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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全文阅读

作者:楚东来     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txt下载     致命豪门,首席总裁结婚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听慕寒川这话,江韵又羞又臊,脸简直红出了银河系~

    ?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要和谁结婚,我自己还做不了主?”慕寒川抬眼望着慕传勋,眉头皱着,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不悦。

    慕传勋一直不说话,客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江韵在二楼廊上站的脚有些麻了。

    她正要转身,却忽听得她应该叫公公的那男人嗓音冰冷,“寒川,你跟那个江萍的绯闻传了一年多,我说过你没有?但你做事要知道轻重,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逢场作戏玩一玩儿我不怪你!但你要娶江家的女儿,跟我商量过了吗!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跟你宅子里这些人合起伙来瞒着我,把不该带回来的人藏在家里,对我阳奉阴违!寒川,这就是你所谓的做主,那你这个主做的还真是好得很!”

    猛听得这话,江韵浑身一抖,抬起的脚也没落到地板上纺。

    看来这个慕传勋,不喜欢姓江的……

    江韵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罗了一番,觉得她似乎没有得罪过他,缓步进卧房了,顺便关上了房门。

    楼下客厅的气氛依然冷凝着,慕寒川点了一支烟,抽过几口之后回慕传勋的话,“我娶妻,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全凭个人喜好。您若看不惯,不看就是,但上门干预这种事,希望您不要做。”

    慕传勋生气了,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慕寒川,“娶个江家的人回来让我闹心,这就是你的个人喜好吗!你好好跟我解释解释。瓯”

    慕寒川冷笑,眼神并不停留在慕传勋身上,“解释什么?这些年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您关心吗?慕董事长,作为父亲,您错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现在却想来指导我的成年生活,明白跟您说,我不答应。”

    慕传勋气急了,差点摔了桌上的烟灰缸,最后却还是忍住了,大踏步往外面走。

    夏秋送来绿茶时慕传勋早离开了别墅,她看慕寒川脸色黑的厉害,也不敢说话,又捧着茶走了nAd1(

    下午慕寒川没去公司,跟他在一起待着江韵觉得实在是气压太低,她叫来邓雷,说要到八佰伴逛街。

    临走时慕寒川却也跟在她身后上了车,她尽量贴着车窗坐,离慕寒川远远的。

    车到指定地点之后她下来,那人也跟着她下来,她往前走,那人也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她停下,那人也停下。

    江韵没办法,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要干嘛?”

    那人却是一副闲适地不得了的模样,淡笑着把她的问句丢回给她,“你要干嘛?”

    “我想去超市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你别跟来。”

    慕寒川看她这么窘迫,脸上的笑加深了,“我也正好要去超市,一起吧。”

    说着拉起江韵的手就要往前走。

    江韵甩开了他的手,站在原处静静望着他,“你一直觉得我在利用你,对我生气,原本是不想理我的。你父亲不过来说了你几句,你反倒一直跟着我了,你这是跟他做对?用亲近我来让你父亲生气,就这么让你有成就感?”

    慕寒川愣了一愣,原来他与他父亲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他蹙起好看的眉,“你想多了,他好歹是我父亲,我犯不着跟他对着干,他是怎么想的,我也并不关心。而且,你真觉得你有那么大能耐,能让我对你一直生气?”

    江韵不说话了,但也不想跟他一起逛街,转过身径自过马路就要往超市走。

    十字路口绿灯变红,她没注意,刚往前走了两步被一双巨大的手猛地拉了回来,她还没反应过来,猛烈的刹车声响起,她脚尖堪堪擦着一辆驶过的汽车nAd2(

    后面跟来的车若不是刹车及时,恐怕会撞上前车,那她可是无意就制造了一场连环车祸。

    前车驾驶座上的男人吓得魂儿都飞了,探出头来破口大骂,“想死别脏老子的车啊,真是晦气。”

    慕寒川闻言对那人一眼冷冷望去,嗓音阴啧啧地问那人,“你敢把这句话再说一遍吗?”

    那男人看他那神情冷漠,眼睛里带着杀气,想起似乎是在某本杂志的封面上看到过,应该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不敢留下来再做纠缠,赶紧一脚踩住油门,溜了。

    江韵惊魂未定,刚才被拉那一下,她手臂上的伤口扯到了,此刻火辣辣的疼,把她护在怀里的慕寒川却是满面怒容,狠狠剜了她一眼之后咬牙切齿地对他道,“江韵,你走路时能不能带着眼睛?”

