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节 迷路
“姐姐,怎么办?”喜喜的语调带着哭腔,站在竹林中看着东南西北全部一模一样的竹丛,脚步越来越沉。
韩优雅强忍着不安,拉紧了她冰凉的手,看一眼太阳,说:“没关系,这竹林总会有尽头,只要走到有信号的地方就好。”
“咱们已经走了好久了。”喜喜扁着嘴,大眼睛里泛着泪花。她是真的走不动了,还感觉又冷又饿又怕。
“现在天黑的早,如果四点多找不出去,联络不到人,咱们就只能在这里过夜了,你我都受不了这里的湿气。”
韩优雅认为自己还是经过风浪的人,对迷路这样不算过于可怖的事情还可以接受,但这里潮腐太重,始终是对胎儿不好的。
喜喜看着韩优雅的镇定,努力的打起了精神,一路上边抱怨自己为了减肥昨晚没吃饭,边快步走着。
“姐姐为什么不怕呢?”喜喜说的累了,终于问起了韩优雅。
两人年龄本来差距就不大,学历更是一样,她觉得韩优雅的这份镇定自若是自己没有的,更不时在学校里就能学到的。
“我被软禁过好几天,没吃没喝没太阳,还是一样坚持下来了。所以我相信只要坚持,什么都不是问题。”韩优雅微笑着说起被李正新派人丢去地窖里的事情,心中虽然有淡淡的伤感,但希望对喜喜有鼓励作用。
喜喜在很认真的听,好像心神也稳定了些。
“希望手机马上就有信号。”喜喜一手拉着韩优雅,一手到处拜着各路菩萨神灵。
这个地方还真是透着诡异,按理江南竹多水汽重很正常。
许多旅游景点更是竹林连片,但那边都一定是有信号的……
可偏偏在这里,信号真的一格都不存在。
韩优雅也不清楚自己的手机是哪时候没了信号。或许是在告诉冯浩自己要返回之后……
有点晃神,想着冯浩刚才电话里的语气。
到底这竹林里有什么诡异?
刚才是不留心观察,只一直在刻意的记脚下的路。现在一仔细看起来,这竹林还真的有些蹊跷……
这竹子全部都一模一样高。一模一样粗,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现在她们换了方向,从缝隙中有些许的阳光洒进来。
好像有些竹子上有什么在反光……
韩优雅没告诉喜喜,只是刻意放慢了脚步。
走近那几只刚才有异样的竹,扫了一眼……
只一眼,韩优雅猛的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怎么了?”喜喜感觉着韩优雅手心瞬间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慌忙扶住她,“你脸色很不好,怎么了?”
“没事,往前走。”韩优雅想用微笑来安慰她,可是无奈嘴角却怎么都扯不开弧度,整个人僵硬的像只木偶。
“在这里歇一下也好,咱们走了太久了,早晨又吃的少,这会儿怕是早都过了用午饭的时间。”喜喜扶着她想往旁边有一丛稍微扎实一点的竹上靠。
“不要停在这里,往前走。”韩优雅不敢告诉她原因。也不敢在这里停留,更怕停在这里让她看到那竹子上刻的字。
裤脚好像灌了铅一般,迈一步都有些难受。但她还是拼命的往前迈。
这一处刻字的竹子很多,韩优雅故意不去看它们,直直的盯着前方的根本不算路的路,想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可是脑子里是想着不要看,也逼着自己不要去看,但眼神却还是在有意无意间瞄到那些不知道刻了多久的字。
“姐姐?你还好吗?”喜喜总觉得不对劲,韩优雅的身子好像在刚才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有些担心。
“我,没事。”韩优雅扯着袖口胡乱的抹了抹脸。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掏出手机看看。还是没有信号……
“姐姐,你看。这里好像有字……”韩优雅低头的那一瞬,喜喜看到了她身侧的竹子,说着就松开了她的手,站去近处去看。
“不要看——”韩优雅还没说完,就只见喜喜的脸变得青绿无比。
【愿所有冤魂厉鬼平息怒气,早日转世】
【望各位才子佳人地下安息,早日重生】
【期亡灵解除诅咒,许我城县安然】
【佑孤魂觅得泊湾,享地府尽极乐】……
喜喜念着念着,整个人像个筛糠一样的抖了起来。
韩优雅听得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别多想,看这些字体,应该是很久以前的。”韩优雅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柔声安慰着。
其实她们看到的这些,就是当年老百姓们在这里的插竹上刻去的字书。
因为这里毕竟有数不清的尸体,他们觉得这里就会有他们的魂魄,插竹在这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亡魂就能看到他们的祷告……
竹子越长越大,刻下的字也变得模糊,但却依旧能被认出来……
“哇——”喜喜突的就蹲在了地上哭了起来,一只胳膊还在韩优雅手里,差点把韩优雅也一同拽去地上。
韩优雅稳了稳脚步,也不劝她,就任由她哭。
女孩子大多都怕鬼,她也一样,只不过她在假装坚强。
这是片坟地,这个认知两人都清楚的知道。
看着手机上的表,韩优雅叹了口气,摸着自己脖颈中那条银链上拴着的古老戒指,拍了拍脸,喊道:“喜喜,别哭了,起来,再不走天真的要黑了。”
喜喜还是哭。
“你是也想死在这里?那你自己呆在这里好了,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我的孩子死,我自己去找出路。”韩优雅的语气很重,说完就丢开了喜喜的胳膊,大步往前走去。
“姐姐……”喜喜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哭花的脸,拽着她的胳膊,紧紧的。
“你想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如果我能出去,我会找人来寻你。”韩优雅还在刺激她。
“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我要跟姐姐在一起。”喜喜哭红了眼睛,说话的时候还得使劲的吸鼻涕。
“那就不许哭,力气哭完了怎么走?”韩优雅也顾不得其他,拽起了袖口就给她擦脸。
“我不哭。”喜喜虽然这么说,但眼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淌。
委屈是自然的,害怕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些不是时候。
韩优雅能理解,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更何况喜喜这样刚出校门一直在娱乐公司里工作的人,她们和明星一起被保护的很好,自然是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但是现在,是真的必须要走出去。
也不知道冯浩他们会不会找进来……
不要闹大了才好。
韩优雅忍下所有思绪,看着喜喜穿着的毛线吊带裙,也不问,直接拽起了下摆咬断一节,抽一节咬一节,拴去了身边走过的竹叶上……
做记号,继续走。
竹林外。冯浩请来旁边村镇的主任召集了许多附近村镇百姓蹲坐了一地。
“对不起大伙,在这午休时间把大家叫出来,是这样的。冯先生有两位朋友看到这儿风景好,想看看,结果没想到就进了竹林走失了,已经有快四个小时了,麻烦大家都帮帮忙,三两个一起进去帮忙找找,凡是参与的,找到人以后都有谢礼……”村镇主任大声讲着。
“进了竹林?”所有人脸色的表情不一,异口同声的问。
“是。误进的。”冯浩才旁边立马附和。
“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误进的,上次有人也这么说。阿水他们几个帮忙去找了人出来,回家没几天上房铺瓦掉下来摔死了。后来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要误进,是高速开车急了,找了这林子尿尿!……”
“就是,报应到阿水他们几个身上了,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要找你们自己找,我们可不找。再多钱也换不来命。”
“主任这是拿了人家多少钱?要我们搭命?”
“进这竹林都没什么好下场,你们怎么不进去?叫我们进?”
一群人越说越邪乎,说的好像这竹林真的是被诅咒过一样,还不等冯浩请来的村镇主任开口,所有人都已经不怎么高兴的调头回家了。
冯浩看着走出这片地的老百姓都要对着这池塘这竹林拜三拜,顿时有些无语。
他不是不想进去找,他连来也没来过这地方,所以才想找当地人引路,怎么就被理解成这个意思?
他有些不能理解。
“对不起,帮不上你啊大明星。”村镇主任苦了一张脸叹气,“这地方对这片地都忌讳的厉害,不然我带你进去找找,不过……”
“你敢!你是嫌命长了吗?”还不等主任将话讲完,土路那边就跑过来一个老妪,拽着快五十的村镇主任就好一顿打。
“跟我回家!”那老妪狠狠的又一鞋底子,拽着村镇主任就走。
冯浩扯了扯嘴角,看着有些尴尬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没关系,麻烦您了。”
看着那应该是主任母亲模样的老妪拽着主任走,冯浩垂了眼帘,跟一直蹲在一旁不说话的阮玉说:“我进去找,你在这里等吧。”
“别进去。”
“难道你也觉得里面是被诅咒的?还是你……”冯浩有些吃惊,像阮玉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怎么可能也迷信。
“再等等……”阮玉握着自己手机,又点了一下屏幕,看着上面清晰回复的几个字,又不作声了。(未完待续)
第257节 心痛
“不能再等了,现在已经三点二十一,太阳一落山竹林里面更分不清方向,她们会害怕。”冯浩挽起了袖口,就要往竹林去。
“再等一会儿。”阮玉猛地站起来拉住他不松手,急急的说:“你现在进去,一会儿连你也找不到了。”
“那我也不能放着她们俩个女人在里面。”冯浩几乎是喊出来的,丝毫没有了往日在镁光灯下的从容,这一刻他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
就在俩人一拖一拽之间,高速路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是三架红色的私人飞机在降落在紧急停车区域。
“来了。”阮玉终于松开冯浩的胳膊,直起身子使劲的挥着手,招呼着来人。
冯浩皱着眉,看着从飞机上匆忙下来的几个人,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扬,语调不明的轻念一句:“没想到是他。”
李一南走在最前面,速度极其的快,飞机的螺旋桨还没有停转,他已经从高速路上几个跃跳到了他们身边,像是一阵风,鬼魅无影。
他对冯浩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只是问阮玉:“我老婆呢?情况怎么样了?”
“在竹林里,手机没有信号联系不到,当地人都不愿意帮忙进去找。应该是迷路了。”阮玉有些自责当时的部署,虽然全是韩优雅自己做的决定,他也总觉得人是在自己这里弄丢的,连说话时头都是低着的,没什么底气。
“出钱,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只要能找到就行。”李一南的语调不平稳,甚至有些激动,一听到那个小女人不见了只觉得整个心凉了半个,有种烦躁的感觉,“你帮我联系些本地人,带我们一起进去找。”
这里毕竟是陌生的坏境,他们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在飞机上大致看过了地形,这竹林和山头根本分不清,如果没有指路的,怕是在天黑之前根本不可能找到她们。
要尽可能的节省时间。
“这以前是坟地,老百姓觉得受过诅咒,掏再多钱也不肯来帮忙。”冯浩补了一句,情绪上到没什么抵触。
这个时候的确需要像李一南这样的专业人士帮忙,不该是剑拔弩张的时候,至于他为什么会来,他也不想追究,没什么意义。
“……”闻言,李一南没说话。他虽然不信奉任何鬼神之说,但是也能理解许多地方都很忌讳这种说辞。
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五个随行保镖,将他们分成两组,一组三人跟阮玉进去找,一组两人与自己同冯浩一起。
“全进去吗?用不用留一个等着,万一她们出来了看不到咱们怎么办?”阮玉问。
“如果能出来早已经出来了。”李一南没什么温度的说了一句,又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和几人全部对了表,分成两路,一路向北找,一路向南。
竹林里湿气过重,他还穿着在上海开会时的墨蓝色西装,只不过几分钟,就能感觉到西服稍微加了些重量。
外面还是阳光明媚,竹林里已经感觉不到了温度。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脚步有些虚浮,空气中更是有腐烂的味道……
这样的地方,那小女人怎么就能跑进来?
她在这里一定很害怕吧……
李一南越走眉宇蹙的越紧。
冯浩瞄他一眼,故意问:“你也信这东西?”
“胡扯。”李一南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一点善意可言。
“那你这表情是干什么?”
“心烦。”李一南眯眼看着走在他右侧的冯浩,问:“她怎么会跑这里来?”他记得她出门的时候是根本没有带画板的,这里风景虽好,没有工具来干什么?除了画画她还能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我也是才来,但是喜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是有人跟踪他们,为了躲人才进了这儿。”冯浩的语气很微妙。
李一南听得出来,他是在暗讽是他在跟踪。
但是这的确不是他干出来的事……
如果他要派人,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发现?
但不是他派的,却有可能是因为他……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心底有些乱。
到底是谁?
