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雁门关定计
披甲持兵,阵列完善,然后就这样整齐的一浪接着一浪,涌向不论到底是什么人的敌手!雁门关城中人,全都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强军之威,在不经意之处,也足够能震慑人心,衙署聚将金鼓仍然在低沉响动,雁门关城之人,已经不怎么去想到底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了。
晋阳军经过月余整练,已经是有些神策军的模样,当年环庆军巅峰时刻,也不过就是如此,现在他们所需的就是一场大胜,来让他们重新获得自信,如此强军,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又有何惧?
短短时间之内,林冲已然奔入衙署节堂,披甲完全,节堂当中,已然按照军中地位,站满了晋阳军那些年岁正当盛壮而又剽悍绝伦的军将们。
单单看这军将,就比大宋河东路其他军中,老弱混杂,暮气滋生的军将们强胜不知道多少。节堂当中,就听见甲叶碰撞之声,每名军将都紧紧按着腰间佩剑,互相用目光打量,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引得突然聚将。
纵然心中有千般猜测,却无人交一语,哪怕是满嘴喷粪的粗人此刻也紧紧闭着,外间军将也不断匆匆赶来,各自归班。
聚将鼓声不足三刻,就告停顿,而节堂当中,已然站得满满当当,只听见一片粗重的喘息之声,人人皆是披甲按剑,到了最后,喘息声平静下来,就只能听见甲叶轻轻相击的金属撞击之声。
肃杀彪悍之气,就在这群默然等候的军将当中,油然而生,一名中军旗牌官按剑捧令先出,目光扫视诸将一圈,看有没有误卯不至,接着就大声道:“迎小杨将主与牛太守!”
诸将齐齐按剑躬身:“恭迎小杨将主,恭迎牛太守!”节堂之后。杨凌一身戎服,与牛皋并肩而出。
让杨凌一直以来疑惑的岳飞几兄弟的事情中牛皋之谜终于揭开了,牛皋竟然是这个时候才喝岳飞初次见面,当中,他与岳飞从小长大的事情果然是虚构,此人竟然在此时就坐到雁门关太守的位置,可以说。起步比岳飞高了不知道多少。
军旗牌官上前缴令:“三刻聚将,指挥使以上。无一人误卯,无一人不至!”杨凌只是在一旁安坐,也不说话,这些事情,交给岳飞做就行了,岳飞沉着脸点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牛皋,牛皋淡淡一笑:“此乃军务,但请小杨将主号令就是。”
牛皋也不是个好脾气。可是也只有在晋阳军面前,在杨凌这些虎狼之士面前,才不敢插手!岳飞走到上首,扫视诸将一眼,沉声道:“都起身罢!”
诸将全都抬起头来,无数道目光,就集中在岳飞脸上。岳飞走动几步站定,冷冷道:“国朝正中兴有望之际,直娘贼的女真鞑子却来捣乱!北面传来消息,女真军马数千,在冬日翻越险地,已得儒。新,武三州,有直逼蔚州态势!”
“囚攮的,女真鞑子终于来了!”诸将在这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女真鞑子,居然出兵如此急,拿下了云内三州之后,一点也不曾稍稍休整。胃口着实之大,立刻便大举南下,还有兼并蔚州,拿下飞狐口之势!
现下正是小杨将主掌管北地边事,不管是朝中还是河东,都需要稳定,便于小杨将主稳住才到手权位的时侯,却迎来了这样一个莫大的敌人!
一旦让这些女真鞑子杀入河东,对于小杨将主事业,又是多大一个变数?对于神策军和晋阳军,又是多大变数?直娘贼,女真鞑子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侯来!
岳飞扫视诸将凝重的神情一眼,咧嘴冷笑一声:“还有什么好想的?无非就一件事情,杀鞑子!只要胜利,什么都不管!”
杨凌缓缓神,“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收复寰州,朔州,应州,在太原以北形成一道防线,毕竟这条路线才是女真胁迫河东的最佳途径,至于蔚州和飞狐口那边,就让韩世忠担当吧,毕竟蔚州,飞狐口一但失陷,威胁最大的还是河北之地,晋阳军如果将战线拉得太长,必败无疑。”
“可是小杨将主,韩世忠那边此时此刻还要应对北面的完颜宗望,力求将顺州,妫州掌握,西面的蔚州实在是腾不出手来,难不成要神策军两面作战,形势也是对我们不利的。”王德作为晋阳军老人这个时候也是有些紧皱眉头,形势,实在是太过于不利了些!
牛皋虽说在厮杀擅长,在官面上有些基本的应对,可是对于大局毕竟欠缺了一些,这个时候只得是闭口不言。
杨凌稳了稳心神道,“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蔚州是顾及不得了,蔚州还有一些前辽残余,应该也能守住一二时日,现在也只能寄托他们,能够为自家基业拼上一把了,燕京留后杨畋是我们的人,韩世忠虽然在北面战得热火朝天,现在也只能希望杨畋能够在这一月之间整练出了些许兵马!”
岳飞正欲再说,杨凌却挥了挥手,“当然,光靠杨畋援应的那点人手绝对不够,定顶多也就一二千人,牛太守!”
牛皋正在沉思,这个时候却也上前,“杨大人有何吩咐?”
杨凌笑了笑,“吩咐不敢当,只是牛太守,你麾下兵马在雁门关之内有多少能战之士?”
牛皋沉吟了片刻,便是道,“河东边事糜烂,虽说治下也有三千余人,可都是不能战的,末将也不能将其遣散让其失了生计,不过近年辽国动乱,末将倒是收拢了一些逃入境内的汉人精壮,稍稍整练,大约有两千人的战力!”
牛皋能说出这个话已经是算得上推心置腹了,毕竟招募军马,算得上大忌,不过牛皋也是为了雁门关如此要隘,太原门户,必须要有能战之士守关,倒是与杨凌做法不谋而合。
杨凌道,“如此,某却要拜请牛太守,将此两千精锐尽数派出,选一统兵之人,杨畋留后那边的人马也一并由其指挥,只能靠这支兵马前去蔚州,招安蔚州之内的留守辽人,另外,蔚州能守则守,不能守,就弃了蔚州,节节抵抗最好,实在不行,便是退守到飞狐口,守住飞狐口,某也记他大功一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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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蔚州局势
“末将领命!”牛皋这个时候也正了正身,回应道。
杨凌站起了身子,“诸位,蔚州事宜已经安排,现在我等晋阳军绝不会落于人后,今日某便正式颁布北进事宜,第一步便是收复寰州,朔州,第二步取下蔚州,王德听令!”
“末将在!”
杨凌点兵聚将之后,不知道多少军将此刻正在太原府中奔忙,领军资,集民夫,凋器械,要在短短两日内准备停当,随时北上,人人恨不得自己长了八只手八只脚,不知道多少传骑,此刻正向南向北而出。
将太原的布置传到北面,将北面的军情传到南面,在得知杨凌已然掌握了相当局势,地位一时稳固之后,王禀自然敢于放心北上,也必须要尽快北上,王黼已经快接近暴走的程度了。
王禀麾下的胜捷军将士还再赶往太原的路上,这个时候胜捷军将士也是有心立功,集中兵力北上应变,怎么都不会错,整个河东路,都要全力的动员起来,支应晋阳军军主力北上一应事宜。
张孝纯同样也忙碌许久,配合吴玠发出了一条条号令,这个时侯才能稍做休息,心腹幕僚郑千华亲自提着灯笼,送张孝纯入内院休息。
两人都未曾说话,在夜色当中默然而行,不多时侯,就到了内院门口,郑千华将灯笼交给张孝纯亲随,轻声道:“知府……”
张孝纯摆摆手:“不必多说,尽力配合杨将主行事就是。”
郑千华还想开口说什么,张孝纯却不理他,自顾自的就走入了内院当中,也未曾入随来太原的侍妾处歇息,而是转入内书房当中,轻轻吩咐了心腹亲随一声:“准备提神的饮子,还有笔墨,所有人都不得靠近书房。”
那心腹亲随随侍张孝纯久矣,知道相公有机密书信要写。忙不迭的应命,将张孝纯送入书房安顿好之后,飞快的将一应事宜都布置完毕。
灯火之下,张孝纯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笔墨纸砚,久久不动,河东金鼓,已然鸣动,而牵动的大宋朝局之争。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而其凶险激烈之处,比起以前,胜过何止百倍?身在其中,又如何自处?是个问题!
……
蔚州卡住交通要道,辎重转运为难,大军全军而出,不下蔚州就不敢深入,更不要谈以后南下,只有在蔚州城下空耗军资。女真人虽然拿下了武州,新州,儒州,可是三州的积储本来就无多,这里不是什么富庶地方,支撑不了大军长久转战,完颜宗翰虽然在调集西路军全军,除了银可术和娄室所部之外,还有近万女真正军,万余如渤海。辽人等降人辅军。
归附降女真军的杂胡部族军也有两三万之多,可现在也只能集结待命,只等蔚州拿下,留在三州左近虽然也要消耗军资粮草。总少了转运数百里这巨大的每日所耗。
以宗翰坐拥雄兵,银可术和完颜娄室在收到完颜宗翰的军令,便是大军直接往蔚州扑去,完颜宗翰知道蔚州难攻,也只能遣完颜希尹领数百轻骑前来援应,能给女真军马抢到手的军资粮秣。已然不足以支撑几千正军,几千辅军,上万战马驮马熬过这一冬了。
当然可以从西京大同府转运接应,可是蔚州不下,沿途就要留置多兵遮护,全都要消耗粮秣,运到前方就少,或者将蔚州城塞围得水泄不通,条条通路都卡死,没有万人军马,如何能够行得通?
这万人军马只能失却全部机动性,困在蔚州城下,同样消耗巨大,能将后方运上来的全部吃光,现在北地诸州纵横的完颜娄室所部还是得挨饿,要是家底厚,积储多,可以动员的人力也多,还可拼巨大消耗,供应全军,可是兵火之下,宗翰家底也不见得厚实,百姓或死或散,背粮的民夫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就算是吃牛羊,现在冬日,牧民手中也只有种畜,强征之下,反而激起变乱。
银可术他们孤军冒险,不能算错,怎么样也没有任这支没了娘的辽军在此要紧地方壮大的道理,更有就此引得女真国策尽早转向南征,为宗翰争权夺位壮大声势的意思在内。
全盘谋划成败,就系与蔚州一地!卡住交通要害处的要隘关塞的重要性,就在于此!这就是兵家在所必争之地!
打仗就是打粮食,以女真兵强,也不能外,拿下蔚州,就全局皆活,拿不下蔚州,或者宗翰动员大军消耗积储将他们接回来,要不再翻山越岭走原路杀马为食,吃足辛苦,死不少人再回去,元气损耗之下,一年内恐怕都再不能轻动。
银可术既决然南下,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完颜希尹感叹一阵,又问道:“怎么不将蔚州军马诱出来打?”
银可术沉沉道:“试过,娄室先扫朔州,卷起声势,俺潜藏左近,想诱蔚州军马去援,谁知道这里的辽人真沉得住气,坐视蔚州被打烂也不轻出,俺不能久藏,粮食也将近,战马再这样下去也要废了,只能出而逼城,四下征集民夫粮秣——蔚州守军,就更不肯出头了。”
完颜希尹咂嘴:“破此坚城,或者长围,或者用间,长围俺们围不起,用间呢?那些辽狗余孽,真的对一无所有的劳什子大辽忠心耿耿?”
