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武难断情 力不敌势(下)
捏着手里的卡片,陈平拨通了赵刚的电话:“赵局,是我。”
“呵呵,小陈啊,什么事?”赵刚笑道。
“上次我和王七的赌局……”陈平觉得有必要弄明白,这个钱究竟是韩瑶弈自己的,还是自己给她赢回来的。
“呵呵,你小子可是我的福将。上次的赌局,自然是我出面,让那四个小兔崽子的老爹大出血,虽然不可能全部兑现,但一家十个亿,是不能少的。拿不出现金的,就拿公司抵债,反正必须让他们尝尝厉害,敢动我的人,当我赵刚好欺负。托你的福,你们韩总给我分了三分之一,嘿嘿。”
陈平有些吃惊,道:“赵局,你不怕被查么?”在他眼中赵刚虽然谈不上什么好人,但绝对是一个好官,一个想做一番事业,为国家效力的干部,否则秦无悔当年也不会看重他,提携他,可他竟然一下子收了这么多黑钱,实在让陈平不解。
赵刚笑道:“我都是专门查人的,谁敢来查我?再说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把柄来查我。我是不想要钱,可将来进京,要钱的人多了,没有钱开路,怎么立足啊,小子。”
“哦。”陈平点头,明白过来,没有钱怎么和贪官打交道,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也是无奈之举。
“对了,廖钰强、林韦那四个小子的老爹,拖我给你带句话,说以前都是误会,希望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和睦相处。”
“他们屡次想置我于死地,一句‘误会’就完了?”陈平冷笑。
赵刚劝道:“年轻人,算了。你不可能把所有对你有敌意的人都杀光,你还不具备这种力量。我已经跟他们老爹打了招呼,说你在中央有关系,他们绝不敢再来找你麻烦,毕竟不要命的人,还是极少的。”
“那赵局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陈平还是有些不甘心。
赵刚笑道:“不然怎样?你若求一时痛快,不如今晚就去把廖钰强他们全部干掉,然后亡命天涯,接着他们老爹发狂,在国际上请来顶级杀手。干不掉你,就把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你师叔伯们,你女朋友,还有韩瑶弈,全部干掉,这样你就爽了?”
陈平默然。
“我说你小子就是心胸太窄,你是干大事的人,人中之龙,怎么老是和几条小蚯蚓纠缠不清,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能力,再谈报仇的事。这段时间都不要惹是生非,老老实实练功,你当我吃饱了没事干,给你找个化劲师父?还不是为了尽快提高你的功夫。若坏了国家大事,莫说是你,就算我也担待不起。一定要分得清轻重,少年!”赵刚语气重了几分。
“好吧,我明白了。”陈平吁了口气。首次觉得,个人能力再强,也不如权势厉害。果然拳术就在生活中,力不敌势!难怪当年杨露禅、董海川等大宗师,武艺通天,也必须依附豪门贵族而生存,若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要遵守规则,否则就会被规则所碾压,碾压不了你,可以碾压和你有关的人,除非你自己有让规则忌惮的力量。
“嗯,就这样吧。”赵刚挂了电话。
陈平走了几步,平复下心绪,与廖钰强等人这点私怨,已被他暂时放下,让他沉思的是如何建立自己的势力。免得功夫虽高,却处处受人掣肘,实在难受!他理想中的高手生活,不是杨露禅这种“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当个乖宝宝,而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豪士,而要当个侠客,要嘛当孤家寡人,要嘛就得有雄厚的势力。
不过凡事都急不得,现在铁掌门都还没开张,谈什么势力、王国都太遥远,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再说吧。
回到家,把卡交给李固,说明情况。陈平就在客厅中练起了拳,似要把心中的郁闷之气从拳中打出。他的大客厅空无一物,被装修成一间练功房,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陈平脚步连踩,似烈马践踏,地面竟发出咚咚回声,看的李固暗自赞叹,楼下几个师叔伯听到响动,也上来围观。
形意十二形被陈平一一打出,一形接一形,气势如潮水叠加,一浪高过一浪。
只见陈平倏地缩成一团,似变成个小孩,又猛地展开,跳起,口腔、胸腔、腹腔、筋骨齐鸣,竟发出尖啸,像只活猴儿,双手乱抓,灵动泼辣之极。
猴形跃起后,气势陡然一变,口中发出一声低沉虎吼,扑向前方,双臂如大刀劈出,浑身劲力缠裹,在室内带起呼呼风声,如猛虎下山,腥风扑面,威势惊人。
虎形扑出,似一击不中,腰胯一摆,骨节扭动,大筋小筋一齐缠绞,筋骨劲力爆发,灵敏地转身,人影晃动,早已溜到另一个角落,手臂一伸,五指弹开一扣,抓的空气劈啪作响。
陈平拳法越打越快,筋骨、内脏、腔体中震动的声音逐渐密集连贯,最后竟汇聚成一声低沉龙吟。
李固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人打拳怎么能打出这种极具韵律的道音?恍惚间,真有种错觉,陈平快变化成一条神龙,破窗飞去。
陈平没变成龙,倒是将所有形态的意境,融为一体,化为龙形打出。全身筋骨拉伸舒张,身形转折变化,跨步迅猛跳跃,双拳打爆空气,旋即化拳为爪,左右虚爪,如二龙抢珠。
青龙探爪、蛟龙撑骨、游龙潜海、云龙腾空、缠龙返首、蟠龙下势、金龙起舞、蛟龙戏水、团龙望日等蟠龙九势,行云流水般打出,竟同时打出了蛇的柔韧,鼍的凶煞,猴的敏锐,虎的威严,数种意境汇聚,化为十二形之首——龙形。
龙吟声越来越强,似蛟龙从深海冲出,怒吼呼啸,飞腾变幻,霸绝天地,震得窗户铛铛作响。
正合了沧海龙吟的口诀,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陈平面沉似水,心如古井,感悟着拳术中的道理,心中颇有收获,连续踏出三步,无声无息却震动地面,似发生了地震,惊的李固等人忙退开一步。
三步踏出,气势蓄到顶点,陈平一声暴喝,一拳打在墙面的装饰画上,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陈平吐出一口气,收拳而立。筋骨、劲力、精神,完全放松下来,如渊停岳峙,让人心生敬畏。由极动化为极静,圆转如意,自然流畅,毫无半分勉强刻意,拳术大师风范展露无疑。
李固上前,揭开完好无损的装饰画,只见混凝土墙面已然粉碎,留下一个寸许深的清晰拳印。
众人也是第一次见陈平展示暗劲功夫,心中骇然,旋即又对铁掌门的未来充满自信,有这样年轻又厉害的掌门,何愁不兴?
“好厉害的暗劲!”
“小平真棒!”
“我们铁掌门有希望了!”
陈平凝立片刻,睁开眼睛,道:“李叔,明天我要去岭南,挑战‘鹤公子’钱勇军!”
九十二 首批班底(上)
李固等人听闻陈平急于报仇,都有些担心,高手比武非同小可,这“鹤公子”钱勇军当年的功夫远在王七之上,陈平才突破暗劲没多久,虽说胜在年轻力壮,但也难保不会失手,若是稍有不慎,可就万事皆休了。
“平儿,此事不急于一时,还是从长计议吧。反正钱勇军年纪大了,熬两年,你可以不战而胜,何必现在冒险。”李固道。
陈平摇头,道:“若我心中存了这种想法,只怕两年后同样不是他的对手。高手过招,首重气势,心怯者,必败。我以有敌无我,一往无前之志,打破暗劲枷锁,若连个六十多的老头,都不敢挑战,谈什么振兴铁掌门?若等他老的走不动了,再去挑战,那我们铁掌门的脸面往哪里放?”
这,陈平说的也有道理,李固等人不知如何是好。钱勇军是他们心中埋藏多年的一根刺,自然早就想拔掉,可又害怕陈平有什么闪失,一时左右为难,踌躇无语。
徐凡脑筋灵活,道:“这段时间我网罗了几个好手,其中有一个是岭南人,必定了解钱勇军的情况,不如请他过来聊聊?”
众人点头同意。
陈平有些好奇,上次让徐凡寻觅其他流派的铁掌高手,不知他找了些什么人。
“不如小师叔把聘请的高手都叫过来,我还没见过呢。”
“好。”徐凡拨通了几个电话。
不一会,走进来三男一女,四个人。
陈平微微一扫,心中满意。这四人都在三十岁左右,神完气足,精力饱满,气质稳重,目光凌厉,显然至少在整劲巅峰,只是不知在混元劲,还是在机灵劲水平。
再一看他们的手,陈平更是暗暗点头,果然铁掌功夫别具一格,虽然是同一门功夫,但练法不同,呈现在手上的外观就不同。
“四位师傅好,这位就是我们铁掌门的掌门,姓陈,单名一个平字。”徐凡介绍道。
那四人显然早就听过陈平大名,只是没想到,真人比想象中还年轻了几岁,都有些吃惊,道:“‘铁掌小王子’的威名,我们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更胜闻名。”
陈平一呆,道:“什么‘铁掌小王子’。”这是什么狗屁外号?
徐凡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上次你比武胜后,那三个见证人得了大红包,给你在圈子里一顿狠吹,说你是继顾汝章、苏黑虎后,大陆最杰出、最年轻的铁砂掌天才,还给你弄了个‘铁掌小王子’的外号。”
众人大笑。
陈平也是莞尔,骂道:“这外号太tm儿戏了,毫无高手风范,还不如‘鬼脚七’好听,比韩证的‘小霸王’更差了七八条街,那红包算扔在水里了。”
徐凡笑道:“圈内人还是很认可的,‘小王子’三个字,既夸你年少多金,又夸你英俊帅气,还很新潮,你就将就了吧。”
“算了,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改吧,现在就这样了。”陈平无奈摇头。
“陈掌门年纪轻轻,功夫就神乎其神,在下耿铁牛,请指教。”
一个铁塔般的高大壮汉,脸上有些不服,目露精光,伸出手。显然想试试陈平的铁掌功夫,是不是真的像圈子里吹的那么神。
陈平见他的大手简直如熊掌一般,又粗又厚,五指像一个个小棒槌,比自己还厚了一圈,十分骇人,像是基因变异一般,充满力量感。笑道:“你这是哪派的铁砂掌?”
“龙虎派。”那大汉瓮声瓮气地道。国内主流的铁砂掌流派就那么几个,顾氏铁砂掌,苏氏铁砂掌,五海铁砂掌,龙虎铁砂掌,少林铁砂掌等,算是铁砂掌的主流。
“好。”陈平随意握了上去。
李固等人都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等着看耿铁牛吃瘪。
耿铁牛本就不信,眼前这小娃子能击杀暗劲高手,多半是那暗劲高手自身有什么问题,让他捡了便宜,因此一上来只催动了三成不到的劲力,怕把陈平捏坏了。
一握之下,立即感觉不同,对方的手掌如钢板一块,捏之不动。
顿时加大了力量,千斤巨力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陈平微笑站在那里,气贯双掌,暗劲内蕴,任由耿铁牛发劲。
另外三个聘来的高手,见耿铁牛黑脸涨得通红,额头竟然冒起了汗珠,都面面相觑,这少年竟真的身负绝技?他们曾私下切磋,耿铁牛的铁掌功夫之纯,劲力之猛,他们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连让陈平认真起来都做不到。
“好了,进去坐坐吧。”陈平掌中暗劲略微透发而出,似千万钢针刺破牛皮,随即一拉一抖一送,耿铁牛壮硕的身躯已如断线风筝般,跌进客厅,坐在地毯上。
耿铁牛甩了甩手掌,只觉刚才一瞬间似触电般酸麻难当,随后一股大力涌来,自幼苦练的马步竟然稳不住身子,直接像个玩具狗熊一般,被抛进了客厅,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对方劲力连续变化,别说反抗,连反应都来不及。
“你这是暗劲功夫?”耿铁牛回过味来,惊呼道。
“算是吧,才练成,还很粗浅。”陈平谦虚道,他的暗劲功夫确实还很粗浅。若是深厚,就完全可以像当日韩证对付他一样,暗劲一透,对方立马酥麻软倒,干净利落。
“我服了!”耿铁牛无语,这个人是怪物么,哪有这么年轻的暗劲高手?
另外几人看着耿铁牛张口结舌,难以置信的样子,哈哈一笑,道:“铁牛,现在你相信,世上存在武学奇才了吧?”
