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别看杜爷爷整天大大咧咧的,实际上豪爽不失精明也是老狐狸一个,只不过不能碰上宝贝孙女的事。一碰上芽儿的事儿,杜爷爷就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犊子犟老头。
在杜爷爷眼里,自家芽儿就没有一定点不好的!
翟妈这通电话时机正好赶在节骨眼上了,杜爷爷认死理,可不张嘴就反问,“大侄媳妇,咋的,你也知道俩孩子闹别扭了!”
杜爷爷年轻的时候,就一个大嗓门、急脾气的人。如今上了年纪,性子是一点没变,连嗓门也老当益壮,对着话筒那一嗓子喊的如雷贯耳。
杜奶奶正小声跟王奶奶和翟奶奶她们嘀咕,老头子年老昏花,眼睛都让眼屎糊住了。耀辉和芽儿不知道有多好呢!这老头子倒好,三天两头找茬欺负耀辉,好像整天盼着俩孩子斗嘴似的。
仨鹤发童颜的老太太盘腿坐在炕头上,侧歪愣着身子,看看回廊里长桌后的小两口,眼神里满满的促狭和打趣。
一人磨墨,一人挥毫,不过,古文里是红袖添香,眼前明显是蓝袖添香,颠倒过来了。俩孩子模样都好,翟耀辉一身深灰色大衣,寂寥雪景的衬托下,背影显得格外孤傲、挺拔。芽儿本来就人比花娇,穿着大红羽绒服背影依旧纤细坚韧,像是一株傲雪绽放的红梅。
比起院子里那几株寒梅,小两口才是仨老太太眼里最别致的风景!
正看的津津有味呢,杜爷爷这一嗓们,仨老太太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后片片皴裂。
杜奶奶虽然没听见电话那头翟妈问什么,但老伴明晃晃的在颠倒是非,老太太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再看看老伴那杀气腾腾、咬牙切齿的土匪模样,杜奶奶差点气了一个倒仰,赶紧下炕趿拉着鞋就去抢老伴手里的电话,这老头子,说话不经脑子!
至于刚泡了一壶好茶,正有闲情品茗的几位老爷子,因为杜爷爷这一嗓子,有呛着的,有手抖洒了一炕的,弄的手忙脚乱。
不说客厅里因为杜爷爷这神来一笔,顿时鸡飞狗跳!一墙之隔的芽儿,也被老爷子的大嗓门吓得手腕一抖,浓黑的墨汁滴在宣纸上,很快渲染开来。
芽儿叹了一口气,把画笔斜放在砚台上,朝院子里拿着铁锹和扫帚的众人努了努嘴,满脸同情的看看翟耀辉,“翟哥哥!”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杜家二叔他们和杜皓宇哥几个正在清理积雪,手里正拿着家伙什,杜爷爷那一嗓子连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都停下手里的活,虽然没一上来就给翟耀辉扣一欺负芽儿的大帽子,但看翟耀辉的眼神格外不善。
就连向来心疼女婿的杜妈,也狐疑的看看小两口,真闹别扭了?不能吧?
所有视线都虎视眈眈的看向翟耀辉!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饿虎难架群狼,芽儿同情翟耀辉也不为过,也难为他了!
翟耀辉头疼的看看几个摩拳擦掌的大舅子,再看看风吹的小脸通红神采飞扬的媳妇,那点头疼也变成了甘之若饴,忍不住低头在冰凉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两口在亲嘴?杜家二叔他们顿时老脸一红,赶紧扭头吆喝侄子外甥赶紧卖力干活!得,翟耀辉要是舍得欺负自家芽儿,自己就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客厅里,杜爷爷手里的电话也已经被杜奶奶抢了过去。
“喂!喂!杜叔,耀辉和芽儿也闹了别扭了?您怎么不骂耀辉!我,您,您老把耀辉叫过来,我骂他!”话筒里传出来翟妈的声音,又着急又心疼。
翟妈被杜爷爷刚才又直又冲的话给吓到了,丝毫没有怀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都赶在一块来了!翟耀辉那臭小子也是,脾气又臭又硬,也不多哄哄芽儿!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芽儿另外招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婿呢!
杜奶奶一听电话那头翟妈火急火燎的追问,没好气的推开耳朵黏在话筒上的杜爷爷,“秋啊,别听你杜叔大惊小怪的乱说,说俩孩子好着呢!哪儿闹什么矛盾了,打情骂俏呢!要我说,那是耀辉太宠芽儿了!”
“真的?婶子,你别替耀辉说话!”
“真的!真的!婶子还骗你不成!换芽儿这丫头给你说!”杜奶奶摆摆手招过芽儿来,又气又笑的把话筒塞给芽儿。见孙女陪着小心嘻嘻笑,杜奶奶狠狠的点了一下孙女的脑门,这小臭丫头都让耀辉宠坏了!
至于翟耀辉,早被杜爷爷拉到炕边上三堂会审了。
翟耀辉认错的态度端正积极,但也仅止于此!绝对不会说自己昨天晚上在床上把芽儿欺负狠了,小丫头跟自己较劲呢!
至于芽儿,也对着电话哭笑不得的反复跟翟妈解释,两人真的没有闹别扭!
“……妈,我们没闹别扭……没有,真的!我这么善解人意,温柔大度,才不跟翟哥哥一般见识呢!再说了,翟哥哥真要敢欺负我,压根不用您出手……真的!好着呢!”
芽儿好歹劝下了关心则乱的翟妈,不过,电话那头翟妈连连追问,芽儿这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一幅幅淫/靡缠绵的画面,脸臊的跟窗棂上的大红剪纸似的,红的快滴出血来了!
这明摆着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翟爷爷他们都人老成精了,笑的格外暧昧。
杜爷爷嘟囔了一句,也不吭声了!至于仨老太太,已经商量中午给芽儿炖点什么滋补的东西了!
电话那头,翟妈刚开始是被杜爷爷一句话给砸懵了,正忧心如焚呢,简直是火上浇油!这会冷静下来,不由摇头失笑,被杜叔给吓到了!
耀辉心肝宝贝似的看着芽儿长大,怎么舍得惹芽儿生气!就是闹别扭,也是小情趣!尤其是芽儿这丫头声音又娇又嗔,翟妈也是过来人,心知肚明。一颗心暂且先放回肚子里,翟妈才开始正题。
昨天晚上,翟妈翻来覆去的一夜都没睡踏实!不是说把脸面看得比儿子的幸福都重,王英这儿媳妇身上的确也有很多小毛病,爱钻牛角尖,心胸也不够大气。但是,人无完人,王英本性不差,对长辈恭谨,小夫妻之间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翟妈心里不是没说过王英这个儿媳妇。心胸不够大气,该听劝的时候,偏执拗的很,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有时候,偏偏耳根子软的厉害!
不过,哪怕知道王英身上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作为过来人,翟妈这当婆婆的依旧认为儿子说离婚两字太过轻率,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天底下,不是所有的夫妻都像耀辉和芽儿似的那么心意相通。翟妈当然也希望翟耀扬也能找到那么一位情意相投的妻子,但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青梅竹马,大都是从相敬如宾到相濡以沫,婚姻需要夫妻俩一起用心经营。
了解儿子的为人,翟妈就想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提出离婚!不过,翟妈也知道自己生的儿子到底是什么臭脾气,昨天晚上既然没逼问出来,就别想得到解释了。这不,旁敲侧击想跟芽儿打听打听。
要不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呢,翟妈没告诉丈夫,却没瞒芽儿。
听到电话那头,说到离婚俩字,芽儿心里戈登一声,微微侧了侧身子,不让爷爷他们看到自己凝重的脸色。
“妈,我不是很清楚!昨天和耀扬哥拜访完金老,然后他们就回来了!您不用担心,我和翟哥哥帮您劝劝耀扬哥!对了,嫂子她没事吧?”
“嗯!你和耀辉劝劝你大哥!我一会上楼看看王英!”翟妈没从芽儿这里打听出来什么,
芽儿扣上电话,心情沉重的有些压抑!
昨天在医院碰到王英的事情,芽儿没打算说。说实在的,昨天的事儿芽儿都快忘了。只不过,没想到耀扬哥脾气那么大,竟然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碰巧撞上了王英,哪怕只听了一句,芽儿也能听得出来王英话里话外对自己的怨气。这么说起来,他们夫妻要闹离婚,归根究底自己也算是导火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虽然常挂着嘴边,但芽儿一直觉得自己家就没有那本经,温馨融洽,和乐融融!
不过,芽儿心里明白,长大了,自己不仅仅是爹娘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姑嫂妯娌,婆家娘家,自己都要学会去面对。
芽儿没生王英的气,只是他们夫妻俩闹到要离婚的地步,芽儿对翟耀扬有些愧疚难安。说到底,王英才是陪着他过一辈子的人。
就好比自己这些哥哥,他们早晚都要组织自己的小家庭,他们不仅仅是自己的哥哥,将来娶妻生子,他们的妻子儿女将来也会取而代之成为他们最亲近的人。
眼下摆在芽儿面前的,是一章难念的经书!
翟家,翟学文周末也没有休息,翟妈也挂上电话,冲了两杯牛奶,上楼。
第664章
j□j,一遇风雨便化龙。龙,在中国的老百姓心里,代表着吉祥和完美。一个女婿半个儿,老百姓不仅望子成龙,也爱用乘龙快婿来形容称心如意的女婿。
不像翟耀辉这孙女婿,杜爷爷横挑鼻子竖挑眼,隔三差五就要揉搓上一回。在王家,翟耀扬可是王母心里的乘龙快婿,才貌双全,无一处不称心!
丈夫才干平庸老实的窝囊,至于儿子,王母心里也明白,儿子游手好闲成不了大事。这辈子,王母就指望女儿和翟耀扬这个市长女婿给自己脸上贴光呢。
这回女儿陪女婿回京城参加婚礼,王母这心里头一直惦记着,经常打电话关心一二。看闺女在婆家人面前唯唯诺诺、不温不火的,王母实在放心不下!
翟家人又不是老虎,王母实在不懂闺女那么拘谨做啥!不过,再想想又替闺女心酸,翟家家大业大,规矩肯定也大。再者,闺女嫁进去两三年了,那肚皮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王母睡觉都跟着着急上火。
昨天晚上也巧,翟耀扬和王英刚吵完架没多大会,王英正委屈的趴在床上嘤嘤哭泣,王母电话偏巧打了进来。
进了腊月,眼看就到年底了,王母想打电话想问问王英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替他们先置办着年货?还有一桩,王母想让王英回去的时候,多捎上两罐养生酒。
那几罐貌不起眼的养生酒真的是好东西啊!以前,也捎了几回,王母一直没放在心上。在一堆高档名贵甚至是特供的烟酒糖茶中间,灰突突的酒罐子既没牌子也没商标,往外送也送不出手。
这几年,逢年过节,翟杜两家的人情礼往,芽儿配的养生酒养生茶完全成了抢手货,非交情亲近的不送!倒是进了王家,明珠蒙尘,在角落里堆了好长时间。
前段时间,王母嫌堆着占地方,随手拿来跟周围邻居分了分。结果,刚过了没几天,老邻居都陆续找上门来了。到了他们这知天命的年纪,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有点酸啊疼啊的。到底是王家在京城亲家送来的年礼,这养生酒喝过就知道,真的是好东西。
王母八卦消息灵通,隐隐听说退休在老家修养的老省长那儿不知道别人转手送了一罐自家拿走的药酒,喝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饭也有胃口了,跟灵丹妙药似的。
王母知道后懊悔的心肝疼,明明是自家的东西倒让别人卖了好。幸好,老省长也打听出来养生酒是自己家的,打电话说想再淘换两罐细水长流的喝。王母当时就拍这胸脯保证,没问题!
这不,王母打电话想跟王英说这件事儿!至于女婿,王母一想到女婿清冷透澈的眼神,王母心里慌的发毛,张不了这个口。王母心里也有些埋怨闺女,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死丫头一点都不惦记着娘家!别人家的闺女都想着帮衬帮衬娘家,这死丫头倒好,心全系在女婿身上,忘了谁把她养这么大。
当然,王母埋怨归埋怨,到底是自己亲闺女,心里说归说,该心疼的还是心疼。
结果,昨天晚上那通电话打在马蜂窝上了。知女莫若母,电话那头闺女呜呜咽咽的,明摆着受了委屈。
王母电话那头心疼的直跳脚,嚷嚷着让王英赶紧把电话转给翟耀扬,想知道闺女到底做错了什么,受了恁大的委屈。结果,王英那死丫头,嘴巴跟蚌壳似的死活不松口,一问她为什么就知道哭哭哭。
直到挂断电话,王母也没问出来一二三四来。
王母气的心口疼,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好!想跟丈夫念叨念叨,丈夫呼噜打的震天响!梦里头王母心里都琢磨,这是翟家嫌闺女不能生了?还是耀扬看不上闺女了?要不就是闺女哪儿做的不到?
王母煎了一晚上的咸鱼,早晨没精打采的打发走一大一小俩祖宗出门,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进来。
翟妈挂断电话冲牛奶时,王英正在楼上房间接母亲的电话。
母亲那里永远是孩子的避风港。孩子受了委屈,本能的想要寻求母亲的慰藉。只不过,昨天晚上那会,王英又吓又怕实在说不出口!
昨天晚上,王英喊完自己心底最深处的话后,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的确轻快,换做是谁估计也接受不了丈夫如珠如宝的疼着妯娌,做妻子的都要退一射之地。
不过,等回过神来,对上丈夫古井无波、冰冷凌厉的眼神,浑身跟掉进冰窖里一样,王英差点没直接扇自己两巴掌,自己竟然真的说出来了,说出来了!
王英是嫉妒杜萱瑾,嫉妒眼里只有工作的丈夫经常把杜萱瑾挂在嘴边,嫉妒丈夫提到杜萱瑾时眼神里的柔情和宠溺。
但王英心里何尝不明白,丈夫和杜萱瑾之间风光霁月。只不过,看着杜萱瑾千娇百宠,自己无论是家世、学业甚至是容貌,什么都比不上杜萱瑾。那一份压力渐渐变质成了嫉妒,日日吞噬着内心,成了一根拔不掉的刺儿。
看丈夫把杜萱瑾捧在手心里疼,看着所有人都围着杜萱瑾团团转,忍不住用最恶意的念头去揣度人心,红颜祸水!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些。但是恶意不堪的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会生根发芽。
昨天一天,对王英来说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自己傻傻的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去丢人献丑,被人逮了一个正着。
王英忐忑紧张了一下午,神经已然绷紧到极致。而丈夫回来后,不体谅自己的不安,对自己冷面相对,眼里心里只看到了杜萱瑾的委屈,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这也成了王英彻底发泄的一道催化剂。
离婚俩字砸的王英发懵,看着丈夫决绝离开的背影,前一刻佯装出来的勇气消失无形,直接瘫软在地上。
王母昨天晚上没睡好,王英何尝不是守着空荡荡的大床一夜无眠。
王英了解翟耀扬的脾气,言出必行。在自己喊出来那句话时,这场婚姻几乎已经注定走到了尽头。但王英不舍得,想到丈夫的坚决,想到离婚,王英心冰凉无力,惶恐不安。
今天早晨,王母电话再打过来,王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委屈和害怕,自己不想离婚,自己再也不眼热杜萱瑾受宠了,自己往后替丈夫加倍疼杜萱瑾,当小祖宗供起来……
王母着急上火了一晚上,嘴角都起了燎泡,早饭也没胃口。坐在沙发上拨通电话前,给自己泡了一杯消火的绿茶。
电话接通了,这回不用王母逼问,刚喊了一声英儿,就听闺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为母则强!王母虚荣也好精明也罢,是真的疼孩子。听闺女呜呜咽咽的哭,王母觉得嘴角那一圈燎泡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隔得远,早摔断电话杀过去了。可是,等听明白了闺女颠三倒四话里的意思,王母腾地站了起来,冒着热气的茶杯被带的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烫的脚面子生疼。这些,王母都顾不上了。要是闺女就在眼前,肯定甩王英一大嘴巴子。
王母隔着电话恨铁不成钢的时候,翟妈也端着冲好的牛奶上楼。
早饭的时候,王英憔悴的很,强颜欢笑,压根没有吃多少点东西!再者,吃早饭时,耀扬和王英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王英吃饭完就躲回房间里了,翟妈担心王英一个人胡思乱想。翟妈心疼芽儿,对王英这大儿媳妇也尽量一碗水端平。
走到房间门口,隐约听见房间里的抽泣声,翟妈叹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也没听见房间有动静,翟妈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干脆直接拧开房门把手,推门进来。王英要是在家出什么事儿,自己也没法给亲家交待。
翟妈端着牛奶虚掩好房门,见王英正背对着门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哭,有些心疼,轻声喊了一声王英,想过去安慰两句。
见王英没反应,又上前了两步,这才看见王英手里好像拿着电话筒。翟妈脚步一顿,准备转身离开。
要不说事情偏偏就这么凑巧呢,翟妈刚转身,王母的声音透过漏音的电话筒清清楚楚的传到耳边。
电话那头,王母随手拿起小茶几上的抹布擦了擦烫的通红的脚底面子,气急败坏的骂,“王英,你要是在我跟前,我非得扇你一巴掌!好日子过的你蛋疼啊,要我是耀扬,我也跟你离婚……有当妻子的编排丈夫和妯娌的吗?杜萱瑾是他的弟媳妇,耀扬他再喜欢杜萱瑾,再疼她,也疼不到被窝里去!你怕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看杜萱瑾嫁进去的晚,人家十几年的感情……你平时多跟她交好又没坏处……女人啊,要收拢住男人的心……讨好……”
老式话筒漏音,再加上王母这会正在气头上,一时间嗓门也收不住,王英嫌震耳朵,都把话筒拿离耳边了。翟妈虽然听不真切,但断断续续的,也听了一个大概。
翟妈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就那句睡不到床上,也隐约猜出来耀扬为什么要闹离婚!这么下贱龌龊的话也是她一个当长辈的说出来?
翟妈气的手直抖,翟耀扬和翟耀辉是亲儿子,芽儿也是翟妈的心肝,王家母女这话说的太肮脏诛心,这是要毁了自己的三个宝贝。因为嫉妒芽儿受宠,就这么揣测丈夫和妯娌,耀霆他们也都疼芽儿,往后是不是也要把耀霆他们都编排上!
要不是理智还在,翟妈说不定得把牛奶直接泼在王英脸上。
王英何尝不知道自己情绪不对,被母亲骂几句,心里也舒坦不少,连哭声也小了起来。心神一松,突然觉得如芒在背,扭头一看,腾地站起来,话筒也啪嗒一声直接摔在地上。
从来没见过婆婆脸色这么难看!看看脸色晦涩难辨婆婆,手里的杯子随时要扔到自己脸上,王英脑子里一片空白,嗫嗫的喊了一声,“妈!”
电话那头,王母被电话摔地上的动静吓了一跳,以为闺女在摔电话朝自己使小性呢,嚷道,“还妈呢,喊娘也没用!赶紧的跟耀扬道歉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吃了一份酱油炒饭,竟然拉肚子,更新晚了,抱歉!
第665章
三人成虎,流言最能伤人于无形。尤其是身高位显的家庭,平时最注意一个谨言慎行,翟妈没想到,自家竟然娶了一个往自家人扣屎盆子的儿媳妇。
翟妈忍不住有点后怕,这幸亏自己听见了。就王英这脑子和王母那嘴巴,一旦乱说,不管别人信不信,流言伤人,一着不慎,到时候不仅毁了三个孩子,甚至是还有翟杜两家。这是得给芽儿有多大仇,给芽儿扣这么一个红颜祸水的帽子!
翟妈气的脸色发青,端着牛奶的手直抖,要不是尚有最后一分理智在,翟妈都想当头把牛奶泼在王英头上,给她洗洗脑子。
芽儿就是翟家另一个孩子,耀扬他们一直把芽儿当成亲妹妹疼。别说芽儿和耀扬他们之间兄妹感情光风霁月,就是真的,翟妈长吸了一口气,赶紧呸掉,自己怎么也傻了!
翟妈在外人眼里向来是温婉和煦、雍容大度,第一次被人气的热血涌头。哪怕那年,政治形势突变,老爷子和丈夫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那时候翟妈三天两头被带走隔离审查,面对退避三舍的世态炎凉,翟妈也没这么生气过。
亏得自己不放心上来瞧瞧,竟然不知道心思如此龌龊!小芽儿到底哪儿招她惹她了!翟妈如何听不出来王家母女针对的是谁?翟妈承认自己偏心,翟家上下都偏心,偏疼芽儿,但翟妈绝对不承认自己亏待了王英这儿媳妇。
众人偏疼芽儿,是因为芽儿值得疼!这么多年下来,芽儿早已经是翟家的骨肉至亲。而王英这儿媳妇,所有人都没亏待她一分半毫!她只看到众人疼芽儿,怎么不跟芽儿学学,以心换心的对翟家人?
翟妈深深的望了形容憔悴只知道嗫嗫不语的王英一眼,转身就要走。
“妈!”王英下意识的又叫了一句。
注意到婆婆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王英像是掉进万年冰窟里一样,浑身冰凉而颤抖,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在手里,窒息的喘不上气来。
婆婆到底进来了多久,到底都听见了什么?诸般杂念纷拥而至,王英脸色忽青忽白,脑子里空白一片。
自己到底被什么迷了心窍?自己怎么会以那么龌龊不堪的心思去揣度丈夫和杜萱瑾?自己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原来的自己不是这样子的!
王英状若癫狂,第一次这么冷静清晰的直视自己都快不认识的偏执不堪的内心世界。很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覆水难收!说出来的话,再也收不回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婆婆面色如常,王英当时就猜测,丈夫没告诉婆婆,婆婆似乎也不大同意离婚。可以说是,翟妈是王英最后一根稻草,只是王英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被自己亲手给烧掉了。
翟妈倒是收住了脚步,但是压根不打算给王英解释的机会,扭头定定的看了王英一眼,“王英,翟家并没有亏待你一分半毫,你好自为之。对了,我敲门之后才进来的,刚才也喊了你好几声!”
说完,转身离开。
眼前的背影和昨天晚上丈夫决绝离开的背影重叠起来,王英睚眦欲裂,“妈!”
