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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从泰坦尼克号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蒲苏     穿越从泰坦尼克号开始txt下载     穿越从泰坦尼克号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3 迟来的嫁妆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和自己出走前一模一样。

    宋q龄独坐在妆台上,很难想象,回到家好几个小时了,过去的记忆像潮水般涌过来,那滋味难以名状。

    直到此刻,她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有些斑驳岁月的铜镜一尘不染,照得很是清晰,顾镜自盼,依稀想起当年那张对青春充满憧憬的稚嫩的脸。

    那时的房间的是热闹的,姐妹间有说不完的趣事,一家人快乐地在一起。偶尔也会从长辈口中听到革命的消息,不知不觉中被某些叫革命的东西感染。

    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来了?她心想。

    “想什么呢?”倪桂珍走到女儿身后,揉了揉她的肩,轻声问道。

    “没。”宋q龄回头轻轻一笑,把头靠在母亲怀里,这种感觉让她依恋,再多的委屈回到母亲的怀里会消融。

    倪桂珍似乎也能感觉到女儿的心事,她拉着宋q龄的手,母女坐在床沿上说话。

    “你父亲当年虽生气,心里却是疼你的,后来他也看开了,只是没抹下面子,临走前还惦记着你,遗憾没给你准备好嫁妆。

    家里几个孩子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说你为人随和,其实心里最拧,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你。”

    倪桂珍说着眼有些红了,疼惜地看着宋q龄略带憔悴的脸,伸手去抚摸她——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这些年东奔西走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了吧?

    “对不起妈,我太任性了。”

    宋q龄微微低下头道。母亲一句话没有说自己,反而让她觉得惭愧,不过她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会选择去跟随他。

    “当年我应该狠下心来的。”倪桂珍痛惜道。

    宋q龄看了看母亲,摇了摇头,虽不说话。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倪桂珍看着女儿眼神闪过的坚定,欣慰又疼惜,心底划过一声轻叹,没再说什么了。

    知女莫若母,家里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倔强,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为自己考虑得太少了。

    现在已经不能说她什么了,只是尽量帮助她,让她过得好些。

    想到这里,倪桂珍拉起宋q龄的手。“你跟我来。有些东西给你。”

    “这是什么?”回到母亲房间。宋q龄借过母亲递过来的一个小盒子,有些疑惑。打开一看,里面一个手镯,还有一份文件用档案袋装着。手镯翠绿。价值不菲,那份文件也同样不轻。

    “手镯据说是宫里的东西,我看着喜欢便留了下来。饰品、玉器、屏风之类的,家里也有不少,我不大喜欢这些东西,你看得上眼的都拿去。”

    说着老太太又打开一个不小的箱子,里面装着不少古董宝贝,亮闪闪珠光宝气的,宋q龄一看就傻眼了。

    “这哪来的?”她问道。忍不住翻了翻里面的珍宝。似乎没一件假货,反而她眼睛有点被闪着了。

    “早些年你姐在京津帮司徒南做古董生意,开了家什么致美斋什么古董店的,拿了一些回上海,好像都是从宫里来的东西。”倪桂珍解释道。

    “啊?大姐还做过这买卖?”宋q龄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桩事。

    就这箱珠宝,至少也值好几十万吧?宋q龄心里估算道。那么大姐她们经手的东西又值多少钱呢?

    她倒不是迷恋珠宝,只是通过眼前的这些珠宝,她隐约可以想象得到大姐她们在这项买卖里到底做了多大?

    “谁知道呢?总之她们不太缺这些东西。还有屋里的那几块紫檀屏风,我都准备给你,算是补上你的嫁妆。”

    倪桂珍淡淡笑道,一边把镯子套进宋q龄的手上,样子很是温柔慈祥。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了。

    宋q龄张张嘴,有心拒绝,话到嘴边,迎着母亲的眼神便缩了回去,只觉得手上的镯子沉甸甸的,又有些暖,让她不忍拒绝。

    她不会爱好奢侈打扮的人。目光落重新落在手上的那份档案袋上,“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原本闭合的嘴又张开了,有人用她的名字在美华银行存了五十万美元,除了存款,还有几栋房产和一些股份证明,其中一份就是上海商业机器公司的股权书,这家公司正是宋家的核心产业,同时还是参股汉阳铁厂、中国银行、中国铁路等工业巨头,虽然股份不多,影响力却是重大,只是宋q龄不知道而已。

    “给我的?”

    “都是你的。”倪桂珍点了点头。

    宋q龄痴痴地看着母亲,心头震惊,虽然自己不是穷人,但这么一大笔钱,她从来没有过。摇摇头道:“这——我不能要!”

    宋q龄的拒绝没出乎倪桂珍的预料,她觉得二女儿的反应就应该是这样的,于是微微一笑,找来宋子良,让他来解释吧。

    “父亲走的时候给家里留下的东西不多,除了这栋房子和一些存款,也就和美华公司合作的贸易公司比较值钱,加起来也不过百万吧。这些年家业壮大了,组成以上海商业机器公司为核心的宋氏集团,总资产大概有一亿元法币吧,我不在宋氏集团任职,具体的要问大哥了。

    无论如何,也有二姐的一份,包括公司的股份。因为公司是大哥打拼回来的,所以二姐的这份股份不多,只有5%,大姐、三姐她们那份也是怎么多,不过大姐一家的产业也不少,三姐也有自己的产业,她们那份放弃了。”

    宋子良的话没说完,宋q龄立刻道:“无功不受禄,那我的那份也不要了。”

    “你别急,听子良说。”倪桂珍拉了拉宋q龄的手,瞪了宋q龄一眼。

    “是啊!大姐、三姐手里的东西多着呢,看不上眼家里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能和她们比啊!”

    大姐姐夫会精明过人,两口子会赚钱,三姐更是傍了个超级有钱人,可不是二姐你整天闹革命只有出钱没收钱可比的。

    心里这样想。宋子良表面呵呵一笑道,语气有些羡慕。

    宋q龄有些不忿,但感觉母亲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只好忍着不出声。

    宋子良继续道:“照母亲的意见,家里的房产、物品尽量多分给二姐,嗯,房子还是比较多的,广州东山、上海公共租界、武汉东湖都有房子,加起来大概有两三百万吧!嗯,母亲说你到处跑。有自己的房子会好点。”

    宋子良的话让宋q龄有些惭愧。自己没想到的母亲都为自己安排好了。

    “妈。”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经过宋子良的解释。宋q龄终于知道家里给自己准备的这份嫁妆有多重了,只是她心里不太愿意接受这么多的东西。

    “宋家有今天,和我关系不大,相反我还欠着家里。没做多少贡献就得到这么多钱。心里不安。我不能接受。”

    宋q龄摇了摇头冷静道。

    “傻孩子,这不是施舍。相反,和他们相比,分给你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你想啊,那人走了没留给你什么,你不从事生产,又要面子,手里没点钱怎么让我放心呢?”

    倪桂珍有些生气道。

    “是啊!二姐,这是全家的决定。就是怕你不肯接受才分这些而已。”

    宋子良也劝说,见宋q龄不为所动,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姐你要做大事,甚至要和大哥三姐他们竞争。手里没钱怎么行呢?为了你的理想,你就收下吧!”

    “我考虑一下。”宋q龄没再坚持,也怕母亲伤心,嘴上应了一句。心想:子良的话有些道理,有了这些钱自己能做很多事,只是用不用呢?到时再说吧!

    总之,这份迟来的嫁妆,价值百千万的嫁妆,压在她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太大的惊喜,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晚饭时候,司徒南果然来了。不过这次没敢在老太太面前和宋二姐顶起来,双方都不谈烦心事,在热情的气氛下完成了晚饭。

    离开的时候,司徒南顺便把宋子良拐跑了。

    “晚上也不安分,出去能干什么好事呢?你也不说他?”

    看着宋子良跟着司徒南屁颠屁颠走了,宋q龄对倪桂珍道,语气有些不满。

    “他长大了,出去见朋友也很正常。”倪桂珍放心笑道,似乎见惯不惯了。

    “我就不喜欢那家伙,难不成美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一直跟他混下去?”说起司徒南,宋q龄皱眉头。她还是很关心妹妹的。

    得知司徒南已有家室后,更是不满,只是刚才在饭桌上一直忍着没发作。更让她不满的是,家里人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一现状。

    “你说怎么办?我又不能做她的主?她都做到了外交部长了!”倪桂珍不咸不淡道。语气似乎有些不满,又好像有些无可奈何的讽刺。

    “那也不能——不行,我得说说美美才行。”

    宋q龄对母亲的态度有些失望,有些着急道。恨不能立刻飞到武汉,把那个不懂事的妹妹拉出泥沼。

    “但愿吧!”

    倪桂珍叹了口气,没抱多大的希望,端了端身体,目光落在宋q龄脸上,很是复杂,心说:当年我也是这样苦口婆心地劝你的,你忘记了吗?

    “那你记得态度好点,千万别吵起来了。毕竟你也作不了她的主。”

    倪桂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目光在宋q龄脸上停住数秒后便起身离去,不一会儿便传来她祷告的声音。

    宋q龄坐在空荡的客厅,没说话,瞳孔里似乎还残留母亲刚才那个充满关切又有些无奈的神态,这才回味过来,心中少了几分理直气壮。

    家里那架象牙钢琴让她心情平静下来,对着琴谱弹奏一遍居然发现是一首从未听过好曲子。

    “《上海狂想曲》,作者署名居然是司徒南?”

    宋q龄微微一愣,坐在琴前手指停了下来,皱纹爬上眉头:“想不到家里小小的一处地方也有那家伙的存在?他是人是鬼?”

    接下来的几天,司徒南都没出现在宋家,宋q龄好像也忘了这个人。

    随口向宋子良打听,才知道这些天宋子良一直往外跑,都是去考察上海市政新区和宝山新港工区了,这引起了宋q龄的兴趣。

    在宋子良的陪同下,她参观了江湾的大上海建设项目以及宝山新港工业区。

    “崭新的城市,新兴的工业,看起来生机勃勃,让人鼓舞。子文确实做了不少实事。”

    宋q龄评价道,她又问宋子良,“窥一斑可见全貌,武汉那边工业更发达吧?我记得子文是靠汉阳铁厂起家的。”

    可惜,汉阳铁厂这些年来连块铁钉都没流行国民党的军队,不然**就是不是今日的颓势了。

    她心里补充了一句。

    “汉阳铁厂的确了不起,过些天你去了就看到了。上海这边钢铁工业发展也很快,南京附近的马鞍山铁厂规模不比汉阳铁厂小。

    江南造船厂重组后搬到宝山港,背靠建设中的宝山钢铁厂,投建中的5万吨级船坞,将会成为远东最大的造船基地之一。”

    宋子良笑道,如数家珍的介绍南方工业的发展状况。言语之间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

    他其实心里有个计划,准备去趟底特律考察汽车工业,为开办自己的汽车工厂做准备。

    因为得到了司徒南和宋子文的支持,宋子良很有信心。加上宋家幼弟宋子安现在在美国威廉大学学习机械工程,很快就能毕业,也能帮上自己的大忙。

    宋q龄听了心里兴奋,只是脸上没多表露出来。

    “我去见见朋友,你不用陪我了。”

    傍晚时分,宋q龄把宋子良打发走,自己独自来到法租界的一处安静的公寓里。

    “夫人来了,伍先生正在里面等你呢。”一个矮个子微笑着把宋q龄迎了进去,抬头向外张望,发现没有异常才轻轻关上门。

    “邓同志你好。”宋q龄微笑打招呼,邓同志虽然矮小,几次交往却给她留下良好印象,总之他很机灵聪明。

    “最近上海气氛很紧张吗?”宋q龄进屋后便问伍豪,伍豪穿着整洁的西装马甲,风度翩翩儒雅帅气,就是个美男子。

    “有点。”伍豪点点头,“不过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小心一点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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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潜伏

    邓小个子陪同他们说话,一边给宋q龄斟茶,一边笑道:“最近税警团找杜月笙的麻烦,接连查扣了青帮的好几条走私鸦片船,还惊动了洋人,找上海市政府抗议了几回,被顶了回来,搞得气氛有些紧张。市面传说青帮要对税警团开战,不知道杜月笙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调侃青帮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有浓浓的四川口音,听起来别有一番趣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嘴上说着,一边留意着宋q龄的表情。税警团的后台是财政部,财政部的老板是宋子文,宋子文是这位夫人的胞弟,最近这位夫人回宋家了,说不准能从她那得到一些消息。

    “夫人你那弟弟设立的这支税警团很不简单,切断长江的鸦片通道不说,还敢直接出手对付青帮鸦片贸易,林则徐虎门销烟以来这可是第一遭。”

    伍豪用赞赏的语气道,脸上带着微笑像春风,有种让人觉得舒服的气度。

    他心里却想:撇开税警团和青帮的矛盾不说,税警团把两个团驻扎在上海,可见武汉方面对上海的重视。打击上海鸦片贸易大概只是顺带的,给青帮这些地头蛇一个下马威,主要目的还是控制上海的经济,和目前上海市政府推行的大上海建设计划相互呼应。税警团这些动作背后的意图,不知孙夫人体会几分呢?

    伍豪心里想着,却没有和宋q龄明说。像青帮这种顽固的势力被削弱了,有利于党组织打入上海底层人民中去,他留意事态并乐见其成。

    “黑帮卖鸦片不好,真该好好打击他们。”

    宋q龄说了一句,对鸦片虽然厌恶,表情却不大激动。青帮,怎么说呢,曾经也是孙先生的支持者,辛亥那年的陈其美……

    想到这。她厌恶的情绪又淡了下来,突然又想到孙先生对帮派势力多有笼络,最后却难以成事,她的心又冷了下来,道:“从前先生跑革命的时候,多和上海青帮交往,不过这些江湖帮派成分复杂,龙蛇混杂,容易见利忘义,不能成事。”

    “夫人的话一针见血。先生也是看到了帮派不能依靠。这才有了和我党的合作。不是吗?”

    伍豪道,看了看宋q龄,提到那位孙先生,见她脸色有些感触。接着又遗憾道,“可惜先生英年早逝,不过他的精神依旧鼓舞着我们。”

    “据说致公党和洪门渊源深厚?”邓同志插了一句,有些八卦地问道,似乎对此事有兴趣。

    宋q龄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洪门和致公堂是有点渊源,致公堂是在旧金山发展起来的,后来改成了致公党。致公党成立后处事方式大不同于一般江湖帮派。反而和美华公司走得很近,得到美华的资金支持,中间有什么内幕,外人难以知道,我知道的也不多。”

    想到同样有帮派背景的致公党和国民党。怎么偏偏他们就成事了呢?

    她有些郁闷,不过据她猜测,子文当年在美国时候,和致公堂这种华人社团应该没什么联系,后来回国后反而和致公党搅合在一起去了,大概也是因为宋家和美华公司生意上的往来造成的吧?纵观这几年致公党处事方式根本不同于社团帮派,规矩、正派,很难把他们和一般社团帮派联系起来,比如青帮。

    致公党、致公堂,一次只差,差别真大!

    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司徒南那双冷峻的眼神,子良好像说过税警团查扣青帮鸦片跟他也有关系。

    宋q龄不知道致公党是经过司徒南和美华的改造,早已超越江湖帮派这低等程度。什么洪门、青帮那一套,司徒南看不上眼,觉得无非就是一群古惑仔,混来混去都是流氓!

    邓同志听宋q龄提及到致公党和美华公司,虽没听到什么内幕,隐隐也有些领悟,如果致公党继续洪门那套帮派传统,哪有今日的成就?

    美华才是背后的黑手。致公党搭上美华财团而蜕变,这和自己这些人旅法学习因而接触到**而蜕变,有相似的味道。当然自己这些在法国做豆腐乳的工人回国后日子过得清苦,不像致公党那些家伙财大气粗。

    如今在国内,美华的强大众人皆知,银行、铁路等大批工矿业都被美华公司控制着,政客、资本家、无数工人都深受美华的印象,如何不让人忌惮?

    “看来美华的确是个神秘而强大的财团,他们通过致公党控制政府,拥有种种特权,实际垄断了国内工矿业。美华公司的霸道,致公党的独裁,他们是一丘之貉,他们同时交好外国财团,和帝国主义勾结起来,剥削国内百姓,这种的敌人很危险。”

    伍豪评价道,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宋q龄和邓同志跟着点了点头,根据组织的理论,美华这种反动财团正是他们的死敌。

    “当然了,美华财团带来国内工业快速发展的同时,国内工人数量也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增长着,组织也日益发展。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

    伍豪接着微微一笑道,他的微笑很是自信,片言只语之间,就把刚刚有些严肃的气氛扭转过来了,体现了他的说话艺术,和对气氛的掌控。

    宋q龄点了点头,赞同伍豪的话。看了看伍豪一眼,这个男子真的很有魅力啊!

    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财团是我的敌人啊,如果当年先生有财团支持就好了,如果国民党得势,能做的也是目前致公党推行的这一套政策,而且未必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可惜那帮粤商、还有江浙财团……”

    想到这,她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既是国民党员也是g党员,有些东西让她留恋,同时也很佩服伍豪这样的信仰战士,愿意和他们往来。对了,还有家庭,如今不同往日的宋家——子文他们也是敌人么?是吧?大概是!

    伍豪似乎从宋q龄眼神里感觉到一些东西,这个女人身份太复杂了,从北方回来。身份也不宜公开,不过到哪儿,都会有人卖她的面子。

    见她不说话,也没问,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目前致公党只是赤党潜在的对手,双方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于是话锋一转,转而问道:“夫人北上考察苏联,收获如何?”

    这个问题引起了宋q龄的兴趣。

    “大开眼界。我真是受益良多。从来没想到那里居然是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压迫剥削的社会。我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天地……虽然它目前有些困难。”

    宋q龄兴奋道,想到**和三民主义结合在一起,那肯定是中国的未来,她脸上浮起一丝红光。用肯定的语气道,“只要坚定不移地走“联俄联共辅助农工”道路走下去,三民主义就会实现。”

    伍豪似乎被宋q龄的乐观感染了,微笑着点点头,很是认同宋q龄的话。

    这位孙夫人看来还是值得信任的。

    在国民党内她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她又是宋家的人,无论局势如何变,她都是天然的难得的盟友。

    “是啊,只有shzy才能救中国。我们要向苏联学习,英特纳雄奈尔一定会实现的。”邓同志点头道。

    “夫人以后要注意身份保密,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伍豪叮嘱了一句,显示他缜密谨慎的性格。

    宋q龄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和司徒南的不欢而散,联想到宋家乃至致公党对组织的敌视。一旦自己加入某党的身份暴露,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至少在宋家是这样,便点点头,把伍豪的提醒听了进去。身份,还是不公开好。

    三人探讨形势,从上海说到了全国,相谈甚欢。

    “我对武汉政权看法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们具有鼓励工商,发展工业,在外交方面有些强硬的表示,表现出一定的革命性,但同时也看到他们受英美资本财团控制,骨子里是剥削压榨老百姓的反动势力,具有很高的欺骗性,一般人容易受蒙蔽,对之产生好感。”

    伍豪道。

    “为了改善苏联的外部环境,我们仍有必要和武汉方面合作,希望夫人能促使武汉政府和苏联建交,这对我们事业有好处,对两国也有好处。”

    伍豪又道,看宋q龄的眼神有些期待。

    “我尽力吧!多年未见子文,到底能去到那步我也说不好。”宋q龄虽没打包票,却点了点头道。

    “总不能连姐姐都不认了吧?说出去他宋总理的面子可没了哦!”邓同志诙谐一笑道,摇摇头又补充了一句,很是肯定滴说“宋子文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让宋q龄听了舒服,微微一笑。

    “对了,你还忘了宋家三小姐才是管外交的呢?”伍豪赞道。

    “夫人一家可是一门豪杰。”邓同志笑着点了点头,样子很是乐观。

    宋q龄笑了笑,没说什么,也没有生气,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确定——苏联要和武汉政府建交?宋子文会同意吗?

    “对了,夫人,你认识一个叫司徒南的人吗?”伍豪突然问道。

    “啊?”

    宋q龄摇了摇头,马上又点了点头,没着急回答,反问道,“你也认识他?”

    “在德国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似乎就知道我的身份。”

    伍豪试探道,看着宋q龄,留意她的脸色,见她不接话,继续道,“回国后,我多次打听,几乎没人知道他。据我所知,他的背景很神秘,甚至有些神通广大,和致公党高层交往颇深,可能是出自司徒美登家族。我听说他和宋家关系不错,才向你打听。”

    “没错!此人和宋家关系的确非同一般,子文、美美在美国学习的时候就和他认识了,据说他经营石油生意,在美国商界颇有影响力。我也有所耳闻,可惜那时候我已经离开美国了,一直没见到他。先生曾多次派人招揽他,可惜未成功,没想到他竟然和致公党搅合在一起了,可见此人狡猾和心机。隔了这么多年,我也是这次回家才见着他的。”

    宋q龄说到这里,有些感触。心想:当初先生若得到他支持,国党今日成就也不比致公党差吧?

    经过伍豪的提醒,宋q龄才发现,司徒南那个自己讨厌的家伙,真的有点可怕。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算计了这么多人?

    宋q龄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夸张了,继续道:“我对他了解不多,但可以肯定宋家、致公党、美华财团的事情都有他参与的成分。武汉政府接连获得外国财团的大笔款项应该也跟他有关系。”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问道:“既然是旧识,伍先生想见他吗?此事我能安排。”

    “这家伙隐藏得够深的!”邓同志惊叹道。没想到今日听到这样一桩秘辛。突然对司徒南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确信司徒南和宋家关系密切后。也不难想象为什么宋子文从一个书呆子回国后发迹那块快,背后肯定有强大的势力支持着他。

    就像自己一样,不也成了几十万工人的总瓢把子么?伍豪点点头,又摇头:“我身份敏感。租界这边好像起注意到我了。还是等夫人去武汉,问问那边的意见再说吧。”

    邓同志在一旁听了暗暗遗憾,宋q龄也松了口气,她刚才也是顺口一问罢了。

    宋q龄没逗留太久便走了。

    “你那一面之缘的朋友可真不简单啊!当年他不看好孙文,却对宋子文这样的老实人青眼相看,真让人耐人寻味!”