现在,他们也对陈平的功夫心服口服,恭敬地朝陈平抱拳,道:
“在下黎超,学的是顾氏铁砂掌。”
“在下林媚,所学五海铁砂掌。”
“在下苏学彬,练的是苏式铁砂掌。”
“见过陈掌门。”
“承蒙各位看得起,加入我门。从此后,便是兄弟姊妹,不需客气,请坐。”陈平引着众人走进客厅,席地而坐。
九十三 首批班底(下)
待众人坐下,陈平细细打量眼前三人。
黎超是个高瘦汉子,手掌枯瘦,骨节粗大,似乎老农之手,和耿铁牛厚实饱满的手掌形成强烈对比。
林媚三十出头年纪,身材高挑,中上之姿,手掌白腻如玉,肌肤胜雪。
苏学彬也是三十来岁,手掌结实粗糙,布满老茧,掌指间隐约有一层黑气,显然是长期用某种药物洗练,色素沉积所致。怪不得,铁砂掌又有别称,黑砂手。
显然不同流派的铁砂掌,各具特色,像陈平的手掌,以前就和耿铁牛差不多,只是没那么夸张。但突破暗劲后,气血贯通,筋骨强悍,皮膜坚实。特别是暗劲日夜冲刷,完全打通手掌血脉,使手掌肌腱、筋肉分布更加均匀,老茧死皮渐渐脱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更加厚重宽大,手指修长有力,手掌开阖间,极具掌控一切的力感。
“各位的铁砂掌,各有所长,可否给我介绍一二。”陈平道。
“好,我先说。我们龙虎铁砂掌,练法简单,注重手掌筋骨锤炼,练的是硬功夫,配合药水,练成后就像我这样,手掌粗厚,开碑碎石,易如反掌。”耿铁牛抢先道。
陈平点头,道:“劲力确实刚猛,非常实用。”
“我们五海铁砂掌,讲究练骨不练肉,练筋不练皮,加上特殊药物辅助,练成后手掌细腻润滑,筋骨坚实而不变形。”林媚声音清脆,如黄莺鸣叫,入耳十分舒服。
陈平笑道:“我们铁掌门能不能赚到女人的钱,可就靠林师傅了。”
众人皆笑。
林媚盈盈笑道:“必不负掌门厚望。”
黎超接着道:“我所练顾氏铁砂掌,与龙虎派的铁砂掌恰恰相反,不重刚猛,而重在阴劲,专坏人筋膜、血管、神经组织,十分毒辣。”
陈平点头赞赏,阴劲不同于暗劲,如耿铁牛能一掌打的人骨断筋折,血肉横飞,而黎超一掌下去,只会留下一个黑手印,骨骼或许没事,但肌肤、皮下组织已经一塌糊涂,难以治疗,专破铁布衫、金钟罩等外门硬功,阴损非常。
“我们苏式铁砂掌,传自当年清末‘广东十虎’之一的铁砂掌苏黑虎,又称为黑沙手,不仅练筋骨,还配合练习黑虎拳,招法精妙,丰富多变,威力强大。”苏学彬语带自豪,当年广东十虎可是威名赫赫,都是民间化劲级别的高手。
陈平眼睛一亮,黑虎拳?拳经记载,苏黑虎学艺少林,其师兆德和尚,让他每天就是抛石锁、弹石球,挑水劈柴,基本功练了足足三年,才传了他黑虎拳,又称黑虎十形拳,也是一套象形拳术,极其厉害,威震羊城,被人封为广东十虎之一。
只因黑虎拳一直没出过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故其名气一直在形意拳、心意拳之下,实非黑虎拳不及这两门拳术。
其实,黑虎拳威力惊人,决不在形意之下,这还有个掌故,太极大宗师杨露禅的嫡孙,一代宗师杨澄甫,就是死在黑虎拳下!
当年,杨澄甫在浙江省国术馆任教,有个同馆教师,名叫萧聘三,练的就是黑虎拳。一日午后,萧聘三在教学生练拳,打到妙处,学生欢声雷动,吵醒了正在午睡的杨澄甫。
杨澄甫出来,见一群学生围在门口,大声责问:“什么事,这么吵?”
他家学渊源,本身又是化劲级别的大高手,算是当时国术馆内的一哥,其他教师对他都很尊敬,萧聘三走出来,带着歉意解释道:“是我在教他们打黑虎拳。”
杨澄甫语带不屑:“练这种东西有什么用?”按道理,修养深厚,武德过人的杨澄甫,不至于说这种伤人的话,可当时或许是起床气,或许是心情不好,或许是私人场合,或许确是不将萧聘三放在眼里,这句话竟脱口而出,对武者来说,自己苦练一生的技艺被人当面侮辱,等于结下深仇,除了手底下见真章,再无化解可能。
当着众多弟子的面,萧聘三无论如何忍不下这口气,也不管面前这个是早已进军化劲的太极宗师,当即提出比武。
杨澄甫自然不将暗劲水平的萧聘三放在眼里,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在我肚子上打三拳。”有心在众多弟子面前露一手,好好教训教训萧聘三。
可是杨澄甫明显低估了黑虎拳的威力,虽已元气内敛,全力防护腹部,但萧聘三第一拳打下去,已让他内脏剧震,疼痛难忍。第二拳,让他逆血上涌,险些喷出。第三拳,杨澄甫勉强挨下,捂着肚子,飞起一掌,将萧聘三重伤。
这一战,两败俱伤,过了一年多,萧聘三死。又过了三年,杨澄甫死,他死时才53岁,正是化劲高手登峰造极之时,但内脏受伤过重,始终难以治愈,靠着功力深厚拖了几年,还是死了。
由此可见黑虎拳劲力之猛烈,若是普通暗劲高手三拳,杨澄甫或许能承受,毕竟他功夫精湛,特别是他有个大肚子,元气鼓荡,筋膜紧绷时简直如一个大铁球,再加上他“蝇虫不能落”的化劲功夫,防御力极强,而且肚子不是太阳穴、咽喉、心脏、下阴等一触即毙的要害,勉强承受三拳,也说得过去。
显然,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萧聘三的黑虎拳,成了国术史中的杯具。
“各位的功夫都有独到之处,天下铁掌是一家,时代不同了,国术衰微,再抱着门户之见实在愚蠢,以后我们大家应坦诚交流,互相学习。”陈平道。
“好一个天下铁掌是一家,我耿铁牛第一个赞成。”
“是啊,抱残守缺难以进步,请掌门日后多多指点。”
“请掌门不吝赐教。”
“若非掌门看中,我们这点功夫怎么能卖钱,都听掌门的。”
见众人同意,陈平点点头,道:“以后切磋机会多,也不急于一时。今天除了认识各位,还有一些事情,想向苏师傅打听。”
“哦?掌门请说。”苏学彬道。
听完徐凡的说明,苏学彬点了点头,道:“我久在岭南,对鹤公子也略知一二,他当年在岭南名气极大,但和陈云师傅一战时,被暗劲伤了肺叶,算是惨胜。这些年请了无数名医也没治好,逐渐退出了国术圈,这在岭南国术圈是众所皆知的事。他门下也没听说什么得力弟子,而且年纪已在六十开外,又受了内伤,掌门要报父仇,当有**分胜算。”
李固等人也知道钱勇军当时受伤,但没想到这么严重,竟缠绵至今,当下都露出喜色,一个内伤难愈的糟老头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平叹了口气,若非杀父之仇,他也不想如此欺负一个快入土的老头,不过没办法,出来混,迟早要还。
放下钱勇军的事,陈平道:“苏师傅,我对你的黑虎拳十分感兴趣,不知令师是?”
苏学彬道:“惭愧,我学艺不精,我师父确是南方有名的拳术大师,‘黑手’黄枭。”
陈平道:“我想向令师请教,不知可否引见。别误会,因我练的是形意拳,真心诚意想讨教黑虎拳的拳意,取长补短。”黑虎十形拳,龙,蛇,虎,豹,鹤,狮,象,马,猴,貂,其他几形倒也罢了,关键是虎形,是黑虎拳的精髓之所在。陈平精练龙形,若无虎形呼应,始终显得单薄。俗话说,龙盘虎踞,龙争虎斗,可见龙虎往往连在一起,这两形相通,都具威凌天下之气。
苏学彬笑道:“这是好事,我自然愿意,相信我师父见到掌门这样的年轻俊杰,也会引为知己。只是……”说着,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可有什么难处?”
“倒也不是,我就直说吧。”苏学彬咬牙道:“我在门中被大师兄排挤,郁郁不得志,故而背井离乡,来中海打拼。这一回去,若让掌门跟着我一起受冷落委屈,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陈平哈哈一笑,道:“无妨,你只需让我见到令师即可,其他人若为难你,我自然替你出头。”
苏学彬面露喜色,忙道:“谢谢掌门。”
九十四 鹤公子(上)
次日,徐凡和苏黑虎、林媚等四个新入伙高手,陪同陈平到了岭南。
本来李固等人也想前往,但陈平道,此战必胜,没有悬念。外加立派之前事务繁多,装修、器械、招聘人员等方面也需要人照应,故而没有随行。
和陈平一起的,还有受邀作为见证人的高红袖、雷震,韩证有事,没有同行。叶清、李晨、伍玉白三人,唯恐天下不乱,也吵着去看热闹,给陈平助威,这次是暗劲高手之间的较量,自然更加精彩,不容错过。
苏学彬回到岭南算得上地头蛇了,各种地方熟门熟路,先找了酒店住下。陈平再让他陪徐凡,去‘鹤公子’住所下战书,这一战关系到能否为父报仇,为师门正名,特别是在蜀南铁掌门重立前夕,更马虎不得,一切都按照老规矩进行,十分正式。
陈平自和高红袖、雷震在酒店房中切磋功夫。
缓缓打完一套拳架,陈平神意内敛,气度深沉,浑身劲风鼓荡,筋膜缠裹,脚如铁犁,在地毯上擦出一道道白痕,有种铁犁翻地的意境,双脚似插入大地的犁头,速度虽不快,但行走间似要翻出一道道沟槽,悍勇之气扑面而来,正是秦无悔所传,形意拳的特殊步法,犁步。
与太极神虚形实,虚实互变,琢磨不透的虚步不同,形意犁步讲究的就是硬打硬进,扎实刚猛,缓时如铁犁翻地,急时似卷地狂风,摧枯拉朽,击败敌人。
与八卦拳的趟泥步也不同。趟泥步,极轻极快,行无踪、去无影,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围圈打点,矫若游龙。犁步则是中宫直进,踏中线,抢中路,直来直去,正面轰击。进时如流水钻缝,退时如风吹鹅毛,轻灵刚猛,兼而有之。
“小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突破暗劲,你父亲天上有知,也能含笑了。”高红袖叹道。
“将来龙虎榜里必然有你一席之地,你要是我徒弟就好了。”雷震也在感叹。他练了一辈子,也不过暗劲水平,此子二十不到,便成就暗劲,前途不可限量。
陈平淡然笑道:“两位师傅可别把我捧太高,不然我就要成方仲永,泯然众人了。”他一直牢记李熹教诲,古来成国术绝巅者,往往是常人,天赋异禀者大多成就平平。
“你有这种不骄不躁的心态,就绝不会泯然众人,我很放心。”高红袖笑道。
“你突破暗劲也二月有余了,练到哪一步了?”雷震道。
“刚突破时,只觉手脚发热,内中似有万针攒射,暗劲自然从手脚勃发而出。现在我感觉膝肘以下,劲力澎湃汹涌,元气涌动无碍,可任意发出暗劲。”陈平道。
“这就说明你暗劲练到了手脚上。本来你筋骨就坚实,手脚容易练到,下一步就要练胸腹腰背了,可大大提高实战能力。”雷震道。
陈平点头:“这个我知道。只是目前我的暗劲全然是刚猛路子,只能伤人,不能救人,如何才能练到你和高师傅那种‘劲发如柔丝’的境界?”他对暗劲柔功早已艳羡不已。柔劲不像刚劲那样,打到人立马就死,而是劲力渗透,断人生机,杀人于无形。而且还能疗伤,养生,堪称高手的必备技能。
高红袖笑道:“你先把暗劲练到全身,达到圆熟无暇,气走诸脉,无不如意,无一罩门的时候再说吧。”罩门即是武者功夫中的弱点,最常见的罩门就是下阴、后脑等暗劲最难练到之处,若罩门存在,就表示功夫还存在致命缺陷。
“暗劲练到全身,那不是传说中的‘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陈平愕然。
“差得远呢,你把暗劲练到全身都‘劲发如喷针’,只是达到了内家拳中‘满身长拳头’的境界,可用任何地方发出暗劲打人,抗击打能力大大提升,但这样的暗劲仍然很粗糙,打人可以,若真放个苍蝇在你身上,你拿它没办法。简而言之,暗劲也要入微,才能进一步提高。”
“入微,入微。”陈平点了点头,沧海龙吟的核心思想就是入微,与暗劲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在细微处下功夫,终究流于表面,难以深入。好在师父留了电话,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请教。
“入微是水磨工夫,以陈平的悟性,那是迟早的事。最让我不理解的是,他拳术中的气势竟然如此之强。当日,他去我家问我哪里买大杆子,对于暗劲还一脸懵懂。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信念,而且这么坚定锋锐,简直要贯穿人心。”雷震叹道。
高红袖也是点点头,看着陈平,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陈平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神秘。只是去参观了金陵大屠杀纪念馆,我师父把他的刀意打入我心底,自然而然,我就突破暗劲了。”
三人吃了一惊,能把刀意这种抽象虚渺的东西,传递给他人,需要精神上的无上修为,禅宗称为‘当头棒喝’,密宗称为‘醍醐灌顶’,什么人有这种能耐?
