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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火爆巨星txt下载     火爆巨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2章 万岁,狼堡,万岁,...

    端木芬坐在雕花大窗下的绣架前飞针走线,窗前一树桃花,含苞吐蕾,微风过处,吹落几片早绽的,淡粉色的,单薄花瓣。可惜这样诗情画意,她无睱欣赏。早春妩媚的阳光透过繁复的窗格,斜斜的投在她的侧脸上,细长的眉梢处晕着淡淡的焦急。

    青绸平金绣祥云的缎地上,是一副着色华丽的麻姑献寿图。四周围着缃黄杂金线绣成的各款的“寿”字。即便还缺右边四十个寿字,却已显露出富雅堂皇的样子。

    细如阳光的丝线,随着端木芬指间,牛毛般粗细的绣花针牵引,没入古鼎文的曲折。陡然间她手上一顿,却是混在缃色丝线里的金线又断了。

    端木芬微微叹了一声,停了手里的针线,将金线的线尾小心翼翼地埋好。

    青禾端着剔红梅瓣漆盘挑帘进来,见自家的小娘子又在埋线尾,忧心道,“总这样走两针就断,走两针就断怎么成呢,若是赶不出可怎么办。”

    端木芬将金线的线尾仔细的埋进针脚,手上继续走针,“你再去大嫂子恁里催催,只要有好的金钱,这么几个字做起来也是容易的。”

    这副百寿图是府大夫人傅氏,准备给陈皇后的生辰贺礼,必须在三月初五之前赶出来。本来是不用赶的,可金线老断,严重影响了进度。

    “我早起就去了,可是连少夫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玉京阿秭挡了回来。”

    青禾嘟起水嫩的小嘴,一想起早间的情形,她就来气。长房的玉京仗着自己是少夫人的陪嫁,竟是一点都不把自家小娘子放在眼里。说甚么,“不过是大夫人托了点小事,何至于就这么摆了起来。多少要紧的事等着咱们娘子办,还请你家小娘子先将就着些使吧。”

    端木芬停了手上的针线,捧起乌木几上热乎乎的青花水晶釉的小盖碗,十个被被冻得微微发红的指尖紧拼命汲取盖碗的温暖。又往椅背靠了去,轻呷了一口香甜的红枣茶,舒服地喟叹了声,看着青禾一脸的不忿,微微笑道:“她们又说甚么了?惹得你这样。”

    青禾苦着小脸,怨道:“小娘子还笑得出来!”

    端木芬算不得甚么美人,眉眼也只是清秀,只胜在神态温柔可亲,仿似能带给人宁静一般。父亲于任上亡故后,她被姑母接了来住,侯府里人多口杂,委屈多少总受了些,她却从不着恼动气。府中上下倒是颇称赞她有涵养。

    “怎么就笑不出来了?难道为着人家几句话,咱们就不过日子了么?”

    停下了针线端木芬才觉得眸子涩得厉害,索性起身走到朱漆镂花大窗前,晒晒日头、赏赏花。

    长兴侯陆家,四世三公门第显赫。如今两位老爷虽是从科举出身,可大老爷却是当朝二品,嫡长女又是旬阳王正妃,竟比着先前有封爵时还要多几分威势和底气。

    而自己的姑母不过是二房的续弦,不过是寒门薄宦之后。自己呢,原是没了父母,无依无靠投奔了来。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侯府里体面些姆姆都比自己尊贵,自己可拿甚么端小娘子的架子。

    好在大家世族里最是讲究规矩,自己来了这大半年,恁些个姆姆、养娘虽然背地里议论,当着面却都是恭恭敬敬的。

    只是恁个岳氏……

    端木芬倚着窗框,看窗外金丝笼里的一对雀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好似吵嘴一般。端木芬心下一叹,误了大夫人的事,自己到底是二房的亲戚,大夫人心里再不痛快,也不好冲自己来。

    可岳氏却是儿媳妇,又是个庶出,介时大夫人不拿她撒气,又冲谁去?她真真是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端木芬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致,眼眸的涩意缓了些,便转回了身子。早春的日头虽是温和,可正照在脸上也还是不舒服的。

    丢在绣架上的针线迎着日头一晃,正好撞进端木芬的眼中。她刹时间明白了岳氏的心思,不免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叹息起来。

    岳氏是拿谁自己了不敢误,所以才大着胆子刁难。金线虽是易断,若自己日夜不停地赶工,也还是赶得及的。就是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恁位少夫人,劳动她费神为难自己。

    罢了罢了,现下想这些也没用。自己要么老老实实的赶,要么花两个钱,托人买几支金线回来。

    一想到钱上头,端木芬不禁犯起了愁。

    年前齐老爹来交田租子,自己将攒了数月的月钱,全交给了他带回去给卫郎。

    旧年的收成不好,卫郎家里本就艰难。

    又赶上秋闱,卫郎去了趟州府考举人,花了不少积蓄。偏偏卫安人又生了病,请大夫吃药,又是一笔子开销。几处算下来,竟连年都要过不去了。

    端木家虽有些田产,自己名下的租子却都交在姑妈手上。至于其他的,自己是一分一毫都动不了。好在自己手上攒了几个月的月例,她便一股脑的,都拿去给卫家应急了。

    不想姑妈知道后,把自己一顿好训。过年太夫人给的赏钱,并这个月的月钱,都叫姑妈扣在了手里。

    这下子自己手里倒是没有余钱,若要开口向姑妈要,问起来又是件事。倒不如把自己恁根银钗拿去当了,换几支金线,自己也就不用这么赶了。

    “青禾,我恁根银钗你收哪里了?”端木芬一边在妆台上翻,一面问养娘。

    坐在绣墩上理丝线的青禾头也不抬地道:“就在右手边恁个小匣子里。”说着又问,“小娘子找它做甚么?”

    自打进了侯府,二夫人嫌小娘子带来的首饰寒酸,怕招人笑话,特地给小娘子备了几套头面首饰。她们自家带来的,便都收了起来。

    端木芬也不答话,径自开了榉木匣子,取了钗子出来。

    恁只是根寻常的素银钗子,不过是将钗头雕成个玉兰花的模样。虽不值钱,却是端木芬十二岁时用自己做荷包攒得钱买的。

    “你把这个悄悄带出去交给乐嫂子,让她当几个钱买几支金钱进来。仔细别叫人看见了。”

    端木芬用帕子将银钗裹好,交到青禾手上。

    “小娘子!”青禾眼泪都要下来了,替自己姑娘叫屈道:“府里的绣娘还有工钱拿,咱们做事倒还往里赔钱。少夫人这么欺负人,咱们只和二夫人说……”

    “你这小娘皮,恁地话多。”端木芬赶紧斥断了她,“悄悄的去,惊动了姑妈我可不饶你!”

    “芬姐姐,我回来了!”

    端木芬话音未落,墨绿洒花暖帘被一双染了蔻丹的玉手挑起,一个身着锦裘的少女,跳将进来。娇媚得仿似清晨叶尖上随风轻颤的露珠。

    青禾赶忙侧身抹了泪,端木芬则笑盈盈地接上前,“你怎地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再晚几日呢。”

    少女嘟起水嫩嫩的朱唇,不悦道:“你怎么说话的呢!我一回来,太姑母恁里没说两句话。就赶来看你,你倒好,反嫌我回来的早了。罢了,我还是回吧,免得招人嫌。”说着,便做势要走。

    端木芬赶紧笑着拦下,“好妹妹,是我说错了话,你千万见谅些。”一面又叫青禾,“把姑妈年前给的武侯遗种煮一些来。”

    青禾答应着正要退下,却被恁少女拉住了胳膊,瞅着她微红的眸子,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第103章 阿甘哥的妹子

    作为一个无父无母,无夫无子,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网络作家,吴兰兰对自己的生活现状十分满意,码码字,鼓捣鼓捣美食,这样的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码着码着字,就嗖地一声穿越了。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被手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着,身旁还有一男一女,正要将她推下悬崖。她本能地要张嘴呼救,但口里却被塞了抹布,任她怎么呜咽,也喊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悬崖下坠去。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重生了!前尘往事就跟走马灯似的在她脑中来回,最后定格在她坠落悬崖时的那副场景。身体不断下坠,耳边风声呼啸,即便明知事情已经过去,但还是能深深地体会到那时候的无尽绝望。

    她在这里,名叫穆清婉。

    那对狗男女,一个是穆清婉才刚订亲不久的未婚夫,名叫施天赐;一个是穆清婉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名叫穆清莲。

    施天赐原是穆家拐了弯的亲戚,为了谋夺穆家大房的家产,千里迢迢奔赴穆家,用尽手段,迫使穆家大房不得不将独女穆清婉许配给她。

    然而才刚订亲不久,穆清婉的父亲因故反悔,施天赐一气之下,干脆设了个圈套,害得穆家大房倾家荡产。

    穆家大房自此败落,穆清婉再无用处,恰逢此时穆清莲怀上了他的孩子,他便干脆与穆清莲合伙,将她推下了悬崖。

    狗男女!狗男女!简直比她小说里的人物,还要狼心狗肺一千倍!施天赐得穆家照顾颇多,穆清莲更是由大房夫妻从小抚育长大,结果到头来,两人却恩将仇报,合伙谋杀了恩人之女,完全就是心狠如铁,猪狗不如!

    不过这样的故事,倒是挺适合入书变成小说,吴兰兰想着想着,心痒难耐,翻身而起,走到外间取纸磨墨,奋笔疾书,重拾老本行,写起文来。

    敲惯了青轴的机械键盘,吴兰兰连握水芯笔写字都觉得累,就更别提这软绵绵不听使唤的毛笔了,等到开篇写完,已是累得手腕都酸了。习惯性地数了数字数,吴兰兰满意地看着面前东倒西歪,跟狗刨似的字迹,暗暗地想,这故事要是放在,说不准能火呢,只是可惜,她已经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对啊,回不去了!吴兰兰想着想着,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现在是穆清婉,穆清婉就是她,这不是什么故事,而是她前世的亲身经历!难道她真要和故事里一样,天真善良地过一辈子,然后稀里糊涂地被未婚夫和堂妹合伙杀死?不不不!她才不要当什么圣母女主,那会被读者拍死的。由这种故事改编而来的小说,也很要不得。吴兰兰,不,是穆清婉,毅然决然地抓起面前费了大力气写成的开篇,使劲儿撕了个粉碎。

    既是决定要改写命运,那就得先弄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穆清婉重新铺纸,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把脑中本尊留下的记忆都默了下来——这毕竟不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很有可能淡忘,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事关自己的生死,还是仔细些好。

    出于一名认真勤奋的网络作家的职业习惯,穆清婉还特意画了时间轴,方便查看,以免往后因为漏掉情节而耽误了事情。

    根据才画好的时间轴,再联系今天的日期,穆清婉很快弄清了目前的情况:

    穆家除去穆清婉已嫁的小姑不算,共有四房,她的父亲穆长光为长,因为在衙门里任吏员,捞了不少油水,家境富裕,但由于早已分家另过,钱财皆为私产,又没能有个儿子,所以才格外遭人惦记。

    二房夫妻早逝,留下一女,便是穆清莲,自小养在大房。

    剩下的三房和四房,都惦记着大房的家产和穆清婉这个独女,但四房已经占得优势,穆清婉的未婚夫,便是四房媳妇于氏的娘家侄子。三房非常不甘心,但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两个月前,于家却突然上门退亲来了,而且态度强硬,什么理由都不说明。

    无缘无故的退亲,会使穆家蒙羞,穆长光自然不从,这一拖,就是两个月,直到今天,两家人还僵持着。

    这么说来,施天赐已经投奔穆家,并展开第一步的行动了?时间还真是紧迫!

    正想着,忽见有个头挽一窝丝,短衫蓝裙,年约四旬的女人,正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家厅里冲。那不就是于家的大太太石氏么?同本尊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看她这一副想要与人吵架的样子,敢情是又来提退亲的事的?

    穆清婉放下画了时间轴的小册子,走出门去。

    石氏一眼看见了她,转过身来,脸上的遗憾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恶狠狠地道:“三姑娘,你无事在家,也该劝劝你爹娘,早些应了我家,把亲给退了,大家都省心。”

    于家不过是个收棉花的,而今为了退掉这门亲事,居然不惜得罪穆家,撕破脸皮,上门撒泼,可见是真被施天赐逼得紧了。当然,他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轻易被施天赐给拿捏住了短处,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是有些道理的。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还挺感谢施天赐的,若非是他,她又如何能看清于家的真面目呢,这样的人家,若真嫁过去,只怕麻烦还多些。穆清婉想着时间轴上对于家的描述,不由得冷笑起来,对石氏道:“于大太太当自己是什么好人家呢?你们收了几代的棉花,儿子又不成器,是哪一点配得上我们穆家了?当初要不是我四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求,我爹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呢。就你们这样的条件,还妄想不给缘由就退亲,真是笑死个人了,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别来丢人现眼了。”

    “你!你!”石氏被堵得哑口无言,又是恼火,又是诧异,穆清婉不是一向口笨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

    穆清婉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石氏不好追她,只得忿忿地跺了跺脚,朝厅里去了。不过没多久,便见她满面怒容地出来,气冲冲地朝二门去了,想来是没能达成目的。

    穆清婉朝窗子外瞥去一眼,继续翻看时间轴。她知道,同于家的这门亲事,最终还是会退掉,不然也不会有施天赐什么事儿了,只是,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退亲,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既然是施天赐出的主意,一定没好事吧?她心里一急,将时间轴连翻几页,终于找到了地方——在前一世,由于于家强行退亲,又不说明理由,害得她被全县人耻笑,即便放着大笔的陪嫁,也足有大半年无人上门提亲。

    半年的时间嫁不出去!可不正是中了施天赐的圈套了!此时的他,穷困潦倒,寄人篱下,自知即便上门提亲,穆家也不会搭理他,因此才使出了这一招,防止她在他成功之前,就嫁给了别人。

    这亲,不能这样个退法!但于家已经开始动作,一切将会沿着历史的轨迹前行,悲剧又将重演,她该怎么办才好?!

第104章 让人热血沸腾的场景...