    邓同志有些神秘地笑道。宋q龄却不知道伍豪早已认识司徒南,等宋q龄走了,他才有此一问。

    刚才宋q龄在的时候,邓同志说话不多。安静坐在一旁,不过以他高超的智商,从宋q龄的话中猜测到,这位孙夫人地位特殊,很多人都给她面子。宋家姐妹兄弟因为亲情也敬重她,但她要是想通过宋子文和宋m龄影响武汉政府,这种影响力有多大呢?还不好确定,但无疑是条重要的线索。

    伍豪听了邓同志的分析,点点头大体认同邓同志的猜测,不乐观地说道:“对宋子文影响最大的是司徒南那个假洋人。就算宋子文愿意和苏联交好,美华财团也会从中作梗。财政部长林一民也是出自美华公司,据说也是个非常强势的人。”

    说到底,无论是武汉政府还是北洋政府都不敢得罪列强和苏联建交的。不过,哪怕机会渺茫也要试一试。

    “假洋人?”邓同志对伍豪说出的这个词有些奇怪,伍豪简单解释两句后才释然。

    他又拿着宋q龄留下的10万元支票,咋舌道:“宋家果然不同凡响,夫人多年未归,却还给她准备了这么丰厚的嫁妆。如今组织发展很快,用度也多,正好解决了我们的一时难题。”

    “嗯。她是个令人敬佩的女性。虽然她不完全认同我们,却总归是我们的人。”

    伍豪自信一笑道。他对自己的识人很有信心,一般人都看不走眼,那些人能做朋友,那些人是敌人,他有种本能的天赋,很快就能分辨出来了。

    “有些麻烦的是,我们的队伍在北方,而南方的工人阶级力量更大,要把他们组织起来也不容易。

    特别是美华系企业,他们自己派人组织各种行业公会,秘密监视控制,可见对我们提防之深,更别说养了几十万的军队、警察等爪牙。如果我们贸然发动暴动的话,我敢肯定他们会毫不犹豫就镇压。”

    邓同志皱着眉头道。当然了,现在也远未到要发动暴动夺取政权的地步。邓同志这样一说,也是因为党内有些声音要在南方通过武力夺取政权。

    伍豪不作声,回国的几年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听了邓的话,心头多了一份压抑,徐徐道:“还不是暴动的时候。工人群众需要更多的教育,我们得花更多的耐心,积蓄力量。总的来说,我们的力量正在飞速壮大,这五年来,致公党统治从广东到如今的南方关税同盟区,工业发展比较快,城市人口激增,同样给我们带来的发展机遇。3000万工人阶级中,哪怕我们凝聚其中的十分之一,也是股强大的力量。他们是我们将来夺取政权的基础。”

    伍豪坚定道。

    “有3000万工人?”邓同志有些惊讶,对这个数据有些疑问。

    “只多不少。”伍豪肯定地点点头,南方关税同盟区有两三亿人口,单是铁路工程就吸引了近百万劳动大军,所以建设兵团是我们重点发展的方向。

    “这个主意好他们不仅是工人,也是准军事化组织,一旦……”

    邓同志眼前一亮,有些激动地看着伍豪。他最佩服的就是这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兼领导了。

    “话是这样说,但也要看到武汉致公党放着北方军阀不打,却像个土财主一样专心建设南方,投入是巨大的,一旦遭到我们破坏,他们的报复也是恐怖的。

    相反,还在军阀混战中的北方地区,我们在那建立武装力量要容易得多。我猜着也是为什么我们能从汉阳兵工厂买到武器的原因,你说他们不知道流向北方的武器去向吗?”

    伍豪摇摇头,自己也有些不相信。

    夜色渐渐深了,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气氛有些压抑。突然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隐约还听见有人在惨叫,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向着他们过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注意安全。”

    伍豪吩咐道。

    数秒后,邓同志灵活地翻墙而走,消失在夜空里。

    伍豪在两名卫士的护送下,很快离开了公寓。

    与此同时,嘉道理花园内,司徒南正听着王亚樵的汇报,其中就提到宋q龄的行踪。

    “都说了些什么?”司徒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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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杜月笙的头疼

    与此同时,嘉道理花园内,司徒南正听着王亚樵的汇报,其中就提到宋q龄的行踪。

    “都说了些什么?”司徒南问道。

    “具体不太清楚,应该和俄国有关。据我们的人传出来的消息,那位孙夫人是带着任务从俄国回来的,她才莫斯科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经过几年混乱后,苏俄渐渐恢复了元气,日本人从俄国远东撤军后,北方局势重新回到了沙皇时代,外蒙——”

    说到这里,王亚樵有些担心。俄国重新统一,威胁最大的就是中国,中国北方又危险了。

    “我知道,有个混蛋叫乔巴山,俄国主子把他捧了起来。”

    司徒南伸手轻轻虚按,打断了王亚樵的话,心里有些触动——外蒙啊,中国人的痛!用不可忘记。

    “唉,如果前连年,我们舍得下本钱经营蒙古,其实是有机会的,可惜了。”

    王亚樵嘴上说有些可惜,心里其实有些抱怨,这两年,他知道司徒南的情况越来越多了,只要这位大老板肯点头,在北方拉起一只部队,趁着苏联内乱把蒙古收了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该是我们的东西谁也夺不走。”司徒南淡淡一笑道,似乎并不太在意,不过很快他一句话马上让王亚樵的心惊悚了起来。

    他说:“就让那些怀有异心的家伙都跳出来,得意几年,将来我们就有借口把他们统统抹掉,不是吗?这方面你得留意斯大林那人渣,看看十年八年后。俄国远东地区的少数民族都到哪去了?”

    王亚樵把司徒南的这话记了下来,虽然司徒南说的话像是开玩笑,不过王亚樵一点不敢怠慢。根据南华那边的情报,远在南华的那位“司徒夫人”似乎就很让当地土著受伤,背后如果没有眼前这位看似漫不经心的斯文少爷的影响。王亚樵绝对是不相信的。

    “斯大林打败了托洛斯基,苏俄对外政策也从托洛斯基的世界革命转向一国革命,专心经营俄国。为改善外部环境,苏俄似乎有意拉拢中国,那位孙夫人成了最好的穿针引线的人选。”

    王亚樵板着脸继续道,回到了最初的话题。脸上冰凉没多少感情。眼镜背后眯着的眼睛隐隐露出一丝嘲讽。提到宋q龄,他就用那位孙夫人代替。

    有心插柳,军情局特意在敌人内部安插间谍,效果好像挺不错的。

    说白了,托洛斯基是个搅屎棍,到处煽风点火。斯大林就务实些,先把家里料理好,等强大了再去收拾别人,这家伙不简单。

    狼嘛,先把爪子藏起来,时机成熟再发动致命一击,比到处嚷嚷。满世界叫嚣更可怕!

    “听起来好像还可以,如果托洛斯基那家伙得势了,我们反而有点麻烦,说不准整天要面对罢工、抗议,甚至暴动。国内人口过剩,清除不安分的暴徒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拖累铁路、钢铁厂等大批工业建设计划就不好了。当然了,我们现在在南方搞工业计划,暂时不理会北方的事务,斯大林掌权应该会比托洛斯基好一点点。他会务实一点,不像托洛斯基那条疯狗到处咬人。”

    司徒南凝重地说道。隐隐露出不反对和苏联较好的态度,王亚樵听了便皱起眉头。

    这也符合他对司徒南的了解,这位大老板一般不怎么管事,人是比较疏懒的。更不爱出风头,但最最最看重他的那些工厂铁路,谁要是动了他的命根子,后果是很严重的。

    不然,凭着军情局的力量,王亚樵可以轻易就把某些异端分子送到南洋孤岛的锡矿去!

    “那——”王亚樵又问道。

    “就当没看见吧!让子文去头疼好了。”

    司徒南淡淡一笑,王亚樵的意思他懂,只是这些年他也看开了,中国人最老实了,中国人没信仰,也不信什么主义,只相信自己得到的东西。

    只要武汉致公党经济不崩盘,百姓有口饭吃他们就不会闹。

    一句话——非饿死不革命。想让他们有更多的追求,也是不容易的。

    至于,宋子文会同意和苏联人交好吗?

    司徒南表示不干涉的态度,其实细想,宋子文的选择真不多。

    王亚樵慢慢地有所领悟,放下心来,抚了抚眼睛道:“我也是随口一提罢了。必要的措施还是要的,我的人有些已经过去北方了,内蒙和新疆是主要方向。对了,最近北方比较乱,特别是西北,回汉之间干了几场了,死了不少人不说,旱灾也让不少人没了活路。”

    “是吗?”

    司徒南淡淡道,对于南方工业区以外的地方,他不太关心,什么河南旱灾、陕甘动荡、回汉矛盾啊,说白了,就是人多闹的,地方就那么大,没有工业也就能养那么几个人,人口越来越多,能没矛盾么?

    再加上天灾,死个千百万人,算是少的了!

    “嗯。最近越来越多的人从北方过来了,虽说我们的地盘安定,工业建设吸引北方的人口资金,更迫切的原因也是因为北方的旱灾让人没了活路。”

    王亚樵叹道。

    “哦!”司徒南不得不想起历史上的民国,一场西北大旱下来,死的人海里去了。

    “现在旱灾才开始,接下来的几年,日子才难过呢。”

    他自言自语道,长叹了口气。他倒不是悲悯天人,更不会不心安,在这新一轮人口大迁徙中,将有数百万灾民在南方的工厂找到了活路,或者去了南洋。

    “对了,青帮的事是不是该了结了?税警团硬抗着也不是办法,倒不是怕了租界的几个耀武扬威的领事,而是最近国内的鸦片贩子都跑到北方去了,天津成了最大的鸦片贸易中心。”

    王亚樵换了个话题道。

    流入上海的鸦片虽大为减少。但北方的鸦片贸易却比往年繁荣起来了,除非南方政府统一全国,否则……

    “你看着办吧!”司徒南撇了撇嘴,毫不在乎道。流氓这东西就像垃圾,除非你把它烧了。不然扔到哪,总会有块地方是不干净的。

    司徒南自认为自己有能力烧掉上海的这些垃圾,至少是相当数量的部分,不过却一时半会改造不了产生垃圾的环境。当年杀掉了个黄金荣,如今不还有杜月笙和张啸林么?如果灭了杜月笙,就不会有第二个了么?

    见司徒南挥挥手。王亚樵便识趣离开了。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市长?对,我是王亚樵。江湾那边建设还好吧?……青帮那些家伙最近还来烦你么?……对,等着好消息吧,如果那家伙识趣的话!”

    王亚樵的电话把杨永泰叫醒,杨永泰放下电话,脸上的肃敬表情尚未退去。

    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起刚才王亚樵在电话里提到青帮,慢慢才理出一丝头绪来。

    武汉致公党政府比起历史上的国民政府要强势得多,王亚樵、杨永泰不会直接联系杜月笙这样一个黑社会头目,那样显得掉价。

    “老弟,你的事有些眉目了。”

    杜月笙还在焦灼不安的时候,接到虞洽卿的电话,心头激动。

    前些日子虞洽卿态度不冷不热。这次多了分热情就,双方约在江湾码头见面。

    江湾,在杜月笙印象中是个偏僻的地方,远远比不上租借这边热闹,前些日子市政府要建设大上海,抵御租借北扩,杜月笙开始不以为然,觉得市政府在吹牛。政客的话从来都是那个什么的,从前就有个人出了名的叫“大炮”么?

    现实给了杜月笙狠狠的一记耳光,自从那税警团开进上海后。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对方要动真格了。

    看着眼前不再是那片杂草丛生的滩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烟尘和机器声混合的工地,一段混凝土码头雏形沿江而成,长度不过百米。但杜月笙知道眼前的只是江湾码头的一小段而已。

    大上海建设计划,还真不是吹牛!如果可以的话,把这边的码头占了?

    杜月笙心里忍不住想起好商机,很快又摇头苦笑,江湾码头不是青帮胆敢染指的,自己这边的麻烦事还没解决呢?

    “听说这边很热闹,一直找机会过来看看,今日算是看到了,财神爷好魄力啊!”

    杜月笙赞道,心里想着事情,嘴上捧人的话一点也不慢,滑溜的嘴,是他老杜混上海的最大本事。

    心里倒是羡慕,虞洽卿这厮得了轮船招商局不说,还开发江湾码头,真要是让他干成了,说不准上海的航运中心就从十六铺转移到江湾,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杜月笙以前是十六铺卖水果的,深知十六铺码头对青帮的重要性,若不是靠着十六铺码,青帮能大量进口鸦片,到处开赌场妓院,活得那么滋润?

    不过可惜的是十六铺既不属于法租界也不属于英美租界,却属于华界,从前是个三不管地带,被青帮占了便宜,现在进来的税警团一下来就把青帮给打趴下了。

    青帮主要靠十六铺码头才混的油水充足,日益强势的致公党政府却成了选在青帮头上的达摩利斯之剑。

    虞洽卿不知道杜月笙心里想法,就算知道也会认为杜月笙和青帮太把自个当回事了。

    十六铺码头上,美华航运、轮船招商局、安徽劳工协会(斧头帮)控制的航运市场份额加起来已经足以和太古、怡和等洋行抗衡了。青帮虽然实力不容小觑,欺负本地的小资本家货主还行,但层次上毕竟低了,若是看不清局势,以后的日子有他们受的。

    “这段码头也就配合江湾市政新区建设罢了,谈不上魄力不魄力的,要说有魄力的还是市政府。宝山新港那边才是大手笔呢。”虞洽卿有些羡慕地说道。

    见杜月笙似乎有些疑惑,便给他简单介绍美华财团和政府对上海的建设规划。市政中心虽在江湾,但工业中心却在宝山新港工业区,那才是美华投资的重点,美华的钢铁厂、造船厂、化工厂都在那边。

    建设中的宝山港以大宗货物为主。进口煤铁油,出口钢铁机械化工工业品,得好几年才能建成,一般人目前不太了解,没感受得到美华的雄心壮志。

    “听财神这样一说。宝山那边进出的都是万吨巨轮,那得要多少劳力啊?不是我夸口,我们青帮在上海滩扛货是最好的,要多少人有多少人,不知——”

    杜月笙脸上露出要合作的微笑,却没得到虞洽卿的热情回应。

    虞洽卿咳了一下。愣愣地看着杜月笙,突然觉得杜月笙那张臭脸有些可憎,他焉能不了解杜月笙的心思,这家伙胆子肥了,自己的事还没了,还想插手那边的码头。他是装傻呢还是真的异想天开呢?

    于是笑骂道:“人家新港采用机械化作业,装货用的都是吊机和卡车,用得着南市码头的那些苦哈哈么?”

    “这我还真没见识过。呵呵。”杜月笙微微一笑,被虞洽卿拒绝一点也没有失望,好像早就知道是这个样子似的。

    “那你有空就跑跑广州或者防城港那边,别老呆在上海就以为天下的水和黄浦江一样浅。”

    虞洽卿意有所指道,好像在说。你杜月笙敢去那边收保护费,我就服了你了。

    “那多谢财神关照了。呵呵。”杜月笙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态度很是热切,被人数落了一番,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

    心想:税警团那帮小赤佬这次让老子吃瘪了,还不是因为自己没后台,一直没机会和武汉那些政客搞好关系。

    这个虞洽卿啊,倒是手眼通天,居然让他得了轮船招商局,这次的事还得要靠他疏通了。

    和卖水果出身的鸦片头子说工业建设多少有些对牛弹琴。虞洽卿不打算说太多,话锋一转,直入正题。

    “税警团查扣鸦片的事情有些眉目了。”虞洽卿道。

    “怎么个说法?”杜月笙听了很高兴,连忙问道,连称呼都变得急促起来——这才是今天的主题。不然他才懒得陪虞洽卿在工地吃灰呢。

    虞洽卿没有直接回答:“估计问题不大。”

    我就说嘛,税警团那帮混蛋还不是眼红老子的买卖,像疯狗一样缠上三鑫公司,要不他们怎么不去查日本人?这次就当破财挡灾吧?——这帮欺软怕硬的赤佬!问题是,送礼人家不敢收啊!

    杜月笙郁闷地想道,有些愤愤不平,有些感激地看了虞洽卿一眼,又想,问题不大,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啊?

    于是又问:“他们胃口多大?一百万够不够?我就想快点把货要回来。”

    想到要出一百万,杜月笙有些肉疼,但嘴上却豪气地说道。

    “嗯?——你还想要回那些鸦片啊?”

    “不够?那两百万!”虞洽卿看杜月笙的眼神变冷了许多,有些无语,看他就像看白痴一样。

    杜月笙也是心思灵活之人,一看虞洽卿的眼神不对,马上就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连忙道:“那边怎么个想法,老哥你指点指点我。”

    毕竟求人,杜月笙放低姿态,态度诚恳。

    “你呀,还是老一套的目光看人,以为人家稀罕你那几个钱?也不打听打听,广东那边这几年做鸦片生意的不是死绝了就是转行了,当然,也有些跑到上海来了,但逃得掉么?陈炯明那家伙虽然很多时候纵容宋子文,不和宋子文争权,但禁烟禁赌可是下了死力的。上海这边有租界情况特殊些,但你别以为他们就怕了青帮?”

    虞洽卿骂道,没好气地瞪了杜月笙一眼,就差点指着杜月笙的鼻子了,看来这次的教训真不够。

    虞洽卿的话振聋发聩,杜月笙大概明白了。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多少也听说过致公党政府的办事风格,此刻话从虞洽卿嘴里说出来,他才感到震惊。

    他不担心税警团敢打入租界,就像这次,鸦片船虽被扣押了,但他杜月笙在租界里依旧是威风凛凛的大佬。只是怎么说政府总比帮派更流氓,更心狠手辣,和他们较劲,自己胜算不大。毕竟自己这些人是混流氓的,人家是混革命的,差距挺大的。干脆砍了王庚,他杜月笙可不敢!

    照杜月笙的原先的估计,这次就当是破财挡灾,花点钱把事情了结就算了。现在看来,现实和自己的预想有很大不同。

    “那,财神爷,我的老哥,好老哥,你就给兄弟直条明路吧!”杜月笙放低姿态道,拱了拱手。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产业转变的问题。你看看致公党上台后,上海华界广东佬开的赌馆很多都改做宾馆、游艺场、戏院什么的,要不都跑来江湾这边搞建筑了。这些人知道厉害,剩下的那些不怕死的敢公开开赌场的,看吧,很快就知道他们的下场了。”

    虞洽卿讥笑道,似乎有些不屑,不知是对于他口中说的某些不怕死的广东佬赌场老板还是身边的杜月笙。

    杜月笙要是还不明白虞洽卿的话,那就是不是上海滩的大佬了。

    上海的赌场生意主要以广东佬为主,听虞洽卿这样说,杜月笙一想,情况好像真的如此。

    只是他有自己的苦衷啊,如果不卖鸦片了,他还能做啥呢?用啥笼络下面那些混混呢?

    杜月笙皱着眉头,为难的样子,要青帮转型很困难。

    “经过此事,我也有些觉悟了,也愿意做些改变,只是找到一条可靠的路子,难啊!”

    杜月笙感叹道。

    青帮龙蛇混杂,也不是杜月笙一个人说了算,不过杜月笙此人还算不错,讲义气,会做人,能帮就帮他一把吧,路子其实并不难找,虞洽卿微微一笑道:“你呀你,人精一个怎么就想不到你的老对手呢?斧头帮如今不是很好的例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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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杜月笙的头疼 续

    “嗯?你说斧头帮那帮安徽佬啊,他们贩卖人口在上海滩是出了名的,难不成要学他们么?这比卖大烟更缺德啊!”

    杜月笙摇头道,看着虞洽卿好像在说,这事我干不来啊?嗯,虞洽卿得了轮船招商局,有大船跑外国,莫非他也想和青帮合作贩卖人口来着?

    “屁!你知道去年一年从南华寄回安徽的侨汇有多少么?”

    虞洽卿对杜月笙伸出手掌打开五个指头,“整整五千万法币!广东福建是这个数字的十倍!你说若是卖人,人家能从国外寄那么多钱回家乡么?”

    五六亿元的侨汇?!

    杜月笙有些不相信地睁大眼睛,一时没有说话。而虞洽卿心里想的是,海外侨汇的确很多,经手的银行都是美华银行,这美华银行到底有多少钱呢?

    虞洽卿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想到这里,他更是看不起青帮了,觉得他们层次太低了。斧头帮,哦不,如今的安徽劳工协会,真正的强大不仅在经济上,更在乎和致公党政府的良好关系,在南华、国内两地军界有不少官兵就来自斧头帮。这哪是窝在上海作威作福的青帮能比的?

    如今上海工业发展迅速,机会很多,如果青帮还是靠贩卖鸦片,也够显眼的,人家想不对你动手也不行了。

    因为对一个正常的社会来说,鸦片行业越发达,那么对其他行业和全社会都是巨大的毒瘤,那么新崛起的行业肯定会联合起来清除这个毒瘤的。

    “老哥,说了那么多你就不要再藏话了,那边到底什么个说法?”杜月笙问道。

    “鸦片肯定要不回来了,人呢,你态度好点,把人要回来问题不大。那边就是希望你做出表率,配合大上海建设,缩减鸦片生意。转而投资其他行业。

    当然了,华界的鸦片馆就别想开了,政府是动真格的,绝不像租界那样掩耳盗铃。你若是不改变也没关系,税警团开不进租界,但像这次一样在黄浦江上查扣几艘鸦片船肯定能做到的。

    呵呵,淞沪炮台你也知道了,洋人军舰还能开进黄浦江,但一旦打起来情况还两说,不过肯定的是青帮是第一个受伤的。”

    虞洽卿呵呵一笑。有些严肃地警告杜月笙。意思就是说。哪怕你悬挂洋人的国旗把鸦片运进来,税警团也敢查扣的。

    杜月笙没有说话,胸口起伏,感到一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青帮正走到一个十字路前。往左还是往右,或者停留原地?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青帮强大的根源在于局势混乱,强势的政府是不会允许青帮这样的毒瘤存在的,只是从上海开阜至今多年,武汉那个政权真的能收拾这乱局么?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吧?