雷震好奇地道:“冒昧的问一句,尊师是?”
“这种心灵修为当真可怕,我师妹虽是化劲高手,但毕竟年轻,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高红袖也饶有兴致地道。
“我拜师是赵局牵的线,他并非江湖人士,名叫秦无悔,已有百岁高龄,确实是一位化劲宗师。”陈平解释道。
“这位前辈,没听说过。”
“不认识。”
两人互相看了看,果然是未曾耳闻。
正谈的高兴,徐凡和苏学彬回来了。
见有外人在,徐凡很识趣的抱拳道:“掌门,钱勇军接下战书了。”
“他可说了什么?”
“他就说了一句话,随时恭候。”徐凡顿了一下,道:“我看他身体枯败,走两步都会咳嗽,熬不了几年了,再无当年‘鹤公子’之英姿。现在只有几个弟子,在他身边照料。”
高红袖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他的功夫比我现在还深,不可轻视。”
陈平点头,表示明白。
雷震道:“岭南自古武风极盛,除了广东十虎以外,近代还出了叶问、李小龙等名家。这里国术门派众多,陈师傅要挑战本地名家,还是应该把拜帖先送到各家各派手中,尽到礼数,免得别人说我们仗势欺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啊。”他是老江湖,考虑得相当周到。
“雷师傅说得对,这件事苏师傅去办吧,这里的情况你熟悉。”陈平道。
“掌门放心,我保证把事情办漂亮。”苏学彬笑道,麻利地去了。
比武时间定在三日后,地点就在白鹤门道场,郊外钱家村的祖屋内。钱勇军年轻时在佛山开了武馆,受伤后回到老家,一面养伤,一面指导后辈子弟习武,反正岭南尚武,也不愁收不到学生。
陈平本想趁这两天有空,拜访一下苏学彬的师父,讨教黑虎拳法,但想到高红袖的提醒——不可轻敌,就打消了初衷,一心一意在酒店中凝神练拳,将精神体力培养到巅峰。高手比武非儿戏,不敢不重视。
九十五 鹤公子(下)
三日后,陈平一行准时抵达钱家村。
‘鹤公子’钱勇军居处是一所老旧的大宅子,看起来是清末建筑,饱经风霜,又维护不善,已然显得有些破败,门口是两个功夫平平的年轻弟子在迎宾,看来老钱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陈平想着,亮明身份,在白鹤门弟子敌视的目光中,走进了大门。
进门是个院子,除了中间铺着青石板,两边的花圃已然荒芜,杂草丛生,大厅前的立柱上刷的红漆褪色脱落,一片斑驳,陈旧的石阶凹凸不平,一切都在暗示这个国术门派的没落,就如他的掌舵人,日薄西山,时日无多。
陈平面沉如水,心中叹了口气,都是国术同行,本来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只为名利,生死相搏,最后却让自己来亲手终结一个门派传承,粉碎一代拳术大师晚年名声,确是国术的悲哀。难怪师父说,若止于江湖仇杀,难称“国术”之名。
不过,人在江湖,恩怨分明,杀父之仇,岂可不报?一想到英年早逝的父亲,忧郁而死的母亲,陈平心中顿时杀机大盛。
大厅十分宽阔,足有七八十平方,水磨青石铺的地面,洗刷的光可鉴人,左右两列椅子,一边坐满了人,一边空着,显然是为陈平等人准备的座位。厅内众人正在随意聊着天,不少年轻弟子都在交头接耳,悄声讨论。
一个高瘦老者,头发花白,身穿灰布长衫,脚蹬布鞋,坐在主位,见陈平走进大厅,豁然而起,双目如电,与他隔空紧锁在一起,哪有半分老态?
徐凡吃了一惊,低声道:“那天我见他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精神?打鸡血了吧?”
陈平摇头,看来钱勇军自知活不过今天,将体内所有生机,毫无保留的激发,这一战过后,不管输赢,他都是死定了。现在看起来精神十足,不过是回光返照。
“陈师傅,果然英雄少年,幸会。”钱勇军走上前来,与陈平打招呼。各门派的年轻弟子也纷纷朝陈平望来,没想到挑战者竟这么年轻,他虽有击杀暗劲高手战绩在前,可终归有些取巧,今天可是客场作战,这小子行么?
“钱师傅,你好。”陈平淡淡道,抱拳还了一礼。
“各位请坐,在座均是岭南国术名家,待我一一介绍。”钱勇军招呼陈平等人坐下,道。
陈平摆手,打断了他:“钱师傅,诸位师傅已枯等许久,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结交朋友,不必着急。”他可不想在战前为这些小事分心。
钱勇军转头深深看了陈平一眼,这少年气度不凡,功夫精纯,倒是劲敌。陈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摆手让弟子拿上生死状。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情急之下冲了出来,扑通跪在钱勇军面前,道:“师父,你身体有恙,弟子恳请代师出战!”
“胡闹!还不退下!”钱勇军皱眉,斥道。他经验丰富,只看陈平身姿步态,气质眼神,就知道他已经进军暗劲层次,而且还有以明劲击杀暗劲的战例在先,自己的弟子最多只在机灵劲水平,怎会是他对手。
见此变故,在场名家都有些心有戚戚,这就是弟子不给力的悲哀,有人上门挑战,必须由师父拖着残病之躯应战。以后定要多花心思,把弟子培养出来,免得晚节不保。
见师父不允,那弟子跳了起来,指着陈平:“这一战,我吴桐接下了,签生死文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陈平。
陈平不去看他,只盯着钱勇军,道:“钱师傅,真要让弟子送死?”
钱勇军叹了口气,手臂轻轻一拨,夹手夺过文书,吴桐蹬蹬蹬退出七八步,眼眶含泪,不敢上前。
“老朽管教无方,让陈师傅见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怎能让弟子代劳。来吧。”说着,把生死状递给陈平。生死状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在国术圈里却有极强的约束力,若钱勇军战死,他的弟子不顾规矩,报警。不仅会让钱勇军声名扫地,更让岭南白鹤门,为所有圈内人士唾弃。
双方签了生死状,陈平走下场中。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今天,这里,好热闹。我也来,凑凑。”语调生硬,吐字艰涩,显然是略通国语的外国人。
门外走进来三条大汉,一个西装革履,另两个都身穿日本武士服饰。
“是他!”苏学彬低呼了一声。
“谁?”陈平坐回椅中,问道。
“那个穿西装的,也是岭南有名的暗劲高手,精练工字伏虎拳,大洪捶。名叫余禄,家里是做生意的,和日本武术界多有来往。”苏学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陈平点点头,这两个日本人来的这么巧,若无圈内人带路,绝不可能,他们想干什么?他也不出声,静观其变,这里是白鹤门,也轮不到他来出头。
“大家好,这两位是我在日本武术界的朋友,听闻今天有高手过招,想来见识见识我们天朝的国术,另外也是来解决一些私人恩怨,请诸位师傅作个见证。”余禄小眼睛、鹰钩鼻,皮笑肉不笑地道,一脸奸猾,就差在脑门上写,我是坏人。
“鄙人南野秀一,空手道,刚柔流弟子。当年,钱桑重伤我派弟子,致其死亡。今日我特来此地,欲请钱桑指教。”其中一日本武者踏前一步,朝钱勇军鞠了一躬,措辞恭谨,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杀意和得意,显然钱勇军的情况他早已知道。
其同伴也跟着踏出,目视陈平,道:“久闻陈桑大名,待秀一君领教过后,鄙人小林清志,愿向陈桑请教一二,以武会友,望阁下切勿拒绝。”
陈平冷冷一笑,打量着这二人,初时倒也没什么特别,但这两人踏出一步后,气质、气势剧变,似脱胎换骨,拳术大师风范表露无遗,显然也是暗劲高手。
在场各派拳师,见此情况,都在窃窃私语,老钱结仇都结到日本去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这可难办了。
钱勇军是老江湖了,见惯风浪,四周一抱拳,朗声笑道:“早年,我碰到个本地黑帮请来助拳的日本浪人,此人在酒店中大放厥词,诋毁天朝国术,调戏妇女,毒打保安,嚣张至极。我看不过去,找他一战。他功夫一般,被我一记鹤啄暗劲重伤。不过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们今天翻出来,可是想在我钱某人身上成名?”他一眼就洞穿了对方的阴谋,无非就是两个小子初成暗劲,想挑战个高手,一举成名,这是成名的最快捷径。
众人恍然。
钱勇军不仅年老,而且有伤在身,自然是最好的对象。陈平虽然年轻,但有击杀暗劲高手战绩在前,击败他也等于打败了暗劲高手,况且他们并不知道陈平已经突破暗劲,自然认为这两人都是刷声望软柿子。
“陈师傅,你怎么看。”钱勇军望向陈平。
“我的想法和钱师傅一样。”陈平深吸了口气,盯着这两个远道而来,急于成名的日本高手,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日本狗想在老子身上刷战绩,找死!
“好!那我就先献丑了!”钱勇军哈哈一笑,须发飘动,豪气逼人。
九十六 作平手论(上)
日本武术自古以来,就深受国术影响。特别是近代,许多中日武者,互相交流,使国术传播海外,极大地促进了日本武术的繁荣发展。
空手道中的刚柔流,就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刚柔流祖师宫城长顺,1906年赴天朝闽南,拜入南少林白鹤门下,学习国术。学成归国,创立刚柔流派。其拳术风格带有明显的南拳痕迹,甚至“刚柔流”这三个字,也是取自南少林白鹤门中秘传的一句口诀,“法刚柔吞吐,身随时应变”。
这时,众人均已退开,只留钱勇军和南野秀一对峙厅中。
两人还未动手,但早已将意志、气势紧紧锁在对手身上,如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钱桑,您是白鹤拳大师。我也学过一些白鹤拳,请您指教。”南野秀一看似客气地道。双臂一展,一前一后提在胸前,手成鹤啄之形,同时口中发出一声尖锐长鸣,似真化成一只仙鹤,目露精光,在寻觅猎物。他瘦小的身材,瞬间似拔高了一尺,气势惊人。正是鹤拳中的起手式,鹤立鸡群。
看样子还是鸣鹤拳一路,顾名思义,鸣鹤拳最善于“颤吹之劲”,发劲时,劲力到达各个关节,引起筋膜弹抖震动,再加上特殊的呼吸方法,气息冲击,可发出类似鹤鸣的声音,以声助力,勇猛矫健。
鹤拳,又叫白鹤拳,是南拳中的一大名拳,流传至今,分为宗、鸣、飞、食四大流派,各有千秋。
见南野秀一用白鹤拳挑衅钱勇军,在场高手都暗骂了一声,卑鄙。刚柔流本就得了白鹤拳精髓,研究了足有100年,算是他们的本门功夫。现在用这玩意儿,挑战以此成名的钱勇军,胜了更有面子,败了也有说辞。反正白鹤拳是你们天朝人的东西,你们厉害点也说得过去。更可以激怒钱勇军,让其出现失误。
陈平也看出此人用心险恶,剑眉微皱,盯着前来挑战的二人,却迎上了小林清志,暗含轻蔑嘲笑的目光,似乎钱勇军和自己,已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不禁冷冷一笑,既然敢来撒野,那就不要回去了。
钱勇军所练的却是虎鹤双形,见对方挑衅,只是淡然道:“班门弄斧。”
南野秀一见对方并不急怒,狞笑一声,脚步点动,直扑上来,所过之处,砰砰连声,地砖四分五裂,显然他是要用最凶猛狂暴的攻势,瞬间摧毁眼前老头最后一丝生机。
钱勇军冷哼一声,目不稍瞬,在他近身前一刻,长腿蹬地,手臂舒展挥动,似一对翅膀,鼓动劲风,飘逸有力。而人已轻飘飘闪到南野秀一侧面,正是钱勇军的身法绝技,鹤舞翔空。
“好!”喝彩声响起。
陈平也暗中点头,当年,正是这一招躲掉了父亲的杀着,果真厉害。
南野秀一显然没想到对方身法如此轻灵,鹤形身法早已到达形神兼备的大师境界,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滞涩,哪像个身负重伤,风烛残年的老头,简直比自己还精悍三分,难道情报有误?
南野秀一扑了个空,招数用老,变招不及,信心受挫,初时凝聚的气势顿时下滑。
钱勇军实战经验何等丰富,一个照面间已抢到上风,右手鹤啄,点向对方颈侧,左手虎爪,抓向其腰肋。全身筋骨震荡,内脏搏动,气息喷吐,配合着掌指间的破风声,竟同时打出尖锐的鹤唳,低沉的虎吼,似乎钱勇军一半化为猛虎,一半化为了仙鹤,在争相猎杀活物。双手一刚一柔,飘逸灵秀又沉稳猛烈,让人防不胜防。正是虎鹤双形的著名杀招,虎鹤齐鸣!