“大少,这儿有人走过。”有一名黑衣男子沉声报告。
李一南停了脚步,看着不均匀的几只脚印,从自己西服内侧挂绳中取下一只扁扁的东西,类似衣服吊牌。
使劲甩了两下,那吊牌状的东西随便一弯一折竟然就成了一副眼镜,戴上,设置锁定这四只脚印。
三秒后,眼镜中的整片竹林可见的地方出现了许多闪烁点,密密麻麻,乱七八糟。
“应该是走丢了。”李一南戴着眼镜顺着脚印走去,可无论怎么走都还是回到原点。
竹林中越来越暗,眼镜中的闪光点虽然多,但根本分不清哪串是走过,哪串是走错。
更何况还有许多他们根本看不到的,眼镜中只是模糊的显示着似乎是亮着,却又没有亮。
她俩身子本来就轻,又故意涂掉了自己许多的脚印……
如果有当地人在就会好一些,但现在没有。
他们都是专业的好手,搜寻更是不在话下,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心太乱还是大脑太紧张,总之李一南是很烦躁。
一遍遍的走到原来的路,都有点想一把火点了这竹林的冲动。
只是自己的女人应该也会在火里逃不出去吧……
忍下乱如麻的心绪,期望韩优雅会留些什么记号。
“大少,这有毛线。”其实他们走过这里已经两次了,黑衣男人不明白自己的老大为什么没看到,只知道不停的走,他不得已才提醒。
李一南摘了眼镜,看着眼前灰色的毛线,心神稳定了些。
这毛线他认得,是和韩优雅一起的那个女孩昨天穿着的吊带裙,应该是在标路。
“我有点分神,你们仔细些。”李一南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随行的那俩人沉声应了。
没走多远天色彻底黑了,竹林中有虫鸣鸟叫,伴着有些阴冷的风,更显得慎人。
“阮玉。”李一南看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队人。
“我们刚才找到毛线,找了一路有几处是重复的,现在这里是最后一段没有走过的。”阮玉解释。
“都一样。”李一南看着那细小的毛线条,舒缓了下气息,集中了人一同顺着竹林往更深处走。
大约走了半小时,竹林到了尽头,前面有条小溪隔着,可以模糊看到对面不远处的空地上坐着俩个人影。
“李——”阮玉没忍住,高兴的呼喊。
不过只喊出一个字,嘴就被人封住了。
李一南示意他不要说话,看他明白了才放开他。
“我们先走,你俩去接她们出来,肯定受了惊吓,麻烦费心哄一下。”李一南苦笑着说。
“你不过去吗?”阮玉问。
“不用了,不要说我来过。”李一南的语调清浅,“这副眼镜送给你,我会在前面留下暗金色的脚印,跟着走就能出来。”
“其实……”
阮玉还想劝他用这个契机可以让韩优雅感动一下,说不定还能缓和俩人的关系,但冯浩却一直没做声。
他抓了抓耳朵,不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好再说话。
李一南看着他淡淡笑笑,大概是值得他想说什么。有一黑衣男子取出随身的小瓶,往鞋底洒了些什么,走了几步,站定。
“你戴上试下。”
“看到了,有金属的颜色。”阮玉答。
“一会儿跟着这脚印走就好。”
“知道了。”
“过去吧。”李一南催促俩人。
阮玉看看他,点点头跟着冯浩大步走出了最后一丛竹子。
淌过小溪,看着互相拥着的两个女子,冯浩有些心疼的轻声唤:“优雅,喜喜,起来了,咱们回去再睡。”
不知道她们到底走了多久才终于走出来,看着已经朦胧黑下来的天,再也不愿意进那恐怖的竹林。
俩人看着小溪里清澈的水也没敢洗脸,脑袋里时刻回荡着竹林里的那些插竹上的字,有些后怕。
喜喜本来挪了一块石头,可韩优雅不敢坐,小时候在学校听调皮的学生讲过鬼故事,总是说许多人死了不肯转世就进了石头里,等着有人来坐,然后从人皮肤血液进入整个身体,占据生人的身子和灵魂,控制生人……
她其实一点都不信,可是她在这个地方一看到这些石头时,就突然想起了那个调皮学生和那个当时被她厌恶的故事……
脱了外套铺在地上,俩人抱的紧紧的,本来还在说话,可是也不知是口干了还是真的累了怕了竟然都迷糊着睡了过去。
这会儿听到有人说话,脆弱的神经一紧,浑身一颤,挣扎着都站了起来,扑进了冯浩的怀里,带着颤声唤道:“浩哥哥。”
韩优雅哭了,腿麻脚也麻,心更累。
喜喜哭的时候她也想哭,可是她不能哭,她要坚强。
现在看到了依靠,她才敢放肆的哭起来。
喜喜在一旁抹眼泪,韩优雅只是掉眼泪,很委屈。
冯浩将她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柔声哄着。
李一南在那一丛竹后看着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中掉眼泪,听着那嘤嘤的啜泣,苦涩的欠了欠嘴角。
心在这一刻滴血,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痛。
她就在眼前,可他不能过去。
她在哭,可哄她的人不能是自己……
李一南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转身,点开腕表首层,看着标准的直线最短距离,引着一行人往外走,手上却是将那只特制手机点开,快速的输入着:
【五舅,准备好棺材了吗?】
这次,你活不了了。
第258节 同床
“你们怎么找来的?”韩优雅哭够了,拽着冯浩的袖口就给自己擦脸,瓮声瓮气的声音像个机器娃娃。
“找了些人帮忙,刚才确定你们平安他们就走了。”冯浩和暖的说,语调温柔的似乎一汪清水中的几瓣玫,湿润温和。
“走吧,天已经黑透了,这儿不适合叙旧。”阮玉见他们都没想走的意思在旁边微微提点一句,而后戴上了那副特制眼镜。
“咦?阮玉你哪里来的这种眼镜,好奇怪。”韩优雅有些好奇,阮玉本来就近视,怎么又在近视镜上套了副眼镜。
阮玉脸色一僵,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叹气,脸憋得通红的说:“我没告诉过你,我夜盲,晚上要戴这种眼镜。”
“哦,不好意思。”韩优雅有些尴尬,对于自己唐突的问话。好像自从怀孕以后自己的思维总是不按正常运转。
好在阮玉也没追究,只是耷拉着脑袋引着他们就往外走。说是进来的时候他做了记号。
竹林里湿气要比他们进来时还要严重,韩优雅和喜喜穿的都薄,尤其是喜喜,为了做记号连毛线裙也被韩优雅给拆了,只剩一件打底的薄衫。
冯浩看了看阮玉身上只一件的长袖运动体恤,脱了自己外套给韩优雅搭上。
“给喜喜穿吧,我不冷。”韩优雅有些过意不去,她是女人,怎么会不知道喜喜的心思。
但自己一见到冯浩立马散了精神,也没顾及那个小丫头的想法就扑去人家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这会儿冯浩明显得偏私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没事,我一点也不冷。”喜喜扯着嘴角笑说。
可韩优雅看得出,她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晶莹和失落。
她本想再婉转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可冯浩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你跟在阮玉旁边自己小心点,喜喜戴美瞳。晚上看不太清楚,我牵着她。”
说着,冯浩牵起了喜喜的手。很自然的走在她身后。
如果这竹林没有诅咒,不是坟地。他们俩的现状还真的比较像避开狗仔幽会的情侣。
男帅女俏,很是养眼。
墨黑的天幕垂下来许多星星是幕布,幽暗的竹林伴着晚风是背影,一黑一白的搭配闲庭信步……
韩优雅张了张嘴,瞟了一眼差点将脑袋埋进胸口的喜喜,暗笑两声,小心的踩着一地落叶快速的挪去阮玉身边。
阮玉攥着拳,一感觉到韩优雅近了他身边立马开始冒汗。
觉得是应该本着男人本质拉一下她的手引着她出去。可又害羞觉得两人没什么关系,一时间心里有些矛盾。
韩优雅有些好笑,自己当年在皇家夜语调/戏各种各样的男人许多,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反应的。
在心底感叹一句自己还是魅力不减当年,乐呵呵的直接将手拽住了阮玉的大臂,“借用一下,我其实也有点怕。”
“没事,没事。”阮玉磕磕巴巴的应着,也不看韩优雅的人,就只顾着瞪着眼镜里的那些金属色的脚印走。
虽然现在天已经完全黑透。但有了标识,他们从竹林走出来也不过半个多小时一点。
还是应正了那句老话,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出了竹林,绕过荷塘,冯浩带来的司机还在路边蹲着,隐藏在一处比较低的地势之中。
见他们出来,立马过来报告:“来过两拨人,但看到你的车在这儿,都走了,这安静了两个多小时,应该是没问题了。”
“好。你去开那辆车,跟着我们。”冯浩从韩优雅手中拿过钥匙递给他。
司机立马进了阮玉家的车。
阮玉摸摸脑袋。好像明白了,看着手里刚才司机给的钥匙。自觉的进了驾驶室,冯浩坐副驾位,韩优雅和喜喜在后座。
车子开的很稳,但不慢,大约是阮玉也有心故意开快,怕再被人跟上。
回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
停了两辆车,一行人沿着河边走路进了韩优雅的小木屋。
“要不要吃东西?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煮?”喜喜嘴唇发白,说话也是撑着一口气,但还是本能的想要照顾好韩优雅。
“不用了,我刚没上车的时候就告诉我爸张罗饭菜了,我叫人去端来。”阮玉洗了手说完就走,过了街拿钥匙开了后院的门直接穿进自己家的后堂。
冯浩扬了扬下巴,捏着手里的毛巾笑道:“还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是个好人。”韩优雅淡淡笑道。
不一会儿,阮玉便叫了两个看酒的杂工一同帮忙把饭菜端来门口,喜喜在门口接了大托盘接进来。
五个人围坐在一桌,谁也没说话,都在静静的吃。
菜是温的,饭也是温的,汤还不冷,都刚好下肚。
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大家基本都是顾及着别人,自己少吃几口,也都扫荡的一干二净。
“我出去找个住处,今晚先休息,明早醒了我来看你。”一吃完饭,冯浩和那位多功能的司机就要走。
喜喜有些纠结的看了眼韩优雅,低低的说了句,“我怕人认出来他。”
“嗯。喜喜说的对。”韩优雅笑着拉住冯浩,“但我这里始终是女人住的,不方便。”看着旁边也一同站起来的阮玉,韩优雅问:“阮玉,你家还有空处能住吗?”
“有,好几间。”阮玉立马回着。
其实阮家老奶奶最喜欢做的就是收拾房间,所以早已经将后院酒缸二层的客房全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也算是一种习惯,或是洁癖。刚好方便来人时住。
“那就麻烦你了,今晚我去你那里住。”冯浩也不矫情,咧着一嘴森白的牙齿跟着阮玉直接进了后院。
还很随主的将吃过的碗盘全部收了,自己也帮忙分担了一部分。
韩优雅看着阮家后门咯吱咯吱的关上,浅浅的笑了,自己将门一锁,上了二楼洗漱。
身上总是不舒服,有一种竹林中湿潮的味道。
韩优雅很累,但对这味道的敏感又不得不换了衣服进去冲澡。
感觉着温水从头淋下,肌肤也渐渐暖和,睫毛上挂着水珠,她闭着眼,抚摸着自己稍微隆起的小腹,扬起了嘴角。
想起在门诊休息室里那个男人从假象墙后走出来时的模糊光影,心有那么一瞬间的伤感,也伴随着温暖……
既然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去做孕检……
既然这个男人可以提前安排一切……
那么……
韩优雅的眼睛猛地睁开,唇角不自觉的翘起一抹慧黠。
再想起刚才阮玉被自己问到眼镜时的慌张与尴尬——
好吧,这是所有的人都在陪他演一场戏吗?
那么,看看这戏到底谁是主角和指导者……
果然是心静了思绪就会理顺。
韩优雅擦净了身子,换上了一直没有穿过的蚕丝睡裙窝去了被窝里,看着床头上的小闹钟,淡淡的笑了。
如果自己猜想的正确,那眼镜一定是李一南或是迟云离给阮玉用的,这么说来他们一定是到过自己身边,只是自己当时睡着了,不知道而已……
只要他们知道这一切,那依照那个男人的习惯,是不可能放心直接离开的……
到底会几点来呢?韩优雅有些小激动的关了灯,听着外面虫叫蛙鸣,有些期待。
但身子是真的太累,脑袋一挨到枕头,周公就开始一遍遍的呼唤她去下棋……
强忍着瞌睡也没忍多久,还是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有心事,这觉到不怎么重,很清浅。
以至于在一阵风来时她便醒来几次。
凌晨两点半。
韩优雅看过最后一次表,有些失望的合上眼脸,侧了身子,静静的睡着。
李一南行动了,在凌晨三点一刻。
他其实站在这木屋后的河边已经有很久了,在等她们睡熟。
利索的进入阳台,再次开锁,轻悄的闭门,进入那间稍微闭住门的卧室,看着床上安静的人儿,李一南淡叹一口气。
韩优雅从不认为自己的耳朵有多好,可在今夜,她的确觉得自己似乎是超脱本能的敏感,在门动的那瞬间,再次的醒来。
只不过她安静的合着眸子,不声不响的作睡。
“睡吧,你没事就好。”李一南淡淡的说着,手指在空气中描摹着她的轮廓,“傻丫头,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韩优雅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李一南似乎是要该走了。
她不舍得……
于是,她做了一个连自己也被吓到的举动,一手揽过挨在窗边的男人,一边低声呢喃:“老公……”
李一南心下一惊,凝着床上的人儿,看着她脸上平静的神色,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老公……”韩优雅软软的唤着,带着些微的祈求,像是快哭了,一张小嘴还努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做梦了?”李一南轻问。
韩优雅不答。
李一南愣了几秒,果断的脱了外套,将那个小女人往怀里揽了揽挪去自己怀里,也躺了下来。
睡一小时……也好。
反正这个小女人一睡着根本醒不过来,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坏境……
他是这么想的……(未完待续)
ps:什么都不说了,累
第259节 纰漏
韩优雅尽量舒展着神经,放松着身体,在似乎很随意的状态下自觉拱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虽然他穿着厚厚的羊毛背衫长袖衬衣,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拥抱他的感觉,熟悉而安全。
嗅着那熟悉的清香,嘴角不自觉的翘着。这一夜,大抵是分离之后韩优雅睡的最熟的一次。
明知道天亮时睁开眼他绝对不会在身边,但这种温暖是她留恋的,如火山岩一般炙热着自己冰冷的身体与血液。
李一南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在慢慢充斥着桃花的颜色,那紧闭的双眸似乎在笑,睫毛如翅膀一般忽闪着轻颤。
没忍住,在她鼻尖落下轻轻一吻,揽着她看着窗外的月亮渐渐模糊,消失,不见。太阳跃出云层……
离开,是必须的。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
李一南走了,但韩优雅隔壁却搬来了奇怪的一对老夫妻,约摸七十多岁的模样,也不与人交流,也没什么行李,只有两只拉杆箱。
老爷爷最喜欢的就是在阳台上打太极,老奶奶只热衷于在门前狭窄的青砖小道上拉一只摇椅晒太阳。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有时候韩优雅走过问好,他们也只是笑笑点点头,从不开口。
两个人似乎也没什么交集,但却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总是笑着。
冯浩那天早上来过,他没提李一南的事情,韩优雅也没问,俩人都有心事,只是就最近外面的情势与流行走向大致聊了聊。
但最终,冯浩还是有些委婉的证实了李一南来过竹林的事实。
“你确定不搬吗?我在西塘还有套房子,是当时帮朋友做广告时候他们包的红包。一直没去过,你可以和喜喜搬过去。”
“不用了,我不喜欢那儿。这里挺好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我也习惯了。”韩优雅淡淡的笑着拒绝。
其实两地都是古镇,但韩优雅还是偏爱这里,这里的一切就算是再建的,也是依旧古风古韵,而西塘大部分的东西已经丢失,被现代气息笼罩的过于强烈。
夜夜笙歌的地方,她不喜欢。
何况她不想再让那个男人分心去寻自己。
只要她留在这里。李一南说不定就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出现……
她想他,也珍惜这样为数不多的机会。
所以拒绝。
冯浩也没有为难她,只当她是真心喜欢这里,便不再说。
中午吃过饭,冯浩也离开了。
他的通告像是雪花一样的多,光芒四射却也比正常人劳累。
永远奔赴在一个个的发布会现场……
连他自己都笑说,岑淑云见他也只能通过电视机。
生活再次平静下来,韩优雅没事做还会抱着画板去桥上画画,画萌生新芽的垂柳,画风吹过碧绿的河面。画鸟雀在古色街巷中穿梭,画心中的那个男人在远方站立……
每次她都将画完的画用假名投去杂志社,唯独留下了有人物的那些。单独夹在一个画夹,摆在桌上。
“姐姐你在干嘛?”喜喜抱着一盆洗过的葡萄进来,看着她一遍遍的数画夹中的纸张,问。
“少了一张,大概是被风刮走了。”韩优雅嫣然一笑,心情好的不得了。看来是那个男人不知道又哪时进来,顺手牵羊了一张。
“哦,记得要关窗,最近的雨水多了。”喜喜也不在意。只顾着往嘴里塞葡萄。
自从竹林事件以后,喜喜与阮玉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对去阮家也不再那么抵触。
有时三两天阮老头不来叫他们吃饭,她还自己买了菜主动去阮家厨房帮忙加餐。
惹的阮家老奶奶一直乐的合不拢嘴。直说喜喜是个好姑娘,将来也会是个好媳妇。
马上就要谷雨,小镇几乎日日在下雨,虽然雨势不大,但房间中总是有些潮湿。
以前韩优雅总喜欢窝在床上看书看报听音乐,这下连被窝里也是冷潮潮的,她便又开始了每天坐在窗前品茶。
“喜喜,那是什么人?”
窗外前街最高的那幢木屋上有人在做工,在这种天气做工,不论是什么都有些奇怪。
“应该是修监控的,昨晚有雷,把那一路的监控全闪了,听阮老头说是上面要求快速修复。所以这会儿还在加班呢。”
“哦。”韩优雅应了声,看着窗外朦胧雨幕中作业的人,心中突然有什么在快速的串联。
那是冯浩走后的第二日,小镇上浩浩荡荡的来了许多穿着制服作业的专业人士,带头的正是小镇的一把手,那天在阮家见过的那人。
他并没做什么指挥,只是通知大家小镇这几天内都有会部分区域线路施工,除去替换老化电路以外,还要加强监控保障。
对此小镇居民没什么异议,反正是旅游淡季,有人愿意折腾就折腾去好了。
许多孩子到是对新装上的监控很好奇,三五成群的叠罗汉,冲着监控孔做各种各样的怪动作。
有人也问过为什么要装这么多高清监控,会不会扣他们的分红。
那位负责人很严肃的答:“咱们这里是靠旅游吃饭的,但最近两年片区派出所接到很多游客报案,有强买强卖的,有随身物品被偷窃的,为了方便派出所办案,也为了给那些不安分的人一个警告,更是监督大家文明规范生活,所以才要安。至于红利大家照领,不会克扣一分一里,这都是上面拨款下来的,大家安心……”
众人就这答案当时还热闹了好几天,聊起了许多小镇里的奇葩囧事与好政策。
听的韩优雅也是直乐。
但如果是按照那位负责人的说法,又何必要在这种下雨的天气中紧急抢修?