    丢掉华界的鸦片生意,杜月笙有些肉疼,也是可以接受的,说不准华界禁烟。上海的烟鬼都跑进租界,他在租界里面鸦片生意做得更红火呢?

    不过虞洽卿的话也有道理,这几年斧头帮的变化杜月笙也看在眼里,多少也在暗暗羡慕,可惜自己没王亚樵那种关系啊!

    毕竟是中国人。和政府死扛,杜月笙为人圆滑也是不愿意看到的。但对方态度那么决绝,又让他觉得为难,一时之间无法做出决定。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

    说到这里,杜月笙不再装傻了,盯着虞洽卿的眼睛直接问道。

    不得不说,不知是否从得手轮船招商局后,最近虞洽卿发生了很大改变,变得壮志满怀似的,好像也不大看得上自己这个捞偏门的朋友了。

    “哪来的信心?”虞洽卿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杜月笙,心想刚才自己的话他应该听懂了吧。“正好过几天我要去趟武汉接收新轮船,要不你也一起?带你看看汉阳铁厂和汉阳兵工厂!”

    “也——好。”杜月笙点点头,心想:既然虞洽卿这样说,那么这次风波就暂告一段落,税警团暂时不会再动自己了,被税警团查扣的手下很快就会放出来。

    到底转不转型,还是从武汉回来再说吧!杜月笙作了决定。

    这家伙会做人,第二天就捐了10万元给市政基金,用于江湾新区的建设。三鑫公司被查扣的船只和人员不久也被释放回来。

    夜巴黎,上海有名的夜巴黎。

    顶楼偏僻而安静的房间里,杜月笙经过严密的安检,终于见到了那把神秘的斧头——王亚樵。

    “听说你要见我?”王亚樵漫不经心地问道,杜月笙进来时候,他也就坐在椅上,没有起身迎接,连手也没拱。反而隔着办公桌,微微用俯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杜月笙。

    没错,就是他就是俯视杜月笙,虽然他没杜月笙高,是个矮子。

    小赤佬!又矮又瘦又丑的赤佬!

    杜月笙一进门就感受到王亚樵的轻视,心里暗骂道。在上海滩自己也算是风云人物了,没想到要受这矮子的气。

    好,我忍!

    杜月笙挤出一丝笑容,自顾自地坐下,凝视王亚樵数秒,一点也没怯场。

    “有些问题像请教你。”杜月笙道,“去年从南华汇入安徽的侨汇真有5千万?”

    王亚樵笑着点点头,似乎对这个问题很高兴。

    “安徽劳工协会送了多少人去南洋?”杜月笙又问道。

    王亚樵想了想答:“记不太清了,大概有二三十万人吧!今年的计划是15万人,这是安徽籍,不包括其他省份。如果加上其他省份,从上海南下的人估计会超过五十万!”

    “这么多?”杜月笙惊讶地站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五十万的壮劳力意味着什么?他不得不惊讶,哪怕只有一半是壮劳力,那也不得了了。

    “多?一点也不多,都是求生存的可怜人罢了。”

    王亚樵摇摇头,既然杜月笙挑起这个话题,他也不介意多说两句,“从上海下南洋的人口不仅仅是安徽一地,而是差不多整个长江流域,可惜我们运力有限。不然再运一倍的人下南洋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运力只是其中一方面,国内工业建设同样需要大量劳力。总体来说,这个国家人口实在太多了,多到廉价。

    特别是在内陆地区,人命比树叶还廉价,你虽然出生社会底层,靠在十六铺卖水果发了家,见识过上海“人吃人”的残酷,但若是到西北去看一看。那里的苦让人哭不出来。相比之下。黄浦江偶尔飘过的几具尸体根本不值一提。”

    王亚樵淡淡道,眉宇之间一丝忧色一闪而过,心情不想表面那样平淡,看了看杜月笙。见他无动于衷,心里自嘲一笑:和这混混头子说这些干什么呢?

    “这家伙是狠人啊!”

    杜月笙心里评价道,有些不屑,自己不怎么跨出上海,怎么管得了那么遥远的事呢?不过也是,彼此身份不同,你王斧头在政府挂了职位,成了政客,自己混道上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要不是这次你们这朽佬找麻烦,自己用得着低声下气么?

    杜月笙耐着性子,顺口又问:“下南洋真的那么好混?那些人都干什么去了?”

    这个问题萦绕杜月笙很久了,倒是有兴趣了解了解。王亚樵是最大的知情者之一。问他最合适不过了。

    “铁路、公路、矿场、拧、渔场到处都需要人,压服当地土著也需要人。南华开国以来,广东一地就跑了200万人过去,因为那里的土地很容易就获得。至于如何容易获得土地呢?你去问问上海滩的洋人,美国人西进运动时候是怎样发家的就知道了。”

    王亚樵微微一笑,“那边机会很多,不过卖鸦片是不行的,据说鸦片贩子要被吊电线杆,不知道是真是假?”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短短几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大了,也不知道杜月笙能否完全体会,不过以杜月笙的腹黑,该能体会的,王亚樵最后一句嘲讽被他自动过滤了。

    “哦!”杜月笙应了一句,心里在琢磨王亚樵的话,心想:青帮如果搞航运和劳务输出,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前提是打通南华那边的关节。如何打通关节呢?杜月笙突然想到了蒋伟记,不知道当年的交情那家伙还记得不?暗暗把此事记下。

    如今和王亚樵差了几个等级了,据说这家伙还是武汉方面的最大的特务头子来的?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房间安静下来。

    上海滩的风云人物杜月笙都在自己面前低头了,王亚樵心情不错,可以用得意来形容,他用调侃的语气道:“用空多读书,别老跑去看戏。从前有个混蛋叫黄金荣,就是读书少,学不会做人的道理,结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话一说,杜月笙瞳孔收缩,凝视着王亚樵,平静、冷漠,好像是稳操胜券,这种表情杜月笙太讨厌了。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黄金荣的死在青帮乃是禁忌,表面看是因为和卢永祥家的二货为争一个戏子大打出手,实际背后也有另一股黑手,比如眼前这个戴眼镜的毒蛇一般的矮子!

    如今王亚樵满不在乎地说出来,似乎承认了老黄就是这混蛋干掉的!

    他是在威胁自己吗?既然他们敢干掉了老黄,那么自己也……

    杜月笙心里发寒,呼吸有些急促,自己面对的不仅是面前这个阴狠的矮子,更是国家机器啊!

    “你在威胁我?青帮不是随意让人拿捏的!”杜月笙咬牙道。

    “威胁?不,是警告!”王亚樵冷笑道。

    “你们真的能禁止鸦片销售吗?上海那么大,除了华界,还有租界,除了青帮,还有法国人、日本人!”杜月笙道。

    租界的事暂时管不了,让他们嚣张几年,但在华界,上海我说了算。至少收拾青帮,就让上海的大烟减少一半。

    王亚樵心里想道,嘴上冷笑道:“洋人迟早要对付他们的,都跑不了,不用你替他们着急。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杜月笙心里暗骂。对方态度那么强硬,看来是铁了心要整青帮了。

    要不求法国人帮忙?

    洋人也是虚伪狡诈的东西,租界的烟官倒问题倒不大。洋人虽颁布了禁烟令,但也是做做样子罢了,只是失去了华界的生意,青帮损失就大了。

    更何况,一旦因此事得罪死对方,也是大大麻烦。

    这徐蛋,为什么多事呢?

    杜月笙心里叫苦,不得不埋怨税警团、王亚樵,还有远在武汉的那些政客。

    从王亚樵的话里,杜月笙还听出了另一种意思。就是或许他们一时不能消灭上海的大烟。但消灭你杜月笙还是可以的。别以为青帮就可以庇护你,黄金荣那家伙不就——

    想到这,杜月笙心里一阵气馁。老黄,你死得冤啊。我却不能帮你报仇!因为凶手是中国最大的特务头子!现在他又威胁兄弟我了!呜呜——

    杜月笙紧紧地捏着拳头,看着王亚樵,尽量保持一帮之主的气势,但那微微发颤的身体出卖了他,他有些怕了!

    目光一闪,从对视中低下头来。

    “青帮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三鑫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杜月笙态度软了下来,模凌两可道。

    “我知道。青帮还有不少顽固的老混蛋,三鑫公司的张噕林我也知道,那混蛋更该杀!”王亚樵冷漠道,凝视杜月笙的眼睛,“我更在乎你的想法。”

    杜月笙一时气滞。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是个聪明人,从王亚樵的话里听出对方对自己和张啸林的不同态度。在青帮内部,也就张噕林那家伙能和自己抗衡了,不过那家伙似乎和日本人走得更近,杜月笙不太喜欢,心想:对张噕林,王亚樵大概也有这样的观感吧。

    出了夜巴黎,杜月笙发现背后湿了,刚才在房间里的一幕,他还心有余悸!

    “老哥没事吧!”戴春风关心道,此前杜月笙因为青帮之事曾找过他,不过他陪蒋伟记回奉化探亲了,顺便避开了青帮的混事,现在又重新回来了。

    “青帮是上海一股重要力量,谁都不能忽视,更不能破坏上海的工商业建设,而大烟恰恰是社会毒瘤,老哥,你慎重考虑吧!”

    戴春风语重心长劝道。上面对青帮态度严厉,戴春风也不敢偏向杜月笙,只能希望杜月笙能做出改变。

    “戴眼镜的都不是好人!特别还是个矮子!”杜月笙咬了咬牙,低声骂道。没有正面回答戴春风,却把他的话记了下来。

    “呵呵,或者等老哥去了武汉,回来说不准能有所改变。”戴春凤回头看了看,发现背后没人,笑了笑,小声叮嘱道,“还有,副局最恨人家说他矮子了。上一个骂他的人被他吊电线杆了!”

    心里补了一句:死的是敌人的间谍,不过我可不能说给你听。

    杜月笙脸上一白,点了点头,突然又问:“怎么是副的,王矮——他不是你们军事情报局的大头目么?”

    “上面还有个来头更大的,据说是大老板的亲信。”

    “大老板?宋家的那位?”杜月笙越来越好奇了。

    “不是,或许来头更大!反正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过一些传闻。好像,这次青帮烦了某个大人物的忌讳,对方点名要对付青帮的鸦片生意的。”

    戴春风止装,没有往下说的意思,这是机密,不能再说了,更不能说给杜月笙听。

    杜月笙有些失望,没能听到更深的内幕,上了汽车离开了。

    “哎,头疼啊,就算自己有心改变,张噕林那家伙会愿意吗?但愿别再闹出什么风波了。”

    坐在汽车上,杜月笙拍了拍脑门,想到这谐心事,脑袋就隐隐作痛,感觉似乎某种阴谋笼罩在自己和青帮头上。

    躲在后面放箭的不仅是斧头帮的那个王矮子,很可能还有洪门参与在内。

    青红青红,青帮和洪门恩怨纠缠百年了,而致公党和海外洪门的关系,杜月笙如何能忘记?

    没错,就是一场阴谋!

    杜月笙气得直拍大腿,脸上神色不定,脑袋里一时间闪过王亚樵、虞洽卿、戴春风等人的脸,想想这些人说的话,无论是好意劝说还是威胁,都让杜月笙明白一个道理:近年来国内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青帮不改变是不行了!不然,他真的可能成为黄金荣第二了!

    杜月笙想了很多,却始终猜不到背后有个熟知这个时代脉搏,同时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司徒南在作怪!

    回去不久,杜月笙就找来张噕林商量,张噕林一听杜月笙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脸色立刻就变了。

    “什么?不卖鸦片了?”张噕林黑着脸,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杜月笙。这家伙去谈判,结果就谈成这样?

    “那边态度很强硬,洋人的面子也不好使,华界的生意算是黄了。租界这边,问题估计还不大!”

    杜月笙平静道。有邪他没完全说出来,毕竟张噕林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黄金荣死后,他就一直和自己争夺青帮和三鑫公司的领导权。何况这家伙脾气更不好,心狠手辣,如果让他去闹一闹,或许事情有转机?

    “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张噕林道。

    “哎!毕竟他们是官府啊!”

    杜月笙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打定主意,暂时先别出头了,劝了张噕林几句。

    两人没商量出个结果,离开时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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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 指点

    繁忙的黄浦江上飘着一艘隶属于民生轮船公司的轮船,旗帜飘飘,轮船正驶向外海,背后就是繁华的上海滩,城市的轮廓渐渐隐去,只在江面上空留下一行黑烟。

    从十六铺码头登上轮船,杜月笙心情颇不平静,只见他瘦削的脸上表情严肃,眉宇之间有忧色。

    他自认不凡,此刻却有种被胁迫的委屈,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青帮,他不得不去趟武汉,考察那个越来越强势的政权,说不准能找出一条和解之道。

    “自打税警团开进上海,形势就变了,见青帮受打压,鸦片生意受了那么大的损失,洋人不痛不痒地抗议几句,却不像满清那会动不动就把军舰开进黄浦江,是他们变弱了,还是……”

    杜月笙心里暗暗叹息,什么时候自己要称霸上海滩不仅要看洋人脸色,也要看民国政府的脸色了?

    江水茫茫,杜月笙觉得自己和青帮的前途就像眼前的这滩江水,要找个可靠的码头才能上岸。

    “我就知道你在这!”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思绪被打断,杜月笙转头一看原来是虞洽卿,连忙把脸上的忧色收敛起来,换了张笑脸对虞洽卿道:“吴淞口越来越热闹了,老远也能看到岸上的热闹的工地,机器隆隆不停,这上海新港真有几分气势!”

    虞洽卿点了点头,杜月笙又问道:“谁能想到美华公司真敢在海边竖起一座钢铁厂?”

    看着前方不远处沿着海岸岸敞开近公里长的码头施工工地,杜月笙一边说心里感慨美华公司他们的魄力,就规模而言,新港码头超过外滩的十六铺码头多了,可惜这样一块肥肉不是青帮可以染指的。

    虞洽卿点了点头,顺着杜月笙手指的方向。小小地纠正了杜月笙的错误,他笑道:“那不是铁厂,而是江南造船厂的新址,江南造船厂已经从高昌庙那边搬到海边了。紧挨着钢铁厂。现在他们正在建的是5万吨级的船坞,将来上海的万吨巨轮就在这边建了。”

    说到这里。虞洽卿脸上露出一丝期待,江南造船厂终究还是落在了美华公司手里,希望它能重现往日的辉煌。

    杜月笙知道虞洽卿去武汉主要目的是为他得手不久的轮船招商局采购一批新轮船,武汉的造船工业在汉阳铁厂的带动下。早已超过了停滞不前的上海,就连他们此刻搭乘的轮船也是出自武汉造船厂。

    心中一动,又道:“没想到跑长江的船那么多,看来航运生意很红火啊,轮船招商局交到财神你手里,很快又火了!”

    杜月笙有些羡慕道,钱他有。但像轮船招商局这样的航运公司,就轮不到他来染指,反而便宜了虞洽卿。

    “承你贵言。呵呵。”虞洽卿自信一笑,似乎被杜月笙一句恭维骚到了痒处。谁不知道现在他把精力都放在了轮船招商局啊?

    兴奋滴拍了拍栏杆,虞洽卿得意道:“不瞒你说,我去武汉就是要带回两艘像这艘轮船一样的轮船。”

    虞洽卿似乎对武汉造轮船很有信心,手掌在栏杆上轻轻地抚摸着。他们乘坐的这款商船吨位五千,客货两用,每条造价百万左右,航程7000海里,引擎是时下普遍流行的三涨式往复蒸汽机,性能和国际平均水平持平。

    “虽然吨位在中等档次,国产商船能达到这样的水平挺不容易,更难得的是钢板、引擎武汉造船那边不用进口,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价格要比国外购买便宜近一半。轮船招商局如果有十艘这样的轮船,我就敢和怡和太古那些英国佬比一比!好让他们知道黄浦江是中国的!”

    虞洽卿自信一笑,憧憬道,一点也不在乎在杜月笙面前露出他的野心。不得不说,他的计划有相当大的可行性,因为美华财团通过和伯利恒造船、克虏伯合作,大量地引进钢铁造船相关技术,几年下来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万吨级的造船技术,并且薄利多销,向旗下的南星轮船公司等华资航运企业低价出售轮船,从而从英日航运企业手中夺回国内的航运市场。

    虞洽卿正是看好这块市场,凭借他在上海商界的地位,拿下轮船招商局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这些道理杜月笙大概也是明白的,虽然两人关系算是熟络,不过看别人得意,自己落魄,对比之下,心里也是有些烦躁的,随口来了一句:“我手里有些闲钱,不知能否帮上财神爷的一些忙呢?”

    既然虞洽卿说的那么好,当杜月笙露出要入股轮船招商局的时候,虞洽卿却委婉地拒绝了。笑话,别说轮船招商局背后大股东是美华公司,就算不是,他虞洽卿也不想招来青帮,你杜月笙虽有几分风度,但毕竟是流氓不是么?

    武汉,武汉,杜月笙对那座城市是又爱又恨啊!此时从长江里驶出来的一艘轮船心里有些不高兴,因为迎面而来的那艘轮船看样子和自己乘坐的轮船也是同一类型的。

    这种船越畅销,说明武汉那边的势力越强大,怎么不叫杜月笙压力大?每每想到从前络绎不绝的长江上飘着的鸦片船,如今都被打掉了,心情更是暗淡。

    他微微别过头去,不去看虞洽卿那张笑开了脸——你当然高兴了,而我却是送上门挨批的,怎么高兴起来?

    却突然听到虞洽卿道:“上海的交易所里铁路债券最热,你不妨考虑下。如果成为中国铁路公司的大股东,和武汉那边打好关系更容易些。”

    杜月笙不禁眼前一亮,觉得这或许是个好主意,大概没有什么比投资铁路更能让武汉政府看到他杜月笙的诚意了吧?

    看着虞洽卿有些高深莫测的脸,杜月笙暗暗猜想这是不是武汉政府“招安”的条件,通过虞洽卿的口说出来呢?

    虞洽卿虽然婉拒杜月笙投资轮船招商局,也好心给杜月笙指了一条明路。四明银行虽不像美华银行那般财力雄厚,也是中国铁路公司的股东之一,虞洽卿招揽杜月笙投资铁路,他还是有这方面的分量的。

    “这个主意好!”杜月笙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虞洽卿的话,只看此刻他那干瘪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总算对接下来的武汉之行多了些信心。

    回到船舱,里面的娱乐活动不少,麻将、打牌、吃饭/跳舞,还有杜月笙最迷恋的大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比不上国际邮轮奢华的享受,一等舱的中国土豪们还是能从戏子咿咿呀呀的叫喊中得到享受和满足。

    虞洽卿的人脉很广,上船后不久就和不少人熟络了。当然,杜月笙也很招人注意,容易受人追捧,不过人们对他的身份多了丝忌惮罢了。

    船上还有个身份更高的人,就是宋q龄,无论虞洽卿还是杜月笙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多少会有些讨好她。

    她身边跟着一位消瘦而斯文的男人,国民党左派著名人物——廖仲恺。

    拜司徒南所赐,国民党势力大不如历史,被致公党取而代之,行情一路看跌,因为外面有更强大的敌人,国民党没机会掌权,内部许多矛盾一度被掩盖下来,左右派之争不像历史上那么激烈,廖仲恺这个原本倒霉的左派人物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

    两人正在茶室里聊天,谈起近年来行情越来越差的国民党,不免有些唏嘘,想当年和满清、袁世凯争斗的时候,同盟会、国民党人是多么激情澎湃,豪情万丈啊!

    看见虞洽卿和杜月笙进来,有说有笑的样子,真像是狼狈为奸,宋q龄眉头微微一皱,原本低落的心情更是不喜。

    “夫人好兴致啊?”虞洽卿笑着问候道。

    “还行吧!”宋q龄淡淡地回了一句,态度冷淡。

    虞洽卿吃了个软钉子,脸上讪讪一笑。杜月笙本想还多聊两句,和女性大人物攀谈两句,见对方态度冷淡,敷衍了两句便走开了。

    “这位孙夫人真不好说话啊!”虞洽卿一边走开,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宋家小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估计是被我拖累了!”杜月笙道。自己一个黑帮头目,这身份对比起来,差距好像挺大的。主要是难以扯到一块去。

    “杜月笙?青帮大佬怎么也在这艘船上?他也要去武汉么?”廖仲恺看着杜月笙两人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道。

    廖仲恺一直以募集资金能力强悍著称,对国民党的潜在金主很是敏感,虞洽卿他也认识,不过不熟,还不到可以向虞洽卿化缘的地步。

    “估计也是去武汉的。大概和鸦片有关吧!”宋q龄不置可否道,接着又叹了口气,把话题转了回来,“党内的分歧越来越大了,分裂不可避免,谢持、邹鲁等右派公开反对先生的三大政策,明目张胆和致公党勾结。汪精卫、孙科这两个糊涂蛋,也被陈炯明他们骗去了。”

    还有宋子文呢?廖仲恺默不作声,心里补充了一句,看了看宋q龄,突然想到:去了武汉,这姐弟会不会打起来呢?怪就怪党内右派没骨头,跑去捧致公党的臭脚。

    “联共的路难走啊?我看武汉方面不会答应和苏联建交的!”廖仲恺沉默了一会,徐徐吐出了一句。

    “再难的路也得坚持下去,因为我们都是先生的信徒!”宋q龄肯定道,心里感到一股压力,不比上海,武汉那边更多的是她的亲人,以及政敌!