    江韵抬眉,见慕寒川双眼里都是愤怒,她的头就靠在他胸口,能听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也是,刚才那一下确实太吓人了,若他没把她拉回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谢谢你。”她低下头,腿也有些发软,整个人还是靠在他身上,没有力气。

    慕寒川对她的致谢没有理会,揽着她的肩膀随着斑马线上来回的人潮走到对面,直到进了超市,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韵说逛超市不过是借口,临时起意想离开宅子不跟他在一起罢了,这会儿已经在超市逛了两圈

    tang儿,购物车里还是空空的,什么也没买。

    慕寒川就跟着她,两人转着转着那人在内.裤区停了下来,有年轻的导购员上前来询问,“先生小姐需要点什么吗?”

    慕寒川闻言皱眉,笑着对导购道,“是太太nAd3(”

    导购也笑了笑,对江韵点点头,“这位太太,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江韵正要说不需要,那人却缓声开口了,“我太太是过来给我选內褲,你给她介绍介绍。”

    导购一听他这话,见他又是那般成熟沉稳的成功男人模样,一张脸顿时红了,点头开始给江韵介绍起来。

    “既然两位是夫妻,那首先我们介绍情.趣內褲吧。”导购员说着把货架上的内裤拿下来展示。

    江韵听到情.趣內褲脸唰的红了,眼睛看也不敢看那展品。

    导购却把那展品拿到她眼前,“太太,这一款呢,是战斗內褲,为什么叫战斗內褲呢,因为它的前面放置了好几个可以装安全.套的袋子,这个设计呢,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充满了战斗力。随时可以……”

    眼前的导购员说到暧昧处,适时止住了要说的话,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江韵摇摇头想走,慕寒川却揽住了她的肩膀,笑着问导购员,“还有别的吗?我妻子似乎不太喜欢这种类型。”

    江韵,“……”

    他的內褲,关她喜不喜欢什么事了。

    那导购员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又左右手各拿起一件递到江韵面前,“这两件呢,一件是糖果內褲,糖果内裤,是可以舔的哦!各种口味都有,这个就真的得看女生喜欢什么口味的了。”

    语毕对江韵眨了眨眼,江韵对超市导购员的节操也是佩服的不行了,导购员却在心里想,为了挣钱她也是拼了。

    她举起手上另外一件对两人道,“这一件是夜光內褲,前面凸起的这个部位是设计师匠心独运的夜光材料所制。到了晚上,两人倒在大床.上,灯一关,整个房间里,最亮最壮观的就是……咳咳,那里。”

    江韵一哆嗦,身上鸡皮疙瘩差点没掉下来,慕寒川忍住笑对导购说,“有正常点儿的吗?我们不用情.趣的也能好好交流。”

    听慕寒川这话,江韵又羞又臊,脸简直红出了银河系。

    导购员把手上的展品放回去,“两位是想要正常的平角内裤吧,我们这里有很多,各种料子各种颜色各种花色,你们可以随意选择。”

    江韵实在不想再在这件事上面纠缠,红着脸选了几件没那么花哨的,导购又问她,“您先生穿什么号?”

    江韵冷汗-.-!!!

    “……”

    慕寒川穿什么号,她怎么知道。

    看江韵不说话,慕寒川把唇凑到她耳边,“很明显,我要穿最大号。”

    那个大字,他咬的特别重,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江韵实在是头疼的不得了了,只能牙一咬眼一闭,对导购员道,“最大号吧,每款十件。”

    多买点,免得以后他又要已没內褲这种借口跟她一起来超市,到时又要消费她本来就不厚的脸皮,她可受不了。

    因为买的实在是多,且这个国外牌子的内裤也不便宜,结完账时导购员送了一盒套子塞到江韵手里,给她一个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先生太太,祝你们生活性.福、交流愉快。”

    呃……

    江韵的三观彻底被刷新了,只想快点离开超市这个鬼地方。

    两人正走着却碰上了蒋学渊和他妻子,蒋老的妻子卫云笑着上前拉着江韵的手,因为一早知道江韵与慕寒川结婚的事,她脸上的尴尬被隐藏的很好。

    “你们小两口也一起逛超市啊,于归园的采购不是有专人负责吗?买什么来了?”