银可术淡淡道:“自然也想法用间的,可是现下还未曾有动静。”
完颜希尹拍腿:“围不起,又无内应,难道用女真儿郎的性命去填?不说填不填得下,死几千人,打下来也有罪无功,女真儿郎性命,比辽狗南蛮,金贵十倍!”
银可术心绪已然完全冷静了下来,起身走出帐幕之外,身后女真亲卫,也全都跟上,完颜希尹有点莫名其妙,只有跟了出来,站在中军帐幕之外,银可术看着远处蔚州城塞,长长吐了一口白气,眯着眼睛,目光猛鸷,死死看着蔚州城头飘扬舞动的旗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驰援蔚州
“辽军所部,乌合而成,一个蔚州留守郑恒,济得什么事?那些犹豫不决之辈,在俺们女真大军兵威之前,以大军迫之,自然生变!谷神,你来得甚好,这功劳少不了你一份,后日某就调集兵马,猛攻蔚州城塞,让他们知道,不下此城,俺绝不生离此地!”
完颜希尹大概知道,银可术说他来得甚好,自然是北面有援兵而来,不论多少,总是壮大声势,蔚州城内那里知道武儒三州颇为捉襟见肘,蔚州不下,通路不畅,绝不会纵大军南下,能来数百,自然也就能来数千数万!卷起声势,足以震动城内守军。
可是银可术居然就想用这不足两千女真军马,去硬攻如此坚城!
完颜希尹顿时怒道:“银可术,想用女真男儿的性命去赌么?俺决不容你这般行事!除非放着俺死!”
银可术冷冷一笑,一指为女真军马驱赶而来,在雪地中挣扎的蔚州百姓,雪地中密密麻麻的,怕不有两三千人。
“有死不绝的南蛮子牲口,用他们性命去填!明日还会驱来千余抓获的奴隶,这几千人在蔚州城下死完最好,看他们的尸骨,能不能填条路出来!若然不够,某再遣军马去抓……看要多少条性命,蔚州城中那鸟留守才会丧胆,看哪些人会开城拜倒在俺们女真大军的马蹄前!宗翰既然等着某拿下蔚州,那某如何能让宗翰失望!谷神,你看着就是!”
完颜希尹干笑一声:“不拼女真儿郎性命,自然由你。”
银可术再不答话,注目蔚州,姓郑的,想要富贵。就看你本事了,再迁延下去,等某用死不绝的南蛮子填开蔚州,你战死阵中,不落在某手里,反倒便宜。
若是能在城中生出变乱。迎大军入城,则你想要什么,某便给你什么!他一甩披风,大声下令:“传令下去,宗翰大军即将南下!这片土地,已然是女真人的了!”
欢呼声惊天动地的在城外响起,粗壮的女真甲士挥动手中军器,放开喉咙,如狼群一般呼啸。呼喊声撞在蔚州城头,让城墙上每个人都似乎立足不定。
城外雪中,一队队女真军马,约有数百骑,正从北而来,进入城外军寨当中,围城的女真军马接着援军,欢呼跳跃。甚或还有轻骑逼城炫耀,操着女真语大声呼喝。无非都是恐吓之语。
看着这些北来援军,城墙上每个人都脸色难看,不管是契丹人出身,还是在蔚州汉人,都是郑恒直领之军,在城头一处。却是郑恒所部数十人值守,郑恒所部七营两千四百人,约有五百守在主城之内,还有四百余打散了分戍在拱卫主城的小堡当中。
剩下的一千五百人也是轮番上城墙值守,每时每刻左右都有两倍的其他营中军马或明或暗的监视。此刻在城头上,这几十名军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向身边人嘀咕:“直娘贼,女真军马大至,这蔚州怎么还守得住?难道就死在这里?”
夜色低垂,乌云在夜空中层层堆积,直压城头。将星光遮得一点都看不见,城塞内外,只听见寒风呜呜卷动之声,这个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在城头在各处拱卫小堡上燃动的火光,才映照出在空中簌簌飞扬卷落的雪花。
这个初春,竟然是空前的漫长,城墙上戒备森严,往来巡逻的军士衣甲凝霜,值守在战位上的军汉围着火盆取暖,都没什么人有说话闲谈的心情,只听见各人跺脚怯寒的响动。
不时有人向着城外那一片绵延火光望去,所有人的心情,都如身外天气那样冰,城塞下两里之外,军帐又多了不少,却是北面来援之女真军马加入了围城队伍。
现在营地中燃起一处处篝火,不时爆出火星。那些凶蛮强悍的女真甲士,或入帐中歇息,或在篝火旁围坐谈笑。有的女真甲士烤一阵火喝些酪酒取暖,又翻身上马,没入黑暗当中,四下巡视警戒。
这样的军马营地,看似散漫,实则戒备森严已极,任谁也别想趁夜而出,偷营劫寨,在营地之外,就是女真人掳掠来的百姓聚居挣命所在。
就在这个时候,女真大营之中,突然就是传来一阵躁动声音,两千骑健马就是从女真俘虏所在,冲了过来,领头之人,乃是一员精悍壮士,手中大枪与岳飞同等粗细,却是雁门关牛皋麾下一将,唤作高宠,此人身先士卒,就是一声大喝,直直的闯进了营寨之中,轻而易举的就踏破了的外围。
蔚州城所在,郑恒已经被惊动,看着女真营地一片混乱,便是道,“这是哪里来的援军?”
麾下一员将领诨号叫做鹧鸪儿,目力极好,便是道,“郑将主,却是宋人的旗号!”
蔚州城宽厚,女真人马自然是遮应不过来的,更何况这里只是先头部队,也不过万人上下,还要担任围城职责,一时间竟然就让高宠冲了进去。
女真人马也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就是旗号闪动,拼命的调遣兵马向此处补救,不过这等补救也是没多少用的,毕竟还要留不少人保持围城的规格。
“出城,接应宋人!”郑恒只是淡淡的道,“宋人富庶,降了他们,总比一味只知道掳掠的女真鞑子好,跟了女真人,战阵之上,也不过就是填人命的勾当,这些时日你们都已经看到了!”
一夜混乱,高宠所部,阵亡了五百余人,终于是到了蔚州之内,高宠马上布置兵马,协助郑恒所部守城。
遍布在雪原当中,枯枝与打造攻城器械的下脚料燃起的篝火,就是这数千百姓用来抵御这刺骨寒风的全部依仗了,百姓们麻木的猬集在篝火四周,连哭泣都不敢,但凡夜间哭泣鼓噪,都会被视为扰乱军心,给巡视的女真鞑子揪出来杀掉——认不准到底是谁,多砍几个几十个,在这些女真鞑子心目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未完待续。。)u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兵变
偶尔在四下夜色深处,还会突然传来惨叫之声,却是壮着胆子想趁着夜色逃走的百姓为女真鞑子巡骑所获,丢了性命。▲∴▲∴,
这些身上血泥都冻硬了尸首还会给女真巡骑捆在马后拖回来,扔在这百姓民夫聚集的营地当中,以为震慑,胆子最大的死掉了,不肯认命的死掉了,剩下的数千百姓都围坐在篝火旁,将头深深垂下。
等着这漫长寒夜早点过去,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究竟还能留着这条性命多久,谁也不知道,甚至都麻木得不去在意了,这日子,太过漫长,这乱世,也太过漫长。
真实历史上,这场乱世,还要持续近二十年,从北至南,女真鞑子兵锋甚而深入长江以南,追得宋高宗浮海以避,汉家百姓在这二十年中如蝼蚁一般死去的,何止千万?五代乱世之后,稍稍将养起来的华夏元气,又为之重挫。
而且这仅仅是在东亚持续百余年,野蛮摧毁文明运动的开始!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从夜空当中传来,为寒风一扯,到城头一处烽燧台中已然变得支离破碎,这大石堆砌而成的烽燧台中,里面燃起了七八支火把。
蔚州守军高层军将连同高宠在内,都在这里议事,高宠是太原第一世家高家嫡次子,功夫是有的,这个时候只是往外一看,便是知道女真援兵又至,蔚州城中本来就已然绷紧的气氛更沉重十分。
所有军将都昼夜轮番而上城头,巡视检查防务,稳定军心,高宠也再不回她那经营得颇为舒适的衙署,也侧身守城军将士卒当中,鼓舞士气。
实在累了。裹着披风,就在城下寻个堆放守城消耗器械的棚子睡上一两个时辰,蔚州孤悬在北,东面韩世忠为女真鞑子完颜宗望压制,无北援之力。
而河东路的晋阳军宋军主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顾得上这里,什么时候才能迫近蔚州。而城中军马都是杂凑而成,不仅有郑恒所部这个不稳定因素,就是其他七八百军马不少还是新扩充出来的。
“如何守?能坚持多久?说实在的,俺没有底气,这么长时间,俺们坚持得住么?”
“如此坚城,有什么坚持不住的?就凭女真鞑子那点攻具,真不够看的。拿人去填,两千女真鞑子。能填多少?要是北面再有大军下来,哪怕来个一万正军,几万辅军支持。冰天雪地,吃也吃穷了女真鞑子,如此坚城,最适合用来耗围城大军,女真鞑子来得越多,守住蔚州把握越大!”
“俺如何不知道坚城可凭?蔚州城塞之固。那是没话说的,可是守城靠的还是人!这千余守军。全是宋军的话,俺守个几年也不直什么,女真鞑子来个几万,或者凭城而战,或者拣选精锐击其粮道,外再有援军策应。来迟点也不怕,俺倒要看看女真鞑子有多好牙口,能将这坚城啃下来!可是现在,城中守军是宋军不是?”
“这话说得是,谁能想到女真鞑子冰天雪地的就敢孤军深入?现在城中还有郑恒那几百鸟军。郑恒倒是正心思,可是他下面的人,却是有些弹压不下来,俺巡城时候,看着他们交头接耳,在说些什么,俺一过去,就没人说话,谁知道他们再打什么主意?这里郑恒的千余人马,也带得全城军心浮动,凭着这些守军,谁敢说能死守蔚州,以待援军北来?”
“依着俺的意思,杀郑恒,并其军!这个时候,为了大局,谁还顾得了恁多?”
“杀郑恒不难,则这郑恒下属,又如何肯出死力?自然也是人心浮动,外有强敌,内却诛杀己方军将,自己生乱,还要蔚州不要?”
“不要了就是,就算俺们退守险绝之地,也撑得了一两个月,女真鞑子还轻易攻得上来?”