348 见武汉长江大桥

    武汉,这座有着东方芝加哥之称的城市,越来越名副其实,除了楼房没有芝加哥高,工业发展程度已经不逊色于芝加哥了。

    年产量百万吨的汉阳铁厂,能生产从步枪到大炮飞机装甲列车的汉阳兵工厂,造船厂,拖拉机厂,机车制造厂,越来越多的机械化工产品沿着铁路和长江销售到全国各地甚至海外,就像一个八爪鱼肆意伸展它的触角,尽情吸纳周围的资源,萍乡的煤矿,大冶、江夏的铁矿,广东的钨沙,北部湾的化工原料,南华的橡胶、石油,每天都大量地输入武汉,发展之快让人惊艳,举世瞩目,或许只有北方那个邻居几年后对重工业丧心病狂的痴迷才能与之媲美。

    辛亥之后,在政治方面,武汉再次体现它的重要地位,成为中国的心脏——国内最大政治势力——致公党政权的首都所在。

    如果日后哪个势力能统一中国的话,答案肯定在武汉。

    “这就是武汉?啊——那是报纸上说的长江大桥!?”

    杜月笙走出船舱,抬头便看见前面江面上钢筋水泥筑成的建筑物,这时船上的乘客也纷纷欢呼起来,指着前方的议论纷纷,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只见长江中一排巨大的钢筋混凝土筑成的桥墩向一个个巨人,迎着滚滚的江水岿然不动,桥面还没有铺设,不过两岸已经用钢铁架起了桥头堡,桥面从两岸向江面伸出了一截,工人们正在施工,桥墩下一艘施工船传来隆隆的机器声,跳动着观众的兴奋神经。人们不难从桥墩的伟岸雄姿中想象一桥飞渡南北天前变通的画面!

    考虑到不影响长江的通航能力,桥下净空高度保持20米。保证万吨级的轮船能通过长江大桥。而桥上则是分两层,下层是铁路,上层是公路,铁路、公路两用。因此前面看上去也比一般的前面要高得多。

    桥面还没有合拢。江中的一段空荡荡的,不过滔滔江水中伫立起的一行巨人一般的高大桥墩。过往的人们就已经感到一股气势,谁也不会怀疑大桥落成的雄姿!

    “前面就是长江大桥?”杜月笙问道,其实心里大概知道了答案。

    “没错!那就是长江大桥!真了不起,国人居然能在长江上架桥了!”虞洽卿道。他来过武汉。看着杜月笙惊叹的表情微微一笑,不禁想起第一次来武汉时也发出惊叹,尽管当时只看到江中筑起的第一座桥墩。

    “比外滩白渡桥大啊!”杜月笙感叹道,关于大桥的认识,他最直接的体会是外滩白渡桥。

    “这能比么?”

    虞洽卿白了杜月笙一眼,这家伙似乎很少踏足上海以外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仇人多的缘故。怕出了上海就被人砍死?

    虽说是上海大亨,对上海的种种时髦很熟悉,也学会了和洋人打交道,但这种见识毕竟有些狭隘。

    “武汉和上海不太一样。外滩的繁荣让人陶醉,而这边的大工厂大工程容易让人震撼。很快你就会体会到了,老弟!”

    虞洽卿拍了拍杜月笙的手,深有感触地说了一句,杜月笙暗暗记在心上,有些期待道:“那我等着哥哥带我看看汉阳铁厂咯!”

    “好说,好说。”虞洽卿保证道。与汉阳铁厂相比,他更期待考察武汉造船厂和扬子机械厂,船厂不用说了,他是来为轮船招商局购船的,而扬子机械厂下属的机车厂为中国铁路公司生产各类机车,四明银行大半投资都砸在铁路上,虞洽卿到武汉考察机车生产也是自然的事。

    杜月笙抬起头又看了看前面尚未竣工的长江大桥,那规模宏大气势不凡,白渡桥不能相提并论。

    大桥成了武汉的标志,大桥南侧是武昌蛇山,上岸就是中央政府所在,北侧是汉阳龟山,有铁路公路联通大名鼎鼎的汉阳铁厂。

    对虞洽卿杜月笙这些水上来客来说,看到了大桥就像欧洲游客看到了自由女神像——纽约就在眼前。武汉到了! 焉能让人不激动?

    “这桥成功后,长江下游的南京也会再建一座大桥。” 虞洽卿又道。

    “这样一来,粤汉铁路和京汉铁路、津浦线和沪宁线,中国南北两条铁路大动脉连通,意义重大啊!”杜月笙心思一动,顺口赞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张老真是好魄力啊!”

    他说的张老是指张静江,张静江执掌了中国铁路公司,四明银行也成了这家铁路托拉斯的小股东之一,虞洽卿心想:长江大桥的重要性,无论如何拔高都不为过。

    听杜月笙这样说,虞洽卿脸上隐隐地泛起“与有荣焉”的骄傲,这种骄傲很快消失,脸色变得冷静,解释道:“早在张老任职前,大桥工程在宋总理的主持下就已经启动了,经过了两年建设,工程进度已经完成了一半,桥墩工程完成后,其实大桥工程最困难的阶段就过去了,剩下的桥面工程反而会容易些。当然了,因为长江大桥对中国铁路公司的重要意义,张老也很重视。”

    “原来如此。”杜月笙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心说:在浩浩荡荡的长江上建桥,恐怕洋人也不一定办得到吧!宋老二好魄力!

    杜月笙当然不知道,长江大桥这样的工程在美国不算太难,纽约人早在1883年就建成了布鲁克林大桥——被誉为工业革命时代世界7个划时代建筑工程奇迹之一。

    长江大桥虽说离不开中国天才桥梁设计师茅于轼,但幕后投资者司徒南其实更信任的是以美德工程师为主的工程团队。

    让人欣喜的是,在这过程中不仅设计师茅于轼声名显赫,跟在国外工程身后的一批中国工程技术员也成长起来,为日后第二座、第三座长江大桥奠定了基础。

    可惜司徒南没有出现在杜月笙他们的船上,没法指着杜月笙的鼻子说——你丫只会在白渡桥上耍水果刀,见识不到老子的军队在长江上放炮!

    ……

    同样感到震撼的还有宋q龄和廖仲恺。

    “武汉政府舍得投资千万资金修建长江大桥,可见他们对北方地区兴趣并非外人了解的那样冷淡。”

    宋q龄评价道。

    廖仲恺听了所有所思,想到武汉政府在南方大力修建铁路网络,很明显这座长江大桥其实也是铁路计划的一部分,微微颌首,感叹道:“大桥建成后,通过铁路网络,南方的兵力物资随时可以沿京汉线北上投送到北方,北方军阀很难抵挡住他们。至少黄河以南地区都是革命军的作战范围。”

    想到这里,廖仲恺暗暗心惊,两人对视了一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南方地区基本上没有国民党军队生存的空间了,他们最大的合作对象——冯玉祥所部,其实形势也没不容乐观,一旦武汉方面再次北伐的话,北方军阀面对的绝对是雷霆一击!

    “好了,别想太多了,我看三五年内,致公党都无法从南方抽身,铁路计划就够他们忙得了。”

    宋q龄用轻松的语气道。

    “也对!我们还有时间,至少能很多事!”廖仲恺打气道。

    “据说开始要建长江大桥时,不少人都说武汉政府十年内都建不成这座大桥,然而工程进度要比人们最乐观的估计都要快。”

    宋q龄淡淡说了一句,便沉默,心情有些矛盾。

    致公党和美华财团在建设方面的投入,他们的魄力有时候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得到的,但愿铁路计划不要太过顺利,这样才能留给北方的势力多点时间。”

    突然又觉得铁路工程早点竣工对国家有利,是件大好事,希望南方铁路计划早点竣工。

    哎,如果把致公党换成国民党就好了——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心里自嘲一笑,有些患得患失的矛盾。其实她真的想太多了,这个女人名气远大于实力,在美华财团庞大的资本和数百万相关的工作者面前,有她没她,铁路会竣工,大桥也会竣工。

    想到很快要见到子文美龄,她的亲弟弟妹妹,宋q龄的心情重新激动起来。

    轮船没有从大桥下通过,准确地说没有从桥墩之间通过,而是拐了个弯,调头向下游驶去。

    “这……有趣。”

    虞洽卿微微一笑,见杜月笙有些不解,便解释,其实船早越过汉口了,不过民生轮船公司为了让旅客看看长江大桥,特意向前多走了一小段,不会耽误行程。

    大桥南侧的武昌已经计划靠近大桥地方修建一座新码头,和北岸的汉阳铁厂的码头隔岸相望。不过汉阳铁厂的码头自己用来运送大宗货物,比如铁矿石、煤炭、钢板、铁轨、机械、甚至武器,一般不对外开放,包括民生轮船公司。

    而民生轮船公司的大本营在汉口码头,汉口码头更开放自由,船只很多,大小类型都有,有国内的客运商船,也有外国的商船,一派门泊东吴万里船的盛景。

    在汉口登岸,虞洽卿有些吃味,因为规划整齐、一水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大码头长约近公里,除了美华的货运码头,客运码头近三分之一居然为民生轮船公司所有,却偏偏没有轮船招商局的影子,什么时候轮船招商局也能在这打下立足之地呢?

    “人很多,汉口码头把十六铺还要阔呢!”杜月笙咂咂舌道,提脚从船上下来,好奇地观察这座新城市。

349 武汉初印象

    “民生轮船公司也是近一两年才成立,现在看来武汉小半客运市场都被他们占了,在长江航线上不得不说它将是轮船招商局的主要竞争对手。”

    毕竟有美华财团支持,民生公司从诞生开始就披上了半官方的色彩,这让民生轮船公司在和太古、怡和、日清等洋行竞争中取得一定优势。

    虞洽卿摇摇头,他没说货运,因为货运市场是因美华公司以及美华系的企业为主导,煤炭、钢铁、机械、石油等大宗商品进出都有美华系自己经营,如萍乡煤矿公司、美华钢铁公司、美华石油公司、美华化学等,他们有自己的船队,这块市场连民生轮船公司都插不进去,更别说别的人了。

    人货进出井井有序,忙而不乱,虞洽卿一边看一边又点点头,心想汉口航运市场发达,给民生轮船公司提供了发展的机遇,至于对民生轮船公司同样重要的上游的重庆,则被虞洽卿自动忽略了。

    轮船招商局还是要立足上海,很有必要加强和民生轮船公司的合作。虞洽卿暗暗决定道。

    杜月笙站在虞洽卿身边,看着忙碌的码头,他脑子里却有另外一种奢想,西南的鸦片顺江而下,汉口就是鸦片贸易中途最大的节点,控制了这里,还不财源滚滚……

    可惜,这只是奢想!一想到青帮的困境,三鑫公司连番遭到税警团的“祸害”,杜月笙就头疼起来,只好收起不恰当的心思,考虑该如何打通上面的关节。

    “来了!”

    虞洽卿笑着走向正迎着他走来的卢作孚,抓着的手道,“没想到你亲自来接我。实在太感谢了。”

    “民生公司虽和轮船招商局是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欢迎来到武汉,财神爷!”

    卢作孚笑道,在上海嘉道理花园的时候。他们见过面了。也认识了。接着又向杜月笙打招呼。

    刚走出码头,身后一声低沉的汽笛让虞洽卿心头一震。那是火车的声音,声音之洪亮犹如尽在咫尺。

    “码头怎么有火车啊?”杜月笙奇怪道。

    “最近我们和铁路公司开办海陆联营,出了汉口码头就是汉口火车站,因此码头也和粤汉铁路连接起来。实现了海陆联营。如果你下了船就坐上火车,两三天一溜烟就可以跑到广东那边去了。”

    卢作孚笑着解释道。

    杜月笙和虞洽卿一看,正如卢作孚所说,他们面前不远处就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对面一栋五六层高的大楼,上面写着汉口火车站几个大字,大楼看起来很新。混凝土结构,有很多玻璃窗,风格简洁明朗又实用。

    虞洽卿点点头,认同卢作孚的观点。海路联营便捷高效,节约运输成本,也就是美华公司才有这样的本事主持这项计划。

    如今南中国的铁路航运等公共事业都控制在美华公司,美华两字比政府更能赢得商人的尊重。

    “火车站一个星期前落成的,当时张老过来剪裁,连宋总理也来了!”卢作孚简单说了说火车站落成当天的盛装,虞洽卿听了很是向往,可惜他当时在上海忙着整顿轮船招商局。

    “真让张老干成了此事啊!”虞洽卿兴奋道,如果海伦联营推广到上海,作为美华公司的关联企业,轮船招商局能从美华系企业中接到大量运输订单,别的不敢说,大生公司的纺织品运输订单轮船招商局是很希望得到的。

    “张老现在忙得很,不仅要忙铁路公司的事,也要常常参加政府的财经会议。这不,我昨天才见了他一面,知道你们要过来,正好我有空,便主动请缨过来接你们了。”

    卢作孚热情地招待虞洽卿杜月笙一行人,准备把他俩安顿在汉口东方文华酒店。

    下船没多久,虞洽卿就带着杜月笙去铁路公司总部拜访张静江。

    “汉口繁华不下上海。”坐在车里,看着宽阔的六车道的混凝土主干道,道路两边高楼耸立,差不多都有十来层高,比起上海外滩也不遑多让。

    这让杜月笙不得不惊奇,看来自己真小看了天下人,总觉得什么东西上海的是最好的。

    “呵呵。汉口这里集中了美华系的各大支柱产业的总部或者分部,美华石油、美华矿业、美华银行、美华贸易、美华不动产、美华化学、武汉工业集团、中国铁路公司等大工业巨头,除了两广,就数武汉这边美华投入的资金最多了,应该说比两广、上海还要多。

    你看,前面那栋楼是美华基金会的,旁边是先施百货公司,再过去就是金融街,中国乃至世界性的银行央行都有。”

    卢作孚坐在副驾驶位置,一边热情地回头给杜月笙和虞洽卿两位上海客人介绍汉口最繁华和骄傲的大街——汉口美华路。

    杜月笙向外张望,果然看到了中央银行、中国银行、工商银行、交通银行、农业银行等建筑,或高或低,样式各异,共同点就是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大玻璃窗,处处体现出现代化气息,很是气派。

    相比之下,汇丰、怡和、花旗、日清、德华等外资银行洋行固然有特色,但在气势上要逊色一筹,比不上众志成城的美华系金融、工业企业,可见美华财团在南中国地区如日中天!在亚洲地区,也就汇丰、三菱两家财团能和美华相提并论了。

    杜月笙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此刻内心的震撼,在上海的时候,没少听说过美华这两个字,美华系的企业在上海也比比皆是,但在纷纷扰扰的上海,感觉没有此刻震撼!

    “这个财团太恐怖了!无所不在啊!这才是美华公司大本营,上海的那些其实不太算什么?”

    杜月笙小声地嘟哝了一句,心想:怪不得上海的三教九流都不敢跑到美华公司去收保护费呢?

    声音不大,虞洽卿和卢作孚都听到了,两人都没有反对,反而认为这话说的很对。毕竟,这里有汉阳铁厂!百万吨钢铁造就了这个国家的铮铮铁骨!

    “我去过南华,美华在那边的影响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洽卿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心里突然想起美华财团流传出来的一句话,很少人知道,却很震撼——东印度公司统治印度,而美华公司统治着中国和南洋。东印度公司没了,而美华的暗夜君王却一直潜在南海那深藏的海底,他的影响无处不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美华,但了解的总不够,走得越远就越能体会它影响深远!

    如果说汉口是一片高楼大厦,那么汉阳就是钢铁的世界!

    站在一座二十多层高的大楼前,看着大楼上“东方文华酒店”的铭牌,杜月笙不禁回头问了问卢作孚一句:“这里也有东方文华酒店?”

    “嗯。”卢作孚点了点头,“听说纽约也有,不过我没去过。”

    出了电梯,进入楼顶的总统套房,虞洽卿和杜月笙很喜欢这里的楼顶观光,透过明净大气的金属玻璃窗,武汉美景尽在眼底,刚才还为之振奋的汉口码头和汉口火车站现在被他们“踩”在脚下,就连几公里外的长江大桥也看得清楚。

    “据说外国间谍最喜欢爬上文华酒店楼顶观察汉阳铁厂和汉阳兵工厂!”

    卢作孚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往汉阳铁厂方面看了一眼,见杜月笙好奇的样子,便把望远镜递给杜月笙。

    杜月笙不用望远镜也看到卢作孚所说的那片宽阔的工厂,只是望远镜看得更清楚,尽管只是大概看了个轮廓,心里却是震撼,汉阳铁厂高炉耸立,浓烟滚滚,厂房密密麻麻,绵延十数公里,火柴盒一样大小的车辆在厂区穿梭不停,好一片灰色的钢铁世界!

    杜月笙一时忘神,看了久久不语,没发现身后卢作孚回头看了虞洽卿一眼,两人默契一笑。

    嘟嘟嘟——

    一声高亢的怒吼,杜月笙看见一个钢铁怪兽喷着浓烟驶入汉口火车站!

    “奇怪的火车?”

    “那是装甲列车!上面载满了大炮、机枪,可以沿着铁路到处跑!”

    见杜月笙有些惊愕,卢作孚一点也不惊讶,笑着解释道。最近这列火车成了武汉的热门话题,偶尔会出现在汉口,据说是装甲兵在训练。

    装甲列车从汉阳兵工厂里驶出来,后面拉着二十多门大炮,火车上数百名官兵荷枪实弹。上海流氓耍的水果刀和森冷的机关大炮比起来,差距够大的!

    “原来是装甲列车啊!在上海时听洋人说过,没想到今日在这看到了它!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虞洽卿饶有兴趣,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道。

    杜月笙一时没有作声,暗想:这样的怪兽大概沪汉铁路修好也能跑到上海吧?这样的利器,大概也是武汉政府不怕洋人的底气吧?

    嗯,投资铁路很值得考虑,如果青帮某一天不想受灭顶之灾的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杜月笙知道这次武汉之行即将是自己命运的转折点!

350 火红的汉阳,忐忑的杜月笙

    ps:这是很久前的存稿,上传前犹豫了十几分钟,心中忐忑,害怕希望,害怕辜负,害怕……我肯定被人问候很多次了,谁叫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呢?有时也挺狠自己的。

    这次,至少更新10章,不然自己剁手指!

    以下是正文——

    尽管昨日在酒店套房里已经远眺过汉阳工业区,对汉阳铁厂有了整体的印象,总不如身临其境来得深刻些。

    走入汉阳,杜月笙的心就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这次他终于大开眼界。他坐在通勤车上脸色涨红,身体隐约能感觉到铁厂传来的炙热,风吹进车窗时才感觉到一丝清凉,好让他稍微清醒一会。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炉,脑子里还停留着铁水出炉时那壮观的画面,感觉太神奇了,铁水从里面流出来凝固成块,源源不断,不停地吞噬着矿石焦炭。

    这座城市有着和上海滩不同的力量——工业。虞洽卿自认为见过识广,也不得不为汉阳铁厂的发展之快惊讶。

    他们刚刚看到的是竣工不久的第5号高炉,容积近1000立方,是当前世界最大的高炉,年产生铁80万吨,相当于1918年以前日本全国钢铁产量总和!

    绝对是高大上,没有比它更大的高炉了。

    技术来自世界最大的钢铁生产商——伯利恒钢铁公司,1000立方的容积,这个数字当初项目筹划的时候司徒南一度担心,如此庞大的设计容量连美国人惊讶中国人的冒险精神,因为美国本土都没有建成,伯利恒钢铁公司其实是拿这个项目做实验。

    实验成功,世界最大的高炉在中国建成,伯利恒钢铁公司备受鼓舞,为了应对需求越来越大的美国钢铁市场。他们毫不犹豫复制第二座第三座类似的高炉,直到后来二战结束后才出现超过1500立方的高炉。

    5号高炉在汉阳建成后,日本八幡制铁也羡慕并且着急,因为汉阳铁厂已经赶上并超过八幡制铁厂。成为亚洲最大的钢铁联合体。

    着急的日本人也要上马新高炉,他们咬牙也要上。

    值得一提的是,武汉政府从日清公司手中收回了大冶铁矿,如今日本人已经不能从大冶铁矿得到铁矿砂了,当初被肢解的汉冶萍公司完整地回到了中国人手中。

    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只要发力就能取得成效,汉阳铁厂就是其中的典范,日本资源匮乏,他们羡慕嫉妒恨就不难理解了。

    “没想到日本人吞下的东西也得吐出来啊!”

    虞洽卿坐在杜月笙身旁感叹了一声。见杜月笙有些不解,便向他解释背后的缘由。

    当初汉冶萍破落时美华公司只买下铁厂和萍乡煤矿,汉冶萍公司因欠了日清公司的债务不得不用铁矿砂来偿还,大冶铁矿则在日本人手中。

    北伐后形势改变,汉阳铁厂成了国家重点工程。政府就强硬收回了大冶铁矿,大冶重新成为汉阳铁厂的一部分。

    背后的斗争故事引起杜月笙的兴趣,他有些不解问:“那日本人岂不是亏大了?”