这个月虽然雨水多,但都是阵雨,细密的雨线落在身上都不凉,可对于电业操作还是很危险的……
等到雨停再修又会怎样?不至于这样着急吧?离五一黄金周还早……
韩优雅心中狐疑。落了手中的白瓷骨杯,重新烧了一壶矿泉水,泡了一壶杭白菊。加了几勺黄糖,趁热浅酌喝了两杯。而后撑了透明的长柄伞,打开了阳台的门。
阳台排水还不错,没有一点积水。
因为是新装修的纯木阳台,这会儿一下雨站在其中还有种淡淡的木质清香,安人心神。
韩优雅穿着厚底的拖鞋,撑着伞面向前街,像是在发呆。
可眼角的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隔壁刚搬来的那对老夫老妻。
老夫妻的阳台已经搭了透明的顶棚,老爷爷还在打太极。一套太极至少能打三个小时……
老奶奶没在门前晒太阳,反而端了凳子坐在阳台上闭目养神。
但韩优雅看的清楚,她的眼睛根本没有闭上,只是假寐。
这样的假寐她在家里见过许多次,李一南是这样,哥哥焦伟也是这样。
刚开始她也以为他们在睡觉,可到了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只是在掩饰目光的去向……
烟雨蒙蒙,河上又升起一层层白雾,太阳被云层挤得看不到踪影,目光能及的几处人家也只有阮家里有酒香四溢……
“这就对了。”韩优雅轻笑着低语。转身进了房间。
“姐姐是感性的人。连下雨也觉得美,不过要注意时间,小心受风寒。”喜喜塞进嘴里几颗葡萄。含糊不清的说着。
“知道了,快点换电脑去工作吧。”韩优雅拽了拽她短短的小辫子,赶她下楼。
自从喜喜换了手机以后,到是能离开电脑了,只是眼睛照旧是一直处于疲劳状态,盯着更小的手机屏幕。
“好啦好啦。”喜喜有些委屈的扁扁嘴,提拉着拖鞋就下楼去了。
雨小了些,看这情势过了一刻钟就会停。
江南的雨就是这般,像是多病的孩子。时不时的委屈就掉掉眼泪。
换了稍微正式一点的长裙披肩小脚靴,韩优雅一见雨停就拎着桌上准备好的东西出了门。
隔壁好像永远都开着半扇门。韩优雅敲了敲,便有人应。“谁啊?”
声音的确苍老,中气也被隐藏的很好,甚至就连呼吸都不是那么均匀的,是个高手。
韩优雅抿了抿唇,淡淡的笑开,站进门内,看着从楼上一前一后下来的老爷爷奶奶,恭顺的问了好。
“爷爷奶奶,我是住在隔壁的,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听说两位是从上海来养老的,有些东西想问问您,可以吗?”
“那要看我懂不懂了。”老爷爷眯着眼笑了笑,和气的坐下。
“前些天我去做了孕检,这西医的基本能看懂,可这老中医写的有些东西我还真看不懂,所以想让两位帮帮忙。”韩优雅语调带笑,态度却是恭敬有礼的,见这位所谓的老奶奶让她坐,她这才轻悄的拉了凳子坐下,继续说:“主要是关乎着孩子,所以这些禁忌还是想彻底明确一下。”
“孩子?”老奶奶腰背有那么微微的挺直,目光也没有先前那么懒散。
韩优雅略害羞的点点头,推过一张老中医写过的单子。
龙飞凤舞的,基本没一个字能看得明白。
老爷爷拿起来看了看,很泰然的又放下,说:“暂且搁着吧,这会儿我没戴老花镜,再说有些东西我还得查查书,等确定了我叫老婆子给你送去。”
“你不着急吧?”老奶奶忙帮衬一句。
“不着急,当然还是准确些好。”韩优雅笑答,“那就劳烦爷爷奶奶费心了。”(未完待续)
第260节 审讯
踏出门,韩优雅感觉着一身惬意。
虽然那个男人不在身边,但自己却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这种感觉,很好。
暖风挟着淅沥小雨再度扑面,带着一分暖意,三分舒爽。
既然发现了这个小秘密,韩优雅一点也不浪费,没事干就去拉着喜喜从街头走到巷尾。
就算是躺在小船中,也不再是在舱里,而是在甲板上盘腿坐着。
永远把自己暴露在那一个个高清的摄像头下。
让他安心。
时间过的飞快,离李一南回到首尔已经一个多月。
看着金属马赛克墙上自己亲手装框的那副写生画,他揉了揉眉心,按了内线,唤人进来。
“大少。”
“再去釜山港看看情况,保证云离的安全。”
“明白。”
来人轻声闭了门,脚步轻悄的快速消失。
自从他和迟云离回来就一直将所有精力专注于抓捕老五薛林和他的一儿子一养子。
薛林的正妻刘氏早已经被迟云离送进了雅顿山庄,去管教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双胞胎女儿。
现在外面只剩下他们三个男人,小的好抓,但他们却不想动手。
所以这一拖就拖了这么久。
前天晚上他们接到了消息,薛林在日本和香港一大哥见面,商量在香港开设新集团的事情。
他和迟云离兵分两路。
他拦截香港的那位大哥,迟云离去见面地方抓薛林。
昨天传来消息,薛林已经被他弄晕,正在回韩国的路上。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夜里公海上竟然多了许多船只,有些状况不明。
而迟云离的船也迟迟不见回来。
说来也巧,李一南拦截住的这位香港大哥原来是叶燕聪的哥哥,同父异母,也因为这层关系,他到是比较爽快的交代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从中竟然牵扯出了韩优雅上一次在竹林被跟踪的事情。
可以确定的证实是老五薛林派人去香港送话,让他们帮个小忙。
叶家这位大哥想着今后的生意,给了他这个面子,但没摸清韩优雅的底细,也就没做的太精准。
故意将车队弄的显眼,好让韩优雅注意,逃掉……
“我回来了。”
李一南正凝着那副自己的背影图回忆着叶家大哥说的话,门便开了。
迟云离一身白衣蓝裤黑风衣的出现,精神不怎么好。
“薛林送去雅顿山庄了四层那间全封闭房间里了。”迟云离的语调有些疲乏,褪了风衣就窝进了沙发里,眼睛一闭就要睡觉。
“老大和小四呢?”李一南问。这老大就是薛老狐狸的孙子辈里的薛亦京,因为父母早死,一直被薛林抚养,是人中之龙的好苗子。
这小四,就是他们刚回清潭洞别墅时那个被迟云离打断胳膊的家伙,薛林的嫡子。纯属花花公子一个,除了败家,好像也只有泡妞这第二项专长了。
薛亦京是一直跟在薛林身边的,甚至掌握里薛林大部分的生意套路,而薛亦平是在自己两个妹妹出事之后偷渡去了日本投靠父亲。
现在薛林被抓,这两个小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迟云离是在薛家长大,但没有任何名分,不存在于养子或是打手苗子,可他太优秀,又是跟在李一南身边一起生活。
…李一南本来就是薛家这些名正言顺的孙子们眼中最碍眼的一个表弟,又多了一个更优秀的莫名其妙的外人出现。
他们自然是心中不满,所以在李一南刚回首尔沉默的那几年,他这些个表哥表弟们可没少给他和迟云离使绊子。
现在落在迟云离手上……
李一南有绝对的信心保证他们都不会活的太好。
迟云离虽然明日里嘻嘻哈哈,一副没正经的模样,似乎什么人都能亲近,什么人也都可以靠近,没什么想法。
可骨子里却是记仇,尤其是对欺负过他在乎的人的那种人。
小时候他是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己母亲迟暮,大了是为了守护吴沫沫……
欺负他没关系,但薛家的那几个孙子,谁敢说没打过吴沫沫的主意?
现在吴沫沫去了瑙鲁,他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也就一看到姓薛的脑袋里的火就噌噌的冒……
果然,迟云离连眼睛也没睁,懒洋洋的说:“薛亦平应该去残联开证明办低保了,薛亦京就不知道了,我本来又没打算对他干什么,只是在甲板上擦擦枪,谁知道那家伙就跳海了……”
李一南嘴角抽抽,这薛亦平无所谓,薛老狐狸早都看他不顺眼了,这种不肖子孙,如果不是因为姓薛,薛老狐狸估计早都自己动手灭了他了。
但薛亦京不同,他的父亲是薛老狐狸最宠爱的孩子,早年为了开辟日本路线被人暗杀,母亲更是为了替小格格挡枪而死,薛老狐狸一直都很疼惜,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将他交付去了薛林身边,养坏了性子,变的太阴狠决绝,怕是这薛家家主,根本不会留到薛敏回来。
所以就算他做了再大的错事,薛老狐狸都会认为是自己的错,将年幼的薛亦京送去了薛林那里抚养……
现在人不见了,还是跳海……
“不用担心,我上的扣子他能解开,再说他那么凶,就是死了鲨鱼也不敢吃,肯定会留个全尸。”
迟云离见李一南不说话,便百无聊白的打趣着。
“你自己小心吧。”李一南有些无奈。
对于迟云离刚才说的在甲板上无聊擦擦枪的说法,半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不是威胁到性命,薛亦京那种稳重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跳海的。
只要跳,不管死活,都会有人追究。
死了,薛老狐狸动手。死不了,本人动手……
这迟云离啊,有时候还真拿他没办法,体内的好战因子太聚集。
薛林抓回来了,李一南必须要自己亲自去见。
迟云离跟着,不过这次只是作为旁听,一路上懒洋洋的,进了房间将薛林赶去了凳子上,自己滚上了床,将自己摆成了笔直的一字型,以手做枕,直接睡觉。
“五舅,棺材准备好了么?”李一南淡淡的问,嘴角划过一丝讥诮。
薛林抿了抿已经有些发油的头发,撑了撑肩膀,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姓薛的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老爷子早都已经给我们定好了这玩意?”
“我不姓薛,还真不清楚。不过听五舅这么说,看来我还得感激五舅在当年老爷子要给我改姓时候的万般阻拦啊。”李一南笑。
“你不姓薛,就没有资格掌管这薛家的一切,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外人。”
“同样的,你姓薛,但这薛家也不会是你的。”李一南看他还这么想不通,真的是不忍心他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五舅,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小舅的下落么?”
…薛林没理他,说:“他十多年前就出去到处采风了,你别和稀泥,有事情就说,没事情就走。这雅顿山庄,我觉得挺好,不用你操心,我就当在这给自己放个假。”
李一南双手抱怀,轻笑着摇摇头,拿脚踢了踢柜子,外厅守着的人立马将一只大存储量的卡塞进多功能显示屏中。
墙面中的山水画自动旋转,转去外厅,显示屏转进来。
这是一段偷拍的vcr,很清晰。
是消失不见的老七薛敏与薛老狐狸在这三四年间私下见面视频。
画面中薛老狐狸每次都是正坐在主位上,或牵着薛敏的手,或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着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林的身子微微一颤,整个人被一层阴霾笼罩,眼睛瞪着vcr中的人物,恨的牙齿作响。
“终究这薛家是小舅的。所以五舅又何必这样拼命?出力不讨好这一词说的怕就是五舅你了,你越出色,老爷子就会越忌惮你,防备你。而我也只不过是个收拾烂摊子的,你又何必这么多年一直追着我不放?”
“薛敏在哪?”薛林现在不想听到其他,只想知道他认为的这个清心寡欲的弟弟在哪里,到底混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比他强?是不是比他要成功……如果是这样,那他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做的那么多也只能是个笑话。
毕竟薛老狐狸是站在薛敏那一边的……
“这个我不会告诉你,但我现在有些东西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优雅去杭州孕检?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幸福岛的基地?”
“呵,你以为你影藏的很好?”薛林冷笑,“你是优秀,足够的优秀,所以在老爷子没防你之前我早已经派了人在你身边一直跟着,我不但知道这些,就连你在台北颐园的投资,帝都颐园的布局,全部知道,而且一清二楚……”
“是你?!”迟云离突地睁开眼睛,一个闪身就立在了薛林身前,一手箍住他的脖颈,一手抵住了他腰间,“说!五年前韩丫头被焦伟接走的那天留在钢琴上的那封信,是不是你的人拿走的?”
“当然。她是太阳集团的嫡女,我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靠山去给他这个外姓人联姻……”rs
第261节 海边
“可是我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最终还是嫁给了你。”薛林仰天长笑,带着一抹讽刺。也不知是不是对命运的无奈。
“说吧,放在我身边的人,是谁。”李一南也不理他这种过激的情绪,只是淡淡的问。冷漠如初。
“这个可就要你自己想了,好歹她为我办了那么多事,我也该给她争取一天跑路的时间。”薛林勾了勾唇角,重重的阖了眼睑。
“那些我自然也可以去查,现在我只想问五舅到底想不想出这雅顿山庄?想不想带着亦柔亦娇离开首尔?”
“我不会走,我拼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不会就此放弃的。就算薛敏回来,这个家主也不是说说就能行的,就算是在军中,这没战功的主子也服不了众。你尽管把我关在这儿,刚好留我一个清净。”薛林大刺刺的摆摆手,示意李一南不用再说。
李一南看他意已决,也不想再浪费口舌,既然他喜欢这雅顿山庄的幽静,那自己也只好成全于他。
虽然明摆着这薛林绝对能出去,可以确定的是有人会来救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老五不走你就这么算了?”迟云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锁上门就追着李一南问个不停,“这老五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再出来那就不会是现在这么消停的。”
“我想留他一条命的。”李一南清冷的换了一口气,“但他是自作孽,用不着咱们动手,有人会收拾他的。”
说着他将手下递来的那张大容量卡丢进迟云离怀里。
迟云离一手捻着卡放在眼前晃来晃去,一手拽着李一南,问:“难道你要把这东西邮给老爷子?”
“对。”李一南应了。“你亲自去做,务必要不留痕迹。”
“明白。否则惹火烧身,怕是我这小命可保不住了。”迟云离痞气一笑。桃花眼一眯,将卡收进了夹克内层。
薛老狐狸现在注重培养薛敏。对于一切有可能阻扰薛敏日后上位的人都会亲自下手,尤其是薛林,本来就被老狐狸一直惦记着,如今要是老狐狸得知他早都已经关注于薛敏,那必定会将他收拾掉。
念在骨肉亲情,也许会留他一条活路,可是那种生活可想而知。
生不如死。
对于薛林这种人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如果薛林想得开。道个歉,做个保证,也许你根本不会下这么狠的手。”迟云离站在太阳下,略带惋惜的道。
“这次不会,就算他答应我出国,我也只会留他老婆孩子的命,至于他,必须要死。他这种人的心,野火烧不尽,总有一天会回来报仇。我不怕他针对我,但我担心她和孩子。”一提到那个小女人,李一南眼眸中有温情流转。连神经都放松了许多。
“积德吧,老兄。”迟云离嬉笑着拍了拍李一南的肩膀,摇着头大步离开。
他们都曾经在生死边缘太多次,如今为了下一代根本不想再沾染任何戾气鲜血,可有些人偏偏要来触他的逆鳞……
一次又一次。
“云离,你还没告诉我,五年前优雅写的那封信是什么内容——”李一南这才想起来刚才在四楼迟云离问薛林的那个问题。
原来当初她不是不告而别……
“我不知道……”迟云离的声音越来越远,飘散在空气中。
不过却能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与荡漾。
李一南淡淡的笑了,他明白自己永远也不会问他为什么会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只要那个小女人现在还好。就好。
过去的那些又何必苦苦执着……
迟云离又消失了,在邮寄给薛老狐狸存储卡的第二天。
李一南担心他出了意外。派了得力的弟兄去寻找。
可是还不等那些随行的弟兄出门,他就收到了代号cm的短信。
【听说澳洲的海挺蓝。我去看看,过几天回来,勿念。卧底的事情,还需你亲手去查。】
李一南拘着眉毛,看着这明显是迟云离发的信息,一时无语。
这家伙最近好像都在忙些什么?神出鬼没的,但从来不与自己沟通,这件事情很不好,至少这个预感很不好……
迟云离是去了澳洲,还约了方怡一起,在布满贝壳的沙滩戴着墨镜晒太阳,将自己整个人烤成了非洲黑。
从薛林那儿得来的消息让他纠结了五年的神经在这一刻舒缓,但他绝对不是来旅行的……
“薛家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定呢。”喝完一颗鲜椰奶,迟云离懒洋洋的说道。
“不是说会留着给老七薛敏麽?反正李一南迟早会交接,等退下来带着优雅换个地方生活也挺好,那时候他们的孩子应该也会叫叔叔阿姨了。”方怡幽幽的吐口气,她对于薛家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却对韩优雅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什么模样比较好奇。
就算迟云离早已经给她说过孩子的性别,他们母子的现状,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也去那小镇寻她们。
“怎么?羡慕嫉妒恨?”迟云离不安分的扫着方怡一身浅粉色比基尼的装扮,斜着嘴角略笑道:“不过也是,你比韩丫头还大两岁呢,到现在也没个男人收留你,还真可惜了你这好身材。”
“我呸!你这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什么叫作没男人要我?那是本姑娘看不上那些男人。放眼望去,现今这社会,别说人模狗样了,就说三观正常的男人都不好找,与其和那些歪瓜裂枣滚床单,我还不如捐个庙庵当尼姑呢。”
“得,全黑水的人都知道你心里就两男人,男神云璟,男人焦伟。也不是我说你,人家不结婚,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他们八十还能找到十八的,等你二十八都不会再有什么优良品种多看你几眼了……醒醒吧,姑娘。”迟云离失笑的看着表情僵住的短发女子,拉了拉墨镜。
“云璟快要结婚了,焦伟的心不在我身上,他注定是要和语家联姻的。”方怡话语间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轻松。
自己爱的那个男人,不论要做什么决定在她眼里都是正确的。
她很清楚的知道,在她父母车祸去世的那一天,她就已经跟这个圈子无缘。
没有几个女人会和韩优雅一般找一个两情相悦的男人,生在豪门注定的就是要门当户对,为了家族利益而去先婚后爱。
“得了,别伤心。”迟云离探过手去胡乱的揉乱了她的短发,“等事情全部处理完了,你要是还找不到男人,就委屈跟着小爷我回纽约吧。”
“呸!我就是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种……”
“这种什么?帅哥?酷男?”迟云离自恋的伸出过脸笑问。
“你想多了——”方怡努力的挤出一个无害的笑靥。她能说她刚才想说的是‘变态’两字么?