外有强敌,内则忧惧生变,纵然知道这般绷紧了弦并不是什么好事,城中诸将仍然得勉为其难。
高宠先将因女真北面援军突至而浮动的军心安定下来,将城防诸事再梳理一遍,几个时辰的忙碌下来,守具战具再一次清点整理,还又拆了城中不少房舍,石头用来做礌石,木料用来预备烧滚水熬金汁。
城头守军进一步调配,争取将每一分人力都用上,城塞主城和外间拱卫小堡,觉得还有些单薄的地方又用大石泥土堆砌补强,就连城外密布的鹿砦,都又多做了一批,栽埋下去。
大敌迫城之际,夜中主将巡营,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是遣在郑恒身边监视的那些宋军军将,也不能去阻止。
巡视之际,无非就是看轮番值守后下来休息的军士们能不能得热食,取暖如何,有没有人夜间往还联络,有鼓噪生变乱营迹象,军心士气是高是低,是不是各部之间苦乐不匀,将一切可能引发变故的事情扼杀在才有苗头之时。
为将者统兵,就如炼丹孵卵,需要极大的精力和耐心,需要脚勤眼精嘴勤,处处都要关顾得到,单凭以为号令森严,就可以将军队带领好了,谈笑间全军归心,指挥若定,那只能说没有实际领兵的经验。
这个军营实在不大,转眼间就巡视大半,一切如常,军汉在营中安睡,四下有巡哨之人,值守军将也没什么懈怠的表现。
郑恒装似满意的站定脚步,回顾左右:“一切尚算如常,今夜就如此罢,俺的帐中火正烧得旺,这贼冷的鸟天,临战也不能吃酒,烤着鸟火舒舒服服睡他娘,谁知道打起来是死是活?”
身边诸人都无话,郑恒军帐,还刻意设在不在他所部营中,现在郑恒要回转回去,那是再好不过,正准备离开之际,就看见一处厢房门口突然人影憧憧。这小庙充作的军营建筑早就倾颓不少,厢房也没有大门,敞着黑洞洞的入口。
突然之间,就有十几条人影涌出,这些人也未曾举火,营中四下的火把也照出了他们的身形,全是郑恒麾下军将士卒,人人披甲,手持利刃,鬼影一般闪了出来!(未完待续。。)u
第三百一十八章 虚惊
突然之间,就有十几条人影涌出,这些人也未曾举火,营中四下的火把也照出了他们的身形,全是郑恒麾下军将士卒,人人披甲,手持利刃,鬼影一般闪了出来!
诸人色变,四下一看,营中每处可以驻兵的所在,都涌出了人影!此间军营,夜中存兵不过百余人,现在至少就冒出了一大半!当先一人,正是郑恒心腹鹧鸪儿,厉声对着郑恒呼喊:“将主,俺们奉你开城迎女真大军入内!擒了这鸟高宠!”
呛啷数声响亮,郑恒身边两名高宠派来的宋军军将已然拔出腰间佩剑,一人怒声大喝:“贼子敢尔!”
而另一人转头向外大呼:“郑恒作乱,速去请援平乱!”
在这小庙充作的军营之外,两名在外巡守军将,同样目眦欲裂,这个时候他们也明白轻重,想救袍泽,就是将自家也搭进去,最要紧的是将近在咫尺的军马搬来,平此变乱,将郑恒碎尸万段!
两名军将掉头就走,再不回顾,为了跑得快点,甚或将头顶兜鍪,身上裹着的披风都扯下扔掉,而此刻在军营当中,作乱军马有备在先,十几支长矛已然直逼过来,那两名军将向扑向郑恒,先将他拿下,长矛却已然带着风声直刺过来,两名军将只能扭身奋力,将逼来长矛拨开。
可刺来长矛如许之多,哪里能尽数拨档开来?一支长矛寻隙而入,深深刺入其中一名军将甲胄臂铠与胸当连接处,鲜血顿时从甲叶缝隙当中喷涌而出,转眼就为寒风冻上。
那军将长声惨呼,又是一矛从下三路而来,扎在腿甲上滑开,未得刺入,使矛军汉动作也快,变刺为抽,狠狠打在那军将的腿弯。顿时就打得他半跪下来,连连受创,这军将却浑若不觉,对着袍泽大呼:“快走!”
另一名军将拨开长矛。扫了一眼郑恒,火光之下,郑恒脸色铁青,身边还有七八名心腹亲卫,这个时候都拔剑在手。紧紧将他护住,知道已然擒他不得了,狠狠心扫开一柄刺来长矛,转头便走。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弓弦响动,却是有人射来一箭,距离如此之近,弓力又甚强,而且还是破甲的凿子也似的箭头,破甲而入,扎在他背心上。虽然入肉不算太深,称不得重创。
这军将也只觉得背心为人重重打了一拳也似,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地,外间营门也有人张弓而射,跑走的两名军将一人大腿中箭,顿时就慢了下来,也怒喝道:“不要管俺!去将平乱军马来!”
最后一人也中了几箭,但是身上披甲完全,距离又远些,羽箭全都被弹开。他头也不回的发足急奔,扬声大呼:“郑恒作乱!郑恒作乱!”
郑恒那名带头作乱的心腹鹧鸪儿疾趋向郑恒:“将主,俺做得如何?投了女真,又是一场富贵!现在耽搁不得。俺们速速去抢城门!这鸟高宠兵马反应过来,俺们就麻烦了!”
他身后几名军士,已然丢矛拔刀,就要将倒地的两名军将首级砍下来,两名军将都直视着作乱诸人瞋目大喝:“有种就来!爷爷看着你们怎么死!”
郑恒猛的拔出腰间佩剑:“既然做出事来,就干到底。点齐兵马,去抢城门!”
诸军轰然应命,大声呼喊:“抢城!抢城!蔚州破了!”
郑恒一点鹧鸪儿:“鹧鸪儿,今日你有大功!随俺来,抢下城门,迎来女真大军,一发重赏你!”
那叫做鹧鸪儿的心腹一边凑过来一边笑道:“俺性命都是郑将主的,还说什么赏赐,将主现下要快……”
话音未落,郑恒已然一剑横扫,鹧鸪儿头颅顿时就冲天而起!无头腔子停在那里顿了一下,轰然栽倒,鲜血喷涌而出,将雪地染红老大一片,扑通一声,鹧鸪儿头颅落地,眼睛犹自瞪得大大的,满是疑惑。
场中所有人全都呆住了,蔚州城破的呼喊声堵在喉咙,最后发出来的,就是不知所谓的格格**之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鹧鸪儿不是说郑将主已然联络好女真人,抢下城门,迎早已有备的女真军马入蔚州城塞之后,人人都有一场富贵么?
跟随鹧鸪儿作乱的,都是胆大将性命看得轻贱的悍狠军汉,往日随郑恒威风惯了,哪里耐烦在这高宠麾下受这般鸟气?
郑将主自然也是一般,以前是蔚州王,现在是躬身听点的一名军将而已,还为人提防戒备,且郑将主向来行事有备而作,既然说联络好女真大军了,那便是联络好了,无非就是拼一场而已!
命大就是投效一个天大的靠山,命不好无非就是一死而已,乱世军汉,谁将性命看得宝贵了?怎么现在郑将主,反倒杀了鹧鸪儿?两名躺倒在地的宋军军将也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难道作乱之人只是那鹧鸪儿,郑恒却是忠心耿耿?欲待不信,则自家性命就是郑恒全下来的,倒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郑恒在靴底擦了擦佩剑上的血迹,冷哼道:“还不弃械归降?俺领着你们,向高宠认罪去!男儿大丈夫,既得归宋,当全心效力,反复无常,能做得什么事了?这鹧鸪儿,将俺郑恒看成什么人了?只恨俺没早日看出,除了这个败类!”
他身边七八名心腹亲卫也持剑大呼:“还不弃械归降?郑将主当为你们乞命!一群不知死的东西!”
当啷一声,先是一柄长矛落地,接着就是一连串响动,作乱军士,全都垂头丧气的跪了下来,鹧鸪儿背孟将主行事被诛,孟将主对向宋,俺们早知,还做什么乱?无人率领的军汉,就是一盘散沙。
且在郑恒多年积威之下,一个想继续挣扎下去的人都没有,军营当中,顿时黑压压的跪下去一片,郑恒吸口气抢前几步,将两名倒地晋阳军军将扶起:“某有失职之过,却是连累二位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善后
两名军将这时犹自晕乎乎的,一人叹息道:“这话当是怎么说来着……”
郑恒苦笑一声:“当如何说?俺驭下不力,死不足惜,则这些为人蛊惑的儿郎,还能为守城出力,还请二位帮俺说句好话……平乱的军马,就要来了罢。¤小,”
这个时候,小小的蔚州城已然骚动起来,四下火光次第燃起,多少军马,已然闻讯而起,披甲持兵,向着这里涌来,呼喊声响彻全城:“诛郑恒,破乱军!”
火光闪动之间,郑恒容色满是苦涩,两名军将为人扶起,忍不住开口:“俺们自然会告之高将军实情,你不必如此。”
郑恒不答,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当城中惊变传到城头的时候,高宠等人才商议完毕准备对郑恒动手,一众军将还未曾分头去行事,就听见呼喊声响彻全城。
所有人都是一怔,直娘贼,郑恒这就作乱了?这厮倒是不过夜,看到女真援军来了,马上就开始行事。
干脆爽快,也算是个人物!
高宠神色急变,大声下令:“去城墙上看住郑恒所部!监视女真军马动静,看他们是不是潜进,配合城中郑恒作乱!”
几名军将大声领命,飞也似的去了,城上马上就响起呼喝传令之声,接着就是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甲叶兵刃碰撞之声大作,兵马顿时调动起来,去控制城中按班值守的郑恒所部。
不少城下休息的军士也调上城墙,警戒值守,防范女真军马趁乱而进,城头火光燃动,却是向外面小堡联络,看他们那里发现女真军马异动没有。外间小堡,也很快传来消息,女真军马一直处于营中,巡骑也未曾逼近城塞。
现在倒是为城中燃动的火光,发出的呼喊声而惊动起来,高宠等人关心的就是外间女真军马有没有趁势而入。
对城中郑恒作乱。倒不是太怕,城中郑恒所部周围,都早就布置好了监视人马,一有变乱,马上就可以前出平乱,蔚州城塞中有没有百姓住户,卷不起更大的骚乱出来。
郑恒现在最多能掌握百余人马,又济得什么事?看到城墙上已然控制住,郑恒所部全都老实弃械。而女真军马也未曾逼城,高宠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一名军将当下就道:“这厮自己做出乱事来倒好,杀了这厮,俺们全然理直气壮,看谁还敢异动?除了内患,俺们踏踏实实守城,等援军北上!”
另一名军将也马上补充:“不能让女真鞑子觑破虚实,知道俺们城中内乱。趁乱逼城,一面守御。一面平乱,总是有些麻烦,让城头擂鼓鼓噪,若遣军出击之势,吓吓女真鞑子再说!”
对这名军将的意见,大家都表示怀疑。就算要出击,也是灭火衔枚,悄无声息而出,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女真鞑子估计是欺不住他们,可是现在横直是这样了。示意城中有备也好。
只要平了城中内患,大家安心守城打仗就是,凭此坚城,还怕女真鞑子了?当下高宠一摆手,顿时又有军将传令下去。
转瞬间就是鼓声大作,而城头军士齐声呼喊鼓噪,震得夜鸟惊飞,山鸣谷应,一下就卷起了好大声势,从城头向下望去,就见女真军寨中燃起了更多火光,一队队女真骑士调动而出。
明显也为蔚州城塞变故而彻底惊动,高宠狠狠看了远处女真军寨一眼:“这些鞑子就算要来,也是迟了!去平乱去!收拾了郑恒,安心守城,看看这些女真鞑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诸将大声应命,人人磨拳擦撞,随高宠而去,直娘贼,郑恒这厮,真以为就凭他能在蔚州卷起乱事,迎女真鞑子破城不成?须放着俺们不死!