    “这倒没,日清公司虽然失去了大冶铁矿,不过也得到了补偿,每年能从汉阳铁厂购买生铁,直到还清大冶铁矿所欠日方的债务。日本人直接得到生铁不用把铁矿砂运回本土。反而节约了不少成本。”

    虞洽卿摇摇头,心想围绕着汉冶萍,美华公司和日清公司背后的三菱、三井财团另有交易也说不定,这里面还牵涉到南华,日本从南洋进口石油、橡胶等战略资源都绕不开美华公司。

    据说大冶铁矿回到汉阳铁厂后,南华也放开向日本出口石油橡胶等资源的限制。这背后的故事虞洽卿不太清楚。面对杜月笙的疑问,虞洽卿不好说得太深。以杜月笙的地位,似乎还不够格知道美华财团的秘密。

    “原来如此,这生意双方都没吃亏。”

    杜月笙道。

    “从长远来说,斩断了日本控制汉冶萍的手。为汉阳铁厂发展扫清障碍,不比再受制于人。”

    虞洽卿评价道,很是赞赏汉阳铁厂,5号高炉投产不到两个月,凭借强大的生产能力很快就完成了日清公司的合同。

    说到这,虞洽卿有些激动,感叹道:“这个5号高炉年产生铁80万吨,汉阳铁厂能年产钢铁超过百万吨大半都靠它。

    铁厂是真正的大事业啊,在这美华可谓不余遗力,加上南边广州的铁厂,嗯,南京那边的马鞍山钢铁投产也就还有两三年,也快了,全中国加起来一百几十万吨的钢铁产量不比日本少了。”

    杜月笙听了心里一突,听着虞洽卿的分析,震撼之余也有些紧张,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钢铁即国家。

    这话常出现在报纸上。照虞洽卿的说法,汉阳铁厂产那么多钢铁,武汉政府骨头越来越硬了?敢和洋人掰手腕了?

    嗯,好像是这样。国内局势发展肯定是好的,不然自己和青帮的日子就不会越发难过了。

    杜月笙郁闷地想到。

    又听到虞洽卿道:“宋子文敢从洋人那收回海关,提高关税,打击租界走私,国内钢铁工业和军工业快速发展给了他底气。”

    虞洽卿看了杜月笙一眼,语气停顿了一下,劝道:“三鑫公司的生意,能断还是断了吧?早断比晚断好,免得人家将来记恨你。”

    杜月笙微微瞪大眼睛,张嘴想说什么,嘴皮动了动,却没说出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青帮之所以得势,得益于上海的特殊位置。在租界,除了洋人,就数青帮了。他杜月笙靠什么发家,还不是鸦片?

    租界表面上是禁烟的,实际却不然,杜月笙身在租界,自然不太担心致公党一时半会插手租界,不过没有内地市场。黄浦江上还有税警团巡逻艇,三鑫公司的生意差了很多。

    杜月笙家底丰厚,还熬得住,怕就怕人家将来清算你啊。虞洽卿的话算是说到杜月笙心里去了。

    “怎么能说断就断?手下的弟兄都要吃饭呢?”

    杜月笙苦恼道。

    流氓身份肯定要洗白的。只是让杜月笙放弃鸦片生意,简直是用刀子挖他的肉。

    虞洽卿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杜月笙。

    杜月笙心里满是踌躇,也不说话了,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5号高炉庞大的身影,喷出的浓浓黑烟弥漫天空,似乎成了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

    突然间他羡慕虞洽卿,这大概是属于商人的时代吧,可惜我卖的的是大烟。如果我不卖大烟了。做其他生意也能做得好吧?

    毕竟上海的工厂、商行越来越多了,没有低关税,国货流行,许多工厂主都发财了,没理由自己比他们差吧?

    生意要多开几门。不能单靠鸦片了。

    杜月笙心里想道,如今上海建设大热,商机无限,房地产、港口、贸易、娱乐、还有报纸都是杜月笙比较看好和投资的行业。

    前提是,他要改善和致公党政府的关系……

    或许是心里多了些对美好前景的期待,虽然无法立刻痛下决心,杜月笙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参观钢铁生产的兴致重新回到他身上。

    虞洽卿他们又到了热轧钢厂,从高炉生产出生铁,生铁经过转炉或者平炉炼成钢,粗钢经过精炼,添加微量元素排除杂质,得到高质量的钢材。钢材再送到热轧钢长加工,这中间已经经过一些列长长的流程。

    虞洽卿曾经考察参观过汉阳铁厂,对这里不陌生,他对杜月笙介绍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一片宽大的厂房:“这里就是热轧钢板厂,据说是从美国进口的亚洲最大的热轧钢板生产线。武汉造船厂的钢板就是这里生产的。”

    “洋人不少啊!好像比法租界还要多。”

    期间杜月笙见厂区有不少穿着制服的洋人,小声开玩笑道。洋人他见多了,不过在武汉见到那么多洋人,他还是有些惊讶。

    “嗯,汉阳铁厂的外国佬很多,主要是美国佬和德国佬,如果是美国佬,肯定是来自伯利恒钢铁公司的美国佬,如果是德国佬,肯定是来自克虏伯的德国佬。”

    虞洽卿也笑着回答道。

    伯利恒?

    杜月笙摇摇头,没听说过。

    克虏伯?

    听起来有些耳熟。

    “伯利恒、克虏伯都是世界有名的钢铁厂和军火商。德国人打败仗了,克虏伯如今落魄了,不如伯利恒厉害。”

    虞洽卿补充道。

    在美华有关的工业行业里,伯利恒和克虏伯这两个名字经常被提及,为什么美华能取得伯利恒、克虏伯这些世界巨头的青睐呢?

    虞洽卿不太清楚,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美华财团外围的人,也是这两年才逐渐了解美华财团。知道的东西越多,心里越是吃惊,就越想靠近美华财团。

    “请!”

    虞洽卿拉了拉杜月笙的手,在工厂陪同人员的带领下,从一个车间走入另一个车间。

    杜月笙来了兴致,收拾心情跟着进去。

    他对钢铁厂生产流程有了一定的认识,比如刚刚参观的高炉产出生铁,生铁经过平炉炼钢后变成钢,往钢里添加锰、钨等元素就得到性质特殊的合金。

    关于钢材合金的这些新知识杜月笙不懂,但他觉得能生产这些“洋”玩意的汉阳铁厂就很厉害。

    在他朴素的认识里,洋人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洋人能制造各种机器大炮,如果中国也能制造这些利器,岂不说明不输给洋人了?

    杜月笙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税警团开进上海租界,洋人抗议几声后,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洋人也欺软怕硬。

    伴着沉闷的机器的声音,当看到重达10吨的钢锭经过一轮眼花缭乱的制造后最后成了一片片大小均匀的钢板,那看似坚硬无比的钢铁竟像压面团一样被压成片,杜月笙心中忍不住惊叹,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这……”,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没能从巨大的旋转中的辊轴挪开,而钢板就像吐司一样地从中吐出来。

    这是工业的力量!

    轧出的钢板,一般经热矫直和冷却后进入剪切线,切成用户要求的尺寸。

    车间内还设有辊底式、外部装出料式和车底式等热处理炉,根据品种和交货状态的要求,可进行常化、淬火、回火、退火和调质等金属热处理。

    猩红炙热的钢板渐渐地被氧化冷却、颜色暗淡下来。

    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刚下线的钢板,钢板光滑平整,质感冰冷,和刚刚还在生产线上炙热通红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杜月笙不曾看见过这等奇景,惊叹连连,大开眼界了。凑到虞洽卿耳边问:“民生公司的轮船钢板就是从这来的?”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一堆叠好的钢板。

    “嗯。轧钢厂再往外走就直通造船厂,不到五百米的距离,运输方便。除了造船,热轧厂的钢板也用来制造机车车厢。眼前的这条热轧生产线只是汉阳铁厂的一部分,比起船用钢板,汉阳铁厂最拿手的还是轧制钢轨,从武汉铺到上海的铁路的钢轨都是在这生产的。”

    虞洽卿笑道,说到铁路,他是多么希望沪汉铁路竣工啊!

    造船是最能体现一国工业水平的行业,而汉阳铁厂能生产合格的船用钢板体现了民族钢铁工业进步,放眼世界能做到这步都是列强。

    “不管是铁路还是轮船,我的两大产业都离不开汉阳铁厂嘞,全部身家都压在铁厂上了。”

    他又补充道。

    虞洽卿那得意的自信满满的表情都落在杜月笙眼里,人家的前途身家都搭在铁厂这边,对武汉致公党政府态度能不热切吗?

    四明银行,江浙铁路,最近又得了轮船招商局,虞洽卿的事业膨胀得厉害啊!

    以前差距还没那么大,现在杜月笙感觉自己这个上海大亨不如人家了,这让他有些沮丧。尽管两人关系还…算可以。

    实业报国啊实业报国,像我这样的流氓,如果不贩卖大烟造香烟,算不算实业报国呢?

    杜月笙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距离钢铁厂不到一公里处的江畔就是造船厂,在造船厂里,虞洽卿终于见到了即将下水的,属于轮船招商局的那条轮船。

    吨位5000,客货两用,航程5000公里,是武汉船厂制造的最大吨位的船只。

    船被虞洽卿命名为招商号,希望轮船招商局重新兴旺。

    招商号上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下水仪式,来了不少人物,武汉工业集团总裁宋炜臣就是最具分量的一位,他终于在百忙之中招待虞洽卿这些上海滩来客。

    呜呜——

    伴着一阵响亮欢悦的汽笛,招商号离开船坞,缓缓地驶入长江。

    船厂的工程师和工人见证了这刻,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条了,他们的心情依旧激动。招商号的成功证明了武汉造船厂的实力,中国造船业要起来了。

351 杜月笙的决断

    虞洽卿迫不及待地上了船,检查了这条客货两用船后回到头等舱会议室,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栏外江景,很是满意。

    “财神爷,招商局在你手中算是找对人了!以后还得多多关照我们造船厂啊!”宋炜臣客气道。

    “说起来还是宋先生关照我这个小财神才对,谁叫我是赤脚的呢,而你才是赫赫有名的钢铁大亨,不能比啊!”

    虞洽卿不敢摆架子,对宋炜臣他态度热情甚至有些讨好。

    “什么钢铁大亨啊,过奖了过奖了,只是宋总理林部长提携和董事会信任,我尽心尽力罢了。”

    宋炜臣摆摆手谦虚道,心里却是得意。

    武汉工业集团乃宋子文和林一民所创,在美华财团的资金技术支持下发展壮大,旗下有汉阳铁厂、武汉造船厂、扬子机械厂等三大重工工厂,生产着中国的70%的钢铁、50%的船舶、100%的机车、80%的机床、50%的汽车……

    与武汉工业集团关系密切的汉阳兵工厂则提供了致公党革命军7成的装备,甚至包括飞机大炮这些重型武器。

    武汉工业集团是个不折不扣的集钢铁、机械、军工一体的超级联合工业体,尽管它巨大的潜力还没机会爆发,但已经被好事者冠以中国的克虏伯、中国的三菱重工或者中国的伯利恒等这些名称了。

    究竟它有多庞大,别说外人,就连一直关注着武汉工业集团成长的司徒南也不太清楚。

    因为武汉工业集团控股了十多家子公司,子公司下面还有两三百家公司或工厂,而与这些子孙公司关联的企业就更多了。

    不得不说,在这个历史面位,中国民族资本算是遇到了真正的春天,他们正处在黄金时期中,仅上海今年新注册的公司就超过1500家。国内民族企业无论从数量还是规模,都远远超过了另一个时空。

    当然,中国目前的工业中心还在武汉和广州两地,上海要逊色些。不过最有发展潜力。

    美华财团在中国的投资三分之一都投进了以汉阳铁厂为核心的这家企业, 保守估计武汉工业集团总资产不少于5亿美元,相当于四分之一个美国钢铁公司。

    宋子文和林一民入职中央政府后武汉工业集团交到宋炜臣手中,宋炜臣不敢怠慢,萧规曹随,兢兢业业,为发展武汉工业集团耗了不少心血。

    一路走来,心中感慨良多。

    尽管宋炜臣对自己的地位保持清醒认识,心里倒是对虞洽卿一句“钢铁大亨”很是受用,放眼全国也就铁总和铁总的张静江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在宋炜臣面前。虞洽卿还真是个赤脚的,虽有着财神的名头,相比之下差距挺远的,不敢骄傲。

    宋炜臣真走了好运!这家伙还是汉口自来水供应商和最大的地产商,不久前还组建了武汉商业银行。

    要不是走走狗屎运搭上了美华的关系。宋炜臣能有今日?

    虞洽卿心里很是羡慕地想道。

    “政府发展上海的决心很大,要打造一个新上海,美华银行的资金大量流向上海,轮船招商局大有可为啊!我们合作吧!”

    宋炜臣亲切地拍了拍虞洽卿的肩膀,以示笼络,心里补充了一句:轮船招商局最好超过南星轮船公司,谁叫南星轮船公司很少从武汉这边购船呢。他们和广州、南华那边的造船厂更密切。

    同属于美华财团,武汉工业集团为核心的华中财团(或者叫武汉财团)和两广的两广财团以及远在南华的南华财团一直都有竞争。

    争夺什么呢?

    争夺司徒南从美国转移过来的资金技术。

    武汉身处内陆,发展造船业地理条件不如沿海,要和广州龙穴造船厂、湛江造船厂(兴建中)竞争,这还不包括潜力更好的上海江南造船厂呢。

    宋炜臣希望扶持轮船招商局、民生轮船公司抗衡和龙穴造船厂、南华造船厂关系密切的南星轮船公司,增强在航运业的影响力。

    这是他的计划。他还计划让武汉工业集团进入上海,投资造船业,除参与投资江南造船厂,也要拉拢上海的航运公司。

    有这样的想法,宋炜臣自然要重视虞洽卿了。对虞洽卿来说。宋炜臣的示好是天大喜事,毕竟武汉工业集团拥有的资源太多了,人家可是皇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虞洽卿爽快道,面对宋炜臣伸出的橄榄枝,他毫不犹豫就接过来了。

    和虞洽卿说了好些话后才和虞洽卿身边的杜月笙打招呼。相比于虞洽卿,宋炜臣对杜月笙的热情要淡了不少,对这位青帮大亨只是礼节性的问候。

    新船下水后还要经过一些列海上测试才会交船,不过一点也不妨碍虞洽卿对招商号的信心。

    不到半个小时,从长江北岸的汉口一侧的造船厂下水,招商号在长江上溜了一圈,停在对岸的武昌码头。

    宋炜臣在自己邀请虞洽卿等人到家里做客。

    武汉三镇有明确的分工定位,汉阳是工业区,工厂林立,汉阳铁厂、扬子机械公司、武汉造船厂、兵工厂、拖拉机等重化工企业集中成工业重镇,规模宏大,形成产业集聚效应。

    汉口是商业区,市场繁荣,多银行洋行,是武汉的金融、贸易中心。

    而武昌则是机关办公区和大学城区,少了工业区的轰隆和商业区的喧哗,气氛变得安静、悠闲又庄重,和对岸完全是不同的时间。

    宋炜臣的房子在东湖湖畔,东湖湖畔除了大学城幸运能在此落成,周围都是中央政府和武汉市政府的政府机关,走进了这里就相当于走进了南中国的心脏,而且这颗心脏比北平的中南海和紫禁城更强有力。

    几辆汽车组成的车队在八车道的中华大道驶过。

    杜月笙好奇地看着旁边经过的一栋栋建筑,中华大道两边的建筑不高也不雄伟,不过每座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如财政部、交通部、实业部、中央银行、最高法院、致公党总部等……

    看得杜月笙眼睛直跳,他屏住呼吸。不想轻易放过经过的每一栋建筑。

    “外面那些楼啊,外表标有名字的也就那么一回事,里面都是衙门。还有些名字不起眼的,如果电线很多。周围特别安静的话,可能就是情报局之类的单位,这些人最不好惹。”

    虞洽卿看着窗外对杜月笙道。

    从上海来两人就同坐一辆汽车,宋炜臣坐在另一辆车里,不妨碍虞洽卿和杜月笙交谈。

    没想到从虞洽卿嘴里还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杜月笙看了看虞洽卿,见虞洽卿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也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青帮的对头——王亚樵那张脸,怎么青帮就不像斧头帮那么幸运有政坛人物支持呢。

    “嗯。还是财神爷神通广大,没有你指路,我还真不知道衙门的门口在哪呢。”

    杜月笙有些谦卑地笑着道,略过情报机构这个敏感话题。

    车子驶过中国铁路公司总部时又听到虞洽卿兴奋道:“前面就是铁路公司了,上次董事局开会时我和张老来过。虽然在汉口也有一栋办公大楼。大家有时候还是喜欢到这边开会。”

    “哦。”杜月笙应了一句,心想:虞洽卿提起铁路总公司中那么兴奋,看来有个股东身份,真让他得意忘形啊。

    晚上,在宋家举行的小小的宴会里,很是热闹,来了本地的不少绅贵富翁。

    虞洽卿受到本地富豪们的热情欢迎。他们对上海的商业似乎感兴趣,虞洽卿和这些人讨论起来很有话题,倒显得杜月笙有些被冷落。

    人们更巴结的是宋炜臣,看着众星捧月的宋炜臣,杜月笙都不得不羡慕这家伙的权势。

    “怎么当年自己就没巴结上宋子文呢!”

    虞洽卿心里也暗暗羡慕嫉妒恨啊!听到耳边杜月笙自言自语,他心里又平衡了。

    杜月笙对自己的社交本事有些自信。几天下来的确认识了不少本地的人物。

    这次来武汉是带着诚意,代表青帮和中央政府和谐共处的。

    只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他没见到宋子文也没见到林一民,武汉政府的大人物们似乎不怎么看重他这位“带刀十万”的青帮大亨。

    几天后,虞洽卿带给他一个消息。如果放弃鸦片生意,参与大上海建设计划,武汉方面就接纳他杜月笙。

    “话是宋炜臣传过来的,做主的是税警团的老板。”

    虞洽卿一脸郑重地对杜月笙道,手指了指天。

    杜月笙闻言心头一震,税警团隶属于财政部,老板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放弃鸦片生意,青帮就——杜月笙还是很是肉疼。尽管对这个结果,他早有心里准备。

    可是真正要面对时,还是挺不舒服,所以一下子沉默下来。

    见杜月笙眉头深锁的样子,虞洽卿忍不住提醒他两句。

    “卖大烟毕竟伤天害理。从前汉口的大烟也没人管,自打抓了好几批烟贩子去劳动后,武汉这边基本没人敢碰这生意了。

    上海的情况特殊一点,但形势总不会一直不变,现在税警团进了上海,几年后革命军就不会开进上海? 眼光还是放远一点吧!人家都让你参与上海建设了,这可是快肥肉啊。”

    虞洽卿语重心长道。

    杜月笙若有所思,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起汉阳铁厂的画面,想想这些天在武汉见闻,明知道别人是有意向自己展示力量,自己的确也被震住了。

    虞洽卿见杜月笙不说话,嗤笑一声:“如今上海的赚钱的买卖还是挺多的,银行、房地产、建筑、鼓舞厅,都很赚钱,就看你下不下得决心,还有长一点点的眼光。”

    “长一点点的眼光?”

    杜月笙闻言心动,见虞洽卿笑而不语的样子,马上领会对方说的是大上海建设计划和宝山新港计划,自己若是投身进去,除了斧头帮,应该没人争得过自己了吧?

    当然,前提是杜月笙受规矩不乱来,不然上海市政府和美华公司不会接纳他。

    当年的黄金荣就是最好的例子,老黄当年和致公党和美华公司没什么矛盾,或者有,他杜月笙不太清楚,但知道当年尚未崛起的致公党的那些人偏偏就敢干掉了黄金荣,今天更加不会把他杜月笙放在眼里?

    老黄可是上海滩的华探长,连国内的军阀都不放在眼里,除了洋人就数他最牛了,结果还不是死于非命?

    哎,现在青帮一些人也知道老黄不是死在卢筱嘉之手,凶手另有其人,只是知道了也没地方喊冤啊!

    杜月笙心底一声叹息,政客如此残酷阴狠,他老杜可是规矩人啊!

    想着想着,感觉身体有些冷。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做流氓更不要得罪得罪不起的人。

    收起心事,杜月笙就向虞洽卿请教生意的事,他本来就是最会做生意的流氓,只是格局有些小,经虞洽卿点化就确信,如果下决心投办银行搞房地产的话,未尝不是一条光明大道?

    杜月笙心里升起一股自信,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这趟没白来。”

    虞洽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他画下的蛋糕终于得到杜月笙的认同了。这,不容易!

    杜月笙不知道的是,上海建设计划不同于另一个时空虎头蛇尾的结局,他个人最后的结局或许不会再飘零异乡郁郁而终吧?

    虞洽卿离开后,杜月笙找来心腹万墨林商议。

    “就怕内部多有阻挠啊?”听了杜月笙的决定,万墨林分析道,白净的脸上竖起一道皱纹。

    黄金荣死后,青帮里能和杜月笙抗衡的只有张嘨林,而张嘨林的脾气更不好。两人明争暗斗,谁也奈何不了谁。

    对万墨林的担心,杜月笙眯着眼睛冷冷一笑:“让老张去闹一闹也好,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这倒也是。”万墨林回过味来,会心一笑。张嘨林一直不服杜月笙,想独霸三鑫公司,为人嚣张,对税警团最是不满,让他去闹一闹,或许……总之,吃亏的总不是杜月笙。

    杜月笙又道:“到上海后还得再会一会王斧头,人家把我赶到武汉见识见识,真是用心良苦啊!他们如愿了。”

    杜月笙摇摇头,叹了口气,心想:上海滩很快又有一番血雨腥风了吧?

    离开武汉之前,杜月笙终于得到了宋子文的接见。

352 宋家姐妹相见

    宋家宅院里,宋q龄已经住了两天,初到武汉时心情激动,现已经平静下来。

    总理府第在东湖湖畔,景色宜人,是权贵的集中地。

    她漫步东湖,湖光山色,波澜不惊,凉风从湖面吹来,稍稍抚平她眉宇之间的焦虑。

    在这动荡不堪的的年代,人心是急躁的,有多少时候能停下脚步,看看眼前这一片樱花灿烂如画般的风景?