    江韵赶紧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挪了挪,慕寒川一挑眉,笑的一副很正经八百的样子,“江韵说不太喜欢我之前的那些內褲,今天有空,特意叫我出来一起挑几个新的款式。”

    闻言蒋学渊和卫云脸上的笑容皆是一僵,慕寒川望着他们购物车里装着的菜,心情大好地问,“这么丰盛?不介意我和韵韵今晚去你们那儿吃饭吧。”

    卫云忙又笑了,“哪儿的话,我早就与你舅舅说得抽空叫你们小两口来家里聚聚呢,这不,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碰上了,晚上就别回园子里吃了,舅妈给你们露一手。”

    蒋学渊夫妻买完东西已经下午四点半,江韵与慕寒川叫邓雷先回去,乘蒋家的车到蒋宅去了。

    蒋老在副驾驶上坐着,卫云和小夫妻俩坐在后排,因为当年卫师娘和蒋老是见证了她和方岳的爱情的,这一路上江韵没说话。

    慕寒川话也不多,通常是卫云问一句,他答一句,不失礼,也不热情。

    卫云毕竟是活这么大岁数,又爱做媒,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能飞的,她一路上都在不停说,车上气氛倒也不尴尬。

    到蒋家时正好五点半,蒋英南要过一会儿才回来,家里的临时工切了水果端上来,几人围着沙发坐,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

    蒋学渊倒是安稳的很,电视也不看,话也不说,一直盯着手上的报纸。

    过了一会儿蒋老一个人进书房去了,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许久都没出来。

    卫云就接着跟他们小夫妻聊,好像她从来不知道有方岳这个人似的,一直跟江韵说慕寒川这人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贴心,一定会是个好丈夫之类的。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旁人夸他倒是淡定的很,什么意见也不发表,江韵没办法,只能尴尬地不停对卫云点头。

    六点钟,卫师娘说等会儿蒋英男要回来了,菜可以先做上,一边说一边就忙活着走进厨房,客厅里便只剩下江韵和慕寒川两人。

    江韵不想跟他单独在一起,说要帮卫云的忙,一溜烟儿跑到厨房择菜去了。

    她刚走不过一会儿,蒋老从书房里出来了,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摘下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把手里一直拿着在看的报纸也放下。

    瞅了一眼在厨房跟卫云说笑的江韵,他低声对慕寒川道,“寒川,你想玩儿,有的是女人愿意陪你,但这个江韵,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姑娘,你动不得。她与方岳相爱多年,是真正的两情相悦。”

    慕寒川心里不高兴,脸上却在笑着,“言下之意,我不是个好男人,配不上您心中的好姑娘?”

    蒋学渊长叹一声,“你明知道舅舅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他紧紧追问。

    蒋学渊想了想,还是对他道,“你背着江韵做的那些事,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怎么样?她会恨你!”

    慕寒川笑了,脸上满是不在意的神色,他看蒋学渊一眼,淡淡回话,“只要她待在我身边,不嫁给别人,她恨我还是爱我,又有什么要紧!”

    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却并非这样想,他也挣扎,也痛苦,也怕江韵知道真相。

    但事已经做了,再无法更改,他不允许也不可能让自己浪费时间在后悔上面。

    毕竟,如果他不做过那些事,或许江韵永远都不会成为他太太,或许…她现在已经与方岳结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跟她一起逛超市的,就不会是他,而是那个姓方的男人。

    慕寒川端起面前凉了的茶喝了一大口,心里凉凉的。

    与江韵这段婚姻刚刚开始,蓄谋已久也好,利益结合也罢,江韵的心思他触不到、摸不着,他有无数种担忧和患得患失。

    更何况,蒋学渊说的他都懂,那些年,见证过江韵和方岳爱情的人,何止蒋学渊夫妻,还有一个他不是吗。

    知道方岳与江韵曾经那么深的爱过,他最终仍旧选择了出手破坏这条路,路一旦选了,哪有不走到底的道理。

    饭后慕寒川特意拉起江韵的手,“听说舅舅家附近有个小公园特别不错,我还没去过,咱们一起转转?”

    她这话刚说完,江韵脸色就变了。

    她心里知道慕寒川说的那处公园是什么地方,但还是没能拒绝慕寒川,被她一路拉着就到了地方。

    在浓黑的夜色里,在萤黄的灯火里,江韵细软的小手被慕寒川的大手紧紧握着,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近些年附近搬迁,公园里约会的情.人渐渐少了,但一草一木却是没变的。

    江韵怔住,她记怎么会忘记呢,蒋老和卫师娘为她与方岳做媒的那个晚上,方岳第一次表白,就是在这里。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慕寒川的问话把她拉回现实。

    “没……没有。”江韵抓抓耳边的头发,掩盖她此刻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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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事实上,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不正经~

    ?