王英这一声喊的有些凄厉,有一种声嘶力竭的悔,想要开口,想要解释,偏偏不知道从何开口。
直到房门从外面重新虚掩上,王英笑容惨然,呆呆的站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可能是一室清冷,也可能是翟妈离开时眼神里冰凉的失望,在这一瞬间,那根刺似乎连根拔了出来,不过,似乎已经晚了!王英手捂在脸上,默默流泪,心从来没有如此平静过,大彻大悟后的平静和寥落。不过,想到离婚两字时,依旧万蚁噬心般的钝痛。
是啊,平心而论,翟家并没有亏待自己一分半毫,只不过,客气有礼的近乎于生疏!自己走火入魔了似的嫉妒杜萱瑾,何尝不是嫉妒杜萱瑾在翟家人随意自在。不过,说到底,是自己对翟家人先恭而敬之,害怕婆家人看不起自己小门小户,担心自己给丈夫丢脸。
王英脱力一般坐在床上,环视因为不常住还有几分新婚气息的房间,这里寄托着自己对婚姻生活的期待,可偏偏最后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嫉妒和猜忌把丈夫推离开。
人在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时候,反倒容易看得开。王英呆坐了好一会,脸色虽然苍白,却不那么失魂落魄,少了几分昨天晚上的患得患失,人反倒大彻大悟似的。
可是,一想到要离婚,心压抑的喘不上气来,就像是一条离水的池鱼,痛的无法呼吸。
电话那头,王母隔着一条电话线看不见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不过,刚才王英那声声嘶力竭的妈,惊得王母心口一颤,摔在地上的电话筒里还在嚷嚷,“这会知道喊妈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王母在外人眼里精明泼辣,可也最会审时度势,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的数落王英,虽然只是一些小精明。
“那话是你能随便说的吗?先别说没有什么,就是真有什么你也得给我烂在肚子里!活该耀扬生气,不是妈故意要吓唬你,说句不好听的,搁在古代,你这是犯了七出之条里的无子和口舌,早被婆家给休离了。”
电话那头,王母数落完闺女,听王英半天不吭声,突然话题一转,压低嗓门,“不过,英子,你给妈交一个实底儿,女婿他心里真的对你那妯娌有那样的心思!我就说,听她说话甜的跟含着糖似的,小模样长得就像是狐狸精苏妲己似的,那眼睛笑起来会勾人。耀扬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不奇怪!不过,幸好杜萱瑾嫁给了他兄弟,时间长了耀扬就放下了,你别吃这一门子飞醋!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心里头还没一个惦记着的人啊!”
母女同心,王母也是从人家儿媳妇和妯娌的身份中走过来的!见杜萱瑾什么都比强,王母平时私底下没少拿话替闺女打抱不平。
前一段,电视刚播放完香港版的封神榜,王母当时心里就嘀咕,都说电视剧里苏妲己美的祸国殃民,可跟闺女的妯娌一比,一个是天上的星星,一个是地上的尘埃。杜萱瑾那才是真正的一笑倾城,红颜祸水呢!前两年,在闺女婚宴上杜萱瑾就朝自己笑了笑,自己的心都扑通扑通跳,更别说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了,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说起来,也幸亏她早早的巴上家世显赫的翟家,要是换做一般的平头老百姓,可不敢娶杜萱瑾那么漂亮的儿媳妇。
当然,王母之所以这么问,还存着一桩心事,如果是真的,这也算捏着女婿的命门,也不怕女婿对闺女不好。
王母说话又快又急,王英心神不属慢半拍回过神来,吓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下意识的往门口瞧了一眼,疾声厉色的喝止住,“妈,你瞎说什么呢!你可别胡说!婆婆她才刚走!”
一想到婆婆离开时冰冷的眼神,王英就忍不住打一个激灵。这次没被嫉妒冲昏头脑,王英紧抿着嘴唇,后悔的差点扇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怎么就告诉了母亲。王英冷静下来,比王母看得透彻,话不能随便乱说!
嫁到翟家这几年,王英虽然接触的不多,可也多少了解到翟家的权势,尤其是翟家人特别护短。跟杜萱瑾比,自己就是外人,翟家捏死王家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平时最不苟言笑的翟耀辉,想到翟耀辉疼杜萱瑾恨不得含在嘴里,想到小叔子那双凌厉的直视人心的眼睛,王英突然心里的惊恐一浪高过一浪。
要不是电话那头王母还在念叨,王英几乎直接被惊恐吞噬。离婚实实在在压在心头,王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怎么鬼迷心窍!
王母被闺女的厉声呵斥吓得心肝一颤,忍不住嗔怪道,“就咱娘俩说说!你以为妈跟你一样没有脑子,这话能随便乱说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王母刚才听闺女讲完究竟,担心归担心,倒不至于慌了手脚。
翟家高门大户,最注重脸面。再说了,女婿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在这节骨眼上身上可容不得任何污点,离婚不是轻易能办的事儿。自己先安抚好闺女,让她给女婿陪一个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弄到离婚的地步,丢的先是翟家的脸。
王母的小算盘啪啪响,嘴里嘟囔着闺女,突然一顿,拔高了嗓门,“什么,亲家刚走?刚才的话都让让亲家听见了?你是猪脑袋啊,打电话的时候不会锁上门啊,看见人过来不会挂断电话啊!亲家都听见什么了,她是什么反应?亲家怎么能偷听你讲电话呢!”
王英被母亲一声高过一声的责问震得耳朵嗡嗡响,满脸苦笑,婆婆刚才听见了什么,至少听见了母亲那句疼不到被窝里去。想一想,那句话真的很难听!
至于偷听电话,婆婆刚才讲的明白,敲门后才进来的!
这两天,王英被太多意外打得措手不及,在丈夫和婆婆面前暴露自己的不堪,而电话那头母亲依旧嚷嚷不休。王英一时怒火上头,忍不住埋怨道,“要不是你讲电话那么大声,怎么会听得见!”
王母是真的心疼闺女,嘴角的燎泡和脚面子上的烫伤火辣辣的疼,结果被闺女埋怨了,王母心里也有火气,忍不住回了一句,“要不是你说耀扬要跟你离婚,那话不是你先说的,妈能拿它堵你!你说你,我早跟你说,进门后赶紧怀孩子,你非担心翟家看轻你,忙着工作。结果,工作没混出人样来,肚皮也不争气,吃了多少药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你是猪啊,人家好心给你开了药方,你接着就是,跑去看什么医生啊!真要看,不会回来再看啊!”
王母想起来就头疼,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缺心眼的闺女。看医生还专门跑到了人家眼皮子底下,连自己都知道杜萱瑾她干爹在附属医院坐诊。要是换做自己,怎么也不会跑那里去啊!
如果说,芽儿是王英心头一根刺,那一直没有怀孕就是王英最不能碰触的软肋!
王英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因为王母一句话而重新点燃。说到底,要不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怀孕,自己至于如此杯弓蛇影吗?要是刚结婚时,自己如果直接让杜萱瑾给自己切诊,要是没听母亲的话,吃了那么多偏方土方,自己早做母亲了,怎么又会有今天的事儿。
王母的念叨声犹如魔音穿耳,吞噬着王英的理智,脆弱的神经线崩断那一刻,王英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要不是你整天让我吃那些偏方土方的,我能把身体吃坏!医生说了,我身体都是吃那些东西吃坏的!”
电话那头,王母愣了又愣,好半天没回过神来,闺女刚才是对着自己吼的?
王母性子要强,当年婆婆本就看不大上自己,又重男轻女,不喜欢自己头胎生了女儿。越这样,王母越疼越看重女儿,而王英从小就聪明,王母虽然宠爱小儿子,但是一直以闺女而自豪,没想到,自己竟然落了不是。
王母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自己掏心掏肝的为闺女好,最后竟然是落的闺女如此埋怨,语气也不好了起来,“哦,你还都怪到妈头上来了。妈不是为你好嘛?你以为妈吃饱了撑的愿意求神拜佛,还不是为了你!哎呦,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哎呦哎,气死我了……”
王英脑袋嗡嗡响,哪怕看不见,也知道母亲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由叹了一口气,赶紧赔不是道,“妈,好了,对不起,是我刚才说话太冲!”
闺女是娘的心肝肉!不管王母是不是满肚子的小心眼,对王英的确是一腔慈母心怀。
“妈不怪你!”听王英道歉,王母语气顿时软了下来,紧接着有些抓瞎的连连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你赶紧的,赶紧去跟亲家道歉,全推到妈头上,说妈口无遮拦。”
王母一直自视甚高,算计也不少,可在婚宴上见识过了亲家的八面玲珑和雍容清贵,王母还真的不敢在翟家人面前斗小心眼。
王英心也软了,也有些心累,“妈,已经晚了!让我好好想想!”
的确已经晚了,嫁到翟家几年,如何不知道杜萱瑾是翟家上下的心肝肉!王英抬手,看了看刚才被掐的血淋淋的手掌心,满脸苦笑,自己触到了翟家人的逆鳞!自己连对丈夫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如何求得婆家人的谅解!
王母看不到王英脸上的怅然,但能听出来闺女语气里的有心无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想什么想!难不成还真的离婚啊!赶紧的,你赶紧去跟你婆婆道歉去!你都推到妈头上,亲家她就是直接打电话劈头盖脸的骂妈,妈也忍着!你啊,这女人啊,该服软的就得服软,真要是离了婚,你就是二婚头了,上哪儿再找耀扬这么好的女婿去!哎,你说妈怎么生了你这个没脑子的傻闺女!小时候身上的机灵劲都上哪儿去了!”
王英不愿意再听母亲念叨,“妈,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好好想想!”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直挺挺的趴在床上,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楼下,这会气氛也不大对劲。
家里没有外人,翟家大姑姐妹俩一直在楼下客厅等着。离婚是大事儿,况且这件事儿老爷子和老太太还不知道。
尤其是翟家小姑,王英是自己从中牵线搭桥的,身上额外担着一份责任。
见嫂子上楼才刚一两分钟,就阴沉着一张脸下来,姐妹俩面面相觑。嫂子嫁到翟家有三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嫂子脸色如此难堪。
翟妈勉强朝两位小姑子挤出了一抹笑容,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满腔的郁气无处排解。为母则强,说的不仅仅是王母。翟妈平时脾气温婉大度,但事关自己的孩子,身上自有一份刚强和凌厉。
芽儿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这些年,自己真的是当闺女疼的,耀扬和耀辉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仨孩子谁不能伤他们分毫!
翟妈满腔郁结,刚才听到的话又不好跟小姑子她们商量。这万一说漏了嘴,让耀辉和芽儿听见了,到时候不管孩子间如何光明磊落,难免有不自在和隔阂!翟妈还希望三个孩子可以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一辈子呢。
翟家小姑小心翼翼的打量嫂子眼帘下的阴影,不由问道,“大嫂,我也算是半个媒人,要不让我上楼帮着问问!耀扬正准备大刀阔斧的干一场,这节骨眼上离婚不大好看!”
“不管他们!咱们翟家不怕这个!他要是愿意离婚就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晚上吃坏了肚子,昨天一天都不怎么舒坦,更新晚了!
第666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过日子不可能永远风平浪静,难免会有一些小波小澜。
芽儿刚挂断电话没多大会儿,刚缓过神来的翟妈又把电话打了进来,除了叮嘱芽儿和翟耀辉要照顾好老爷子老太太外,就是让芽儿该忙什么忙什么,不用挂记刚才那番话。
一想起刚才在楼上听到的那句“怎么疼也疼不到被窝里去”的话,翟妈就气的胸口疼。无风不起浪,翟妈虽然没听到前因后果,但不相信王母平白无故的突然说起这些。说到底,肯定是王英先提了这个头。
翟妈不生气儿媳妇和儿子闹矛盾,翟妈生气的是那番话说的太诛心。
这不仅仅是性格和观念的问题,想到这里,翟妈劝合不劝离的念头也都烟消云散了,干脆直接撒手不管了!
人前教子,背后教妻,耀扬要是能教好王英,自己也不当恶婆婆,强逼着夫妻俩离婚。但今天这笔账要另算。不过,儿子要是执意要离婚,自己一句话也不多劝。
翟妈心疼的是,夫妻俩闹矛盾,怎么就牵扯到芽儿身上了!
翟妈虽然偏心自己儿子,但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王英固然不可原谅,但自己儿子不是一点错都没有!同床共枕的夫妻,怎么就没一点察觉到妻子的心结。
不过,刚才那番话要不是自己亲耳听见,说不定各打五十大板,让小两口接着过日子。但王英刚才那表现已经不仅仅是心结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了人品问题,夫妻之间明显产生了跨越不过去的隔阂,日子真的过不到一块去了。
翟妈脑门子一突一突的,气的喘不上气来,不愿意管小两口之间的事儿,更不舍得让芽儿也掺和进来。
这到底是闹的哪门子官司啊!芽儿总共跟王英才相处了几天,一直对王英敬重有加,哪怕在国外逢年过节,也没忘记给王英这个嫂子买礼物。有耀扬的,有耀楠和耀霆他们的份,就少不了王英的。
翟妈不是看不出来,芽儿婚后那几天,在家里在老爷子和老太太跟前,知道自己受宠尽量在避让,就怕王英这嫂子不舒服。
亏得自己前几天还庆幸,妯娌俩相处和睦呢,结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是翟妈再次挂断电话时唯一的念头。说到底,芽儿才是最无辜倒霉的那个,这是招谁惹谁了!
翟妈前后两通电话,语气大变,芽儿挂上电话满脸狐疑,这里头似乎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儿发生!
昨天在医院撞见王英偷偷求诊,是挺尴尬的。不过,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自己本来就太年轻,医术被质疑的次数多了去了,就是因为是一家人,才显得尴尬。不过,耀扬哥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要闹离婚啊!还有妈,怎么听着情绪不大对啊!
翟耀辉见小媳妇秀眉紧蹙,忍不住上前用手指揉开化不开的愁绪,轻声问道,“妈找你有什么事儿?”
老爷子他们也都满脸好奇,芽儿表情似乎不大对。
芽儿赶紧摇摇头,“没什么要紧事儿,妈让我帮她同事再配一些补气养血的成药丸!”
芽儿这也不算是说谎,家里有一位小中医,两家老少这些年连喷嚏都很少打。不过,家里常备的那些非处方的丸药消耗的很快,都快成指定礼品了。翟妈前几天还专门提起过,那位同事以前吃过很管用,厚着脸皮要再求两瓶。
芽儿这借口牵强的很,老爷子和老太太们明显不相信!电话火急火燎的,不可能因为这点子小事儿。尤其是翟爷爷和翟奶奶,刚才他们隐约听见芽儿说了一句耀扬哥。两通电话十有八/九跟翟耀扬有关系!
就是杜爷爷,只要不事关宝贝孙女,就成了眼明心亮的老狐狸。刚才接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问的可是也闹矛盾了?那个也字,挺值得琢磨怀疑的。
不过,看芽儿满脸纠结的表情,估计知道也不算太多,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很可惜,这次老爷子他们都猜错了,还真的是一件大事。直到翟耀扬后来闷声不吭把离婚证带回家来,翟爷爷二话没说先抽了翟耀扬一顿后,才恍然大悟隐约记起来今天的事儿。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暂且不表。
倒是张老爷子,不好多听人家的家务事,耷拉着眼皮正要继续研究棋局,突然间眉头一皱,刚才眼神余光正好瞧见小姑娘刚才因为慌乱不小心抹在脸上远看像是一颗痣的墨迹。张老爷子气不过,瞪了心神全在小姑娘身上的翟耀辉一眼,用手指头擦怎么能擦干净!
小姑娘命格清贵,原本就是真的有点口舌纠纷也没啥,正好可以挡一挡小姑娘的运数,要知道,过犹不及。不过,今天也巧了,可能小两口昨天晚上闹的厉害,小姑娘气色差了点,那颗“口舌”痣碍眼的很。
张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棋子,从脖子掏出一件奢华优雅紫的透亮的紫气东来翡翠挂件,“丫头,在你家蹭吃蹭喝好几顿了,这挂件送你,算是见面礼!这挂件我温养了大半辈子,吉气最足,常带在身上,驱邪避祟!”
最关键是,也可以少沾惹一点是非纠纷。这小丫头面相清贵,五福俱全,一生坦途,遇到的贵人多,但碰上的小人也不少。
张老爷子从脖子上掏出来的挂件是一件紫气东来的福瓜,紫色翡翠本来不怎么常见,尤其是,紫的这么纯正、艳丽透亮。这挂件可能温养久了,仿佛有了灵性似的,雪光一照,晶莹剔透的福瓜里仿佛神秘的紫罗兰在悄然流动一样,
一屋子老少,差点没被纯澈透亮的紫色晃花眼。
就算芽儿不识货,只看张老爷子贴身拿出来的,也知道这挂件是张老爷子的心头好。更何况,这挂件有大拇指那么长,头部是生寓意吉祥的蝙蝠,和福瓜浑然一体,雕工细腻,玉质光润无暇,神秘,高贵。
只看这挂件在雪光下就透出如此油亮的紫色,就知道这挂件价格不菲,芽儿怎么敢收,“张老,您这见面礼也太贵重了!”
说着,就要把挂件推回去。芽儿压箱底的宝贝不少,不过,脖子上挂着的还是那一年王奶奶送的那个小挂件,玉养人,玉质虽然比不上张老手里的这个,但贴身温养了这么多年,也莹润的很。
而且,芽儿也不怎么喜欢戴首饰。关键是,这么贵重的挂件,也不舍得往脖子上带啊!万一磕着碰着了,真的会心疼的。
“就是,老张,芽儿小丫头一个,哪需要戴这么贵重的东西!”杜爷爷他们也赶紧劝,这么贵重的见面礼收着烫手。
张老爷子脸一板,也不担心会不会直接摔在炕上,往芽儿手里一塞,“送你了就收着!婆婆妈妈的干什么!你不收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张老爷子话说到这份上了,芽儿头疼的看看静静躺在手心里的紫色福瓜,有些烫手。
不过,收都收下了,芽儿也不矫情,浪费老人一番心意。吃午饭时,福瓜已经换上了一条老太太们刚编好的挂件绳,静静的挂在芽儿脖子上。
就因为这,张老爷子午饭时多喝了一小碗笋干老鸭煲,饭后连熬好的黑乌乌的汤药,眉头没都皱一下一饮而尽。
那俩懵懂嘴馋的小胖墩,见老爷子喝的那么痛快,还以为张爷爷偷喝什么好东西呢,差点没捧着药碗伸着舌头舔,碗不让舔,俩小肉球见爷爷他们不拦着,撅着屁股爬到炕上,伸着小胖手要掰开张爷爷紧闭着的嘴巴。
俩小胖墩刚才没看见,张老爷子喝完汤药之后,苦的眉头挤出好几道深深的沟壑来,嘴里紧紧含着甘甜的果脯,就怕一说话,满嘴的苦药味。
俩小胖墩认定了张爷爷嘴里肯定有好吃的,胖爪子攀在张老爷子身上,张老爷子玩性大发故意陪着他们闹,故意任由胖乎乎的小爪子扣自己的嘴。
俩小胖墩玩的乐不可支,杜爷爷黑着脸一把把人抓过去,屁股蛋子都重重挨一巴掌。张老爷子心疼的不轻,赶紧往俩小肉球嘴里也塞了一颗果脯,甜的这俩前一刻还泫然欲泣的小肉球顿时喜笑颜开,乌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口水哩哩啦啦。
芽儿一边看他们闹,看了看落地钟,加快收拾自己的行医箱,“张爷爷,等我有时间,试着把汤药配成药丸,省得您每次吃药都这么苦大仇深!”
“啊?汤药还能配成药丸?”张老爷子中午吃的有点撑到,一张嘴先打了一个饱嗝,满嘴的苦药味。汤药是汤药,成药是成药,汤药还能配成药丸?
不过,有药丸多方便,不用天天熬药,自己用药也不用这么苦大仇深。
张老爷子苦的龇牙咧嘴,“瞧瞧,我就说我见面礼送晚了!让我白喝了好几天的苦药!要不是你叮嘱在这药要在饭后喝,我估计都没有吃饭的胃口了。你这小丫头……”
还没等张老爷子跟杜爷爷他们告完状,突然发现芽儿早没影了。
下午是史蒂芬教授在国内的第一场手术,要早点去医院做准备,今天午饭比平时早。国内的手术台不是史蒂芬教授的主场,手术室的条件也比国外差很多,不仅仅是史蒂芬教授就连芽儿也是慎之又慎。
今天虽然没有下雪,但阴沉沉的天气比昨天还冷。路上的积雪都结成了冰,到医院时,一群白大褂依旧在寒风瑟瑟中等待,以示隆重欢迎。芽儿远远望过去,这群白大褂似乎平均提到了一个年龄段,前两天还有年轻医生呢,今天目测几乎全是专家级别的。
史蒂芬教授虽然盛名已久,但医学领域的学者不等于医者,而且,中国有一句老话叫手底下见真章,大家都想看看史蒂芬教授的上帝之手如何应付手术中不可预料的突发情况,把医学理论变成医学奇迹的。
如此隆重的夹道相迎,芽儿都不大好意思和史蒂芬教授同一个车门下车。翟耀辉倒是知道小媳妇脸皮薄,看看被众人围在中间寒暄的史蒂芬教授,直接打开另一边的车门。
芽儿接过翟耀辉递过来的行医箱,正要赶紧跟上教授他们,突然脚步一顿,“翟哥哥,你傍晚不用那么早来接我们,手术时间不会很短,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对了,咱们今天晚上回去住吧!你跟妈说一声!”
说到底,芽儿还是不放心翟妈早晨那两通电话!
“知道了!好好手术!”翟耀辉上前抱抱自己的小姑娘。自从昨天晚上,翟耀辉迫切的需要时不时拥自己的小姑娘入怀,心才能宁静下来。
“嗯!”
另一侧,缀在人后的刘朝东隔着车面有难色的看了看依依不舍的两人,叹了一口气,转身跟上大部队。
偷偷朝陪在史蒂芬教授旁边的王主任使了一个眼色,还是直接跟史蒂芬教授解释吧!都已经安排好的手术方案,临时变卦,本来就不地道,哪能事事都让小杜张嘴!
王主任有些头大,看了一眼后面跟上来的小姑娘,罢了,高干病房里的那位临时要求自己惹不起,可他命捏在史蒂芬教授手里,自己也惹不得!再说了,小杜的背景也丝毫不比高干病房里的那位差。
王主任斟酌了一下措辞,“史蒂芬教授,您看下午的手术能不能多添一位第一助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肠胃一直不舒服,上午去了一趟医院,更新晚了,抱歉!