“你要知道,现在去约克韩庄提亲的人可是排着队呢,随便拽出来一个腿都比你长,胸都比你大,那什么都比你强……”
“如果你不是约克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有谁会跟你?别想太多,迟先生!”方怡脸色不好,恼火的说完丢了凉帽在某人脸上,直接闪人。
“喂!我还没跟你说正事呢——”迟云离愁眉苦脸的瞪着那个赤脚往海里走的女人,大声吆喝着。
“你能有什么正事?流氓!”方怡咬着唇在心里将迟云离骂了千百遍。
一个急浪打来,直接扑进海水中,越游越远。
“我靠……”迟云离郁郁。他是真的有事才约她出来的好么?
卧底的事很好查,李一南随便排除一下就能找到。更何况薛林还明白的说着那人会走。
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还等着他去做。
韩优雅离开之前,曾经与他说过,怀疑薛兰是日本人,薛三十七一行人全部都有日本的其中一大党派有勾结。
有吞噬薛家的心思和苗头。
薛家,放在薛敏手中,李一南能全身而退。
但如果落到薛兰父子手中,那根本不可能会给李一南一丁点活路。
更不要说薛家的嫡系子孙……
这个事情他已经在找薛林的时候侧面查证,现今必须想办法将薛兰的全盘计划勾出来,再利用老狐狸去灭了他。
这么一闹,不论是谁胜谁负,对李一南都有好处。
薛老狐狸赢了,薛兰一系被扫干净,就能保证李一南和韩优雅的安全,因为李一南身上掌握的薛家生意,现在已经超过薛敏多半倍。
而薛兰如果弄死了薛老狐狸,也会元气大伤,趁机李一南能联合薛敏回来一同再扫荡一次,将薛敏扶上位,这对李一南来说,百无一害。
而薛老狐狸一死,薛敏孤身难立,必须有李一南的支持。
这个支持,就保障了日后所有的一切顺风顺水……
幽怨的吐口气,看着在海里时隐时现的女人,迟云离丢了墨镜,拿海水拍拍身子,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看见了那双白皙的脚直接捉住,将她拖进海水中。
方怡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坏笑的男人,腾出一条腿就扫了过去……(未完待续)
ps:这几天太忙了,我坚持再晚都会更新的……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如果有多余时间,肯定会加更(▼-▼)
第262节 策划
“迟云离你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一混蛋!”方怡闭住气在心底暗骂,凌厉的眼神在海水中像带着戾气的剑。
迟云离咧着薄唇轻笑,双手不安分的箍住她裸露在外的细腰,双腿用力拨水。
方怡就被他成托举的状态举着破水而出。俩人同样细碎的黑发在阳光中甩开一圈七彩的光影。
“迟云离!你到底想干什么?”方怡一手拽着他的头皮,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左膝弓起直接朝他胸膛顶去。
迟云离用力一丢,直接将她摔入海面,看着海面上泛起的巨大浪花,没正形的说:“别闹,乖乖的过来谈谈咱们的未来。”
“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也和你没什么未来可谈。”方怡吐了几口海水嫌恶的擦了擦唇角。
“事关重大。”迟云离耸肩,看着不远处正在嬉闹的孩子们朝她做了几个手势。
方怡心下一惊,敛了脾气,别扭的踩着浪花的方向走去他身边。
“他们的未来,咱们的将来,这得好好的合计合计。”迟云离低笑着说,末了还在她耳边补了一句,“你看,旁边好多女人都在看你,绝对的羡慕嫉妒恨,女主角的光环,喜欢吗?”
“你说的话的确是像偶像剧里的求婚戏,不过可惜了,我不是琼瑶奶奶的粉丝。”方怡微微笑着,趁他不注意,直接一记扫堂腿过去,带起了一片海沙与浪花,看着单膝跪地的男人脸色不喜,她却是笑靥如花,“既然做戏,就做的像些。乖,先求婚。”
迟云离脸黑的像锅底,不过周遭却是围来了越来越多的不明状况的男女老少。还有孩子在起哄鼓掌。
“回家再说。”迟云离见这阵势越来越大,直接将还在对面笑得灿烂的比基尼女人扛上肩膀。大步朝着海边那幢白色公馆走去。
“放我下来——”方怡小腹被他结实的肩头咯的生疼,倒吸着冷气。
“是你说的,做戏要做像。”迟云离桃花眼一眯,无良的笑着。
身后是起伏的赞叹与唏嘘。
方怡后悔莫及,只是一进会馆再怎么也不能动武力。
只能由着他扛着自己大肆肆的进电梯……
小镇的春天很短,不到五月就能感觉到夏的气息。
清晨推开窗,河面上已经有船夫在摆船,木甲上坐着为了避开黄金周提前到来的男女们。亲昵的拥抱。
这样的甜蜜,让她心头有淡淡的心酸。
前些月肚子怎么都不显,谁也看不出她是个孕妇,可自从杭州回来之后,也不知是李一南的夜探还是月份到了,肚子一天一个样。
现在的小镇已经用不着穿外套,就算早晚最多也只要一条披肩就可。
她随身带来的连衣裙已经大部分不能穿,只有几条宽松的蝙蝠衫能将就着将肚子遮住。
喜喜最近放开了许多手头工作,专心照顾韩优雅,熬汤煲粥的。让韩优雅都在肚子里的孩子会变成巨大儿。
天气晴好时,她就拖一只凳子去阳台,将凳子摆在正对着前街的那颗高清监控范围内。自己窝进去,抱一本书,泡一杯茶,晒半天的太阳,听一下午的歌……
“姐姐,阮玉来了。”喜喜在窄小的青砖前街上仰头喊着。
韩优雅摇摇头,有些无奈。
曾经这个小丫头是最讨厌阮家人的登门,总是怕给她惹出什么流言蜚语,可是现在当街嚷嚷这事她干的可是不错……
韩优雅掀了自己身上的薄毛毯。从摇椅中下来,又烧一壶水。取了几朵晒干的杭白菊,加了少许黄糖。刚刚摆落好,阮玉便来了。
“没风的时候晒晒太阳挺好。”阮玉傻乎乎的说着。
最近他忙小镇的宣传新创意,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但却感觉要比以前健康许多。
“是啊,这小镇的宁静恐怕没几天了,再过几日我就得天天躲进房里了。”韩优雅打趣道,温柔的笑着给他泡一杯茶。
“五一人不会很多的,再说在旅游点谁也不会注意谁,你不用这么害怕,凡事都有我顶着呢。”阮玉说,“越人多的地方越安全。”
“那可不一定,在这种旅游点,不知道谁会成为谁的背影,也不知道谁会成为谁的主角,我可不想出名。”韩优雅抿唇轻语。
“我明白,不然冯浩也不会偷偷摸的来。他那么大的明星,好多人想攀着他出名的,可你也在躲。”
“有什么想法就说吧,你对我好,我也拿你当朋友,咱们之间不用拐弯抹角。”韩优雅听出来了,这阮玉今天是有事相求,不然他不会在这个点跑来,更不会多次的提起旅游点和明星的事情。
一瞧着自己的心思被人看透,阮玉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了好久才将胸中默练了许多次的腹稿拿出来:“那我就直说了,咱这小镇一直是以山水做宣传,可是在这南方有这样山水的地方很多,现在很多省市都在开发‘枕水人家’这种主题村镇……”
“你是想用明星效应?”韩优雅似乎明白了。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小镇人民大多的收入都靠着旅游业。
不论餐饮客栈娱乐,就连路边卖青梅的阿姨都等着这游客们的到来……
可是这里已经在前十年就很出名,就被许多游人们来过……
虽然这里的风景人情是值得大家来第二次的,但依照本国人民的思维,有富裕的钱肯定会选择再去不同或陌生的地方……
“我其实根本不懂广告策划这些,只是看着别的地方都有请明星代言,这冯浩在大陆很火,我想着他又和你认识,肯定会同意来我们这里的……”
“是有别的景点请他代言?”韩优雅直接问重点。
阮玉点点头,说出了一个距离小镇不到百公里的地名。“他们找了冯浩的经纪公司很多次,但应该还没有谈妥,也许是因为代言费的问题。”
“其实你想错了。”韩优雅缓缓地喝了一口微甜的暖黄色菊茶。说:“明星效应用在很多地方都会有收益,比如服装。车子,手表,甚至楼盘别墅,可对于景点是不会有太大作用的。冯浩很贵的,你们出的那些钱,也许根本收不回来任何收益……”
“可是——”
“我明白,你想做政绩。”韩优雅笑得明媚,“不用担心。我虽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是你要知道喜喜跟在冯浩身边的时间可比你当这村官久很多,造势这种事情,她是专家。”
说完,韩优雅就唤了喜喜上楼来。
三人共饮一壶茶,在蔚蓝的天空下,嗅着草木清香开始策划小镇新一季的因客方案。
“其实冯浩参加了一个节目,现在还在策划中,是在国外很火的模拟爱情婚姻生活综艺节目。只是现在还没有订好第一场景,所以没有对外宣布。”喜喜在有意无意间。故意透露了一个本该严守的秘密。
韩优雅浅浅一笑,拿白瓷小杯掩饰掉了自己的表情,递给阮玉一个眼神。问:“明白了吗?”
“不是太懂。”阮玉是理科生,对于文科生的世界,有时候是真的不懂……
“小镇在十年前出名是因为电视剧,现在很多收费景点也是当年影视剧的拍摄场地。当年没有人来是因为对追星的热度没有达到现在这样。可现在不一样了,喜喜说的那个国外节目我也经常看,在国外热播那么多年,引进国内一定会火。到时候追星的人会来,看到节目里风景的人也会来,到时候等第一季的节目录制完。可以再做几个‘追寻’这样的活动,让大家保持热度。这一点我可以请冯浩帮忙。在公共网站上发起活动,你们作为协助方就可以……”
韩优雅怕他理解不了。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几乎将很多关于影视剧的专业知识全部白话以后才告诉给他。
阮玉消化了许久才恍然,“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只需要联系制作方和播放电视台就可以?不需要找冯浩?”
“对。”喜喜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对于这个木头疙瘩终于的理解差点热泪盈眶,“其实制作方你可以稍后联系,但是电视台这方面对你十分有利,播放权是你们当地的电视台……何况制作方也会参考冯浩的意见,他肯定会同意的……”
“明白了,我有大学同学就在电视台上班,那我先去约她出来见见。”阮玉迫不及待的就要走。
“去吧,如果还有问题可以来找喜喜,对于谈判她很厉害。”韩优雅略带笑得说着。
“我走了,有需要我肯定会来……”阮玉乐呵呵的踩着轻快的步子下楼,站在楼下使劲的摆着手。
韩优雅站在阳台看他走的稍快的步子,浅浅的笑着。
当初他的不肯回来,和现在努力为小镇拼命。真的是一个男孩到男人最大的转变……
“姐姐——”喜喜轻轻的拽着她的披肩摇了摇,软软的喊她。
“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韩优雅拉过她的手,暖声说着。
她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懂这小女孩的心思。
只要冯浩的那档综艺节目在这里录制,这小丫头就能没事干就蹭去冯浩身边……
天空中飘来一朵如雪的白云,将她身上暖暖的日光隐藏。
韩优雅抬头看着那朵调皮的云,依旧在笑,唇角的小梨涡里是满满的笑意盎然……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像这样宁静的生活过。
没有病痛,没有眼泪,有阳光,有微风细雨,还有暖暖的爱……
这里的一切,很美好……
只少一个他。(未完待续)
第263节 枪杀
“喜喜姑娘,你姐姐在家吗?”隔壁的老奶奶终于有了动静,慢吞吞的从里屋里出来站在门口以手打伞,老气横秋的问着。
喜喜探出头来看看,点头应了,噔噔地一路小跑上楼唤韩优雅,“隔壁的老夫妻找姐姐,看样子是有事。”
韩优雅唇角挑起一抹浅笑,放下了手中的育儿书,理了理衣裙,小心翼翼的下楼,一出门便看到那老奶奶在招手。
缓缓的走去,进屋。老奶奶将门半闭,韩优雅礼貌的向坐在木椅中的老爷爷问好,拉了只凳子坐下。
“爷爷可是将我那份医嘱查详尽了?”
“已经誊写好了。”老爷爷将桌上一张白纸黑字的手写单推了过来,连同韩优雅那天给他的原文。
韩优雅低头仔细的看了一遍,心中暗喜。
这字迹的确不是李一南的,可字里行间中的那种霸气张狂却是时不时的出现。
看得出,他对她身子的调养很在意。
“这还有两份食谱,是以前朋友们送的,这会儿我们俩也用不上,就送给你吧,还希望你好好安胎,养好身子。”老奶奶不知道从哪翻出两本做旧的手札,挪着小碎步走来给她。
翻开手札,还有钢笔墨水淡淡的清香。
“谢谢爷爷奶奶。”韩优雅甜甜一笑,朗声道谢。
闲聊几句,走出木屋,韩优雅实在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李一南呵李一南,你说你这般的累,有必要吗?