    “哪有人欺负她,不过是我说了她两句。”端木芬侧身挡在了青禾身前,又以眸角余光示意她退下。

    青禾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偏挤上前道:“周小娘子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咱们小娘子就要叫她们欺负死了!”当下也不顾端木芬的拦阻,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抖了出来。

    又把恁根银钗递给周又宜看,她自己则瞅着端木芬道:“当年小娘子为了买这支钗,做了小半年的荷包。这要当了出去,还不知甚么时候赎得回来呢。”

    周又宜在听青禾说话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了几变,端木芬一面赶青禾下去,一面向周又宜强笑道:“你别听她胡扯,一点小事罢了。”

    “小事?”周又宜挑起两弯新月眉,“都这样了还小事,你不敢开口,我替你去问着她。不过是大伯母托她照管照管,她还真当自己个是当家主母了!也不瞧瞧自己是甚么身份!”周又宜一面说,拔脚就往外走。

    “你这是做甚么。”端木芬急了,死死拉住她,“我家里甚么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是无依无靠投奔来的。大夫人托我做点事,就这般沸反盈天的。叫大夫人听了去,不说大嫂子不好,反倒显得我借故使性子。就是姑妈在太夫人面前也不好看。”

    周又宜是太夫人的侄孙女,她父亲周得韬自小没了父母,养在太夫人养在身边,名虽姑侄情逾母子。二十岁不到得中进士,娶了宗室翁主为妻。

    周夫人又生得体弱,成亲多年也未产下一儿半女。直到了三十岁上下,方有了周又宜,偏又难产,虽保得女儿,她却香消玉陨。

    周得韬一个大男人哪里照顾得来女儿,再则圣上又钦点了他河北道观察使,太夫人哪里舍得小孙女跟着父亲往北疆苦寒之地去吃苦。

    故此巴巴的把小孙女接到身边来,亲自抚育。太夫人看她,比着庶出的孙女、孙儿还宝贝。

    母亲是宗室翁主,父亲又是封疆大吏,还有太夫人万般怜惜。周又宜在侯府的尊贵体面,与长房嫡孙不相上下。

    岳氏区区一个庶媳,她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

    不过她虽素来任性而为,不似端木芬这般诸多考量。可听了端木芬的话,倒也止住了步子,想了一回,让步道:“放心,我只问她讨金线,旁的不多说。”

    “你真要是为着我好,就使人去买几支金线回来。这件事悄无声息的过去就罢了。”

    周又宜替自己去讨金线,固然能讨得来。可岳氏吃了这个闷亏,心里定是记恨自己的。她不好冲周又宜去,岂有不冲自己来的。

    自己已经不知何处得罪了她,惹得她这般与自己为难。何苦又再添一桩事。

    只是这些话就是说给了周又宜,依她的性子也是听不进去的。因此端木芬只得死死拉住她。

    “我买金线来容易,可是不叫她知道个厉害,她还当你好欺负。”依着周又宜的身份,她不去欺负人家,已算是厚道,又怎肯让人白欺负了去了。

    故此,说话间她便甩开了端木芬的手,拔脚就往外走。

    端木芬连喊了几声,也唤不住她,只得急急的跟了上去,心里黙念,但愿莫闹出甚么大事来才好。

    此时,岳代兰歪在屋里雕“卍”字纹的榻上,用着午后小点。

    “少夫人,端木小娘子到底是替大夫人办事,咱们只管扣着金线不给,倘或误了事,只怕大夫人要埋怨少夫人呢。”润娘换了手炉里的银灰炭,放到岳代兰面前,小声地劝道。

    岳代兰的娘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累代世宦之家。岳家夫妇四十岁上才得了幼女,又长得玉雪可爱,活泼聪明。父母兄长看她是如珠似宝,未免娇养溺爱的有些过了,以至于性情尖刻,言语傲慢。

    岳氏夫妻深知女儿的秉性,本想着给她说一户寻常人家,再多陪些妆奁,自家姑娘就是骄傲些,旁人也不好多说甚么了。

    说曾想,岳代兰十六岁恁年与长嫂出府春游踏青,好巧不巧碰上了陆英,竟是一见倾心。凭是说谁家,都哭闹着非陆英不嫁。

    岳家父子深知自家高攀不上陆侯府,只是拗她不过,才厚着脸皮请官媒去说。

    陆英虽是侯府长房长孙,却吃亏在是庶出。生母不过是侯府家生的小娘皮,素来不招陆爵爷待见,连带着对陆英也不大上心。

    好在嫡母傅氏,看他与亲生的差不多,对他的婚事颇是上心。打陆英十四岁上,就托了官媒四处打探,只没一家钟意的,不是嫌人家门第过低了,就是嫌人家姑娘小家子气,也有几家宗室旁支的翁主,颇是不错,傅氏又是觉着人家出身太过尊贵了,怕儿子受媳妇的制。

    因此高不成低不就的,拖了好几年。

    岳家着官媒上门,傅氏思量着,岳家门第虽不甚高,可也是书香世族,父子又都在翰林院供职,心下便有几分的钟意。便邀了岳家母女过府,见岳代兰不仅人品出众,言谈举止也斯文大气,更添了几分欢喜。

    因商之于爵爷,陆爵爷哪管这等闲事,只说,“你看定了便好。”因此,傅氏才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岳家自知门户低了人家许多,惟恐女儿嫁过去受气,因此妆奁上是添了又添。出阁恁日,整整六十八台嫁妆,绵延数里,好不让人羡慕。

    陪嫁的养娘,除了岳代兰自小随身的玉京外,岳夫人赶着买了四个极干净秀气的小养娘不算,还特地把在自己身边长大,极是细致稳妥的养娘,名唤润娘给了女儿。又再三再四地嘱咐润娘道:“小娘子是直肠子,性子又爆燥,往后你要多劝着才是。”

    只是岳代兰哪里是个听人劝的性子,况且她进门没多少日子,傅夫人就把府里的事交了她大半。

    恁些个养娘老姆起先是不放她在眼里的。岳代兰吃了几回亏后,激起了性子,动了几回板子。

    有打对的自也有打错了的,家下人等虽有怨言,可是傅夫人不做声,明里暗里又都是向着少夫人的,便也只有各自忍了。

    不上一个月,岳代兰就把家中管事人等收得服服贴贴。经过此事,岳代兰越发觉得自己手段不凡,是个当家的主母了。

    润娘起先看不过时,还劝她两句。却被她当众骂了回来,渐渐便也就不做声了。

    只是这一回非比一般。倘或误了皇后的生辰,大夫人岂能轻放过自家夫人去。故此润娘才趁屋中无人之时,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

    然她话声未了,岳代兰厉眸一瞪,啪地声将一副雕着福寿绵长的银箸,拍在案上,细长的柳梢眉立了起来,冷声道:“事情的轻重还用你来告诉我!我自然有分寸的。”说着又冷嗤了声,俏媚的眉眼间荡起浮云般的冷笑,“谁叫恁小娘皮闲着没事做好人,不叫她吃点苦头,我怎出得了心头这口闷气!”

    润娘听了这话,清丽的眸中不免闪过一丝震愕。原来,她的百般刁难,不过是为了年节时的一点小事罢了。

第105章 圆月弯刀!一刀封喉...

    穆清婉坐在书案前,不自觉地连连敲着册页,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刚顶替本尊重生,就面临着这样的难题,真是比小说还小说了。

    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必须为自己谋划谋划,至少,得出趟远门,揭穿于家的真面目——说到这里,就得责怪本尊了,身为穆家长房独女,家里又有钱,却连个亲信都没有,唯一的一个贴身丫鬟,还被穆清莲给陷害了,至今仍丢在庄子上。

    身为未嫁女子,手中无人可用,真可谓是聋子瞎子瘸子……穆清婉哀叹一声,心想,如果过了今天,她还没能想出辙来,就设法自己去跑一趟,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总得在死前争一争才好。

    “三姑娘!三姑娘!”

    正琢磨着,她娘康氏跟前的小翠儿连跑带走地冲进她房里来,哭丧着脸大叫,“太太又受欺负了,您赶紧去呀!”

    太太?她娘?又受欺负了?到底不是本尊,穆清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问:“谁欺负她了?”

    小翠儿把脚一跺,哭道:“还能有谁,自然是罗姨娘!”

    哦,罗姨娘。她怎么忘了时间轴上的提示了,她那便宜爹,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平日里流连烟花柳巷也就罢了,还因为康氏没能生个儿子,就不把她当回事儿,任由他娘和亲戚们欺负她,就连家里的妾室罗姨娘,都敢骑到她头上撒野。

    说起这罗姨娘,也是个奇葩,她本是二房媳妇,也就是穆清莲已逝亲娘的亲妹妹,三年前,因为爹娘去世,又没个兄弟,只得来投奔姐姐的婆家,穆家本来看在她已逝姐姐的份上,是想要给她说一门正经亲事的,但没想到,她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去做,却跟穆长光搅在了一起,没过多久,就成了他的妾。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把穆长光迷得神魂颠倒,前面的几个妾,都送了人,只独留下她一个。她因为自己只是个妾室,非常不满,尽管穆长光私下答应过她,等她一生下儿子就休掉康氏,把她扶正,但她还是心有不甘,时不时地就跑到康氏面前,寻个由头大吵大闹一番。既然嫌妾室低人一等,当初又和穆长光搅在一起作甚?这份心思,还真是得寸进尺的很。

    不知道她今天,又是因为什么在和康氏吵闹,穆清婉被小翠儿拖着手,一路小跑到了正房。

    厅里,罗姨娘当真叉着腰,口中骂骂咧咧:“若非你生女不教,于家怎会见天儿地朝咱们家跑,害得我们大家都不得安生!”

    康氏瑟瑟地缩在椅子一角,满脸惧怕,一声也不敢吭,似被逼到无路可逃一般。

    康氏不是正妻么,怎么怕起小妾来?!

    果然,每个渣男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受气的包子女,天涯诚不欺我!

    穆清婉就不明白了,康氏论样貌,论身份,论娘家,哪样不比罗姨娘强些,凭什么要怕她?就算穆长光不是个东西,她也还有娘家撑腰,有必要怕一个妾怕成这样?!

    一个软弱到这种地步的女人,真的就是她娘?她刚才还想着,她这故事还挺适合写成小说的,可这设定也太尼玛不科学了!一般的网文,不都走温馨家庭路线么,再不济,起码也有一个是靠谱的,怎么轮到她,就是渣爹+包子娘?!这让她怎么活!

    深呼吸,闭眼,再深呼吸,算了,康氏再包子,也是她娘,和她是同一阵线的战友,她受欺负,她这个女儿不挺身而出,难不成还指望渣爹么。

    穆清婉睁开眼,提一口气,昂首阔步地走进去,先问康氏:“娘,她只不过一个姨娘,您怕她作什么?”

    康氏微微抬头看她,眼中泪光点点,怯怯地道:“清婉,娘没能给你爹生个儿子……”

    “您没能生出个儿子,难道她就生出来了?”穆清婉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正是她最恼火的地方,就算比生儿子,罗姨娘也并不比康氏强半分,她这是怕她做什么!

    罗姨娘在一旁不知不觉地红了脸,恼羞成怒:“你娘都四十了,我才十八,这能比么?我还年轻,迟早会生出来的,你别把人瞧扁了!”

    穆清婉没接她这话,却突然问道:“你进门几年了?”

    罗姨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三年了——”

    “三年了,别说儿子,连个闺女都没生出来,你也好意思到我娘面前撒野,但凡稍微晓事些,就该夹紧了尾巴做人,免得将来人老珠黄,又无儿女傍身,还要来仰仗我娘的鼻息生活。”穆清婉没等她那话尾音落地,就将了她一军,而且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对康氏道:“娘,咱们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的人家,但纳妾的钱总该有吧,您也得抓紧些,趁早给我爹再买两个人进来,好让我早日有个小兄弟。”

    罗姨娘被挤兑到无话可反驳,气得浑身直抖,只好揪住穆清婉的小辫子不放:“你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家,居然管起你爹房里的事来了,这还要不要规矩?”

    规矩?专写古代文的作者,当然知道规矩,但康氏摆明了压不住妾室,她能不帮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穆清婉冲罗姨娘嘲讽地一笑,反唇相讥:“咱们家自从三年前,就已经没规矩了,难道罗姨娘竟是不知道么?要真讲规矩,二房太太的嫡亲妹子,就不该成了大房的小妾!”

    罗姨娘进门三年,还从来没打过败仗,今儿却愣是说不过穆清婉,又气又急,猛地把腰一扭,噌噌噌地跑出去了。

    “一定是找你爹告状去了!清婉,,赶紧去躲躲!”康氏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去推穆清婉的背。

    穆长光不到夜深,怎么会舍得从青楼里回来,穆清婉一点儿也不着急,拉了康氏的手,让她坐下,对她道:“娘,您怕什么,如果爹真因为我和罗姨娘吵架,问到您跟前,您就一口咬定,她是为了阻挠您给爹买个新妾,才跟我有了口舌。”说完,还不忘提醒康氏:“这话不过是哄哄我爹,吓吓罗姨娘而已,您可别真又买个妾回来。咱们家而今正乱着呢,经不起再多个妾来折腾了。”

    康氏连一个罗姨娘都弹压不住,要是再多几个妾,真能把她给撕着吃了,所以就算为了子嗣必须得纳妾,也得等康氏改改这性子再说,不然等妾生了儿子,就更没她立足的地方了。

    “这能管用?”康氏将信将疑,在她的印象里,穆长光除了罗姨娘,是谁的话都不听的。

    “一定管用。”穆清婉十分肯定。这是男人本性使然,哪有得知妻子要为自己纳妾,还会生气的,就算生气,也不是真气;更何况,穆长光的兴趣之所在,就是美色,而至今没个儿子,又是他最为担心的问题,所以,只要康氏照着她的话去说,穆长光顶多责备她几句罢了,绝对不会跟往常一样,对她拳打脚踢。

    其实再嚣张再得宠的妾室,在正妻手里,也就跟只蝼蚁似的,穆长光宠她,便有千万种让他移情别恋的方法,康氏但凡稍微硬气些,又何至于被个姨娘欺压到这种份上!穆清婉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堵得慌。

    康氏瑟瑟缩缩地,犹犹豫豫地道:“那等你爹回来,我就试试吧,不过清婉你也得当心,如果你爹打你,记得朝我这里跑。”

    慈母心倒是有的,只是朝她这里跑,又有什么用呢,顶多两个人一起挨打罢了,上一世的本尊,最终没能落到个好下场,是否就与这样软弱可欺的娘亲有关呢?穆清婉长叹一口气,其实康氏的条件非常不错,虽说年已四十,但绝对风韵犹存,皮肤白皙光滑,连一丝皱纹都没有,更为重要的是,她的娘家一点儿也不弱,在本县也是有头有脸,家中甚至还有已进学的子侄辈,只要她能拿出心思,拿出正妻的款来,收服穆长光,摆平罗姨娘,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因为她放着大好的条件不知加以利用,穆清婉才更觉得憋气,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自甘受气的包子女呢,这样性格的人,应该是百里挑一吧,怎么就让她给碰上了。

    穆清婉独坐生闷气,康氏瞅她一眼,又瞅她一眼,自责道:“都是娘没用,没能给你生个兄弟,累得你被姨娘欺负……”