南野秀一毕竟是暗劲高手,瞬间已收摄心神,狂吼一声,腰背一扭,双臂内屈,肘弯筋膜弹抖,小臂似螳螂刀臂般弹出,劲力锋锐,似要割断对手骨头,与钱勇军的鹤啄、虎爪撞在一起,发出噼啪炸响。
一时,只见厅内人影晃动,拳风扑面,两人拼命抢攻,以快打快,竟分不清谁在上风,谁在下风。
南野秀一使出刚柔流绝技,取材于螳螂拳的“久留顿破”,整个人似变成了一只大螳螂,双腿弯曲,不停弹动,脊柱左右摇摆,重心随时变化,绕着钱勇军急转,双臂似刀剑,不停弹出,扎向对手腋下、后颈、面门等要害,角度刁钻诡异,却没带起破风声,阴狠隐蔽。
钱勇军不与他近身短打,利用身高臂长的优势,将他逼在外围,双手化为鹤啄,招招不离眼、喉、心,出招干净利落,精准狠辣,利用身体优势,始终让对方不能抢到身前,发挥螳螂拳的最大威力。
南野秀一越打越急,对方手臂比自己长,一寸长一寸强,所有招式始终比自己快了一线,就这一线之差,把自己死死压在下风,自己要强攻,等于把要害往对方手上撞。这样打下去,对方以逸待劳,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突然,南野秀一大喝一声,双臂如刀如鞭,挥出一片残影,劈头盖脸朝钱勇军打来,势如狂风暴雨。
沉不住气了么?钱勇军心中冷笑,他自幼苦练桥手,一双手臂坚硬如铁,怎会怕他。当下也是劲灌双臂,与漫天手影碰在一起,
似两个转速极高的风车对碰在一起,大厅中响彻噼噼啪啪的声响,让人不禁怀疑,下一刻某人的手臂就要咔嚓折断。
不过,两人都练出了一对铁臂,这种情况并未发生。
南野秀一越打越快,越战越勇,拳力越来越重,再配合着特殊步法,攻势越来越盛,像个永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一步步将钱勇军逼退,一寸寸压缩着他的防线。用的正是刚柔流最高级别的“型”,一百零八手,又称为百步连。连续轰出一百零八次重击,轰碎对方的防线。
这是南野秀一压箱底的功夫,练成以来从未失手,但是今天他遇到的是桥手,而且还是拳术大师的桥手。
铁手如桥。
钱勇军的弟子们都瞪大了眼睛,惊呼连连,生怕师父出事。陈平却毫不担心。桥手的厉害,他早已在张德川身上领教过,老钱的桥手自然比老张厉害了百倍。
钱勇军老辣之极,逐渐退后卸力,同时收缩防线,给对方营造一种自己即将崩溃的假象,凭借桥手善于防御的特点,一点点消磨对手的锐气和体力。
一百零八手打完,南野秀一攻势一滞,似乎体力不济,从拳势劲风上,就能听出他劲力疲软了。
众人均露出喜色,一百多次连续不断的猛烈打击,铁人也累趴了,钱师傅赢了,防守方总比进攻方省力得多。
钱勇军怎会放过这种机会,桥手弹开,一声鹤唳,双手分啄其咽喉、心口,这一招蓄势已久,快如闪电,要一击毙敌。
南野秀一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双手顺势缠上钱勇军双臂,化刚为柔,似乎两条大蟒蛇,顺着仙鹤长长的鸟喙缠绕上去。鹤啄的杀伤力只在指尖,手臂被这样一缠一磨一绞,顿时劲力涣散,对方的手却如毒蛇吐信,劲力缠裹,飙射而来,一击必杀。
南野秀一所用的,正是刚柔流中的秘技——转掌。若说“百步连”是刚的极致,这一招“转掌”就是柔的极致,是宫城长顺吸收国术中的暗劲理念,回国后创出的绝学。刚柔互换,看似破绽,实则陷阱,双臂如蛇,绞杀一切。
糟!陈平等高手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没想到局面变化这么快,刚柔流竟有这么一招刚极生柔的秘手,让钱勇军都上当了。
千钧一发之际,钱勇军左脚向右进步,右脚前点,呈独脚飞鹤形,同时双臂一沉一振,凌厉的啄劲化为柔韧的甩劲,似乎手臂化为了柔中带刚的虎尾,堪堪弹开对方必杀一招。
九十七 作平手论(下)
嚓……一声轻响,钱勇军脖颈两侧分别出现一条血痕,显然被对方手指擦上,但双方速度均太快,接触时间太短,南野秀一难以发出暗劲,故只伤了皮肉,并无大碍。
这一招在虎鹤双形的拳谱中找不到,是钱勇军对这两形理解到极限后,临场自创的招数。
“好!”陈平脱口而赞道,虽是仇敌,但也不得不佩服其在拳术上的深厚修为,不愧“鹤公子”之名,简直将虎鹤双形打活了。
南野秀一本就体力损耗,再加上必杀的一招失手,顿时气势跌落谷底,连抽身后退,都来不及,因为钱勇军已展开了反击。
钱勇军手握空心锤,使出了虎鹤双形中最刚猛脆烈的捶法。
南拳中的捶法和北拳捶法不同。比如当初蒋彪用炮锤对付陈平,就是典型的北派捶法,招数大开大阖,放长击远,劲力雄厚沉重,如一把拆房子的大铁锤在猛砸,不管打到哪里,打到就是死。而南拳中的捶法,精巧刚脆,善于近身短打,变招快速,劲力短促,就像一把家用小铁锤,招招敲人要害。
此时,南野秀一已经送上门来,后退不及,钱勇军使出捶法,恰到好处。
三量抛捶、转身鞭捶、八分箭捶、迫马挂捶、扭马冲捶、跪马射捶、进马抛捶、退马劈捶……钱勇军这一套捶法,劲力刚猛,连绵不绝,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直看得厅内众人赞叹连连。
钱勇军气势如潮,一招进马冲锤,暗劲爆发,将对方震退两步。
南野秀一本就落在绝对下风,体力下滑,再勉强发出暗劲与对方硬拼一记,更是冷汗涔涔,筋骨酸麻。
死!钱勇军一声暴喝,抢进一步,桥手一分,右手前臂似蝴蝶般,从肘底突然弹出。咔嚓,直接抓碎了南野秀一的咽喉。正是虎鹤双形中杀伤力最大的秘手——铁臂蝶手。
南野秀一拼死反击,最后一招剑指,点在钱勇军胸前,虽然劲力衰弱很多,仍将他重创。
钱勇军跌退两步,看着对手尸体倒地,喷出一口鲜血,笑道:“真是痛快!”
大厅众人被他凶悍的杀法所震惊,一时寂然无语,竟忘了恭贺道喜。
“八嘎!”见同伴身亡,小林清志怒骂一声,飞身上来,一拳轰向钱勇军面门。
住手!其他高手没想到这人如此无耻,竟然出手偷袭,纷纷怒喝,可他们距离较远,再加上先机已失,难以救援。钱勇军精疲力尽,新伤旧伤一起爆发,根本抵挡不住。
眼见这一拳即将轰碎钱勇军面门,一条身形电射而出,带起飒然风声,如流星般撞向小林清志软肋。
这人正是陈平。他作为当事人,胜负分出的一刹那,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小林清志身上,等着打下一场,见他不顾规矩偷袭,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若让本国武术家被日本人偷袭而死,只怕在场所有人,今后都抬不起头来。
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
小林清志无奈收拳回防,和扑上来的陈平硬拼了一拳。他偷袭钱勇军,又被陈平偷袭,仓促变招,才发现对方拳力之大,远超所料,这小子什么时候突破的暗劲?
小林清志被震退了一步,手骨疼痛欲裂,眼中露出惊骇之色。而钱勇军也在这时退了开去。
陈平一拳抢到上风,哪会放过这种千金难买的机会。他也不会蠢到,给这卑鄙小人公平一战的机会。
双手如大斧开山,连续三记劈拳,砰砰砰,劈在小林清志手臂上。刚才第一拳,他就试出对方筋骨强度不够,故而省略了崩拳套路,直接三板斧乱劈。
小林清志再退几步,口中想喊停,却不敢说话分心,陈平狂猛的攻势,已经完全展开,稍有不慎就是立毙当场的结局。
陈平突破暗劲后,首次与高手交战,只觉畅快异常,龙形身法展开,气势如虹,一个跨步出现在对方面前,脚步一震,似开大炮轰击,当胸又是一拳。
小林清志只觉地动山摇,一个铁拳在眼前急速放大,知道心灵露出破绽,被对方气势所摄,不敢再退,更不敢硬接,戳指成刀,避开拳锋,侧身劈向陈平肘关节。
陈平突然劲力一松,这看似威猛霸道,刚猛无俦的炮拳竟是虚招,手臂柔软如线,直接缠上了对方的手刀,正是钻拳。与刚才南野秀一所用转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陈平的钻拳忽刚忽柔,忽虚忽实,似喷泉涌动,水波翻闪,错动向前,劲力变化无方,让人无从抵御。
小林清志只觉手臂一重,似挂了千斤重物,动弹不得。忙挥动另一条手臂,直插陈平腰肋。
陈平探手一抓,手如鳄嘴,直接咬住了手刀。入手时,只觉对方汗毛乍起,狠辣的暗劲似钢针喷出,忙心意急转,暗劲从手爪间爆发,与之抗衡。
同时右臂如蛇缠上,缠到尽头,手腕一折,似毒蛇昂首,五指弹开成爪型,弹的空气噼啪爆响。
小林清志知道是生死关头,大喝一声,借着与陈平双臂互缠的力量,飞起一脚,直奔陈平下阴,想迫他收手回防。
陈平好不容易营造出这种一击制胜的局面,怎会让他得逞。况且他的手爪距离其肩膀近在方寸之间,对方的脚尖,距离他的下阴有三尺开外,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手爪如鳄嘴,一口咬下!咔嚓咔嚓,骨碎声响起。这一招陈平已经熟练至极,一抓之下,立马一抖一扯,破坏对方重心。重心既失,劲力自然散乱,陈平略一抬腿,磕开他最后一击。左掌已无声无息印在小林清志胸前。
小林清志瞪着陈平,似喝醉了酒,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目光逐渐涣散,软倒在地。
“好暗劲!”钱勇军喝道,跟着又咳出了一口血。
陈平击杀太快,兔起鹘落间就分了生死,观众愣了一下,才发出震天的喝彩声,这小日本确实找死。
余禄见带来的两个日本暗劲高手战死,目光一转,道:“钱师傅、陈师傅果然厉害,两位不用担心,这并非仇杀,只是私人比武。请让我把这两人的尸首带回,也算对日本武术界有个交代,免得他们找出什么话说。”他的要求也合情合理,钱勇军点了点头。
余禄一抱拳,一手提一具尸体,出门而去。
随着汽车引擎声音渐渐远去,陈平才转过头,望着脸色苍白的钱勇军。
钱勇军缓缓站起,递过染血的生死状,沙哑着声音,道:“陈师傅,请。”
陈平默然接过生死状,双手一搓,化为漫天纸屑,叹道:“钱师傅,我敬你是条汉子。此战作平手论吧。”说罢一摆手,扬长而去。
钱勇军哑然望着陈平的背影,老泪纵横。既后悔当初找铁掌门比武,错杀好人,又感于陈平保全他最后的名声,一时心潮澎湃,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泄了,口中涌出血沫子,气绝身亡。
场内各派高手面面相觑,唏嘘不已,都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生死仇敌,最后竟然惺惺相惜。
唯一能确定的是,一代年轻的拳术大师,已经强势崛起。
九十八 虎形大成(上)
陈平送高红袖、徐凡等人回了中海,自己却和苏学彬留在岭南,此行除了挑战钱勇军以外,还有个目的,向苏学彬的师父,“岭南三手”之一的“黑手”黄枭讨教拳法。
正准备出门,电话响了,是韩证打来的。
“陈平,近来国术圈出了不少事。”韩证语气有些沉重,并没过问比武结果,显然对陈平必胜有坚定地判断。
“哦?什么事?”