她摇摇头,不太赞同那个男人这样赤裸裸的保护。
她要确定这两个人的身份,才好以后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方便部署。
比如上一次的竹林,有人是跟着她的。她确定。
不知道那些人还要找她到什么时候……
关键时刻,就算逃跑她也可以确定方向。
因为她知道谁可以保护她,拼死救她。还有她的孩子。
天空中又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像是小泰迪刚出窝时的软毛。绵软温暖。
她打着透明的长柄伞站在阳台,看着雨珠滚落,冲着远方那方高清监控淡淡的笑……
李一南现在最不喜欢做的就是睡觉,而最喜欢做的就是呆在两百多平的监控室里看着手下剪切出来的录像。
她的肚子已经显现,肌肤白净却带着血色。
她喜欢窝在躺椅中一遍遍的默读古诗词,也喜欢无趣的时候躺在软榻中听音乐,更多的却都是在微笑……
这样的她,是他想要立马拥入怀抱的。
“大少。出事了,雅顿山庄起火了。”一名手下冲进监控室里低声说着,目光中有些纠结,垂着的脑袋怎么都不肯抬起。
这监控室不是普通人说进就能进来的,而李一南一进来就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他不喜欢别人看到那个小女人的现状,所以就连专职守候剪切视频的手下都是二十四小时不出这楼层,不许与任何人有接触。
现在他冲了进来,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
他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可李一南却好像根本没什么脾气的一样,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说:“备车去港口,吩咐下去备船准备进公海。”
顺手。他关了所有的显示器。
监控室在这一刻变得有些黑暗,只有部分屏幕上的荧光依旧在闪烁。
“明白。”来人迅速的出去按照他的吩咐张罗。
李一南进了套间,洗头。冲战斗澡,迅速的换衣,挑了一套休闲风衣当外套,下楼。
想着刚才那人紧张的神情,想了想,决定部署完成应该也将他调职来这监控室……
济州岛的风景宜人,湛蓝的海,纯净的沙,每一处都是电影的背景。男女主人偶遇的幕布。
可雅顿山寨却冒着冲天的浓烟,有消防队员快速的移动灭火。
现场有些混乱。
“大少。是有人故意纵火,这混乱也是。”有人戴着沾过水的湿口罩过来汇报。
李一南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这雅顿山寨现在关押的只有薛林一家,其余的无关要害的小鱼虾他早已经在两天前全部秘密放出去。
重要人士也全部转移去了光州一家知名的娱乐部的雅间里。
现在这混乱……不用人说他也明白是来救薛林一家的人故意制造的。
“是公共网站上有人放出消息今天sbs的水木剧会在这里拍摄大结局,所以聚集了很多电视剧迷和粉丝。”
“去公海。”李一南没有理会看守雅顿山庄的负责人的解释,只是带着一行人上船。
薛林一家早应该出海了,按照他们的习惯,只有日本一条路线……
船在海上急速的行驶,快两小时的时候,他手中的信号定位器才出现强烈的红点跳动。
“靠近。”他下令。
现在他们旁边有十多艘船,但只有一艘上有薛林,其余的全是掩护。
“五舅,出来谈谈。”他站在甲板上,朗声喊着,神情自若。黑色的风衣在海风中翻飞。
他身边镇定的站着六人,全部保持最高的境界,以防止对面说不定哪时会出现的状况。
“五舅,最多还有半小时,如果你出来,我可以保证亦柔亦娇的安全,如果不——”他又缓缓地补了一句。
薛林出来了,满眼带笑,“怎么?如果不出来,你还能弄死我们不成?大外甥,你要知道,我们这里有十三艘船,而你——”
“我只有一个人,一艘船,但我可以救三条命。”李一南翘了翘嘴角,划过一抹讽刺。
“我今天必须要走。我劝你还是识相点。”
“现在不是我要你走就走的问题,也不是你想走就走的问题。”李一南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一个眼神,有人立马端来一只长背靠椅。
他坐着,抬腕看表,沉默。
“你到底想干什么?”薛林最讨厌比自己还能沉住气的人。还是这样一个小辈。
李一南不语。
分针快速的转动着,就在薛林觉得他简直是一个疯子准备再度的时候,天空中有直升机盘旋。
军绿色的直升机上刻着大写的【x】。这是薛家的隐蔽部队的标识。
五六架直升机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刺的人眼睛有些疼。
“对不住了。”
他们还没有看清楚从直升机上跃下来的是什么人。就听到一声枪响伴着淡淡的男声飘散。
李一南蹙眉看着捂住胸口大步向后趔趄的薛林,冲来人说:“放过他的家人,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甲板上的黑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枪却是握的轻松。
似乎那根本不是刹那间能要人性命的东西,只是一件小儿的玩具。
“五舅,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李一南淡淡的说。
薛林双目猩红着,看着自己船队头船甲板上的男人,咧开嘴大笑。笑得有些悲凉,有些凄惨,有些落寞。
一口血上来,喷进了蓝绿色的海水里,晕染开来。
“亦柔亦娇,老婆,去,去一南那里……”薛林推搡着依偎在自己身旁哭的痛彻的母女。
“我不要去,爸爸,你说过带我们去日本的——你为什么骗人——”
“爸爸。你要是不在了,我们怎么办?薛家的人不会再理我们的……爸爸你不要有事……”
“阿林——”
薛林的两个女儿早已经在雅顿山庄里被折磨的有些神经衰弱,现今希望刚起又再度破灭。都变的有些疯魔。
也只有刘氏还依旧冷静的站在薛林身边,浅浅的挂着笑。
“快去。”薛林撑着一口气,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眼窝中滚落一大颗泪珠。
他早已经对自己那个不孝子不抱希望,但这两个女儿一直是他最疼爱的小棉袄。
他早晨还跟她们说过,会带她们去日本再进娱乐圈……
可是现在他就要食言……
“爸爸对不起你们——”薛林松开捂着胸口的那只手,张开怀抱揽着两个女儿,在她们额前重重的落下最后一吻,“记住。永远不要记得自己姓薛,找个普通人。过一辈子……”
李一南不喜欢这种场景,但从薛林的话中清楚的明白他的暗示。
“带她们两个过来。”他轻声吩咐。
有两人立马敏捷的搭好平板大步走去。不由分说的将薛亦柔薛亦娇俩姐妹扛了回来。
也许是受的刺激太大,薛亦柔哭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虚弱的倒在李一南脚下,目光冲着对面那艘船,嘴里喃喃着什么。
薛亦娇还在挣扎,哭着喊着要爸爸……
李一南有些头疼,只一蹙眉,手下心领神会,立马一记手刀就将人劈晕,摆去了薛亦柔身边。
“多谢。”这恐怕是薛林对李一南说过的第一句谢谢。
只可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走吧,去照顾两个孩子,记得不要再找那个不孝子回来。”薛林抚着刘氏的脸,温情的说着。
“我其实一直都在首尔等你回来带我们走——,现在我等到了,又怎么舍得再离开。”刘氏苍白的脸色挂着娴淑的笑,端庄温润。
“你走。”薛林在推她。
“孩子们都大了,她们的未来就让他们自己去走吧。我只想陪着你。”刘氏颤巍巍的扶着围栏站稳,依旧安静温柔的说,“那么多年的孤独,其实我真的很怕。”(未完待续)
ps:太累……
第264节 共死
薛林凝着她虚弱的脸庞,目光扫到之处才发现刘氏腹部早已经多了一把金刀刀柄,上面血红色的玛瑙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那是他离开首尔时送给她的,是小格格留给他们每个孩子唯一的纪念,他送给她,希望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能保护好自己……
可是如今她却用它为了自己了结生命。
“还记得你当年说的吗?”刘氏问。
“记得。这一辈子同枕衾木。”薛林笑了。
他这大半辈子都在为了‘男人’这个词语拼命,甚至留下了老婆孩子在首尔当质子,在他乡开辟天地。
他在日本有过许多的莺莺燕燕和一夜风流,可到如今,在他眼中认为只有生过孩子这一项功绩的正妻竟然可以愿意陪着他死……
好像,他现在明白了什么。
可是,又似乎有点晚。
离开的这么多年,得到的是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
该珍惜的人没有珍惜,该守护的家庭一直在放弃,不该属于自己的在徒劳,该有的亲情如履薄冰……
薛林晃了晃身子,用力的抱紧刘氏的腰,问:“怕吗?”
“如果怕死,当初我就不会嫁给你。”刘氏娇媚的笑道,不再年轻的脸上却有着最柔暖的温情。
“下辈子,我不姓薛,还要娶你。”薛林笑着落下一串浑浊的泪珠,苍白的唇吻过去。
这个吻,熟悉而陌生。
他老了,可他还是她的唯一……
他拥着她,这个注定今生辜负的女人,拼尽最后一份力气。向右一仰倒入海中……
海面中泛起一圈腥红。
海风低低的吹着,像是愧疚的呜咽,又像是失落的惋惜。
“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他在入海的那一刻。睁开眼,笑着说。勾起几缕鱼尾纹。
“我也是——”刘氏淡淡的笑,双臂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冰凉的海水清澈,她凝着他,他望着她,两具身子紧紧相拥,随着旋涡在各种各色的鱼群中微笑……
“爸爸——,妈妈——”薛亦柔目光虚晃的盯着对面消失的人影,喃喃。
“下手有些狠了。”李一南淡漠的勾了勾唇。起身迎着风面对着那个手中把玩枪支的黑衣男人。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这些事情还是少管为妙。”黑衣男人轻笑着说完敏捷的拽住直升机丢下的软绳,迅速的消失在眼前。
“大少,狙击不?”有人低声问。
“不用了,老爷子的人。”李一南淡淡的说,“等夜里派船过来进海吧,看看能不能找到遗体。”
这也是他最后能为薛林做的了。
他虽然不想承认那是他舅舅,但薛婉琴却是和他们一同长大,七个哥哥里死的死废的废,这消息传回去。恐怕薛婉琴又要伤心很久……
出生在这种家庭,其实也是种悲哀。
“大少,这会儿为什么不能下海?”有一个比较迷糊的手下将薛亦柔薛亦娇抱进内仓之后多嘴的问了一句。
“你没看出来薛林带出来的那些船其实都是老爷子的啊?!”旁边另一人有些嫌弃的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叫你不懂就少问话,这是大少,要是二少又得给你丢进公海里让你游回来了。”
李一南看着一群手下闹哄哄的样子,心中有些烦躁的情绪才有些许的舒缓。
自从开始洗白以后,他和迟云离也不再用黑水的那一套管理方式约束这些兄弟。
大家平时在不紧张的状态下也能有说有笑有闹,不过还都是很自觉的避讳韩优雅的所有事情。
“大少,这两个女人怎么办?”
薛亦柔应该是伤心过度昏了过去,但神经却是还在剧烈的打击之中,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安的动着。
薛亦娇没什么知觉的躺在她身侧。像具尸体。
“送去台北吧,放去老宅。让我妈先看着吧。”现在也只能将她们两个安排去薛婉琴那里。
薛婉琴虽然性子冷淡,但对这双胞胎姐妹还是很好的。
应该会好好的照顾和开导她们。
尤其是现在首尔薛家太乱。她们的身份太尴尬,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她们也不会相信别人,唯一能信的也只有薛婉琴这个姑姑了。
船去的时候开了两小时多,回来却用了将近四小时。
也不知道是海上的风浪太大,还是开船的那人心情却于沉重……
下船,将人分成两拨,一拨送薛亦柔亦娇去台北,一拨跟着李一南回首尔。
看着眼前霓虹四起的繁华街道,李一南皱了皱眉,“去木洞。”
司机应了,将车拐出去,选了一条偏僻些的道路。
打开地下室的门,李一南双手插袋扫着正抱膝蜷缩在墙角的威娜,说:“你出来吧。”
“我不要出去,我不想死,大少……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只想报答薛林对我的救命之恩,我绝对没有害过你,也没有害过二少,更没有害过韩小姐。”威娜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头金色的大卷像是破布娃娃一般的凌乱着。
她就是李一南找出的薛林放在身边的眼线。
真是世事难料。
李一南认识她时是在十二岁,她才八岁,是个流浪的乞儿。
因为长的漂亮又是外国籍血统被一群地痞流氓抓住拖进了李一南每天去薛家的必经之路。
那条小路没有第三个人会走,因为那里曾经也是片坟地。
他和迟云离将她救了出来,看她无依无靠就将她带回薛家做了吴沫沫的陪读,可吴沫沫任性又小气,总是为难她。
可她依旧一直坚持着在她身边,帮吴沫沫拿书包抄课文,而且学习成绩竟然出奇的好。
后来吴沫沫去留学了。迟云离便将她和瑟琳一同接来纽约,送去黑水培训过一段时间,又送进了专业的医疗机构学医……
谁都没有想到在那种情况下遇到的她。竟然会是薛林的人。
薛林救她,是她和母亲被人追杀。她的母亲死了,薛林将她从日本送去首尔,做小乞儿,每天在薛家附近采风……
只不过一次意外,她便莫名其妙的跟在了李一南身边……
只是薛林永远也不会告诉她,其实她和她母亲被人追杀的原因是有人发现了她母亲是薛林的情妇,想来拿她们当人质,要求薛林放弃手中一笔很重要的订单。
而薛林是必须去救她们。或者说是必须看着她们母女生或死。
她母亲死了,她却活了下来。
但薛林不喜欢她,因为她生下来就与她母亲一样。
一双眼睛碧蓝,眼波流转之间便有一种风情在其中……
情人就只能是情人。
何况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三个亲生孩子,还有薛亦京这个养子。
所以他告诉小小的她,他可以养她,但是要她去首尔帮他看着一群人……
她就是这么简单的去了首尔。
又是那样简单的遇到了李一南。
其实可以说,没有李一南她根本不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恐怕也会和许多流浪儿一样,最后还是在社会最黑暗的地方苟且偷生……
“薛林死了,你走吧。”李一南看着她。淡淡的叹气。
其实她的确没有做出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除了告诉薛林幸福岛的位置,包括偷走韩优雅留给他的那封信……
“死。了。”威娜趔趄几步,苍白着唇靠去墙角,眼中是看不清的情绪。
“你走吧,选择一个新身份,新地方,从新开始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李一南不打算再这样的恩怨纠葛下去。
不论怎么说,其实这也是他的表妹,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其实她可以姓薛。
“你真的肯原谅我?”威娜用流利的英文问。鼻尖通红。
“走吧。”李一南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她。
曾经他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是在乎这些亲情温情的人。
但好像自从那个小女人离开以后,他格外的珍惜每一个人。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迟云离的那句‘给孩子积点德吧’还回荡在耳边,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林去死,看着自己的亲舅舅去死。
他不知道如果薛老狐狸不派人来他会不会自己动手,但他在看到刘氏将金刀插进胸膛的那一刻,是动容的。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逼入死角那个小女人也会这般做的情景……
要尽快的结束这一切,然后带着她,远走。
到一个没有杀戮,没有算计,不需要防备的地方,好好生活。
威娜走了,她换了个中文名字去了大陆一个旅游小镇开了间咖啡厅,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养了一只雪白的萨摩耶。
她会给李一南邮寄明信片,但总是什么都不写,日子过的简单而惬意。
薛林和刘氏的尸体在第四天才找到,已经不成人形。
但他们却依旧是拥抱着,丧葬化妆师想要给他们换衣,可怎么都分不开俩人。
“就让他们这样在一起合葬吧。”李一南垂着眸子淡淡的吩咐着。
薛林和刘氏的葬礼很简单,简单到只有李一南一人出席。
薛老狐狸通知内部子孙的原话只是一句‘雅顿山庄意外起火,老五和刘氏没逃出来,没了。’
看着仍然被立在薛家墓园的石碑,李一南苦涩的扬了扬嘴角。
如果当初薛林会知道自己努力了一辈子的结果只能换来这么一句薄凉的话,还会不会那样的机关算尽?那样的离家背井?
“订机票,去上海。”走出墓园,李一南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累。
现在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只有有那个小女人的地方才有光明,才会温暖……(未完待续)
第265节 相见
小镇的夜,唯美而宁静。
漫天星辰像是垂幕一般的铺散而下。
韩优雅只着一件蓝纱小裙,揽着青丝披肩呆立在纯木的阳台。
有风吹来,伴着花香,夹杂着一股清浅淡雅的味道。
“老婆。”李一南从黑暗的角落出现,柔声唤她。
韩优雅没有回头,只是唇角上扬着一抹嫣然。
“我想你。”他大步走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将脑袋抵在她肩头,淡淡的道。
“你不该来的,来了也不该出现的。”韩优雅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心中却是为他找了千般理由开脱。
这样的思念,任谁都是煎熬。
“我——”李一南动了动嘴角,无力解释。
薛林死了,薛秀被废,潜在的威胁都不再有,可最大的boss还没有出现。
家主一天不过度,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他突然期盼着薛敏迅速的就出现在首尔江北的薛家老宅里,接过薛老狐狸手中所有的权利,将自己一脚踢走……
可这一切也只能是想想。
他这个临时工,还没有将薛家彻底洗白,自己那位高深莫测的小舅舅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出现?
薛老狐狸要给他留下的是太平盛世,不是兵荒马乱厮杀无数……
而自己就是所谓的过度。
“我走了……”李一南忍下心中思绪,慢慢的抽离双臂,有些不舍。
韩优雅淡淡的笑,浅浅的嵌着那双迷人的小梨涡,站在原地平静的转身,进了房间,视他不见。
他是该走,必须要走……
自己不能留他。
她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诫自己。
可在听到他跃下阳台带起的那一股凛凛冷风时,指尖在颤抖。
她飞快的挪着步子跑出去,趴在阳台,看着房后挨着河边的那一条窄小的青砖石路……
他留给她的是背影……
萧瑟而孤独,凄凉而落寞。
他穿着他最喜爱的定制长款风衣,黑色的背影衬着黑色的夜。
像是孤独的夜行者,而身边的那同样黑衣黑裤的男子像是护夜使者,伴着他走那条长长的,看不到头的石路……
“老公——”她不想哭,可眼睛却在下雨。
眼泪有些咸,划过脸庞有些冰凉。
她扶着木制的扶手小跑着下楼,踩着这有史以来最快的步子向河边街追去。
夜风微寒。
青色的披肩卷着黑色的发在风中飞舞,蓝纱的小裙裙摆飞舞。
“老公——”她停了步子。
突然好累,真的好累。
心跳在加速,呼吸好像也有些难受,小腹坠的有些沉重……
“姐姐……”喜喜胡乱套着衣服追了出来,脚上的拖鞋还是一正一反,表情有些迷蒙,一看就是还没找到隐形眼镜就跑。
“我肚子痛。”韩优雅抚着自己突起的肚子,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说话间都有感觉全身在颤抖。
“姐姐?姐姐!姐姐?怎么办?怎么办……”喜喜毫无头绪的扶着她,急得语无伦次,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找阮玉,去,去医院——”韩优雅抬起手腕狠狠的咬自己一口,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快的就失去知觉。
“好,好,我去找阮玉,姐姐……姐姐等我……姐姐……”喜喜胡乱的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铺在地上,将韩优雅尽可能轻的放下,让她半躺半坐,拔腿就往前街跑去。
现在是凌晨一点,小镇人们的作息时间都很准,早已经入梦不知道多久。
韩优雅有些恨自己的不理智,明明自己什么时候都是以孩子为重的,怎么就能在那一瞬间忘记自己是个孕妇,还是个已经有七个月身孕的孕妇,就这么追了出来……
自己这体质,就算这几年被调养的很好,可是在怀了孩子以后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到了小镇以后,孩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身子更是吃不消……
才让她想起来,原来自己是个病秧子。
怎么就能在那一瞬间忘记?!怎么就可以!