第667章
越是家世显赫、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越是惜命。
老话说得好,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老百姓最怕什么,最怕生病,一场大病下来,把家底掏空了先不说,身体垮了,这辈子就垮了。老百姓命比草根,不值钱。要不然的话,老百姓也不会用平民草根来自嘲。不过,现实如此,人命真的有贵重之分。
住在高干病房今天下午要做手术的那位,显然命格比别人金贵几分。曾经位高权重,虽然从位子上退了下来,但如今换儿女们煊煊赫赫了。这不,随便几句话压了下来,明明是最晚转的院,手术偏偏排在第一个。
芽儿和史蒂芬教授多少也了解一些,但事实就是如此现实冷漠,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幸好,史蒂芬教授接手的那那几起手术都不是紧急病例,晚几天也无妨。
只不过,史蒂芬教授和芽儿没有想到,昨天傍晚才刚安排好的手术方案,马上就要进手术室的节骨眼上,竟然临时有变。
住在高干病房里的那位老爷子,姓武,家世背景不俗,当年也是一起跟着打江山的,是退休的老干部,健康状况一直由老干部保健局的专家负责。只不过,这位武老先生后天性心脏病病情严重,手术成功率顶天只有五分胜数,国内没有医生能也没人敢主刀手术。
武家人霸道,手术成功了当然最好,说不定一夜扬名。但万一手术失败了,武家人捏死自己就跟捏蚂蚁似的那么简单,一招不慎,说不定往后就别想继续当医生了,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医生生涯去赌。
国外医疗条件先进,手术的胜算要高一些,但以武老的政治身份,不能轻易出国求医。最主要的是,武老如今的身体状态也经不住长途奔波。
心脏疾病方便的国际权威,有上帝之手之称的史蒂芬教授来中国,倒像是武家人意外之喜的及时雨。这不,确认核实完史蒂芬教授的身份和主刀成功的手术病例之后,武家人就马不停蹄的转院,安排手术。
今天就要进行手术,武家人对手术方案当然是慎之又慎。眼下正是新旧政治权力核心交替的敏感阶段,先不说孝悌之道,只说老爷子的资历就是武家的一张护身符,武家人当然盼着老爷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昨天晚上,芽儿和史蒂芬教授前脚刚离开,王亦青王主任和刘朝东就拿着新鲜出炉的手术方案给武家人过目,这是院长亲自指点的。
手术方案上主刀医生、第二助手、器械助手甚至是巡回助手,后面那一排小字的补充说明括弧里的“专家”“资深”字样让武家人很满意。唯独对紧接着主刀医生后的第一助手,光秃秃的没有一句补充说明蹙眉。
官大一级压死人,武家人问,王亦青也不好多瞒着,就说是史蒂芬教授亲自指定的,是史蒂芬教授的爱徒。
武家人把杜萱瑾的从医经历询问了一个底朝天,王亦青捡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不过,确实如此,不管杜萱瑾医术如何,年纪摆着呢,王亦青想夸也夸不到天上去。
幸好,告辞的时候,武家人也没多说什么。
王亦青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结果,上午自己刚到医院,院长就把武家人专程请来的田专家往自己身边一推,说武家人建议由田专家接手手术的第一助手。院长说完就找借口工作忙,人早躲的没影了。
王亦青从医多年,当然知道主刀医生最忌讳手术前临时调整手术方案。再者,手术时第一助手就是主刀医生的左膀右臂,没有默契,手术过程中无疑是1+1<2。
武家人横插一杠子请来的田医生,这节骨眼上就是一块烫手山芋。王亦青安顿好人,就去找业务副院长,副院长是小杜的师兄!结果,副院长出差在外人不在。接着找武家人,病房里只有两位专业护工,武家人还没来医院。
王亦青忙活了一上午,还是没能解开这骑虎难下的局面。就在刚才,武家人是来了,自己刚张开嘴,武家人就打着官腔,问自己能不能担负起手术过程中第一助手引起的风险,直接扣了一个大帽子下来。
王亦青气的心里骂娘,可是也不能等进了手术室再跟主刀的史蒂芬教授说这件事。
人都爱捡软柿子捏,王亦青虽然虽然多少了解翟家人的背景,也听芽儿曾经提起过,史蒂芬教授脾气不怎么好。但武家人态度强硬,而这几天相处下来,杜萱瑾大气平和的很,至于史蒂芬教授虽然不苟言笑,但小节上也很随意。
这不,王亦青扭头见刘朝东怂了没能让小杜开口,眼看上了这一层台阶就到地方了,王亦青只好硬着头皮道,“史蒂芬教授,您看下午的手术能不能多添一位第一助手?一者,国内手术条件艰苦一些,也好以防万一。二来,这场手术很复杂,也可以减轻小杜的压力,她资历毕竟还是太浅。”
王亦青斟酌再三,还是觉得把杜萱瑾换下来改成多添一个,还是后者不太得罪人!
身形干瘦的史蒂芬刚抬脚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气势上居高临下,闻言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王亦青,见王亦青眼神躲闪,紧皱着眉头,说出来的话丝毫不留情面,“what?多安排一位助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手术过程中最忌讳的就是分工不明!还有,我说过,我主刀的手术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史蒂芬教授私底下是不拘小节,但是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进手术室了,现在才突然告诉自己要临时调整手术人员!这老头黑着脸,说话又急又快,说到后面都有些疾声厉色。
这不仅是在挑衅自己的权威,也是对病人的不负责!
史蒂芬教授英语口音很重,说的又快,身后一群人听的稀里糊涂。不过,史蒂芬教授不抬脚,一群白大褂堵在楼梯上。前面的人冷不丁的停了下来,后面的人反应又慢了半拍,差点没发生踩踏事件。
芽儿缀在最后,依旧听的真切,见王亦青脸色忽青忽白,赶紧背着自己的行医箱上前。众人纷纷让出路来,眼神偷偷的无声的交流着,刚才史蒂芬教授到底说的什么?
芽儿喊了一声教授,眼神看着王主任,刚才说了什么话让这老头火冒三丈!
“小杜,我,你看!”王亦青心里暗暗叫苦,总算是体验了一把史蒂芬教授的坏脾气。赔不是吧,发现自己一时半刻的也解释不清楚。
王亦青张了张嘴,最后苦笑两声,干笑着继续带路。芽儿看看史蒂芬教授,老头傲气的哼了一声,到底看芽儿的面子没扭头就走。
手术前还有一段时间,王亦青好容易把人领到小会议室,看了看一直靠窗坐在里面看手术方案的田医生,使了一个眼色,让刘朝东喊武家人过来。
武家也真是,连手术方案也指手画脚!夹心饼干不好当,奶奶的,自己谁也得罪不起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刘朝东扭身去喊武家人,王亦青也不好干坐着,介绍田医生田梅林给史蒂芬教授认识。
田梅林听见动静,抬头见王亦青领头陪着一位外国老头进来,心知肚明,赶紧放下了手里的资料,过来寒暄。
田梅林今年还不到不惑之年,专攻心外科,在业界也是小有名气,这几年一直担任着武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对史蒂芬教授神交已久。
昨天晚上,武家人曾打电话请田梅林当手术助手。给别人打下手,颇负盛名的田梅林当听后心里略有不快,不过,想了想却没拒绝。
一来,史蒂芬教授亲自主刀的话手术成功率很高,手术成功了自己也卖武家几分好。万一手术失败了,自己也无需承担主治医生的责任。二来,给盛誉国际的史蒂芬教授当助手也不算拉面子的事儿。这场手术复杂性很高,说起来,这也是自己行医资历上的一笔。
田梅林有心讨教,史蒂芬教授也忘了刚才的不快跟田梅林交流切磋,一时间双方交谈的融洽又和谐。
刚介绍到一半的王亦青想解释清楚也没插不上嘴,只好偷偷拉了一把芽儿,背过身去把情况给芽儿简单解释了两句。
王亦青算是见识了史蒂芬教授的坏脾气,万一史蒂芬教授要撂挑子,还指望芽儿能够多说几句好话,别让自己这个夹心饼干太为难。
芽儿虽然体谅王亦青的为难,也只是含蓄的笑笑,也没说答应不答应。教授指定自己当手术助手,自然有别人替代不了的理由!
王亦青被芽儿笑的心里发毛,外面天寒地冻的,自己跑了一上午热了一头汗!王亦青抬手抹了一把虚汗,这小姑奶奶倒是给句准话啊!
而背后,田梅林曾经在国外深造过几年,英语口语不错,和史蒂芬教授交流的很愉快,“史蒂芬教授,一会手术还请您多多指教,我一定尽力配合您!”
史蒂芬教授一愣,脸色渐渐黑了下来。王亦青脸上的干笑也顿时凝固,赶紧转过身来,脑子纠结的都打结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田梅林满脸不解的看了看王亦青,史蒂芬教授还不知道?
幸好,房门响了两下,解了几人的尴尬,刘朝东正好把武家人叫过来了。
来者两位中年男女,神色凝重,身上都有一种身居高位的凛然,正是武家长子和长女。武家和看见王亦青对面的史蒂芬教授,赶紧快走两步,脸上顿时挂起三分笑容和五分热情,“史蒂芬教授,感谢您亲自给家父主刀这场手术。一直很想邀请您来国内,可惜……”
武家和嘴上寒暄着,眼神不经意的打量小会议室里剩下的几位医生。刚才武家人进来,除了下午那场手术的相关人员,一群人都很有眼色的出去了,小会议室一览无余!
芽儿就陪在史蒂芬教授旁边,武家和和武家慧一眼就看到,小姑娘长得实在灵气十足。不过,兄妹俩眼神越来越狐疑,打量了一圈,留下来的几位医生都正是最年富力强的年纪,唯有史蒂芬教授身边的小翻译跟昨天手术方案简要上的杜萱瑾的年纪对得上!
该不会史蒂芬教授指定的助手就是她吧!
武家和微微蹙了蹙眉,不经意的转了话题,指了指田梅林笑道,“对了,史蒂芬教授,这位田医生这几年一直是父亲的保健医生,对父亲的身体状况最了解,这次特意邀请田医生给您做助手!下午就进行手术,这安排虽然突兀了一些,但田医生还算经验丰富,相信你们两位一定可以配合好!”
刚才,听刘朝东说史蒂芬教授并不同意换助手,武家和虽然不放心,也不打算强求。史蒂芬教授是专家,肯定是他用惯的人更顺手。这会过来,一是想跟史蒂芬教授寒暄几句,二则是给田医生面子。请神容易送神难,昨天请人来,这会请人走,面子上不好看。
可这会见到疑似杜萱瑾真人,武家和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小姑娘太年轻,豆蔻年华,哪怕上学早,顶多也是医学院刚毕业,手术室都没进几回呢!
武家慧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一直在芽儿和史蒂芬教授身上来回打量,这么漂亮精致的小姑娘能让洋教授这么极力推荐,似乎有猫腻啊……
武家慧的□裸打量的视线过于醒目,芽儿和史蒂芬教授微微蹙眉,心里十分不痛快。尤其是史蒂芬教授,这老头虽然弄不大懂中国人情大社会的弯弯道道,实在忍不住替自己的爱徒打抱不平。
史蒂芬教授面无表情,听得出来弦外之音,也看得明白来人眼神里的质疑。这不仅仅是在质疑杜的医术,也是在质疑自己的权威,自己从来不会拿病人开玩笑。
武家和见眼前这一老一少面色不好,尤其是小姑娘神色凌然夺目,侧身给武家慧一个警告的眼神,这妹妹越长越糊涂了,自己看不住风流倜傥的妹夫,如今看见漂亮的女孩子都怀疑人家是勾搭人的狐狸精!
见武家慧微微垂目,武家和才笑道,“教授,一会家父的手术就拜托您了!”
仿佛不知道手术方案已经安排好了似的,习惯性的直接拍案定论了。武家和出身显赫常年身居高位,早习惯了别人的顺从!
而且,武家和刚才那番话说的漂亮,婉转,也给足了面子。可是,史蒂芬教授的脾气也不好,干脆直接回道,“我说过,我主刀的手术一切听从我的安排。手术台上,第一助手就是主刀医生的另一把手术刀。这位田医生手术经验或许很丰富,但在手术台上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位陌生人。在手术台上,我只相信杜,相信我们之间的默契!,在国外,杜已经和我一起主刀过多场手术!而且,我指定她做我的助手,自然有别人替代不了的原因!一场手术的成功至少有百分之四十是杜的功劳。”
说完,示意芽儿,就要转身拎起放在会议桌上装着自己专用手术刀的皮箱离开。
早躲到一边去的王亦青和刘朝东赶紧陪着笑脸站了出来,心里却莫名的畅快了几分。在医院平时最不愿伺候的就是住高干病房的那些病人!看看拒绝的铿锵有力的史蒂芬教授,心里有丝丝艳羡,到了史蒂芬教授这名气,估计就有资格持才傲物了吧。
武家和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而且,刚才这番话,不仅直接甩在了武家和脸上,也落了田梅林的面子。
田梅林脸上闪过一抹难堪,不过,看看被堵得下不来的武家和,“教授,武处长的意思是小杜到底太年轻,如果史蒂芬教授给我这个机会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毛遂自荐和小杜一起给您做助手!”
不争馒头争口气。田梅林刚开始也没非进手术室不可,这会太难堪反倒憋了一口气,想看看这杜萱瑾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史蒂芬教授如此维护!
武家和向来注重政治形象,最是平易近人,瞪了一眼想要张嘴的武家慧,笑着解释道,“是啊,史蒂芬教授,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太关心家父,想着手术过程中多一个人也多一分保险!”
史蒂芬教授停住脚步,也笑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手术过程中最忌讳分工不明。如果你们要让这位田医生也做我的助手,那需要重新安排手术方案,我们要从零培养默契,至于手术,默契培养出来之后再进行吧!”
芽儿表情一本正经的帮着翻译,心里则是哭笑不得!这老头,本来说话就又硬又直,在国内才多少天无师自通学会了中国人说话时的含蓄,瞧这话说的,真挖苦人了!
武家和脸上平易近人的笑容也顿时有些凝固,终于察觉到这洋医生油盐不进。关键是,听说他在m国的手术都排到两年后了。
武家和压下心头隐隐的不快,“史蒂芬教授,您误会了,我不是对手术方案指手画脚!我这大外行只是想着手术过程更妥切一些!对了,教授这场手术您和小杜配合有多大把握,可以保证手术成功吗?”
田梅林的面子自己可以不给,但眼前这洋医生自己这会得捧着。
芽儿见武家和额间跳动,隐而未发,再看看又缩回去的王亦青和刘朝东俩人,叹口气刚要开口替教授解释两句,就被史蒂芬教授拦住。
史蒂芬教授也护短,这几天很看不惯众人因为年龄问题对杜医术的质疑,尤其是生气王亦青今天的安排!
不过,史蒂芬教授在国内呆久了,多少也了解中国的人情,不愿意让爱徒以后为难,看看武家和直接回道,“医生不是上帝,哪怕是最简单的小型手术也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一百。这场手术我已经说过,只有百分之七十成功率。要想保证手术百分百成功,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杜,我们走。至于你那个小朋友的手术,我到时候帮你安排他直接到国外进行手术!”
史蒂芬真的生气了!
“史蒂芬教授!”王亦青哪还窝的住啊,人真要跑了,先不说武家人会把自己怎么样,就是那些等着手术的病人家属也能把自己吃了。
武家和也是一愣,这洋老头一点不给面子!
正尴尬着呢,有人推门进来,“大哥,医生找你们什么事儿啊?手术有变化?爸刚才还问什么时候进手术室呢!”
武家和眉头一皱,冲来人道,“你过来了,爸那边谁陪着?”
“大嫂和侄子他们都在那里陪着呢!”武家兴嬉皮笑脸的回道,谁不想在老爷子最脆弱的时候卖一个好。
说着,看清楚自家大哥身后的人,突然眼睛一亮,“咦,小杜,你怎么在这里?这位,这位就是史蒂芬教授吧?史蒂芬教授,您好,久仰大名!”
芽儿手里正提着要打道回府的教授硬塞到手里的行医箱,冲来人笑笑,“武叔!”
不得不说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的圈子真的很小。
“小杜你还真的记得我啊!”武家兴笑的愈发畅快,自来熟道,“早知道都是自家人,就不用饶这么大圈子请史蒂芬教授给我们家老爷子主刀了!”
芽儿腼腆的笑笑,翟家和武家的交情还没到自家人的份上。
武家和见自家不务正业的老三满脸熟络的样子,不由好奇问道,“家兴,你认识史蒂芬教授和小杜?”
“嗯!小杜就是翟家新进门的孙媳妇。前几天,我不是替老爷子参加翟家的婚宴吗,就是参加的小杜和翟老二的婚宴!”
武家慧脸色狐疑不定,视线灼灼,哦,原来又是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武家和心里直打鼓,偷偷打量了一眼笑容恬静淡漠的小姑娘,那天隐约听老三说过,翟老二最后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老牛吃嫩草,娶的小妻子长得国色天香。虽然家世不显,但医术精湛,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都自称是她的忘年交。貌似,连那位老首长都便装简从私下参加了婚宴!
不过,武家和到底城府颇深,脸上丝毫不显,笑容里瞬间也似乎多了三份真诚和热情,“史蒂芬教授,小杜,既然是一家人,那等会家父的手术就拜托两位了!马上就要手术了,不耽误你们准备了!手术结束后,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说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干脆利落的告辞离开。
田梅林早退到一边,微微垂首掩藏住眼神里的闪烁。田梅林是中/央保健局的专家医生,对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的红色家族门清的很,当然清楚能够让武家和变脸的翟家是哪个翟家,很有眼色的随着武家和兄妹一起出来。
从小会议里出来,田梅林也不等武家和致歉,笑了笑,毫不在意的告辞离开。
武家慧见田梅林走远了,看了看虚掩好的房门,忍不住嘀咕道,“大哥,她再是翟家的孙媳妇,也是学中医的,您就真的放心她进手术室!说不定史蒂芬教授是翟家人特意请来给杜萱瑾做面子的!”
武家和冷冷的瞥了武家慧一眼,“以翟家的地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这妹妹年轻时候大气干练,如今年纪大了,真成了整天疑神疑鬼的中年家庭妇女了。也难怪妹夫烦了黄脸婆的妹妹,在外面藏了一个小的!她看不住自家男人,看所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不顺眼!
武家慧缩了缩脖子,嗫嗫两声,到底没敢顶嘴,还指望大哥给自己撑腰呢!
武家兴跟在最后,看看明显不耐烦的大哥,再看看唯唯诺诺的大姐,突然挑了挑眉,笑的呲出一排大牙。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抱歉!
ps:最近这几天脾胃虚弱,不吃就饿,吃一点东西胃里就跟塞了石头似的,泛酸水!o(╯□╰)o
第668章
有一种人,不管笑容多么真诚热情,说话多么客气数落,也难掩骨子里的盛气凌人。说白了,这种人官架子十足。估计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理所当然的命令。
芽儿和史蒂芬教授肩上还背着各自的行医箱,看着武家人来如电去如风,面面相觑。稀里糊涂的打了半天机锋,最后轻飘飘的来一句拜托就完了?
定定的盯着关上的房门,再看看明显心虚偏过头去的王主任和刘医生,芽儿这才终于恍然大悟,刚才王主任模棱两可、含含糊糊的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要不是教授这金字招牌够硬,要不是自己后面站着一个翟家,进手术室前是不是必须得签下军令状?芽儿虽然清楚官大一级压死人道理,对史蒂芬教授仍难免有几分歉意。
气势逼人的武家兄妹似乎全都忘记了史蒂芬教授刚才说的另请高明,最后自顾自说的拍案定论,仿佛给武家老爷子动手术是一种荣幸似的。
会议室里,王亦青和刘朝东看着表情不虞的一老一少,笑的格外尴尬,年份已久嘎吱嘎吱响的房门今天似乎有些刺耳。说到底,今天这事儿是他们干的不地道。
“杜,刚才那句拜托是在表示道歉吗?”史蒂芬教授终于从来人夸张热情的打招呼中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问芽儿,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吗?
芽儿无奈的点点头,要不是武家兴突然过来,自己已经背着行医箱和教授一起离开了。一表三千里,中国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人情的社会,武家兴这么熟络的攀上一家人,自己要是再咄咄逼人,倒显得落了下成似的。
史蒂芬教授读懂了芽儿的无奈,突然伸出手来,莫名的跟芽儿握了一下手,眼神里的同情表露无遗,“杜,你以后真的不打算去m国工作吗?”
在m国,医生的社会地位很高,病人和病人家属都给医生最大的尊重,从来没有人用刚才那种听着客气热情,实则命令和施舍的语气给医生说话!
芽儿夸张的耸了耸肩,收下了史蒂芬教授的同情!
躲了半天清净的王亦青和刘朝东,听懂了刚才一老一少话里的玄外之意,脸窘的通红,尴尬的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赔不是。至于一会要进手术室的另外几位医生,早退到角落里,假装没听见也没看见刚才的事儿!
王亦青和刘朝东看芽儿眼神有点发飘,也明白刚才他们俩是两头不落好,心里暗骂,院长那老狐狸!
两人平时在医院只负责跟病人打交道,高干病房每次住进新病人,在那帮非富即贵的祖宗面前打交道、讨人情的好事儿从来轮不到他们,伺候人才是他们的活。
这回也是!前两天那位武老刚转院时,院长那老狐狸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今天早晨,那老狐狸有多快跑多快!
王亦青看着一老一少依旧背着的行医箱小心肝乱颤,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教授,你看是不是开始准备手术了?也好提前推病人进麻醉室进行麻醉!”
“手术?oh,no!今天下午没有手术了!我心情不太好,手术推迟了!杜,我们走!”史蒂芬教授虽然依旧还没大弄清楚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依旧能感觉到语气里的刺耳。
“教授!”王亦青见干巴老头拎着装着手术刀的箱子要走,脑子发懵,脸色顿时一白,满脸哀怨,着急的差点没去拽史蒂芬教授的胳膊。
刘朝东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张开双臂,严严实实的挡在门口!
一老一少去路被王亦青和刘朝东挡住。刚才退到角落里的那几位,早纷纷站了起来,史蒂芬教授生气了?
刘朝东看看面无表情的史蒂芬教授,不敢真的去拽人胳膊,可怜兮兮的扭头看着芽儿,“小杜,小姑奶奶,你看,这!我知道今天都怪我安排不当,可是我,”我虾兵蟹将一个,不让你们锣对锣鼓对鼓的说清楚,我自己兜不住啊!
“王主任,主刀医生的情绪可能会严重影响手术结果,要不手术还是改天再进行吧!说不定他们能找到手术百分百成功的医生!”
芽儿笑的恬然,话也很客气!
芽儿很清楚,虽说是民主平等的社会,但哪里都存在特权阶层。特权阶层享有特权,乃是司空见惯!就比方说,自家那位老爷子包括翟家都是特权阶层!更清楚王亦青和刘朝东当了一回夹心饼干,在中间很难做。芽儿也不是要故意为难王主任,但是,刚才这两个人都缩在后面,一句话也没帮腔,这才是芽儿失望的,柿子人人都爱捡软的捏!
当然,芽儿不是故意赌气,教授就着脾气,进手术室前一定要心平气和!
王亦青和刘朝东听得出来芽儿的怨气,今天算是见识到这一老一少的脾气了!就堵在门口的刘朝东心里叫苦,也对,王主任刚才没喊错,这位也是小姑奶奶,货真价实的!
“小杜!”王亦青有心解释两句,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算了,小杜,今天你和教授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去通知病人改天手术!”
手术刀拿在人家手里,愿意主刀手术也纯粹是属于客串,人家压根不吃医院这碗饭,自己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武家人再霸道强势,还能因为这事儿砸了自己的铁饭碗?说到底,还不是武家人刚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人反感!武家老爷子的手术捏在人家手里,王亦青清楚,武家人最后不得不识时务者为俊杰!人们常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医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不落到医生手里!关键是,这一老一少,中西合璧,各有千秋,谁也得罪不起!
王亦青心里有了决断,表情蔫蔫的转身就往外走!
谁知道,史蒂芬教授悄声问完芽儿刚才王主任说什么,突然叫住王亦青,“手术也可以!你去告诉病人和病人家属,今天手术换杜主刀,我来做助手!他们同意,一会就进手术室!不同意的话,劳烦他们另请高明!”
芽儿收到史蒂芬教授的眼色,还有这干巴小老头眼神里那一抹亮光,哭笑不得的翻译!教授这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呢!说换自己主刀,估计是这小老头故意在整人!
芽儿很清楚史蒂芬教授的医德,教授对武家人可能有些偏见,但他作为一名医生永远把病人的病情放在第一位!
“换小杜主刀手术?”手术小组的几个人都围过来,不可置信的追问道。史蒂芬教授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这几天接触下来,他们认可杜萱瑾对现代医学理论知识的掌控和理解,也认可杜萱瑾中医医术的精湛,但是站在手术台上拿着手术刀不是儿戏,眼见为实!
