。小妹不想给梵净山带来麻烦,更不想连累众位姐妹,所以没有回去。”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他们算了,不是没事了么?谁又再追踪你了?”

    “二姐,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算我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了出来,黑、白两道上的人也不会放过我。”

    “哦?为什么?”

    “他们疑心我已学到了慕容家武功。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在夺取我武功后,要杀了我才放心。而白道上人,像少林寺,叫我随他们上少林寺去,不准我重在江湖走动。”

    司徒佩佩说:“他们敢这么放肆,无视我梵净山庄的人?三妹,你将武功绝学交给我,由我对他们说去。他们敢为难你,我和大姐杀了他们。”

    “不!二姐,你千万不能这样。这样,小妹就连累二姐了。这本是我一人做就由我一个人担当好了。大姐、二姐千万别卷进去。”

    岑瑶瑶冷冷地问:“你真的是为了梵净山,为了众姐妹而不回去?”

    “是,大姐。”

    “你不是为了那个痴儿?”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湖上传言,你迷上了这面目英俊的痴儿。开始时我也不信,据你今天的情形看来,你的确迷上了这个痴儿,江湖上的人没有说错。”

    “看来,我怎么说,大姐也不会相信了。”

    “要使我相信,你就当我的面,杀了这痴儿,我就相信你。”

    “大姐,我不能这么办。”

    司徒佩佩问:“三妹,你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痴儿吧?”

    的确,不但司徒佩佩不相信,就是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一个人中之凤的莫纹,会爱上一个形同八岁小儿的白痴慕容智。莫纹说:“二姐,不管你们说什么都好,小妹受一位武林前辈所托,得看顾这个痴儿。”

    岑瑶瑶问:“谁?”

    莫纹摇摇头:“大姐,请原谅小妹不能说出这位武林前辈来。”

    “这分明是你的托辞。”

    司徒佩佩疑惑地问:“三妹,你难道要看顾这痴儿一生一世?”

    “要是小妹找不到他的父母,只好看顾他一生一世了。”

    岑璐瑶说:“我杀了他,看你怎么看顾。”

    “大姐要是杀了他,小妹也只好一死,相随他于九泉之下。”

    司徒佩佩叫起来:“三妹,你怎么这般傻?什么人不挑,怎么挑上了这个痴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来,牺牲多大?”

    “小妹管不了那么多!”

    岑瑶瑶说:“丫头!现在有两条路由你选择:一条,是杀了这痴儿,将慕容家的什么武功绝学交给少林寺,随我们回山;一条,是你跟随这痴儿,以后与梵净山永远脱离关系,不再是梵净山庄的人。”

    莫纹心痛地说:“大姐,你别逼我。”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想清楚了。庄主看上你,她老人家的衣钵,打算让你继承。要是你离开了梵净山,后果是严重的。”

    莫纹知道司徒佩佩所说的严重后果是什么,说不定梵净山的人会出手将自己杀了。要是自己选择了前者,跟她们回山,那自己要报答慕容家救自己一家的大恩的心血就付之东流,同时更害了天真无知的痴儿。这种忘恩负义的事,莫纹宁愿死,也不愿这样做,选择后者吗?庄主恩重如山,抚养自己成长,传授自己一身武功,又怎能永远离开梵净山和恩师?同时自己今后在江湖上行走,更是困难重重,后果不堪设想,不由一时低头不出声。

    岑瑶瑶上下打量着莫纹,问:“丫头,看来,你不会与那痴儿发生了什么事吧?”

    莫纹一听,知道大姐说的什么事了,一时红霞飞面,说:“大姐,小妹没有。”

    “既然没有,你何必让他玷污了你的声誉,杀了他不更好?丫头,你要是手软,让大姐杀了他好了。至于慕容家的武功,你舍不得交出去,那就带回山,交由庄主处理。”

    “不不,大姐,你千万不能伤害他,他是个天真无知,什么也不懂的痴儿,而且在这件事中他完全是无辜的。”

    “丫头,不杀了他,又怎么消除江湖上对你的流言蜚语?”