“近两个月来,不少日本武者来大陆挑战,其中不乏暗劲高手,已经死伤了不少人。”韩证语气凝重,补充道:“这可是近二三十年,都没发生过的事。”
陈平皱了皱眉,道:“我知道。今天我和老钱才打死两个,都是初破暗劲的高手。”
“啊?!”韩证一惊。
陈平把来龙去脉说了。
韩证道:“日本武术界这一连串的动作太诡异,惊动了龙榜高手,我师公也让我调查此事。”
陈平笑道:“有什么好调查的,兵来将挡。他们既然要送上门来,打杀了便是,让阎王爷去调查吧。”
韩证苦笑:“话虽如此说,但我总觉得里面有名堂,太蹊跷了,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好了,我的看法已经说了。现在我要去拜访名家,等我回来再面谈。”陈平挂了电话。
韩证无奈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知道黄枭喜欢杯中物,想讨教功夫自然不好空手去,况且还有苏学彬的关系在,于是陈平先去买了几瓶珍藏版五粮液。
苏学彬小心翼翼地提着酒盒,单是这几瓶酒就接近十万,掌门就是非同凡响,出手这么大方。
“待会见到你师父,就说这酒是你买的,也算尽孝吧。”陈平道。
“啊?这怎么行。”苏学彬惊道。
“我说行就行,就这么定了。”陈平虽然不善与人打交道,但至少看了不少书,韦小宝“金钱开路”的绝招还是学会了的。
“谢,谢谢掌门。”苏学彬感动得快哭了。
陈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我好好干,以后你再自己买。”
“掌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苏学彬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
黄枭住在城郊一个别墅小区内,门前花园里没栽一棵花树,就是一片平整的泥地,一个壮汉正在指导四五个年轻人练拳。
见苏学彬走过来,那几个年轻人都笑着迎了上来,道:“师兄,你回来了?”
苏学彬见到师兄弟也很高兴,笑着打招呼,问道:“师父在么?”
“在!”
“在屋里。”
“哦,原来是小苏回来了,听说你去了中海,混的如何啊?”那壮汉揉着拳头,大剌剌走过来,斜睨着苏学彬,显然就是苏学彬口中的大师兄了。
苏学彬今天有陈平作靠山,哪会怕他,只是淡然道:“混得还行。怎么,莫非大师兄今天还想指点指点我?”
其他弟子显然知道两人的恩怨,都退了开去,一言不发。
“哈哈哈,你小子长能耐了,不过作为师兄,指点你是义不容辞的事。”那壮汉冷冷一笑,突然看到后面还有一人,“这位是?”
“大师兄应该知道,我加入了铁掌门。这位就是弊门高手,陈平陈师傅。”苏学彬也狡猾,故意不说陈平是掌门人,摆明是要坑人。
陈平?这名字有些熟悉,那壮汉心思一转,也没往深处想。脸色一沉,斥道:“你怎么把什么狐朋狗友,都往师父这里领。怎么,攀了高枝儿,来炫耀示威么?”
陈平突破暗劲后气质深沉,再不像以前一般锋芒毕露,再加上年纪又轻,被这壮汉很自然地划分到“狐朋狗友”一类。
“你放肆!这是师父的贵客,岂容你不敬!”苏学彬厉喝道,随即转头看了陈平一眼,怕这杀人不眨眼的掌门,一怒之下,把壮汉毙了,那就麻烦了,也不是他的本意。
这种事在旧社会确实可能发生,不过现在时代不同,若非必要,陈平也不想杀人,只是淡然走上一步,伸出手,道:“这位师傅怎么称呼?”
那壮汉也是苦练多年铁砂掌,掌中黑气萦绕,见陈平主动上来搭手,冷哼一声,直接握了上去,傲然道:“本人……哎呦。”话还没说完,只觉对方的手好像变成了刺猬,尖锐的劲力直透进来,扎的自己手掌筋骨酸麻,疼痛难忍,苦练的黑沙手也没了作用。
“谁在外面?”门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陈平放开手,走上去抱拳道:“在下陈平,特来拜会黄师傅。”
黄枭看到苏学彬,哪还不知道,忙抱拳还礼,道:“陈师傅,请。”说完瞪了那壮汉一眼。
那壮汉这才想起,眼前这年轻人,岂不就是前几天,送过拜贴的“铁掌小王子”陈平?暗暗庆幸没和他动手,连暗劲高手都被他打死,自己哪能讨得了好?
陈平随黄枭走进屋,笑道:“刚才和令徒切磋,黄师傅可别见怪。”
黄枭早已听清事情经过,摇头道:“让他吃些苦头也好,免得目中无人,将来吃大亏。我还要感谢陈师傅呢。”
见黄枭这么通情达理,没有无脑护短,陈平对他观感大好,摆手让苏学彬送上美酒。
“师父,我这次回来,给您老人家买了几瓶酒。”
黄枭看了看酒,又看了看苏学彬和陈平,笑道:“学彬,莫非你去中海抢了银行?”
苏学彬放下酒,羞惭而退。
“陈师傅,来就来,何必如此破费?”黄枭一眼就看穿,是陈平买的酒,不知这近来声名鹊起的年轻高手,有什么目的?他几十年的人生阅历早已告诉他,天下没白喝的美酒。
陈平也不隐瞒,笑道:“实不相瞒,素闻黑虎十形拳变化精微,攻守兼备,昔年‘广东十虎’之苏黑虎以此成名,此来只是诚心求教于黄师傅,还请赐教。”
黄枭点点头,道:“不知陈师傅练的是什么拳法?”
“形意。”
“哪派形意?”
“车派。”陈平早已知道,秦无悔的形意拳得自车派,虽然秦无悔增加了许多自己的理解,但他并未开宗立派,故而自己也算车派。
九十九 虎形大成(下)
形意拳自李洛能创立以来,其八大弟子各有所长,开创出山西形意和河北形意两大流派,山西形意的代表就是车毅斋的车氏与宋氏形意。郭云深、孙禄堂、尚云祥等人的形意,则属于河北形意的代表。
车派形意最擅长的就是鹞形、鼍形,最出名的是“游鼍化险”绝技。秦无悔当年,也没得到车派最高奥秘——鹞鼍合击,在其拳术登峰造极后,结合龙形和鼍形,自创出龙鼍合击之技,自成一家,堪称开宗立派的大宗师,可与郭云深、尚云祥等人比肩。他一生并未行走江湖,声名不显,龙鼍合击之术,注定要靠陈平来发扬光大。
黄枭道:“黑虎拳也属象形拳术,虽然名气没有形意那么大,但也确有不凡之处。”
陈平道:“黑虎十形与形意十二形,都有龙虎二形,我试演一遍,请黄师傅指教。”
“请。”
陈平站起身来,退开一步,凝神片刻,双拳一震,筋骨自然鸣响,身躯一转,就在三尺见方的圈子里打起了拳。
拳打脚踢,身形变化,关节、筋腱任意扭动,丝毫没有局促之感,拳法已然练到随心所欲,可大可小,“拳打卧牛之地”的地步,拳势如龙蛇蜿蜒,随意而行,配合着体内发出的龙吟,真有几分神龙在云中盘旋,行云布雨的意境,神妙莫测。
一套蟠龙九势打完,陈平双拳下拉,身躯微蹲,似神龙冲下九天,化为百兽之王,掀起一阵疾风。如猛虎雄踞山岩之上,扫视猎物,凶猛之气扑面而来,苏学彬被他目光所摄,忙退开几步,不敢与他对视。
虎扑、虎掀、虎摆尾等几个拳势打完,陈平收拳而立,看向黄枭。
黄枭叹道:“陈师傅的龙形,霸道!”在他眼中,相比起龙形的形神兼备,霸气外露,陈平的虎形就没什么看头了,虽然也是很厉害,但还难入拳术大师的眼。
陈平笑道:“正想用这龙形,换黄师傅的虎形。”
黄枭想也不想,道:“正合我意。”
当下,陈平把龙形练筋的诀窍说了,包括蟠龙九势,全部交给了黄枭。
黄枭见陈平毫不藏私,也大方地讲解了虎形拳的练法、打法,并亲身示范,说的很详细。
两人都是拳术大师,功底深厚,任何奥秘,只要一点穿,立刻就能化入自身拳法当中,并衍生出其他变化。
“龙形重在练筋,长筋腾膜。而虎形,是黑虎拳的精髓,则重在练骨,骨硬身轻。虎骨本就是一味大药,故练铁砂掌必用虎骨辅助。虎形也是一样,必须要练出一身虎骨,才算成功。”
黄枭说罢,双手前伸,拜了个猛虎下山的姿态,双腿一蹬,猛然扑出,左手劈向前方,虚晃一枪,右臂一拧,手爪一翻,筋骨缠绞,劲如螺旋,已抓破前方空气,似要将对手心脏整个挖出,杀气冲天。配合着胸腹、喉咙、筋骨震动,发出低沉虎啸,气势慑人至极。落在陈平眼中,这一刻黄枭已不是人,而是化为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吊睛白额虎。
“好!”陈平最喜欢这种凶残打法,大声喝彩。
“这招叫黑虎掏心。”黄枭笑道,名字虽然俗气,但却是黑虎门打法精髓,若非看在陈平的美酒份上,他还舍不得拿出来。
当下,黄枭把这招的种种变化,详细讲解,传给了陈平。
陈平也投桃报李,将龙形中的“双龙抢珠”秘手,交给了黄枭。
两人均被对方气度、功夫所折服,都把绝学毫无保留地拿出来切磋,不知不觉已经半夜十二点,宾主尽欢。
陈平告辞而去,黄枭再三挽留不住,只得约定,待陈平重立铁掌门之时,再聚中海,共谋一醉。
海边,海风呼啸,潮水哗哗。
风从虎,正是练虎形拳的好地方。
陈平踩在礁石上,默想黑虎拳之虎形奥秘,与形意虎形相印证。
形意虎形,一往无前,合身扑上,凭这股气势击杀敌人,称为“虎打推身之劲”,意思就是整个人扑上去,借着惯性的冲击力,一举败敌。就如景阳冈的老虎,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这气势就泄了,必须转换到其他形,保持攻势。
黑虎拳的虎形,则善于变化,好像老虎成了精,杀机内敛,神意深藏。一旦出招,必是在敌人想象不到之处,必是险恶至极的杀着,故有口诀,“于无声处听惊雷”,更有练骨秘法,精妙无双。
沉思片刻,陈平口中发出一声虎吼,在礁石间飞腾跳跃,或拳或爪,打的空气爆响。手脚弹动,身形闪烁,筋骨震荡,内脏鼓动,气息流转,各种声音配合着带起来的破风声,渐渐融为一阵威猛低沉的虎啸,一时竟盖过了潮水之声。
站在地下观看的苏学彬,竟有种错觉,一头猛虎在礁石上跳跃,怒吼,煞气浓烈,似要择人而噬。
陈平反复揣摩虎形拳真义,对这一形理解加深了许多,陆上最凶猛之物就是狮、虎、豹,三者均属猫科动物。怪不得雄踞东南亚的唐氏形意,其洗髓之法称为“虎豹雷音”,日后倒要见识见识。
陈平得了黑虎门精髓,一连在岭南呆了一个星期,每天就是磨练虎形拳,直到将虎形练到炉火纯青的大师境界,才想起返回中海,这样一来龙、虎、鼍、猴四形,都已臻至形、意、神合一之境,实战能力再次提升。
这段时间,为了避免打扰,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却不知道国术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平打开手机,各种未接电话、短信潮水般涌来,吓了一跳,忙给韩证回了一个。
“老韩,啥事这么激动?”
“他奶奶的,你总算出山了,出大事了!”韩证一改往日儒雅形象,罕见地爆了粗口,气急败坏。
“什么事?”陈平一惊,什么事能让韩证急成这样?
“先不说这个。你在哪里?”
“岭南。”
“立刻回中海来,十万火急。”
一百 中日武术交流(上)
陈平一下飞机,就被韩证截个正着。
“跟我走。”韩证二话不说,拉着陈平就走。
“额,男男授受不亲。”陈平调侃道。
韩证拉着陈平钻进一部奥迪q7,油门轰鸣,绝尘而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陈平问道。
韩证沉吟片刻,似在组织语言,道:“前几天,日本武术界向我们发来了一封信函,措辞非常恭谨客气,大意是要和我们大陆国术界的年轻人,搞一次交流活动。”
“交流就交流呗,只要不是**就好。”陈平笑道。
“唉,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韩证苦笑,“你应该知道,在国术圈子来说,交流就等于比武。”
“那有什么办法,日本人既然下了战书,接下便是。”陈平哂笑道。
“关键这不是一次闭门交流,日方已经提前知会了东南亚、北美、欧洲武术圈子,请他们参与交流,并作为评判。”韩证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沉声道:“可想而知,他们对此次交流志在必得。现在想来,他们前段时间派人四处挑战,目的就是摸清大陆国术圈的现状。如今,他们对我们一清二楚,而我们对他们却一无所知。”
陈平想了想,道:“既然是年轻高手比武,以你的身手,我不信日本有能胜过你的。若车轮战,你一个就可以打十个。”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我无法参加……”韩证叹了口气。
“为什么?”陈平惊道。韩证是虎榜最年轻的高手,若他不能参加,国内还有什么年轻高手?