王亦青从史蒂芬教授脸上看不出开玩笑的成分,头疼的嗡嗡响。
“嗯!换杜主刀!又或者手术改期!”史蒂芬教授的语气很坚决!自己或许早应该直接让所有人亲眼见证杜的优秀,众人才不会因为她的年轻而轻视!
小会议室里,因为史蒂芬教授的决议,一片静默,众人面面相觑,但心里都炸开了锅!怪不得人说越是名人,脾气越是乖张孤傲。这几天的医学讨论,史蒂芬教授都是有问必答,估计看在小杜的面子上吧!
王亦青心知肚明,教授这是有意在替爱徒打抱不平,最后一咬牙,“好!我去征求病人家属的意见!”
反正两边都讨不了好,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这么得吧!王亦青更担心的是史蒂芬教授脾气上来,直接撂挑子不干了,那样医院的损失才大呢!
王亦青鼓起勇气视死如归的去楼上病房汇报情况去了!刘朝东他们看着叽哩哇啦交流的一老一少,默默的退到一边。
众人远远坐在圆长形会议桌的另一头,时不时打量讨论的热切的两人,心里犯嘀咕,王主任今天就是那风箱里的老鼠!也有人心里琢磨,翟家到底是哪个翟家,能够让武家兄妹二话不说的直接离开?
不过,今天这事儿闹的,本来这会儿估计都开始准备手术了,结果一波三折!
芽儿放下肩上的行医箱,找了椅子坐下,抬头看了看表情各异的众人,压低声音问道,“教授,您不会真的打算让我主刀吧?”
史蒂芬教授有节奏的敲着桌子,满脸期许的看着自己遇到的最具有医学天赋的爱徒,表情严肃道,“嗯!由你来主刀!杜,总有一天你要站在主刀医生的位置上,不如就这次!我给你做助手!来,杜,我们抓紧时间稍稍调整手术方案!”
芽儿看看不容置疑的教授,为难的张了张嘴,却被教授堵了回来!
干瘪清瘦的史蒂芬教授重重的拍着芽儿的肩膀,生硬的笑容里显得有两分调皮,“杜,我对你有信心!手术台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最华丽的舞台,我期待着你尽情为大家呈现中西医合璧的惊艳绝伦!”
“好!”芽儿清楚教授此举是有意为自己的医学生涯铺路,郑重点头!心里有些激动,有些兴奋,也有丝丝没有任何事前准备的紧张!
至于病人家属接不接受由一位双十年华的年轻小姑娘主刀,一老一少都没放在心上!史蒂芬教授是一块闪亮亮的金字招牌,不是人人都像芽儿这么幸运可以扯虎皮挂大旗!
一老一少没给武家人第二个选择!
这一点王亦青也隐隐察觉到,上楼梯的脚步格外沉重!不过,王亦青再不愿意应酬,病房也近在眼前!
第669章
所谓高干病房,顾名思义是医院专门为领导干部提供的病房!而武家老爷子住的病房则属于高干病房里的高干!
以武家老爷子的级别,王亦青虽然穿着医生招牌式的大褂,胸前显眼的位置挂着专家医生的牌子,这间病房也不是说进就能进去的!
昨天晚上过来汇报手术方案时,王亦青就被门口两位身穿便服的警卫员给挡在门外。这次也不例外,王亦青刚走到门口,两位眼神精光湛湛的警卫员就戒备的伸手拦住!
王亦青不自在的松了松领口,悄声说明自己有事要见病人家属,见那位稍微年长一些的警卫员进去通报,深吸一口气,一会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就好!
也幸亏附属医院的庙小,顶多也就顶楼这几间特级高干病房,不像干部疗养院似的,医生整天陪着小心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
病房门很快从里面打开,武家和满脸亲切笑容,招呼王亦青在小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顺手帮王亦青泡了一杯清茗,稍稍靠在沙发上,气势威严逼人,直接开门见山,“王主任,刚才听小刘进来说手术安排好像有变化?怎么回事?”
王亦青低眉垂眼,假装没看见武家和眉峰间的三分不耐,深吸了一口气,不愧是好茶,小客厅里顿时茶香袅袅,夹杂着角落里堆得满满当当的进口水果清香!至于那些随便堆放的高档补品,王亦青都不敢瞧。随便拿出一份礼盒,自己一个月工资都不一定能够!
在附属医院工作十几年了,按说医院也算是王亦青的地盘,可是每次过来高干病房,王亦青都得感慨一次。也就是满室消毒水的味道,要不然,就病房这规格,俨然精装套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病房,小小招待厅,洗手间,甚至还隔出来一间小小的茶水间。
听见对面这位武处长轻哼了一声,王亦青赶紧收敛心思,一时紧张的也顾不上嫌烫,端起来就喝。茶淡淡的清苦让王亦青心神稳定下来,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武家和安静的听王亦青解释,没有说话,手指不缓不急的敲着茶几,落在王亦青耳边仿佛重重敲在自己心坎上一样,不敢直视这位武处长阴沉难看的脸色!
武家和眼皮都没翻一下,心里真的有点恼了这个附属医院的外科主任了!都是王亦青没安排好,那位史蒂芬教授应该是误解了,手术变更是史蒂芬教授提出的无声抗议!
“武处长,情况就是这样!你看?”王亦青赶紧三言两语解释完,缩着脑袋当鹌鹑,心里则如释重负!
身居高位多年,武家和早习惯下面的人的顺从和揣摩自己的心思行事,多少年没这么下不来台了。武家和心里堵着一口气,听王亦青征求自己的意见,脸色愈发难堪,又不好跟王亦青一般见识。
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武家慧,顿时就嚷嚷了起来,“什么?改天?换主刀医生?刚才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小王,你们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院长呢,找你们院长过来!那,那叫杜萱瑾的,才多大年纪,就能进手术室主刀?你们这是草菅人命知不知道?”
武家慧就差指着王亦青的鼻子了!不过,她这气势凌人的一嚷嚷,顿时惊动病床那边围着老爷子尽孝的孙男娣女!
“老大,怎么回事?手术听医院安排就是了!还有家慧,这里是医院,不是在家里,谁准你用这么颐指气使的态度说话的!”正微阖小憩武老爷子蓦的睁开眼睛,声音虽然低,但力有千钧。
说完,又微阖双眼斜靠在床头,无力的摆摆手示意这群只顾着尽孝心把空气都挡住的孙男娣女都回去,显孝心不在这一时半刻。自己身体虽然不中用了,但眼睛没花,真情假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外人眼里,武家人丁兴旺,实际上良莠不齐!
老大成了十足的政客,老二才干平庸,老三倒是有才干,身上也保留有几分真性情,奈何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
老人身上搭着棉被,双眼微敛,把所有心思收藏起来,只不过,脸色有些无能为力的颓败!
武家和瞪了妹妹一眼,歉意的对王亦青笑笑,扭头朝老爷子轻声回了一句,“爸,没事!王主任过来商量手术细节问题呢!”
站在一群侄子外甥中间的武家兴。帮老爷子掖了掖被角,“爸,我过去问问!大姐说的那位杜萱瑾,就是那天我给你提过的翟家老二翟耀辉的新婚妻子!我前几天专门打听过了,韩老当年也是患有心疾,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复发,是这位小杜妙手回春!还有王老,据说他当年可是患的癌症!”
武老爷子闭着眼,轻轻摆了摆手。
武家慧刚才挨了骂,听老三一个劲替那位叫杜萱瑾的小大夫说好话,剜了武家兴一眼,嘴里嘟嘟囔囔,一屁股也坐到旁边沙发上,到底没敢再吭声!
王亦青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那边病床上的老人,心里彻底长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门,“武处长,其实,刚才那位史蒂芬教授和杜萱瑾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史蒂芬教授是杜萱瑾从国外请来,我们再三拜托,才同意在本院客座主刀几例手术!
而一会手术换杜萱瑾主刀,也是史蒂芬教授极力推荐!杜萱瑾中医针灸之术惊采绝艳,就曾在急诊手术室抢救过一位心源性休克病人。而且,和史蒂芬教授两人在国外合作过很多类似的病例!您放心就是了!”
如今是骑虎难下,王亦青卯了劲的往芽儿身上贴金!当然,这些话有很大部分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到底,王亦青也没见多芽儿拿手术刀的样子!
武家和依旧敲着茶几,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起脸上的不虞和狐疑。与其说是被王亦青说服了,不如说武家和对享誉国际的史蒂芬教授更有信心。那位颇受推崇的教授总不会随意拿手术来赌气。
“既然是史蒂芬教授极力推荐的,那一会就麻烦杜萱瑾同志了!”武家和略过武家慧,看了一眼老三武家兴,也不再犹豫!翟家向来低调,就冲翟家的行事风格,武家和也对那位叫杜萱瑾的小大夫多了几分信心!
“好!那我下去准备手术!一会就安排武老去做麻醉!”王亦青一愣,答应的格外亮,闲话也不多说,匆匆下楼安排!
从病房里出来,王亦青还有些将信将疑,自己这算是死里逃生吧?
王亦青头重脚轻的下楼,小会议室里,芽儿和史蒂芬教授已经调整完手术方案。
虽然在进手术室之前,临时交换主刀医生和第一助手的身份,听着有些儿戏和不谨慎,但一老一少合作过很多次,换上无菌手术服时,一老一少胸有成竹的相视一笑!
手术准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已经做完麻醉的病人推到手术台上时,刘朝东等人拥簇着前面的一老一少静默着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紧紧关上,手术中三个字亮了起来!
手术室里,严肃,凝重,耳边只有嘀嗒的医疗器械的声音!各就各位前,抢了护士们工作的刘朝东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头发高高盘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杜萱瑾。
每个人都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拿着属于自己的手术刀站在主刀医生的位置上的情景,但第一次主刀就负责这场复杂的大型手术,众人看不清杜萱瑾脸上的表情,哪怕很久之后都还记得那双眼睛晶亮、镇定。
手术口罩下,芽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主刀位置。
跌破众人眼球的是,芽儿手里拿着的不是那柄波若蝉翼的手术刀,而是那一排眼熟的已经消毒的金针!
芽儿在病人手、足、头部甚至胸前十几处要穴施针,众人一愣,而医疗器械上显示,病人身体体表各项特征平稳有序的下降,直到降低到最,仿佛是陷入冬眠期!
直到手术室里响起手术刀划在肌肤上冰冷的声音,经验丰富的众人都顿时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有片刻分神。
无影灯下,每一个人都有条不紊,病人胸腔已经打开,正在实施体外循环,医疗器械上众人都了熟于心的身体特征的各项数据今天似乎格外乖巧。
手术台上,可以说是跟死神在争分夺秒!在手术过程中,实施体外循环时,主刀医生最担心的就是各种突发性并发症。
哪怕此刻手术台上病人的各种身体特征仿佛陷入龟息状态时的,所有人也不敢分神。直到从手术室里出来,众人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难怪是史蒂芬教授,最大程度,也可以最大程度降低,降低风险性,为手术争取更多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好好休息了两天,身体似乎复原了不少!身体好了,会努力多更一些!
第670章
紧闭了六七个小时的手术室门,在武家人暴走之前,终于从里面打开!而外面天色也早已经完全黑透了!
原本在休息室里等候的武家家人,早就坐不住了,都裹的严严实实守在手术室外面。躲了一天清净的院长刚才终于被武家慧一通电话召了回来,正陪着笑一起等手术结束。
大晚上的又从家回到医院的朱院长心里埋怨王亦青两人不会办事,可看看休息长凳上正跟武处长偶尔交谈两句的年轻男人,这话不能说,也不敢说!
年近六十的朱院长轻声安抚武家慧这场手术本来就很复杂,手术时间长也理所当然,一句也不替临时更换主刀医生的事儿。
武家人自己惹不起,翟家人自己更碰不得!谁知道杜萱瑾背后靠山这么大!
武家慧高跟皮鞋踩的踏踏响,看喋喋不休的朱院长很不顺眼。要不是顾忌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等在手术室外面的翟家老二,估计早指着鼻子尖批评了。
天色已晚,翟耀辉过来接人,这才从武家兴的片言只语中知道,自家丫头今天主刀。翟耀辉不舍得错过自家小姑娘第一次主刀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模样,干脆就守在手术室外面和武家人一起等。
“好久没见翟老露面……改天有时间一定去拜访翟老!……小翟,你们家的小杜真的称得上是年轻有为啊!”武家和脸上挂着长辈对晚辈亲切的笑容,揉了揉稍显疲惫的眉峰,随意换一个话题接着寒暄。
“谢谢武叔!”翟耀辉也笑着客气,简洁明快!
手术室外的回廊里,灯光暗淡,安静的回廊里,只有武家慧踱步转圈的皮鞋踏踏声!武家和看不清这位据说掌控着国家机器最神秘也最为锋利的那把尖刀的年轻人脸上的情绪,不过,武家和心里清楚,哪怕翟家老二此刻随意坐在简陋的长凳上,依旧也是潜伏在暗夜里蓄势待发的狼王。
武家和恨铁不成钢的又瞪了一眼坐在对面长凳上神色讪讪不敢过来搭腔的自家小辈,也对,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和翟家老二比肩,到最后竟然是自己一个长辈招呼他。
武家兴见自家大哥又开始头痛,耷拉了一下眼皮,赶紧偏过脸去,盯着手术室的门,好像又冷场了!
时间一分分过去,在众人期待中,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一群无菌手术服的白大褂终于从手术室里鱼贯而出,武家慧第一个冲上去,“怎么样,手术怎么样”
翟耀辉也站了起来,站在旁边静静看着被一群年龄和资历都高出一大截的前辈簇拥着率先从手术室里出来的自家小媳妇,凌冽眼神里精光闪闪,自己小姑娘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如果早知道这小丫头今天主刀,也提前准备一下,好好庆祝庆祝。
刚才担心紧张的觉得脑袋都别在腰带上的朱院长也早围了上去。哪怕一行人都还戴着医用口罩,朱院长也认得出来王亦青和刘朝东,“小王,小刘,武老手术怎么样?”
王亦青摘下口罩,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定心神,“放心,手术非常顺利也很成功!今天晚上是术后的危险期,顺利度过危险期的话,估计武老很快就能出院了!小杜同志中西兼修医术精湛,她才是这场手术最大的功臣!”
武家和怎么不知道王亦青这话是故意朝自己说的,激动的伸出手来,“小杜,谢谢你!”
“不客气!”芽儿摘下口罩,公事化笑道,清浅的笑意只维持在脸上。
武家和本来还要多寒暄两句,这冷不丁的碰了一个软钉子,一时间竟然接不下去了!顺着芽儿的视线,记得后面还有过来接新婚妻子回家的翟家老二,不自觉的让出路来。
芽儿抬脚快步朝翟耀辉这边走来,刚才从手术室出来第一眼就看到这人在外面等着,心情莫名的雀跃起来。想跟这人分享自己的激动。
在手术台上连续站了六七个小时,神色疲惫,但眼神灿若星辰。在翟耀辉跟前站定,芽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顾着咧嘴笑,这一笑笑若灿花!
翟耀辉伸手揉揉手术帽底下的脑袋瓜子,抱抱自家小姑娘,“回去给你庆功!”
“嗯!”
芽儿仿佛迫不及待的等着回家庆功似的,换下手术服后,交代了几句今天晚上危险期可能发生的状况,就直接和史蒂芬教授告辞离开了!
刘朝东他们都还沉浸在刚才震撼中,有太多的感慨都没来得及说,回过神来一老一少就已经被接走了。也对,这一老一少又不是医院的住院医生,人家愿意做手术那只是情分,人家不愿意留下值班观察,那是理所当然!
还是下午那间小会议室,刘朝东他们也换下手术服,这会儿正筋疲力尽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俨俨的浓茶,神思恍惚!
两位年轻护士敲敲门,手里提着武家慧刚才从附近私房菜馆帮几位医生打包的饭菜,轻手轻脚的放在会议桌上,带门离开。
当了一回器械助手的宁世清,没精打采的拔了一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突然来了一句,“跟小杜一比,咱们真的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米饭了!”
外面夜色浓厚,小会议室光线愈发暗弱,因为宁世清一句调侃,气氛凝重的压抑!
刚才那一场手术下来,杜萱瑾在他们的眼里已经不仅仅是那位医学知识渊博的晚辈,杜萱瑾以她绝对的实力证明了她自己。
刚才在手术台上,杜萱瑾哪里像是第一次主刀,刚才每一个切口,每一个手术指令,每一处缝合,仿佛事先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一样,没有任何迟疑,精准无误。
哪怕他们拿了这么多年的手术刀,站在手术台上仍有迟疑的时候,而手术刀在她手里仿佛用活了一样,如臂指使。
就像能把最简单朴素的大白菜做的地道好吃的厨师才是好厨师,是不是好的外科医生,只看医生拿手术刀和缝合时的基本功就能看得出来。
刚才手术结尾,小杜在收金针的时候,他们也有幸看到有上帝之手之称的史蒂芬教授缝合伤口的手法,犹如穿花蝴蝶。而整场手术,那一老一少配合默契,仿若同一个大脑支配四只手一样,相同的拿刀手法和缝合技巧,分不清彼此!
最主要的是,他们虽然见过杜萱瑾那一手银针气死回生,但没有想过,在手术室里,老祖宗传下来的银针和手术刀可以交相辉映,简直是一场中西医合璧的视觉盛宴。
第一次知道,原来老祖宗传下来的国粹古中医可以这么用!原来中西医完美融合后,可以如此让人叹为观止!
向来好胃口的刘朝东扒了几口饭菜就没有了胃口,突然语气幽幽道,“我再想我第一次主刀时的情景!那只是阑尾炎的小手术,我拿着手术刀都一个劲发抖!最后还是带我的导师先做了一半,我才接着做的!你们说小杜她也第一次主刀,还是这么一场复杂的大型手术,她怎么不紧张害怕?”
刘朝东话音未落,小会议室里就响起几道无语的叹息声,顶多才刚双十年华的杜萱瑾在医学领域上,已经完全站在了一个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这场手术,所有人都收获颇丰,原来手术刀可以那么用!
至于刘朝东的问题,所有人都无解,他们第一次在病人身上动刀是什么情景?
而此刻,翟耀辉把车稳稳的停在前院,后座闭眼小憩了一路的一老一少同时睁开眼睛,下车前,蓦地相视一笑。
芽儿忍不住倾身拥抱了一下史蒂芬教授,再次道谢道,“教授,谢谢您!”
刘朝东要是当面问芽儿这个问题话,芽儿肯定会回答,怕!怎么可能不紧张害怕呢!从手术室里出来,手术成功的兴奋和激动支撑着自己,才勉强没有手抖腿软。
手术过程中,医生任何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夺走病人的生命!所以,手术过程中没有紧张两个字!
最重要的是,芽儿知道教授就站在旁边,有这位亦师亦友教给自己良多的老教授在,对芽儿来讲,这么长时间以来和史蒂芬教授培养的默契就是那颗定心丸。
史蒂芬教授回拥了一下这位让见证了太多医学奇迹也给自己太多惊喜的小可爱,“杜,你应该谢谢你自己!我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翟耀辉站在吉普车前,看着突然感性起来的一老一少,难得没有吃醋。
自家小姑娘仿佛是一块璞玉,而人生道路上遇到的众位良师益友,就好比是精心雕琢那块璞玉的匠人。有宋老他们,有史蒂芬教授,有大家的存在,才有如今灼灼其华的杜萱瑾。翟耀辉对众人一直都怀有感恩之心!
穿过垂月门,远望灯光温暖的客厅,史蒂芬教授突然停住脚步,扭头捶了翟耀辉一下,“翟,我还是要说,你真的是一个幸运的小子!”
“我也这么觉得!”翟耀辉会心的轻笑出声,张开双臂拥抱住这位刻板严肃又可爱较真洋老头,“教授,我也要谢谢您!”
第671章
文件不存在,请重新上传芬教授回到家时,早已经是浓浓夜色袭人而至。
夜色清凉如洗,趁着院子里那两堆未扫净的皑皑积雪,神色疲惫的一老一少踏阶而回,用一句“风雪夜归人”来形容十分应景。
知道这一老一少今天有手术,杜爷爷他们早惦记了一下午了,见这个时候人才回来,一时间只顾着嘘寒问暖,倒忘了问手术是不是顺利了。
再者,在杜爷爷他们看来,手术是不是顺利,那是明摆着的事儿!一老一少看着疲惫,但精神头很不错,手术肯定顺利,史蒂芬教授可是国际知名权威专家!
杜爷爷他们没拿史蒂芬教授当外人,这位在家里也很随意,换上棉拖鞋,和芽儿一样,伸直腿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先灌了满满一杯温水,神情惬意,重新活过来一样。
全神贯注的在手术台上站了六七个小时,整整一下午,连杯水都没顾上喝。难怪人们常说医生站在手术台上要有好体力!大型复杂手术动辄几个小时,十几甚至二十几个小时,没有好体力压根从手术台上熬不下来。
翟耀辉挨着芽儿坐在炕沿上,从烧的红彤彤的火盆里用火棍扒出来一小捧烤的焦香都裂开小口的栗子。也不嫌烫,轻轻一捏,焦黄的栗子肉落在手心。翟耀辉吹凉了,直接喂到自家小媳妇嘴边。
芽儿半缩着翟耀辉怀里,火烤栗子的甜香让芽儿杏眼微眯,像一只神情慵懒的波斯猫,惬意,舒适!
这小两口坦然的甜蜜劲看得杜爹和杜家二叔那几位男性长辈老脸通红,都不忍直视。倒是翟爷爷和翟奶奶一个劲地乐呵,仿佛吃了桂花蜜似的。
杜爷爷绷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宝贝孙女,只不过,眼神里隐隐的笑意。最后也没绷住黑脸,脸上挂着别扭的笑容,这俩糟心的孩子!
史蒂芬教授发觉自己被忽略的太彻底,轻咳一声,翟耀辉不动声色把放着剥好的栗子的小碟子推到教授跟前。
“嗯!很甜!”这刻板干瘦的洋老头不大习惯的挤了挤眼,冲芽儿和翟耀辉竖大拇指,神情滑稽,满脸调侃!
这么直白的调侃,饶是芽儿脸皮越练越厚,也有点招架不住。假装没看见众人打趣,勾了勾脚趾头,逗那俩用白胖的蚕蛹似的手指头挠自己脚底心当玩具的胖墩墩。
俩小胖墩墩压根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见芽儿脚动来动去陪他们玩,咧嘴冲芽儿傻乐。见芽儿吃栗子,俩早吃饱喝足的小肉墩墩吸了吸口水,突然也嘴馋了。
一人抱住了芽儿一只脚,抬着溜圆的大脑袋,乌溜溜的眼睛黑亮黑亮紧盯着翟耀辉,仿若两只嗷嗷待哺的幼兽似的,可怜兮兮的也不吭声,只不过,眼珠子都快黏在翟耀辉手里的栗子上了,张着红艳艳的小嘴,那意思不言自明。
芽儿被这俩小肉墩的馋样逗的忍俊不禁,拽了拽翟耀辉,也故意张开嘴,翟耀辉看看突然玩兴大发的小媳妇,再看看俩嗷嗷待哺的胖娃娃,没有丝毫犹豫的投食给芽儿。
抢来的食儿格外好吃,芽儿得意洋洋,故意夸张的啊呜啊呜嚼的格外香。俩小肉墩子顿时小嘴一瘪,黑亮的眼睛也水润起来,想哭不敢哭,委屈的脑袋瓜子埋在芽儿脚丫子上,嘴里呜呜咽咽的喊着臭姐姐,坏姐夫。
一屋子人满脸趣味的欣赏一大两小争宠,尤其是这俩小肉球笑哭不哭蠢萌的呆模样。再看得意洋洋的芽儿,心里忍不住有些同情翟耀辉,哪里是娶媳妇,明明是哄孩子!