银可术中军帐中,一名亲卫闯入,大声道:“银术可,蔚州城中擂鼓,军士鼓噪。有趁夜出城一战的模样!”
银可术就裹着兽皮席地而卧,闻言连起身都懒得:“辽狗有那胆子?连俺们哨探都冲不过。遣人去将那些生口看紧些,要是想趁乱而逃,放手去杀,留些人明日去填城墙就是。”
那亲卫大声领命,转头就出军帐了,银术可还跟着吩咐了一句:“没什么大事,不要来扰某!”那名亲卫才去没几步,银术可又呼声大作,居然就在这蔚州城塞传出的惊天动地的鼓号声中又睡着了,可惜今夜这女真大将注定难以有个好觉,才扯了几声呼噜,就听见有人又大步闯了进来,还哈哈笑道:“银术可,你好沉得住气!蔚州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直不当回事,好本事!”
银可术仍不起身:“无非是城中生乱,以鼓噪掩饰,防备俺们趁机迫城。这么鸟冷天气,某懒得去凑这个热闹。”
来人正是完颜希尹,他也未曾披甲,半点也没有催促银术可领军戒备防范蔚州守军突出袭营的意思。只是饶有兴味的问道:“是不是你联络的城中内应行事?”
银可术翻了个身,总算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唾了一口,一副没睡足的模样。“论不定就是……不过要是成事,现在城墙上已经厮杀成一团了,看样子已为那宋人掌握了局面,现在就算某领军而出,也是白费气力。”
完颜希尹笑道:“你不可惜?”
银可术目光炯炯,看着完颜希尹:“有什么好可惜的?内应不成,便强打,强攻不成,便死围,围不动,便退,围得守军受不了,某就趁势破城。宋人援军来,俺便打他援军,援军不来,俺便寻其他法子,临敌而战,岂能将指望全落在内应上?兵事变化莫测,机会总有,抓住了某就能打赢。岂有沉不住气的道理?谷神,就算是宗翰等候某早日破蔚州,某也不会自乱阵脚,让你看笑话!”
完颜希尹笑容终于收起,神色一肃:“内应不成,则蔚州什么时候能下?要知道宗翰还在等着你这里消息!若有挫败,宗翰新为勃极烈,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章 艰难抉择
蔚州城中,火把如林,一簇簇火焰,在寒风中摇曳舞动,将每个人面孔都映得清晰,闻乱而起的七八百军马,就是此刻城中所能调动的全部兵力了。
其他多的,是再也不敢动了,毕竟还要防备外间女真鞑子偷城披甲持兵,在军将率领下环逼着郑恒所部驻扎的军营。
一众军将,束甲策马,或在队首领军直进,或在后策应指挥,带领着一都都一队队军马,从不同方向朝着郑恒所部军营涌去。
小雪纷飞,天寒如冰,甲士战马,都在快步行进中吐着长长的白气,蔚州厮杀城外尚未展开,城内就要先爆发出来!
一队甲士脚步沉重轰响,拼命赶来,带队军将冲在最前面,是一个粗豪汉子,说着燕地口音大呼:“快些!直娘贼的想在城内生乱,非得碎碎剐了郑恒这厮!定乱之后,俺请高将军赍发酒肉,犒赏弟兄们!万一让郑恒这厮得逞,俺们不必说,战死而已,你们也要给女真鞑子驱赶着在雪地里面挣命,九死一生的下场,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甲士们粗重**着,这一队军士有一大半是从这北地新募出来的,为牛皋高宠整练,现在有了晋阳军的头衔,效力未久,谈不上对晋阳军有多大的归属感,开城投降是不大愿意的,女真鞑子在城外驱使诸州之民如猪狗,落到女真鞑子手里大家多半也就是这个下场。
而且蔚州城坚,凭城而守,这些军汉也多少有些底气,愿意随这些所谓军将死守到底,守城未必就死,而城破为女真鞑子裹挟驱使。十个人中,未必有一个人活得下来!
今夜突闻郑恒作乱,虽然奉命即起,披甲持兵,随军将前出平乱,可这些新募之军心中未免也有些嘀咕。打仗他们是不怕的,在诸州挣扎着活到现在,谁没经历过几场变乱厮杀?
堡寨之间互相攻杀也是常事,或者围着别人堡寨打,或者凭着自家堡寨死守,可从北地转战而来,算是外人,那些军将使臣,自己是一个核心圈子。
今夜除了原来占据蔚州的郑恒。对北地出身之人又能看得如何重了?与女真鞑子死战,不计他们这些前辽故地之人的死伤,只怕要逃命的时候,也就将他们先丢下来罢?说起来这些军将,对郑恒的提防戒备,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不过这个世道,走一步看一步罢,郑恒这厮作乱。也不鸟机敏,转眼就给围得铁桶也似。自家寻死,怪得谁来?不多时候,这一队甲士就匆匆赶到了大队军马云集所在。
蔚州城本小,郑恒军营占地也不大,几百军就将四下紧紧围住,颇有水泄不通的架势。虽然高宠北上,是带了不少军资,可连番扩军,再拣选精锐随南下之后,现在城塞中披甲也就是一半多点。
围着郑恒军营的数百军马。披甲都ding在前面准备厮杀,而放在后面的都是未披甲之士,让人诧异的是,不管有甲无甲,这围定了郑恒军营的数百军马都一动不动。
军将在队伍中穿行,也没有呵斥号令麾下攻上前去,反而互相之间交头接耳,在议论着什么,带队赶来的军将在马上大呼:“让开让开!俺们这一队有甲,让俺们ding到前面去!直娘贼,这还是打仗不是?怎么一个个都根木桩也似的鸟撅在这边不动?”
他嗓门颇大,吼得人人回头,一名熟识军将招呼他一声:“高大,你的儿郎不用上前了,就地休息也罢,俺已经遣人去烧点热水了,一身汗冷下来,省得冻倒了一批,鞑子在城外,每个人都金贵……你自家上前就是。”
那叫做高大的军将擦了一把脸上的热汗,一路赶来太急,汗水在胡须上都冻住了,火光一照,亮晶晶的一片,一边吩咐麾下就地歇息,一边策马而前。
挡路军士,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杀了郑恒这厮了?这厮作乱本事太差,三两下就平定了。倒是让俺们白辛苦一场,谁得了头功?”
那招呼他的军将苦笑着用手一指:“自家看就是,嗓门恁大,震得人头晕,站得离俺远些。”
高大是高家家将,到了此战,就是被高宠带着一起,当做心腹家将使用,高大朝内一望,就看见多少甲士持着火把,将充作军营的小庙门外照得通明。
小庙门内外,跪着百十人,郑恒在前,解了衣甲,赤着上身,双手自缚,头也不抬的就跪在最前面,几名遣在郑恒身边的军将,这个时候都有人在为他们治伤。
其中一人才裹扎完,就一瘸一拐的拿着件斗篷走到郑恒身边给他披上,还叹息了一声:“郑将主,高将军到来,听她处断就是,俺是会为你说话的。”
高大目瞪口呆,指着跪在地上的郑恒:“这又是甚鸟作乱?”
身边军将低声解说:“郑恒麾下一个叫鹧鸪儿的都头,看到女真军势转盛,援兵北来,便起了心思,勾连军士,想趁着郑恒巡营奉他作乱,抢城门迎女真鞑子入内,晋阳军里督看他们几个的将士因为起兵仓促,都受了创……郑恒临机,斩了沈驴儿,救下了他们,镇住乱军,现下自缚请罪……这场乱事,给郑恒平定了!”
高大仍然做目瞪口呆状:“郑恒定乱?”
身边军将叹息:“可不正是?”高大看了看跪地束手待罪的郑恒,又扫视了一眼周遭数百披甲持兵,手中军械锋刃闪亮的军马,也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对身边军将道:“要不就势砍了这厮,省了多少麻烦。”
旁边军将声音压得比他还低:“如何动手?诸军都看着,此刻城中,有多少蔚州之人?郑恒无罪而诛,这里出身军士如何不离心?蔚州也不必守了……再说俺们几个兄弟是郑恒救下来的,冲着他们颜面,也不好马上就将这厮砍了。”
高大踌躇一阵,也知道难解,带兵之人,知道军心固则可恃,军心不固哪怕有万仞坚城也不足为凭。(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一章 自愿效死
郑恒今夜算是立下大功,还就这样砍了,军中那么多北地出身军士只能觉得晋阳军核心这些外来军马不把他们北地之人当人看待。》小,
作乱也许不会,可绝不会出力死战,现下孤军死守,女真鞑子逼城,还有援军不断而来,正要上下一心,哪能平白自乱军心?
他不甘心的嘀咕一声:“不知道怎的,俺就看这厮不顺眼,阴沉沉的,也不知道镇日在想些什么……”
身边军将叹息一声:“让高将军与汤将主去处断罢,俺们看着就是……老高,俺总觉得,俺们说不得就要交待在这里,只求多杀几个鞑子,不要亏了鸟本!”
马蹄响动之声在夜色中传来,火光之下,就见高宠等人,带着几十名扈卫疾驰而来,高宠策马在最前面,雪花在她披风上已然落了薄薄一层,俏脸脸颊也被寒风吹得通红。
一双黑而细的眉毛皱得紧紧的,身后扈卫大声通传:“高将军到!”此间守候军将士卒,纷纷躬身见礼,赶紧让出一条通路来。
高宠点点头就算招呼过了,旋风也似的直卷进去,第一眼就看到恭谨拜伏于地的郑恒,还有他麾下那些垂头丧气的士卒,高宠居高临下的打量了郑恒一眼,冷冷开口:“郑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恒头深深拜伏在地,不敢抬起:“末将死罪,约束部下不力,高将军当面,还有什么可以自辩的?但请高将军只罪末将一人,末将麾下这些儿郎,一时为人蒙蔽,现女真鞑子逼城。将有大战,这些儿郎还请高将军许他们戴罪立功,为高将军大业出力……至于罪将,任凭高将军处断,虽死无恨。”
高宠一手紧紧捏着马鞭,浓眉已经快拧成个疙瘩了。下意识的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马鞭,却未曾开口,遣在郑恒身边的晋阳军等人,对望一眼,终究还是上前,对高宠躬身行礼:“鹧鸪儿作乱,变起仓促,末将等无能,未曾防范在前。郑将主斩鹧鸪儿,有功无罪,还请高将军明察。”
高宠没好气的答话:“这些我都知道!先退下去,好好养伤!”
高宠的水平本来厮杀是一员悍将,现在还不能独当一面,不过经过这几日的历练,已经是飞速成长起来了,不过这种事情他遇到的确头疼得很。一场乱事,未曾大作就被平定。这本是好事,可偏偏定乱的就是郑恒!
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高宠已经完全拿不准了,在赶来路上得到最新消息的时候,高宠与诸将相顾愕然,一时间真盼望这乱事真闹起来。好名正言顺的除掉郑恒此人!