    时有冷风吹过,江韵穿的不厚,肩膀微缩着,慕寒川见了,一拉她的手,自己站在了上风口。

    男人高大的身形被路灯投射下黑暗的影子,把江韵整个笼罩在内纺。

    她方才抓头发的动作,慕寒川看到了。

    江韵一紧张就要摸头发,说个谎也不利索,他怎么可能识不破。

    慕寒川缓缓低头靠近她,却在唇将碰到彼此时停了下来,头一转在她耳边幽幽道,“别掩饰,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

    江韵低着头,不看他。

    他眯起一双深沉的眼,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从今天起,忘了你的初恋情人。江韵,你要记住,我才是你丈夫,无论你们从前爱得多么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我都不可能允许我妻子心里一直装着别的男人,懂吗?”

    这声音,温润如天使,却也邪恶如魔鬼。

    江韵承认,自己怕慕寒川,怕他周身满满的攻击性。

    她仓皇点了点头,慕寒川这才放开她,桥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瓯。

    天冷了,在公园里谈情说爱多有不便,这边人少得很。

    但刚走了一会儿,江韵还是发现路左侧的长椅上有一对小情侣正旁若无人地热.吻,女的面对面坐在男人腿上,那缠绵的样子,简直叫人脸红心跳。

    她忽然就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这边许多老房子还没有拆,一到晚上各色.男男女女都涌进这里,肆无忌惮地恩爱纠缠。

    江韵记得,蒋老和卫师娘给她与方岳牵线那天,那是仲秋的一个晚上nAd1(

    在金桂开遍的小径上,方岳拉住她的手停下脚步,目光灼灼,专注的像用他的一生在说那些话。

    他说,“江韵,我喜欢你很久了。可能这样说有些唐突,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我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每次看到你却没有勇气。你已经大三了,再有两年就要走出校园,我怕此刻不说,会再也没有机会。我想桥你的手,走过黎明日落,走过荣枯四季,走过芳华无边垂垂暮年。我想看你笑看你闹,给你怀抱给你温暖,我想陪你喜伴你忧,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哀愁。”

    方岳表白时用词很讲究,江韵觉得他一定是私下打过草稿了,不过最让她记忆深刻的却是最后一句。

    方岳是这样说的,“江韵,我很穷,但我以后挣的每一分钱都想让你管,你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彼时江韵没有表态,只是抿唇笑着对方岳道,“我敢肯定,你语文一定是语文老师教的。”

    方岳却知道,面前温软淡漠的女子那一个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答应了。

    也是在那天,他们第一次牵了手。

    此刻,江韵的手被慕寒川桥,有风吹来,她周身一冷,思绪才回到现实中来。

    方岳的手是温热的,桥她时她觉得安稳,心没有剧烈地跳动,但甜蜜满足。

    而慕寒川的手是和暖的,掌心干燥,有些薄茧,这是一双成熟男人的手,她应该有安全感,但这一秒,被她桥,她的心不知为何,跳的那样快,失去了节奏。

    意识到这一点,江韵猛地把手抽了回来,低声道,“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慕寒川侧目看了长椅上旁若无人亲密着的那一对情侣,唇角一弯大步向前拉起了江韵的手,“脸皮这么薄,害羞了?”

    江韵知道她说的是看到那对情侣激.情.热.吻的事,“电视上又不是没看过比这更过.火的,而且就算我脸皮再薄,跟你在一起,也练的厚了nAd2(”

    慕寒川笑,他明白江韵还在郁闷买内.裤那事,她说他脸皮厚,他倒也不生气,蹙了蹙眉道,“事实上,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不正经。”

    江韵,“……”

    回程的路上碰上了蒋英南,他叼着根烟,走几步一回头,一个没注意撞到了慕寒川身上。

    “卧!槽!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睛,没看见小爷……”抬头看是慕寒川,准备好的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见江韵也在,他赶紧脸上堆笑对江韵打招呼,“小师妹,好久不见啊,都晋升成嫂子了。”

    江韵尴尬的笑笑,早些年她跟方岳时不时来蒋家,经常能见到蒋英南,彼此之间算是熟悉,如今她嫁给慕寒川,恰巧他们两家又是亲戚关系,江韵心里多少是有些别扭的。

    就像一辈子只做下一件坏事,却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样。

    蒋英南边抽烟边把慕寒川拉到旁边的岔道上,回头对江韵道,“小嫂子,我找我哥有些事儿,你稍等一会儿。”