“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惹他们俩!”杜奶奶也是哭笑不得的虚点了芽儿一下,嘴里虽然这么埋怨,丝毫没打算去哄那俩小胖墩,俩胖小子皮实着呢!
俩小肉墩到底还是没吃到翟耀辉喂的栗子,最后,还是史蒂芬教授觉得俩胖娃娃实在太可爱了,往俩人肉嘟嘟的小手里塞了一颗栗子,俩小肉墩子顿时眉开眼笑,下巴颏就垫在芽儿脚面上,露出一排米牙跟松鼠似的啃栗子,口水里啦的,差点没弄湿芽儿袜子。
幸好,在芽儿脚上的袜子沦为围嘴之前,杜妈和杜家大姑动作麻利,很快就热好晚饭端了进来。
家里就他们三人刚回来没吃晚饭,也不用摆到饭桌上,直接就坐在炕上在炕桌上吃。天太冷,准备太多饭菜更容易凉,今天晚上,饭桌上的主食是热腾腾刚出锅的鸡汤馄饨面,里面烫了几片绿油油的青菜叶子。另外还有四碟小菜,炒熟的白芝麻凉拌菠菜,皮蛋豆腐,腌的黄瓜条,还有一碟子酱牛肉。
史蒂芬教授在中国呆的时间长了,彻底喜欢上了中国菜,尤其是家常面食。今天晚上的馄饨面就格外对他的胃口,摇头晃脑的先用勺子舀一口鸡汤细细品味,口有余香。
李清源和王雅芝老两口都是南方人,虽然在北方生活这么多年,很多生活习惯都已经彻底同化了,但是南方饮食的精致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想改也改不了。
尤其,这几年生活安乐悠闲,老太太们在家闲着没事,就整天琢磨吃的,王雅芝重新拿起南方精致的饮食。家里饭桌上经常是北方饮食的粗狂,搭配着南方饮食的精致,至少,仨老太太和杜妈都很喜欢那种清淡的精致。
饶是饮食偏好重口味的翟爷爷和杜爷爷,也渐渐习惯了原汁原味的清香。
这不,杜爷爷就现学现卖的忽悠史蒂芬教授,说精华都在汤里头。渐渐的,比起千篇一律都是浓浓的黄油和牛奶味的西式浓汤,史蒂芬教授渐渐体会到清汤的奥妙所在!
而且,馄饨个头都不大,小巧精致,皮薄馅嫩,一口一个,虾皮的鲜,鸡汤的清香,涮着青菜叶子一点也不油腻。面也很劲道,别说史蒂芬教授吃香狼狈了,就连芽儿也差点是风卷残云,真的饿坏了!
杜爷爷他们盘腿坐在火炕另一头继续刚才没下完的棋局,都假装没看见翟耀辉把芽儿碗里的香菜都挑到自己碗里。
家里人都知道芽儿有不少小毛病,看似不挑食,其实嘴巴很挑剔。比如说这丫头喜欢香菜的辛香,可偏偏就是不爱吃香菜。就比如说这馄饨面吧,史蒂芬教授不习惯香菜的味道直接不放,芽儿这丫头得放了,吃的时候再挑出来,也就翟耀辉愿意惯她这些小毛病。
翟耀辉见芽儿跟教授一样,只顾着喝汤,夹了一片酱牛肉放到芽儿碗里,“多吃一点,奖励你第一次主刀!”
“什么?芽儿主刀?这么说今天的手术是咱们芽儿做的?不是说给教授打下手吗?”棋局正厮杀的不可开交的两位老爷子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小两口这边的动静呢。
闻言,翟爷爷把自己将军往敌营里一扔,张口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也好庆祝庆祝!咱们芽儿都可以当主刀医生了,这可是大喜事儿啊!对了,今天这场手术不是说难度很大,由教授主刀的吗?……”
说到后来,翟爷爷自己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啊,与有荣焉呗!自从前几天举办了婚礼,翟爷爷说到芽儿,在杜爷爷面前也底气足的很,芽儿如今是翟家的孙媳妇!
听老爷子颠三倒四的念叨了好一会,杜爹这才听明白刚才女婿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盯着芽儿瞧,闺女都能站手术台了?不是说小医生没几年真功夫进不了手术室吗?
杜爷爷也喜的云里雾里,紧接着吆喝杜家大姑她们,“桃花,杏花,帮着你嫂子赶紧去厨房整几个下酒的小菜,我们得好好敬教授一杯!”
站在手术台上主刀,在杜爷爷心里看来,就好比是小学徒终于从老师傅那里出师了,学艺有成,是得好好的庆祝一下。最重要的是,最该感谢的是史蒂芬教授!
不是哪位长者都能像史蒂芬教授一样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愿意倾尽余力提携后辈!中国有一句老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有点拿手的本事谁不藏着掖着,省得最后教会徒弟最后抢了自己的饭碗。
史蒂芬教授都没来得及拦,杜妈姑嫂几个带着满肚子想问的话,兴冲冲的去厨房利索的忙活去了。
听见芽儿回来,刚从前院过来的杜皓宇他们几个,也跟看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似的,上下打量自家芽儿。
主刀医生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是外行人,但是多少也了解一些。这小丫头从小就让他们这些当哥哥的自惭形秽!本来以为他们终于撵上了这丫头,往后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了,没想到,这丫头越来越出色,越来越璀璨耀眼!
家里二三十口子人,那三间大厨房里头就是不缺吃的!十几分钟后,杜妈她们就端着油炸花生米,蜜汁西红柿,腌茄子,酱牛肉,鱼皮冻几份小菜回来了。甚至还帮老太太她们煮了一份酒酿圆子,下午刚团好的,说冷冻起来,哪天晚上饿了当宵夜吃!
芽儿见方方长长的大炕桌摆的满满当当一幅秉烛夜谈的阵仗,“爷爷,教授明天下午还有另外一场手术呢!”
杜爷爷虎目一瞪,摆着手把芽儿轰开,“放心,爷爷还能不知道这个!刚酿好的米酒,度数很低,当水喝都醉不了!”
见状,芽儿也不好多说,赶紧吃完碗里的馄饨,和翟耀辉一起让出地方来。
几位老爷子亲自作陪,杜爹坐在下首,芽儿和翟耀辉只能在炕沿搭着腿坐。
翟爷爷豪迈的直接拍开米酒罐子泥封,被杜爷爷抢过去抱着酒罐子亲自给史蒂芬教授斟满,“教授,我们替我们芽儿谢谢你!”
几位老爷子想起来,还没正儿八经的跟这位严肃的洋老头喝过酒呢!自家芽儿在国外承蒙这老教授照顾,这次又不辞万里给小晨做手术,就冲这份心意,往后是一家人了!
杜皓宇他们连酒桌都挨不上,也盛了一碗酒酿圆子坐在一旁闲聊。郭小海见把老爷子把米酒罐子搬出来了,突然觉得牙疼,人家外国人这种场合喝的都是红酒来着。
不过,郭小海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家里是有清河舅和清山舅特意从国外捎来的红酒,但是红酒搭配的是牛排和沙拉,跟酱牛肉和腌茄子一点都不搭。郭小海舀了一勺甜润甘香的酒酿圆子,说起来,还是米酒比较应景。
而炕上,一左一右坐在史蒂芬教授旁边的杜爷爷和翟爷爷都是酒桌上的老手!
哪怕m国是一个号称自由热情的国度,史蒂芬教授也被几位年长的老先生的过分热情弄得手足无措。无辜的扭头看了看芽儿,芽儿抬了抬手里的小酒碗,“教授,我也谢谢您!您教会了我太多!”
教授较真的皱着眉头,端起自己跟前的小碗米酒,“no!no!杜,应该我谢谢你才对,你带给我太多的惊喜!”
喝酒气氛正好的时候,翻译很破外氛围,芽儿也不帮着翻译。
杜爷爷见教授端起酒碗来了,热乎的跟史蒂芬教授碰了碰杯,豪迈的直接一饮而尽。咋么咋么嘴,是挺好喝。可说实话,杜爷爷喝惯了辛辣的白酒,米酒真跟糖水差不多。
史蒂芬教授不懂中国人喝酒干到底的规矩,杜爷爷他们也没想过跟教授讲这个规矩!不过,蓝花白瓷碗里的米酒淡淡的乳白色,酒香甘甜,史蒂芬教授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呢,没想到米酒入口香甜醇厚,回味无穷,忍不住再尝一口。
接着又是一口,不知不觉间玲珑袖珍酒碗的碗底干了。
翟耀辉赶紧倒满!米酒的酒味并不冲,乍一入口真的跟甜汤差不多,史蒂芬教授喝着米酒新鲜,忍不住又好奇的端了起来。
杜爷爷把米酒罐子搬出来,本意是想好好谢谢史蒂芬教授,也想听听教授对自家芽儿今天手术的评价,芽儿怎么突然就当主刀医生了呢!
杜爷爷也是两碗米酒下肚,刚喝的身上暖洋洋的,正要问,听翟老头突然轻咳一声,杜爷爷下意识扭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平时表情严肃看着十分不好接近的史蒂芬教授,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愈发柔和起来,整天在实验室里捂的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泛起酒后的醉红。凌厉的眼神看着也有些涣散,得,两碗米酒就把这洋老头给喝醉了!
赶紧搀着有几分醉意的史蒂芬教授回房间休息,杜清河房间就在教授隔壁,干脆直接搬了一张单人床进来。芽儿也从没见过教授喝醉酒的样子,谁也不放心让史蒂芬教授她晚上一个人住!
安顿好史蒂芬教授,这一番折腾,杜爷爷他们的谈兴丝毫没见消减。重新盘腿坐回了炕头上,怎么就突然换芽儿主刀了呢?不是说今天下午这场手术难度很高,特意邀请史蒂芬教授做的吗?
芽儿看着欲言又止的老爷子们,赶紧放下碗里的酒酿圆子,“爷爷,我都跟妈说好了,今天晚上和翟哥哥回去住!”
翟爷爷紧皱着眉头,看了看时针已经指向九点的落地钟,“这黑灯瞎火又天寒地冻的,别来回跑了!那边能有什么事儿!”
“爷爷,我都跟妈说好了,爸妈他们肯定等着呢!”芽儿哀求道。说完,赶紧吃完剩下的那几口酒酿圆子。
翟奶奶知道芽儿心里惦记着事儿,招呼芽儿过来,帮着戴好帽子,“行了,你们想回去住赶紧回去吧!”
杜妈一边帮芽儿收拾东西,也帮腔道,“是啊,翟叔,他们愿意回去住一晚上就回去住!反正有车,离的又近!”
杜妈是上有婆婆下马上要有儿媳妇的人,最是清楚,当媳妇和当闺女不一样!
翟爷爷听得出来杜妈话里担忧,气哄哄的冲杜爷爷哼了一声,这老头平时话那么多,这会咋就这么见外不说了呢!杜老头这是不相信自己把芽儿当亲孙女疼呢!家里有自己在,谁敢挑芽儿的刺儿!
芽儿看看别着头谁也不看谁的俩老爷子,心知肚明,这也算是嫁人后的甜蜜的烦恼!赶紧陪着小心,以小卖小抱着这俩明显又在置气的老爷子的胳膊撒娇,三言两语就把俩老头哄的眉开眼笑,然后赶紧拽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翟耀辉,风紧撤呼。
回到军区大院,远远看见客厅窗户玻璃泻出来的温暖灯光,果然都还没休息!
翟妈听见动静,见俩孩子一身寒气的回来,赶紧迎上去,“你们怎么这时候又回来了!耀辉你也是,这么晚了,还让芽儿来回折腾!她这几天不是要进手术室吗?”
说着,摸摸那双修长绵软的小手,小手热乎乎的,围巾底下小脸也捂得严严实实的,翟妈这才放心!
发现自己的贴心小袄没冻着冷着,翟妈也不管同样一身寒气的儿子,领着芽儿往里走,一边数落,“你这孩子,这大冷天的来回跑什么!”
芽儿扭头朝翟耀辉吐了吐舌头,翟耀辉满脸宠溺,这丫头示威呢,她比自己受宠!
芽儿进门就看见客厅里不仅大姑她们在,就连王英和翟耀扬也都在,顿时心里一松,既然两人都还可以一起坐着闲聊,可见真的没什么大事儿。
不过,芽儿也没忽略刚才翟妈扭头那一瞬间笑容有些僵硬,有意撒娇卖乖,故意抱着翟妈的胳膊,因为这几年个头早就出落的比翟妈要高几公分,脑袋窝在翟妈肩膀上,“妈,你就真的不想我们啊!我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您想的睡不着觉!您不让我们回来住,这是真打算让翟哥哥当上门女婿了啊!”
翟妈被芽儿这一阵撒娇卖乖的揉搓,心里舒坦的跟大伏天吃了雪糕似的,爱的恨不得把小丫头揉进怀里,“你这丫头,嘴巴吃了蜜啊!”
“妈,还真没吃蜜,吃了酒酿圆子!”芽儿指了指翟耀辉提着的袋子,“大姑,小姑,耀扬哥,嫂子,奶奶她们下午弄得酒酿圆子,要不你们煮一些当宵夜,我和翟哥哥都是吃过才回来的!”
“酒酿圆子?婶子她们又捣鼓好吃的了啊?我得去煮一点尝尝!”翟学敏说着站起来,就去翻翟耀辉提回来的几个袋子。
“酒酿圆子是什么啊?怎么煮?让我也瞧瞧!”翟学英也言不由衷的赶紧跟上!
一时间,姐妹俩都躲到厨房里去了!
其实,刚才芽儿和翟耀辉没回来前,客厅里的气氛看似其乐融融,但坐在这里才知道尴尬又诡异,两位当姑姑的绞尽脑汁找话题,就怕冷场了。
姐妹俩琢磨了一天也没猜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上午嫂子端着牛奶上楼看王英,下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姑嫂相处三十多年,从来没见大嫂脸这么黑过。
反正就是王英上午在房间里躲了一上午,到中午准备午饭时,眼圈虽然还有几分红,但言笑举止跟平实无异,唯有一点,不敢直视大嫂!
翟妈不是尖酸刻薄的人,虽然很生气,但也不会张口对小夫妻之间的感情指手画脚!两位当姑姑的压根都还没弄明白前因后果,婆媳两个嘴巴都跟蚌壳似的,一个比一个严实,没办法,俩人只能在婆媳之间调和掺和!早知道这样,一大早就该出门!
下午还好,手头上有点东西要忙,磨时间似的准备晚饭!但吃过晚饭,几个人就这么傻傻的在客厅里坐着。姐妹俩硬着头皮找话题,说不到三分钟就冷场,真的很郁闷!
翟耀扬不知道母亲阴差阳错的都已经听到了,翟妈心里头藏着事儿又没法给别人说,俩当姑姑的一头雾水,王英带着三分讨好七分心虚,总之是众人各怀心思,就这么在客厅里干坐了两个多小时了!
芽儿和翟耀辉回来,也算无意中打破了诡异的气氛,至少,两位当姑姑的觉得解脱了。
王英见对面沙发上亲若母女的两人,下意识的握紧手,微微垂下眼睑,挡住了眼神里的所有情绪!
翟妈不由微晒,转而问芽儿道,“芽儿,今天史蒂芬教授的手术顺利吗?福利院的那位小朋友什么时候动手术?有几分把握?”
翟耀扬看了看笑容愈发僵硬的王英微叹,真的就得走到哪一步了吗?
“很顺利!小晨的手术暂时先安排在大后天!由史蒂芬教授主刀的话,有九成把握!”芽儿边回答,本能的微微朝翟耀辉身边靠了靠。
芽儿和王英相处不多,当年翟耀扬和王英刚新婚,芽儿先回老家过年,然后又出国,算起来,相处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天。婚礼那天晚上,芽儿就隐隐察觉到王英对自己的敌意,这会更是敏感的察觉到王英此刻的沉默似乎在针对自己,不由有些尴尬!
翟耀辉若有所察,伸手把小媳妇揽紧自己怀里,气氛一时间又静默了下来。
幸好,厨房里酒酿圆子很快就煮好了。翟家大姑用托盘端过来,甜润的酒酿圆子上面还飘着一层蛋花和几颗枸杞子。
翟耀扬就坐在茶几旁,帮母亲端了一碗,本能的又递给王英一碗。
王英一愣,赶紧顺从的接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温暖几分!
芽儿见状,身体也放软了很多,眼睛一亮,他们夫妻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矛盾,芽儿不用猜也知道昨天在医院的偶遇是导火线,芽儿当然不愿意看到因为那点小事而成为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
翟妈低眉垂眼的舀了一勺子,甘甜绵润,只不过,此刻没一点胃口!翟妈心里叹息,这丫头精明的时候像只小狐狸,可傻起来也没心没肺似的!
芽儿见翟耀扬和王英夫妻之间似乎问题不大,也不愿意坐在这里继续碍王英的眼了,看王英的态度也知道,昨天在医院正巧碰上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儿!
芽儿把还剩下两碗的托盘递给翟耀辉,“妈,我和翟哥哥去给爸和姑父他们送两碗!”
“去吧!一会你们就不用下来了,早点休息!”翟妈直接掐断芽儿要打听详情的心思,不管耀扬和王英的这段婚姻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步,翟妈都不舍得让芽儿掺和其中!
他们小夫妻间婚姻里,如今这形同陌路的局面谁有对有错,但芽儿没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后台调整,作者这里是重灾区,只到现在,别说更新了,连留言都看不了,更登陆不了!
下班回家前跑网吧来更新!唔唔,可怜我的小红花!要是明天还抽的话,更新应该还是在傍晚!
第672章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
俗话说,数九寒天下大雪,进了寒冬腊月,一天冷过一天!尤其是,前两天又刚下了一场鹅毛大雪,积雪还未融化,这两天几乎冷的天凝地闭,冻得人几乎站不住脚。
红墙内,军区大院里那一栋栋红瓦灰墙的小楼里住的都是当年战功彪炳的老首长们,后勤保障工作做得向来到位。不过,哪怕房间里都烧着土暖气,人坐久了,一阵阵的凉意从脚底心钻进身体,身体仿佛冻僵了似的,伸不开手脚。
翟学文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以前下班回来在书房办公,坐久了,觉得身上冷了就使劲喝滚烫的浓茶,书房角落里那俩绿色铁皮暖水壶都不一定够他喝的。
刚才小两口送上来的酒酿圆子翟学文也是第一次吃,本来不太喜欢吃甜食,但没想到味道还真不错,甜润绵软,甘而不腻,意犹未尽米酒的淳香,喝完之后热乎的跟暖炉似的,连胃里都熨帖不少。
袁彦军也喝了一碗,身上热乎劲很快就上来了,人开始有点犯困,刚看了两份文件,就撑不住困意下楼回房间休息了。
装饰肃穆的书房里,就剩下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格外清冷。
翟学文抬头看看书桌边上的小碗,嘴里甜酿的味道愈发清晰,胃部仿若有一团暖意洋洋的热流在来回游走。
也难怪芽儿那丫头念念叨叨那什么“甜醪糟,春解困闷秋能饱,冬走十里不觉冷…”,“米酒活气养血…酒酿圆子补中益气,健脾养胃”。这丫头,都快成医呆子了。
翟学文想起恨不得把小丫头拴在腰带上的儿子,手下钢笔不由一顿,镜框下睿智锋利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柔和。
其实,以前自己并不看好俩孩子交往。
怎么说呢,芽儿那丫头就像是桂花酥太甜太软,儿子则是锋利厚重的宝刀又冷又硬,太过煞气逼人。
翟学文至今还清晰记得,当年玉雪可爱的小丫头,那双眼睛仿若水晶一般纯粹透澈,她的世界被家人呵护的太干净、温暖。耀辉身在其职,身为一柄行走在暗夜里的锐利尖刀,内心是最血腥黑暗的另一面,一不小心就能伤人于无形。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看走眼了!时至今日,耀辉就犹如宝刀入鞘,重剑无刃,敛尽锋芒,厚重质朴。虽然性子依旧清冷,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柔情只留给了芽儿。
翟学文突然轻笑出声,绝对不会告诉儿子,前些年自己曾偷偷的在私下评估相看那些性情稳重端方的年轻晚辈。芽儿那小丫头淡雅如菊,应该配一个性情温润如玉的青年才俊。自己原本想给芽儿相看女婿,结果,峰回路转,芽儿被儿子拐回家给自己当儿媳妇。
寂静寒夜,装饰凝重的小书房里,几声轻快的低笑声似乎顿时冲散了几分寒意。
椅子底下垫着的是前两天刚从那边拿回来的孟老爷子从东北捎过来的一张狼皮褥子,酒酿圆子的淡淡酒意上来,翟学文抖掉身上披的半旧大衣,捏了捏被镜框压得酸涩的鼻梁,接着审阅手里的那份公文。
芽儿刚才给自己扎了几针,这会目清神明,思路如泉涌,工作效率高了不少。
有道是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翟学文身居高位,需要考虑的不是小家的柴米油盐,而是需要站在高处高屋建瓴的统筹决策。
八十年代,是改革开放遍地开花的年代。但,这几年在国内经济迅猛恢复发展的同时,盲目追究经济发展的弊端依然可见。而且,改革开放仍处于摸索阶段,每一个身居高位者的决策都可能影响到千秋万代。
翟学文在其位谋其政,当然不愿意尸位素餐,以翟学文的资历,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这几年,愈发日理万机起来。
不过,效率再高,阅完那一摞带回来的公文,也已经是夜深时分。翟学文伸了伸懒腰,才端着空空如也的托盘轻手轻脚的下楼。
宽敞的客厅里只有一盏暗黄的小灯泡静静的亮着,翟学文抹黑把空碗放在洗碗池里,突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心里琢磨,要不,明天给老太太们打电话,请她们闲着不忙的时候,再多做一些酒酿。
冬天晚上用它做宵夜,似乎很不错,刚才已经尝到了念头,这会胃里还暖暖的!
翟学文放轻脚步,拧开房门,才发现妻子这个时间竟然也还没休息,正斜靠在床头,借着床头台灯的灯光翻一本厚皮书打发时间。
“怎么还没有休息?不是都说过了,不用等我!”翟爸嘴里埋怨着,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抻着脖子往妻子眼皮子底下凑,“怎么把这本《经济论》翻出来了?”
翟妈手一抬,把凑过来的脑袋往外推,人也往一边躲了躲。任谁也想不到,这对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这么多年了,在私下还这么如胶似漆!
“睡不着,随便翻翻!”翟妈嘴里应着,见推不动丈夫,只好把书合上放在床头柜上,指指墙上时针都已经指向十一点钟的挂钟,责怪道,“还说我呢,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要知道,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的!你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保重自己啊!现在,你和老爷子们站一块,爷俩都变成哥俩了!你看看老爷子们的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想到家里那几位跟吃了返老还童药似的的老爷子老太太们,翟妈就艳羡的很,小日子过的丰富充实,有滋有味!