可事到如今,如何又能下手?无数道目光集中在高宠身上,其间多有蔚州出身的军士,郑恒占据蔚州,算是本乡本土之人。虽然统治蔚州的时候他也没行什么善政,而是逼迫四下堡寨竭力供应他那上千军马,可对于外来的而言,就算是代表蔚州投靠之辈的了。
就这样轻易诛除郑恒,只有让军士离心,蔚州城塞再坚,也不足恃!正因为女真鞑子逼迫蔚州城下,所以想除掉郑恒这个不安定因素。
而也是因为女真鞑子逼迫蔚州城下,又不能无罪而诛郑恒,引得军心生乱!这几乎就是一个无解的怪圈。
此时此刻,不仅不能杀了郑恒,还必须有所褒奖优遇,以安军心,而郑恒麾下那些参与了作乱的军士又如何处置,也极难措手,不惩不足以震慑全军,将这些军士全部从郑恒麾下调离,杀几个人之后再打散编入其他队中。
可这就不是在惩治作乱军士,而是在惩治郑恒了,可不动郑恒掌兵权力,又如何能安心?
诸将看着高宠在那里沉思,谁也没有开口,现在没人有什么好主意,都觉得左右为难,可现在这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城外还放着女真鞑子的军马,岂又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郑恒突然膝行几步,离高宠座骑更近一些,仍然拜伏在地并不抬头:“俺以性命担保,俺与儿郎们,愿为高将军效死!罪将侧身蔚州久矣,自许为此间之人,女真鞑子驱赶蔚州生民,若驱猪狗,罪将与女真鞑子不共戴天!罪将儿郎一时糊涂从乱,当戴罪立功以自效,请高将军许俺领一百军马,出而守山下第一处堡寨!女真鞑子若扑蔚州城塞,罪将敢保让他们在第一堡寨前就尸积如山,不得寸进半步!”
蔚州主城塞,依山而建,一条通路沿着山势直抵主城塞前,沿着这条通路,从低到高修筑了四个堡寨,都是土木堆石建成的,两两相对,控扼通路,互相之间距离弓矢可接,用以拱卫主城塞。
外敌攻击蔚州主城塞,沿路直进的话,这四个小堡就能兜着他们屁股打,让他们陷入四面如雨而下的箭矢当中。
而沿着一个个小堡啃过来,则主城塞可以在这小堡的掩护下自由转用兵力,随时出城而击,牵制敌人攻势,支援小堡防守。
如此防御体系,配合险要地势,蔚州真有难攻不下之势,郑恒所请,就是出守居于最下面的一处小堡,直面女真军势!他主动提出的这个处断方法,高宠连同诸将一想之下,竟然是利多弊少。
郑恒挑百名心腹出外,就是放弃了留守城中其余军马的统帅权力,大可打散了分编,这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此烟消云散,郑恒就领百名军马,远处城外,还能生出什么乱事来?最坏结果,无非就是郑恒献堡而降。
可第一堡寨位于地势最低的所在,只要其他堡垒,主城塞不失,单用弓弩,就能让女真鞑子在第一堡寨中立足不定。
起不到什么依托的作用,想破蔚州,还得一层层的啃上来!说得直白一点,说不定郑恒真的献堡而降,大家反倒松了一口气!更可名正言顺的处置郑恒留下的军马,将其牢牢掌握在手中。
据坚城,无内忧,上下一心,诸将自有信心,可在蔚州死守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对于杨凌的援军终会到来,高宠以下,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争论
蔚州形势虽然稳住了,可是里间兵马也不过是两千,高宠入城之时,也折损了数百,女真鞑子连日驱使牲口填城,城中守备物资已经不多,蔚州不是什么富庶之地,粮草也只能支持到一个月!”
杨凌实未想到情形如此恶劣,“照这样看来,如果援军不到,蔚州守军一个月之内,必然全军覆没?”
岳飞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高宠所部俱是骑军,这才在女真兵马围城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之下突围进去,可是现在却是非数万兵马,打不进蔚州城了!”
杨凌站起身道,“那杨畋派出去的一千援军呢?结果如何了?”
岳飞有些无力的道,“一千兵马已经在外围被完颜娄室歼灭,生还者不过数十!”
岳飞说到这里,忍不住道,“将军照如今看来,若是即刻将晋阳军大部掉入蔚州战场,兴许能够保得高将军所部出困,不过也仅仅只是营救而已,想要夺回蔚州,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朔州,寰州初定,必须留下大部兵马镇守,所以末将建议,不如飞鹰传书高将军,即刻突围,到飞狐口防御!”
杨凌道,“仅仅就是靠高宠一人,如何能使得兵马突围!”
岳飞似乎有些明白了杨凌的意思,“小杨将主,女真鞑子现在将蔚州围得犹如铁桶,实在有些难办!”
杨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女真鞑子向来强悍能战,最近又增兵了,兵力厚积,又有地形优势,扼着蔚州周遭险要出口,哪是那么容易打的?”
言谈之间。√∟,杨凌神色突然就森冷了下来:“鹏举你也久在兵间了,如何不知道这强攻战事有多难打?须得步步为营,一层层摧毁女真守军的沟堑寨栅,鹿砦望楼,连绵墙壕,才能打到蔚州城下。这是个精细活计,急不得的,要说只是催万余晋阳军硬攻?这么多儿郎伤损了,算是个什么道理?这些性命,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岳飞肃然起身,再一礼到地:“自然是末将承担!就是大王要将末将正以军法,末将也再无怨言!”
杨凌冷笑一声:“你还不是怕我冒险!”
岳飞只是默然不语,神色宁定的站在当场,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
在杨凌计划当中。就是准备亲身潜越山间,将高宠所部救援而出,然后带领着他们,一直冲突到飞狐口,以这支军马为基干,收拢兵马,重建对宗翰的战线!
那个时候飞狐口就是一处重地,好在飞狐口内靠大宋广袤之地。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兵马,粮草输送过去。再不会出现这种在蔚州城中犹如盘中餐的情形。
飞狐口若是再丢了,那女真南下就真的是一马平川了,如此计划提出来,只是周告了身边几名亲信而已,不用说就激起了巨大的反对声浪,可都被杨凌强行压了下来。
而岳飞作为反对者之一。争不过杨凌这小杨将主,只能在这几日拼命整练兵马,要将晋阳军在短短几日内活活的练脱了一层皮,朔州,寰州两州几乎是行的雷霆手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大不了就以铁血手段灭掉一切不安定因素,顺道就当练兵了,那么时候再起晋阳军大部援应高宠,整顿飞狐口防务,总好过杨凌带着千把两千人亲身犯险的好。
杨凌猛的站起身来,双眼好似在喷火一般,狠狠的盯着岳飞,“你们死得,我就死不得?从燕地开始,老子是怎么过来的?现下河东河北,只有老子人麾下的军马苦战,到处都是添乱扯后腿的人,局势没比燕地时候好到哪里去!这个时候,不继续拼命,还能怎样?
“老子一声号令,你们自然要上去拼命,可关键时候,把自己压上去,也不能稍稍迟疑。不然老子怎么面对那么多为我战死的好儿郎?不然怎么挽回这危若累卵的局势!要知道太原还有个王黼,朝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打我的主意,我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个河东北部的防线整顿好,将河北的大局掌控好,在这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杨凌在帐中快速走动几步,突然转身,伸手就恶狠狠的指着岳飞:“你难道不知道即便是晋阳全军都很难打开女真鞑子的防线么?打得是一回事,平白消耗儿郎们的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
岳飞浑身一颤,咬紧牙关,只是站得笔直,杨凌崛起以来,岳飞追随左右,杨凌从来对他都是嘉勉扶持,甚而连重话都没说过什么,看重心爱之意,表露无遗,连韩世忠背地里都说,小杨将主和鹏举之间际遇是天授,别人羡慕不来的。
可现在杨凌就把岳飞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狠狠痛骂一通之后,杨凌才冷着脸道:“整个大宋,不将军汉的性命当成一回事,我杨某人却将军汉的性命看得重!他们能在攻伐之中死不旋踵,我杨某人如果不能锐意而前,只顾全自己身家性命的话,如何统带这些大好男儿?不如明日就上书南返,我就在汴梁做一个富家翁,写写诗,做做生意,发点小财,女真鞑子杀来了我就向南跑就是,你岳鹏举是不是想着自家统帅是这么个人?”
岳飞抬头,想说什么,却被杨凌狠狠一摆手制止。
“河东河北,宗翰,宗望两路大军都在抢大辽故地资源,我们失了先手,只能加快步伐跟他们抢,两路女真兵马,生女真,熟女真加起来就有四五万,更不用说女真人接收大半个辽国的人口,资源,附庸的前辽兵马少说也有十万,更不用已经臣服在女真铁蹄下的草原杂胡部落,可是神策军和晋阳军呢?能战兵马就这么点,西军已经是这个样子,再过几年,更是腐朽,朝中之人只想等我露出破绽然后将我攻倒,这样局面之下,我怎么能不拼死向前,你与麾下儿郎,付出多少牺牲,忍受多少苦难,流出多少血汗。我杨某人只能比你们更多!才能让麾下十万儿郎在我的大旗之下毫不犹豫的死战到底,才能让天下的所有好男儿,都追随着我的旗号,追随着我东征西战,直到将胡虏彻底覆灭,直到将这河山重新收拾干净!”(未完待续。。)u
第三百二十六章 行路难 上
杨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双眼喷火的盯着前面战事,心里面只是嘀咕,“前面只是狠打,俺们狠打也罢,现下却是按部就班而攻,这倒是正理,可这却是俺的功绩!将俺送到后面躺着,难道不想让俺这个寸功未立之人最后得成大功?直娘贼,俺却不怕闹将出来!”
最后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女真鞑子不断增兵,死死堵住这条防线,不管强攻还是缓攻,都不是旦夕可下的,虽然不爽,但是下去喘口气也罢。
将来还有的是立功的机会。话虽然是如此说,杨志心下还是有些犹疑,这一阵急攻一阵缓攻的到底是什么个盘算?军中说是接应蔚州军,那蔚州军现下又是如何了?
而小杨将主正在竭力救援,若真是如此,此间防线,看来女真鞑子是要严防死守了,我们不得西出接应上蔚州败军吗,难道这一番努力,就成虚费了?
蔚州军一亡,小杨将主还能将出什么手段,来挽回这个局面?杨志身在杨可世军中的时候,从来未曾将上峰当成一回事,但入小杨将主麾下以来,听到的都是杨凌一路走来奇迹一般的胜利,感受到的就是身周将士对杨凌死心塌地的崇敬,不知不觉耳濡目染当中,身临此刻混沌不清前途莫测之局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就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杨凌身上!
“在这里耽搁得太久了,高宠不知道怎么样了,小杨将主啊小杨将主,俺们应当如何是好?”