平时她连走路都在看脚下的石子……
猛地吸了口凉气,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双孔桥,努力的撑着精神……
夜,寂静。
喜喜拍门的声音很大,带着哭腔。
她能听得到。
“优雅——”眼前模糊的路中突然出现了一行人,有人在唤她。
“老公……”韩优雅努力的想让自己表现的好一些,看起来不是这么的虚弱,可身体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车!”李一南的声音像是一把剑,凌厉的极速。
他刚才的确是走了,风太大,心思又全放在薛敏回来接任一事上,根本没有听到那若蚊蝇的呼唤。
可走出小镇,他才想起来,忘记给那个小女人关窗户……
好几次他来,都看到窗户是在开着,窗纱在飞舞。
受凉了可怎么办?
所以他又返了回来,等着她睡着以后帮她关窗……
却不想还没走近就看到了匍在地上的小女人,像只受伤的小猫,瑟瑟发抖……
“别怕,有我在。”李一南脱下风衣将她包裹,打横抱起,大步飞奔在这空荡荡的路上。
身边的随行们自动分成两拨,一拨保护他们,一拨将车子快速的停在小镇景区门口……
车子在疾速的行驶,李一南坐在后座紧紧的拥着怀中的小女人,眼眸中是悲伤和自责。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追出来。”他从她倒下的姿势就明白了一切,他难过的想要落泪,可他是男人。
低头,在她冰凉的脸颊落下一枚又一枚抱歉的吻。
“我没事,我很好,只是……我好像对不起孩子。”是的,她也自责,她也愧疚,她为自己这样一个不理智的母亲而悲伤。
“有我在,不会有事。”李一南微微笑,大掌包裹着她冰凉的小手,重重的摩挲。“傻瓜,为什么要出来,你为什么会这么傻,永远不让我放心……”让我这样的牵挂。可也是这样迷糊的你,让我魂牵梦萦,永远不想放手。
“我想你——”是的,她想他。在这一刻,她不想隐瞒自己所有的心情。
她能为了他忘记一切,放弃一切。
这样的觉悟,是不是有些晚。
“傻。”他在她眼帘轻吻,语调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前座的随行司机绷紧着神经,看着迈速表上已经要见底的红针,不用吩咐,又将油门踩到了底。
“大少,陆美优的电话。”副驾驶位的随行捧着手里的手机,按了公放。
“喂!李一南,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么晚了骚扰我。”陆美优的声音慵懒,略带性感,光听声音就能想象的到,又是刚从浴缸里爬出来套着一身蕾丝睡衣,在酒柜里翻腾着红酒。
“陆美优!你给我听好了,现在立刻马上通知本家医院准备急救,我在路上。”李一南的语气冰凉,带着愠怒。
他一上车就让手下联系了陆炫圣和陈志泉两位,可是这一个是秘书接的,一个是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女人接的,才只好打电话给陆美优。
“我立马吩咐下去。需要什么科室?枪伤?刀伤?还是?”陆美优整个人立马清醒起来,一股子女强人的架势。
“妇产科!”李一南冷冷的答完,便又去凝着怀里的小女人。
电话被挂断,陆美优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风风火火的打了所有能打的电话,快速的换上紧身裙,高跟鞋,拎着包去车库提了车一脚油门就顺着北外滩往陆氏风云旗下的安福医院去……
“别担心。”韩优雅虚弱的笑笑,努力的抬起一只手探去他额心。她想抚平那里的纠结。
只是她不知道,她现在笑得好难看,好勉强。
李一南只是笑,不说话。双手不断的给她搓着手,希望她能热起来,不再是这么冰凉。
他清楚她的身子,所以才叫自己精通易容的手下住在她隔壁,在她送来那份老中医医嘱的时候尽心的翻译之后找了许多食疗师开了许多食疗方子作假弄了两本册子给她……
可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调理好的。
身体底子就差!这才是重点!
一想着这小女人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没人伺候就这么孤单的生活了三个多月,李一南整个人都进入了一个怪圈了。
心情十分的不爽。
都是因为自己办事的不利索,才不能将她留在身边……
“不要瞎想。”韩优雅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淡淡叹口气。
她一直紧张,怕会像电视剧里会见红,可以自己目前的感觉来说,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现在在他的怀里,似乎也不再是那么的冷……
好像是比刚才好一些,只是还没有什么力气,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又有哪里在痛,说不清楚方位……
“马上就到了,坚持一下。”李一南看着远方霓虹烂漫的城市,心比之前还要紧张……
韩优雅浅浅的笑,她想说让他帮忙联系一下喜喜,可是却真的是没什么力气再开口……
如她所料,在那个没戴隐形眼镜的小女生领着阮老头和阮玉一起跑来的时候,河边的青砖上只有一件她刚才铺的外套。
“姐姐?姐姐哪里去了?姐姐不见了,怎么办……”喜喜‘哇’的一声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阮老头看着河面,呆住了。
只有阮玉在错乱了几分钟之后,掏出了手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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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节 带走
“没什么大碍,紧张过度而已。”亮如白昼的医院里,急救检查室门打开后,出来了最权威的医生。
“确定不会有问题?”李一南蹙着眉,他对这个结果并不信服。只是却也希望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大惊小怪。
“大人底子太差,体虚。胎儿很健康,你刚说的阵痛应该是胎儿翻转身体,母体有些不能承受,对疼痛的感知太敏感了。”
李一南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回答,客气的道了谢。
“不用担心,靠后怀的孩子都是这样,会让母亲受些罪。再加上这两个月是胎儿最活跃的阶段,母亲的皮肤和身体都会承受些痛苦,她应该是小时候住院太多,怀了这个孩子忧思又太重,所以紧张之下会让神经无限放大疼痛,不碍事……”
头发花白的医生说完,招了护士长跟他去写医嘱。
李一南站在原地,脑子里只有那句‘忧思太重,住院太多’,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可怖的冷意。
韩优雅睡着了,不是靠任何药物的催使,是瞌睡。
安静的躺在单人床上,微抿唇。
李一南坐在软凳上凝着她苍白的睡颜,眉宇越蹙越紧。
“别想那么多,你是该先处理掉薛家的事情再来接她。”陆美优踩着高跟鞋从外面拿着医嘱进来,“你要是不放心就让她留在我这里好了,我保证她不会有任何危险。再请几个食疗师和育婴嫂来伺候着……”
“不用了,不论是薛家还是陆家,都不是她想呆的地方。”李一南缓缓舒口气,“这个月多伦多的天气也应该差不多了,我一会儿联系焦伟来接她。”
是的,那个小镇不能呆了。自己这次动静闹得太大,恐怕有心人早已经盯住了这个小女人。
“对不起。”他低低的道歉。是自己又将她平静的生活打乱。
“那我先回去帮你准备另一批人分散注意力。”陆美优明白只要是这个男人的想法一确定,就不可能改变。所以也不再多说。
只去做自己认为可以帮得到的事情。
李一南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等她出门。自己身边带着的那些随行将外面彻底隔离开,这才掏出手机输入了那串自己根本不怎么想拨打的号码。
焦伟一直静坐在沙发上,双手交错撑着额心,这会儿感觉到桌子上轻微的震动,睁开眼,勾了勾唇角。
“是我。”李一南的声音很冷清。
“怎么?又弄出一堆烂摊子要我来帮忙?”焦伟的语调有些讽刺。
“如果有空的话希望你来上海接优雅回去,她在医院。”李一南忍下心中烦躁忽略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大舅子的挑衅。
可焦伟却是不依不饶的,“又在医院?为什么一到这样的时刻你就要离开?次次如此?”
“我有事要去做。”
“事?你的事那么多。应该先做哪一件呢?不过我到是想问问你,既然没有能力护她周全,又何必要带她离开我身边?”
焦伟的语气很是刻薄。
韩优雅进医院的事,他很着急,也有些崩溃,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医院看她。
何况他人本来就不在多伦多,刚好在帝都太阳集团分部。
车程也就五小时,飞机两小时。
可他忍住了冲动挥手招来集团的视察飞机,想要看看,这李一南到底要怎么收拾这一切?
韩优雅去乌镇。冯浩帮忙逃跑,每一件都有他的参与和策划。
而且他在李一南之前,早已经放了眼线在韩优雅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和交往人群。
那个人,无论是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她想嫁给那个男人,他愿意放手,她要离开那个男人,不回自己身边,那好,他就帮着她一路逃跑……
可是如今,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点安静都不能给她?
那这个男人又有什么资格来保护她?守护她?拥有她?
想起来就一肚子气。
“焦伟。你来接她走吧,带她回多伦多。等事情一结束我就会去找她。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不满,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李一南不是会求人的主,许多时候他宁愿选择冷漠的固执,也不想低头于人。
可是这一次,他在求他,那个他名义上的大舅子。
那个给了这个小女人第二次生命和美好生活的男人。
“我会带她走,这点不用你操心。只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焦伟冷冷的说完,挂了电话。
看着车窗外草木的掠影,苦涩的扬了扬嘴角。
自己这该怎么办呢?当时还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出来,要等到李一南求他才能来,下一秒看到手下传来韩优雅的照片时,就已经冲出了办公室坐进了一辆伪装的很好的野游车里。
他不想答应那个男人的任何想法,可是脑海中却一遍遍的出现着岑淑云家后院里那个小丫头翻墙逃跑的影像……
她终究只把自己当哥哥,她这辈子注定了也只能是自己的妹妹……
一手攥拳,狠狠的捣了一拳野游车里最占位置的真皮沙发,浓重的叹息一声,向后仰去。
到安福医院的时候,上海的天已经亮透了。
李一南还坐在纯白色的软凳上发呆,连焦伟推门都没反应。
焦伟随手反锁了门,将外套搭去床尾,拉开窗帘。
刹那间房间里被光明充斥。
李一南眉头微微蹙一下,没说话。
“你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走小路。”焦伟熟练的找到水壶接过滤水烧水,又取了葡萄糖粉出来拿凉开水兑均匀。
“有人跟着我?”李一南敏锐的察觉出他话里的缝隙。
“其实我真的有些怀疑,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焦伟冷笑,顺便刺他一句。
李一南面无表的让出位置。捞了外套就走。
到门口准备拧门把时,说了声“谢谢。”
焦伟有些反感的垂了眸,看着还在昏睡的小女人。脑袋有些疼。
这李一南平时是敏感的人,怎么最近老会一次次的出差错。就连自己被跟踪都没有发现……
他派在暗处的眼线回报,李一南来时走时总会有人在隐蔽处跟着……
“优雅。”焦伟敛了心中的不爽,摇了摇还在睡着的小女人。
“哥哥……”韩优雅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努力的睁开有些重的眼皮就看到了焦伟只一件清凉长袖t恤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还是那样的温暖,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如若春风的暖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韩优雅话说到一半,果断的断了句。
看来那个男人是真的走了,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但为什么会是哥哥在这里?
她有想过也许李一南在天亮之后就会消失,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阮玉呢?喜喜呢?不该是他们在在这里么?
“来吧。先穿好衣服,出去吃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坐车,明早的飞机,到时候再睡也不迟。”焦伟说着就拿了她的披肩过来给她系好,看着她身上浅蓝色的病号服,也没打算给她换,直接将鞋子拎起来给她套上。
“要去哪里?为什么还要坐飞机?”韩优雅迷糊的坐起身子,端过他递来的加了葡萄糖粉的温水,小口抿着。
“回家吧。这孩子月份也大了,不适合再呆在那个小镇了,说不清楚哪一天孩子会想要出来。还是自己家比较方便一些。”
“我不想回去……”韩优雅有些本能的抵制。
因为只要一回去,那就意味着那个男人不是想来就来,她也不会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觉到他的温暖。
“大姑姑日子不多了,一直在家里等着你带着孩子回来让她看看,那小镇再美,也不如自己家里方便,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就是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孩子想想……”焦伟不想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担心这小丫头又胡思乱想。
韩优雅坐在病床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大姑姑是要去见的,妈妈也是一辈子需要去爱的。可孩子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不能在感情用事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我跟你回去,可是我想给喜喜打个电话好不好?”韩优雅想亲口告诉那个胆小的小女生,自己要离开,“就是一直陪着我的那个孩子。”
“我会让冯浩接她回去的,现在不适合打电话,等回到家里,你再与她联系吧。”
韩优雅扯了扯嘴角,突的就明白了什么。
原来自己当初的逃跑,根本就不是冯浩一人的作品。
恐怕跟站在自己面前正在收拾所有物件的哥哥,根本拖不了干系吧……
但他怎么能那么久不来见自己?
是因为自己跟冯浩说的那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要走’的话吗?
鼻尖有点酸。
“哥哥——”她从床上下来,扑进他怀里,有些难过的唤。
“傻丫头,走吧。”焦伟抚着她凌乱的黑发,感觉着她突起的腹部抵住自己身体之间的距离,有些心酸的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这一辈子无缘,那就让我好好保护你吧,也保护你的幸福……
他走在充斥着淡淡消毒水的走廊,有些嘲笑自己。
原来自己也是这么傻。(未完待续)
第267节 夜探
多伦多的五月,温暖却不热络。
早晚还要穿长袖,尤其是韩优雅这样不耐冻的体质。
“优雅,躺一会儿就进去吧,有风。”焦伟抱着一张柔软的绿色毛毯出来,搭在她身上。
韩优雅懒懒的睁了睁眼睛,撒娇的拽住他的一只胳膊,非要让他也坐下。
焦伟无奈的笑着,看着她身下明显不够两人躺的秋千床,唤了佣人送来一只凳子,坐下。
和着暖风轻悠悠地推着她,像小时候一样,只不过那时只能在家里的活动室里,而现在是在阳光中。
“哥哥,帮帮他好不好?”韩优雅侧着脑袋,看着眼前缓慢忽远忽近的男人,略试探的问。
焦伟挑眉,问:“什么意思?”