听翟妈提到尽享晚年的老爷子和老太太,翟爸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忍不住抬手摸摸鬓角刚露出头的几根白发,十分艳羡老爷子们脑袋正中还能时不时长出几根乌黑的发茬。
翟爸任由翟妈数落,感性的拉过妻子的手,静静的看着妻子。
都说灯下看美人,这老夫老妻的也不例外。灯光下,妻子神色柔和,气质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婉约沉静。
夫妻风雨携手三十多年,哪怕妻子如今眼角笑起来多了好几道鱼尾纹,在翟爸眼里,依旧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明朗少女。即使岁月刻下了痕迹,依旧风韵犹存。如今的妻子,身上有三十岁的耀眼活力,四十岁的婉约风情,五十岁的淡然柔和。
翟妈不知道丈夫今天晚上怎么突然感性起来,但这双手依旧温暖如初,心下软成一片,心疼的幽怨道,“你啊,别工作起来不要命!咱家芽儿医术精湛,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你啊,这都未老先衰了!”
说着,泄愤似的抽出手来,眼疾手快从丈夫鬓角拔下一根刺眼的亮白的短发。不过,也就拔了一根,外人眼里年富力强的丈夫,鬓间灰白一片,拔不干净。
翟爸假装疼的吸了一口气,摩挲着妻子这双竟比当年还柔嫩几分的手,语气幽幽问道,“你嫌我老了啊?”
翟妈被翟爸细长眉眼里的打趣羞得老脸一红,啐了丈夫一口,“去你的,老不正经的!赶紧去洗漱,早点休息!”
“好,好!去洗漱!”天命之年的翟爸,清瘦的身材不见一丝发福,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动作矫健灵活的一点都不像天命之年的人。
刚才哀怨归哀怨,翟爸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依旧保持着不输于不惑之年的旺盛精力,就是再工作二三十年,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些年来,岁月就仿佛在家人身上停驻下来一样,翟爸心知肚明,芽儿那丫头的医术不是仅仅是外人一句杏林小妙手就能形容的!
翟爸当年也是军人出身,洗漱的动作很快。
卧房里很快安静下来,蒙蒙夜色中只有窗外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两道清冷月色。
冬天的夜晚,没有鸟语虫鸣,窗外清凉如洗,格外静谧。
夜深人静时分,卧房里此时本该响起清浅的呼吸声,而翟爸却拍了拍小心翼翼翻身,辗转难眠的妻子,“怎么,还在担心耀扬和王英他们小夫妻的事儿?”
黑灯瞎火的,虽然没睁开眼睛,但声音里没有一丝睡意带着几分担忧!男主外女主内,翟爸并不太关切年轻小辈的感情问题,但耀扬和王英之间真的出问题了,这一点毋庸置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片刻后,翟妈才迟迟的应了一声,“嗯!”
原本以为小夫妻之间问题不大,翟妈也有意替两人兜揽几分,真要闹的鸡犬不宁的,也影响小夫妻之间的感情。不过,情况压根不是自己想当然的那么简单!
翟妈现在想起来那一句“也疼不到被窝里去”,依旧气的胸口疼。要不是隔着电话线,翟妈真的不介意扇王母一巴掌!
翟家家风严谨,说实在话,翟妈真的不太愿意看到儿子走到离婚那一步。但不提王英能不能剜出来她心里对芽儿的那一根刺,现在问题是,她在自己这当婆婆的和耀扬这当丈夫的心里种了一根挖不出来的刺儿。
她要是埋在心里不说,大家还能粉饰太平。说不定哪天王英自己就转过弯来,小夫妻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但老话说得好,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话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有些话有时候真的很伤人。至少,翟妈不确信最近自己还能像以前那么心无芥蒂的对王英。
就是自欺欺人的遮掩过去,只要这根刺儿还在,往后说不定矛盾会越积越深,还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放彼此自由。
翟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话哪怕跟丈夫自己也是无法启齿!
翟爸睁开眼睛,借着清凉的月色隐约看到妻子眉间紧锁,又伸手拍了拍妻子,安慰道,“别操那么多心!他们年轻人之间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也不能替他们过一辈子!”
翟妈暗叹一声,闭上没有一丝睡意的眼睛,好大一会才幽幽道,“不是,老翟,说不得他们俩真的过不下去了!到时候,耀扬和王英真的离婚,你别拦着!”
翟学文是一位感情内敛的严父,教给两个儿子最多的就是责任两个字。睡眼迷蒙间,突然听到离婚俩字,刚涌出来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惊得人直接从被窝里坐起来,“什么?离婚?你就由着儿子吧!出了问题让他们解决问题,怎么可以轻易的提离婚?耀扬仕途正在节骨眼上,不管他们因为什么原因闹矛盾,离婚都是伤筋动骨的下策!”
“我能不知道!这不是有些矛盾压根无法调和吗!”翟妈被扣了一顶溺爱儿子的帽子,心里有火气,语气也学着丈夫上纲上线的坏了起来。不过,见丈夫穿着睡衣坐着,气的胸口一起一伏,拽拽人,让人赶紧躺回被窝。
翟爸本来今天晚上心情很好,冷不丁的被离婚俩字砸出火气来。又不舍得啰嗦妻子,倒是很想上楼把儿子拉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抽一顿。翟爸也是军人出身,平时脾气平和,但骨子里爆的很。可这半夜三更的,逮不着人啊!
房间里朦朦胧胧的,翟妈看不清丈夫的神色,可想想也知道人肯定气的紧皱着双眉,犹豫了一会,才含含糊糊的补充了一句,“哎,反正我也就是跟你通气,你别干涉就是了!王英,王英好像对芽儿有心结!”
翟爸眉皱的更厉害了。要不说,儿女生来都是讨债的。
“他们夫妻之间感情出了问题,怎么又扯到芽儿了?还对芽儿有心结?芽儿以前压根没见过王英几面?就是相处,说起来也是婚宴结束后这几天的事儿,芽儿和耀辉又不怎么在家里住!”
这问题翟妈也无法回答,翟妈也一肚子的问题呢,是啊,怎么就扯到芽儿了!家人是都偏疼芽儿,但不至于因为偏疼而产生那种心结。
翟妈说出来,心里舒坦不少。但辗转难眠的换成了丈夫,也有些心疼,被窝里拍了拍丈夫的胳膊,“行了,你不也说了吗,他们小夫妻之间的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别管了,赶紧睡觉吧!耀扬自己能处理好!”
至于最大的心结,哪怕对丈夫,哪怕语焉不详的提点一二,翟妈都不愿意诉诸于口!
“好,休息!”翟爸应道!身居高位多年,经历过多少起伏跌宕,血雨腥风,这点事儿倒不至于让翟爸彻夜难眠!只不过,太突然,一时间消化不了,无法释怀罢了!
一时间,卧室里重新安静下来。不过,一会半会的,夫妻俩谁也睡不着!
翟妈说完心里轻快了,翟爸却似乎没有了睡意。就在翟爸以为妻子就要睡着了,刚伸手掖了掖被角,就听妻子突然来了一句,“对了,老翟,趁着年底,我想提前申请内退,你看怎么样!”
第673章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在革命年代,翟爷爷战功彪炳。在国内政治飘摇动荡的年代,老爷子又曾倾家族之力,力挽狂澜。
翟家底蕴不甚深厚,但因为翟家人敏锐的政治触觉,牢牢奠定顶尖红色家族的地位。翟爸和翟家二叔为首,横跨军政两界。哪怕翟家平时再低调,这些年来的翟家在外人眼里,煊煊赫赫,犹如烈火烹油,不需时刻有人锦上添花。
不管翟妈是不是事业女强人,哪怕为了政治势力的平衡,翟妈在单位也曾多受掣肘,尤其是前两年,从政治部明生实降调到后勤部副部长。后勤部油水虽然足,福利待遇也好,不过,跟实权沾不上边。而且,翟家碰不得也不需要那些所谓的油水!
要是搁在几十年前,翟妈说不定还想当一回铁娘子,如今,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工作了这么多年,翟妈早想重新回归家庭。
夜色寂寥的冬夜,卧室里月光朦胧。
翟妈说完自己犹豫了很久的打算,见丈夫没应声,在被窝里用脚踢了翟爸的小腿一下,“老翟,你怎么看?我也早干累了,再说了,后勤部多少人眼红脖子粗的盯着我的职位呢!不少人都说我要不是部长夫人,后勤部也轮不到我。可也因为我是部长夫人,多少人等着抓我小辫子呢。老翟啊,夫妻连坐,我工作真要有什么失误,你也躲不了。”
说到后面,翟妈却是在开玩笑了。盯着翟妈职位的人的确是大有人在,但下绊子的人还真的没有,不捧着部长夫人就不错了!又不是什么实权职位,没人傻乎乎的以卵击石。
翟爸被家务事弄得睡意全无,没想到翟妈冷不丁的换了一个话题,竟然要提前退休!听着语气也很坚决。
翟爸侧了侧身,哪怕房间黑乎乎的,这枕头挨着枕头,也能看到妻子眼睛亮的惊人,并不把翟妈刚才的理由当真,“怎么突然就想到内退了?你离退休还早呢!”
“老爷子和老太太他们的小日子这么清闲自在,我这不是艳羡的很。再者,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虽然康健,但毕竟上了年纪,哪怕有勤务员,那也得咱们家老爷子让人家跟着!老两口搬过去和杜叔他们一起住,这几年,衣食住行哪样不是建国夫妻和芽儿兄妹在照顾,我退下来,平时也好搭把手多照顾一些!晚两年,芽儿怀孕,我也可以帮他们带孩子!”
结婚三十多年,妻子为家庭的付出翟爸一直记在心里,当然也听得出来妻子的本意!心下一软,也没有了外人眼里翟部长的威严睿智,跟年轻时候一样,也不嫌肉麻,伸胳膊把媳妇搂进怀里,打趣道,“说了一大通,最后那句才是你意在沛公,想抱孙子了吧!”
翟妈脸上一热,啐了一声道,“什么呀!耀辉前两天还私下跟我通气,芽儿年纪太小,他打算晚几年再要孩子!”
说着,也不等翟爸回应,自己扑哧一乐,调侃着,“那臭小子,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也幸亏他小媳妇是咱家芽儿,要不然,我这当妈的非吃醋不可,眼里心里全都是他小媳妇!不过,老翟,我看他们小两口是得晚几年再要孩子!
你看你儿子那出息样,恨不得把芽儿揣在衣兜里随身带着。咱们是知道他在养媳妇,要是外人不知道的,就你儿子疼芽儿那娇宠劲,还以为她在养孩子呢!芽儿真要生了孩子,你儿子得一大一小养俩孩子。”
翟妈越说越乐,也幸亏芽儿也是自己的心头肉,要不然,就翟耀辉那臭小子疼媳妇的那肉麻劲,自己这当婆婆的非得眼红不可。
见妻子笑的连床都颤个不停,翟爸心头也轻快了几分,“行了,谁家当妈的有像你这么取笑孩子的?不过,你工作上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全力支持。”
“那行,老翟,咱们可说好了。明天我找时间跟老爷子汇报一声,就提交申请报告。年后,我还打算去耀扬那里住一段时间。”
翟妈年轻时候就是雷厉风行的脾气,这么多年,雷厉风行的爽快劲都融进骨子里了。
翟爸今天晚上是真的被妻子想一出是一出给打败了,哭笑不得的问道,“怎么突然又想起来去耀扬那里住?”
“你看他和王英现在闹成这样,我不亲自过去盯着点能放心吗?当年他们刚结婚时,我就该过去住上一段时间,多教教王英!”翟妈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一口气。自己虽然尊重儿子的决定,但现在真的不再看好这段彼此心中已经产生裂缝的婚姻。
想到这里,翟妈语气都低沉不少,“再者,真的要离婚,你觉得耀扬是亲家母的对手!我看啊,王英说不定可以很痛快的放手,但她妈真敢闹到市委去!那年,我和妈去看耀扬,俩人都觉得她挺能说会道的,为人也精明,哎!我得给耀扬镇场子去!”
真的是一语难以道破心酸!这几年,虽然跟王母相处不多,但从王英的言行举止中,翟妈也算是间接侧面的更清楚的了解了王母的为人。尤其是,无意间听到她打的那通电话,尖酸,泼辣。说实在话,翟妈真的很不放心!
翟爸虽然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小夫妻可能要离婚的事实,但是,刚才妻子语焉不详,翟爸心里多少做好心理准备。翟家就没有拖泥带水的人,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
有了心理准备,翟爸不难听出来妻子语气里的战意昂然,不由轻笑打趣道,“你确信你就是她对手了?”
“我说老翟,你少瞧不起人啊!当我在政治处白工作了十几年啊,嘴皮子利索着呢,而且都是上纲上线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压也能压死人。再说了,为母则强,真要是到了那份上谁也别想欺负我儿子!”
“好!为母则强!孩儿他妈,事情交给你,我放心!”翟爸脸上那一抹笑意还未凝固,突然话锋一转,“反正也睡不着了,你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就翻出《资本论》来看了吧?”
刚才被妻子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话题带跑了题,这会翟爸才渐渐察觉到不对。
妻子虽然一直都是合格的贤内助,但不是安于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自己也不舍得让妻子的生活局限于柴米油盐!当年刚认识妻子的时候,那时候,她就是英姿飒爽的铁娘子,风风火火,精明干练。
仔细想起来,妻子突然说要内退,刚才的理由估计只是其一罢了!
三十多年同床共枕的老夫老妻,翟妈也没打算瞒着丈夫,“芽儿原本就说,我退休后,她要聘请我当什么基金会会长,帮她盯着那笔基金的运作。虽然有专业人士打理,就怕有人浑水摸鱼。咱芽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好钢用到刀刃上。正巧,家里有这一摊子事儿,我就想干脆提前内退算了!”
翟爸倒是真的不知道,母女俩什么时候商量的这事儿!打开台灯,撑着身子,伸手把翟妈那侧的床头柜上放着的硬皮书拿过来,翻了两眼,酸溜溜的打趣,“咱们家芽儿就不怕所托非人,你看这什么《资本论》管用?”
翟爸也看过芽儿起草又有专业人士润色的那笔基金的运作计划,偶尔也会关注一二,当然清楚,哪怕芽儿本意不在于此,也无法忽略这份本意对翟家和皓宇他们兄弟几个的仕途的正面影响。
翟爸当然不舍得算计自家芽儿的一片赤子之心,拿芽儿的基金做形象工程,给自己的仕途添一笔政绩。不过,在外人眼里,芽儿身上贴着翟家的标签。
翟爸心里很期待,以芽儿的能力,那笔目前只是星星之火的基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以燎原之势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翟妈比翟爸考虑的要简单,有点不大好意思的把书抽了回来,“老翟,你少破我冷水!我这是临时起意,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哪知道该学习什么啊!不过,芽儿说过,到时候她会找人教我!再说了,也不需要我负责具体的运作,只要盯住了就好!”
翟爸扭身又把台灯熄灭,黑灯瞎火的打趣妻子,“芽儿那丫头倒是真知人善用,你啊,的确只要当好那丫头的虎皮,让她扯虎皮挂大旗就成!咱们家老爷子倒是不服老想搭把手,当一回镇山太岁来着。不过,他军衔太高,就是风吹草动的小动静,地方政府都战战兢兢,不好出面!倒是你正好!”
“老翟,我可真生气了!”翟妈声音阴沉沉的!人是又气又笑,不愿意看丈夫嬉皮笑脸,气哄哄翻过身去,想想又觉得不解气,捣了一胳膊肘子。谁又会知道,威严日重的翟部长,天命之年的翟部长,在被窝里竟然这么“油嘴滑舌”。
翟爸知道惹火了妻子,揉了揉肋骨,手拍了拍媳妇不再纤细但依旧柔软的腰,“好了,我不说笑了,我支持你们,母女同心,其利断金!”
翟妈火气来得快去的更快,见翟爸服软,兴冲冲的转过身来,“那当然!我这不是正在摩拳擦掌吗!这份委托那么有意义有价值,有能力要干,没能力学习能力也要干!老翟啊,说不定我就是内退了也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
“嗯!”这话翟爸倒是一点不怀疑!不说芽儿那丫头,就是妻子这些年来在机关单位也打磨的愈发精明干练。这母女俩说不定真的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
翟爸的认同让翟妈心里舒坦的很,倦意也渐渐的涌上头来,“这还差不多!不多说了,睡吧,明天耀扬他们就回去了!”
“嗯!”翟爸借着窗外的月色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起轻鼾的妻子,困意很快也上来了。
不大会,夜色清凉的卧室里响起一前一后两道绵长清浅的呼吸声。
至于翟耀扬和王英夫妻之间的矛盾,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夫妻俩都是心宽豁达之人,在意但不纠结。
这厢,楼上几天没住并不见清冷的新房里,芽儿整理完下午那场手术的要点和心得,在翟耀辉抽走手里的资料之前,终于钻到被窝里。
刚才,芽儿斜靠在床上整理手术心得,翟耀辉就在自家小媳妇身上忙活!翟耀辉按摩技术很有专业水准,芽儿舒服的都有点昏昏欲睡!
翟耀辉见小媳妇纤细修长的小腿紧绷肌肉彻底松弛下来,伸手关上了台灯,把小媳妇搂进怀里。大冷天的,还是搂着温玉软香的小媳妇才能睡得着觉!
棉被下,翟耀辉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修直单薄的秀背,就差没有哼催眠曲了!突然,察觉到贴在胸前的小脑袋蹭了蹭,半响才听小丫头幽幽道,“翟哥哥,你说耀扬哥和嫂子是不是闹矛盾了?”
这会才想起来刚才楼下气氛似乎不大对。芽儿心里总怀有一份不安的歉疚,倒不是对王英这当嫂子的,芽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对她道歉的,这份歉疚是对翟耀扬的!
芽儿能注意到的问题,翟耀辉能察觉不到!早在之前,翟耀辉就隐隐察觉到大嫂王英对自家小媳妇有一丝莫名的排斥。
不过,翟耀辉不舍得让小媳妇纠结这些,在挺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管家婆,操不完的心!大哥他知道轻重,他们夫妻之间感情真出了问题,你也管不了。有爸妈他们,也轮不到你小丫头管!”
“哦!”芽儿知道翟耀辉说得对,闷闷的应了一声。
翟耀辉收紧胳膊,把人搂紧,直到没有一丝缝隙,这才继续轻拍着后背,哄道,“好了,赶紧睡吧!不是明天上午要去医院查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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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生活就像是那一团麻,总也有解不开的小疙瘩。
翟耀扬感情内敛,而王英也喜欢有话藏在心里,日积月累间,小心翼翼维持这段感情的两人之间仿佛渐渐多了一道无形的隔膜。
其实,翟耀扬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想要主动拉躲在乌龟壳里的妻子一把。哪想到,这世上的事儿真就这么巧。面对丈夫的失望,王英仿若被逼的退无可退的犹斗困兽,这不,偏激之下,覆水难收……
哪怕王英再不舍得,心里也明白,这段感情似乎完全走入绝境。
在医院无巧不成书的偶遇,王英一时无法压抑的偏执,还有那通背后莫说人的电话,就像是一颗颗小小的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间,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歇。
翟耀辉借着清冷月色,揉开梦乡里自家小媳妇紧锁的秀眉,一时间也没了睡意。
二楼楼道里,突然传来隔壁房间房门吱呀开合的声音,翟耀辉拍着小媳妇的手一顿,凝神细听。
脚步的主人似乎有意放轻脚步,隐约的脚步声虽然轻盈,但夜深人静,倒丝毫不影响翟耀辉准确判断脚步的主人。
见芽儿沉入梦乡,翟耀辉抽出给芽儿当枕头的胳膊,掖好被角,随手披了一件外套,轻手轻脚的下楼。
翟耀扬刚坐下来打开下午从农业部和林业局抄录回来的资料,就见翟耀辉敲门进来,赶紧放开还没来得及看的资料,笑道,“怎么还没睡?我刚才吵到你们了?”
这间客房平时很少有人住,本来是给袁渊和袁浩兄弟俩准备的。那兄弟俩也就刚回国那几天在家里住了两个晚上,就跟翟耀霆去大宅院那边蹭地方住了。
客房本来背阴,只简单摆了两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一架衣柜。床上铺的是八成新的绿军被,多了几分简朴和硬朗,少了几分生活气息。
翟耀辉抬脚坐在对面那张单人床上,见大哥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也笑着反问了一句,“你不也一样?”
兄弟俩性格截然不同,一个温润内敛,一个桀骜清冷,但骨子里流的都是同样的血。虽然这些年翟耀扬一直在基层,坐一起聊天的机会不多,但丝毫不影响兄弟俩的感情。
翟耀扬见翟耀辉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笑着把资料放回书桌上,“你看出来了?不过,你这不会是不放心我吧?放心,你大哥我没那么经不住事儿,自有分寸!”
自己和王英之间的问题,翟耀扬有意瞒着老爷子和老太太,打算先斩后奏。但对自己兄弟倒是直截了当的很!
见大哥似乎并不忌讳,翟耀辉隐隐皱了皱眉,“因为嫂子对芽儿有心结?”
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开门见山!翟耀辉之所以这么问当然不是有意责难,也不是替芽儿打抱不平,而是纯粹想了解内情,省得芽儿胡思乱想!
作为半个局外人,翟耀辉早就察觉到王英对芽儿隐隐的嫉妒,嫉妒芽儿在家里受宠。但这些嫉妒无伤大雅,也似乎并不至于成为夫妻矛盾的根本原因!
翟耀扬一怔,倒不是误解了翟耀辉的弦外之音,而是恍惚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翟耀扬心里苦笑,哪怕在兄弟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也很难启口。实在是说不出口,本来应该相濡以沫、相扶相持的妻子内心会如此晦暗,偏执。
“跟芽儿没有关系!根本原因在我和王英!我们之间的沟通和了解太少,我工作忙,你嫂子又是习惯有心事全都埋在心里,不知不觉间两人就渐行渐远!”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对这两天的翟耀扬来讲,一点都没说错。
翟耀扬在外人眼里是风趣幽默的温润君子,个人作风却保守的很。在认识王英之前,最相熟的也就俩女孩,一个是翟耀楠,另一个就是芽儿。翟耀楠大大咧咧,性格豪爽的就跟男孩子似的。芽儿甜的像是桂花酥,却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肝。
翟耀扬在政治上敏锐果决,但夫妻感情上渐渐体会到什么叫束手无策。
“真的没挽回的余地了?”哪怕翟耀辉习惯了什么叫不动声色,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可此刻细细品味大哥语气里的萧瑟和决绝,也有些不放心!蹙眉看看灯光下大哥云淡风轻的表象下掩藏的晦暗不明,忍不住劝了一句!
“嗯!算是吧!不是所有的心结都能够打开的!即使解开了心结,可裂痕依旧还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省得越积越深!不过,你嫂子让我给她一段时间,那就给彼此一段时间!”翟耀扬笑容有些苦涩,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伤感。
自己一个人在基层打拼,刚结婚时,每天晚上下班有一个人在家里等你,温暖的灯光,简单的家常饭菜,每天早晨醒来,身边有一个人陪着你一起迎接初升的太阳!这些似水流年的平淡幸福,怎么可能说割舍就能够割舍掉的。
但是,翟耀扬都不知道到底从什么时候,当初那些点点滴滴的幸福渐渐变得陌生起来。是因为自己越来越忙,还是因为……
翟耀扬从小在大院里长大,虽说翟家人口简单家风清正,但如何不知道,所谓的红色权贵家族日渐上演的浮华奢靡,尤其是近几年。
在人心诡谲的官场上,翟耀扬都能游刃有余,怎么会察觉不到岳母笑语妍妍但是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敲打,加班太晚或出差回来,妻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翟耀扬行得端坐得直,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小心思。
只不过,翟耀扬从来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芽儿竟然成了扎在妻子心田最深的那根刺儿!