雁门山,在上古之时,称为勾注山,首发自从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給辽人之后,雁门山就成了宋辽之间在河东路的分界线,也是大宋在河东路的重要防线依托。
此山外为大同府之藩卫,内固太原之锁钥。根抵三关,咽喉全晋,山势之间,可用以进兵者仅一途而已。雁门关、偏关、宁武关控扼其间,合称三关,为天下知名之用兵必争之要地。
澶渊盟后,宋辽和好几百年,边境少闻烽火。百年下来,河东路西面与陕西诸路可称一体的数处军州还勉强算得上是军伍有备,而此间哪怕是如此要害的关隘,也早就废弛。
在与女真海上盟约之后,大宋北伐,也只是集中军马自河北诸路出,直指燕京,却没有顾及同样极其重要的云内诸州,甚而连这里的边境防务都未曾如何整备。
在真实历史上,在雁门关以北的蔚州、应州、朔州、西京大同府等同属燕云十六州之故地。在宣和五年末。才由女真人名义上交还給宋人,而大宋虽然设置了所谓云中府路,但未曾遣一官吏北上,也未曾有一军卒北上。
到了宣和七年女真分两路南下之际,这些汉唐故地,转眼间又沦入女真人手中,真实历史上大宋以巨额资金赎燕,只不过赎回了燕地七州而已,好歹也曾经设官置守,至于云内诸州。连这个遮掩门面的举动都未曾有。
而在此刻的历史上,杨凌硬生生打下了燕地诸州,又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晋阳军北上河东路。沿着边地展开,相继收复朔州,寰州,直面北面的云内诸州。
而此时此刻,岳飞就在雁门关的关墙之上,雁门关其实并不是横在山道当中。而是在铁裹岭建起类似城堡形状的建筑,在此屯兵,虎视脚下山道,在这里驻扎兵马,随时可以攻击沿着蜿蜒曲折山道行进的敌军大队,还有其必不可少的辎重。
宁武关和偏关,也大体就是选择同样地形,形制也差不多的堡寨,此处关城,设立的时侯在唐时了,那时为防备突厥所用,宋初时侯又经过相当程度的修整,将这里经营得金汤也似,又称为雁门寨。
最多的时侯,可以屯步骑二三千之数,储备守具战具粮秣辎重可支一年,大宋立国未久,宋辽之间围绕此处,狠狠的打了几场大仗。
山谷之间,犹能找到残矢断箭,近百年的承平岁月之后,往日雄塞雁门寨已经颓玘不少,原来包在外面的条石,都被拆去做了别的用途,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层。
这夯土层上,都长起了灌木衰草,雁门寨内,原来可用以屯兵储粮的房舍,也坍塌了许多,似乎还经过大火,留下一处处焦黑的废墟,只有一些房舍还勉强支撑着,里面住着一些人家,却是在这里山间种地打猎,自耕自食,号称还有屯兵的名义,却一点军队的用场都派不上。
雁门寨荒废若此,但是在大宋的军队编制中,还是一层层都历历在册,该管三关的都巡检,雁门寨的寨主,乃至守军若干指挥,有马有步,指挥使何人,下辖都头是谁,军中有马多少,有军械多少,积储的粮食有多少,准备的战具有多少,全部在簿册上都查得到,每年还占用相当数量的应得粮饷。
但是到实地一看,却是连簿册上该有的一成恐怕都没有,河东路的精兵劲卒,都大量调往西面,参与了对西夏的绵延数十年战事当中,这簿册上面记载的该有兵数辎重军将,其中很大一部分自然就是空额,但是也有不少却是顶在对西夏的第一线上,历年建制变迁,早已不知道归属到哪里。
只不过军中行政关系,还挂在这里,所能留下給晋阳军的,就是这么一个空空荡荡的烂摊子,幸而还有个牛皋,在辽国生变之时,大量北地民壮涌入雁门关,牛皋便是将其中有意混一口饭的人挑选出来整练,又将太原第一世家的高家二公子高宠从军中提拔起来,高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祖上还是开国功臣之后,着实没有让人失望,现在这一点整练出的精锐都被派到蔚州去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也不知道小杨将主如今如何了?
岳飞站在雁门寨有些失修的关墙之上,手抚城头那些经过数百年,已经坚硬如铁的夯土,放眼北望,却没有一点因为此处荒颓而显出的灰心丧气,比起在杨凌离开时侯的郁郁,他的神色已经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满满的全是昂扬神色。(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行路难 下
不得不说,岳飞是天生应该在这边关之上,面对着北面朔风的屏藩之臣,在他身侧,有几名扈从亲卫,汴梁犹自还能感受到一点春日景色,这里还是寒风呼啸,割脸如刀。
这几名亲卫都用油脂涂了脸,衣甲缝隙也包得满满的,按刀跟在岳飞身后,四下张望,在他们北面的山间,有缕缕烟气升起,那是将警戒幕张开了,脚下山道,不时有往来的晋阳军游骑呼啸而过。
这支成军不久,打乱重组的晋阳军气象,也大是不同,往日剽悍骁锐之处,自然而然又回返在身,在南面山道之上,却可以看见数百上千名雇募而来的民夫,现在正在山下避风处,搭起了草棚,现在正垒起一处处灶坑,生火煮饭。
这些民夫大呼小叫的猬集在一起,吃得正是热闹,給这安静已久的山间,平添了几分活力,沿着山道向上,到处堆积着大木石块等建筑材料,还有各种各样的施工器物。
却是这些时日辛辛苦苦整治出来的,虽然朔州,寰州都已经收复了,吴玠也派出不少最近招揽的可用之才到两州理政,军队也是分别派出去了一些,不过最后女真南下的决战之处,绝对不会在这两州,甚或者其余北地诸州。
按照岳飞的预计,最好是在雁门关与鞑子决一死战,所以雁门关的修缮极为重要,虽说这个时候王黼已经来到了太原,可是群情汹汹,再加上官家现在收复了燕京,对于杨凌再度北上的决议也是大喜之下准了,王黼再也找不到由头针对杨凌,只能等此子功成之后再慢慢计较了。
即便是如此,在王黼到任之后,整个河东官员一改前态,对于岳飞手段都是不闻不问,看戏罢了。要支持,要粮草,都是推脱,这位曾经的宰相。他们也是怵了,更何况,文官对于武臣的态度一向如此,你来咬我啊!
只有太原知府张孝纯动员了不少物资源源不断的接济上来,雁门关在颓玘荒废已久之后。终于又开始再度整修了,岳飞沿途,没有耽搁半点时日,早早就到了边地。
甚而连晋阳军预定大营设立所在的寰州都未曾多耽搁,除了留下百余人连几个军中司马,先经营起成立大营的诸般事宜之后,就率领大队直奔这要隘雁门关而来。
欲要完成小杨将主托付之事,第一就是要修缮雁门关,河东守备,关键就在太原。而遮护太原的冲要之地,就在这雁门山三关,只要敌人南下进军,目标是直指太原,就绕不开这里的所在。
或者干脆就从东面而来,不过东面还有神策军遮护,一时间不是最紧急的要整理的所在,晋阳军出镇事宜,河东路地方官吏自然知晓,新任的安抚使王黼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的动作。雁门关一带,也属于代州辖下,但是代州地方官吏,对岳飞一行基本上就是冷眼旁观的态度。
要支用粮食。需得新任安抚使下札子,要动用地方民夫,同样需要安抚使的札子,代州当地,几乎对岳飞一行就是不闻不问,地方如此态度。岳飞一行早就有所预料,既然地方得不到支持,就自家干起来再说。留人整治代州屯军大营之外,岳飞几乎同时就开始动手整治三关。
还好在随军辎重当中,他们都是带了几二三十万贯的钱钞,还准备了远超自己先头人马的粮秣!
这些都是他们自掏腰包,从整个北伐以来缴获所得,赏赐所得,没有一个人抱怨半句,杨凌所作所为,都是让人倾佩,平日里有好处,绝不会有克扣,不喝兵血,不薄待他们厮杀汉半分。
河东以北,在云内诸州,在奉圣州,甚而在西南路西北路招讨司的前辽地界,女真铁骑,一连串的战事下来,逃难而南的人很是不少。
特别是云内诸州那些汉家百姓,更是扶老携幼而南,猬集在这河东边地,或者指望一点救济,或者各处乞食求活。边地本不是太富庶的地方,地方官吏也少行救济之策,这成千上万的逃难百姓,辗转于沟壑之间,又遇上料峭寒流,更是快挨不下去了。
岳飞一至,就盯上了这现成人力,将携来的资财尽量用出去,顿时就雇募了无数快要撑不下去的民夫,钱一旦撒出,代州本地的仓场也是愿意打开的,能将出的粮食也都拿了出来。
卖给岳飞的价格自然是相当高昂,不过也有个好处,岳飞买了粮食,谁也不问他到底有什么用处,这笔开支去哪里报销,就算王黼到了此处,也不会报到他那里去。
钱米使出,一时间岳飞征募的人力几数千之多,而且一时之间这后继人力还没有匮乏之虞,顿时就源源不绝的将这些人力组织到三关左右,先置备工具,准备材料,准备用几个月时间,将这三关重新整治起来。
只要后勤供应得上,能得到一定工钱瞻养随同逃难的家口,将即将到来的严酷冬天熬过去,这些民夫都不惜力,短短不足半月功夫,三关整治,已经略略有些模样了。
在兵事上,岳飞也没有放松,除了组织民夫工作的人力,侦骑哨探也向北撒出,尽力打探北面动向,除了保证这里的整建三关工作顺利完成之外,另外还有配合杨凌所布局的那一队人马行事之意,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自家人手不足,岳飞就下令在流民当中募集强壮,这些逃难人群当中,在辽地有过从军经历的并不少,而且边地之民,天性甚为剽悍,晋阳军中至少有大半是边地出身的。
融合他们也不甚难,征募出来的人手,就撒布出去,或者利用他们熟悉河东边地山川地势以为哨探,先派上用场再说,等将来边地营建告一段落,再好好整练一番。
岳飞在这里闹得热火朝天,并不是很遥远的代州所在,却似没有看见一般,而岳飞也懒得去搭理他们,这些时日,几乎都在雁门关左近,夜宿汉唐旧城塞之间,看着篝火在古战场上星星点点的燃动。(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踌躇
一名军中领司马之责的军将,大步踏上雁门关关墙,来到岳飞身后,行礼禀报道:“将军,今日从代州解来的粮秣已经到了,实有七百三十余石,购价一石也涨到了五贯四五百钱,代州左近,只怕是拿不出更多的粮秣了,请将主示下,是不是遣人去得更远一些购粮?”
岳飞一怔:“才七百三十石?”现在猬集在雁门关左近的军马连同招募的强壮,约有千数,民夫也有四五千了,一人一天三升,就是快二百石,更不用说还有数百匹马的马料,此处存粮已然不多,加上解来的这一笔,连十天都不见得能支撑下来。
河东边地本来就不比腹心之地富庶,粮食供应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要是地方行政体系全力支撑,这个问题还不是很大,但是现在一切都靠自己,先不说购粮运粮的困难,就是一石粮米快六贯的高价,现在岳飞也有些吃不住了。
那司马见岳飞沉阴,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减了供应?一天一个民夫就是支放三升,未免太多,减成两升,也未必不成,多支撑些时日,去其他地方搜罗购买粮草,差不多也就接得上了……”
岳飞断然摇头:“不成!你看看这里的路,看着现在的天气!马上天气更寒,还要这些民夫赶工,不让其吃饱了不成,而且这些民夫还有家人依附,纵然每日有几十文雇募的工钱,他们去哪里买粮去?三升米粮,勉强可以支撑一家数口半饥半饱,减了支放米粮,就是让他们成饿孚,先不说心慈不心慈的话,这些关隘,都要在最快时间整治起来,没人却怎么处?”