    “大姐,要是这样,你杀小妹好了。小妹求大姐开恩,放了这个痴儿。”

    “你宁愿死去维护这痴儿?”

    要是其他人,莫纹凭自己的智慧和机敏,完全可以用其他方法摆脱这一困境,或者带着痴儿远走高飞。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这是她一块从小玩到大的两位师姐。大师姐虽然冷面冷心,对自己从没有个笑容,但除了庄主恩师,她几乎是自己的严师,在习武上要求自己极为严格,往往庄主没暇指点,就由她来指点自己。二师姐更是对自己关怀备致,什么好玩好吃的,都让着自己。对这样的两位师姐,莫纹不忍心耍手段去欺负她们,更不要说与她们动手交锋了。

    莫纹轻叹一声:“没办法,小妹只好如此。”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怎能跟这么一个痴儿过一生一世的?”

    莫纹苦笑了一下:“大概小妹命该如此。”

    蓦然,一个十一二岁的丫角少女奔了进来,对她们三人说:“庄主到了,请三位姑姑前去见面。”

    莫纹大吃一惊,问:“庄主她老人家来了?”

    “庄主就在外面树下坐着。”

    岑瑶瑶看了莫纹一眼:“丫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寻你吧?现在,你有什么话,对庄主说好了!”

    司徒佩佩关切地说:“三妹,在庄主面前,你千万别任性乱说话呵!”

    她们三人,神色庄严,走出茅舍,一看,果然庄主一脸严霜,立在一棵树下,身边立着两位佩剑的侍女。这位庄主,年约五十多岁,武功可以说已尽得梵净山庄的精髓,中原武林已无人能敌。尽管这位梵净山庄第四代传人极少在武林中露面,也极少在江湖走动。但她一露面,往往就是惊震武林的大事。她曾经一个人,以惊世骇俗的武功和水中超绝的功夫,一举而消灭了江南赫赫有名的太湖三杰,一时令中原武林各大门户为之侧目。

    太湖三杰,向以独门的水上功夫傲视武林,尤其是水下蛟王天笑,可在水下潜伏七天七夜,更能以一块轻板,在水面踏波逐浪,行走如飞。他独居在太湖中的洞庭西山,雄踞太湖。他上与官府有来往,中与江南的武林世家公孙氏称兄道弟,下收罗各地水上的英雄好汉,在江南武林中名声颇好,有武林小孟尝之称,接纳各处而来的三流九教人物,可谓慷慨豪爽,仗义疏财。实际上他是太湖上一大恶霸,不但盘剥百姓,更设赌窟、开妓院,暗中以各种手段诱骗威逼良家妇女为娼,不知有多少妇女的青春,葬送在他的魔掌之下。更不知有多少少女含悲而死。

    其他二杰,一个盘踞在太湖马迹山上,江湖上人称沉底鳄;一个是居住在太湖边上张公洞的青衣秀士。这两个人都各有一门水上功夫。他们三人结拜为金兰兄弟,不但称雄太湖,也称雄于江南武林。武林中人称他们为太湖三杰。

    本来梵净山远在贵州丛山之中,与他们相隔万水千山,根本没有什么利害的冲突,而且也素无来往。不知为什么,太湖三杰大概罪恶到头,竟然将梵净山庄派来江南采购丝绸的一位女弟子,以迷魂药迷倒,奸污了她不算,还威逼她到苏州青楼当妓女。

    被骗到青楼的梵净山女弟子,趁三杰的打手们不提防,杀了青楼的老鸨和一两个打手,连夜逃了出来,赶回梵净山向庄主哭诉。

    庄主忿怒非常,不动声色带了两个武功极好的弟子,来到了太湖边洞庭西山。她命令两个弟子守住山寨前后,自己独自一人,悄然出现在水中蛟王向天笑的面前。

    向天笑正与众宾客饮酒作乐,她的突然出现,使向天笑愕然了,问:“你是什么人?”

    “索命使者。”

    “索命使者?”

    “不错,我就是来索你的命的。”

    向天笑跟前的两个亲随打手大怒,提刀就向她扑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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