想想都好笑,刚结婚时,自己还偶尔跟妻子讲,芽儿还是小豆丁时多么的玉雪可爱,将来一定要生一个像芽儿一样的女儿。说句夸张点的,搁在古代自己都能做芽儿的父亲了。而这份亦父亦兄的感情,在与自己渐行渐远的妻子眼里如此龌龊不堪。
翟耀扬心里清楚,如今这局面自己也要担负起很大一部分责任,但还是难掩心田间的那份失望!
“大哥!”
有人可以倾听自己的心事,果然是排解郁结的最好方式。
沉浸在那份惆怅里的翟耀扬被那声大哥吓了一跳,见小时候的刺头如今气势凌冽像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的兄弟除了他的宝贝心肝芽儿那丫头外,难得因为担心自己剑眉紧蹙,突然觉得格外荣幸!
心情蓦地轻快不少,笑的释然打趣道,“行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失落当然会有,但还不至于一蹶不振!你可要好好疼芽儿,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可以十几年如一日的守护着独属于自己的那个人长大!
我啊,对婚姻也不贪心,只是希望夫妻可以从刚开始的相敬如宾,慢慢到志同道合,白发苍苍的时候,可以像老爷子和老太太他们这代人的婚姻那样,相濡以沫。只这么简单,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最后,翟耀扬突然闷笑出声,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很幽怨!还有,怎么还流露出一股子行将朽木的老者才会有的颓废。
暗黄的灯光下,而立之年,正处于一个男人黄金年龄的翟耀扬神色平和,锋芒内敛,宛若一块上等温玉,好一位君子端方。
今天晚上,翟耀辉聆听者的身份扮演的很好,见翟耀扬释然,自己也放下一桩心事!点了点头,语气十分郑重的应了一句,“嗯!是王英没福气!”
翟耀辉神色清浅,语气重之又重!听的翟耀扬心头仅存的一分郁结顿时也烟消云散,三十多年的兄弟,自己竟然才知道他还会冷幽默!可想而知,这其中芽儿功不可没!
翟耀辉语气虽然听着有几分调侃,倒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护短,是真这么认为。
兄弟俩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坐在一起好好聊天了,翟耀扬的记忆里,除了翟耀辉小时候像一个楞头小子般桀骜不驯的那一面,更多的是,早些年时,注定成为暗夜王者的翟耀辉,每次执行任务回来,身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晦暗的煞气和冰冷的凌冽。
那时候,老太太和母亲婆媳俩经常背着人偷偷抹眼泪。
翟耀扬看看眉梢轻挑格外随意的翟耀辉,收敛神色,突然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不是她没福气!是你小子太幸运!当年,我要是晚一年参军的话,那时候到清河湾下乡的就是我!说不定,今天芽儿就没你的份儿了!”
翟耀辉如今抱的美人归,倒不像以前那么动辄醋意大发,挑了挑眉,打量了一眼鼻梁架着那副忘了摘下来的金丝镜框眼镜而多了几分斯文的大哥,调侃道,“大哥,芽儿说过,她最不喜欢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温润君子了!还有,大哥,你也应付不了皓宇他们那八大金刚当哥哥的,加上那俩小肉墩子,他们兄弟都组成十二罗汉了!”
门外,辗转睡不着踩着拖鞋下楼准备找丈夫郑重谈谈的王英,刚才走到了客房门口,才听见兄弟俩在聊天!鬼使神差的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敲门进去,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空荡昏暗的客房门口,王英表情因为房间里丈夫的话,时而怀念,时而低落,时而懊悔。
尤其是丈夫刚才那句似是而非的玩笑,本能的捂住胸口,摒住呼吸,一颗心似乎顿时提到嗓子眼上了。
哪怕心里很清楚都是自己的妄想,哪怕因为这份偏执的妄想而把这段婚姻逼到绝境,但是,介怀了这么久,一时间王英也无法彻底释怀。
院子外透过玻璃照进来的清冷月色照不到王英的脸,站在阴影里的王英表情纠结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听到什么!
紧闭的客房里隐约传来翟耀辉毫无芥蒂的调侃声,王英神色一时间只剩下怔忪怅然,迟疑了片刻,突然转身上楼。
客厅里,厚实的棉拖鞋踩在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翟耀辉耳尖本能动了动,微垂的眼睑掩藏住所有的情绪,一点不尴尬自己刚才说的那句王英没福气!
三十年的兄弟,翟耀辉很清楚大哥对芽儿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更是信任自家小姑娘,丝毫不介意翟耀扬的玩笑。甚至说,心里还有几分自得,自家芽儿是独一无二的瑰宝。
翟耀辉心里很清楚,其实大哥一点都没有说错,是自己太幸运。
在动荡的红色年代,政治角逐最凶险的那两年,翟耀扬为保存实力听从老爷子安排进部队磨练了两年,然后,很快就弃戎从政。
翟耀辉刚才有句话倒也没说错,跟他这个专业军人相比,翟耀扬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虽说寻常撂到几个成年男人不在话下,但听觉远不如翟耀辉敏锐,没注意到隔墙有耳,倒是墙上石英钟嘀嗒一声听的清楚,抬头一看,时针指向零点。
翟耀辉也注意到时间,见大哥脸上似乎没有睡意,干脆舍命陪君子,“反正也睡不着,大哥,我们喝一杯?老太太们前些天酿的米酒今天刚开封,我和芽儿捎回来两罐!”
“行,喝一杯!”翟耀扬难得见从小性子就硬冷的兄弟如此温情,当然不会拒绝好意,“咱们兄弟俩上一次坐一块喝酒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吧?”
说完,兄弟俩不约而同想起来小时候偷老爷子珍藏的好酒喝的囧事,不由相视一笑,突然生出一股小时候恶作剧时的兴致。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做贼似的去厨房捣鼓。
兄弟俩准备的倒是齐全,温了两斤米酒,盛了一碟子坚果拼盘,刀切了一盘酱牛肉,装了两份酱菜。
黑灯瞎火的,年纪加一块六十多岁的兄弟俩在厨房里悉悉索索的捣鼓。翟妈本来睡的就不太踏实,听见动静,嘟囔了一句,直接披了夹衣,睡眼惺忪的出来!
也不是翟妈胆子大,军区大院的警卫里三层外三层,寻常宵小之辈也没人这么不长眼。翟妈抹黑啪的一声打开客厅的灯,正好把端着托盘的从厨房出来兄弟俩逮了一个正着!
翟妈搭眼一看,托盘上盘子碟子还挺齐全,忍不住笑骂了两句,接着关掉客厅的灯,扭身回房休息!俩人还有闲情喝酒,自己倒是不用太有心!
人们常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翟耀扬倒不至于愁肠欲断,但到底有几分郁结!下酒菜吃的一干二净,酒意也渐渐上来了,倒床就睡。
翟耀辉收拾好酒碗和盘子,脸上带着一分酒意上楼。走到自己房间前,隐约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脚步一顿!随后轻轻关好房门。
等身上凉意散去,翟耀辉才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把睡的正酣的小媳妇搂到自己胸前,隔绝所有的压抑和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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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时间如流水,不会为任何人而停住脚步。回忆已成枉然,王英痛彻心扉的懊悔和顿悟,同样无法让时间逆流。
第二天早晨,阴沉沉了好几天的天气终于放晴。初升的冬阳,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晕,明媚而温暖。
翟耀扬心性坚韧而成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因为释怀,表情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勉强的强颜欢笑。
饭桌上,见昨天晚上让自己给她时间好好考虑的妻子神色虽然有几分憔悴,但是眼神清澈坦然,多了一分平和,少了一分偏执,心下放心不少,提到中午就赶火车回去。
翟妈也是过来人,知道有些心事说出来心里会舒坦不少,昨天晚上逮到兄弟俩喝酒,反倒不那么挂心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在家里,饭桌上,翟爸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家长。和妻子想法一样,既然儿子不愿意说破,那他们尊重小夫妻的意愿,勉力了两句就匆匆赶去上班了。
俩当姑姑的倒很想关心两句,可这两天一直稀里糊涂的没闹明白小夫妻到底是闹矛盾还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芽儿也是满腹困惑,可也知道,有时候人难得糊涂。
翟耀辉见芽儿端着稀饭没滋咂味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把剥好的水煮鸡蛋喂到嘴边,谁知道这丫头心神不宁,一口被蛋黄噎着了,翟耀辉连忙又是喂水又是拍背,心疼又好笑,这丫头还真是一个爱操心的管家婆!
翟耀扬见芽儿刚才一个劲偷偷打量自己,刚才又被呛的满脸通红,也不想心思剔透的芽儿看出什么来,不由打趣,“芽儿,大哥今天就回去了,你也不说两句送行的话!”
见翟耀扬还有心情说笑,芽儿压下几分困惑,傻笑两声,“耀扬哥,过年你们不是就又回来了吗?”
“就是!你这辈子吃的盐比芽儿吃的米都多,也不嫌丢人!”翟妈见兄妹间胸无芥蒂,心里似乎舒坦不少,嘴里笑骂着,手上一点不含糊撂下筷子敲了翟耀扬一记。
见王英扯着笑容一个劲闷头吃饭,到底心有不忍,“王英,吃完早饭先把行李收拾好!中午让要耀辉送你们赶火车!”
“嗯!谢谢妈!”王英抬头笑了笑,然后低眉垂眼掩藏住眼眶里突然的湿热。
见王英这样子,翟妈也有些心软,可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最后也只能徒叹一声。
刚刚明快了两分的气氛,因为翟妈的沉默,这顿早饭吃的比平时都要快几分。
被蒙在鼓里,说实在的,芽儿牙疼的很。可是既然都不让自己知道,芽儿也不纠结!吃完早饭,绕路捎上史蒂芬教授就去了医院,送行的事儿轮不到自己。
而且,芽儿也还真有些迫不及待,昨天是自己独立站在手术台上主刀的第一场手术,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急不可待的想要验收这份答卷!
翟耀辉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倒视镜看后座上今天明显心思不属的芽儿,脸上和史蒂芬教授露出同样了然的笑容,难得见到芽儿如此幼稚的一面。史蒂芬教授脸上多了两份怀念,几十年前,自己第一次拿手术刀进手术室时,似乎腿都在打颤!
两人倒是很有默契,不忍破坏芽儿难以掩饰的雀跃和激动。
今天天公作美,阴沉沉了好几天的天空终于放晴,碧蓝如洗,有难得没有一丝寒风。虽然老话里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但明媚的冬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芽儿沐浴着透过车窗投射进来的缕缕灿烂暖意,舒服的整个人慵懒的窝在车后座上,流光溢彩的杏眼微眯,柳眉弯成俏皮的弧度。哪怕车窗偶尔溅到几滴车轮滚卷起来的泥泞,也丝毫不影响芽儿的好心情。
就是两侧人行道上,脚下踩着积雪融化后的泥浆的行色匆匆的路人,似乎也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多享受片刻寒冬腊月难得如此明媚灿烂的暖意。
到医院时,门诊楼前依旧还是一群白大褂在等着迎接史蒂芬教授这位国际知名权威。甚至说,比前些天还要郑重其事。哪怕不想承认,经过了昨天那场毫无争议的高难度手术,假以时日,说不定又一位拥有上帝之手的外科权威将在他们的见证下诞生。
车还没停稳,芽儿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教授,忍不住冲满脸打趣的翟耀辉皱了皱鼻子,戴上黑框平面眼镜,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准备下车。
芽儿牙疼的不是这群专家医生每天都如此隆重的在此等候以示欢迎,芽儿心安理得,反正这份隆重和热情也不是因为自己而来的。芽儿脑门子大的是,因为这份隆重,而吸引的台阶两侧不远不近的站着的那群假意路过实则驻足看热闹的。
这群男女老少大都是医院病人家属,一个个都搓手跺脚的冻的鼻尖通红,三三两两的假装不经意的凑在一块,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门诊楼前,那群专家医生表情似乎顿时一敛,众人也跟着一起屏气凝神,眼巴巴瞅着。
什么叫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一句话经过众人之口,最后传的面目皆非就叫人云亦云。永远不要小瞧所谓八卦的传播速度!
气质清逸脱俗容貌俊朗的杜清河,给史蒂芬教授当了三天翻译,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犹如那昙花一现,依旧勾的医院那群小护士芳心大乱。在医院工作,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可从来没见过气质如此清隽温润的男人。
国际权威专家医生来医院客串坐诊的消息,借由那群芳心蠢蠢欲动的小护士顿时传遍整间附属医院。
虽说杜清河很快功成身退,那群最爱八卦的小护士们正懊悔着呢,突然发现洋教授的翻译由大帅哥变成了小美女。
按说同性相斥,那群小护士们的八卦之火应该暂且歇歇一歇。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小美女翻译长得实在太养眼了,亭亭玉立,精致剔透,尤其笑起来,就像是眼睛忽闪忽闪的洋娃娃。
最关键的是,人家了不是单纯的翻译,是才华和美貌并存的高材生。芽儿那点背景,刘朝东他们偶尔说漏嘴时,被那群小护士翻了一个底朝天。
可以说,这几天,芽儿和史蒂芬教授的一举一动,全面暴露在那群小护士们熊熊烈火一般的八卦好奇之下。
给病人换药打针的时候,偶尔会闲聊几句!于是传闻越传越乱,最靠谱的一点的就是享誉国际的权威专家来附属医院义务坐诊呢,最不靠谱的就是有电影明星在医院拍电影。
当然,最夸张的就是医院来了两位起死回生的神医,听说连心脏都能换,没看见那群专家医生每天一大早都去楼下隆重迎接吗?还有,大家不是经常看见一群白大褂陪着那两位神医在心脑科的楼层巡诊吗!
前两天,众人也只是传得沸沸扬扬罢了!见一群专家医生寒风萧萧中在楼下迎接人,碰巧路过时零零星星的围观。这两天,情况愈演愈烈,见那群白大褂下楼,大家都一窝蜂的跟着下楼看来医院拍电影的电影明星。
芽儿的年纪和容貌太具欺骗性,至少,在一群围观人的眼里,说是电影明星更靠谱。
众所周知的,中国人最爱扎堆看热闹。
门诊楼前,本来就人来人往,这两天医院看病的病人似乎格外多。不少人正好路过,准备进门诊楼,见一群专家医生都神色凝重。旁边三三两两窃窃私语,只要不是十万火急,也都好奇的收住脚步,跟旁人打听,到底在等谁啊?
然后恍然了悟,哦,都在迎接国外来的权威专家医生!啊?什么,不是啊,是有电影明星在医院拍电影?
众说不一的八卦,顿时勾起原本该脚步匆匆的众人的好奇心。
翟耀辉停稳车,没像前两天那样下车开车门,听自家小媳妇牙疼的直抽气,看看车外脸上写着八卦俩字的众人,扭身伸手揉了揉,给自家小媳妇打气。
史蒂芬教授也表情夸张的耸了耸肩,似乎跟小可爱刚去西雅图留学时的盛况重叠了。记得有一段时间最疯狂,连自己这个当导师的都遭到了那群热情小子的围追堵截。
芽儿见教授和翟耀辉似乎谁都不打算安慰自己,拉了拉黑框镜架,重重的哼了一声,皱着鼻子,满脸无奈。
虽说每次照镜子时,看着镜子里眉目如画的小美人挺自得,可有时候这张脸还真的,还真的很麻烦!自己是来医院客串医生的,不是明星来医院走秀的!
芽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间自己的人气如此高涨!明明前两天还没这阵仗呢!
别说芽儿不知道,就是王亦青和刘朝东他们整天待在医院的,都不清楚!
见车稳稳的停下,按照以前占据地利之便的王亦青和刘朝东就该上前迎接了。这会,脑子里还在思索史蒂芬教授这个国际权威医生怎么变成了拍电影的大明星了,也顶不住周围众人的灼灼视线,脚步迟疑了不少。
芽儿自己打开车门下车,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紧接着响起一道道的抽气声。要是视线有形的话,芽儿丝毫不怀疑自己身上早被盯出十个八个的窟窿。
众人的好奇心因为众说不一的八卦,吊的高高的,见人从车里下来,眼睛睁的老大。
就见车里果然先下来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孩儿,简简单单穿了一件长款浅灰色羽绒服,穿在别人身上显得臃肿暗淡的浅灰色羽绒服,穿在她身上,衬托得身形纤细高挑,额外多了两分素雅。
那顶杏黄色的毛线帽,明明是老太太戴的土不啦叽的式样,可戴在人家头顶上偏偏就多了几分俏皮,怎么看怎么可爱!
笨拙的黑镜框遮住半张小脸,要是换别人戴这么丑的黑镜框眼镜肯定显得几分呆气,要不说人家是大明星呢,黑镜框下只露出圆润福气的白皙下巴,衬托得小脸越发青涩纯净,模样怎么看怎么长的比音像店海报上的那些电影明星都漂亮,娇俏精致。
哎呦,乖乖,还真的是大明星来医院拍电影的啊!可也不对啊,没看到摄像头在哪里!身上背着的那箱子那厚实劲,看着也不像是道具!
众人虽然站的远,芽儿也听得耳朵根发痒,人群里似乎炸开了锅!
长得可真俊,就是不知道拍的啥电影?一定得打听清楚,取景的时候说不定自个也能在电视上露脸呢!
什么,不是拍电影电影明星,她就是那妙手回春小神医!怎么可能,长得这么俊怎么可能不是明星呢!再说了,看着才多大啊?顶天也就二十岁,就是从小学医她敢给病人切脉问诊吗?
众人正嘀咕着呢,就见小姑娘从车里接了一位身形干瘪的老头下来,高鼻梁,蓝眼睛,外国老头啊!窃窃私语声因为史蒂芬教授严肃的表情,也清净了不少。
见史蒂芬教授出来,王亦青和刘朝东才回过神来,赶紧迎上去,“小杜(萱瑾同志),教授,到了啊!”
今天再看到芽儿,刘朝东都忍不住改了口。不是前辈对后辈的那声小杜,而是郑重的喊了萱瑾同志。
芽儿挑了挑眉,突然发现刘朝东跟自己握手的那只手似乎有点颤!
“萱瑾同志,教授,早上好啊!”
中国人讲究礼多人不怪,刚才不好跟王亦青和刘朝东抢地主之谊的一行人慢了半拍,上前握手问好!
昨天一起没进手术室的人,今天一大早从刘朝东他们嘴里听到了昨天下午那场最惊艳别致的手术,不停的打量,似乎想从小姑娘脸上看出什么花样来!昨天那场大型复杂手术,真的是杜萱瑾主刀?
真有人可以把老祖宗的银针和现代医学手术刀同时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还如此年轻?
而亲眼见证昨天那场手术的刘朝东他们,下了手术台一直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上,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今天再看到小姑娘,连眼神都变了。
先不说小姑娘那手高深莫测的银针之术,就是拿手术刀的本事,他们也都自愧不如。昨天那场手术太过精细复杂,就是他们也有小姑娘用金针稳定病人身体特征的本事,他们也不敢保证他们的手可以完成那么精细的手术操作。
芽儿看看史蒂芬教授,见教授似乎不愿意多寒暄,干脆直奔主题,“王主任,刘医生,昨天晚上病人术后没有什么术后并发症吧?”
“没有,昨天晚上我亲自值的班!手术非常的成功!刚才,已经安排武老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要不,咱们现在去查房?”
“好!”芽儿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是睫毛翘了翘,只有熟悉芽儿的人才知道,矜持的笑容里掩藏着小小的雀跃和激动。
一行人说着就簇拥着一老一好进门诊楼,旁边刚才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都傻了眼,想跟不敢跟的!还真的是小医生啊!没看见那群专家医生对那一老一少都客客气气的!
看了一早晨热闹,心里也隐约有了最贴近真实的答案!可是,扭头添油加醋的一传,譬如说那小姑娘长得多漂亮,跟电影明星似的。估计啊,明天迎接芽儿的还是这阵仗。
门诊楼和住院楼是连同的,顶层舒适的高干病房里,武老爷子人虽然早清醒过来了,也度过危险期从监护室推回病房,可依旧只能躺在病床上,身上还插着一些导管。
这场手术到底伤了武家老爷子的元气,尤其是刚做完手术,精神不振,正阖眼小憩。武家和兄妹几个今天都没来,老爷子身体既然没有大碍,他们也没必要都陪在这里。
病房里,今天过来看护武老爷子的是武家和的幼子,说好听了清闲说难听了不务正业的武彦冬。武彦冬说是陪护老爷子,可病房里光特护就俩人,倒不如说是哄老爷子解闷的。武彦冬嘴甜,平时很得武老爷子欢心!
武彦冬也是京城小圈子里有名的红三代,太子爷,平时和罗三少罗少强关系铁的很,说难听一点,就是狐朋狗友。
京城小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武家和罗家可以说是私交一般。
马上就要换届了,罗家老爷为了罗家也是煞费苦心,倒有心和家世不俗的武家交好,可一直找不到机会。罗老爷子很清楚,那俩黄毛小儿私下的关系再铁,顶多也是酒肉朋友,无法影响两家大家长的政治倾向!
前两天,从罗少强那里听说武家老爷子要住院做手术,倒是觉得是一个机会,这不,今天就打发罗少强过来探病。先让小辈来医院露个脸,等武老身体好转时,自己也有借口好名正言顺的过来探病。
罗老爷子现在想起来还怄气。
翟明山那老小子,倒是贪心不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部队不够翟家扑腾的了,竟然染指政界。谁能想到,翟学文一点没随他大老粗的老子,天生当官的料,当年单枪匹马在政界摸爬滚打,短短二十几年,政绩竟如此斐然。
这次换届,罗家和翟学文盯上的是同一个位置。本来,翟学文政绩资历更干净漂亮,可罗家在政界则是多年经营,根深叶茂。
这场鹿死谁手之争本来是各有五分胜算,罗老爷子最近才察觉到,这几年,政治世家的王家和韩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渐渐和翟家亲近起来,翟学文的砝码明显更厚重。
罗老爷子听人无意间说起翟家老二那场隆重的婚宴上,王家韩家那几位老爷子在婚宴上的表现时,差点没呕出一腔热血来。翟老头那面憨心奸的老狐狸,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孙媳妇的人脉都用上了,也没羞煞他那张老脸!
罗老爷子怄气归怄气,这节骨眼上,罗家当然不愿意放松!罗老爷子自诩家世清贵,平时最爱惜羽毛,这次也是破斧成舟一站,这段时间没少拉拢政治势力。
蚊子再小也是肉,连日暮西山的郑家都能看得上,破船还有三斤钉呢,倒是一点都不忌讳翟爷爷曾经调侃的,也不担心郑家的破船把罗家拖下水。
这些官场上的是非,芽儿不关系,翟爷爷他们也都不舍得跟芽儿讲,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阴差阳错的也入了罗家老爷子的眼。
不过,话绕回来,罗少强受罗老爷子命令来医院探望,郑月如如今是是罗三少公开的女朋友,前些天刚彻身体会到一把从云端跌落尘埃的落魄,对权力的渴望从来没如此强烈过。不管是为了郑家,还是身为罗少强女朋友的身份,陪罗少强一起过来,也于情于理。
隔几天就要清理一回的病房,角落里又堆满了两人带过来的一堆高档营养品!