    脚下这片美丽的土地,让她惊喜之余,也让她感到陌生。

    万万没有想到几年间武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工业发展商业繁荣,尤其是铁路和钢铁工业,已经建成的或者在建的粤汉铁路、沪汉铁路、浙赣铁路、川汉铁路……

    变化之大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禁要问:这还是我的祖国吗?还是那个印象中积贫积弱的需要像自己这样心怀天下的仁人志士拯救的国家吗?

    如果发生在纽约伦敦甚至东京,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在中国,在没有实现国家统一和革命成功之前,就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致公党怎么就能做到这一切的呢?

    他们没有先生的指导,也没有联合国民党,没有群众运动,甚至不大爱说三民主义,怎么就做到了统一南方,在工商业方面取得眼下欣欣向荣的局面呢?

    更让她遗憾的是,在这座城市里,她几乎没感受到国民党的存在,好像过往的功绩轻易就让人给遗忘了。

    空有理论口号没能做出成绩的人面对别人辉煌的成绩时候,想对别人指手画脚底气是不足的。

    宋q龄有些不自信,自己来之前对情况估计过于乐观了,想起昨日会面的情景,不免有些气馁。

    虽然和日理万机的宋总理见了一面,对方却没有给自己思想指导的机会,好几次要谈到政治改革话题时,话题都被他扯开了。

    “姐。子文回来了,待会三妹也过来。”

    一个身影让宋q龄的思绪拉回现实,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宋府,盛七小姐。即如今的总理太太一脸微笑地走了过来,亲热地拉起宋q龄的手。姑嫂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美美也过来,太好了,我正想见她呢。”宋q龄高兴道。

    想到马上要妹妹见面了,她有很多话要和宋m龄说,心里很是期待。

    宋家的宅子就在湖边,距离宋家不远的一处更大的宅院是司徒公馆,宋m龄有时候会在里面住一阵子。

    知道宋m龄和司徒南关系的人很少,知道内情的人更加不去宣扬,因此江湖好事者一直关注着宋m龄这位高大尚的传奇女性。对她的婚姻状况保持浓烈的兴趣,却一直不得要领。

    宋q龄从盛爱颐口中知道司徒公馆,不过那个名字她不喜欢,想起在上海会面时双方的不愉快,她宁愿在宋府住下来。

    她准备好好教育“美美”。如果能果断和那个家伙分开就更好了。

    出现在宋子文面前,宋q龄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你做哥哥的也不劝劝她,难道就看着美美误入歧途吗?”

    宋子文脸上划过一丝尴尬,被姐姐一顿数落,脸色有些发苦,如今敢训斥堂堂总理的人不多,眼前这位刚正的二姐就是其中一个。

    他没有生气。只是叹了口气,无奈道:“劝是劝过了,可惜没用。再说,她的事,我做得了主吗?”

    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这个先例在前呢?美美就更有借口学你做榜样了。

    这话宋子文不敢说出来。免得伤了姐弟感情,这些年宋家人过得好不快活,唯独二姐的遭遇让人担心。

    以后无论有什么事,自己都要照顾好二姐。宋子文心里暗暗想道。

    姐弟两个一时沉默下来,场面有些尴尬。

    看来又“谈崩”了。宋q龄有些生气地看了宋子文一眼,不经意间看见宋子文鬓角的一丝白发,凝视片刻,目光慢慢地柔和下来。

    当略带倦容却意气风发的宋m龄出现在宋q龄面前的时候,宋q龄走过去,两姐妹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要不是实在推不开,昨天我就不见美国大使,直接回家和姐你见面了。”宋m龄解释道,一脸激动地说道。

    作为外交部长,她忙碌程度不下于宋子文,显然,这位最有权势的女人乐此不疲。

    有人笑称,她是世上权势仅次于英女王的女人。在这古老而传统的国家,宋m龄就是一个奇迹。

    “工作要紧嘛,你又不是当年在美国上学的女生了,还能说走就走么?”

    宋q龄笑道,心里感到高兴,姐妹多年未见,感情一点也没淡下来,实在难得,她为宋家弟妹的出息感到骄傲。

    “二姐你不知道,她现在可了不得了,有时候还敢反驳我,让我下不了台呢,我堂堂总理在面前碰了好几次灰了。”

    宋子文笑着“指责”道,有些哀怨地看了宋m龄一眼。

    自己这个妹妹啊,真不是省油的灯,外交部交到她手里,自己作为总理也不能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要强,宋家女人的风格,有时候真不好像对下属那样训斥她。她是特殊的!

    对宋子文的“指责”,宋m龄不以为然,她理直气壮道:“哥啊,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过于书生意气,甚至有些天真,总往好处想,但人心是复杂的。

    就拿税警团在上海扫荡大烟,查扣的青帮走私船来说吧,洋人已经抗议好几回了,都被我顶了回去,好不容易才摆平了洋人。”

    宋q龄闻言心中一动,看了身边的宋m龄一眼,刹那间似乎感觉到她身上多了一股气势,心想:从子文刚才的话中看出,自己这个三妹在武汉政府有相当大的话语权,并不只是作为子文的附庸和帮手那么简单,在外交方面她说话最有分量。如果能说服她,改善中苏关系,推动两国建交就更有把握了。

    “哦?打击走私。禁止大烟,不是好事吗?我在上海听了税警团的事心里觉得扬眉吐气呢。”

    宋q龄微笑着插嘴道,一脸好奇的样子,目光落在宋m龄脸上。看她怎么回答。

    “好事是好事,却没那么简单,上海的情况非常复杂,洋人的势力根深蒂固,如果这次列强抱成一团,估计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宋m龄心有余悸道。

    说完瞪了宋子文一眼,谁叫他是税警团的大老板呢?他们惹了麻烦,受气地却是自己。

    “禁大烟是陈炯明陈主席的意见,是党组织从广东时候的惯例,如今我们治下的烟土贸易大面积消失。烟馆林立的局面不复存在了。

    租界的情况特殊点,这次打压青帮,挑拨列强的人不是我,是林一民、王亚樵那些人干的,你应该向他们抗议去。”

    宋子文轻轻一推。一副不关我事你冤枉我了的样子。禁烟这事说打挺打,说小也小,堂堂一国总理宋子文日理万机,施政的重点在工业建设和金融改革,自然无暇顾及禁烟这种小事了。

    “谁不知道你和林一民是一伙的!”宋m龄白了宋子文一眼,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很多事。休想瞒着我。”

    “我和他还真的有点不一样,那家伙在美华银行说话比我管用呢。”宋子文道。心想:虽然自己和林一民合作愉快,自己贵为总理,掌握政府大权,但美华银行和美华财团是特殊的,林一民其实有和自己抗衡的实力。只是这家伙平日低调,名声没有自己那么响亮而已,这种情况宋m龄不会不知道吧?

    提到林一民,宋m龄就不好继续抱怨宋子文了,林一民那家伙不爱显山露水的。不会无端指使税警团去打压青帮,肯定是林一民背后的那个家伙惹的事!

    这个缘由宋子文清楚,暗夜君王的影响力他是知道的,偶尔司徒南会找某些人的麻烦,而“受害者”偏偏还不知道得罪了谁。有时候,宋子文也羡慕司徒南的逍遥自在,看看他自己,忙得头发都白了。

    “爱惹事的那家伙!总改不了挑事后在背后看热闹的脾气!”宋m龄也撇撇嘴,有些懊恼道,心想:这次估计青帮的人惹闹了他吧。

    “是林一民在背后指使的?他不怕惹恼你?”宋q龄听到致公党高层的秘辛,很是好奇道。

    没等宋子文回答,就听到宋m龄道:“人家才不怕呢,说起来,我哥只是林一民的合伙人,人家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呢?你说是不?”

    宋m龄开起了宋子文的玩笑,小小地撩拨了一下他和林一民的关系。

    “你说是就是吧!

    林一民、司徒南和陈主席的关系不错,禁烟禁赌一向都是陈主席的主张。”

    宋子文见宋m龄得意的样子,没好气道。心里也不怎么生气,毕竟他不是权欲很重的人,对司徒南也没什么不满,眼下国家正集中力气搞工业建设,宋子文、林一民等人都是实干的人,没把精力放在政治斗争上,宋子文自然不会把宋m龄一句笑话放在心上。

    宋子文见一旁的宋q龄有些不解,却不好发问打听,便解释道:“林一民在致公党内影响力和重要性不下于我,他在财经方面的本领比我大,也是美华银行、美华公司的话事人之一,在两广政界、在南华影响力很广,这些年我取得的成就就离不开他的支持。

    我们配合得很好,我们是一体的。只是他为人低调,很多时候人们常关注我,而忽略了他的作用。”

    “陈炯明是致公党元老,背后有大批粤籍同乡支持,和他搞好关系是必要的。”宋q龄淡淡说了一句。

    宋子文点了点头,说起来他们宋家也是从海南岛出来的广东人,不过宋家二代生于上海,从小留美,英语比粤语说得好,脱离陈炯明那些土生土长的本土派,自成一派。

    “那家伙还不是学某人的,其实一肚子坏水。”

    宋m龄评价林一民道。她一直想增加在财经界的影响力,却遭到林一民的阻挠而插手不进去。

    她在美华银行、美华公司的影响力也一直比不上林一民,她渴望获得美华财团的支持。

353 话不投机

    宋子文也不支持宋m龄“捞过界”,这会破坏宋家和林一民之间的默契,美华财团也不会让宋家一家独大的,毕竟如今的宋家完全可以用权势滔天来形容,再进一步的话,估计别人以后都看宋家的脸色自己没得玩了。。ybdu。

    高处不胜寒,稍不留神就摔得粉身碎骨。

    宋子文一直保持清醒的认识,自己的远没到一言九鼎的地步,谁知道司徒南那家伙暗地里交纳了多少军中将领呢?

    在致公党主政两广时候,军队就被美华公司“收买”了,作为军队不干政的交换,美华财团大发其财的时候,也有军方的一份。

    正是由于这些利益集团的支持,他资历浅薄的宋子文才能当上了总理。

    这背后的纠葛,连宋m龄也是后来才慢慢知道的, 谈及美华财团的背景时,宋子文和宋m龄只能浅尝辄止,不好对宋q龄说太多。

    宋q龄也从宋子文和宋m龄的片言只语中知道,统一南方的是不是宋子文和致公党,而美华公司、美华银行等大公司组成的美华财团!

    致公党代表的是大资本家的政党,宋家是这个组织的一份子,也是明面上的代表人物。

    她又推测到背后的关键人物——司徒南,对于那个家伙的认识,她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是个迷。

    尽管宋子文和宋m龄都没有明说,但宋m龄时不时口中说出的“那个家伙”指的就是司徒南。

    真是阴魂不散!

    资本家是讨厌工人阶级和苏联的,但愿美美和子文不被那家伙蛊惑,不然我的事情就难办了!

    宋q龄心里暗暗想。

    果然。当她提出中苏建交建议时。宋子文和宋m龄的态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苏联是有诚意的。他们愿意和我们平等交往,不像列强处处压迫我们。”

    宋q龄道,如果从宋子文和宋m龄处得到积极回应,她就回复苏联方面,让他们派出高规格的使团访华。

    如今中国事实上有两个政府,一个北洋政府,一个武汉政府,苏联人已经尝试和北洋政府谈判。可惜北洋政府怕得罪列强,不敢和苏联建交。

    苏联人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武汉政府,武汉政府更有分量,被认为最有实力统一中国,如果从武汉政府取得突破,苏联人就打破列强的封锁,在东方打开一片天地。

    因此他们的愿望会更迫切些,提出来的条件也不算苛刻。只是——连北洋政府都不敢做的事,宋子文就更不想做了。

    能从苏联获得什么?

    他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说和列强平等交往,那么武汉致公党收回南方除上海以外的租界。从英国人手中夺回关税,还把税警团开进了上海。也算是奋发有为,谈不上被列强欺负吧?

    连列强都不怎么能欺负我了,你苏联人还敢欺负我?还以为自己是沙俄么?

    想到这,宋子文心中暗暗不屑。

    深受司徒南思想影响和对致公党的自信,宋子文更相信将来凭着自己的实力去统一国家,至少他现在是不急的。

    如今武汉政府和苏联不“接壤”,也不着急去统一北方,所求于苏联的东西不多,所以并不迫切要和对方发生关系。

    二姐宋q龄是来传话的,宋子文不好一下子就冷了她的面子,转而问宋m龄:“你是外交部长,你怎么看?”

    宋m龄反应很快,毫不犹豫就提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蒙古和中东路铁路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俄国人愿意还给中国吗?肯定不会,就算肯,我们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而我们如今无力经营北方,好处还能绕过北洋政府落在我们手里?不落得一身骚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宋m龄冷冷一笑,“说起来,苏联人的处境比我们还差,到处被人封锁,外国的资金、技术都进不去,他们也在搞工业建设,为了筹集资金,明明国内缺粮却对外出口粮食换取外汇。如果我们被他们拖下水,那么受苦的就是我们了,外国的资金技术还能顺利进来吗?”

    最后一句说到了宋子文的心上,致公党和美华财团都在坚定不移地发展国内工业,外国的资金技术正是武汉政府最渴望的,和苏联建交,苏联人能给什么呢?

    除了让自己陷入北方动荡的麻烦中,似乎真的没有好处。

    宋子文打定主意,已经认同了宋m龄的观点。

    宋q龄反对宋m龄的意见,两人唇枪舌战起来,气氛好不热闹。

    宋子文不禁头大,心中苦笑:听说二姐和司徒南在上海见了面,双方不欢而散,大概也如此景吧?

    “美龄你不用那么激动,二姐只是帮人传话而已,成不成得看俄国人,就悄悄接触一下,看他们怎么说吧!”

    宋子文道。

    “嗯。”宋m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心想:自己刚才和二姐争什么,要谈判的是俄国人,而不是二姐,和二姐有什么好争的?伤了姐妹和气,不值!

    不过,怎么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里,她有些抱歉地对宋q龄道:“不好意思二姐,刚才我反应有些过度了就,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尽管大家想法不同,有争论很正常,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

    宋q龄大气道。

    “大家都过来吃饭,吃完饭再慢慢聊!”

    此时盛爱颐过来叫他们去吃饭,恰好结束了两姐妹的争辩。

    饭桌上有广为人知的文昌鸡,味道不错,宋q龄很喜欢。还赞扬家庭主妇盛气小姐即如今的宋总理太太贤惠。

    家庭的气氛渐渐融洽起来。宋q龄感到温暖。

    席间。她还问起孙科的情况。

    “他啊,挺好的,一般人做不了武汉市市长呢?宋m龄笑道,笑容很淡,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他去教育部或者司法部会更好!能专心做事,少惹是非。”

    “哪有你说的那样不堪。哲生上任以来做出了不少事情,如今搞武汉城市交通系统建设,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宋子文小小地批评了宋m龄一句。

    说起来孙科不仅是自己的亲戚,也是自己的哥大校友,标准的英美派,主张宪政,才华不算横溢,也是有点本事的人,算是中人之姿。

    拉拢他不仅可以拉拢国民党内的英美派,也能分化国民党。毕竟孙科和胡汉民不和是众所周知的。

    如今的国民党七零八落,不成气候。除了少数像二姐宋q龄这样的左派,汪精卫、孙科、胡汉民等人都向致公党和武汉政府靠拢,更妙的事,这些人彼此不和,难成一派,不能威胁致公党的统治地位。

    宋q龄还没来得及和孙科见面,心想好久不见,要找个机会见见他。

    至于宋m龄轻视孙科的语言,宋q龄听了也不恼,自己这个妹妹啊,心高气傲,能进她眼里的人太少了,看不起孙科也是正常,要细论起来,多少也有宋家对孙家的怨气在内吧?

    “你呀,有时候真像大姐,嘴巴像刀子似的,以后谁敢娶你啊?”宋q龄笑着道。

    “来了,来了,但愿不要又吵起来了!”宋子文一听这话,心里有些着急,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宋m龄瞬间惊愕,听二姐的话意有所指,便笑着点点头,顺着道:“是啊!中国男人那么多,真没一个能娶我的。”

    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哪个女人不希望夫唱妇随出双入对的呢,可惜自己却不能,还好自己还有一番事业,这样一想又比大多数女人要有价值得多。

    “要不,以后我和二姐一起过?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宋m龄开玩笑道。

    宋子文抚了抚额头,一脸无语,不过宋m龄的话却让他有些意动,想想二姐才三十多点就守寡实在让人痛惜。

    “二姐你和美龄不同,她有自己的着落,你应该为自己考虑,毕竟人生还有那么长的岁月。”宋子文劝道。

    “是啊,二姐你该为自己考虑。”宋m龄道。

    类似的劝说宋q龄听过不少,不过她早已下了决心,摇摇头,一脸坚定道:“我能做的就是坚持先生的信念,建设富强的国家,矢志不移。”

    这不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吗?

    我们的所做的不正是要实现三民主义吗?

    宋m龄心里暗暗想到,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见二姐打定了主意,也不好再劝。二姐的情况比自己还要为难,她是个坚强的人,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坚贞。

    相比之下,自己爱上的那个家伙就要混蛋得多了!

    本来宋q龄要劝宋m龄的,见话题绕到自己头上,便回到刚才的话题,她问宋m龄:“虽然那家伙很有才华,人品却不堪,值得么?”

    一句值得么?同时也是在问她自己。

    “那家伙就是个混蛋!二姐你在上海时候有没有狠狠教训他一顿,他敢嚣张看我不收拾他?”

    宋m龄附和道。没说值得不值得,只是说要教训司徒南,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宋子文坐在一旁,想插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好是把司徒南召唤过来,让他夹在眼前两个女人中间,看他受气不受气?

    司徒南不在,于是宋子文干脆不说话了,想来想去都是一笔糊涂账。嗯,还是大姐最有智慧,虽然孔老二那家伙有些狡诈,为人还算靠谱,至少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他开的石油公司,自己本来没看好他,最近却在潜江钻出了石油。这是国内除西北外的第一个油田,却是能被武汉政府利用的首个油田,潜江距离武汉150公里,对国内石化工业以及国防有重要的意义。

    宋子文脑海里浮现出孔哈哈那张笑哈哈的脸,这次一定笑得很淫荡吧!

    “论捞钱的本事,还是孔老二厉害!”

    宋子文自言自语道。

    如果能以国家的名义,把孔老二的油田充公就好了!宋子文心想。(未完待续。。)

354 电气年代要来临

    “这是个追逐味精的年代!真够疯狂的!”司徒南迎接许舟洋的时候,有感于味精上市后受到市民欢迎,甚至还出现了抢购现象,说了这么一句。

    味精成功,让和美华实验室合作的上海张家又一次成为上海商界羡慕的对象。美华实验室做了次成功的广告,吸引上海商人的兴趣,美华的资金技术让他们趋之若鹜。

    “不,这是电的时代!”

    许舟洋淡淡一笑,脸上有些不值一提的意味,站在宝山港上远眺大海,身后不远处就是建设中的火力电厂。距离火电厂不远的另一片宽阔土地则是建设中的美华电气宝山工厂。

    许舟洋很是自信,用指点江山的语气道:“给我五年,我会让上海发电厂发电量达到30亿千瓦时每年,基本满足上海的工业、生活用电,所有上海市民将彻底告别煤油灯。”

    30亿千瓦时,这个数字一看起来很大,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中国还是那个支离破碎工业建设停滞不前的国度的话,全国发电量哪怕是5年后都没有超过30亿千瓦时。

    不过上海如今作为司徒南规划建设的城市,30亿千瓦时年发电量5年后应该有机会实现,司徒南一点不怀疑许舟洋的乐观。因为湖北和广东两省的发电量加起来就超过了50亿千瓦时,主要集中在湖北和广州两个城市为核心的工业城市群,八成以上是火力发电,燃煤供应商美华矿业公司为此幸福而头疼。

    “幸好有铁路和海运。不然刘鸿生要急了。“

    司徒南笑了笑。又道:“今年武汉一地的发电量就超过20亿千瓦时。5年后至少会翻一番,我期待上海在这方面赶上来。“

    “这些年太平洋瓦电公司在西海岸建了100多亿千瓦时的电厂,技术上不是问题,我早已和康明斯电气谈好了,技术引进成本不会太高,技术人才我也培养了一批。

    除了上海,武汉、广州、南京、九江、杭州、宁波、佛山、湛江、南宁、等城市,我都做好了电力建设规划。工程竣工后,我们将拥有一个年发电量超过百亿千瓦时的电力帝国!“

    许舟洋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双手握拳展开怀抱,好像拥抱整个世界一样,显得自信又狂野。

    看来把许舟洋从美国调回来是对的。司徒南心里想道。

    发电量和钢铁产量是司徒南最在意的两个数据,是一个国家工业实力最直接的体现。

    司徒南希望这两项数据二战爆发前最好能达到美国的一半,至少也是三分之一。

    工业实力只有美国十分之一的日本人能吊打中国、拳打美国、脚踩英法、还有余力撩拨苏联,一度打遍西太平洋无敌手,虽然最后下场不太好,但日本人能有如此惊艳的表现。没理由地大物博、人力无限的中国做不到?