宋朝一石大约是现在六十公斤左右,三升就是现在三斤六两。只磨一道,大概勉强够这些民夫连同依附的家口度日,既然伸手接过来了,岳飞自然就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倒于沟壑之间。
那司马无话。只得点头应了,再去伤脑筋遣人购粮去。
岳飞在他去后,沉思半晌,又问身边亲卫:“这些时日军伍整练得如何?”现在一军僚佐还未曾到齐,先头人马当中得用的军将都散在各处。
岳飞身边这些亲随扈卫也分担了许多原本是僚佐军将该行的职责。当下就有一名亲卫回禀:“招募强壮,已经暂时立了两骑军指挥,这个地方,马是不缺,招募的强壮也多是骑术精熟。有俺们百余骑为骨干,现在都撒在北面,日日哨探。”
岳飞一笑,晋阳军被如此薄待,全军上下,谁能没有怨气。
越是这般境遇。越是能让全军上下一心,此次北上,先期准备工作之一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买马,结果精细的发现这里买马实在不难,原来这里就是贩马的重要孔道之一。
北地战乱,商途不通,已经积压了不少,只要遣人北寻购,就有人送上门来,任何时侯。生意都是要做的,暂立五个骑军指挥,很快就将战马凑齐,现在正日日哨探以为磨砺。
就是军械也不甚缺。除了甲少一些,一切都算得上丰足,岳飞点点头,对随扈亲卫道:“去传令给马指挥,让他将自家一指挥骑军收拢,连同本将亲卫。随俺北上,此处乏粮,在小杨将主他们回来之前,也不大有办法了,俺们朔州,寰州刚刚打下来,有些存粮,但都是指着这两州明年种下,等待丰收的,应州北面堡寨却多,随俺去打粮!说什么也不能耽搁了这里营建进度,自然到了这边地,就要将俺们旧日厮杀本事拿出来!万一遇见女真鞑子,也可以试试他们的虚实!”
几名亲卫轰然领命,晋阳军来到这边地,自然就是准备厮杀了,就要用战功让汴梁当道诸公看看,晋阳军到底是什么样一支军马!
听到岳飞要向北一行,都是人人雀跃,岳飞也舒展一下筋骨,饶是他性子沉稳,这个时侯忍不住也微微有些激动。
在燕地那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环境里面苦等近数月之后,终于又有了上马驰奔的机会!单单只是想想,就已经让人心驰神往,既然到了边地,除了整修防御体系之外,自然也少不得要主动出击,试探一下现在正在北面肆虐的女真胡骑的虚实。
而论及燕地河北防守,则都言需要重立河北军镇,原来河北虽有诸多军镇,但是早已废弛不堪,所谓十余万驻泊禁军现在十不存一,厢军更是不能指望,各种团练、弓箭社、民社强壮制度,更因为宋辽之间百余年承平,早就崩坏甚而连名义都没有了。
必须重新开立河北军镇,以一部从汴梁调出可用之军充为骨干招募民间勇壮以为成军,河北如此,燕地与河北可称一体,燕地为前哨,河北就为依托。
河北军伍废弛,燕地更是新辟之土,更要建立守备各处军镇,以河北驻泊禁军镇为依托,就可以括揽燕地豪强,使之成军,如此整理精炼下来,河北燕地,当成深固不摇之势。
河北燕地如此措置,则与河北燕地成为羽翼,也是对北面防御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河东,军伍废弛之况,与河北也差不了多少。
河东也必须重新开镇,以强兵镇之,大宋对着北面的战线,才能完整稳定,必须以精强一部出外镇之,以为骨干,括募民间强壮,以成强军。
既然说了要调驻强军接防西军,以之为骨干重新开镇,整理北面防务,自然就少不了提及要调哪些军马,表章之中,都言及都门禁军大部,情形同样不堪,非经严加整练,不足以供驱使。
现在都门当中,议论之军无非两部,就是的神策军与晋阳军,两部出外驻泊,神策军居于河北燕地,晋阳军居于河东。
河北燕地与河东两军齐备之后,大宋北面,就深固不摇了,任何敌人,都可应对。有的表章还更进一步,谈及了人事安排。
胜捷军统帅王禀,本来就是国朝重将,出卫河东之后,可领河东兵马总管,王禀威望素著,又曾经参加伐燕战事,实属人地相宜,资序也是足够了,当可**行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枪挑铁滑车(一)
文臣与他,各行其是,各当其责,也就罢了,而入卫河东之晋阳军,军中主将岳飞,虽然勇猛,更有大功,但资序远远不够,领一军尚可,担起方面责任就怎么也不够了。
当善选文臣为安抚使,领起路帅之责,由此上下得安,河东可谓无事矣,这些表章,都下意识的回避了为什么非要明显更强一些的晋阳军去不直面女真的燕地,而调万人的晋阳军去担负这更重的责任。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而且对于朝堂上面那位官家只怕也是他内心中所最愿意见到的安排。这些表章上后,顿时就有了反响,官家也甚为上心,连日与执政谈及的,都是这件事情。
朝野当中,几乎没有对这桩大事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一则就是北面防线必须得整理一下了始终淹留西军在那里顶缸,毕竟不是一个事情。
西军可以分化,可以压制,可以瓦解,但是朝廷还是得保存这么一支武力,以备缓急之用。而且西面传来消息,老种相公已然病倒,眼看病势还不算轻,只怕熬不了太久的时间了,西军这次出征转战南北也的确消耗甚大,加上统领全局的老种不豫,朝廷忌惮也少了许多,调其回镇陕西将养一下元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西军去后,必须要有军马镇守,而且要是再将河北河东军镇养起来,对西军也不必那么提防了,正可以起到制衡之效,一些不能说出口的话就是,晋阳军的确是一支不依常规兴起的强军。
比起其他宋军,战力实在过于彪悍,而现在得用的杨某人对晋阳军影响太大,将这支军马远远调出,这是防闲的正理,官家虽然因为财计事不得不用甚而是重用了杨某人。
可不能不有提防预备的手段,而且晋阳军居河东。就可以将这支军马的将来限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哪怕代价是以七零八落,实力不足的环庆军卫护幽燕这么个凶险直面女真之地,也在所不惜。杨凌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当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这件大事,是汴梁城中这些时日摆在明面上的焦点,而且通行得也异常顺到,不多时候就到了快要进行实质性准备的地步。在大宋这几十年来算是前所未有的高效,也没有任何关于朝中决策一定伴有的党争。
大家都很默契的有志一同,细论原因,只怕还是党争之中的文臣士大夫,在压制武臣,压制强兵,防范深得军心,曾掌军权之辈上头,不论哪个党派,这上面还是同气连枝的罢。
在军寨之后约两三百步的距离之外。郑恒一直在按捺着性子等待着出击时机,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在女真步军涌上来之前,就要冲杀而出,多杀一个女真鞑子就是一个女真鞑子,不过包括他在内的今日城外作战的大约一个指挥的骑军,都只能按照高宠旗号行事。
高宠虽然终于交给了郑恒一个骑军指挥,却也狠狠的叮嘱了郑恒,要是他敢于擅自行事,不管打得多紧。多么缺人手,也要派人将他押送回太原大营去,让他运一辈子的粮草辎重!
所以今日不管郑恒再怎么临战之际就热血上涌,也只能死死勒住战马。站在骑阵前列,看着守寨弟兄们浴血苦战。
高宠也是有些大意了,亲自陷阵之下,女真人就退去,一等人杀向牛头山,牛头山此山。必须从山脚杀向山顶,再从山顶往下,就是一路顺风了,女真人再牛头山山脚山腰山顶,因为这三处都相对平坦,可供杀伐,都各自设立了营寨,此三处一但打通,从此山高水远,潇洒离去。
而在半路,山顶的女真人营寨竟然打不下来,而现在山下的女真人已经萎了山来,现在就只能等着将山下的女真鞑子第一波攻势打退之后再徐图山顶女真大寨。
女真鞑子大军半围山腰之寨之后,从一开始就打得极硬,今日攻势更是猛烈,立马寨后,就看见女真人步军凭借着简陋的攻城器械,就这样一浪接着一浪的涌来。
战场之上,伏尸处处,污血将土地都染得猩红,而女真鞑子步军就靠着血肉填出了过壕道路,直薄寨墙之前,在六处军寨之外,又想用性命填开这些军寨!军寨内外,喊杀声接地连天响动,惨叫哀嚎之声响彻云霄。
而女真大阵中的鼓声又将这所有一切声响淹没,战场上血腥味已经浓烈得让人都喘不过气来。高宠只觉得眼睛里面都要喷出火星来,无数次的回头而山顶高悬的女真旗号。
就在最大那处军寨一处寨栅被毁,女真步军欢呼着蜂拥而入,而守寨指挥使战死之际,天鹅声也在终于响动,一时间穿破女真人擂动的鼓声,直响彻战场!
高宠大呼一声,猛踢马腹,也不看身后甲士是不是跟上,率先就冲杀了上去!而在战场对面,那大队森然而立的女真铁骑,距离军寨距离差不多也就是四五百步的样子,与高宠几乎同时动作,上千铁骑也催动战马,拼命涌动而前!
无数女真步军沿着打开的缺口涌入寨中,还有更多女真军马猬集在寨外,拼命的摇动着其他寨栅,想开出更多的缺口来。沿着这个突破口,双方已经拼杀在一起。
寨中守军竭力从三面围上,挺着长矛想将女真军马戳回去,而女真军马就硬挺着这样的矛阵,也拼命想抢前杀散守军,彻底将这座军寨淹没。
双方已经狠狠撞在了一处,互相捅刺着,扭打着,咒骂着,性命就这样在狭小空间内飞速的消耗,尸体层层叠叠纠缠在一处,落脚之处已经满是血泥,几名女真部族军勇士挥舞着盾牌冲杀在前,将一丛丛的长矛掀向高处,然后抢步杀入。
转眼间就斩倒了几名甲士与民夫,大队涌入的女真步军吼声如雷,拼命的朝前涌动,而更多长矛刺过来,将那几名抢在前面的女真部族军勇士捅穿,但是尸身都被推挤得无法倒地,就如人肉盾牌一般顶在前面!(未完待续。)
ps: 觉得应该写一写这段脍炙人口的经典片段了,写得不好之处,诸君勿喷啊……
第三百三十章 枪挑铁滑车(二)
双方步军都死死的挤在一起,已经拼杀到了最要紧的时候。而女真军马毕竟人多势众,眼看又有几处寨栅又要被掀开,这座军寨再也坚持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寨栅之外的女真步军突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惊惶呼喊之声,就连女真大阵中的鼓声,都压之不住!