武老爷子精神不振,招呼不动俩人。当然,俩人辈分低,也没那么大脸面让武老爷子忍着不适亲自招呼!
两人过来,说是探望问好,莫若说在武老爷子面前刷一个好感度!从头到尾招呼俩人的就是武彦冬。
不过,武彦冬似乎心神不属,坐不了三分钟就跑到窗前往外看。
这会,干脆把俩人撂在小客厅,一个人抻着脖子趴在玻璃上看得乐呵。
罗少强把早凉透的茶杯放在茶几上,看了看病床上小憩的武老爷子,踮着脚也到窗前,皱着眉往楼下瞧了一眼,夹着武彦冬的脖子,低声威胁道,“彦冬,你小子偷乐呵什么呢,眼珠子都黏玻璃上了?你就这么招呼我的!”
“不是,三哥,我跟你说,我这两天听人说医院这些天有位女明星每天来医院报到,瞧瞧,下面那人头乌压压的动静!”说着,还不忘指给罗少强看,“三哥,就那个戴帽子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明星!”
武彦冬挤眉弄眼的嘀咕着,扭头朝病床上看了一眼,笑的格外猥琐,“相遇就是缘分,等会我去打听打听,打听出来让她陪咱们兄弟俩喝酒!”
罗少强见武彦冬口无遮拦,也扭头朝病床上看了一眼,给了武彦冬一个响亮的脑崩,指着还没开走的吉普车,还有那群严阵以待的专家医生,拆穿道,“你到底是听谁胡扯的,就她坐的那辆军用吉普,也不可能是明星!还有,你见哪个小明星来医院可以让那么多专家医生恭迎大架的……还有,你看她……”
郑月如见俩人毫不避讳的指指点点,轻啐了一声,也顺着肚子满是花花肠子的的俩人的视线往楼下看了一眼,眉头越皱越紧!
到底是冤家见面分外眼红,郑月如就凭在楼上往下俯视的一个戴着帽子的俯视侧影,就知道那人是谁,忍不住紧咬银牙,指甲都快攥到肉里,杜萱瑾真是阴魂不散!
而罗少强一边悄声跟武彦冬分享自己的心得,声音突然越说越低,眼睛也越来越亮。罗少强看美人的眼光向来毒辣,哪怕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但那个玉瓷般晶莹剔透的佳人,一直在脑海里徘徊萦绕。
罗少强夜不能寐,这几天私底下没少打听,虽然也没打听出来什么,可也知道翟老二不是自己能招惹的,才刚刚勉强压下去内心的躁动,今天毫无心理准备的突然看到杜萱瑾,风流倜傥的罗三少第一次就跟毛头小子似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芽儿随着众人进了门诊楼,不知道一会自己会碰到让人恶心的呕出三天积饭来的人,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要是知道的话,那句阴魂不散就是芽儿的潜台词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早晨有一章,但单位网络限制外网了,没能及时更新!和今天的更新合成一章了!
第676章
在扔下来一块砖头能砸到仨纨绔子弟的京城地界上,武彦冬也是排得上号的红三代,和罗少强他们那一群人,可谓是臭味相投。
不过,这纨绔之间也有分别。武彦冬在纨绔小圈子里算是干净的了,到底没坏到家。这人胆子不大,通俗一点讲,有贼心没贼胆。要不然,武彦冬跟罗少强关系能这么铁?
老话说得好,皇家爱长子,百姓宠幺儿。有一个成语叫兄弟倪墙,这成语在高门大户屡见不鲜!武家底蕴深厚,同样也很忌惮兄弟倪墙!
当年,身为长子的武家和资质明显不如三弟武家兴,年轻时候没少为此而坐卧不安!一方面不愿意影响兄弟情分,另一方面更不舍得放弃明明唾手可得的家主之位。
也幸亏武家兴性格叛逆,自愿放弃放弃仕途转而商界。武家全部的政治资源才都全部倾注在武家和一个人身上。五十多岁正年富力强的年纪,也已经是部级干部。下一次换届,有很大希望升到副国级。
这些年,武家和仕途得意,兄弟之间在外人眼里更是兄友弟恭,又有谁知道,武家和当年无法遏制的忌惮。
武家和吃过这方面的亏,而长子武彦夏精明干练,仕途大有可为。武家和这当父亲的对幼子武彦冬要求很低,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意放纵武彦冬。
也幸亏武老爷子发现的早,武彦冬这才没被完全养废,不过,也差不多了,俨然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武老爷子徒生叹息,只能经常把人叫到身边盯着点!
武彦冬虽然纨绔,爱玩好玩,但到底有底线。平时,人最爱跟在罗少强屁股后面混,跟着罗三少后面吃香的喝辣的,好不逍遥快活。真要是闯了祸,他顶多只能算是虾兵蟹将,轮不到他出头顶缸。
而武家的背景在那里摆着呢,真要到了那节骨眼上,罗少强也不敢让武彦冬当替罪羊。倒不如说,平时一起出去玩时,没少帮武彦冬兜着,偶尔还帮他擦屁股。要不然,武彦冬在外面的那些勾当,早传到武老爷子耳边了。
当然,武彦冬虽然跟罗少强比憨傻了点,但心里有数。也因为这事,武彦冬对罗少强真的是死心塌地,一口一声三哥,比喊亲哥武彦夏都亲。
这一对狐朋狗友在窗户前唧唧咕咕,武彦冬对罗少强的话深以为然,看罗少强的眼神都带着三分崇拜。
的确,能坐军用吉普车,而且还配有司机,又能让那群自命清高的专家医生吹着冷风隆重欢迎,肯定不是不是那些人前风光无限,实则扒着他们这群红带子的刚出道的小明星,指不定有什么来头呢!
这间高干病房位于顶楼五楼,但武彦冬眼神好。虽然离的远了点,又隔了一层玻璃,但那道身影纤细玲珑,步履轻盈,用摇曳多姿来形容的话太肤浅,显得太妩媚。怎么说呢,武彦冬绞尽脑汁,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儿来,动若脱兔。
武彦冬暗暗自得,谁还敢说自己不学无术。那双桃花眼看得直勾勾的,冬阳照在那张看不真切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晕,就像是九天玄女!
武彦冬脸贴在窗户上,见人进了楼才依依不舍站直。
郑月如粉脸含怒,阴沉沉的,一点也不在意。指指神色狼狈、明显心神不属罗少强,笑嘻嘻的贫嘴道,“三嫂,瞪我干嘛!你要管也只能管三哥!他是死会了,我还打光棍呢,看美女又不犯法!”
说着,挤眉弄眼的捣了表情恍惚的罗少强一记,“三哥,三嫂吃醋了,你赶紧的哄哄!我也好借机跟你学几招!”
昨天晚上,罗三少刚胡混了一晚上尽展罗三少的男性雄风,还没缓过劲来,这会腰上正虚的很,被武彦冬那一胳膊肘子捣的差点没趴下!
不过,人也回过神来,收敛神色,倒也是一位气质清贵容貌俊朗的大帅哥!更何况,人靠衣裳马靠鞍,他那一身名贵的打扮更撑出三分气势!只不过,那张纵/欲过度的脸生生破坏了七八分。
罗少强翻了翻眼皮,瞥了一眼明显气急败坏的郑月如,清清嗓子,轻描淡写的笑骂道,“你小子瞎喊什么呢!别坏了你月如姐的名声!”
下意识的,罗少强觉得郑月如配不上那声三嫂,有一个人能配得上,可惜罗敷有夫。罗少强很清楚郑月如那点小算盘,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并不太在意郑月如的反应。
什么锅配什么盖!郑月如当然也猜得出来罗少强的那点花花肠子,不就是看上杜萱瑾长得漂亮吗!
越是清楚,越是气的嘴唇发白,手指甲都快抠到肉里了。也不知道该骂,还是该高兴罗少强对杜萱瑾还没死心。
上次在军总医偶遇,那时,郑月如与其说对罗少强有感情,倒不如说对罗家有感情。偶尔窥见杜萱瑾完全勾起来花花公子罗少强的兴趣,心虽然有片刻的刺痛,但更多的是莫名的兴奋,想借由贪花好色的罗少强毁掉杜萱瑾,谁让她整天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
前几天,罗少强虽然跟自己打听了几回,却没一直没什么动静,以为他偃旗息鼓了,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失望。当然啦,渐渐沦陷在罗少强的风流倜傥和温柔多金下的郑大姑娘,也难掩点点的窃喜。
郑月如这些天和罗少强如胶似漆,而这会,再听到罗少强话里话外对杜萱瑾的维护,郑月如五味陈杂,怄的很。
武彦冬不知道这两口子打什么机锋,也没心思注意两人的异样,看了一眼正站在病床那边的两位特护,贼眉鼠眼的低声道,“三哥,你说我去打听打听怎么样!家里老佛爷最近这段时间正张罗着给我安排婚事呢!”
说完,扒拉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整了整神色,就要去拿外套,真打算出去打听!
罗少强微微垂目,压下心底自己的女神被另外一个人亵渎的不快,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你小子,死心吧!什么人你都敢招惹,她是翟老二老牛吃嫩草的刚娶回家的媳妇!不过,她怎么来附属医院了?还这么大阵仗,身体不适?也不对啊,她自己就学医!”
阴狠毒辣的罗三少竟然也有心神大乱的时候,皱着眉,嘴里嘟嘟囔囔。
郑月如脸色忽青忽白,心里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直接甩罗少强一记耳光。可也只是想想,在没嫁到罗家前,郑月如还不敢。虽然才交往了不长时间,倒不耽误郑月如认清楚罗少强到底是什么人,看似温柔体贴,骨子里霸道狠辣,不容别人反抗。
郑月如不敢冲罗少强发火,气的牙根痒痒,娇喝一声,跺了跺脚,扭身回到小待客厅喝茶去火。
武彦冬也愣了,都没顾得上招呼气哄哄走掉的郑月如。盯着罗少强,眼神有些迷茫!什么,是翟老二新娶回家的媳妇?那,那不是昨天下午给老爷子动手术的那位小医生?
不会吧!武彦冬都傻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蝉,甚至都来不及哀悼自己片刻就夭折的一见钟情。
其实,武彦冬见过本尊的!只是,那时候天色已晚,楼道灯光昏暗,又带着医用口罩,那会人多又乱,武彦冬还真没看清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再说了,翟老二一尊大佛似的等了两三个小时,自己知道主刀医生是翟老二的媳妇,给十个胆子也不敢乱瞄!还以为跟翟老二对象跟他差不多年纪,哪怕会年轻几岁,估计也得二十五六岁了。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位清纯剔透的妙龄少女!
哪怕刚才看不真切,但是丝毫不影响武彦冬的眼力劲!他奶奶的,没想到道貌岸然的翟老二竟然这么,这么……
哪怕在心里腹诽,武彦冬也不敢真说出来!
花花三少罗少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竟然是第一次情窦初开。再次碰到佳人,一时间心神大乱,没注意到武彦冬呆愣的表情,又想不出来所以然,“算了,既然碰上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武彦冬彻底傻了,三哥这是怎么了?明知道是翟老二的媳妇,他还这真诚的热乎劲,罗家跟翟家不是水火不容的政敌吗?
一时间,武彦冬都忘了解释清楚了。
另一边,刘朝东一行人,正簇拥着一老一少上楼朝病房过来。
芽儿急于检查病人身体状况,脚步有些快,一群白大褂表情凝重,楼道里只响起有节奏的匆匆脚步声!就连那群平时爱看热闹的小护士,也都提前退避三尺!
以前,众人见杜萱瑾这小姑娘年纪小脾气又好,学识也渊博,他们偶尔会说笑几句,也算跟史蒂芬教授示好,拉近关系!这位洋专家虽然一点也不难伺候,但言行举止一板一眼,让人打心里发怵。
不过,今天,众人显然都还没从年纪轻轻的杜萱瑾进手术室主刀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找不到话题,一路沉默!
直到走到装修和氛围明显不属于一个档次的顶楼,今天明显有点反应迟钝的刘朝东,突然回过神来,把一直夹在胳膊底下的那几份检查结果递给芽儿,“萱瑾同志,刚才推病人回病房前,先做了一次初步检查,这是检查结果!”
众人的眼神也让芽儿心里不大自在,又听刘朝东一句郑重其事的萱瑾同志,不由牙疼,笑道,“刘大哥,你还是叫我小杜吧!”
“啊?那成!我还是叫你小杜!”刘朝东先是一愣,这回反应倒快,从善如流,“小杜,从昨天晚上,病人术后的各项身体特征都一直处于十分平稳的恢复状态中!”
作者有话要说:要睡觉了,下半章来不及润色了,明天攒一块更新!
另,感谢下面几位亲亲的地雷!
我叫李美丽扔了一个地雷
安安扔了一个地雷
紫妍扔了一个地雷
琉璃99扔了一个地雷
安安扔了一个地雷
安安扔了一个地雷
第677章
“三哥,三哥!不是……我,人家不是!”装修温馨舒适的高干病房门后,回过神来的武彦冬将将把人拉住,好歹没让拾掇停妥的罗少强打开门。
武彦冬这人其实心眼挺憨实,平时花言巧语嘴巴甜的很,可着急起来舌头就打了结。不过,武彦冬跟罗三少比显得人憨,可不代表他人傻。
见罗少强撂下三言两语,就穿上外套,一副热心肠似的要下楼找人,心里突突的跳。经常跟罗少强一起瞎混,当然看得出来眉眼高低。就罗少强这脸泛桃花,心神不属的模样,明显是见猎心切,起了色心了!
奶奶的,人家可是名花有主的,那主还是翟老二那个煞星!
“三哥,三哥哎,人家可不是来医院瞧病的!”武彦冬掐着嗓子,怕吵醒自己老爷子。那声音都带上哭腔了,不过,好歹也把话说完整了。
耍赖似的拖着罗少强一只胳膊,眼睛盯着坐在沙发上喝茶,显然无动於衷的郑月如,满脸的哀求。
小姑奶奶,你平时不是最爱捻酸吃醋吗?罗三哥平时逢场作戏,你都防贼似的防着,今天明显动真心了,你好歹拿出你郑家大小姐的威风来,管好你男朋友!
眼神一边谴责郑月如,心里也腹诽不停,罗少强这要是从自己这边出去,这不明摆着会把自己拖下水吗?
郑月如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现在,自己的正牌男友为杜萱瑾神魂颠倒,心里虽然都快呕出血来了,可那根名为杜萱瑾的刺儿除之后快的决心,依旧稳稳占了上风。
罗少强被武彦冬拽了一个趔趄,心里十分看不上武彦冬这大惊小怪的模样,皱着眉,扯平了袖子上的几道褶子,嘴上却笑骂道,“你小子想哪儿去了,我跟杜萱瑾也算是熟人,过去打一个招呼!”
罗少强虽然纨绔,却最是懂得趋利避害。本来,那天惊鸿一瞥,私下也打听了不少,知道翟老二护的严实,不敢拔翟老二的虎须!自己好容易才压下那份心思!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偶然碰上上!
刚才那心都快跳出来感觉,风流罗三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以前,各色漂亮女人见多了,有风情万种的,有温柔小意的,有小家碧玉,也有明艳动人这一款的。
但哪怕所有人都加一块,也比不上杜萱瑾一根手指头。
小圈子里,谁不知道,风流倜傥的罗三少对女人最温柔体贴,又出手大方一掷千金!罗三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罗少强心里也清楚,自己和那些女人各取所需。
有人看上了自己兜里的钱,有人看上了罗家的权,也有人像郑月如一样盯上了罗家三少奶奶的位子,都是勾勾手指头就主动上钩的主!
一想到在翟耀辉面前的杜萱瑾,那一颦一笑的纯粹剔透,哪怕明知道不是为了自己,罗少强依旧难以抑制内心蠢蠢欲动。明知道求而不得,偏偏忍不住飞蛾投火的躁动!
所谓相由心生,向来狠辣阴毒的罗三少眼神里竟然浮现出一抹还算干净的温柔。
武彦冬第一次见人这样,越发不敢松手,“不是,三哥,你听我说!”
拽着罗少强不撒手,准备把人托回小待客厅。不管罗三哥到底什么心思,今天就不能让他从自己这边出去找人搭讪。
武彦冬平时虽然不爱动脑子,可不代表她没心眼!算起来,翟二嫂也是老爷子的半个救命恩人!再说了,就昨天晚上翟老二那稀罕劲,除非自己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三哥!”武彦冬可不想到时候自己也要吃挂落,连拉带拽的想稳住见色心起的罗少强!幸好,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病房门从外面被两位便装勤务人员打开,一群表情凝重的白大褂和正拉拉扯扯的两人就这么迎头碰上。
罗少强和武彦冬两人当时就呆了!
看清随意套了一件白大褂站在门口的来人是谁,罗少强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迅速染上了一层亮光,俊朗的脸上难掩惊喜!虽然桃花眼因为纵/欲过度显得飘忽黯然,那张脸也因为虚浮的苍白更失色了几分。
难道这就是缘分?
武彦冬更是瞠目结舌,直接都看傻了!眼神直勾勾的,傻傻的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失态的就差没流口水出来了!
今天是寒冬腊月里难得冬阳灿烂明媚的好天气,这间位于顶楼的高干病房的光线很好,虽然在门口,光线也被堵在门内的自己挡住不少,武彦冬依旧差点没被晃花眼!
武彦冬恍恍惚惚的,脑子里只记得那一头如瀑青丝,莹润光泽的冰肌玉肤,眉眼如画的精致五官,好一位晶莹剔透的玉美人!
眼珠子都快黏在自己脸上了,芽儿又气又恼,俏脸一冷,轻哼一声。武彦冬心头一颤赶紧回过神来。咽了一口唾沫,耷拉着脑袋眼珠子往两边乱瞄,不敢再多看一眼!
芽儿心里刚舒服一些,可等看清楚旁边那位一脸惊喜的人是谁,俏脸顿时冷若寒霜。尤其是,眼神余光看到小待客厅坐着的长发红唇的郑月如,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真想转身就走。
“萱瑾,好巧啊,你怎么也来武老这里了!来看武老爷子的?”罗少强当然注意的到杜萱瑾清冷视线里的嫌恶,压下心头的不快,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热络的伸出手要握手,嘴里还热切的寒暄。
芽儿假装没看见那只伸出来的手,罗少强丝毫不以为意,这才看到旁边史蒂芬教授,恍然道,“啊,萱瑾,难道这位专家一声是你请回来的!没想到这么巧!”
芽儿被一口一声萱瑾喊的汗毛直竖,浑身都不得劲,紧皱着眉头,语气清冷的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认识你!”
说完,抬脚迈步打算绕开罗少强。要不是没忘记自己身为主刀医生的责任,芽儿早就转身离开了。
史蒂芬教授听不大懂,皱着眉头担心的看了一眼爱徒,这是哪儿冒出来的登徒浪子!
王亦青和刘朝东脸色也阴沉沉的,赶紧上前一步,一左一右伸胳膊挡住,把芽儿护的严严实实!
嘴上一点也不客气,“这位同志,小杜医生现在是过来给武老爷子检查身体的,要认人还是叙旧,请以后再说。这里是病房,别耽误我们的工作!”
昨天就办砸了一回,今天他们可不能再两边和稀泥了!虽然出现在武老爷子的病房里,说不定是哪家的公子爷,可杜萱瑾这小姑奶奶背后的佛爷更大!
后面穿着白大褂的宁世清他们那几位,表情也不大友好,实在是刚才那道视线太过!宁世清更是轻笑一声,罗家自诩家世清贵,底蕴沉厚,也不过如此!
他们知道杜萱瑾五官精致气质脱俗,是不折不扣的小美女,要是他们年轻过二三十岁,说不定也会看直了眼!就是现在经常和杜萱瑾打交道,小姑娘一笑,他们有时候还会晃花眼!但绝对不会如此失态。
芽儿深吸了一口气,避之蛇蝎似的绕过罗少强,进病房给武老爷子检查身体。
罗少强什么时候这么吃瘪过,倒不是生杜萱瑾的气,杜萱瑾从来没给自己好脸色过,反倒越这样心里越样呀!倒是刚才那俩小医生的话扇了罗三少的脸面,眼神闪过一抹阴郁,刚要上前,就被武彦冬给拉住!
“好二哥,翟二嫂是老爷子的主刀医生,过来是老爷子检查身体的!”说着,下意识的朝病床上一看,对上病床上老爷子虚弱但依旧锐利如昔的眼神,心里戈登一声,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罗少强也注意到武老爷子已经醒了,脸上早换上了谦厚的笑容,“武爷爷,您老醒了!”说着,脚步轻快的围到病床前,比武彦冬这正牌孙子更像是孝子贤孙。
郑月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罗少强身后的,见罗少强眼珠子都快黏在杜萱瑾身上,轻嗤一声,被罗少强冷冷的看了一眼,笑容多了两分嘲讽,倒也没吭声。
两只恶心人的苍鹰在眼前嗡嗡乱飞,恶心的芽儿就好比一口浓痰堵在嗓子眼,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芽儿轻声跟教授说了两句,史蒂芬教授代替芽儿的位置,细细翻看刚才的检查结果,认真询问两位护工早晨病人的身体状态。
刘朝东看了一眼心情不好的杜萱瑾,赶紧从后面拉出来好友宁世清在一旁做翻译。
芽儿被恶心的没有说话的兴趣,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病床前,朝虚弱的武老爷子笑笑,伸手探在老爷子干瘦的手腕上,“武老,我给您把把脉!”
这场心脏手术不管多顺利,古稀之年的武老爷子可谓是伤筋动骨,身上还插着导管,武家老爷子身体还很虚弱,了然的眨了眨眼睛,费劲的往外摊了摊胳膊。
芽儿有老人缘,也喜欢跟睿智豁达的老人打交道,因为武家老爷子那眨眼的小动作,心情舒服不少,忍不住送上一记真心的笑容。
罗少强被清浅恬淡的笑容扫到心痒处,心跳不止,仿佛拥有那笑容就能拥有全世界!杜萱瑾要是能对自己这么笑一笑,自己死而无憾。
倒是武彦冬在眼睛看直前,本能的打了一个寒蝉,赶紧老老实实的偏过头去!
武老爷子身边有两位高级护工专门负责看护,身体状态恢复的很不错!
检查完,交代了几句,芽儿就准备离开。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武老爷子正清醒着呢,在病房里,罗少强可不敢再造次,更不好把人叫住继续搭讪。眼睁睁的看着一群白大褂簇拥着杜萱瑾和那位洋教授出去了,罗少强这心里头就跟藏了一只耗子似的坐卧不安。
最后,实在憋不住,冲武老爷子憨厚的笑了笑,“武爷爷,我和月如都跟萱瑾是朋友,我们过去说几句话,一会再来陪您聊天。”
说完,也不等武老爷子有什么反应,罗少强也不顾翩翩风度,迫不及待的追了出去。郑月如虽然吃醋,但也等不及看笑话,小皮鞋踩的哒哒响,也跟着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晚上能码完呢,哎!明天早晨爬起来,润色后更新!大概在八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