    康氏还不明白么,这跟生不生得出儿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生不出来儿子的人多了去了,但有几个会落到被妾欺负的下场?对于已嫁女人来说,娘家就是自己坚强的后盾,只要有这后盾在,别说没儿子,就是连女儿都没有,也没有关系,照样把妾室吃得死死的。穆清婉想到这里,便劝康氏道:“娘,春光正好,您也该和舅舅家多走动走动了。”

    “别!”康氏听出了穆清婉的意图,满脸惊吓,“千万别告诉你舅舅他们,他们要面子,丢不起这个人。”

第106章 完胜

    丁叮仔细地将自己手中的剧本又翻了翻,拿支笔在几处标记了一下,然而,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这个情节还是差了点,里面有些事情,似乎还没有说清,前后的联系有点脱节的样子。

    不要怪她讲究得有点过头,实在是丁叮从十七岁出道,从扮龙套开始到现在,演了无数的配角,虽然磨砺出了一身的好演技,被她的粉丝评为“举手投足尽是戏,抢尽主角风采”,可是……手中这个剧本,却是她平生接到的第一个主角。虽然这部戏只是一部很普通的古装苦情戏,剧本也走的是琼瑶风,可是丁叮仍然很仔细地做着准备工作。

    她当配角时凭什么能抢走主角的风采,还不是因为她提前准备工作做得够好吗?谁又是什么天才?丁叮知道自己,从来就是是天才型的。

    虽然这是她的第一次当主角,但若是这部戏演完后收视好口碑好,那自己……谁说以后就不能接着当主角呢?娱乐圈本来就是一个奇迹最多的地方。

    不过,现在在这个剧本里,丁叮便觉得有处地方,怎么都过不去,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处情节,可是现在有些观众看戏认真的很,到时候被挑刺了多麻烦……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拿起了手中的本子,出了宾馆房间,去找编剧。

    编剧姓余,是一个戴着眼镜脸圆圆的年轻人。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是在这几年,已经编出了好几部收视火爆的古装戏来,向来有“金牌编剧”之称,所以这次能接演他新戏的女一号,丁叮还是蛮高兴的,

    “余编,我有个地方想跟你探讨一下。”丁叮很客气地对于编说道,“就这一场戏里,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处地方有些生硬……您看是不是能够改得圆泛一些……”

    “你还不知道吗?”没想到余编根本没有看剧本,而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如果丁叮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种目光,可以说得上是“同情”。

    这就奇怪了,他为什么要同情自己?

    “什么事?”丁叮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是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她应该知道而却偏偏还不知道的?

    “……你去找胡导吧,他会告诉你的。”于编却没有直接告诉她,只是说道,“这剧本……算了,就算送你了吧。”戏里每个角色拿到手的剧本都不同,只有他们相关的戏份,这也是防止剧情泄密的一个手段。

    每个人拿到手里的情节都不一样,这样有一个好处,哪段情节泄露了,很容易便能查出是谁做的了,也能控制一下有些演员的行为,别喝高兴了,嘴就成没有把门的了。

    丁叮呆呆地从于编的房间里走出来,手中还紧紧地攥着那本剧本……她还在上面做了很多的功课,标注了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那些地方,她应该如何去演,才不突兀,才显得自然……可是,突然,这些功课,都变成白做的了。

    因为,这个角色,已经变成别人的了。

    “你也不要怪胡导。”余编刚才劝她道,“他也不想的,可是那个人,是投资人的女朋友,这部戏,主要都是他投的钱,他要安排个女主演,谁敢不让?”

    投资人?她见过一回,就是那个腆着如同十月怀胎般的大肚子的四十多岁的煤老板?丁叮无言以对。

    只不过,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回遇上,以前她的角色从刚开始的n配到后来混出些名气来后的女二号,也被抢过不少回……只是与以前不同,这个角色,是她演艺路途上的第一个女主角啊……

    丁叮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坐到了床上,柔软的席梦思将她的身子轻轻抛起,再沉入软绵绵的被褥当中。

    她将自己深深地埋进了被褥里,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觉得有些口渴,也不抬头,只伸出手来,在床头摸索着。她记得那里还有大半杯水没有喝完的,虽然知道喝凉水不利于养生,可是现在的她,哪里还有这个闲心,去操心这样小小的不健康。

    现在的她心灰意懒,只觉得什么都没有意味。

    手在床头柜上乱摸着,不但没有摸到杯子,却反一失手,将那杯子撞翻了,整杯水淌了下来,顺着床头柜一直淌到了下面的插座上。

    一个苦情戏的投资自然不会很大,而她又不是什么正当红的大明星,所以剧组包的宾馆,也就是一个3星级的小宾馆,价格便宜,自然固件就不好,很多设备都已经很旧了,那个插座也因为插拔的次数过多,已经有些老化,防漏电的能力大不如前。现在又这么多水淌了下来,接触到了裸露的电片处,水是电的良导体,马上,220伏的交流电就顺着水,传播到了丁叮的手上。

    等迷迷糊糊的丁叮发现不对劲时,已经迟了,她抽搐着,连声呼救也喊不出来了……

    “你身为姐姐,如何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痛苦的抽搐不知何时消失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丁叮的耳边响起。

    什么?丁叮有些疑惑,什么姐姐,她明明是独生女啊。还有,这是谁在跟她说话啊,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

    “你竟然睡着了!有没有一点廉耻!气死为父了!”那个声音爆跳如雷地骂起来。

    丁叮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跪着的。这是什么状况?等等,这个情景,怎么好像有些熟悉?丁叮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爹爹,你不要怪姐姐,姐姐不是有心的……”一个温柔的小小女声在一旁劝那个男子,这人是她和这个小小女孩的父亲?她都糊涂了。

    对了,这台词……丁叮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古装苦情戏里女主角的台词吗,她都已经熟得能倒背下来了,刚才那句台词,便是原来属于她的而现在已经属于那个大肚子煤老板的小蜜的女主角了的……

    原来这戏已经开拍了?那她的新戏份,就是剧中那个霸道无比但最后却又是下场极为可怜的嫡女姐姐?

    从前她站在女主角的角度考虑问题,只觉得这个嫡女,名叫许曼贞的……无比的讨厌,只因为自己是嫡女,便好似天生身份高一等,总是欺负女主角。

    可是现在身份突然转化,丁叮就开始考虑起这个配角的戏来,唉,也还不错,胡导还是算关照她的,几乎也算是从头演到尾,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女二号呢……反正她现在总演女二号,从好的一面去想,反角的戏,反而更容易出彩呢!

    其实严格来说,这个叫许曼贞的角色,也没有那样的讨厌呢,而结局,更是够悲惨的了,因为她的身份、她的爱人……最后,全都成了庶妹的不说,就她自身,最后也不知去向……

    丁叮叹息了一声。

    只是怎么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自己遭遇了电击呢?而且这戏是什么时候开始拍的,怎么开始的,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今天这戏,是第一场吗?第一场就罚跪,真是……那个煤老板怕小蜜受气,给自己一点下马威?

    但这也不错,说明自己没有被电打死,还能演戏呢。刚才她可真是害怕自己主角梦未酬,就这样死掉了……

    真希望下次再当女主角时,再没有什么煤老板的小蜜之类的人来跟她抢就好了……

    丁叮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看看自己的衣服,咦,这次的服装不错呢,这料子相当的精细不说,上面绣的花纹竟然真的是绣的,而且还很精致的……看来,这个煤老板还蛮大方的啊,就这样的一件戏服,也得花不少的钱来置办吧?

    一般拍戏时的规则是,主角的服装会精致一些,讲究一些,而配角的服装嘛,跟他们戏份的重要程度是成正比的,越是炮灰的角色,那服装就越粗制滥造。甚至有些不太重要的角色,每次出场,都是同一件衣服,不管时间空间有多么大的跨度。

    她现在的这个新角色,也就是女主角的嫡姐许曼贞,是一个恶毒霸道的女子,而女主角许淑贞,则是一个纯洁无辜善良天真……软弱的小白花一般的女子。

    反差这样大,这个角色,自己应该如何去表现,才能表现得最好呢?

    至于许淑贞这样的角色嘛,如果是生活中有一个这样的人,估计没有几个人会受得了,不过若是看戏嘛,这样的角色却是蛮受师奶们欢迎的,又纯洁又善良。所以丁叮本来还指望着靠这个角色,一举冲上二线女星的位置呢,可是……

    唉,恶毒嫡姐,又是女配。一直垂着头跪在那里的丁叮心中叹息了一下,这样的角色……她真的演得太多了,一点挑战都没有,但仍然很敬业地跪在那里——她是演员,将戏演好,便是她的工作。

    不过,她真的很好奇,这个新女主角,到底得有多漂亮啊,竟然能让那个煤老板专门给她开个戏呢!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几百万上千万的钱就这样烧着玩,只为博美人一笑。

    女主角还在那里跟着那个身为父亲的演员说着台词,可是丁叮感觉自己的膝盖都跪酸了,腿也麻了,胡导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喊“cut”呢,这场戏拍这样长干嘛啊?

第107章 纽伦堡交给我了!

    要知道,这个戏她虽然很熟,可是熟的都是女主角许淑贞的部分啦,许曼贞的部分……她台词都记不清啦!还不赶紧给她点时间熟悉一下台词,一会儿就会要ng啦!

    “今天看在你妹妹的份上,便饶过你这一回。”似乎是那个演员跟他对完了求情的台词,饰演父亲的演员很威严地说道。

    天哪,总算可以起身了。

    好怪,这个演父亲的男演员也换啦,不然怎么连声音也变了?丁叮觉得奇怪,不过这接下来的台词她还是知道接的,赶紧说道:“是,父亲。”便爬了起来。

    现在她才有机会不着痕迹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奇怪,怎么没有看到摄影机?胡导人呢,余编也不见,场记什么的也没有,其他现场工作人员,竟然一个不见,现在场中,竟然只有她,女主角,演父亲的那个男演员,另外还有几个饰演下人的演员,就是传说中的龙套,非常敬职地站在那个男演员身后,微垂着头,也非常的到位。

    一切都显示得非常的专业。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几个演员提前试戏?可是也不至于一个工作人员也不见啊,拍戏,哪有这样玩的?丁叮越看越一头雾水,越想越想不明白。

    “孽障,还不赶紧下去,还呆在这里干什么!”那个饰演父亲的演员突然一声怒吼。

    不是这样演的!丁叮来火了,虽然自己没有按剧本来,及时退下去,可是……不过是几个演员试着演罢了,摄影机都不在,导演也没有在场……有必要真把自己当成那个封建老家长吗?入戏也不要太深了,要服脑残片啊!

    “你别太过分了!”丁叮皱眉看着那个中年男演员,“胡导呢,你跟他说,我有些不舒服,先休息了,再要试戏,明天再说。”

    虽然她不是什么当红的大明星,可是,几年下来,总也混出了一点名气,更是差一点便在这部戏里当了女主角的人来说,也不是一个演n配的演员能随意辱骂的,虽然看他年纪大一些,尊老爱幼,不想同他计较,免得又上娱乐新闻说什么戏霸什么的,可是,她也不会留在这里受气的。

    说完,丁叮转身便走了。

    “孽障……孽障!”身后,那个男演员气得声音都哆嗦了。

    这个人绝对是臆症了,还“孽障”呢,入戏也太深了吧?丁叮撇撇嘴,走得越发快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她新的剧本呢,得赶紧回到房间,好好研究一下,就算是个二号,她也要将之演出彩来,狠狠地抢了女主角的风采!看以后还有人敢跟她抢角色!

    唉,希望下部戏能够当个女主角,再也不要有什么老板的小蜜来跟她抢了。

    刚才那个新的女主角,她就随便扫了一眼,长得倒是真的很漂亮,难怪那个煤老板这样舍得烧钱,长相清雅秀丽,更兼有一种纤弱的气质,让人一见就心生怜意……就是看上去年纪还小得很啊,丁叮刚才扫了几眼,都有些不敢估计她的年龄……唉,现在的女孩子啊,真是越来越浮躁了……

    这煤老板也是有些变态吧,女孩还这样小啊……他可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说实话,排开年纪,这个女孩,还真的蛮适合这部戏的这个角色的。看来,这次这个煤老板,倒还算是个靠谱的人。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还从哪里找到的这样干净气质的女孩来。

    有这样独特的气质,就算她只是一根站立的木头人,不会说不会笑不会走不会动……这部戏后,估计也都能红了。主要是这样的女孩,现在真的是凤毛麟角了。

    丁叮在院子里转了一阵,突然停下了,她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眼前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横店!

    横店什么时候这样安静过?没有穿着各色戏服的群演窜来窜去,没有身穿现代服饰的游客脖子上挂着卡片机大呼小叫地路过,没有来回巡视的安全人员,墙上也没有见到吼吼直响的空调……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刚才转了这样大的一个地方,绕过了几个院子,竟然没有见到一台摄像机!没有一个剧组在拍戏!如果横店的生意这样差……那不是要破产了吗?就是过年的时候,横店也是同时十来个组在拍戏的啊!

    所以所以……就冲这一点,她就敢保证,这里绝对不是横店!她从出道到现在,一年365天有340天都在横店拍戏,所以,她对横店是相当熟悉的。这里,绝对不是横店!

    该死的,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二姐……二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哪?”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丁叮的耳边响起。丁叮僵硬地扭过身子,看到了那个新的女主角的笑脸。

    对了,她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刚才只顾生那个中年男演员的气,忘记问她了。

    姐姐?丁叮瞪着女主角,看着她温柔浅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抢走了自己的角色,再来向她示好么?她丁叮什么时候这样好糊弄了?

    如果不是刻意讨好,一般的演员,在没有摄影机对准的时候,谁还会用戏里的称呼?

    事实上,只要导演一喊“cut”,那演员马上就从戏里的世界穿越回了现实了。怒目向视的可能化为一笑变得亲亲热热,正在亲热的男女可能相互嫌恶……戏里的一切,始终都只是戏。

    可是现在,女主角在喊她“姐姐”,而且戏里也根本没有眼前这幕戏?还是说,这个女主角,竟然如此敬业,不拍戏的时候,也想代入一下,体会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丁叮隐隐觉得,没这样简单,因为这事,处处透着不对劲。

    难道,她是穿越了?而且不是回到了古代,也不是去了某个平行的位面,而是到了她正要演的那个古装苦情戏的剧本里面?

    这可真是tmd圈圈个叉叉了……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事情发生呢?

    这不会是真的吧?丁叮心中存疑,她仔细地打量一下周围,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环在那个扫地,除此之外,就没有旁人了。

    到底,会是真的穿越了,还是……有人在捉弄她?

    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娱乐圈中人闲下来的时候喜欢整蛊,外国还有专门想法子整蛊偷偷录下来然后电视上播放的节目呢,收视暴好,她自己也蛮喜欢看的。那些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当真是可笑得好。

    可是这样的事情若是落到自己身上就不可笑了。丁叮沉着脸,将四周打量了一番。

    许淑贞看着二姐在听到她的问话后,一脸古怪地左看右看,却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不由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觉得二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丁叮左右仔细看过,注意到了一处细节,那就是,就是那张门楼,刚才她从屋里出来没有留心的地方,看那花纹,似乎是用的很上等的木料?