    想法是美好的,司徒南心里的盘算从来没对别人透露过。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他看得那么远,知道那么多,敢对一个只统一了一半的国家有那么大的期待。

    说话间一艘煤船进港,拖着长长的浓烟,

    码头边上一个大型的堆场已经成型,堆着小山高的煤炭,乌黑、沉默,蕴藏着让人期待的能量。

    堆场背后是一片宽阔的土地,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地,经过平整后成了一片忙碌的工地,建筑工人正面建造厂房。

    “这是一艘超过万吨的煤船。这种船结构简单,技术要求较低,南华的美华造船厂已经能制造出来了。“

    司徒南介绍道。

    “嗯。我知道美华矿业公司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能从北越、南华、澳大利亚进口煤炭,但这远远不够。中国还是太缺煤了。“

    许舟洋叹道。

    “中国缺煤? “

    司徒南一听心里暗暗发笑,这话山西的煤老板听到了要抽你一耳光,人家可是连五台山都能铲平的暴发户,虽然比起整个省委都是煤大佬,他们只是小角色,但也有挥金如土的豪气,只因为丰富的煤炭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

    “难道不是吗?“许舟洋见司徒南摇头,便问道,”萍乡煤矿、贵州六盘水煤矿、还有北方的开滦煤矿,虽然产量不错,但比起固本能源在美国、澳大利亚的煤矿,还是有很大不足。我有些怀疑刘鸿生能否满足我电力建设的燃煤需求。“

    “这你大可放心。相对于铁矿铜矿石油,上帝在煤炭上总算公平对待中国一回了。就拿开发最成熟的萍乡煤矿来说吧,它只是中国煤炭储量的一丁点。“

    司徒南比划了一个小指节,自信满满地说道。

    “哦?在哪?“许舟洋惊讶起来,马上问道。

    “北方。河南、山西、陕西、内蒙、东北三省,随便一个省份的煤炭储量都可以满足南方工业化的煤炭需求。“司徒南淡淡道。

    “啊?“许舟洋停顿了一会,北方一省的煤炭足以满足南方工业化的煤炭需求,只是什么样的概念啊?连忙道,“那还不赶紧的?“

    “赶紧什么?“

    “赶紧拿下啊!“

    “你说拿下就拿下啊?北方的军阀很难缠的,当地经济落后,交通不便不说,首先就得修铁路,最快也得好几年。“

    司徒南白了许舟洋一眼,有些惋惜道,见许舟洋失望的眼神,又道,“河南是下一步开发的重点,当地的军阀不怎样,驱赶他们不是问题。武汉方面已经有扩建京汉铁路河南段的计划了,有机会你找宋子文、林一民、刘鸿生他们谈谈。如果还不满足的话,也可以去找阎锡山合作。“

    “河南、阎锡山。我记住了。“许舟洋点了点头。

    “电厂规划设计尽量考虑环境污染,如果某年后上海也成了雾都。始终会让人有些遗憾。“

    司徒南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

    “电厂、电机为核心的电气化生产已经比把煤直接塞进蒸汽机里燃烧。效率提高。污染大大减轻了,污染不是问题。“

    许舟洋不以为然道。

    司徒南不再说话,心里有些讽刺地想道,或许日后这片土地煤燃烧后的废气、密密麻麻的电线、又黑又臭的工业污水构成的画面,应该会让国人振奋,同时也是自己最喜闻乐见的东西了吧?!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固本能源股份卖了有些可惜了。“许舟洋突然又对司徒南道。

    “是有些可惜。不过雪佛龙石油公司的股份我都舍得放了,区区煤炭公司又算得了什么。再说把钱投到金山矿业、美华矿业,投资效益会更好。“

    司徒南笑道。被他抛售股票的产业也包括康明斯电气公司,固本能源只是其中小部分而已。再说,现在美股大涨,百年难得一遇的牛市,实在没有比卖股票筹集资金更好的手段了。当然,涉及数十亿美元,这是个漫长持续的过程。

    而司徒南对美华财团的投资一点不亚于美国扶持德国的道威斯计划!

    这几年南方的局势总体平稳,财团和政府精力集中在基建和能源领域,钢铁、铁路发展迅速,拉动了机械制造、化工、煤矿等相关行业发展。国内工业有了一定基础,不再是一空二白。司徒南和美华财团有意识把国外先进的技术移植到国内。比如司徒南控股、许舟洋经营多年的康明斯电气,就把旗下的无线电技术、动力技术转移到南华、中国,而面前这家逐渐成型的电气工厂就是这一计划成果之一。

    司徒南介绍国内近年来的发展情况,以及自己对钢铁、铁路、电气行业的规划。许舟洋仔细聆听,不时发问,他熟悉美华在国内的业务,加快融入美华。

    “这里正是片风水宝地,门口是港口,旁边有宝山钢铁、江南造船厂、美华化工厂等几家大工厂,有关联单位配合协作,我们美华电气能贡献到技术和人力资源,同时又处在大上海,市场广阔,落户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许舟洋满意地点点头,在美国多年,国外再好,成就再高,终究没有建设祖国家乡更有成就感,是在美国和通用电气、西屋电气那帮洋鬼子勾心斗角所不能比的。如今就要在这里扎根下来了,心情颇不平静。在康明斯电气的成功给了许舟洋底气,决心干出一番大事业。

    作为美华公司的元老,一手建立了举世闻名的康明斯动力研究所,对康明斯电气有深远影响力,许舟洋在电气产业方面比国人有更长远的研究,深得司徒南的信任。

    电器制造方面姑且不说,沿着长江的各大火水电厂以及电力设备制造工厂,都是许舟洋的目标。

    有机会的话,他也会参与造船业。蒸汽轮机技术不仅用于发电,在船舶动力方面也有广泛的运用,康明斯电气旗下的康明斯动力公司正是伯利恒钢铁公司在造船业务的设备供应商之一,曾为美国海军研制蒸汽轮机,不过美国海军“放假”了,没有订单就没有利润,因此美国动力供应商热情都不高,只保证最基本的技术投入。

    康明斯动力在民用发电方向一向表现出色,带着康明斯动力技术团队回国,许舟洋对中国未来的电力事业充满信心。

    “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汽轮机单机组功率达到60兆瓦,西屋电气、康明斯电气都能达到这个水平,不过美国城市快速发展,对电力需求越来越大大,60兆瓦汽轮机仍然无法满足需求,因此电气公司正研究百兆瓦级的汽轮机。我这次拖了一段时间回国,就是因为这个项目。”

    许舟洋道。知道司徒南关心美国电力市场发展,便把康明斯电气取得的一些进展告诉司徒南。

    虽然司徒南对判断技术前景有超人的敏锐,毕竟不是搞研究的,事情又太多,听许舟洋这样一说便来了兴趣。(未完待续。。)

355 让司徒南心虚的人

    “结果呢?”看着许舟洋眉稍隐藏不住的得意,司徒南还不了解他,他就等着司徒南来问他,然后得意地说出来。。。

    “结果当然是我们领先了一步,已经造出了世界第一台百兆瓦级的汽轮机。”

    许舟洋骄傲道,对一个醉心动力研究的工程师来说,没什么比蒸汽轮机领域取得如此成就更让他自我满足的了。

    “可惜它性能不够稳定,距离商用还有颇长一段路,至少还要两三年吧!”许舟洋又用略带惋惜的口气道。

    “甚至会更长时间。”许舟洋心里补充了一句。

    “嗯,也算是个好消息,康明斯动力依此奠定在电力领域的领先地位,在电力装备市场上获得更多的份额,这真够通用电气和西屋电气羡慕的了。”

    司徒南微笑道,肯定了许舟洋和康明斯动力的成就,看了看许舟洋有些可惜的神情,便想这家伙在国内无法继续在美国的实验而可惜吧!

    “尽管百兆瓦级的汽轮机暂时赶不上国内的火电项目,不过60兆瓦级的汽轮机已经足够了。”司徒南又笑道。

    许舟洋点点头,有自己带领一批工程师,他有信心在5年内完全实现60兆瓦级汽轮机的国产化。

    这几年,国内的机械制造方面取得长足的进步,相继实现了一些大型设备的国产化。于公于私人,许舟洋都是这项计划最合适的人选。

    “嘿嘿,康明斯动力实验室不少骨干被我挖了过来,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继续在美国的研究。相信百兆瓦级汽轮机国产化也不是梦想。”

    许舟洋自信道。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前提是足够的资金。”

    说到这里,许舟洋期待地看了看司徒南。

    “现在美华电气大部分资金投入到电厂建设上,连60兆瓦级汽轮机都没消化,哪有资源搞更大型的汽轮机研发,大家都等着实实在在的电厂呢—— 所以别看我,中国铁路公司资金问题就够我大出血的了。北上开发河南、或者还有山西煤矿。也需要大笔资金呢。”

    司徒南故作为难道,反而提醒道,“你还是尽快把从美国买回来的那两台60兆瓦级的蒸汽轮机装上去吧!

    五年后上海电厂30亿千瓦时不说,明年电厂发电量就得5亿千瓦时。

    再过些日子,宝山工业区的工厂也要竣工,如果宝山电厂还没建好,工厂的电机开动不了,损失会挺大。到时你也不好意思向财团内部开口要更多资源了。”

    许舟洋点点头,脸色多了分严肃,尽管自己很有信心在宝山电厂建成亚洲第一大电站。设计功率达到500兆瓦,相当于半个纽约的用电量。那也是以后的计划。

    许舟洋首先要做的就是把第一期的两座60兆瓦汽轮机装上去,满足宝山工业区的用电需求,然后再一步步扩展到整个上海。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电站主体建筑工程已经完工了,许舟洋要做的指挥技术团队把蒸汽轮机安装上去。

    “第一台,一个月内,保证安装好。”许舟洋保证道。

    司徒南相信许舟洋说到做到,太平洋瓦电公司第一台汽轮机就是在许舟洋的指导下安装调试成功的,作为设计者兼制造者,许舟洋的经验技术没有让司徒南怀疑的地方。

    “没能点起电厂的第一把火,真有些遗憾。”司徒南遗憾道。一个月后他应该不在上海了,恐怕要错过这桩盛事。

    “对了,有个问题要说一说,要实现蒸汽轮机国产化,除了制造技术,材料来源也不容忽视。

    汽轮机的叶片性能要求高强度耐高温腐蚀,镍铬合金是最好的材料,不过我翻阅公司的报告,几乎没发现国内有关镍铬矿产的报告。反倒而钨矿比较多。”

    许舟洋皱着眉头道。

    镍?

    铬?

    司徒南比较熟悉的钨,因为广东江西钨矿丰富,美华和德国公司合作中,已经掌握了一定的钨合金技术,对其他材料认识不是太多,毕竟他不是冶金工程师。

    想了一会儿才对许舟洋道:“镍矿我记得南华那边很多,那边的钢铁厂有生产镍合金的,至于铬好像挺稀少的,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你和美华钢铁沟通应该会有结果的。”

    “这就好!”许舟洋笑道。司徒南一提醒,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中国地大物博,南华资源丰富,美华钢铁公司手里肯定有许舟洋期待的东西。

    在和美德两国工业巨头的合作中,美华钢铁公司冶金、机械技术得到超乎寻常的发展,他许舟洋更是康明斯动力实验室的创始人和核心人物,无论技术研究还是公司管理,都是世界一流的人物。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江南造船厂的新址。

    司徒南指着面前的工地对许舟洋道:“江南造船厂,如果你有精力的话,不如也交给你收拾收拾?”

    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许舟洋。

    “行!”许舟洋爽快道,心想:江南造船厂名头虽响亮,其实早已破落得不成样了,早被广州龙穴造船厂和武汉造船厂超过了。

    司徒南有心振兴上海造船业,把江南造船厂从高昌庙搬到宝山新港工业区,在海边划下了偌大一块地皮,却没时间在上海盯着,于是就需要一个强有力有信得过的人坐镇上海。

    许舟洋能把康明斯电气旗下的康明斯动力公司管好,是使之成为美国最大的动力设备供应商,康明斯飞机、伯利恒造船、克莱斯勒汽车的引擎就有不少来自康明斯动力。司徒南相信许舟洋能力管理江南造船厂。

    “造船比较麻烦,几乎所有工业领域都涉及到,而我接下来主要精力放在电厂建设项目上。所以你也别抱太多期望。单技术工人不足就够人头疼的了!”

    许舟洋抱怨道。

    这倒是个问题。司徒南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人才又不是纸币,开动机器一印就刷刷地出来了,整个美华财团乃至整个中国和南华都缺少技术人才,中华文明几千年文化灿烂教出了一大堆书生却没培养几个工匠,所以致公党政府和美华财团不得不在教育方向上尽可能对理工科专业倾斜,就算如此没有十年八载的积累也培养不起来一批数量扎实的技术工人。

    中国和南华,工业化建设都不到十年时间,因此在人才培养上还没到收获的季节。。

    “看来又是德国佬加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中国中学生了!”许舟洋淡淡一叹道。整个二十年代,全世界再也没有任何地区像中国和南华引进那么多廉价实用的德国技术工程师了——幸好德国佬在上一次世界赌博中裤子都输光了!

    “没全指望你。复兴江南造船厂主要工作还得靠武汉工业集团,我希望美华电气和武汉工业集团合作愉快。“

    司徒南笑道。

    “美华电气(包括美华电机)、美华化学(包括美华医药)、美华钢铁(包括武汉工业集团)、美华矿业(包括萍乡煤矿)、美华橡胶、美华贸易、美华不动产,还有美华石油和美华银行我就不说了,回到美国我看你怕是要向劳拉女士好好交代一番吧? “

    许舟洋取笑司徒南道,他动作夸张,模仿劳拉的语气,“哦,我的天啊,数十亿美元的资产都被你转移到东方。交给中国的宋(宋m龄)、南华的吴(吴曼丽)、、何(何仙姑)?“

    “交代?有什么好交代的!我的遗嘱早就写好放在曼哈顿威廉大街的威廉金控的保险柜,最大收益人一个威廉基金会。一个是美华基金会。“

    司徒南耸耸肩,一脸轻松道。

    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他认为是斯大林,和几年后的小胡子希特勒,(和某个面位出现的毛)。

    而最有钱的人则是他自己和洛克菲勒。摩根算半个,因为他个人占摩根银行的股份比例不高,但在华尔街号召力惊人,用一块钱就能募集一百块钱为己所用,这种人才可怕。

    “如今的华尔街三国演义,摩根一家、洛克菲勒一家,我和梅隆一家,总体上旗鼓相当,争斗非常激烈。

    洛克菲勒阵营的花旗、大通银行挑战摩根银行,罗伯斯证券、富国银行、梅隆银行组成的威廉——梅隆阵营在金融业自称一体,抵抗纽约金融势力向西扩张,匹兹堡、芝加哥、洛杉矶是我和梅隆家族的地盘。罗伯斯证券虽然在纽约,不过和其他银行的关系不像洛克菲勒和摩根两家那么紧张。

    在石油业就不同了,虽然我和洛克菲勒关系不错,不过西方系雪佛龙石油、西方石油和美孚、埃克森石油竞争就激烈多了。不得不感谢反垄断法,洛克菲勒老了,没像以前那么狠了,不然也会有那么一番血雨腥风。这石油行业,摩根是支持西方系对抗标准系的。

    同时,在电气和汽车行业,威廉系康明斯电气、克莱斯勒汽车又和通用系通用电气、通用汽车相斗,这背后自然也少不了伯利恒钢铁和美国国家钢铁斗争的影子。我把投资转向亚洲,减少在美国的投资,持有股份降低,但架不住旗下的公司争气,回到美国后也有底气理直气壮地站在洛克菲勒和摩根面前。

    唯一让我心虚的也就是面对劳拉了。司徒南叹了口气,自己离家太远了。

    “嗯。在这点上你不如洛克菲勒,也不如摩根那个花花公子。“许舟洋摇摇头笑道。当然,也就他和司徒南关系熟络,才有资格和司徒南谈论家族内部事务。

    结束和许舟洋的谈话,又一个消息让司徒南措手不及。

    因为——宋m龄怀孕了!

    接到电报,司徒南一下子就懵了,这不科学!(未完待续。。)

365 奢侈与罪恶

    公共租界司徒公馆,这座豪宅几年前曾被司徒南送给林一民,然而林一民大部分时间居住在武汉,司徒公馆便空了出来,如今又回到司徒南手里。

    书房里静悄悄,只有司徒南和宋子良。

    司徒南拿起电话手柄,手指在老式电话机拨盘上按了一下便停下,这才想起正如沪汉铁路一样,上海到武汉电话线路还没建好,不像在美国从旧金山可以打电话到纽约。

    啪的一声,精致昂贵的电话被司徒南丢在一边,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宋子良脸上:“此事当真?”

    “那还有假?”宋子良脸色凝重,有些不满。

    无论对宋家还是对致公党政府而言,三姐怀孕是件大事,不仅可能关系到政府高层的人事变动,也意味着美华财团庞大资产的继承。

    宋子良是知道司徒南这个便宜姐夫的能量的,不敢掉以轻心,亲自从武汉赶到上海把这个消息告诉司徒南。

    听到司徒南发问,他又道:“怕走漏消息,我没拍电报,专程从武汉赶回上海。”

    司徒南没有说话,眉头蹙起,心中忐忑,心想:这次又改变历史了。

    历史上宋御姐没有生育,只得对小蒋惺惺作态,打心里谁也看不惯谁。而老蒋只生育了蒋j国,不少人都对这对夫妻的生育能力产生了怀疑。

    司徒南看过关于宋m龄的传纪,知道宋m龄曾怀孕过,只是在一次刺杀中受到惊吓流产导致不育,成了她一生的遗憾。据说同样的经历同样在宋q龄身上发生过。

    回忆起所熟知的历史,暗地里对比人物的不同时空的遭遇,司徒南有几分模糊忐忑。特别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感觉,怎么说呢……

    幸好宋子良通知及时,不然再过些天。他就离开上海,错过了这桩惊喜。

    希望悲剧不再重演,看着面前脸上皮肤斑斑点点的宋子良,司徒南心里叹了口气。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打电话给机场,我要去武汉。立刻、马上。”司徒南朝门口的侍从吩咐道。

    宋子良一直留意司徒南的脸色,见他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又听到他要赶去武汉,便松了口气,他还是挺在意她的。

    要知道这个便宜姐夫风流成性,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女人生育了好几个孩子,而宋m龄只是其中之一,分量在司徒南心中可能不是最重的,此事关系重大。谁也不知道司徒南对此事的想法,万一他……就不好了。

    司徒南不知道宋子良的想法,要说风流,他承认,不过他并非滥情之人。也不爱花天酒地,很少玩什么“海天盛筵”之类的活动。

    他的世界上最豪华的邮轮之一的威廉号上建了篮球场,而摩根的海盗号游轮时不时地在哈德逊河上开无遮派对,两者的对比多少说明了司徒南的性情并非放得开,上海十万失足妇女中,他只拯救了吴曼丽一个。

    “你留在上海,不用再跟我跑去武汉了。顺便帮我盯着大上海建设计划。”

    司徒南对宋子良道,宋子良点点头,宋家兄弟姐妹中,就数他最低调神秘,很少抛头露面,这和司徒南很像。

    不过司徒南是低调。而宋子良则是不得不如此,因为他遗传了比较严重的皮肤病,有这种的遭遇,自然就不愿意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让司徒南担心的是,宋m龄也有皮肤病。虽然状况比宋子良要轻,也是饱受折磨。但愿不要把悲剧传到下一代。

    飞机上,望着窗外白云悠悠,司徒南暗暗祈祷。

    经过六七个小时颠簸,途中在南京中转一次,在两架战斗机的护卫下,美华航空公司最新型的康明斯客机终于降落在武昌机场,此时已是日落黄昏时分。

    要不是心急,司徒南才不愿意乘坐飞机这种有些危险的交通工具。

    踏上地面,安稳的感觉回到身上。

    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窈窕的身影,一身黑紫色带花纹的丝绸旗袍,宋m龄在微笑,她站在夕阳下容颜娇艳。

    “我来了。”

    司徒南目光从宋m龄的脸上滑过,落在她的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又好像比以前突出了一点点。

    “嗯。我一直在等你。”

    宋m龄心情激动,看见司徒南好想松了口气,便扑进他怀里,周围的警卫侍从们纷纷别过头去,不敢打扰这对大人物。

    东湖湖畔的司徒公馆,改名为美庐,是宋m龄的住宅。

    司徒南的到来让美庐变得比平日热闹一些,宋子文、林一民两人都赶到美庐,和司徒南共进晚餐。嗯,还有宋q龄和宋霭龄,宋家姐妹都住进了美庐。

    当然,还有个神秘的人物——苦艾道长,如今武汉政府和南华政府最大的情报头目。

    饭后,司徒南把宋子文、林一民打发走,见宋家姐妹在一旁说话,宋m龄没空搭理自己,他便到东湖畔散步。

    苦艾跟在司徒南身后,稍稍落后一个身位,见司徒南目光投过来,好像要问自己。

    知道司徒南的询问,他便点点头。

    “那就好。”司徒南轻声道,这年头没法验dna,苦艾的点头就是最好的保证。

    司徒南倒不是疑心重,只是长久以来,他已经和苦艾养成了默契,苦艾能帮他盯住很多人。

    比如宋子文公私两不误,常常通过宋子良做生意。比如孔祥熙假公济私,把中国石油公司的石油低价卖给了自家的贸易公司,企图把潜江油田当成了自家的产业。

    “贪点钱不算什么,有宋子文在武汉一天,孔哈哈休想做大。”司徒南这样评价那位连襟。

    当初把中国石油公司交给孔祥熙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毕竟南方不是产油区,中国石油公司也不是后世的那条贪婪的恶龙,只是组建不久潜力有限的新公司而已。

    孔哈哈能力不错,就是心不太正,爱以权谋私。这是时下大部分中国人的通病。

    “军队还好吧,希望没闹出个军阀来。”司徒南问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最怕就是军中出了强人,把美华财团和致公党控制住了。

    他一方面暗中筛选历史上哪些能打仗的将领,如李宗仁、白崇禧、薛岳等,委以重任。一方面又令苦艾监视那些将领,防止将领夺走了美华财团。他把族弟司徒勇从南华调回国内,驻守武汉,目的就是看住首都武汉和武汉工业集团。

    除了司徒勇,司徒南最信任的将领还有王庚、孙立人,这两人都有美国军校背景,又受过“历史”考验,没有造反“经历”,最能靠得住。

    “军界颇为平静,要说活跃的。可能也就是白崇禧了。”苦艾道,想到了什么,他又道,“倒是军校来了不少学生,一些人背景复杂。大部分都被我们筛选出来了。”

    背景复杂?恐怕是那些异时空的黄埔名将了,他们受某些组织推荐潜入武汉中央军校一点都不奇怪。

    司徒南想了想,有了个注意,便道:“或许安排他们去海军,将来就算其中一些人想捣乱也不容易。”

    苦艾点点头。相比于海军,陆军更容易造反。

    司徒南有点想看看到底那些“大神”潜入了武汉中央军校,想想还是算了。只要致公党政府坚持工业化建设,社会保持安定不动荡,在国力增强,百姓生活水平提高的情况下,异时空那些“爱国将领”应该不会反水,反而会成为助力。

    苏联红军作战水平够垃圾吧。还不是照样靠爆兵爆装备干掉了德国佬?