    江韵只能对他点头,站在原地低头数落叶,慕寒川走了,变成她站在上风口,无人挡风,比方才冷了许多。

    那两人在下风口,离的不远,只听到蒋英南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至于说了什么,江韵听不到。

    树影之后,蒋英南笑着给慕寒川点了支烟,慕寒川没接,明

    tang显因为他的话不高兴了nAd3(

    他挑眉看蒋英南一眼,“小甜甜不也没看上你吗?你不也是霸王硬上弓?顶着教授老爸老妈的名衔出来招摇撞骗又有什么用,你自己还是个博士,她一个跳舞的,不照样不给你好脸。”

    蒋英南抬手一拍脑门儿,“我去,说你呢怎么扯我身上来了。我那能一样吗,合得来合,合不来散伙,你这可是婚都结了。我可听我爸妈说了,你娶江韵这事儿,你爸不是太乐意。”

    慕寒川笑,“他不乐意的事多了,也得看管不管得了。”

    语毕慕寒川转身走了,凉风扬起他的衣角,他心口微微一凉。

    他又走到上风口处恰江韵,见她身上穿的实在不厚,便把自己的半长羊毛大衣脱了下来,裹到江韵身上。

    “家里衣服不少,你胳膊有伤不能穿得太紧,以后出来可以去柜子里挑挑我的。马上冬天了,衣服也不分男女,我的都宽松,你穿着也能舒服”

    的确不分男女,慕寒川有许多羊毛大衣,驼色灰色藏青色,女性都能穿。

    但是……江韵低头看了一眼,那人穿着刚过膝盖的衣服,到她身上成袍子了,直接到脚踝。

    这样……真的好吗。

    江韵作势就要把大衣给他脱下来,他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制止了。

    嗓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穿着!”

    江韵不脱了,他桥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江韵侧着头问他,“你不冷吗?”

    那人实话实说,“风大,有点儿。”

    江韵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他的衣服,“要不还是你穿着吧,等会儿回家你还得伺候我这个伤员,万一你冻病了,谁照顾我?”

    慕寒川笑了,眉目里都染上了柔情,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好不好,我背着你走上一段路,这样就不冷了。”

    江韵还没点头同意,那人已经蹲了下来,宽阔的背线条结实,肌肉匀称。

    江韵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让他背,他已回过头催她,“上来吧,别人想让我背还不一定有这运气。”

    江韵只得趴在他背上,双手扣在他颈前,不敢大声呼吸。

    彼此离的实在是太近了,慕寒川又把她往上背了背,以防拉到她伤口。

    高出风大,他出声提醒江韵,“你把脸埋到我背上,这样没那么冷。”

    江韵听话照做了,整个身体都贴着他,他们之间,第一次这般亲密,第一次这样彼此之间没有防备。

    慕寒川走着,身上还未暖,心里却热了。那女子前胸柔柔软软的贴着他后背,随着他抬脚的动作左右轻晃,他心里就像被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挠到了最痒最痒的地方,舒服得简直像上了天堂。

    他背着江韵到蒋老楼下时邓雷也已经开车过来了。

    蒋学渊、卫云和邓雷都在门口站着等他们,见两人像小情侣一样亲密,禁不住都笑了。

    邓雷笑的最真诚,卫云次之,蒋老脸上的笑,情绪不明。

    江韵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

    偏卫云还拉着她的手神神秘秘地递给她一本书,“这个是师娘的老收藏了,绝对不外传的生子秘方,你跟寒川这婚都结了,孩子也赶紧生一个吧。师娘这着急的不得了,可英男那孩子不争气,到现在也没能带回个媳妇儿来,我就等着抱孙子呢。你和寒川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工作忙没空带,尽管交给我。”

    江韵冷汗涔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慕寒川脸上却笑的很是灿烂,极快地接过那本书塞到她手里,“既然是舅母送的,一定有用,拿回去咱们一起好好研究研究。”

    江韵彻底无语,但也只能攥着那本书,跟着他讪讪地上了车。

    彼此间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宅子,两人一起下来,江韵刻意把那书‘忘’在了车里。

    刚走几步却听邓雷喊,“先生,太太,卫教授送的书你们没拿下去。”