    丁叮不由得忘记了一旁还在等她回话的漂亮少女,转而向那个门楼走去,仔细研究起那个门楼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门楼,果然是用的非常高级的木料,看纹理,看质地,应该是楠木的,至于是什么楠木嘛,金丝楠、豆瓣楠、香楠、龙胆楠……这就太专业了,她就分不清楚了。

    这么大的一个门楼,就算不全是用楠木所制,还有些地方是砖石所制,可是所有用楠木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整个横店,也没有这样奢侈的地方……

    横店影视城虽然仿得非常的精妙,可是大部分的场景,都还是水泥等现代材料所制,几乎所有用木的地方,都是里面填充水泥,外面再刷上漆绘上木纹……远远看去,真假难辨。

    可也只是包装得好罢了。如果不仔细看,那还真是认不出来,可是靠近一些,也是能够辩认出来的。

    所以横店里面,是不会有这样真用这样高档楠木来做门楼的地方。不止是为了省钱,还有防火的意思。

    这样一来,丁叮几乎就可以断定,自己十有八九,就真的是穿越啊。

    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心中暗骂一声,她的好日子才刚刚要来啊……难道是因为触电导致的?

    虽然自己多捡了一条命,可是,自己附身的这个嫡小姐许曼贞,可不是什么幸福人儿啊……想到最后这个角色悲惨的结局,丁叮的心纠结了。

    怎么办呢,唉,为什么自己穿越过来,竟然没有成为主角?一向演戏演配角,没想到有朝一日穿越了,也当不成主角,真是够悲摧的。

    “姐姐,这门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女主角再一次走过来,好奇问道。

    不对,不能再叫她女主角了……她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庶妹了。而自己,就成为了许曼贞了,苦命的许曼贞。

    丁叮看了一眼许淑贞,心中非常复杂。如果……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如那个小剧本般的发展,那自己……岂不是太倒霉了?

    要不要……跟许淑贞搞好关系呢?毕竟,原著中许曼贞最后的结局会那么惨,很大的程度上,也是因为她处处跟身为女主角的庶妹做对的缘故。女主角的光环罩在头上,那是见神杀神,遇佛弑佛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嫡女姐姐。

    身为剧中人物,不知道自己是配角,处处与主角做对,也还可以理解,可是自己不同啊,自己现在,虽然穿越成了戏中人,可是却偏偏知道,庶妹许淑贞才是女主角。这就是变数啊……

第108章 收购杨帆的机会!

    “宋小叶——”

    刺耳的尖叫声,让宋小叶猛地睁开双眼。

    被折断成两截的马鞭砸在她身上,很疼。她却只是怔忡地望着面前明媚艳丽的少女,

    “又是不说话是吧?宋小叶,你最本事的就是装哑巴!”艳丽的少女举着手中棕色的马鞭,用鞭梢虚点着宋小叶的鼻子。

    “你别以为不说话,这事儿就过去了!我告诉你,爸爸送的那匹马,我是要定了!你要是够聪明,就放老实点儿!要是……”

    看着少女张合的薄唇,宋小叶下意识地低头,去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没有伤,没有那个血淋淋的洞……

    茫然地抬头,她看着站在面前,仍然是那么嚣张,可是容貌却仿佛稚嫩许多的宋雅芝,张开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秒钟,她还倒在血泊中,下一秒,却好像是突然间回到了十年前……

    左肩被重重地推了下,说不上多痛,却让宋小叶回过神来。

    看着神情张扬的宋雅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好像回到十年前,而是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2003年——她十六岁的那个夏天。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事件——眼前的一切,十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就好像从前已经看过的老电影,又一次上演。

    只不过,她站在这里,却不能像那些看过老电影,早已知道结局的观众般悠闲。

    垂下眼帘,宋小叶看着脚边已经断成两截的马鞭,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她脚下断成两截的马鞭,宋雅芝手中拿着的那一根马鞭,一模一样的,仍然是德国fleck公司出品的03年新款,专业品质,价格昂贵。

    真的,是回到十年前呢!

    原来,她的愿望,上帝也能听得到……

    “宋小叶,你凭什么和我争?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杂种,也配养纯种的赛马!”

    宋雅芝的声音仍然那样尖利刺耳。不管是十年后,还是现在,都是一样。

    恶言相向,再伤人的话都说得一样流畅,宋雅芝从不会考虑,会不会伤人——不,如果伤到她,那是宋雅芝最开心的事。

    “爸爸……”舔了舔唇,宋小叶缓了缓,在鼻子没那么酸时,她才低声道:“爸爸说了,谁能考到年级前五,那匹‘艾丽丝’就归谁——我们都有资格……”

    她还记得,那匹具有英法血统,父母都是赛马冠军的小母马,有着一双温和的棕色眼睛。

    前世,她得到了,可是却最终没有留住那匹温驯的小母马。

    喉头有些发哽,宋小叶不知道原来哪怕过了十年,自己想起往事,仍会这样的酸楚——不,不是往事!这,是正在真真切切地发生着的事。虽然,是又一次……

    “我,”

    宋小叶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些沙哑,一丝颤抖,以至于宋雅芝根本就听不清楚。就在她想要凑近细听时,宋小叶已经猛地抬起了头。

    绝不会再重复之前的悲剧——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再也不会重走那条路……

    目光相对,宋雅芝不知怎么的,就忽然退了一步。

    明明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为什么她会觉得宋小叶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居、居然这样看她……

    只是退了一步,宋雅芝立刻又往前走近了两步,甚至有些为自己刚才退后的那一小步而觉得恼羞成怒。

    她在慌什么?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宋小叶,是那个天生注定就该被她欺负一辈子的杂种……

    “宋小叶——”

    她尖声叫着,还要大声呵斥。可是这个时候,宋小叶却突然动了。

    上前一步,宋小叶手一抬,就捏住了宋雅芝手中的马鞭。在宋雅芝还未反应过来时,宋小叶劈手夺过那根马鞭,双手崩直,膝盖重重地撞了上去……

    就像刚才宋雅芝狠狠地在柜子上敲断了她的马鞭一样,宋小叶干脆利落地折断了宋雅芝的马鞭。

    晃着手中断成两截,但仍被包在涤纶布料中的马鞭,宋小叶毫不在意地让着宋雅芝抢了回去。

    “你,你居然折断了我的马鞭!?”宋雅芝尖声叫着,气得发狂。

    这个宋小叶,居然敢反抗她?!

    连想都未想,宋雅芝就挥着手中已经断掉的马鞭抽向宋小叶。

    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尽量躲闪。宋小叶手一抬,抓住宋雅芝的手,不退反进,逼至宋雅芝的面前,她的声音虽然低哑,却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深沉:“宋雅芝,不要再想着动手动脚,我不再是那个任由你打骂却不知道还手的宋小叶了!”

    是,她不再是那个宋小叶……

    随着这一句话,仿佛有什么被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就这样突然之间释放了出来——似乎,远比她想的更为轻松。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宋小叶的心一紧。

    目光转去,站在门口的中年美妇,仍一如记忆中的优雅得体,也一如记忆中那样冷淡而漠然。

    “妈……”宋雅芝松手,转身奔向门口,“小叶她……”

    “我不小心弄断了姐姐的马鞭。太太……”抢在宋雅芝开口之前,坦承错误。宋小叶垂下头,一副自己做错了的模样。

    目光扫过宋小叶,王美玲皱了皱眉。虽然她名义上的养女仍一如既往的恭敬谦卑,可是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似的。

    “妈,”宋雅芝急着告状,“小叶不是不小心,她就是故意的……”

    王美玲没有开口,目光扫过地板上的那根马鞭,心里自然有了分数。

    “一根马鞭,算得了什么?”抚了抚宋雅芝的头发,王美玲笑道:“既然小叶已经承认她的错误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该大度些原谅她吗?妈妈之前不是教过你,做人要大度吗?这世上没有完人,虽然是犯过错的,可只要改承认并改正,我们总要给他们一次机会——最无药可救,不值得原谅的,是那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的人……”

    好像在进行机会教育,王美玲始终微笑地在教育女儿,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往宋小叶身上瞄一下。可是宋小叶却知道王美玲这些话,并不是说给宋雅芝听的。

    “姐姐,对不起。”很自然地开口,宋小叶平声说道:“我会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一根一模一样的马鞭赔给姐姐的。太太,我可以用那些钱吧?”

    “你自己的零用钱,有什么不可以用的呢?”王美玲温和地笑着,看了看宋小叶,淡淡道:“收拾一下吧,今天周末,要回大宅那头吃饭。”

    宋小叶低应一声,恭顺地送出了王美玲。关上门,她还隐约听到宋雅芝在恼:“就她那几个零用,怎么买……”

    靠在门上,宋小叶垮下那张强作镇定的面孔,大口地喘息着。

    她怕王美玲,那个她叫了二十六年“太太”的贵妇。

    好像《红楼梦》里一样,只能叫太太。因为王美玲是她父亲的合法妻子,而她。只不过是个被宋振峰随便抱回来,连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女。甚至还比不得探春是家里小妾养的来得体面。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王美玲刻意地疏远着、无视着、遗忘着,哪怕被当面注视着,也会觉得自己并没有映在对方的瞳孔里。

    在宋家,她是没有人注意的影子,可有可无。可现在,她这个影子,却突然间有了自己的生命……

    站在镜子前,宋小叶凝望着镜中那个带着茫然表情的少女,慢慢地牵起了嘴角。

    如果,这是上帝对她的恩赐,那她又怎么能辜负呢?

    微笑着,宋小叶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对着那双眼眸中渐渐跳跃的火焰微笑。

    这一次,她不要只是一个影子,而是要做活生生的宋小叶。

第109章 怒火滔天

    日近黄昏,天色渐暗,天边如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鲜血,朵朵红云仿若幻化成了无数恶魔俯视着大地,给整片天地都带来了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让人胸口好像压了块无形的巨石,要喘不过气来了一样。

    这竟然是罕见的火烧云,透露出一股让人沉重的悲戚…

    在红色云朵的笼罩下,有一片茫茫森林,森林浩大无比,一眼望去就宛若绿色的海洋,无边无际!

    参天大树齐齐而立,茂密连枝几乎都快遮盖了天空,这里,无处不透露着深山中独有的神秘与浩瀚。

    而此时,一个貌美的女人正拉着一个身躯显得孱弱的少年在林间疯狂的奔逃着!

    看他们的摸样,极为仓皇,他们那穿着布衣的身上,竟都沾上了许多血迹,多处深深的伤痕,清晰可见!显得极其狼狈!

    他们正在与死亡赛跑!

    “噗通。”

    一直被女子拉着狂奔的孱弱少年终于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上,急促而微弱的喘息声从他嘴中发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竭过气去一般。

    少年的体力已经到了极致,精神也被摧残至息,身体都在抽搐,那打着补丁又多处被利器划破的布衣早已被血水与汗水浸湿,一头黑发紧紧的贴在头上,露出了他那苍白如纸的面孔。

    这是一张极其清秀的脸蛋,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单论相貌,并没有任何出众,甚至显得普通之极,但古怪的是,他有一双尤为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没有半点杂质,即便此时无神,却也给人一种深邃无底的感觉,仔细望去,就犹如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无底深渊---让人心悸。

    除此之外,格外让人注意的还有他那单薄如刃的嘴唇,隐隐透露出一种邪气与刁钻!

    “不爬起来,就要死!”一道冰冷而清脆的声音传出,女子站定,冷冷的望着躺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努力的睁着双目,看着居高临下的女人,这是一张如女神般貌美的脸蛋,在此刻依然是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美貌,足以让任何人感到窒息,印入心底,即便在这命悬一线的逃亡处境下,她那看不出年龄充满韵味的脸蛋上,也有着一如既往的高贵与冷傲!

    她在一颦一蹙间,仿佛都有着勾魂夺魄的魅力!

    “姨,看来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少年望着眼前这个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露出了一丝惨笑说道。

    他知道,他继续逃亡,只会成为花颜月的累赘,拖她的后腿。

    “撑下去,也许还有机会的!”

    花颜月两道如弯月般利落的柳眉深深蹙起,那犹如宝石星辰般明亮动人的眸子盯着脸色惨白的少年说道,声音依然是那般冰凉:“你不走,我便也不走。”

    少年怔怔的望着女子,露出浓浓的苦笑,他沉默了。

    不由回想起前几日的事情,他直到现在都无法明白,本来该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的他,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突然被那些古籍上才能看到的神仙武修满山追杀!

    武修,那可都是神仙般能飞天遁地的人物啊!

    少年的名字叫花顽石,本来是一名孤儿,在三岁那年,差点死在路边,被花颜月所救,随后取名顽石,跟随其姓。

    两人十二年来一直都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般的荒僻村庄中,一切都是平平凡凡,没有惊心动魄更没有波澜起伏。

    可就在三天前,突如其来的一群人闯进了村庄,打破了这一切。仿佛和一直如谜一般的花颜月有深仇大恨一样,见面就是不死不休,让整个宁静的村庄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花顽石知道,这一切都和突然展露武修身份的姨有关系,但是也不知道其中的半点原因!姨没说,他没问。

    “姨,你走吧,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一起死来得好!”花顽石轻声道,语气中蕴满了绝然。

    在这被追杀的两天两夜中,他已经记不得有几次和死亡亲吻了,要不是花颜月,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以他凡人之躯,在那些神通广大的武修面前,说是蝼蚁都抬举了。

    他会不惧生死的也要跟着花颜月从村里逃出来,只是想为她挡刀,哪怕一刀都行,可惜,他此时才发现,他在武修的战斗中,连挡刀的资格都没有!

    “可悲,我连成为武修的资格都没有,要不然,你若教我,此时,我也许真的能为你挡上几刀了。”花顽石继续说道,表情更加的凄凉苦涩,还有充满怨气的不甘。

    在这两天中,花顽石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同样,他对力量爆发出空前的强烈渴望,他急切希望拥有强大的力量。

    可惜,在他提出要向花颜月学习武修之道的时候,却被一榔头打入了冰窟谷底,他,因为身体状况异于常人,因为体内那该死的怪异原因,竟不能修炼!

    他两天前才从花颜月那知道,如果他能修炼的话,早在十二年前,花颜月便会教他了!

    想着这些,花顽石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略尖的指甲插进了掌心,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牙关死咬,显示着他心中的不甘与无尽愤怒。

    “不走,便不走!”花颜月望着这个自己捡回来养了十二年,或者说是伺候了自己十二年的男孩,轻叹了一声,脸上竟露出一瞬间的柔和,刹那,芳华逼人!