“日方指明,参与交流的高手不能超过25周岁。”
“他们怎么不去吃屎?”陈平嗤之以鼻,道:“直接回复,我们不同意这个规则,改成30岁以下皆可参战。”
韩证叹了口气,“这个规则,日方的信函里已经写明,并早已在国际武术界公布出来,我们只有接或不接,两条路。接,就要按战书的规则办。不接,就等于怕了日方,就等于投降。大陆国术界的脸,可就丢到国际上去了,而且对国内武者的民族感情和信心,也是巨大打击。换言之,我们堂堂的天朝上国,国术起源之地,丢不起这个人。”
陈平细细思索,发现确无一举两得的办法,既保存面子,又规避比武。看来日本人是深深抓住了,天朝人爱面子的思想,一封战书,直接把大陆国术界,逼上了悬崖。
“就算现在提出改规则,也被动了。无异于向国际承认,国内25岁以下没有高手,不是日方的对手;等于承认大陆国术传承衰败。若日方同意修改规则,但提出把新规则用于第二次交流,那我们更没话说了。若是扭扭捏捏,推来推去,更丢人啊。”韩证叹道。
陈平也想通了关节,道:“作为泱泱大国,既然这么一个小国家,已经主动下了战书,我们实在没有不接的道理。任何推拒说辞,都会落于下乘,弱了气势。毕竟规则看上去非常公平,日方没耍任何花样,国际舆论都不会帮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迎头痛击。”
“就是这样。”韩证道。“这次是民间交流,政府不会参与。经过龙榜高手的讨论,一致认为,唯有一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日方有备而来,只怕……结果不妙。”
陈平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打不过也要打!就算这次输了,下次还可以找回来,若连应战都不敢,那以后大陆的武者,不要出国混了,就躲在国内当缩头乌龟吧。”
“最好是能赢,就算输,也不能输的太难看。否则,只怕欧洲、北美、东南亚等地的华人国术界,会更加不认可大陆,甚至排斥大陆,那华侨华人的心,可就散了。这样的损失,太大了。”韩证沉声道。
“既然影响这么深远,政府不知道派点高手助阵?”陈平问道。
“哪有那么多高手。我问过赵局了,国内军方和特殊部门,都没有什么25岁以下的高手。你以为高手那么容易培养。”韩证没好气道。
“那我们现在有多少家底?”
“到了,你自己看吧。”韩证驱车驶入一个别墅小区。
看着眼前高端大气的三层花园洋房,陈平笑道:“老韩,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地主老财。”他有点好奇,听说韩证是个孤儿,哪来这么多钱买别墅?不过他不是多嘴的人,也懒得打听。
“进去吧,你还有心思说这些。”韩证打开门,引着陈平走进去。
客厅内或站或坐,共有十来个人,见韩证进来,都转头看向这边。
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壮汉,盯着陈平,目光灼灼,似火如刀,炽热锋利,似要把人烤熟再切开。
唰,陈平全身寒毛一炸,激灵灵打个寒颤,皮膜一紧,龙吟低鸣,死死盯着那目光源头,势若虎豹,蓄势待发。瞬间,他已将状态调整到巅峰,随时可发出雷霆一击。因为,在这刹那,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意。自然而然,就将拳术大师深入骨髓的灵锐反应,表露无遗。
韩证见状也不敢乱动,忙解释道:“陈平别激动,是误会。”
那中年大汉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道:“是个好苗子,竟然得了沧海龙吟真传,不简单。”
杀意消失得无影无踪,陈平也松了架势,有些摸不着头脑,望向韩证。
“别误会,刚才是试你功夫呢。”韩证带着陈平走过去,指着那中年壮汉,道:“陆老师是龙榜高手,一身功夫,通神如化,弹指间判人生死,江湖人称‘陆判’。”
陈平抱拳道:“陆老师果然不愧为龙榜高手,一个眼神都让我心惊肉跳。晚辈,陈平。”
那壮汉站起身来,也抱拳回了一礼,“年轻人功夫练到你这个程度,当真罕见。我叫陆乘风,本次交流,由我带队。”
陆乘风中等身材,但极为宽厚,头大如斗,眼如铜铃,虬髯浓密,似钢刷铁丝。外形极为敦实粗狂,和飘逸秀气的名字毫不搭界。但不知为何,陈平从他举手投足间,只能联想到拳经中,形容顶尖高手身法的一句口诀——“身动似山飞”。
“在座诸位,都是自愿参加本次交流的各家各派年轻高手。”韩证向陈平一一引见。
一百零一 中日武术交流(下)
陈平一眼扫过去,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其一是个光头铮亮的年轻汉子,相貌凶悍,煞气逼人,如一投豹子,蠢蠢欲动,似准备随时扑杀猎物,目中精光湛然,透露出浓烈的战斗**,好像浑身有无穷精力,若不发泄出来,就要立刻爆炸一般。
另一人是个清秀男子,身穿白色西服,怀抱长剑,神情淡然,默默坐在角落,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人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似造物主偏爱于他,细细雕琢一般。若把他放到网上,不知道要羞死多少女星。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专门整了容。否则,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长出一张国色天香,而且没有半点瑕疵的脸蛋。这个问题在场众人都有,可惜没人敢问,因为他生人勿近的气质,和他的剑。
那光头男自来熟,跑上来握着陈平的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少林俗家弟子,李逵。嘿嘿,有机会切磋切磋。”
“啊?”陈平一呆,这是什么名字,黑旋风李逵?
韩证笑道:“没错,就是李逵,他可比‘黑旋风’厉害多了,是少林四大护法之一,绰号‘狂罗汉’。”
“幸会。”陈平也笑道,“切磋还不容易,眼下就有机会。就比一比,谁能打败更多日本武士吧。”
“一言为定。”李逵眼睛一亮。
“这位师傅是……”陈平望向角落那抱剑的美男子。
“他叫闷葫芦,绰号‘赛貂蝉’。”李逵大大咧咧地道。
那美男子柳眉一竖,目光如箭,射向李逵,瞬间让人忽略了他的长相,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冷剑气,在空气中纵横掠过。
“开个玩笑,何必当真。真没幽默感。”李逵挠了挠头,讪讪退开。能让李逵这么好战的人服软,可不一般。
陈平顿时对他刮目相看,抱拳道:“在下陈平,幸会。”
那美男子站起身来,轻声道:“在下易水寒。”声音清脆悦耳,似珠落玉盘,若光听声音,简直让人无法分辨雌雄。
陈平摸了摸鼻子,掩饰了一下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易水寒一系列动作,让他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宫装女子,盈盈而立,款款生姿,含羞带怯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这是拳术大师?
只有李逵在一旁嘀咕,“有本事别用兵器,和我打一场。”
“有本事你也用兵器。”易水寒冷冷看着李逵。
李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嗨!狠狠在大腿上拍了一下。他从小精练拳术,虽说也练过刀枪棍棒,各种兵器,但毕竟不是专精,和易水寒这种吃饭、睡觉、洗澡都剑不离身的变态家伙,实在没法比。兵器比不过,空手更比不过了。
陈平这才明白,不是易水寒拳术更高,实在是兵器太厉害。对剑术高手而言,一剑在手,杀伤力暴增十倍,李逵也不过暗劲水平,怎么可能打得过?怪不得要吃亏了。
连金庸先生书中也曾写过,令狐冲重伤在身,武功全失的情况下,也能一剑刺瞎十五个高手的眼睛,虽是小说夸张,也能想象兵器的厉害。
“还有其他人吗?”陈平问道,心中却在盘算,参赛的年轻人总共十个,我、李逵、易水寒是暗劲,其他人都在明劲巅峰,机灵劲水平,显然经过韩证一番挑选,不知道日本方面有些什么高手。
“没了,就你们十个。还有不少整劲、混元劲水平的,只是去观摩学习。虽然规则没有限定人数,但若你们都不行,他们更无济于事,人多也没用。”韩证摇头。
陈平点头,“不知道规则如何确定胜负。”
“轮流派人抽签,直到一方认输,或无人下场应战。”
陈平已从这规则中,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冷笑道:“日本人信心十足嘛。想打的大陆俯首称臣么?”
“就是如此!”陆乘风道,“据我们分析,日本想借这次交流,彻底摧毁天朝年轻一代高手的信心,使大陆国术传承一泻千里,日趋式微。”
“天真!我就不信,日本能有多少少年天才。”陈平冷笑。
“去他妈的。老子从小专虐天才,我就不信有同龄人能打过我!”李逵也破口大骂,他从小在少林寺得国术真传,苦练十几年,转战南北,未尝一败,才闯出“狂罗汉”威名,成为少林四大护法,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
易水寒只是轻抚宝剑,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放心。要在25岁以下突破暗劲,没这么容易,日方应该没多少暗劲高手。”韩证安慰道。
“不管对手如何,这一战不可避免。我再问一次,有没有人要退出?”陆乘风扫视一圈,问道。
众人互相对望,眼神坚定,无人出声。
“好!都是血性汉子!那我们出发!”陆乘风喝道。
众人收拾包裹,鱼贯而出!
陈平悄悄问韩证,“去哪里打?”
“这次交流地点,不在天朝,也不再日本。而设在印尼的一座私人岛屿上,主办方你应该也听说过。”
“嗯?”
“海外,唐门。”韩证道。
“怎么由他们来主办?”陈平自然听说过,这个称雄东南亚的华人社团,据说其创建祖师,是一位姓唐的女性高手,功夫之深,已达到杨露禅、李洛能等人的境界,有不见不闻之知觉。
“是我提出来的。不瞒你说,我和唐门有些往来,比较熟悉。在那里比试,能确保公平和安全。”韩证低声解释道。
陈平点头,怪不得韩证这么有钱了。听师父说,唐门不仅拥有深厚的国术传承,高手无数。更有自己的私人武装,涉足军火走私、海外贸易等各个领域,富得流油。连新加坡、印尼等政府,制定政策时,也不得不顾及他们的利益,是华人在海外首屈一指的大社团,可以和洪门、青帮等老牌社团比肩。
“这次比武规模极大,前所未有。不仅有国际各方的圈内人士见证,唐门更开出了盘口,邀请世界上许多富商巨贾,前往观战赌博,资产低于1亿美金的,都没资格下注。到时候,小弈、叶清、李晨他们,也会去观战。”韩证道。
陈平咋舌:“唐门倒是会赚钱。”心中也有些羡慕,此生能建立属于自己的唐门,才算不枉。
“怎么,羡慕了?”韩证一看陈平的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
“嗯。”
“等你的铁掌门开业,有小弈和赵局的支持,也必然是财源滚滚,有什么可羡慕的,钱太多也没用。”韩证笑道。
“我羡慕的不是唐门的钱,而是势!我师父告诉我,力不敌势。”陈平摇头。
“那你想……”韩证剑眉一轩。
“我想建立自己的唐门。”陈平紧握双拳,一字一句地道。
嘶,韩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理想?这种宏图伟业,从暗劲高手嘴里说出来,总让人感觉别扭。
“那我拭目以待了。”韩证道,作为朋友,他自然不可能去打击陈平。
陈平突然旋风般一转身,与韩证面对面,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紧盯着他,目光坚定如铁,道:“老韩,若有朝一日,我真有这个机会,希望你能来帮我!”
“好!”韩证微一沉吟,点头道。
“哈哈,好!”高手一诺千金,陈平用力拍了拍韩证的肩膀。事在人为!唐门祖师能成功,我为什么不能?我党成立时才几十人,还不是照样席卷全国,定鼎江山,这难度比建立区区一个唐门,可困难了无数倍。
一百零二 大战之前(上)
所有手续早已办好,当晚陆乘风等一行人,带着大陆国术圈未来的希望,飞至雅加达。
吹着热带特有的湿润腥咸的海风,好几个年轻人都有些兴奋,这次算是公费旅游了,所有花费都由国术圈的大老板们承担。
陈平一下飞机,就觉得身上黏糊糊的,虽已尽力控制身体机能运转,但汗液还是不由自主地沁出来,对于他这个从没到过热带的人来说,确有些不适应。
“韩师傅,等你多时了。”接机人群中,走出来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汉子,朝韩证打招呼。
陈平见这两人皮肤黝黑,神情坚毅,穿的虽然整整齐齐,但额头丝毫不见汗水,显然不仅是本地人,而且还是能调节体征的暗劲高手。不过陈平也没太在意,只要他在这里多呆两天,适应了气候,同样能做到“心静自然凉”,控制心跳,本就是高手的必修课。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韩证笑着和两人打招呼,向陈平等人介绍,这两人一个叫张光北,一个叫夏江南。
“这位是陆老师,我们这次的领队。”韩证向两人介绍道。
“莫非是大陆龙榜上的,‘陆判’陆老师?”张光北惊道,化劲高手他可没见过几个,唐门虽然有这样的高手,但也不是他能经常见到的。
“都是些虚名,不足挂齿。”陆乘风淡然点头。
“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那两人忙抱拳,道。
“客套话就不说了,两位哥哥,先带我们去安顿下来。”韩证显然和两人熟识,熟稔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两人点头,引众人走出机场,坐上唐门接客的大巴,直接驶向港口,换乘快艇出海。
“日本队前两天就到了,我们现在直接带你们去比赛场地所在岛屿,你们有几天的时间,熟悉那里的环境。”张光北瘦小精悍,眼神灵动,举止随时带着提脚、耸肩、收臀的意味,像只大马猴,十分健谈。
陈平一眼就看出,他必然精擅猴拳,而且必定浸淫多年,已经把猴的神韵练上身了,不是一般野猴子的感觉,而是猴中之王的风范。身躯随着海浪微微起伏,似随时可以暴起伤人。接机的都是暗劲大师,唐门还真是底蕴深厚。
“那日本队?”韩证问道。
“放心,都是炎黄子孙,总不可能让同胞吃亏。日本队安排在另一个岛上,只有交流当天,才会过来。”张光北笑道。
陈平等人一听都笑了,李逵咧嘴道:“老张,你给我透个底儿,日本队这次实力如何?