在这惊惶呼喊声中,是马蹄如雷轰鸣,宋军甲士浑身血污,越过寨栅望去,就见数百盔缨血红的甲骑已然奔雷掣电一般赶至,马蹄翻飞,溅起的都是殷红血泥,正从侧面狠狠撞在这大队女真步军上,战马将人体撞飞踏倒,马上甲士兵刃飞舞,卷起一层层的血浪。
女真人乱纷纷猬集在一处的步军,就这样一层层被摧垮!本来拼命涌向寨栅的大队女真步军,在付出了如此惨重伤亡,眼见胜利在望之际,突然遭到这样的骑军凶狠侧击,原本提着的一口气就彻底垮掉。
无数步军哭喊着掉头就跑,不知道多少人自行践踏,又填入寨外壕沟之中,而在他们还未曾完全退过壕沟之际,从南面而来的女真铁骑大队又轰鸣而至,这么多退下来的步军又是被自家铁骑一阵践踏蹂躏,转眼间又多丢了百余条性命下来!
高宠一次冲击之后,就已经血满甲胄,他一杆大枪最是灵活,冲阵之际左右翻飞,别的骑军最多踏翻一两个步军,再刺翻砍倒一两个,他大枪盘旋,冲杀一路却是挑翻了至少十四五名女真步军!
这一次冲杀犹自觉得不过瘾,转头望去,女真大队铁骑又轰鸣如墙而至!高宠对着寨内大声呼喝:“准备弓弩!”
不等寨中反应,高宠又招呼左右杀得浑身是血的甲骑:“俺们先当一阵!”数百甲骑调转马头,顿时就迎向南面,此刻一条围绕军寨的长壕,已经被土囊和血肉尸身填得战马可过,女真铁骑毫不停顿的越过长壕。而高宠率性带领宋军甲骑也迎了上去。
在双方步军在军寨内外血战一场之后,现在又换了骑军对撞在一处狠狠厮杀!人喊马嘶之声,战马对撞之声,兵刃入肉之声。呼喊叫骂之声,沿着长壕又更为剧烈的爆发出来,双方甲骑纠缠在一处,也没有多少盘旋对冲的空间,就这样硬碰硬的厮杀。
不时有人落马。让已经布满战场的尸身又更多了一层,而这个时候被骑军掩护住的军寨之中。伤损惨重的守军顾不得修补寨栅收拾死伤,忙不迭的又捡起弩机上弦,支架在寨栅之上。这短短时间内,外间拼死厮杀的双方骑军,已然是互相又消耗了几十名甲骑的性命!
寨中一名都头,提起一面染血的铜锣猛然敲出金声响亮,而在外间厮杀的大队骑军之中,高宠已经又刺翻了四五名女真甲骑落马,并挑落一面女真谋克牙旗。
听见金声响亮。他大声呼喊:“走!”
大枪翻飞之间,高宠已经冲开一条血路,一路之中,他不断挑翻逼退女真甲骑,马前竟无一合之敌,在他的援护之下,儿郎们越聚越多,最后形成洪流,撞开阵列斜刺里冲杀了出去!
而在高宠他们大部脱离战场之际,军寨之中弩机牙发扳动之声又响成一片。木羽短矢飞射,当面一排女真甲骑又纷纷中矢落马!轮到消耗真女真铁骑的时候,女真军将就没这么大方了。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法再打了,当面有弩机如林。冒死冲击的话侧面还有高宠所部随时会回身侧击,领军女真谋克们纷纷呼喝,大队女真铁骑调转马头便撤,只留下战场上一片尸身狼藉。
而高宠他们脱离战场之后,稍稍回顾一下,高宠大枪一指。这些宋军甲骑又鼓起气力,扑向另外一个眼看就要被攻破的寨口,今日厮杀,尚未结束,而来日厮杀,只会更加惨烈!
这蔚州军马能否冲出一条活路,已经是未知之数了,而且即便是能够杀出去,麾下儿郎还剩下多少,也是不可知的。
夕阳如血,映照在牛头山之上,照得漫山之上,一片血红。
一日厮杀终于结束,女真军马从山脚掀起的强攻之势终被打退,一日之中,女真苍头弹压和部族军这些步军伤损至少一两千人之上,真女真铁骑消耗也有二三百,战场之上,伏尸处处,到处都是歪七扭八的橹车丢弃在那儿。
无数木羽短矢让血腥战场上似乎像是长了一层草出来,而高宠处今日作为女真人攻击重点的军寨,壕沟基本都被填平,寨栅破损大半,弩机损坏近半,一千五百守军能战之人仅剩七百,一个骑军指挥也折损了近百骑,同样是损失惨重。
双方只有哨骑还在战场上往来,互相都隔着两三百步距离,掩护着各自军马收拾战场,
高宠在城墙上,就这样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虽然满心希望将尽可能多的女真军马击杀,可是今日一战下来,损耗之重仍然超乎高宠的想象!毕竟不是防御设施完善的雄都大邑,而女真鞑子攻城之填性命之冷酷无情,打得之狠之硬,也不愧他们击灭辽国的威名!
夕阳之中,山脚女真人的军阵重重,直似无穷无尽,今日一天的伤亡损耗,对于这样一支大军,似乎只是无足轻重的事情罢了,而自己麾下军马,又经得起多久的消耗?更不用说女真人军阵深处,那一座座还在拼命赶制的巨大投石器械了!
一时间高宠真有些想放弃,向南退去,依托河北雄城据守,可却放弃不得,对女真南下军马之战,最重要一点就是要隔绝女真东西两路军,蔚州就是重中之重,现在蔚州已经守不得了,必须撤离,飞狐口的守卫之战就变得重中之重了。
自家虽然还有七百能战之士,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受伤的士卒,难道不分出人手来照料,现在这支兵马,对于求生的希望已经降低到最低点了,明日,女真鞑子就将发起最后的进攻,数百儿郎将泣血在这山腰之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枪挑铁滑车(三)
想大宋北面遮护险要,不过就是雁门关,飞狐口,还有燕京广袤之地,而燕京广袤之地现在的争夺的焦点是韩世忠与完颜宗望,双方已经在争夺居庸关了,即便是居庸关不保,还有燕京,涿州,还有易水,总之完颜宗望想要南下便是有一大块缓冲之地。
而雁门关之前也是有朔州,寰州,应州为缓冲,也是无虞,现在就是这两侧之中飞狐口,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依托之处了,女真直娘贼的将这重兵克复了蔚州,蔚州一边掩护着南面河北缘边,一边掩护着飞狐陉,本来是万万不能够舍弃的,可是现在小杨将主**支撑整个河北河东大局,已经是左支右拙,只有在这里拼死也罢!
直娘贼的狗鞑子,要是某家能够带着儿郎撤到飞狐口,日后就和你耗到底,只要自己这条性命在,女真鞑子就别想越过一步!
高宠本是太原高家高门公子,祖上还是开国功臣,后来家道中落,被排挤除了汴梁,落户河东之后,高家依旧是一股极大的势力,高宠乃是家中次子,自幼好武,自然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是对于女真人这是第一遭见识了厉害,当下暗自打定了主意,此女真必为大宋劲敌,甚至来说,大宋此刻就如案板上的肉,可叹汴梁诸公犹自勾心,整个天下却只有小杨将主一人在边地奋战,男儿性命何不托付给此等人物?
纵然死去,九泉之下,见到祖宗也能问心无愧!
高宠又忍不住向西而望,却不知道小杨将主的援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小杨将主啊小杨将主,俺们这个时候和女真人的实力相差着实有些大,时间紧迫啊!
正在此时,一员信鹰斥候上前来,交来一张信筒,高宠展开一看。便是大喜,“诸位将士,小杨将主率领黑云都一路绕过女真人重重军寨,已经到了不到百里之处。俺们今夜便直接趁着女真人**的时间,攻上牛头山山顶!”
郑恒此时此刻也已经是受了两处轻伤,可是大体上是没有多大的行动阻碍,依旧打得杀得,接到立刻整军攻山的军令之后。便是立刻着手准备,正在他整顿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员亲卫便是上前来,只是一头哭倒在地,“将主,俺们营中重伤的数十老弟兄只是不肯走,说是怕连累俺们,将主,快去看看吧!”
高宠这个时候也是正巧来到此处,便是对郑恒道。“走,快去看看!”
营中一处篝火,数十员连站起来都没有气力的重伤甲士,这个只是跪坐在原地,高宠和郑恒赶到此处之时,其中的一人便是大声道,“高将军,郑将主,再莫上前!”
说完之后便是将朴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架,身后的数十员甲士也是如此效仿。这支军马到了这个时候军中又没有一个大夫,他们估计也挨不了几日,再如此行军下去,恐怕半道之上也是只有一死。在另一侧还有不少伤员,他们倒还好一些,虽然受了一些伤,都是不紧要的,虽说行动迟缓一些,不过跟着大队。也是有机会得生的,这个时候也是颇为伤感的看着这些连一丝生还希望都没有的重伤汉子。
高宠郑恒立马止步,“诸位兄弟,这是为何?俺们今夜就要趁黑直往牛头山攻上去,不过拼死一搏,大家都是一般!”
郑恒却是对着当先那架刀汉子骂道,“小五子,没人嫌弃你拖累,赶紧把刀放下,跟着俺,哥哥我总不能弃了你,俺们这些年闯过的难关还少了,直娘贼的休要如此没出息!”
说完之后,郑恒便是上前一步,只要趁机逼近这唤作小五子的蔚州军汉!
“哥哥止步!”那小五子周身都是血迹,一只胳膊已经在今日一战中被砍了下来,袖子都是空荡荡的,便是道,“我等都是知晓厉害的,反正不过一死,总好过死在落在鞑子手中,更不愿拖累了哥哥们,兵贵神速,若是厚颜,说不得一个都出不去!”
说到这里,这七尺男儿也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哥哥的恩情,小五只有来世再报了!”
说完之后,这汉子却是再也不迟疑,左右单刀直往脖子上一抹,鲜血直涌而出,身后数十跪坐甲士都是效仿。
“只愿俺下辈子生为宋人!”
“哥哥保重!”
“哈哈,能陪高将军这等豪杰杀鞑子,俺只觉得这几日才算有几分滋味!”
……
豪迈之声此起彼伏,郑恒却是疯了一般连滚带爬的扑了上去,“不要啊,不要啊,兄弟!”
高宠这个时候也是眼睛变得血红,“都是某无能啊!”
身后还有数十员受了轻伤的伤员,此刻都是默默的掉泪,某一时刻,他们都是齐齐跪倒在地,其中一人上前,“高将军,我等见此,只恨自己不能再杀两个鞑子,今日我等却也不能陪高将军走了,我等也是行动不便之人,就留在之处,将这些兄弟葬了,更要留在此处,将山脚的鞑子能拖住一刻便是一刻!”
“对,这位兄弟所说,正是我等所有人想!”
要知道,所是山脚的女真鞑子见到高宠攻打山顶,必定出兵夹击高宠,到时候,腹背受敌,高宠十死无生!
高宠急忙上前,“不可,万万不可,相信某,某定然能带你们出去!”
那将士只是决然的道,“高将军本事,我等自然领教了,快些去罢,高将军再如此,莫不是要逼得我们也自刎于此处!”
说完之后,此人也是拔出佩刀,“快走,不然我等此刻就死给你看!”
高宠只是将牙关咬得直响,这个时候确实虎目之中流下了两行泪水,往下深深的一拜,身后众人也是齐齐一拜,高宠随即站起身来,大声的道,“随某走!”
说完之后,就是将已经哭晕的郑恒,单手提了起来,“随军将士,带足数日干粮饮水,检查弓矢,大刀擦亮,今夜我等要大赚一场利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