    不知道从何时起,十二年前被著称心狠手辣的自己,心中已经有了这孩子的烙印。

    “姨,你必须走!”花顽石瞬间急了,几个字连续从嘴中低吼出来,漆黑的眼睛中都瞬间布上了点点血丝,他使出全身力气想从地上爬起来,可他此时早已体力枯竭了。挣扎只能牵动身上的伤痕为他带去锥心的疼痛!

    “闭嘴,歇一会吧。”花颜月冷傲的容颜上没有半分感情波动,轻轻瞥了远空一眼,旋即盘膝坐下,不理会花顽石的怒急,竟闭目养神起来。

    “啊---”就在花颜月刚刚坐下的时候,徒然从情绪激动的花顽石口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这吼声之凄惨让人心里忍不住的都会发毛。仿佛贯穿了整片森林!吓得鸟飞虫跳。

    于此同时,一股惊骇无比、狂暴到极点的气息,从他身上毫无征兆爆发出来,坐在他旁边的花颜月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被掀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十数米开外的一颗大树干上。

    而花顽石身旁所有的事物,都瞬间化成了灰烬,不管是地面上的灌木草树,还是石子枯叶,顷刻便无!

    他的周身,好像有一股毁灭万物的无上力量!

    “啊---啊---”放眼望去,只见此时的花顽石仿佛正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折磨,双掌紧紧的抱着脑袋,身躯剧烈的在泥地上翻滚着,一道比一道凄惨的痛吼接连传出,每一道仿若都要把人的心敲碎了。

    “才五天时间,那古怪的幻象又出现了?!”花颜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身凝重的望着如疯了般的少年,眉头紧紧蹙着,美眸中闪现出焦急。

    此时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即便她感受过无数次,可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悸动与惊恐,这气息太浩瀚太强大了,就像是不应该存在于人间。

    她相信,就算再强大的武修在这气息面前也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如沙粒般渺小。这,是人该拥有的气息吗?

    看着正在承受非人折磨得少年,看着那面部扭曲,双目被血丝布满,脸上青筋暴起,狰狞之极的少年,她却不能靠近其半步,因为只要她稍有这个想法,就会被那强大到让人无法反抗的气息掀飞出去。

    “该死,该死!”花顽石竭斯底里的吼着,此时他的脑袋就像是被成千上万把针尖扎刺一般,疼痛到了极点,足以让人痛死过去,可他却偏偏连晕厥的感觉都没有。

    这样的非人痛苦,他整整承受了十多年,可依然无法习惯。

    此时他的脑中,正出现着一幕诡秘到极点的幻象,一片浩瀚无边的漆黑空间,就仿若无尽星域,好像是世间最黑暗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可就是在这黑暗之最的空间中,却清晰的悬浮着一口土黄色的青铜棺,那般显眼,似乎天地间的一切因素都无法遮掩其的形貌。

    更加可怖的是,在青铜棺内,竟躺着一具无头的尸体,在尸体上,盖着一块沾满血迹的裹尸布,在尸体旁,放着一把残旧的断剑,同样沾满了鲜血!

    让人心脏紧缩的,那鲜血竟然还在缓缓流动,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的它们,看上去竟还新鲜无匹,就像是刚刚沾上的一样!

    一口青铜棺,一具无头尸,一块裹尸布,一把残断剑!

    他们静静的伫立在无尽黑暗的深处,就像是恒古已经存在,无尽的岁月都无法让其泯灭。

    恒古长存,永世不灭!

    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都透露出无尽古老与神秘,那从青铜棺内散发出来的气息,宛若睥睨天地,唯我独存,似乎,能蔑视天地间的一切存在!

    花顽石不知道被这一副怪异到惊世骇俗的幻象纠缠了多久,自从他记事开始,它们就已经会时常出现了,十几年来都是如此,每一次,都会给他带来痛不欲生的折磨。

    并且,这幻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从最初的几个月一次,到现在每隔三五天就会折磨他一次,而且,那幻象所带来的感觉,愈发的清晰,直到现在,仿佛就像是存在于脑中的实物!身体内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第110章 为老爸报仇!

    碧空如洗,清风徐徐,御花园假山后的莲花池边对峙着一双男女。

    男的黄袍玉冠,贵气逼人,拧紧的眉头昭示着他此刻心情欠佳,右手紧紧拽住粉衣少女的手腕,不可思议的质问道:“你当真要退亲?”咬牙切齿的声音,含着怒忍着痛。

    少女眉目如画,姣好的容颜上透出几分不耐,厌恶的晃了晃被钳制住的手腕,细眉挑起,不以为意的瞥了眼对面的男子,声音清晰而明亮:“自然是真的,我已经跟皇后姨母说了,这辈子都不做你的太子妃!”

    轻狂不屑的语调,彻底激怒了男子,不顾对方挣扎,他手中力道蓦然加紧,将少女带到身前,怒瞪着她。

    半晌,忽然笑了,嘲讽的反问道:“是因为席云峰?白玉歌,他哪里能与本宫相比?”

    “你是比他尊贵,但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为何要勉强的嫁给你?尊贵的太子殿下,您别再缠着我了,京中那么多小姐,随便挑一个不就成了?”

    敷衍式的话音落下,白玉歌趁其不备猛地就朝对方脚背重重踩下。

    男子下意识的松手,见她绕过自己就要过桥,边伸手从后去攀她的肩膀,边提足欲要缓痛,口中还不忘柔声挽留:“玉歌妹妹,这亲你不能退!”

    他紧张她的离去,奈何白玉歌自幼目中无人惯了,在宫里也从不顾规矩,转身就是个攻击摆脱的姿势。元竞鸣手难着力,便抬脚去拦她去路,不料少女动作后身子不稳被其踢到腿腹,“噗通”一声就掉到了水里。

    于是,天翊皇朝建国一百四十三年,在中秋佳节的大好日子,荣王府唯一的嫡出千金白玉歌因闹退亲触怒未婚夫,被太子殿下一脚踹到了水里,由此打破了静谧肃穆的禁宫六院。

第111章 把他抓起来!

    “终于完成了!”

    萧业摘下头盔,脸庞上,是那无力的苦笑。门外,刺耳的音乐让人几乎忍不住又把头盔给戴上。

    又是最后一天才完成最低的贡献度,也是又一次,萧业产生删号重练的想法。

    世上没有后悔药,这是萧业活了二十多年最郁闷的一件事情。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必定不会在明知道职业玩家最重要的是实力,其次是存款的情况下,有多少钱花多少。到现在,也不至于没存款删号重练,窝在个恶心欲吐的工作室朝不保夕,而不是最起码也能找个舒心的工作室呆着。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必定不会在明知道雪云石看情况必定大涨下,几个银币就卖光了以前丢在储物空间中没用的雪云石,从而失去一笔在他眼中的巨款。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必定不会在明知道,先把魔战士系并不算重要的强体给练到高级,再去练本属于终极技能的无限连击,明显对无限连击有极大的好处下,却急于求成一味想要尽快把无限连击练到高级。结果,不仅仅因此失去了一飞冲天的机会,更反过来使实力一落千丈。到如今,更是连职业玩家都快混不下去了。

    从迈入职业玩家的这些年,他不缺机会。缺的,是一颗克制浮躁的心。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后悔药,且只有一颗。萧业真正的选择,是让他的第一任老板,也是他见过的最为吝啬的老板,放弃他一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他怀念那个地处荒郊野外、冬寒夏热,却又充满欢笑、苦乐与共的院子。

    那里有他屡屡错过的杨欣,那里有怨声载道却不失欢乐的兄弟姐妹。甚至于,他也有些怀念那个吝啬到了极致,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能扣成负数的老板。

    随手将头盔丢在床尾,萧业下床,扫了眼两旁仍旧戴着头盔在《第二世界》纵横驰骋的三个同伴,拉开房门,砰的一声将其关上。

    “关个门都有声音,有病啊?”

    穿过只有五六米的通道,客厅里,吊灯绽放着七彩光芒,绚丽多姿。音响震耳欲聋,萧业的摔门声能够听到,实属不易。

    扫了眼沙发上,几个男子正一人抱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瞪着他的同时,双手仍旧在女人们的身上游走。

    萧业懒得搭理,转身出门。

    “白痴,意识强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连最低贡献度都完成不了?”

    “就是,要不是梁哥介绍过来的,早叫老赵把你踢出工作室了。”

    “看吧,就他那废号,也坚持不了几个月了,被赶出去顺理成章,梁哥也说不了什么了。”

    背后传来的声音,萧业早已经习以为常,恶心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几人,在《第二世界》的实力都不错,属于工作室的顶梁柱,否则,也不至于能够把女人带进工作室来潇洒了。老赵则是工作室的老板,身价过千万,也只有这几位敢叫老赵。其他人要么老板,要么赵老板,否则后果不轻。

    至于这几人口中的梁哥,则是萧业第一家工作室的同伴,现而今也算职业玩家中的半个风云人物,为人小气刻薄,但实力不错。当初虽没少红过脸吵过架互相整过,但毕竟一同出道,又在吝啬鬼手上一起呆了三四年,加上多少有点念旧,上次知道他四处找工作室之后,主动帮他联系了这个工资不低的扬帆工作室。

    走出大门,对身后的别墅,萧业没有任何留恋,大步离开来。

    天空上,明月皎洁,配上洁白的路灯,小区道路上,明亮如白昼。

    往事如梦,不可追忆的曾经,如果可以重来,回忆将不再充满遗憾……

    漫无目标的闲逛,萧业正有些迷茫之际,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拿起一看,萧业顿有些错愕。随即,心脏忍不住急速跳动起来。

    上面所显示的名字,是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杨欣。

    三四年来,他从未主动联系过,而杨欣,也从未联系过他。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掠,不断加快的心跳,令萧业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看清显示的名字之后,犹豫了片刻才接通电话。

    “萧业,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了?”

    杨欣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还是那么悦耳动听,令萧业恍如隔世。

    沉默了片刻,萧业无奈开口:“还行吧!”

    另一头,杨欣点了点头,萧业当初的意识,在工作室巅峰时期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她看来,过得不错是应该的。

    杨欣陷入沉默当中。

    萧业欲言又止,却始终无法开口反问一句杨欣过得怎么样。

    他不敢,他怕自己听到绝对不想听到的回答。

    “我……胆子比较小,不敢像我爸那样找个大楼跳下去,怕太丑了。刚服了一整瓶的安眠药,相信很快就能睡着……”

    良久,杨欣终于先一步开口,可这话,却如同惊雷在萧业的脑袋里炸开,轰得他连呼吸都无法顺畅。这消息,比他预期中杨欣可能已经结婚这个噩耗,更加让他难以接受千倍、万倍。

    把事情说出,杨欣反倒轻松下来,语气竟也平缓了不少:“三四年了,我一直努力重新经营新的天地工作室。可惜,在战刀公会面前还是不堪一击。这样也好,免得再去想报仇的事情了。”

    “你在哪?你现在在哪?”萧业额头,汗珠如疾雨而下,这一刻,他此生从未如此的心急如焚。

    “没用的……”杨欣的声音,渐渐有些虚弱:“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很喜欢你,只是始终说不出口。”

    萧业泪如雨下,杨欣的骄傲,老板女儿的身份,让他的自尊心,同样也不允许他开口。

    “希望,有更好的女孩喜欢上你,你也同样喜欢她……”

    哐!

    一声脆响,以及随之而来的断线,将萧业的一颗心砸得支离破碎。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流下的泪水,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用那已经模糊的双眼,一次又一次的回拨。

    已经关机的语音提示,令他那颗本以为已经是历经沧桑的心,一次又一次的被重锤击打。

    这辈子,他有太多太多的遗憾。而这些遗憾加起来,也远远不如他此刻撕心裂肺的想要告诉杨欣,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了她。

    悔恨,让他想要嘶吼,让他痛彻骨髓。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无力的躺在地上,皎洁的明月,已经模糊。泪水,无法干涸。

    如果可以重来,他愿意在第一眼见到杨欣的时候,哪怕被当成流氓,也将告诉她,自己早已深深爱着她……

第112章 超级进球!干得漂亮...

    映在眼前的是云锦珠帘的累层帐幔,床墙的条帷上挂着名贵的羊脂白玉挂佩,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味,甜腻舒心。白玉歌重复眨了眨眼,依旧是这张床、依旧是这股气味,轻叹了声抬起被中纤手,合上眼帘在额头轻轻按揉,心生无力却不得不接受事实,她穿越了!

    尼玛,她坚持了n年养成每天一注彩票的习惯,赔了那么多血本好不容易人品大爆发中了个五百万,结果居然有运拿没命花?

    贼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狠,这样可遇不可求的运势轮番降临在她身上,可知姐是想有选择的接受?!

    心里惋惜着前世那些还来不及消受的红红大钞,白玉歌卷着薄衾慵懒的朝外翻了个身,动作惊动了床榻前候着的侍女坠儿。

    “小姐醒了?”

    坠儿约莫十五六岁,模样清秀,她伸手将珠帐撩起挂在金钩上,小心翼翼的望着床上的主子,低声提醒道:“小姐,已经酉时了,您再不起就赶不上今儿的宴会,方才皇后娘娘还差刘嬷嬷过来呢。”

    “呜,”床上的人儿不耐烦咕哝了声,重新翻身转向内侧,含糊道:“我倦着呢,不想去。”

    去参加宴会?开玩笑,果断装死!

    其实她早就醒过一回,在午后各路人马相继来探视自己这个昏迷病患的时候,从她们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言辞里,白玉歌就大致了解了自身处境。

    这是个架空朝代,无史可循,而她秉承穿越定律,这具身体的前身不止是生得花容月貌,而且家世还颇为显赫,乃开国功臣异姓王白氏之后。

    白玉歌当时一听,心里那个乐啊,看在是白富美的份上,就不再怨天尤人,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综合穿越前辈们的经历,她必定也会混得风生水起。但后来在听得几个陌生少女的冷言嘲讽后,便明白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真理是有多真。

    因为白玉歌不止是天之骄女,还是只命定的凤凰!早在她出生的时候,皇帝就做了红娘,将她许配给了当朝太子元竞鸣,定下娃娃亲。

    御赐良缘,红了多少名门闺秀的眼睛,偏这身子的原主生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跟神马劳什子表哥对上了眼,死命闹着要与太子退亲。

    于是,趁着中秋这样的好日子,在皇后姨母最怜惜她无法与家人团圆的时刻,嚣张的当着众人面就提出要甩了太子。

    这是直接打了天家的颜面,白玉歌暗道佩服,勇气可嘉!

    然后,果断触动了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据说质问的时候两人起了争执,结果则是原主被怒气勃勃的太子一脚踹进了莲花池里。

    紧接着,此白玉歌非彼白玉歌,醒来时灵魂变迁。

    原本还计划着怎么拿五百万去享受奢靡生活的她,醒来就要面临这样的烂摊子,心底连连喊苦。

    此时还叫她去参加宫宴?