“这个……”张光北和夏江南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为难,支吾不语。
“可有什么难处?”韩证问道。
“老韩,不是老哥哥卖关子。因为这次开了盘口,所以上面有严令,比赛开始之前,不能透露任何队伍的信息,否则门规重罚。”夏江南长了一张苦瓜脸,声音沙哑。
韩证知他素来沉默寡言,但也从不说谎,道:“原来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两位哥哥了。”想来也是,唐门开出盘口,坐庄和全世界富豪对赌,若不小心谨慎,万一泄露双方信息,那不是要输掉裤子?
夏江南点点头,再不言语,众人耳中只剩下马达轰鸣,海风呼啸。
三个小时后,抵达雅加达东北一座小岛。
众人下船,张、夏两人看着韩证一行人,欲言又止。
“夏兄,有事?”
“切忽轻敌,多加小心。”夏江南拍了拍韩证的肩膀,说了八个字,转身返回船上。
看着渐渐远去的快艇,韩证的心沉了下去,背脊发凉。夏江南作为拳术大师,自然目光如炬,肯定是看出日方实力惊人,又不能明说,这才隐晦提醒自己。以他惜字如金的性子,若非情况凶险到极点,根本不会浪费口舌。哪个武者比武,不会小心谨慎?这还需要提醒吗?
陆乘风听力超人,自然也听到了,眉头微微一皱。
“嘿,老韩,他说什么了?搞得这么神秘。”李逵走上前问道。
韩证勉强一笑,道:“没事,他就是让我们不要大意轻敌。”
“哦。”李逵大大咧咧地走开,他才不管对手多强多弱,就一个字,干!
其他人可没他那么大的心脏,都面面相觑,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家不要放在心上,自己制造压力。”韩证不解释还好,现在更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对手强大,是意料中的事。若功夫高就能赢,还打什么?请几个高手直接评判就行了。现在你们面前,就有一个以明劲击败暗劲的例子,陈平能做到,你们自然也可以。”陆乘风指了指陈平,沉声道。他的声音厚重凝练,好像一把钢刀,直接斩杀了众人心底,那一缕焦虑不安的情绪,又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惊破幻觉,带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
那几个明劲巅峰的队员,果然安定下来,看着陈平,好像从他那里获得了信心。
陈平向他们点点头,心中却蒙上一层阴霾,事情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自有唐门弟子来接待众人,将他们安排到岛上的别墅中住下。
这是一个面积几平方公里的小岛,被唐门从印尼政府手中买下来,作为一个训练武者的基地。山路蜿蜒,众人沿着开辟出的石阶而行。
岛上灯火处处,各个险要位置,都有唐门弟子荷枪实弹把守,陈平甚至看到在隐蔽的暗处,甚至布置有各种小型导弹。一问韩证,才知道那是前苏联生产的,ss-n-19反舰导弹,及国产黑旗61防空导弹。
陈平心中一凛,原来唐门和天朝暗中有军火贸易,是个大客户,怪不得在海外发展的这么好,有天朝暗中支持,在东南亚这一片,都是小国家,谁敢把唐门怎么样。
有韩证的关系,他们待遇不错,一栋数千平米的海景别墅,足够他们居住。
众人享用过唐门供应的美食,洗漱完毕后,聚到客厅,听候安排。
陆乘风道:“正式比赛是三天后。这三天,大家需收敛心神,养精蓄锐,把身体和心灵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是。”众人齐声应道。
“另外,利用这三天时间。你们就和‘小霸王’学习实战的经验、教训,争取有所提高。”陆乘风指了指那7个明劲水平的选手。
“明白。”那几人都很高兴,能跟虎榜高手学功夫,那可是难得的机会。
“你们三个,跟我上来。”陆乘风示意陈平、李逵、易水寒三人。
一百零三 大战之前(下)
韩证知道陆乘风要给他们开小灶了,说穿了,这次比武,就看这三人发挥如何了。
来到二楼健身房,陆乘风看着陈平等人,道:“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本次比武非同小可,内地国术界的脸面和名声,就落在你们三人身上了。”
“放心。”
“嗯。”
“明白。”
陈平三人点了点头。
陆乘风看着李逵,道:“你自幼拜在少林门下,得名师指点,根基扎实,拳法精纯。你最大的优势,就是战意如火,战心坚定,气势如潮,对手往往会被你的气势所摄,而败于你。我也没办法指点你太多。”
李逵嘿嘿一笑,摸了摸光头,还来不及自夸几句,就被陆乘风的话打断。
“但是,你的致命缺陷也在这里。若你在比试中,不能控制心中的怒火和杀意,战到癫狂,很可能踏入对方陷阱,切记切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李逵收起笑容,郑重点头:“陆老师放心,此战不仅关系我个人荣辱,更关系门派、国术界之荣辱,我自有分寸。”
陆乘风点头,续道:“易水寒,你也出自名门,天赋极高,剑术精妙,而且心细如发,性格冷静,我最放心的就是你。只要是比兵刃,你面对任何对手,都有极大赢面。”规则中有一条,交流以拳术为主,但兼顾兵刃,双方都有三次要求比试兵刃的机会。
易水寒神色不动,怀抱长剑,一副娴静如水的样子,只是淡淡点头。
“至于陈平,我听说过你,却不了解你的拳术。我们先过过招吧。”陆乘风道。
“好。”陈平点头,能和化劲高手切磋的机会可不多。
李逵两人退开。陈平心神微动,一股凉气从尾闾冲上后脑,浑身毛发啪地一炸,精气神瞬间凝聚在一起,目光如刀,锁定陆乘风。
陆乘风微微一笑,负手而立,只是点点头。
陈平一步踏出,震得窗户抖动,一阵低沉的龙吟从他体内响起,猛然扑上,铁手如斧,当头劈下,状如饿虎擒羊,杀气十足,威势狂猛,正是才练成的虎形拳。
“好。”陆乘风微微侧身,避过他这一扑。
陈平顺势肩膀横着一顶,同时如雄鸡抖羽,右手一弹,自下而上,抽向对方下阴,无声无息,隐蔽之极。
陆乘风一手护裆,一手护胸,与陈平硬碰一记,旋身退开。
陈平只觉撞在一堵铁墙上,浑身酸麻,但气机牵引下,想也不想,扭身发劲,脊柱弹抖,左臂瞬间反抽过来,如一条鳄鱼尾巴,灵动之极,强猛之极,抽的空气呜呜爆鸣,气势攀到顶点。这一招将虎摆尾和猴望月的意境融在一起,刚猛凌厉,无坚不摧。
“好!”陆乘风再喝一声,身法快如闪电,又闪了开去。
陈平的手臂抽碎残影,连续三招无效,气势为之一缓,正想再组攻势,只见一个黑影扑上,全身一麻,已然倒地。
“哈哈哈,陈平感觉如何?”李逵看着趟地的陈平,幸灾乐祸地大笑,显然他早已体会过这种感觉。
陈平深吸了口气,内息流转,精神一振,一跃而起,叹道:“化劲高手果然非同凡响,晚辈佩服。”
陆乘风道:“从刚才的交手看,你的掌上功夫深厚,形意也打得不错,显然有名师指导。若是正面强攻,也有极大赢面。但是,你的拳法还存在缺陷。”
陈平一凛,道:“请陆老师指教。”
“比如你的虎形里,明显有黑虎门的东西,杀势凌厉,但三招不中,气势下滑,出现破绽。若遇到高手,对方趁此机会反击,你必然落于下风。”
陈平皱眉,毕竟他突破暗劲时间太短,形意拳也磨练的不够,虽然分开来看,龙、虎、猴、鼍,四形都是大师级别,但相互间的起承转合不够完美,没有达到无缝衔接的地步。若对方是低手倒也罢了,若是势均力敌的高手,一定能敏锐地察觉这些细微的破绽,从而乘隙而入。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磨练你的形意拳,真正打出翻浪之劲,把形与形之间的转换,做到如海浪叠加,一形胜过一形,直到摧毁对手。”
“那要怎么做呢?”陈平问道。
“很简单,你基础很扎实,只要摸到窍门就行了。形的转换,全看身法。你的腿功本就不错,应该是下过苦工。再加上得名师传授龙形,龙形身法包含了马的迅疾、鼍的灵动、蛇的诡异。实战中,只要你用步法压迫住对手,自然可以随意变换。”
“明白了。”
“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下去练习吧,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陆乘风道。
“是。”陈平三人答应一声,各自离去。
朝阳破晓,从海天相接处升起,在海面投射出千万条金蛇舞动。
陈平站在阳台上,拳打脚踢,心意合一,以意导气,一遍一遍打着龙形,周身劲风鼓荡,带动衣服啪啪作响。
忽而身躯一矮,双手一拉,划破空气,收在腰间,似神龙下凡,化为猛虎,流畅自然,威势更盛。浑身筋膜弹抖,腔体震动,竟发出低沉虎啸。
猛虎扑出,落地缩成一团,化为灵猴,迎风展开,双膝如大印,撞得空气爆响。随后腰背一扭,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粗壮尾巴,搅动水波,身形倏然退回,反手又是一爪,五指弹开,空气爆响,五指合拢,只听关节咔嚓,似鳄鱼无情咬合,凶暴至极。显然,已将鼍形的鳄嘴剪和猴望月融为一体,突然而凶悍。
忽然,在招数用老,劲力用尽之时,陈平丹田抖炸,一口先天元气爆发,竟再度一摆尾,身形闪过,灵动之极,正是车氏形意的绝技,游鼍化险。同时脊柱似大枪一抖,节节推开,劲力升腾而起,似蛟龙出水,直冲九霄。本已凌厉之极的气势再度攀升,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陈平脚步震动,龙形跨步,如巨龙腾空,灌注所有意志的炮拳轰出。轰,空气震荡,一圈看不见的气浪扩散,吹得宽松的练功服紧贴身躯,勾勒出他刀削斧劈的身形。
鼍化龙!正是秦无悔所传形意的绝招,鼍本是龙,比之蛇化龙、马化龙更加凶猛。蛇化龙,残存蛇形的诡异之气,威势不足。马化龙,保留了马形的冲击力,但凶煞之气又欠缺。而鼍化龙,将鼍形的凶神恶煞,融入龙形威凌天下的霸气中,极尽升华,打出最后一记霸道之极的炮拳!
咦!隔壁阳台传来一声惊呼,李逵摸了摸光头,学着星爷的语气,道:“我还以为我已经够厉害,看来你的武功还在我之上。”虽是搞笑,但他确实认为,陈平的功夫已超凡脱俗,绝不是一般暗劲高手能敌。
陈平笑而不语。
这三天来,他潜心研究龙形身法,再加上陆乘风随时指点,大有进步,信心更增。
远处,驶来一艘游艇,上面悬挂膏药旗,飘扬招展。
“来吧!”陈平握紧了拳,眼中一片寒意。
一百零四 死亡轮盘(上)
天渐渐亮了,又是一个艳阳天。
骄阳似火,从清早便开始发威,比阳光更火辣的是岛上的气氛和助兴的艳舞女郎的目光。
从七点开始,陆续有无数游艇抵达小岛,从上面走下一个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巨富豪商,及他们性感艳丽的“私人助理”。
小岛山腹被挖空,修建了一个类似nba球馆大小的场地,穹顶、四周无数灯光,照的所有角落纤毫毕现。中间是一个20*20方形高台,顶上是四面多角度的巨大屏幕,确保所有观众都能清晰的看到比赛画面,四周是一层层的座位,足以容纳数万人。
不到八点,场馆内就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世界各地的富豪们,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如何下注。这可比****之类的赌博刺激多了,人性中固有的残忍好战因子,被唐门精准的宣传彻底激发,哪个富豪能抵抗完全真实,血腥野性的生死搏击?