“我大概已经猜到,他那里应该是出了事情。”韩优雅低低的说完,落了眸子,入眼是嫩绿的青草,沁着泥土的芳香。
她是有些笨,可不是傻。
李一南会抛下自己再次离开,她能接受。
但为什么会叫哥哥焦伟来接她……
这是她在飞机上睡不着时候脑袋里最大的问号。
她回来之后给喜喜打了电话,知道她已经回了冯浩身边。
而阮玉也只是祝福她过的好……
张罗完这一切,她总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
在家里呆了三四天后才明白,原来是方怡不在。
百丽儿每天要照顾大姑姑,她没有人陪,有些无趣。
便给方怡打了电话,可是怎么也打不通,一连好多天。
而百丽儿说是方怡大概半月前就出门旅游去了……
方怡不是喜欢旅游的人,她最大的爱好只有注视着哥哥焦伟。希望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现在哥哥根本没有订婚结婚,就连女朋友也没一个靠谱的,她就会离开?只有一个可能。她去出任务……
方怡现在是自由身,能让她行动的人。除了焦家,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得出那个冤家迟云离。
碰巧的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迟云离和李一南一起出现了……
迟云离和李一南从小到大就像是连体婴儿,现在分开,还叫上方怡,那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是去做当初她离开时候告诉他的那件事了。
看来他们至少已经证明了薛兰是日本人,挖出了他在日本的老巢……
“哥哥,就帮他这一次吧。”韩优雅有些伤感,“我突然有些怕。”怕孩子没有爸爸。
当脑袋中划过薛兰那张时刻微笑着的清瘦脸庞时。她就已经有些胆战心惊……
“好了,别想那么多,男人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处理吧。至于其他的你也不用多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外甥出来。”焦伟捏了捏她略白的脸蛋,暖声笑着,将她散了的头发抿去耳后,直接连毯子一起将她抱进怀里。
上楼,有眼色的佣人立马将韩优雅那间主卧拧开门锁。
他将她放到床上,吩咐佣人去将院子枫树下的拖鞋取回来。
“好了。午觉还是在这里睡比较合适。”焦伟摸了摸保温杯里的水,又去烧了一壶。
“哥哥要去公司吗?”韩优雅扬声问。
“嗯。”
“哦。”韩优雅挪了挪身子,往里躺了些。
“我去帝都分部处理公司的事情。顺便去看看方怡,晚几天回来,你自己在家要注意些身子,不要让我担心。”
焦伟听着她语调中的那一抹落寞,也就不再隐瞒,委婉的表达了他答应自己这个多心妹妹的请求,去帮帮那个男人。
只是在他心中,他要去保护的,是妹妹的幸福。方怡的安全。
跟那个男人可没什么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韩优雅还是乐了。嘴角高高的翘着。
目送着焦伟出门,她这一颗心总算才能安稳的落下。
能睡个好觉。
说不定再过几日的再睁开眼时。哥哥会回来,方怡会回来,那个男人也会回来……
多伦多这会儿还是正午,可同一时间的首尔却正是凌晨两点多。
偌大的royal集团顶层办公室里,只有李一南一人。
也不开灯,也不开窗。
只是孤单单的倚在沙发椅中紧闭着眸子,眉宇之间像是刻着个疙瘩,怎么解也解不开。
一手抱怀,一手捏着一条眉毛。
迟云离消失了许多天了,派出去许多人找都找不到。
自己被跟梢的事情进展更是一点都没有。
但就在刚才,有人给他发来一段录像。
上面是薛三十七在纽约找李多柔对比韩优雅血样时候的详细情况。
那是一场伪装的车祸,李多柔恰好从旁边路过,抱着钢琴谱。
薛三十七便央求李多柔陪同自己一起去医院做个见证,说是在警察来以后帮忙证明那车祸与他无关。
李多柔也就傻傻的应了。
到了医院之后,医生说要输血,他便和李多柔一起去了抽血处验血,当然,最后的结果很简单,他拿到了血样,做了比对。
但中间却有一段让李一南很费解。
薛三十七与那个假装车祸的女人说的是日语……
日语他也会,说的也很地道。
但多少是跟了当时教他日语的老师带了些地方口音,虽然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但的确是有。
可薛三十七的日语就很奇怪了,带着浓重的地域音色……
在薛家,几乎所有的子侄从小都会学习简单中文和日语,方便他们出门伪装或是交易。
所有的老师也都是薛家旁系血统,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有这样重口音的老师……
突的,脑袋中像是有一道灵光闪过。
回想起薛兰的这二十多年的举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一南倏然睁开眼睛,依旧是敛着眉心。目光在黑暗中凌厉,散出冰冷的寒光。
如果自己的猜想成真,那也就是说。迟云离是去做这件事了……
薛兰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或许现在整个江北根本已经不再是在薛老狐狸的掌控之中。
联想起上一周江北薛家宅子传来的消息,他有些头疼。
“备车。去江北别墅。”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区回荡。
他捞了外套利落的套上,坐进车里,再次拨打了迟云离的秘密联络手机,通着,却没人回应,更别提接听……
直接编辑了一条短信,按了发送。
这会儿能看到也就看到了,看不到就算编辑暗码也会有人看的懂。
省得费事。
江北别墅区。是薛家百年来最大的根据地。
薛老狐狸一直住在这里,从结婚到现在。
“我要见外公。”就算是他来,这宅子的看护也不会轻易地放行,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
所以他只能坐在车里等着门卫再来回复。
“老爷子睡了,谁也不见。”
等了半个多小时,就等到了这样一句话。
连门都没有开。
李一南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示意司机调头。
“大少,这怎么可能?不说你现在还担着家主的名头,就说亲疏,老爷子也不可能不见你啊。”后面随行的两辆车发来了实时共享画面。都有些郁郁。
“他们不让见,难道就不见?”李一南抿了唇,看着窗外无月的夜。有些担忧。
薛老狐狸自从进过医院之后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但脑袋却是很清楚的,上周传来再度晕厥的消息他也没在意。
高血压什么的,在薛老狐狸这个年纪很正常,再说江北宅子里除了护院就是医生多,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
也许有一种可能,薛老狐狸已死,或是在被人监管之中。
这薛家,不能落在薛兰这种白眼狼手里……
车子开出了江北。李一南看着眼前起伏山坡上微亮的星点监控,“全部换夜行装。跟我进去。”
“明白。”几个人低低应了,迅速从后备箱里拎出了属于自己的紧身黑衣黑裤套上。拉上面罩,快速的隐去各个角落。
李一南敏捷的从一处围栏上跃过,前方有人判断监控位置,他只管跟着就好。
只是这江北别墅区太大,每一户离得又太远。
徒步走也不知道要到哪时候。
“大少,那边有巡逻车——”一手下指了指远处正在巡来的几辆电瓶车。
李一南点头,算是默认。
他们便寻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将车子拦住,三下两下的开了锁,将车上的保安拉下来拖进草丛,再自己进去。
这别墅区的巡逻车很多,但都是全封闭的电瓶车,用的是特质玻璃,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清楚里面,除去他们佩戴这种特质眼镜的以外……
有了车子,很快的就到了老狐狸的宅子。
李一南从后院进入,将所有人全部散开,在地下和二楼分头寻找,只要找到薛老狐狸,不管死活全部手机震动暗号联系。
而他只身进入了薛老狐狸的卧房,找了一通也没发现人影,却感觉到了隐藏手机的震动。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戴着耳机挪去了最暗的角落,侧身立着,仔细的辩听其中的声音。
原来是有人已经窃听到薛兰父子的谈话,只是不太清晰。
“刚才李一南来过,父亲是不是要准备做些什么?他也不是普通人,不会像薛亦京那样好妥协。”是薛三十五的声音,用的是日语。
“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薛兰的语气可不是平时那样的和暖,带着严厉的斥责。
“刚才您在密室,大哥就带为回复了。”
“多久了?”
“大概两个小时多一些。”
“派人立马将整个别墅区封锁起来,他们一定在这里面,给我找出来!不能让他再出去联络到任何人……”
李一南淡叹一口气,原来一切,真的已经开始。
那现在自己该如何做选择?(未完待续)
第268节 内乱
听薛兰父子的意思,十有八九这薛亦京是投靠了他们。
如果连嫡正孙都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他这个外孙……
李一南敛了敛眉宇,脑海中划过五年前韩优雅在帝都被人诬陷丢进地窖里的片影,心紧了紧,隐蔽的迈开脚步向外找去。
现在还是找到薛老狐狸才是正事,好在他是在江北这宅子里长大,有许多暗道密室他都一清二楚。
薛兰在薛老狐狸眼里是最忠诚的心腹,事无大小巨细基本都要与他商讨,所以如果他要藏人,那必定是最隐蔽的。
心中快速盘算了这宅子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如福至心灵一般,他快速的隐去了角落,顺着墙壁到后院荷塘。
这荷塘是小格格晚安修葺的,崭新秀雅别致,名为荷风亭。
这五月,荷叶已经遮住了水面,只有淡淡的荷叶香气伴着夜风旖旎,正应了这亭子的名字。
荷塘中有一处亭子,无桌也无椅,只作为观看品。
但李一南却清楚的记得他小时候和迟云离一起踩过作假的荷叶,进过那亭子……
不过许多年不来这江北老宅,来了也不能进这荷塘……
这对判断还是有些影响的。
李一南摸索着荷塘围边的花砖,仔细的回忆起儿时次数不多的几次探险。
终于找到了那几片仿真的假荷叶。
看着来回转动的高清监控,李一南猫腰看着手腕中的机械表算着来回的转速频率。
在精确之后,趁着只有零点八一秒的缝隙,飞速的点着荷叶奔去荷塘中的那座空庭之中。
亭中有诗,是中文繁体字。
他挨着边缘平躺着,望着亭顶倒斗似的的花纹。快速的在那两句诗中描摹了比划。
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倒斗形的顶中花纹对应的那块菱形花砖渐渐隐藏,露出一条垂直的地道。
他敏捷的跳进去。抓住专门留下的凸出的红砖站稳,小心翼翼的下到最底。再关闭出口。
有灯光……
看来和自己预想的基本一样。
甬道逼仄狭长,借着模糊的灯光走到头的时候,李一南眉心跳了跳。
薛成的确在这里,躺在古老的木制雕花大床上,没睁眼,但也没睡着,有些像是植物人。
旁边的木椅上竟然坐着一个女人。
“你怎么在这里?”李一南看着从容淡定的方怡,有些无语。
这种地方不是捉迷藏会来的吧?
就算她经常被迟云离调戏欺负。但她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至少薛兰的那几个儿子不会能把她怎么样。
除非是她被围攻……但这女人最擅长的不正是逃跑吗?
方怡却是对他的到来没什么大惊小怪,咬了口苹果,照旧扫着手里的纸质书,看的津津有味。
见李一南不再追问,才不满的哼哼两声,“还不是那个祸害让我在这里配合他,我都在这坐了两天了也没见他来找我里应外合,又不知道是被哪个小妖精迷住了。”
“不可能。”李一南敢保证,既然迟云离会说出这样的话。就不可能这么的不负责任,除非出了意外。
他是嘻嘻哈哈的经常放人鸽子,外加调戏老少妇孺。男女通吃。
可他不是这样分不清楚状况的人。
“得了,现在你说了算,咱们现在该干点什么呢?”方怡终于合上了那本泛着黄的情书手札,勉强没继续发脾气。
“我外公怎么回事?”李一南看着床上静躺着的老人,拘着眉宇问。
“被下了药,每天的饭菜里都有,不吃饭无所谓,但是他的所有必须药里也全部经过处理了,所以只能这么躺着。”方怡淡叹一口气。看着那曾经叱咤在首尔军政界老人现在的僵硬,有些伤感。
走这样的路。她是无奈,可有些人是自己选择的。比如薛成。
不知道如果他现在有感知,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迟云离走时还说过什么?”李一南只想知道迟云离的计划。既然他们能先来到这里,那就证明所有的一切他们至少都有一半的把握。
“他应该是去找薛敏了。”方怡全盘托出,“他本来打算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好,去接了优雅再来通知你,可是没想到一切成了这样。”
李一南这才知道,原来薛老狐狸和薛兰之间早已经有一次很大规模的拼杀。
只不过薛老狐狸平日里过于倚重他这位生死之交,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一丁点后路,最终还是栽了。
被薛兰软禁在这荷风亭底的密室里。
“薛亦京?”而这里的关键,竟然是薛亦京。
“是啊,谁都不会想得到,原来薛亦京在日本的时候早都已经和薛兰有了联系,他们原本就打算等薛林将日本的势力培养壮大之后做掉薛林,扶植薛亦京上位,再联合他回来接管薛家。”
“他们要的是名正言顺。”李一南冷漠的勾了勾唇角,一双漆黑的眸在这昏黄的灯光中划过一丝落寞。
薛兰还是有脑子的人,他也明白他就算弄死了薛家所有人,也不会将这薛家的摊子百分百的全部掌管。
虽然他姓薛,但在外人眼里,他只不过是被薛成待见,赐了一个姓氏而已,说好听点也就是古时候的高级包衣奴才。
没有人会信服他,承认他成为薛家的家主。
但薛亦京不同,他是嫡孙。将他培养成傀儡,自己稳握大权,这样的感觉又会如何?
怕可以和盛及一世的曹操而比吧?
只是他们的布局过于完美,利用了薛老狐狸想保护薛敏的私心,借刀杀人,先除掉最大的威胁薛林,将薛亦京接回来……
再骗薛老狐狸说薛敏回来了,只是身受重伤隐藏在外不敢面世。
薛老狐狸怎么会不信?
面对着他们的精明算计。大手笔的布局……再狡猾的老狐狸最终还是败在了亲情这一关……
“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外公吧,尽可能的保护他,如果有万一——”李一南有些不想说之后的话语。
“我明白。你不用操心。这两天我在这里呆的很好,就当修养了。除了潮气比较严重一点。”方怡拍了拍李一南的肩膀,在这个时候,她没把自己当成女人,只作为了想要安慰一个即将面临可怕结局兄弟心的汉子。
“我去找云离,他不会丢下你不管。”李一南淡淡的说完,原路返回。
迟云离去找薛敏,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薛敏虽然很早就离开了薛家,但身边的培养之人都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他现在的坏境,是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出了荷塘,快速的给同行的随行发了语音指示。
让他们从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全部撤退,当然,需要引起点动静,尽可能的掩护自己。
他顺着宅子倚靠的后山出去,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港口。
快艇,对于他来说不陌生,只是一个人的快艇。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从港口到威海,速度很快。
天蒙蒙亮时,他已经进了属于自己的那套空中花园。
换衣服。洗漱,这是他的习惯。
就算再匆忙,他也不想以任何糟糕的形象出现。
薛敏一直在大陆,在这个离韩国最近的城市里隐藏着。
偶尔作为饭店老板出现,偶尔又作为摄影师采风……
找到他不难。
李一南按照先前跟踪过他的手下回报的消息准确的找到了他作为交换信息地点的一家韩餐厅。
“请问先生需要点些什么?”