    什么狗屁宫宴!真以为她昏迷着听不见外面的风声?大家都等着看她好戏呢。开玩笑,又不是她惹得风流债,凭什么要她去负责?

    “小姐,您可必须得去,午时的事已经惊动了皇上,他肯定是要质问你的。”

    “小姐,皇后娘娘今日盛宴,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朝中权贵府邸的女眷都齐聚在宫里,这事到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您总得想个法子辟谣不是?要知道,有些小姐就盼着您做不成太子妃,眼巴巴的等着看笑话,您就算不在意,也得替荣王府考虑。”

    “小姐,太子殿下虽然是一时失足、力道不稳,但并非是真心想伤害您的。殿下他只是太在意小姐,您为了表少爷不惜触怒皇后、得罪太子,但表少爷对外却只称是您倾慕他……”

    坠儿蹲在床前的踏板上絮絮叨叨念着不停,苦口婆心的劝着身子背对自己的主子,暗想着太子殿下对小姐一片深情,无论是家世、地位、品貌、修为都比表少爷要好的多,怎么就会舍了好的选那么个……到底主仆有别,不敢将话说出口。

    咽了咽口水,期盼着自家小姐能出个点子解解燃眉之急,但刚提到表少爷的时候,便见本蒙头的白玉歌腾地坐起了身。

    坠儿下意识的掩嘴,急得额上汗水直流。她家小姐是最容不得人说表少爷坏话的,这下完了、完了。

    白玉歌倒不是听得不耐烦想起来拿她出闷气,事实上早在下午这婢子在帐前自言自语许久的时候,她就知晓了这其实是个极关心她的婢女。如今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听她说话能加快适应,也不未尝不好。

    只是,听到“表少爷”的时候,她这心就火爆了!

    “表哥他,真的这么说?”

    坠儿面目谨慎,点头。

    “他以前待我怎样?”

    坠儿目露惊诧,未语。

    白玉歌就是想确定原主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两心相许。若说是单恋那什么表哥,对方则对她无意,是她死缠烂打的凑上前,这也便认了。

    但若是两情相悦,原主都闹到了皇后跟前,也扬言要与太子解除婚约。到了这地步,篓子捅了,他却撇得一干二净,想明哲保身,这便太不是人了!她都替原主不值。

    坠儿觑着主子神色,见她脸上阴晴不定,就知晓小姐是被表少爷伤了心。

    “我问你,表哥他平时对我怎样?!”等不到回答,白玉歌催促。

    坠儿支支吾吾的开口,“表少爷他、他对小姐您……”她实在不敢妄议主子心上人的品德问题,即便心里再有意见,但出了口是会招祸的。

    她还记得,先前有个侍女暗自嚼舌,说表少爷接近小姐是不怀好意,当日就被赏了板子、驱逐出府。

    “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白玉歌声音一提,坠儿就不敢再有迟缓,忙闭眼如实道了出来,“表少爷喜欢小姐,总会变着法带些新鲜玩意回府逗您开心,平时在席府的时候,他都处处维护小姐,更时常陪在您身边。

    今儿出府前原是商议好的,表少爷让小姐先试探下皇后娘娘的口风,此刻得罪了太子殿下,他说都是因为您说话没分寸……”面色忿忿,显然替自己主子不平。

    “这么说,当初是表哥先接近的我,然后时刻献殷勤了?”

    白玉歌怒不可遏,敢情是他先追的原主?现在出了这档事就如此没担当,姓席的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抚额摇头,不由暗叹,这原主的眼光是得有多独特,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她虽还没见过传说中的那个表哥,但无疑是人模狗样,太平时期花言巧语迷惑挑逗一番,真有难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她思忖间,坠儿已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错,“小姐,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说表少爷的不是,请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只是心疼小姐,您昏迷着不知道,太子殿下已经来这偏殿好几回了,满脸愧疚自责道不该害您落水,想进来看您却又担心打搅了您,总踌躇在宫外。太子殿下待您情深似海,是谁都看在眼里的,他只是想留住您……”

    呃,敢情这太子殿下还挺痴情的呀?

    只是,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貌似原主对他不来电?

    开口让颤抖不已的坠儿起身,后者纹丝不动,依旧是满脸惧意。白玉歌无奈,心想原主过去脾气果真不好,否则怎么能让身边侍女这般害怕,沉了沉声,淡淡言道:“让你起身就起身,这样跪着,本小姐与你说话,脖子都垂酸了!”

    这佯似恼意的话特别有效,坠儿几乎是下一刻就爬了起来。

    白玉歌见坠儿总替太子说好话,再从她方才的语气与提及表少爷时的神色,大抵也能琢磨出点什么。其实不用走出这个门,亦自能猜测到外面的情景,原主的任性嚣张是出了名的,如今又在皇后凤驾前闹了这么一出,活脱脱的就是个负心女。

    好吧,她承认,自己被老天厚待了。

    人家穿越,做个下堂妇,再不济就来场“未婚先休”,然后弃妇大翻身,百草丛中过,摘棵干净优质的潜力股带回家。而自己竟这般厉害,直接干脆的将当朝太子给甩了,更有本事的是还能让人家太子追着挽留。

    能人啊!

    白玉歌不知晓先前的原主是准备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前景,只觉得处在风浪口,她都敢打包票,但凡出了这宫殿的大门,是肯定能遭受唾弃鄙夷的眼神凌迟,然后受尽舆论压力与指点,说她如何始乱终弃等等,若再扯出都是因为那个表哥,准还能被说成是水性杨花。

    呜,姑娘我好好的名声,就要这么被毁了?

    太子殿下,则成为大众眼里悲催惹人同情的受气小媳妇?

    白玉歌摇头,张口喊了声“坠儿”正要交代话,便听得外面传来尖尖的女声,隐约似还杂着嘲讽的笑声,“快点,这都大半个下午了,玉歌妹妹怎会还没醒?太子殿下说玉歌妹妹今儿中午是吃了酒犯糊涂才失言,我瞧着倒莫不是被莲花池里的锦鲤舔坏了脑袋,否则晚宴都将开始,她怎么就迟迟没有露面?”

第113章 射手的季节

    听见外面的熙攘尖锐声,白玉歌的第一反应是,狗血剧里最光荣、最不可少的女配们出场了!

    有句话叫怎么说来着,每个人的身边总会有几个脑残。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反衬你是多么的优秀,她们用自己的三寸不烂毒舌来表达对你的羡慕嫉妒恨,给你无聊枯燥的生活调剂点色彩。

    好吧,通俗点,善者不来,就是找茬的来了!

    “小姐,是三公主她们。”

    坠儿脸色大变,身子都止不住颤抖起来,慌慌张张的注视着殿门。听得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倏然又反应过来,忙转身将罗帐放下,低声劝道:“小姐,三公主来了,您不如继续躺下装……”

    话还没说完,便被白玉歌的反问打断:“三公主?我抢她驸马了吗?”

    “哎哟,我的好小姐,三公主尚待字闺中,不曾许过驸马呢。”

    坠儿睁大双目,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家主子,是恨不得将人直接塞回被中。然而她这番焦急着,床上的人却镇定自若,歪着脑袋不解的又问道:“那是我杀了她娘亲?”

    “小姐,德妃娘娘虽深居简出,但玉体安康,您怎么能这般咒她呢?若传到宫人的耳中,又该掀起风波了。”

    既没抢她老公,也没杀她老娘,不是啥不共戴天的仇人,那干嘛要听到她就躲?

    虽然白玉歌先前是有打算装死不去晚宴,但这会子人家找上门来,自己却要躲在被窝里听她们嘲讽,试问谁能受得了这份憋屈?

    故而,不等坠儿发表她的疑惑好奇,推开她复将帐子撩起。白玉歌坐下床,余光瞥见离门口渐近的人影,提声催道:“不是说要来不及了吗?还不快伺候你家小姐我更衣,否则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坠儿无奈,点了点头人却没立即退下,小心翼翼的觑向自家主子,不放心的提醒道:“小姐,您三天前刚毁了三公主的玉蜻蜓;清早进宫的时候还当众点评过她的妆容,说她打扮得不伦不类;还有,半月前,您在她的清月宫里……”

    “我说多大点事,瞧把你吓成这样?”

    白玉歌忍不住抚额,不都说原主狂妄自大、嚣张跋扈吗,怎么身边跟着的丫头这般胆小怯懦?

    至于弄坏玉蜻蜓、当众说她穿着不当、大闹寝殿等等,都是原主率真直白的表现,也不至于如何严重。

    白玉歌心里是大大同情古人的,尤其是这些闺秀,整日缩在内宅里无所事事,到处窜门挑事,打着要建立手帕之交的借口实则互相攀比炫耀,出现摩擦矛盾再正常不过。

    不过,若那位三公主因此而报复,也太小家子气了些吧?

    “小姐,”见主子这般风轻云淡,坠儿忧心如焚,想接着再说,门口却已经传来了女子的娇喝声:

    “瞧,玉歌妹妹果真已经醒了,只是这会子踌躇在凤栖宫里,难道是不敢去赴宴?”

    这是方才院子里最响亮的那个声音。

    伴着女声,白玉歌率先见到的是个穿了杨桃色蝶纹裙纱的少女,身姿不高、圆脸宽额,有那么几分姿色,只是表情谄媚。

    细看下会发现她正不时端量着旁边的女子,对方一袭清水碧曳地百褶宫裙,细眉挑起、目光倨傲,正一副幸灾乐祸的望向自己。

    看她?

    白玉歌先是微愣,继而注意到跟在两人身后的众女,便意识到了那位清水碧的女子即是坠儿口中的三公主元相舒。

    果不其然,身边的坠儿已经屈膝给她们行礼,“奴婢见过三公主、意彤小姐、瑾小姐……”一口气喊了许多称呼,而后再添道:“我家小姐刚醒,正准备更衣赴宴,公主与几位小姐是否先到偏殿用茶稍坐会?”

    “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这是皇宫,三公主都没发话,轮得到你在这……”

    穿杨桃色裙装的少女正是安将军府的庶出三小姐安意彤,因她的生母与德妃沾了表亲的关系,故而从小就跟在元相舒身边,讨好奉承,素来都以公主之喜为喜、公主之厌为厌。此刻听了坠儿的话,上前两步,指着她便是一通好骂。

    只是没多会就被另外个自后走出的粉衣女子给拉住了胳膊,听得那人劝道:“意彤妹妹,这是宫里不错,但这儿可是凤栖宫,皇后娘娘素日对玉歌妹妹疼爱有加,又时常接进宫小住,她以主自居,也未尝不可。再说,玉歌妹妹自幼与太子殿下定有婚约,将来大婚后便是太子妃,这凤栖宫,早晚也是得她做主。”

    说话的粉衣少女姓连名瑾,乃永恒王府旁支的小姐,生得是花容月貌,只是在众京都贵女中也算不得出类拔萃。

    元相舒是最不喜欢白玉歌的,本听了安意彤的话心中正舒畅快意,却传来连瑾的这番话,无疑是觉得扫兴,愠恼道:“阿瑾,你这话便失了分寸!什么叫以主自居?仗着是皇亲国戚,就敢在本公主面前耍威风?还有,别再提白玉歌与太子皇兄的婚约,就她这德行,还想做太子妃?”

    “是、是我失言,公主莫要怪罪。”

    连瑾急忙低首认错,只是末了又轻声添道:“不过玉歌妹妹和太子殿下的亲事,到底是皇上亲自赐婚。公主还是稍安勿躁,若哪日她真成了您的皇嫂……”

    收到后者的斜视,她颤悠悠却又一副“为你着想”的关切面容续言道:“我是担心公主今后吃亏。”

    元相舒与连瑾平时的关系是不差的,且今早在她被白玉歌当众数落衣着失调后,现今身上这淡雅却又不失高贵的行头就是她的意见。而自出清月宫后,元相舒总能感受到别人的注视,就算是路边的太监,下跪请安后也会壮着胆子偷偷的看她两眼。

    故而,她不会怀疑连瑾别有用心,只是更加恶狠的瞪向坐在床沿兀自悠哉的白玉歌。

    谁都知晓三公主动了真怒,安意彤也收回了脚步。

    殿内谁都很紧张,长跪着的坠儿更是恨不得直接将脑袋贴到地砖上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当然,白玉歌丝毫不吃元相舒这套所谓的天家威严,依旧好整以暇的用如葱的纤指打理起胸前的秀发。心中是那个洋洋自得,窃喜着当真是捡了个大便宜,这身子的头发又黑又软,光泽明亮,跟绸缎似的,手感极佳。

    没听她们谈话前,她还真不知晓,原来古代女子没嫁人前就这样八婆爱招惹是非。那明里暗里的话,一套套的,说得是那个精彩啊,若非她们言辞攻击的对象是自己,白玉歌简直是恨不得鼓掌叫好。

    现儿见这戏不唱了,白脸黑脸都歇了场,耳旁是清净了,却又觉得有些无趣。望了眼跪在不远处的侍女,她终于开口:“坠儿,正经的差事不做,趴在那想偷懒不成?赶紧的,唤人来伺候本小姐更衣梳妆,否则去迟了,旁人铁定都得去寻安小姐讨教。”

    安意彤乍被点名,下意识的问道:“讨教什么?”

    白玉歌咧嘴一笑,狡黠的回道:“自然是向你讨教,脑袋被锦鲤舔过是何滋味啦。”

    “你!”

    安意彤伸手一指,怒涨红脸,反驳道:“掉进莲花池里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怎会知道?”

    “那安小姐方才还说,我若迟迟不去赴宴,铁定就是被锦鲤舔坏了脑袋?试问,你若不是有过经历,怎会知晓脑袋有毛病该是何反应?”

    见她恼羞成怒欲要破口,白玉歌抢先又道:“哎,安小姐可不能告诉我说是你信口胡诌的,这么多小姐都听着呢。你常伴在公主身边,若是个信口雌黄的小人,传出去让人笑话了将军府事小,若牵连了公主殿下的名声,让人质疑公主作风、识人不清等,污了皇家声誉,可如何是好?”

    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得安意彤气焰全无。更因牵扯到皇家声誉,急得她只能干瞪着眼,冲白玉歌气急败坏的“你、你”了几声,却是百口莫辩。

    白玉歌小指勾起一缕乌发,漫不经心的打圈松开,身体半靠在床柱上,视线淡淡的掠过安意彤,慵懒的唤了声“坠儿”。

    后者这会子终是反应过来,回了句“奴婢这就命人送水进来”,便忙起身往外去了。

    “白玉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公主面前造次!”

    安意彤是在帮自己说话,居然让人反将了军,元相舒听得这个气愤,没想到大祸临头,她居然还这样牙尖嘴利。

    真以为荣王府和皇后能保她一辈子不成?