    司徒南暗暗为自己打气,没理由害怕那些所谓的赫赫名将,连彪哥那个样的战神,也不过在平型关伏击了几百个日本辎重兵而已,一度被皇军打到落花流水的国军在印度吃了美国罐头。端起美国枪,开着谢尔曼坦克上了战场表现简直爆种,把皇军给打哭了,可见中国军队缺的不是名将,而是武器装备。

    这样一想,拉拢养成多一批名将的心思就更淡了。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东湖的夜晚静悄悄,司徒南和苦艾两人边走边谈,时不时地停下来。

    他们谈话声音不大,却句句重要,关系到这时代这片土地最神秘的机密。

    “我到了,回去吧。”

    司徒南停下脚步,踏入美庐后门前回头对苦艾道。

    苦艾凝视晦涩夜色中司徒南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感慨,自己是世上和秘密打交道最多的人了,但永远都解不开司徒南这个秘密,他知道的秘密比自己多得多。

    宋m龄看见司徒南走进卧室,便问:“道长呢?”

    “回去了。”司徒南微微一笑,拉着宋m龄的手坐下来。

    “都谈了些什么?”宋m龄随口问道。和苦艾见面次数不算多,她知道对方是司徒南最信任的人之一,提起苦艾,她自己、宋子文,宋家上下都有些忌惮。

    别看宋家在国内权势无双,论在军界、情报界的影响力,还不如苦艾那位据说道士出身的特务呢。

    宋子文私底下和宋m龄说过“苦艾和你的那位一样,同样深不见底。”这样的话,宋m龄也深以为然。

    “都是关于国内形势的一些事,他说现在北方很乱,饥荒旱灾连连,建议我向南华那边试压,加大引进北方的灾民力度。”

    司徒南道。

    “嗯,河南是重灾区,每天都有难民沿铁路南下,到了武汉大多剩下半条命了。子文准备向吴佩孚开口要到河南后,把灾民转移到南华。”

    宋m龄悲悯天人道,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平日沙发过的的女强人脸上多了一份温柔。

    民国历史,一片黑暗,黑不见底,河南最惨,四川最乱。

    司徒南早有体会,别忘了他是通过一场海难来到这个时代的,是从尸海里爬出来的,早就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

    如今四川早已平定,而河南还不是致公党的地盘。

    他要做的事情。实际上和斯大林老爹吊打俄国农民一样,南中国工业化过程中也造成几千万农民、小手工业者破产,这些人被赶进城市,走进工厂、铁路工地、建筑工地。平均工资10法币,比北大图书馆管理员月工资8银元略少。

    (不过常常克扣图书馆管理员工资,比例甚至高到一半,而北大教授工资常常两三百银元,如此大的差距,难怪这些教授日后被人“革命”。)

    10法币这个平均工资不高,但考虑到取样中文盲苦力占了相当大的比例,拉低了工资平均水平,可见不少工人、技师待遇还是挺不错的。

    让司徒南满意的是,在工资发放过程中少了工头恶霸的盘剥。农民工基本拿到实额的工钱。

    工头恶霸地皮流氓,反而有些不幸,在密集的严打下,成了物美价廉的劳改犯。

    “听说上个月你下令严打,抓了好几万人?”司徒南笑着问宋m龄。

    这个女人不知为何不爱干外交工作了。朝宋子文要了个内政部部长当。内政部就是公安部或者警察部,镇压流氓地皮理所当然。

    “准确地说是十三省统一部署一起行动,抓了5万反动分子。”宋m龄笑道。

    “闹得够大的。”司徒南评价道。

    “这算什么,我听说吴妹妹在南华,一次警察行动就抓了十几万人,我这不算多。”

    宋m龄遗憾道。

    靠!这种事也能拿来比较?

    比赛抓人多么?

    司徒南无语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宋m龄是在吴曼丽较劲。吴曼丽在南华抓爪哇土著,而宋m龄在国内抓地皮流氓,共同受益的是政府和美华公司,他们得到了免费劳动力。

    真够反动的!

    更不像评价劳改制度的对与错,因为所有国家、财团都这样做,三菱、三井就不说了。西门子、克虏伯压榨犹太工人也不说,做得最好的还是斯大林。这说明剥削压榨无处不在,和意识形态无关。

    司徒南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错误想法”甩掉。

    “这事不该你做。”司徒南道。

    “为什么?”宋m龄问。

    “感觉怪怪的,总之不该你做。”司徒南道。

    “好吧!”宋m龄点点头。心想:以自己目前的状况,工作早晚都得放开了。

    在历史上的民国也就珠三角、江浙地区,这两地的百姓遭罪少许多。如今致公党执政,南方的百姓日子比异时空要好得多了,尽管这种比较只存在司徒南的印象里。

    “比起南方,北方的农民要活得更惨,饿殍满地,比劳改更惨。或许这样的人如果下了南洋,对生存和土地会更渴望,更愿意付出代价。”

    司徒南淡淡地说道,平淡的语气中掩盖着血腥味。

    说起下南洋,就不得不说如今南华的形势,华人和土著势如水火,为争夺土地,种族屠杀时有发生,有时候华人移民杀爪哇土著,有时候爪哇土著反过来屠杀华人移民定居点。

    南华、武汉两地政府有意思驱赶数以万计农民下南洋,和当地土著争夺土地过程中,死人是很平常的事,比起中原北方饿死的百万千万人,死个十万八万不算什么。

    当然,司徒南始终认为,北进河南是因为武汉政府需要那里的煤铁资源和劳动力,绝对不是大公无私去救国救民。

    人性贪婪和罪恶,在这个时代是毫不遮掩的。无论你是中国人、日本人、美国人还是德国佬。

    英国人、法国人殖民地遍布全球,早就罪恶滔天了。而比英国人、法国人更人渣的只有传说中的西班牙日不落帝国了。

    “一个民族崛起,要么对内压榨,要么对外侵略,所谓历史伟人就是其中某一项或者两项都做得出色,做得越过分,就越伟大。所幸这两样我都脱不了干系。”

    司徒南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说道。在孕育新生命面前,父母两人居然讨论人类罪恶,这是否说明生命本身就是罪恶呢?

    司徒南不想和宋m龄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他转了个话题和宋m龄商量她怀孕这件事,没有互联网,只要不大肆张扬,此事对宋m龄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上海报业集团,这家报业托拉斯的老板就是宋m龄。

    司徒南担心她不肯放弃职位,万一劳累过度出什么差错就不美了,于是劝道:“把职位辞了,以后随时都可以复出,外交部、内政部还不任你挑,好吗?”

    似乎明白司徒南的担心,宋m龄点点头,柔声道:“也好。忙死忙活却被人说成宋家王朝,落不了好名声,还不如像你这样在幕后看台上的人表演,这样就清闲多了。下个月我就把职位辞了。”

    宋m龄答应得很爽快,她三十岁了才怀孕,没有什么比肚子里的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了。

    她打算就在武汉生孩子,司徒南同意了。

    “达令,帮我把牛奶拿进来。”

    司徒南换了一身丝绸睡衣,来到浴室,把牛奶倒进浴缸里。宋m龄放好了热水,正舒服地躺在浴缸里。

    她是高贵的,很少女人能像她这样常用牛奶泡澡,然而她皮肤并不好。

    “真是遭罪,每当天气超热或者压力过大时,这病就发作起来,难受无比。有几次我睡到半夜醒来,都要咬着牙关,把床单都抓破了,都不敢抓痒。真想自己了断算了。呵呵,表面风光,低下受罪,说的就是我吧?”

    宋m龄浸在牛奶汤里,身上的痒才稍稍减轻,自嘲道。

    “所以你很坚强,不是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性。”司徒南赞道,心里补充了一句,恐怕没人想要这份坚强吧?

    宋m龄作风华丽,绸缎不离身,多少要托她的天生皮肤病的福,一个对棉织品过敏,只能接触丝绸的女人怎么办不奢侈高贵呢?

    只是这背后的痛苦谁能体会?

    司徒南想到这就觉得心疼。

    幸好不会传染,不然我也要受罪了。

    他又庆幸地想道,暗暗佩服这个女人的坚韧,因为他就见过忍耐时候的痛楚。比宋m龄更不幸的是宋子良,所以他“不敢”见人。

    宋美龄见司徒南不说话,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有些担心地问司徒南:“以后会不会遗传给宝宝啊?”

    “不会。”司徒南坚定道,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相信自己,“我的基因是最优良的。”

    “基因?”宋m龄不解地看着司徒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词,也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总之,从司徒南口中听到新鲜的名词不足为怪,这个男人知识渊博,懂得东西太多了。

    司徒南讲了半天,宋m龄还是懵懵懂懂,他不由得感叹一句:“聪明如你的文科生都不懂,可见基金会在教育方面的投入都放在理工科院校是多么有必要。我爱山东蓝翔!”

    什么清华北大圣约翰,耍嘴皮的一箩筐,能干实事的没几个,连挖掘机都不会开。

    司徒南暗自吐槽这个时期的民国教育,同时也为自己坚持引入德国的职业教育是对的。

    尽管来的有些突然,司徒南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个新生命。

357 南逃北上

    “爹,啥叫逃荒呀?”

    王狗蛋见他爹王铁牛收拾包袱,便好奇问他爹。他才五岁,正是天真懵懂的年纪,还不能体会逃荒二字的沉重含义。

    “你愿意饿死啊?”王铁牛停下手,抬起头微笑问。他有一张朴素的略带风霜的脸。

    “不愿意。”狗蛋道,他最怕肚子饿了。

    “不愿意饿死,出门寻吃的,就叫逃荒。”

    王铁牛捆好包袱,环视四周看看有什么落下的。这个家家徒四壁,除了几件破衣服,好像再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收成不好,粮食不够吃,很多人都往南边跑,都说南边好,大城市花花世界,到处都是工地和工厂,只要有把力气,就不会饿死。村子仿佛一下子空荡了,总之,出去的人就没回来,除了——

    王铁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里面有几行歪曲的字:“大哥,俺是二牛,你好吗?嫂嫂好吗?大侄子好吗?隔壁的翠花还有她家的那狗好吗?

    俺很好。俺下南洋了,在婆罗洲伐木场干活,活虽然很累,不过包吃包住,有鱼有肉,俺每吨都吃三块大肥肉,可香了,听起来是不是比翠花她地主老爹都阔呢?

    哈哈……”

    虽然有个粗俗的名字,读书不多,但王铁牛绝对不是蛮牛,好歹能断文识字,看懂弟弟寄来的家书。

    弟弟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得意勾起了王铁牛的向往。他努力想象一顿三块大肉是多么幸福的滋味!翠花他家也没天天吃上肉啊。

    王铁牛好久不知肉味,一天哦不,一个星期。一个月能吃一小块肉,他心肝都甜了。

    看着瘦弱的儿子,王铁牛恨不得咒骂二牛那混蛋天天糟蹋肉,怎么就不能分点给他大侄子呢?俺可怜的娃啊,从小没了娘,还要跟俺挨饿,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老天爷不让庄稼人活啊,幸好有二牛。

    “老板说俺手脚勤快。让俺做了班长,俺手下有十个人呢。老板每月给俺开了十五元工资,差不多十五块大洋。

    南华买东西不用大洋,老板发的都是钞票。俺都存起来了。

    听新来的工友说,南洋的钞票和唐山的钞票一样值钱,可以混着用,不过唐山那边叫什么法币。

    哦,唐山就是中国,这里的广东佬、福建佬都叫家乡为唐山。

    婆罗州什么都好,就是天热,三头两天下雨,一下雨。蚊子就多了,俺们睡觉有纱帐,不怕蚊子咬。纱帐很漂亮,又白又轻,村里地主翠花他们家也没有……

    婆罗洲的土人比蚊子还要讨厌,又丑又懒,不爱种田,白白浪费了这边的肥田。去年他们到伐木场捣乱过一回。后来再也没出现过。等你过来了,俺再和唠叨唠叨。”

    王铁牛端详着面前一张价值两百元的汇票。几乎不敢相信几年前被人拉壮丁抓走的弟弟居然跑到了南洋。

    这年头兵荒马乱,年年打仗,还以为二牛已经没了呢?

    南方不打仗,王铁牛要不是接到弟弟的信,也准备去南方谋生。

    没想到二牛一个月能挣十五块大洋,这多大的出息啊,自己父子两还真的依靠他了。

    把信收好,又用一块小布把汇票藏好,放在贴身的小衣里。他得到了找到了银行,把能把汇票换成现钱。

    最近有南方来的商行在河南收购土地,真不明白土地干旱种不了庄稼,农民丢弃了土地逃荒,土地早不值钱了,怎么还有人要?

    有趣的是,这家叫南华粮行的公司收了农民的土地还安排失地农民去南方干活,据说还有人被送去南洋了。

    卖田的钱足够王铁牛坐火车去武汉,那有下南洋的船。

    吱呀!

    王铁牛关上那扇破落的大门,好像把苦难的过往隔绝在门后面的世界、那个灰暗的房子里。

    带着儿子,背离家乡,身后留下干涸的土地、凋敝的村庄。

    一个星期后。

    无数人像王铁牛父子逃荒,却没这父子两幸运。因为这对父子至少能坐在最低票价的火车上,他们的方向是明确的,而更多的人只能沿着铁路,拖家带口,茫茫然地南下,只求快点赶到信阳。

    因为到了信阳,就有活路了。信阳是京汉铁路的站点之一,在武汉致公党政权控制下已经有三四年了,到了信阳,流民就能得到政府和社会团体(如美华基金会、安徽劳工协会等)有组织的帮助,就有了活路。

    沿着京汉线,中国铁路总公司重修武汉至信阳的铁路,使之成为一段复线铁路,因此从信阳到武汉,运力大大提高。

    一路南下,逃荒的人流越来越庞大。反之,越往北,北方中原就越发苍凉。

    “爹,外面好多人啊!他们在逃荒吗?”王狗蛋上了火车就一直很兴奋,充满好奇,指着车窗外那些苦着脸埋头赶路的人们问道。

    “没错,这就是逃荒。”王铁牛感触道,心里叹了口气,在这场南下迁徙中,多少人倒下了,多少妻离子散,多少没机会逃出来的人被抛弃故乡干涸的土地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铁牛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读书塾念的几句诗,如今看来感触更深。

    “说得好啊!军阀统治残暴不仁,北方的天是要变一变了。”

    徐象谦从表里山河的潼关南下,听到这样有感触的话,不由得点头。让他惊讶的是,这话是从一个老农一般的男人口中说出来,他带着孩子,衣着朴素,那质朴的味道让徐象谦感到亲切。

    “你是?”王铁牛看着坐在对面的二十来岁的青年。他衣着虽然朴素,面相老苦,但有种朝气。看起来像是有学问的人,嗯,应该比自己有学问多了。

    “徐象谦,山西人。”

    经过交谈,王铁牛才知道眼前的这位山西青年居然还是位大学生,在武汉读什么军校,放假回山西探亲后正好赶上了这趟列车。

    王铁牛这些天涨了不少见识。在火车上听别人讲过南方的一些事情,知道读军校的大学生有多么稀罕。

    “哎呀。没想到你是个将军啊!”王铁牛肃然起敬道。

    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军人在传统观念上评价不高,尤其是在王铁牛生活的北方地区。很多人没饭吃才去当兵,一去当兵就当死了半条命。

    然而对于军官人们似乎又有不同的评价,军官就是官,官就是大人,地位自然不同于普通的士兵,因此徐象谦在王铁牛面前,就是让他尊重的大人。

    “你过奖了,我就一刚毕业的学生,还不是将军呢。”

    徐象谦摇头摆手道。心想军校生毕业一般是授予少尉军衔,自己没想过要当将军,当初南下就是奔着南方革命去的。南方的革命气象要比北方好得多。事实证明当初的选择还算不错。

    美中不足的是,别的同学运气好不是分配到总部机关就是第一到第十师那十个野战师实习,应该很有前途,而自己却被分配到南洋,完全出乎徐象谦的意料,按理说他成绩名列前茅。不应该被分配到陌生的南洋的。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的时候,他们也非常惊讶。

    “大概是因为自己最笨不会讨好上级吧!”

    徐象谦想到自己的待遇。心里暗自郁闷,却无处倾诉。就算日后申请调回国内,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马上他又想到,革命军中大批军中高层都参与过南华的独立战争,比如司徒勇、张栋梁这两位将军,就是从南华率领大军回国参加革命的,武汉军界和南华那边交流一直非常频繁。

    想到这里,这次南下说不准也是次机会,徐象谦对前途总算不那么悲观了。

    此时郁闷的他不知道,日后司徒南碰到他这位元帅是多么惊讶!尽管长着一张苦闷的脸,带着浓浓的山西口音一般人听不懂,不过司徒南就特别喜欢这位内秀坚韧的将领,他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啊!

    可能是谈话比较投机的缘故,徐象谦暂且放下心事,把自己可能要去南洋的消息顺口就和一面之缘王铁牛说了。

    “哎呀,我也是要下南洋啊,真巧了。”

    王铁牛听了很高兴。

    “你下南洋干什么?做工还是经商?”徐象谦问道。看了看眼前这对质朴的父子,看起来像是逃难的。他从山西老家一路南下,到了河南,北方的难民蜂拥南下,实在见得太多了。

    “俺兄弟在婆罗洲伐木场做工,写信让俺过去,俺想乡下日子一天天难过,不如就到南洋去闯一闯也好。”

    王铁牛微微笑了笑,又问了一句,“都说南洋遍地黄金,过去后容易就分到土地,先生你说是真的吗?”说完看徐象谦的眼神有些期待,当然,他对弟弟信里说的话是信的。

    徐象谦微微一愣,自己也没到过南洋啊,不过根据他在武汉打听的消息,南华和南方一脉相通,形势大体相同,都在搞工业建设,主政的也是致公党。华人政权照顾国内的移民,把土地分给华人也是很自然的事,这大概也是华人和土著关系紧张的原因吧!像自己这样的军人分配到南华实习,以后肯定少不了遇见麻烦事。

    他想了一会道:“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有数百万人往南洋跑呢?至少我认识的一些同学,他们家族有很多产业在南华,他们大多在南华发了迹。”

    “那就好。”

    王铁牛听了很高兴,眼前的这位徐先生果然有见识,认识的同学里都有从南洋过来的有钱人,真是了不得啊!

    没想到彼此怎么投缘,两个从来没见过大海的人于是又多了个话题,漂洋过海似乎是一件冒险又刺激的事。

    火车到了信阳,徐象谦感觉气氛不对,火车站戒严了,满眼都是军警,还出动了坦克和装甲车!

    “出大事了!”

    徐象谦马上反应起来。

    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那列军列,士兵们正在上车,同时登车的还有装甲车和坦克,这些钢铁怪兽轻易就爬上了火车平板,看起来杀气腾腾的样子。

    徐象谦很是振奋,当初他就想分配到这样的队伍去啊!

    离得比较远,徐象谦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番号的部队,是驻守武汉的第五师还是驻守湖南的第六师?又或者是从西南过来的部队?

    配有坦克装甲车,肯定是主力部队。徐象谦心里想道。

    不到十分钟,那列军列就离开了,接着第二列军列又准备开进了站。

    乘客们看到部队掉往北方,不由得议论纷纷,车厢里引起一阵骚动,大伙都在说武汉要北伐了!

    经过几年宣传,在百姓心中北方各路军阀名声烂大街了,河南的老百姓们都在盼望高尚正义无敌的往事北定中原!他们望眼欲穿,至少南方的革命军来了,地租会减少很多,日子就有出路了。

    革命军要出兵了?整个车站都沸腾起来,消息沿着长长的流民队伍,好像神经传导一样迅速敏捷,一下子整条京汉铁路热闹起来了。

    等军列向北开走后,徐象谦他们这列客车才能继续南下,过程中看见好几列军列北上,于是乘客们越来越确定武汉政府出兵了。

    “徐先生,南方要去打吴大帅?”

    王铁牛问道,他听人家说,河南最厉害的大帅就是洛阳的吴佩孚,他顶在革命军北上的路上。

    “很有可能。”徐象谦随口应付道。

    事出突然,他知道的也不多,离开学校的时候,他没听说政府宣布动员北伐,若是这样,或许自己就不用下南洋了。

    直接参与北伐,打倒北洋军阀,统一全国,想想都让人激动。事情到底如何,到了武汉就清楚了。

    然而让徐象谦失望的是,到了武汉,部队也没他征召,他还是按照计划和一批同学被派遣到南华。

    ……

    “啪!”

    身在洛阳的吴佩孚很生气,把手中的电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道:“真是欺人太甚!”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接到武汉出兵北上的时候,人家的先头部队已经在许昌下了车,而手下的那些王八蛋不是开门投敌就是三两下就给人家缴械了。

    真是兵溃神速啊!

    吴佩孚有些讽刺地想道。(未完待续)

    ps:上一章搞错章节顺序了,应该是356章奢侈与罪恶。

    错就错了,起点这点不好,发出去后,标题没法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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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从泰坦尼克号开始介绍:
一直有个泰坦尼克情节,重生在一个侥幸获胜的水手身上,经历了泰坦尼克号沉没的灾难后,司徒南来到了美国,感到前面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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