古罗马斗兽场早已湮灭风中,而唐门则为他们创造了一个新的斗兽场,一种最刺激的赌博方式。
赌人命。
唐门深深知道,天朝、日本仇深似海,武者比试,必然是你死我活的残酷。
残酷和赌博加起来,就等于疯狂。只有这些赌客们疯狂了,唐门才能赚大钱。
擂台两端的平台,分别是双方武者的席位。天朝这一面,距离参赛人员最近的观众席上,正有几个年轻人在激烈讨论。
李晨从过道上走进来,坐下:“我刚刚溜了一圈,发现那些外国佬都在说日本赢定了。”
“放屁!那些傻b懂个毛。”叶清骂道。
“他们为什么这么说?”韩瑶弈皱了皱眉。
李晨喝了口水,道:“他们分析,既然日本敢下战书,必然有十足把握。毕竟天朝国术界,也算庞然大物,没点真本事,怎么敢摸老虎的屁股?”
“是有点道理,不过我不信,日本能有多厉害的高手,能比陈平厉害?”伍玉白摇头道。
“高师傅,你觉得呢?”韩瑶弈转头问身边的高红袖。
高红袖面色凝重,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么多天,证儿都没时间给我打个电话,可想而知,情况已经恶化到什么程度。”
“那陈平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韩瑶弈只关心这个问题。
“这……”高红袖面露难色,上了擂台生死由命,怎么会没有危险,却不好明说出来,不吉利。
“韩总放心,陈平明劲时就能击败暗劲高手,现在突破暗劲,谁能奈何的了他?”雷震安慰道,他也不希望陈平有事,李固已经和他谈好了,将来铁掌门会吸纳许多分部,八极拳正是其中之一。现在陈平对王七的辉煌战绩,已成为众人心中最大的依仗。
韩瑶弈心下稍安,点了点头,转头盯着入口处,目光一瞬不瞬,不知在想什么。
伍玉白、李晨等人,继续和身边的人谈论,互相从对方话语中寻求信心和希望。这一次唐门给参赛双方,分别发了100张邀请函,邀请武术界的高手观战。天朝的练家子们,自然都坐在一起,不少高手从日本武术历史渊源,谈到双方实力对比,再分析陈平等人实力,最后转到自己昔年的光辉战绩,说的口沫横飞,壮怀激烈,直让伍玉白、叶清等人暗自撇嘴。
“小白,我觉得你去肯定能赢。”伍玉白身边,一个娇媚性感的美熟妇,不屑地看了看那些高谈阔论的高手一眼,低声道。
“额……”伍玉白略感尴尬,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自己,才低声道:“低调、低调。”他以前还能和陈平打个势均力敌,自从被张晔收归帐下后,功夫与日俱减,着实让雷震心痛不已。不过他倒无所谓,反而十分满足于现状,练功夫本就为了吃口饭,现在不用练功都有饭吃,还有美女享用,岂非更爽?
旁边叶清扑哧一笑,显然听到了张晔的话,忙伸手掩嘴,不过憋不住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伍玉白脸一红,瞪了她一眼。
“你笑什么?”张晔问道,“凭我家小白的功夫,小日本儿是对手?”她久历世事,自然知道男人爱面子,再加上心中也确实爱煞了可靠强壮的伍玉白,故而处处维护他的面子,生怕人家说他吃软饭,小白脸。不过这次,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弄巧成拙了。
“张姐,你若让老伍休息两个月,他还是可以上去打一打的。”李晨挤眉弄眼地道。
“呸!小兔崽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晔脸蛋一红,旋即小鸟依人般靠在伍玉白肩上,柔声道:“我才不要离开小白,一天都不行。打打杀杀,哪有风花雪月醉人,对吧,小白?”
伍玉白哈哈一笑,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十来岁的美妇,逗弄着她的脸蛋,道:“风花雪月,哪比得上你醉人。”若说最开始,他确实是贪财贪色,但张晔对他巴心巴肝,也逐渐走进了他的心中,产生了难以言表的情愫。
“老伍,若你以前有这么好口才,我保证你不会打这么久光棍。”李晨指着他,大笑道。
“附议。”叶清也恶形恶状地哈哈大笑。
“去你的!小白,我们别理他们。”张晔娇嗔。
一群人笑闹成一团,高音喇叭的声音突然响彻全场,盖过了所有喧哗。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有请我们本次武术交流的裁判团,及双方选手,入场。”
十几个穿着各异的世界各地高手鱼贯而入,其中有好几个华人,均是北美、欧洲、东南亚国术圈的重量级人物。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各人所带弟子、后辈,来见识世面的。
“来了。”韩瑶弈一声轻呼,入场通道,走进来一行人。她直接将目光牢牢钉在第三个人身上,再也转移不开。
陈平感觉到被人凝视,敏锐地抬头,正好和韩瑶弈对视,李晨、伍玉白等人,正激动地朝他挥手。他面色平静,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坐到自己的席位。大战之前,他早已进入波澜不惊的状态,所有精力全部集中,不会分散一丝一毫。
天朝队员入场就坐后,日本队员才依次入场。
日方领队是一个中年男子,脚踏木屐,宽袍大袖,行走无声,轻盈飘逸,似在踏水而行。后面的队员,一个个面如寒霜,神色冷酷,身法奇异,筋骨扎实。行走间,或灵动飘忽,或凝重如山,或跃跃欲试,或闲逸潇洒,均脊柱松沉,心神平静,毫无紧张之意,好像只是来参加个鸡尾酒会般随意。
这!韩证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刷地扭头,惊疑不定地望向坐在首位的陆乘风。
陆乘风心中也翻起滔天巨浪,日方准备竟然如此充分,虽然也只有十来个人,但看样子,竟有足足八个暗劲层次的年轻高手,剩下几个也均是达到明劲巅峰,距离暗劲就一层纸的水平,而且从他们的神态气质来看,绝非温室中培养的花朵,必定是血与火淬炼出的精英!日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年轻高手?
一百零五 死亡轮盘(下)
陈平、李逵对视了一眼,心头均涌起一阵寒意。他们再神勇,也难以三敌八啊。
“哆唔佐哟老西裤(请多指教)。”日本队员走到座位前,突然列成一排,对着天朝这边,齐刷刷鞠了一躬。哐,空气爆响,不是跺脚,而是猛然弯腰撞击空气,震出巨响。
全场响起热烈欢呼。
好一招先声夺人!日方先来这一出,看似礼敬,实则示威,要震慑对手心志。效果也确实不错,除了陈平三人外,其他几个选手已经露出不安、惶恐之色,单靠弯腰这个动作,就能撞击空气发出爆鸣,这得多强的筋骨,实力差距太大了。
陆乘风冷哼一声,似一记炸雷,将众人惊醒,站起身,随意拱了拱手。陈平等人也跟着站起,抱拳回礼。
“各位观众朋友,参加本次交流比试的选手,年龄都在25岁以下,这是在双方专业人士的见证下,通过测定骨龄来甄别的,再加上我们唐门主办,绝对能保证比赛的公平性。希望能带给大家一场难忘的武术盛宴。”
唐门的主持人简单说了几句,请日方代表发言。
日本新阴流宗师,宫本武藏站起身,如岩石般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举手朝全场致意,开口道:“本次交流,旨在促进双方年轻人的相互了解,以武会友,加深友谊,请天朝的朋友不吝赐教。”说的是华语,竟十分流利。
“好的,日方代表十分谦虚。但我们知道,天朝和日本在历史上,可不是那么和睦,不知道天朝代表,如何回应呢?”唐门的主持人极善于鼓动人心,调动气氛,三两句话就不着痕迹地扯到民族矛盾上,显然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陆乘风也懒得站起,冷冷一笑道:“我们就是应日方邀请,来赐教赐教他们。”输人不输阵,若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不用打就完蛋了。
“哦哦!”
“好!”
“说得好!”
“打死他们!”
天朝队员背后一大片席位,全是天朝富豪,此时不约而同鼓噪起来,大声喝彩。虽然贫富悬殊,但都有一颗热血的心。
宫本武藏微微一笑,回到座位。其他日本队员,嘴角均露出一丝不屑和嘲讽。
“好,看来天朝代表胸有成竹,那么废话不说,现在我宣布,本次武术交流正式开始。”主持人大吼一声,“上轮盘!”
一个直径一米的巨大轮盘被推到台前,上面分成许多扇形格子,写着双方参赛人员的名字。
“各位,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轮盘,是我们唐门内部比武时用的小玩意,第一轮双方各派出十人。当轮盘停止转动,这两颗珠子落在哪个格子,就请哪两人上台比试。”主持人晃了晃手里鸡蛋大小,一红一黑两颗珠子。
“是不是很有趣?也很公平?嘿嘿,这个游戏在我们唐门,还有个名称,叫死亡轮盘!”主持人声音突然提高,观众们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吼叫起来,声浪如潮,全场回荡。
嗒嗒!主持人把手里的珠子扔进了轮盘,黑色代表日本,红色代表天朝,轮盘设计的很巧妙,黑色珠子只会落在日方格子里,红色亦然,谁都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对手,给比试增加了许多不确定性。
“现在,开始第一场比试,让我试试手气,看会抽到谁呢?”主持人哈哈一笑,走到轮盘旁边,右手用力转动轮盘。这主持人毫无功夫,排除了作弊可能,让双方都没有意见。
全场都盯着大屏幕,轮盘飞快转动,珠子在格子间噼噼啪啪撞击,跳动。
轮盘转速渐慢,停了下来。
“好,结果出来了。日方选手,出自福田家族的,井田上二!天朝选手,来自戳脚门的赵越。”
日方席位中最后一人霍然而起,看着陈平等人,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赵越是条北方大汉,闻言站起,深吸了口气,看着对手。
“对方也不过明劲水平,和你一样,不必担心。注意,他腿上功夫不错。”陆乘风的目光越过几十米距离,直接笼罩在井田上二身上,嘴唇微动,低声提醒赵越。
“我明白。”赵越点点头,昂然而去。
“好的!各位观众,双方选手已经就位,你们有五分钟时间下注。”
数万观众纷纷拿起手边的下注器,开始下注。
赵越1赔0.8,井田上二1赔0.4,赔率的巨大差异,已经表明庄家对日方获胜的偏向。不过挥金如土的富豪们,赌的就是冷门,密集地按键声想起,10万美元的下注底线,直接被忽略,一个个零显示在唐门后台电脑上。对于唐门来说,这几乎是一场稳赚不赔的豪赌。
“老韩,你觉得这一场如何?”陈平问身边的韩证。
“对手,很危险。”
陈平自然也看出对手反常的浓烈杀气,这必然是杀人无数,才培养出的气息。
“下注结束。比武开始!”主持人一声令下,打断了陈平的思考。
赵越冷冷打量对手,对手很年轻,估计不会超过23岁,但是气质中却带着一股浓厚的杀气,让他有些心惊。
“你的,死啦死啦地。”井田上二盯着赵越,狞笑道。
“有种就来吧!”赵越寒声道,双腿微蹲,双手护胸,立了个门户。
井田上二略一矮身,脚下发力,化成一道残影,直扑赵越。他身材本就不高,再这么一矮身,凭空降低一尺,一拳掏向赵越腰肋。
赵越身材高大,虽然也精炼腿法,但小巧功夫上始终比不得对手,他看也不看对方来路,直接一拳泰山压顶,凌空击下,若对方继续扑上来,势必要先被轰碎脑袋。
井田上二嘿嘿一笑,似泥鳅般滑溜,竟从赵越胯下一钻而过。
赵越没想到对方有这种不顾脸面的怪招,反手一捞,捞了个空,知道要糟,也不回头,直接往前抢出,想拉开距离。
刚冲出一步,只觉后心一痛,内腑剧震,一口逆血喷出。
井田上二一招倒挂金钩,脚尖点在赵越背上,更不停留,手掌一拍地面,借力而起,连环三脚,砰砰砰,如锤战鼓,全部命中赵越后心。
赵越像触电般,抖了几下,扑倒在地,至死都没看到对方用的什么招数。
全场哗然,太快了吧,才十几秒钟而已啊?买赵越胜的富豪,目瞪口呆,大声怒骂。
陈平等人猛地站起,盯着赵越的尸体,虽然知道对方来意不善,却没想到下手如此狠辣,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交流切磋的范畴。
唐门弟子把赵越的遗体盖上白布,抬到天朝席位旁边。
陆乘风深吸了口气,道:“你们看到了,这不是交流比试,而是决斗!是搏命!只有死、活两条路,你们现在还可以选择,退出或报仇!”
“报仇!”
“报仇!”
选手们群情激奋,赵越的死,已经深深刺激他们。
陆乘风叹了口气,好一群热血男儿,可惜……明知再战下去,必然是更加惨烈的画面,很可能全军覆没,不过他没有退路。若是不战而降,别说他这个带队者,会永远被钉在国术耻辱柱上。连带着,大陆所有武者,今后遇到外国武者,都会抬不起头来。
宁可战死,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