    元相舒近前了几步,冷笑讥讽道:“白玉歌,你别嚣张,这次可不像以前,退亲是抗旨的罪名,不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了的!”

    见元相舒盛怒,旁边的连瑾忙劝道:“公主,您还是别说了,回头要让太子殿下知晓,定会怪罪你的。”

    “唉,”听见连瑾的声音,白玉歌破天荒的叹了气。

    她先前表现得太自信从容,此刻叹息倒勾起了人的好奇心,有女佯装担心的喊了声“玉歌妹妹”,便问她因何苦恼。

    白玉歌自动忽视了那话里的嘲笑之意,只起身走到连瑾身前,摇摇头一副语重心长的说道:“连小姐,真是难为你了,瞧你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唉,我知你倾慕太子,放心,若这会皇上恩准退亲,我定会在皇后姨母面前替你表明心迹,建议让你做太子妃的。”

第114章 决定赛季成败的一战

    初冬,上饶古城。

    天色大亮,桔色的朝阳从东面遥远的山巅冉冉升起,斑斓的光线透过袅袅散去的薄雾普照大地。

    温暖的阳光透过监狱石墙高处狭窄的通气口,洒进阴暗潮湿的官府牢房之内,沉寂一夜的牢中人犯逐渐苏醒,几个肮脏不堪全身虱子的人犯下意识地抬起头,半睁着浑浊的眼睛,呆滞地凝望从通风口射入的刺眼光柱。

    牢房外走廊入口处的铁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打开,所有的吵闹声音戛然而止,充斥霉烂与恶臭的整个空间顿时一片死寂。

    两名年轻狱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身后的中年狱卒挑着两个晃悠悠的木桶慢吞吞进来,盛着稀粥的肮脏木桶被粗鲁地放到两间牢房的铁栅前,牢房内形同饿鬼的众人犯开始躁动,那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眼睛瞬间发出绿光,聚焦点无一例外均是铁栅外仍然飘散热气的木桶,但在两名年轻狱卒爆厌的目光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等到骂骂咧咧的两名年轻狱卒转身离开,两间牢房里的近百人犯已经迫不及待扑向前方,一只只满是污垢的手臂挤过磨得发亮的铁栅,争先伸出残缺的破碗。

    “滚远点!”

    “嗷……啊唷……”

    “嘛卖逼的,老子打死你……”

    击打声、痛呼声、哀求声不时响起,送饭的中年狱卒充耳不闻,手中长把木瓢与木桶的频繁撞击咚咚作响,将满是烂菜叶和米糠的稀粥分到每个碗内。

    分到米糠菜叶粥的人犯不管不顾快速后退,远离危险的争抢人群狼吞虎咽,没分到稀粥的人犯只能用哀求地目光,可怜地看着分配食物的牢房老大。

    半个时辰过去,人犯们该闹的闹,该躺的躺,几个彪悍的重刑犯喝完稀粥,满足地拖着长长的锁链晃来晃去,四周咳嗽声吐痰声络绎不绝,牢房里新的一天就这样一如既往的开始。

    第二间牢房右侧石墙下,横躺在肮脏稻草上的年轻人犯终于悠悠醒来,浮肿的眼眶如同厚重的铁幕难以睁开,结痂的血迹将他的双眼睫毛紧紧粘连,成片的虱子在他衣领上不停蠕动。

    “没死啊?”

    “还活着,命硬啊……”

    戴眼镜的汉子拿着块布巾,小心地替年轻人犯擦拭脸上的血痂和伤口,嘴里不时发出声声哀怜的叹息。另一名强壮的年轻汉子捧起稻草堆里藏着的半碗稀粥,一点点灌进半死不活的年轻人犯嘴里。

    初冬的牢房里潮湿阴暗臭气熏天,衣衫褴褛的人犯分布各处,在散发刺鼻霉味的稻草上瑟瑟发抖,靠墙角的几人低垂脑袋,有一声没一声交谈的同时,还颤悠悠地翻起自己的裤头捉虱子,每抓到一个就往嘴里送,用牙齿将小小的虱子咬得噼啪作响,其神色如同嚼咬茴香豆一般惬意。

    从高处通气口斜斜透入牢房的阳光逐渐离去,阴暗和晦气厌气沉沉的牢房里已经能清晰辨物。

    戴着副圆形黑框眼镜的中年汉子俯下身,仔细检查年轻人犯断臂上包裹的布条,拍拍手整理自己身上少了一大截的长衫,长出口气靠在身后的墙上,望向铁栏栅外倾倒在地的旧木桶和满地狼藉不住摇头。

    年轻人犯的另一侧,胡子拉碴骨架粗大的汉子抓起把稻草,小心垫在晕迷不醒的年轻人犯脑袋下,再将他两条蜷曲的长腿摆正,四下看看便抬腿跨过年轻人犯身上,一屁股坐到文人身边:

    “这年轻人命大,昨晚被狱卒扔回来时,他左臂被打断不说,脑袋上被打开了四个口子,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几乎摸不到脉搏,我以为他熬不过一晚上,没想到他今天还能活过来,不但脉象变得有力许多,喘气也慢慢均匀了,真是怪事!这种硬骨头少见,别不是……”

    中年文人摆摆手,望向胸膛均匀起伏的年轻人犯低声说道:“青松,等会老陈叔进来收拾,你请他想办法弄清这年轻人的身份,到底犯什么罪被关进来?是何方人氏?总之,越细越好。”

    “好的。”

    青松的声音很低:“对了,张先生,老陈叔说弋阳已经在我们队伍的控制之下,不知什么时候才打到我们这地方啊?”

    张先生四下扫一眼,凑近青松低声说出自己的判断:“方书记带领的赣东北各路工农武装已急剧壮大,打到上饶乃至占领整个浙赣边区那是早晚的事情,下一步定能与赣粤闽的主力部队连成一片,唉!要不是我们俩阴差阳错意外被捕,说不定已经回到弋阳,和方书记他们一起带领队伍攻城夺寨了。”

    青松兴奋地搓着大手,过一会反而安慰起张先生来:“先生你别急啊!依我看,浙赣特委和弋阳县委的同志们肯定已经接到我们被捕的消息了,定会想方设法营救我们的。”

    张先生无奈地扶扶眼镜:“都怪我警惕性不足啊,联络站被破坏了没及时发现异状,害得你和我一起蹲牢房。”

    “不不!说起来我的错误最大,是我太大意,小马死得冤啊!”青松的眼珠发红了。

    “嘘……小声点!”

    张先生打量一圈周边人犯,扶扶眼镜缓缓靠在身后斑驳的石墙上,闭眼休息一会再次睁眼:“万幸的是我们身份没有暴露,如果老陈叔传来的消息不错的话,方书记的队伍一定会在这两天打过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与方书记联系,获得他们攻打上饶的准确时间,同时我们自己也要做好准备,加紧联络和鼓动牢里靠得住的阶级兄弟,告诉大家,与其苟延残喘麻木等死,不如团结起来放手一搏,只要脱离牢笼,出去就能轰轰烈烈地分田分地干革命。”

    “明白了。”

    青松说完转过身,悄悄挪到铁栅边上,默默看着铁栅外正在收拾空木桶的中年狱卒。

    中年狱卒恍若不知,捡起隔壁牢房外的木桶挂在扁担上,这才地慢慢转过来,借蹲下收拾木桶的机会,隔着铁栅与青松一阵低语。中年狱卒离开后,青松回到张先生身边低声汇报。

    时至黄昏,牢房里的光线逐渐变暗,牢房外的铁门再次打开,挑着两桶米糠菜皮粥的中年狱卒慢悠悠进来,牢房里犯人们哀嚎怒骂奋勇争食的一幕再次重演。

    喧闹过后,牢房里又如上午那样在喧闹之后慢慢平静,年轻人犯在张先生的细心照顾下,艰难地喝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终于睁开浮肿的眼皮,费劲地发出沙哑的声音:“谢谢……”

    张先生一愣,随即将欲撑起身子的年轻人犯扶起来:“用不着谢,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哈哈!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另一侧的青松端起边上一碗浑浊的汤水,热情地递到年轻人犯嘴边:“喝吧小兄弟,这是特意为你留下的,你身子弱,喝完好好歇息,估计明天能好受些。”

    年轻人犯喝完大半碗仍然温暖的菜叶米汤,就被张先生按到稻草上躺着:“小兄弟,你姓吴,家住城北煌固镇吴家村,对吧?”

    年轻人犯呆呆望着温和的张先生,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张先生见状和蔼地笑道:“别慌,我也是刚听说你的事,知道你是个受压迫的穷苦兄弟,因为得罪了煌固镇的土豪劣绅,才被诬陷入狱的,只是,不知吴老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铭。”

    年轻人犯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张先生愣了一下:“无名?哦,你姓吴,这名字有意思,是光明的‘明’对吧?”

    “铭记的‘铭’。”

    吴铭说完立刻发觉似乎不对,仓惶中想坐起来,可稍微一动就牵扯浑身伤痛,伤痕累累的身子禁不住发抖起来。

    张先生连忙俯身搀扶吴铭靠墙坐好,把自己边上的小捆稻草周到地垫在他腰后:“小兄弟,从没听说煌固镇有共产党,就连整个上饶全境,也没听说哪里有共产党闹革命,你却是因通共罪被关进来,不应该啊,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吴铭努力梳理苏醒以来脑中不断涌现的混乱记忆,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匪夷所思的情景,这与他之前被关押的监狱完全不同,可又不知如何解释眼前的一切。

    他是因为太过死板,又或者说是为人谨慎,拒绝在工程的监理报告上签字,从而触怒了势力强大的贪腐团伙而被栽赃入狱,可他当初被塞进警车押送去关押的地方,叫做潘阳看守所,绝对不是眼前这个肮脏牢房!

    在他的记忆中,潘阳看守所尽管设施简陋,但混泥土做成的监舍墙壁镶嵌的是瓷砖,冰冷的铁栅栏质量很好,墙上装有监视摄像头,天花板上有盏防爆灯,墙角处有粗糙的马桶和水龙头……对了!还有那几个天天殴打自己的狱霸,以及不时现身铁窗之外对自己冷眼漠视的警界败类,但绝不是眼前这个如猪圈的肮脏牢房,更没有这一大群衣着褴褛的各色人犯。

    眼前的一切让清醒过来的吴铭惊骇莫名,想破脑袋都不知如何面对,最后唯有痛苦地闭上眼,躺在稻草上无助地呻吟。

    “唉!伤得不轻啊。”

    张先生叹息一声只能作罢,与青松一起用破布团,小心地为“晕迷过去”的吴铭擦拭溢出血水的伤口。

    ######

    次日清晨,牢房里的人犯仍在沉睡,早已苏醒的吴铭呆呆望着黝黑的头顶痛苦思索,根本没发现躺在身边的张先生和青松一夜没睡,正在心怀忐忑地等候剧变。

    第一声雄鸡的鸣唱刚停,远方传来密集枪声,仅半碗茶功夫,炒豆般的枪声突然在牢房外响起,五名惊恐万状的狱卒提着马灯急退进来,在人犯们阵阵惊恐的叫喊声中拉动枪栓,吓得牢里的人犯们阵阵惊叫乱成一团。

    “轰——”

    手榴弹轰然炸响,剧烈闪光过后的牢房过道硝烟腾起,近半人犯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吓得应声倒地惨然叫喊,“噼噼啪啪”的枪声中飞来几支火把,转眼间过道中负隅顽抗的狱卒被击倒大半,但冲进来的两个进攻汉子也被狱卒还击的乱枪打倒,射失的子弹在牢房石墙上噼啪乱撞,激起串串火星。

    混乱中,第一间牢房中的成片稻草被点燃,整个空间顿时被照得通亮,一名残存的狱卒突然退到了第二间牢房的铁栏栅前,仓惶中拉开枪栓飞快装填子弹。

    原本一直蹲在吴铭身边的青松突然暴起,扑向牢房铁栏外就要端枪发射的狱卒,两只黑乎乎的大手穿过铁栏空隙,一把锁住顽抗狱卒的脖子,怒吼一声猛然发力,硬生生将狱卒的脑袋撕下来。

    两股血箭从那血肉模糊的脖腔中“噗呲呲”激射而出,好死不死将惊恐万状的吴铭浇了个满头满脸……

第115章 不可思议的赛季的最...

    枪声停止,牢房里惊慌的喊声响成一片,烟雾滚滚无法散去,刺鼻的硝烟夹杂着浓重的血腥令人窒息。紧锁人犯的手铐脚镣被匆促打开,近百名绝处逢生的人犯在张先生和赤卫队员的指挥下匆匆逃生。

    吴铭在两名同牢人犯的搀扶下最后离开,踏着滩滩血迹艰难走出地狱般的牢房,刺眼的阳光射得人睁不开眼睛。

    院子的红土地面上散布着死状怪异的尸体,有脑袋被枪子打爆的,有胸腹被大刀捅穿内脏横流的,还有个被大刀砍下的狰狞头颅面目朝天的,惊魂未定的吴铭没能多喘几口气,城中又传来声声哭喊和滚滚浓烟。

    随着几名握刀汉子的快速到来,小院内随即一片混乱,叫喊声中,迷迷糊糊的吴铭被人潮裹挟着一路向西狂奔,乱哄哄逃出西门后继续沿水塘狂奔,直冲到王家山下的祠堂前面才停下喘息。

    吴铭喘息稍定,艰难地从瘫倒一地的杂乱人群中站起来,这才发现固定断臂的布巾不知何时被扯落,脑袋上伤口已经裂开,痛得他呲牙咧嘴差点背过气,想叫都叫不出声音。

    城里的枪声密集响起,躺在地上喘息的众人乱哄哄地爬起来惊恐眺望,只见一名手提陈旧步枪的年轻人从西门外飞奔而至,跑到焦虑的张先生和另外一个中年人面前匆匆通报。

    边上的吴铭听了很久才知道,被方志敏率领的弋阳县赤卫大队打出上饶的敌军开始反扑了,损兵折将的上饶县长汪东翰和守备团长杨志生率残部逃出城东不久,便与东面前来增援的灵溪镇民团汇合,双方随即收拢人马合并一处,纠集两百余条人枪祭出重赏,现已调头打回县城攻入东门。

    张先生和身边的赤卫队联络人略作商量,立刻下令集合伤员做好撤退准备。吴铭身上很快多了件残旧长衫,在一名同牢汉子的帮助下,匆匆用布条重新包扎断臂吊在胸前。

    吴铭佝偻着疼痛的身躯缓缓站起,遥望已经燃起团团冲天大火的县城发愣。边上观望的人痛快地议论起来,有的说看县衙烧起来了,有的说起火的像是县长汪东翰和几个富绅的府第,至于大火是否会波及周边民居,没有人去关心,自顾不暇的吴铭也没精力多想,估计出了牢房就四处奔走的张先生也无法顾及。