他一进去直接进了包厢,也不说话,只看菜单。
“请问您几位?是早餐还是订餐?”服务员的态度十分的好,看他不语,携着彬彬有礼的暖笑又问。
“这本菜单的菜样太不正宗了。”李一南呵呵笑。边翻边点菜。
待说完最后一个菜名的时候,那服务员还是那般的从容。只是眼神似在无意间扫着他的整个人。
“那我就给您换一本我们店的特色。”这服务员也是高级情报员,她能听得懂李一南菜名里的暗语。
【我是从首尔薛家来的。需要见敏,转告,我是南】
“看看这本如何?”这大清早,除了大厅里的确有些许人是在吃早餐,这包间区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是这服务员还是这般的谨慎。
李一南翻着菜单,淡淡笑笑,又点几个菜。
【薛兰反了,家主不保】这次,他透露的是这个消息。
说完他将衬衣袖口的一粒纽扣拽了下来,加进菜单里,一同递给了服务员。
“好的,我去询问下店长,看看能不能接受您的预定。”
服务员出去了,李一南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
这薛兰掌握的太多,现在更是控制了整个江北祖宅,又有那个不肖子孙薛亦京做样,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将他摆平……
看着桌上刚才服务员端来的加糖拿铁,他想了没想,一口干了。
有淡淡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但就是这样的浓烈的刺激也不能阻止他想要分散的神经。
不知道那个小女人会不会被牵扯……
既然薛兰已经做到了这步,那不言而喻,跟踪自己的人必定是薛兰的子侄。
幸亏他当时多心央了焦伟将她带回多伦多……
薛兰的手再长,也不至于伸到加拿大去绑人,用于威胁自己……(未完待续)
ps:本来在12点前能发布,谁知道怎么也上不来……又拖到这会儿。
第269节 正主
两刻钟,李一南所在的包间垂帘才被掀开。
依旧是那位伪装成服务员的高级情报员,携着暖暖的笑。
“店长说请您到楼上详谈。”
李一南清浅的阖了阖眼帘,跟着她一同上楼。
这韩餐店装修布置皆是韩风流行,二楼现在根本不属于接待时间。
踩着木制的楼梯上楼,走进拐角的那一间门口,服务员礼貌的止步,轻敲两声门。
李一南蹙了蹙眉,对于这过于客套疏离的感觉有些反感,也不管那伪装女人的反应,径直推了门进去。
“小舅。”他算是客气的唤了一声。
薛敏坐在长条方桌正位中的蒲垫上,腰挺背直的,单手下棋,单手品茗。
他还是和十多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黑色的碎发利落,丹凤眼狭长,皮肤白净到让女人都自愧不如。
“你说的,她已经转告我了。”薛敏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外公在荷风亭下的密室里,被下了药,整个江北已经被薛兰掌握,薛亦京在外做傀儡指挥一切。小舅如果现在再不回来,怕是这薛家以后大概也不会有小舅什么事了。”李一南自顾自的沏一杯茶,挑拣重要的说。
“可我现在有些东西还不成熟,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身家,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我现在回去,我也要不回这薛家……”薛敏却是有条不紊的慢慢说着,似乎根本不关心薛家家主之位,更不在意薛家那堪比天文的财富会落入谁人之手。
“我会全力帮助小舅回家正主。”
“条件呢?”薛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薛家三成的红利。”李一南微笑着瞄了一眼对面其实与自己差不太多年岁的男人,清晰的说。
他其实根本不缺钱,但他不能表现的这么大方。
那样只会让薛敏忌惮,日后更加提防。
不管怎么样。先图一时清净再说,至于他和薛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谈。
反正他是没有这个心再在首尔呆下去。
什么薛家。什么家主,什么世家荣耀。他通通不想要。
他想要的只是一片蓝天,几朵白云,自己爱的那个她……
“好。”薛敏考虑了许久才答应,不过还算是痛快。
两人商讨了许久计划,关于回首尔,关于再回薛家,关于救出老爷子,从日出到日落。整整一天。
“先吃饭吧,我叫人送些饭菜上来。”薛敏终于舍得从那蒲垫中起来,拉开窗帘,亮了最暗的暖灯。
“迟云离有来找过你吗?”李一南现在却想知道这个。
果然,薛敏脸色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尴尬,沉默了半天,说:“跟我来吧。”
这房间的立柜中有另一扇门,进去,是另外一间房,看样子是后院住户们的晾晒间。
只是门根本没锁。
“我当时没信他。所以先请他在这里休息了几天。”薛敏拍了拍躺在简陋木床上的男人,喊他:“云离,起来了。一南来了。”
“我没死,也没聋,听得见你们的谈话。”迟云离紧了紧自己咖色的皮夹克,又往里拱了拱,别扭的就是不起来。
“你怎么能被他关住?”李一南也不管薛敏是不是在场,直接问。
“我觉得挺累,来他这睡着也不错,就是硬件差了点,女人少了点。其余的都还好,他既然不信我说的话。那我就等着老爷子去了极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咯,何乐而不为。”迟云离讥讽的撇了撇嘴角。一个弹跳起身,一脚踹飞了已经睡了三晚上的木板床。
看也没看薛敏一眼,大肆肆的就出去盘腿坐去主位,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
“你可以跟他置气,但是你不能忘了你还留了方怡在那密室里。”李一南沉重的叹口气,对于迟云离有时候这过于死磕的性子有些无奈。
再怎么说方怡也是一个女人,还是因为他们才被牵连在其中,或者说是主动来帮忙。
那密室就那么大,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
当年只不过是为了将部分挪不走的军火隐藏修建出的,所以那密室也就是光秃秃的一个正方体。
他凌晨进去看的时候,早已经将一切收入眼中。
想也不用想,方怡准是在有人来送饭的时候躲去床顶,或是床下。
饭菜也不能吃,连水也不能喝,除了她半夜溜出去自找几个水果带下来……
这种待遇,对她是不公的。
“我回去会和她解释的。”迟云离脸色不好,手中的铁筷停了几秒又下次开动。
“一起吃吧,晚上还要行动。”薛敏拉了拉李一南,让他也坐下。
这会儿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吃饱了将一切解决完成算了。
李一南安静的坐下,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稍微打点了下肚子。
薛敏的队伍很庞大,除了当年他从薛家带出来的十几个师傅之外,还有一支独立的武装。
人数过多,又不能分散,所以只能坐船。
趁着夜色坐船,既可以避开薛兰的眼线,又可以自行调节方向。
不过凌晨一点,他们一行人已经换装完毕,在江北老宅的监控室里开始布局。
“迟云离在这里帮忙吧,我去带外公出来。”李一南看着整间房上下十六排的详尽监视器,手轻轻一挥,便有人将其中几处的电源切断,瞬间高清摄像头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你自己小心。”迟云离拉了只椅子过来坐下,二郎腿一跷,一双桃花眼随意的开始在各种小屏幕中扫射。
他留在这里能帮什么忙?还不是为了保护薛敏?
一想着他去找薛敏谈联手,这家伙竟然根本不相信,还让自己快点离开回纽约约克韩庄去。
他胸口就有一把无名火在烧。
越发的看薛敏不顺眼。
“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自己都不能保护好自己?”忍不住的。他就刺了薛敏一句。
薛敏只是笑,也不答他,有条不紊的按照白天商议的结果去停切电源。布置手下挪动方位。
李一南依旧带着自己贴身的那几个随行再进老宅,到了荷塘。监控闪了一下,耳机中传来薛敏低低的声音,“已经切换了场景。”
挥手,他在前,两人守在荷塘,两人守在亭子,一人跟他下去。
“走吧,迟云离来接你了。”他对方怡说。
方怡从雕花木窗顶上探头看他。见了他身后的人,也没说话,纵身一跃下来,拍了拍手,笑呵呵的问:“还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带外公出去,去我木洞的宅子安置。”
“ok。”方怡利落的应下。
随行过来将干瘦的薛老狐狸背起,拿腰绳一绑,迅速的爬出密室地道。踩过荷塘,与方怡一起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去找薛亦京。”李一南带着剩余的四人继续在这宅子里搜索薛亦京的住处。
现在只有将这个傀儡拉下来,才好揭穿薛兰的一切。
可是在他们刚找到二楼时。耳机里传来了薛兰冷冷的笑声,“是李一南吗?”
李一南没说话,只是拧着眉静静的听。
“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大胆子。昨天跑了今天还敢来。只是你算计了那么多,怎么就忘了怀疑我会在薛成身上装定位这样简单的方法?”
“你不要伤害他们,我在二楼,你在哪?”李一南有些无语。最近自己是怎么了?
可方怡不是一直都和薛老狐狸在一起,怎么就连她都没发现老狐狸身上有定位?
“下来,我在正院。”薛兰冷笑着说完,掐了线。
李一南想也没想,迈开腿就走。
“大少——”
“南哥——”
几个随行没有一个脸色好看。
“没关系。”他淡淡的笑着扫了身边这从小到大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眼,继续向前走。
他这一路走来。得到的虽然多,可失去的照样不少。
尤其是兄弟。
当初跟着师傅彼得一起学习的孩子一共有三十九人。等到十八岁的时候,剩下了十二个。
又十年过去。现在已经只有这么几个了……
他说过,要带着他们洗白,以后娶老婆生孩子,去一个安静的城市,买一幢楼,大家都做邻居。
他开个武馆,他们当师傅,带徒弟,教学生……
他不能让兄弟有事。
更不能让那个女人有事。
她在韩优雅身边了那么久,为了那个小女人可以连命也不要。
这样的恩情难泯,他有些想笑。
如他所料,还没有踏出一楼的楼梯,就看到了薛兰冷冷的站着,身边的木椅上是毫无意识的薛老狐狸。
他派去和方怡一起的那个兄弟被两人控制着手脚,裤腿下方的花砖上有一片猩红,方怡站在一旁,发丝在飞舞。
“放开他们。”他的语调铿锵,固执,亦带着冷意。
薛兰抿着唇,阴寒的笑着,手中的玉球相互摩擦碰撞,在这寂静的夜里有些刺耳。
“薛敏在哪里?”薛兰问。
“我不知道。”李一南答。
“我再问一遍,薛敏在哪里?”
“我不知道。”
“薛敏在哪里?”
“我不知道。”
薛兰斜了斜嘴角,眼中划过一丝厌恶,玉球清脆的磕碰,院中迅速的出现了一排端着枪的死士,枪口冷冽的冲着李一南……(未完待续)
第270节 围剿
李一南身边的四个随行立马涌上前,将他掩在了身后。
“我再问一次,薛敏在哪儿?”薛兰恶狠狠地问道,整张脸上的皱纹里都是杀意。
李一南淡淡笑笑,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薛兰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干瘦的手掌在夜空中轻划出一道浅淡的痕迹,寂静的空气中立马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是子弹上膛。
“薛亦京,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跟这样的异族私通?置薛家不顾?弃你薛家嫡孙的身份不要?”是李一南在问。
薛亦京冷笑半晌,往前挪了两步,凝着他的目光里有种特殊的仇恨:“嫡孙?你告诉我,我这个嫡孙身份能怎么样?是能做这薛家的家主?还是能为我死去的父母报仇?从我被送养给五叔之后,我就与薛家在无瓜葛了!这不就是爷爷要的吗?”
“你错怪外公了。”李一南扫一眼毫无知觉坐在木椅中的薛老狐狸,对他的凄凉境遇有些感伤,“外公从没有想过抛下你,就算是薛林做出了那样的忤逆大错,他都特别叮嘱过一定要保你完全。他是真心疼你的,只是你回江北的时间太少了,不了解……”
“你胡说!”薛亦京有些恼怒,“他如果真心疼惜我,记得我,又怎么会把这家主交到你手上?我和亦风都还在,我们都不差,为什么要把这薛家托付给你一个外姓人?你是在薛家长大,可是你不姓薛!你没有资格!”
原来他是在计较这个……李一南有些无奈。
别人都看着这家主一词贤羡艳无比,可谁又能真正懂老狐狸的心?
“其实正因为我是外姓人,我才能当这家主。”时已至此,有些事情还是说开的比较好,虽然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末日或是绝路,但他还是不想看着薛家的子子孙孙们都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尤其那人,还是某岛国黑手,他最厌恶的品种。
“我这家主,迟早是要还回薛家的,我的过度只是作为一块肉盾,抵挡住所有外来的打击与重力。真正的家主,永远都姓薛。”
“你骗我!我不会相信你,如果你要是对家主不是紧握在手中,又为什么绑了五叔一家?又为什么要迟云离羞辱我?逼我去死。”
看来那天迟云离的确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真的不能让人省心。
“这个家主,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外公早已经立了秘密遗嘱,家主及附属权利全部是小舅薛敏的,但每一个薛家子侄都会有红利,现今股份公司不动。”
“你还能编?继续编吧。五叔已经被你害死了,没想到你现在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家主是小叔的这样的话来……,兰叔早已经告诉我了,你找到小叔了,把小叔藏起来了。就是为了不让他回薛家。依我看,小叔早已经凶多吉少。”
李一南蹙了蹙眉,看着在一旁站着连脸色都没有变化的薛兰,暗笑一声好手段。
他不但心思缜密,布局惊人,就连这样狗血的言情剧剧情也能捏造的如此真实,哄的这薛亦京一愣一愣的。
薛亦京在这他们一辈来说,是个人才,可惜他的对手是薛兰。
“你为什么这么对外公?”李一南有些想不通,按薛亦京这样的说辞来看,他根本就是只要薛家在薛姓人的手里,又怎么会配合薛兰这个白眼狼吃里扒外来软禁薛老狐狸?
“你还好意思问我?如果不是你一直拿药物控制住爷爷,我也不会这样对他。等这件事情平息之后,我会带他去美国找专家,让他清醒过来,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真心为他,为这个家的人……”
薛亦京说话的时候语调里带着愤恨,带着不满。但也带着浓重过的抱歉和伤心。
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的……
只是,貌似他又被薛兰骗了。
现在他的说辞和迟云离给的根本不一样。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在演戏,那也只有一种可能,他被薛兰作为一颗棋子把玩在手心……
“你倒是够高明,将一切做好,顺手推舟嫁祸给我,再来笼络亦京,好利用他最后一分身为薛家人的骄傲。”李一南冲着薛兰淡淡的笑。唇角深刻的冷笑和着一抹嘲弄,在这无月的夜里,有些讽刺。
有人在黑暗中慢慢靠近。
李一南一直在淡定的笑,仿佛根本看不见面前一排黑漆漆的枪口,更不担心他们是不是会意外走火。
只有他身前的那四位随行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手中的枪对准薛兰,分毫不差。
火拼,一触即发。
“薛亦京。”但有人不会让这一幕出现。
薛敏出现了,穿着黑色风衣,红色的紧腿裤,舒适的矮脚布靴。
从黑暗中走出来,光明正大。
身边带着十二个薛姓老者,那是每个薛姓孩子最奢望的面庞。
只有内定家主,才能经受他们的共同辅导。
就算是嫡子,嫡孙,不是内定的未来家主,最多也只可能见过两三个而已,还是在家族内部考核的时候。
薛亦京愣在原地,一手抚着薛老狐狸的肩膀,侧身回头去看,嘴巴不自觉的张开。
薛敏丹凤眼轻轻的挑着,携着暖笑冲他招手,“过来。”
薛亦京呆愣了几秒,就像是被牵扯着线的木偶一般向前走去。
“不准去。”薛兰整张脸显出了戾气,拽了下薛亦京。
可也只拽住了他的一片衣摆。
薛亦京本来就和薛敏相差不了几年出生,自小感情就很好。
这会儿看到消失了十多年的小叔叔再度出现,也不是在别人口中说的尸骨未寒,激动的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来眼泪。
可薛敏却在他走近的那一刻敛了笑容,扬手甩过去一记响亮的巴掌。
薛亦京像是失了魂一般的愣在原地,呆呆的问:“小叔,你为什么打我?我是亦京啊,你不认识我了?”
“这一巴掌是让你清醒,不要里外不分,亲疏不别。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部听到了,我相信你不是诚心判反,但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过来,分不清谁好谁坏,这一巴掌,就该打。”薛敏的声音柔和,但却严厉,与他的年龄不符,带着一种深沉。
“你是说……是说……”薛亦京显然是一时半会明白不过来,也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脑袋也是乱,心中更是乱。好像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
“好了,以后再说。”薛敏摇摇头,也不指望他能这么快速的消化。如果他有这个觉悟,就根本不会相信薛兰所说的一切。
但或许他根本就是半知半解,将错就错……
只是他现在不想追究。
现在要做的,是要正主驱邪,一致对外。
薛敏迈着从容的步子在十二老者的陪同下款款走进院子正中,冲着薛兰笑了笑,半蹲身拉过薛老狐狸的手,在心中默默的道歉。
片刻,才站起来,说:“兰叔,现在这事情,该怎么解决呢?”
“二者存一,如此简单。”薛兰自信的扬了扬嘴角,手中的玉球还是缓缓慢慢的转着。
薛敏点点头,只一个眼神,他身后的人全部将这院中的持枪护院包围。
“你们现在做的,是在反我们薛家,能在这江北祖宅的,都是薛家子侄,我相信你们都没有恶意,只是被蛊惑和威逼,只要你们今天站对了位置,将这反乱的贼首拿下,今天的一切我x后绝对不会终究。”薛敏的声音在风中飞散,带着霸气。
可那些护院却一动也不动,从一字型转了队形,换成了彩虹形状,将薛兰围护在中心,一边对着薛敏,一边对着李一南。
根本没有打算考虑薛敏的话的意思。
“大侄子,不要浪费口舌了,这些都是我薛兰的子侄,不是他薛成的,更不是你薛敏的。”薛兰得意的笑,薛三十七在他身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点了点头,一记礼花在他们上方炸开。
迅速的,从四面八方阴暗的角落和地道出口出现了许多蒙面男子,就连二楼阳台,卧室窗口全部都是。
保持着专业的动作,端枪瞄准着院中的另外两拨人。
“小舅,看来咱们今天走不出去了呢。”李一南失笑的摇摇头,眼中有些无奈。
这是怎么了呢?自己也有成为瓮中之鳖的一天。
自己安置在暗处的那些人,都哪里去了?
只希望和他们今天的见面不是永别。
而薛敏,是被自己连累?或是自己被他连累?
薛兰还在笑,阴冷的笑似乎很是欢乐。
迟云离从人群中快速的拽过方怡挪来李一南身边,单薄的唇抿着,掏出了裤腿里收藏着的两把短枪,耸了耸肩,调笑与李一南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凄惨的死。”
“你不也一样。”李一南也笑。他们没有后路,背后是人,面前是人,就像三明治中间的那片火腿……
“我可不一样,我好歹还有她。”迟云离一只胳膊搭去方怡肩膀,拿枪头挑了她的下巴转向自己,问:“和我一起做对亡命鸳鸯如何?”
“你想死,我可不想。”方怡嫣然一笑,打掉了他不安分的手,说:“优雅说过,你会孤独终老的,放心,你不会死。”
“那可不一定了。”薛兰终于止了笑,冲着李一南和薛敏一同说了一句。
“谁说不一定?”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突然出现……
由远至近,伴随着的,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