    突然,脱离牢笼的近百名人犯在一阵轰然惊叫声中逃走大半,刚才一路架着吴铭逃命的两个难友也没了踪影,身边唯一的难友偷偷告诉吴铭:“都跑了,都跑了!我认出领头跑的大胡子是山大王,外号叫‘爬山虎’。”

    “你……为何不跑?”吴铭关心地询问。

    “老子要家没家要钱没钱,烂命一条,往哪跑啊?跟着共产党走算了,起码他们人多势众有刀有枪,命好的话顶过这关,说不定还能吃几餐饱饭。”疲惫的难友说完,看吴铭没什么事也就转身离去。

    吴铭望向浓烟滚滚升腾的县城,感觉两天来的一连串遭遇恍如梦境,要不是肿胀的脑袋和胡乱接上的断臂不时传来阵阵刺痛,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是活在这个匪夷所思的乱世。

    远方的枪声仍在继续,视野中浓烟滚滚的老城无比真实,真实得如同不断袭来令他痛切骨髓的浑身伤痛,如同自己这双陌生的长满老茧的手和开裂的赤脚。

    恍惚中,吴铭下意识地搓搓肿胀的眼睛,不停眨眼茫然四顾,依稀可见前方老城墙颓败的残迹,四周杂乱无章的低矮瓦房,凹凸不平弯弯曲曲的狭窄道路,以及远方延绵不断的山峦。

    上饶县城上空浓烟滚滚灰烬飞舞,一群群受惊的野鸟哀鸣着飞往北方,肮脏的路口以及残垣断壁之间连人影都难得看见,只有几只土狗夹着尾巴哀鸣逃串。

    枪声越来越近,三十几名端着长枪或手提大刀的汉子在远方路口处飞奔而来,绕过前方池塘很快到达吴铭站立的前院,每个人脸上都染上了硝烟,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其中几个放下背上血糊糊的伤员,一屁股坐到地上急促喘息,其他人连忙围住伤员大呼小叫。

    祠堂内凌乱的脚步声阵阵传来,衣衫繁杂的赤卫队员迅速围拢,走在前面唯一穿着灰色补丁军装的中年汉子几步跳上石桌,扯开嗓门向众人通报:“同志们,敌人得到东面灵溪民团的增援,如今敌众我寡,为保存力量,党委紧急会议决定:暂时放弃占领上饶城,撤回弋阳根据地继续革命,同志们立刻做好撤退准备!”

    中年汉子跳下石桌,祠堂内外顿时一片忙绿。

    张先生与发令的中年汉子商量几句,便匆匆来到吴铭身边,检查完吴铭手臂和脑袋上新缠绕的布条,直起腰扶了扶眼镜:“吴兄弟,本想带你一起走的,但是敌人来得太快太多,搞不好我们撤退的路上还要打仗,所以只能把你留下来。”

    看到吴铭一脸浮肿毫无反应,张先生摇摇头担忧地说道:“煌固镇恶霸劣绅陷害你私通共产党,加上这次我们的队伍攻城劫狱,打死不少敌军官兵和劣绅,抄走国民党县长和几家恶霸劣绅的财产,他们恼怒之下肯定要报复,所以,近期内你千万不要回家,跟着我们留下的同志和伤员进山躲一段时间,至于以后怎么办,等你伤好了再说,我们共产党的队伍是天下劳苦人民的队伍,等你伤好之后,欢迎你这样苦大仇深的年轻人加入进来。”

    吴铭心情格外复杂,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张先生哈哈一笑:“别担心,熬过眼前这关就好,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像你这样坚强的年轻人不多啊,哈哈!对了,你识字吗?”

    吴铭的脑子混乱无比,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

    张先生见状低声笑道:“没关系,我们队伍里很多同志也不识字,但不妨碍我们闹革命求翻身,不过你还年轻,有机会的话不妨学习文化,对你今后的人生有好处。”

    吴铭茫然地点点头,张先生把他扶到一排担架前,对跑过来的矮壮中年人吩咐道:“老宋,这位吴兄弟是本地人,被煌固镇劣绅以通共罪陷害,在牢里受尽折磨都没倒下,是条汉子,今天我把他委托给你们上饶的同志,让他暂且和伤员一起转移进山,时间紧急,别的以后再说,抓紧时间快走吧!”

    “特派员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老宋大声回答,招呼手下伙计抬上伤员立即起程,最后亲自搀扶吴铭匆匆离去。

    跟随担架向北走出十余步,恍恍惚惚的吴铭突然转过身,轻轻推开搀扶的老宋,转过身凝望目送自己的张先生,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深深弯下腰,给张先生鞠躬致谢。

    张先生含笑挥手道别:“快走吧,来日方长,保重啊!”

    不远处的青松看到这一幕,吩咐身边伙计几句,快步来到张先生身边站定,望着老宋搀扶着走远的吴铭颇为感慨:“这小子挺懂礼数,看样子是个性情中人,不枉救他一场。”

    “是啊!伤成这样也没忘记礼数,我觉得他是个好苗子,有培养前途,要不是他受伤太重行动不便,我真想带着他走。”张先生颇为感叹。

    青松一把擦去脸上的汗珠,疑惑地望着张先生:“不会吧?直到现在,我没听到这小子超过三句话,傻里吧唧的值得你这么看重?”

    “他不傻,估计是伤得太重,没缓过来罢了,走吧。”

    张先生转过身,和青松一起走向不断撤下来的赤卫队员,很快混入百余名手握步枪、鸟铳和长矛大刀的赤卫队员之中,如风一般向西狂奔。

    ######

    城北十六公里,太平岭。

    夜幕降临,南面县城的大火与浓烟已经无法看到,夜幕下群山如黛,风过竹林的沙沙声漫山响起。

    逃亡的众人已经拐过了三道河湾,翻过五个小山包,终于登上太平岭山坳。气喘吁吁的老宋把吴铭扶到道旁大树下歇息,转身跑下山坳,帮助精疲力竭落在后面的伙计抬担架。

    吴铭全身湿透,神志迷糊呼吸急促,抱着断骨移位的左臂,痛得他蜷曲在树根下不住呻吟。

    老宋很快回来,伸出粗糙的大手扶起吴铭的脑袋,将装满山泉的竹筒送到他嘴边:“你得咬牙顶住,先喝口水歇口气,完了还得接着走,这地方不稳妥,再走七里路到了太金山那边才能歇下,只有到了地方,我们能安顿下来。”

    吴铭在老宋的帮助下喝下半竹筒水,强忍剧痛低声致谢:“谢谢!我顶得住。”

    老宋咧嘴一笑,一脸的皱纹几乎拧在一起:“你是煌固镇的?怎么我没见过你?”

    吴铭垂下脑袋,搜索脑子中模模糊糊的印象:“我是……在吴家村……”

    老宋想了想微微点头:“吴家村?记起来了,从镇子向西走三里多路,翻过社公山不远就是,你们村在吴家坞北面五里左右,十几年前,吴家大族迁往南面河湾修建吴家坞,你们村就没剩下几户人家了,对吧?民国十五年我去过你们村收茶油和山货,哈哈!好了,忍一忍慢慢站起来,再坐着等会更走不动了,到山里稳妥地方安顿下来,我们再好好说说话,兴许我认识你家里人也说不定。”

    老宋大步离去,走到前方平地中间,高喊吩咐伙计们点火把。

    几名汉子很快弄来引火之物,划燃火柴点亮油烟缭绕的松枝火把,幽暗的山坳顿时敞亮起来。

    “啪——啪啪啪——”

    突然响起的枪声震得群山回响夜鸟惊飞,站在两支火把中的老宋脑袋腾起一片血雾,身子猛然向后摔倒,边上一群汉子尚未反应过来,即在一阵枪声中接连倒地,惨叫声撕心裂肺久久回荡。

    悄然而至的追兵偷袭得手,齐声呐喊冲上山坳,吼叫声和枪声越来越近。

    目睹惨状,极度惊恐的吴铭本能地向大树后移动,谁知撑地的手一空,整个身子栽进大树后的石坑里,脑袋撞在石壁上顿时昏迷过去。

    数分钟后,袭击得手的数十追兵冲上山坳叫嚣四起,官兵头目一声令下,死伤一地的赤卫队员连同担架上的四名伤员,无一例外被砍下头颅。

第116章 双城记

    “砰”“砰”

    九曲城,林家的演武场,有着一道身影消瘦的少年正在来回地击打着面前的木桩,一人高的木桩子竖立在地上,任由少年的拳打脚踢。

    “啊!”

    少年突然怒吼一声,重重地一拳击打在面前的木桩,随后整个人便好像失去所有力气,双手撑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一滴滴汗水顺着他脸庞滴落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少年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木桩,声音嘶哑地道,从脸庞滴落的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两年了,足足过去了两年,我林羽为什么还是无法踏足后天三重!”少年仰天咆哮道,声音之中充满了不甘。

    在天玄大陆,主宰这个大陆的便是武者,修炼的便是武道!很多武者可以通过修炼武道来达到强化体质,修炼各式各样的武技,传闻修炼到武道最高层次者便是可以踏破虚空,白日飞升!

    当然,这仅是传闻,至少林羽自出生到现在就没听说过有谁真的可以修炼到飞升,不过武者一旦修炼了武技之后,倒是可以爆发出可怕的威力。

    在这个大陆上,奉行的是强者为尊!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够获得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甚至是守护,所以很多人都是为了成为武者而不断地去努力。

    林羽,九曲城的林氏一族的长子,其父就是上一任林族的族长,虽然这等背景在浩瀚的天玄大陆之中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九曲城之中也是颇为耀眼的。

    他的资质并不差,在他八岁的时候在父亲的教导之下便是开始踏足武道,不足两年的时间,便是突破至后天境九重,距离先天境也不过是仅差一线。

    当时,震动了整个九曲城,要知道在九曲城最强的也不过是城主府的那位先天境五重的城主,如今林羽不过是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后天境九重,这种资质哪怕是放眼天玄大陆也是极为地耀眼。

    按道理来说,林羽拥有不弱的资质,而且又是林氏的族长之子,前途本应一片光明,但好景不长,在他十三岁的那一年,也就是两年前,这一切都改变了。

    两年前,林氏一族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被一群蒙面人袭击,这群蒙面人每一个武道修为都不弱,最差的都是在先天境,这样一股力量别说对付林族了,哪怕是覆灭了九曲城也是弹指间的事情。

    结果是毫无疑问地,林族差点被覆灭,幸好在最后城主府的强者赶来,才让这群人有忌惮之心迅速撤退,不过也是强行的带走了林羽的父亲,而且林羽也是在那一次偷袭之中被人袭击,震断了经脉。

    当林羽苏醒的时候,也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父亲失踪,经脉震断,修为皆废,那些笼罩在他身上的光环在一夜之间便是尽数消失。

    而他也是从一个天赋卓越的武者跌落到一个经脉断裂,无法修炼的废人,而且伴随着父亲的失踪,自己在族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从人前人后的林家大少爷,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废人,这便是林羽的真实写照!

    “不行!我一定不能放弃,我还要去找回父亲!”林羽咬着牙道,脸庞涌现一抹坚毅的神色,都坚持了两年了,怎么可以有这样消沉的想法。

    摇了摇头,甩掉脸庞的汗珠,林羽重新站立起来,看了一眼天色,觉得该离开演武场了,若不然等下又会看见那些自己厌恶的嘴脸。

    然而还没有待得林羽走出演武场之际,在门口便是出现了数道身影,这些身影看上去与着他年龄相仿,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

    “唉,又得被这群家伙嘲讽了。”林羽面露无奈之色,叹了口气,还是径直地往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哟,看看这是谁,大清早就来演武场了?”为首的那个少年正与着旁人有说有笑,当下转过头便是看着林羽向着自己等人走来,脸庞便是露出了夸张的神色。

    “恒少爷,这可不就是我们林族鼎鼎有名的大天才,林羽大少爷么?”在华服少年的身后,一个显然是随从装扮的家伙阴阳怪气地接着道,但是任谁都可以看出他看向林羽的眼神是充满了不屑与讽刺。

    “阿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林族哪里还有什么大少爷,只有我们恒少爷!”另外一名随从顿时插嘴道,面露谄媚之意,如同走狗。

    “哈哈,阿九说的不错,等下本少爷就赏你白银五十两!”华服少年似乎对这两名随从的刻意奉承感到很是满意。

    “林恒,我都这般模样了,你还想怎么样?”听着这些人的挖苦话语,林羽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语气依旧平淡。

    因为他不是两年前那个无知的少年,况且他对眼前这个华服少年也是很了解,自己越生气,反而越让对方得意。

    林恒,林氏一族五长老林破天的孙子,在两年钱,林羽的武道资质不知道比他优秀多少倍,当时的林羽堪称妖孽,压住了林族那一辈的年轻人,而这林恒就是其中一个。

    当初的林恒被林羽死死地压着,本来就不服气,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不过自两年前那一场剧变之后,这一切都是改变了!

    林羽被废,身为族长的父亲也是消失,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这暗中让林氏一族乃至整个九曲城之中很多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林族并非是表面上看去那么平静,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谁还会去理会一个父亲消失,已成废体的人?

    若不是他父亲还有着那么一点威信残留,说不定在两年前成为废体的林羽早就遭受到族中一些黑手的迫害了。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些曾经被林羽压着的年轻武者纷纷是对其落井下石,时不时来羞辱林羽,而这林恒就是其中的一个。

    在过去的两年之中,林羽还是磨不掉心中的傲气,经常与着这些人争吵,但是下场往往都是只有一个,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居住的地方,有时候甚至是一连好几天都无法下床行走。

    但是随着林羽被挨揍次数增多之后,他也是学会了沉默,整个人在这种冷言冷语的环境之下迅速地成长,哪怕现在林恒带人指着他鼻子骂,林羽也不会说什么,这让得那些想要借此动手揍他的人很是郁闷。

    看着林羽这幅平淡的神色,林恒觉得一种索然无味,当下便是撇嘴道:“算了,不管这个废材。“

    “嘿嘿,恒少爷大人有大量,这种人犯不着较真,连狗都不如,起码狗在被骂之后,还能吠几下。”刚才出言侮辱林羽的随从继续奉承道。

    “呸,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两年前的天才么?妄想着能够咸鱼翻身,这辈子你都无法踏足武道!”林恒嘲笑地道,不屑地望着林羽的神色吐了几口唾沫便是带着一众随从扬长离去。

    看着林恒等人离去的背影,林羽擦拭掉那吐在自己衣服上的唾沫,脸色虽然平静,但是瞳孔深处却是涌现出不甘和愤怒!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面对这些羞辱,父亲不再,已成废体的他哪怕是再不甘再愤怒也是于事无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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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巨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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