    慕寒川站在原地,转身看跟在他后头的江韵,江韵装作没听到,接着往前走,那人便自己走回去把书拿了过来。

    江韵回房时慕寒川跟了上来,进房间后把书往大床上一摊,饶有兴味的看着江韵,低声道,“人家送你的东西,你这么不上心可不好,起码得把这书前前后后翻个遍。”

    江韵脸一红,半句话也没回上来。

    *

    翌日江韵回江家搬一些东西,她让邓雷把她送到滨江路,之后下车慢慢走了回去。

    回到家时江秉毅在,快到他寿辰了,他忙着与吕秀珍一起做准备,公司里的事都一应交给了江明琮。

    这几天江萍一直待在家里,时不时对家佣发一发脾气,楼上总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江秉毅不高兴吕秀珍是知道的,但她这个女儿,她也管不住,上去劝了好几回了,她连门儿都没给她开过。

    见江韵回来江秉毅

    眉宇间锁着愁绪,既已知道她与慕寒川结了婚,她这两天又没回章家,在哪里住的不言而喻。

    “中午在家吃饭吗?我叫厨房做你爱吃的……”江秉毅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韵摇摇头打断了。

    她越过客厅径自上楼,“不了,我来拿衣服和几样东西,拿完就走。”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有碎玻璃茬子溅过来,擦着她的手背飞过,挨着腕骨的地方被割开一道小小的口子,伤口不深,流了点儿血,她按了一会儿,血止住了。

    江萍在窗口抽烟,碎玻璃茬子来自一个已经被摔到看不出形状的烟灰缸。

    江韵淡淡扫了江萍一眼,看她脸色苍白眼泡红肿,估摸这几天没休息好,眼袋都有些出来了,跟她平日里千金大小姐的形象颇为不符。

    觉察到江韵在看自己,江萍愤怒的把烟按灭在窗台上,几步走到江韵面前,“看什么?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都有本事给人当小三了,江韵,你不觉得你自己更可怜吗!”

    江韵挥开江萍拦在她身前的手,“你让让,我回房拿几样东西就走。”

    江萍呵呵冷笑,“走?走哪儿去?是不是准备跑慕氏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慕寒川给你买个房子金屋藏娇啊!江韵,从前也没发现你跟你妈一样不要脸。”

    江韵生气了,冷冷抬眸望着江萍,“你敢再说一遍吗!”

    房门没锁,江萍往后一靠,门开了,江韵进去把还没打开的箱子拎起来,看柜子角落里有一个乌木盒子,想起那里装着的是姥爷最爱的和田玉青玉棋子,她把乌木大盒子也捧了起来。

    用受伤的手臂拉着拉杆箱,江韵往门口走去。

    江萍仍旧站在那儿,“江韵,你既然想听,那我就再给你说一次,你妈勾男人,你也勾男人,女儿和亲娘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江韵停下步子,放下拉杆箱,冷冷看了江萍几秒。

    江萍仍在门口站着,挑着一双眉毛,瞳孔深处都是挑衅。

    江韵松开拉杆箱,扬起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打了江萍一巴掌,那清脆的响声震得楼底下客厅里坐着的江秉毅和吕秀珍都是一愣。

    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上楼去看看,就见一方乌木大盒子从廊上被扔了下来。

    盒子重重砸在地上,盖子开了,里面的棋子散落的满地都是,有许多磕了碰了,残破的玉质碎片四处飞溅。

    吕秀珍刚把脚迈到楼梯上,就听得楼上又是啪啪啪几巴掌,也不知道是谁打了谁。

    她怕自己女儿吃亏,踮脚就要上楼去,却见江韵匆匆跑了下来。

    她半蹲半跪在客厅里,手臂上出血了,眼睛却一直盯着地上那些棋子看,愤怒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满眼都是欲落未落的泪。

    吕秀珍看她脸上还好好的,没有手指印,也没有红肿起来的样子。

    想来挨打的是自家女儿,她哎呦了一声,飞快跑上楼去了。

    江秉毅却没上去,他知道那一盘棋子对江韵来说意味着什么。

    *

    于归园,半上午管家夏秋接到慕寒川的电话。

    “补血餐叫太太吃了吗?”

    “吃了吃了,照您的吩咐,一样儿都没少。”

    慕寒川抿唇笑了,“太太呢?”

    夏秋也笑,“方才听太太叫邓雷送她去江宅,说是去拿她的东西,想来日后就住在于归园了,不会再回娘家。”

    先生对太太什么心思,满园子的人都知道,小太太肯把东西都搬过来以后一直在这里安心住下,她们也可以替先生稍感欣慰了。

    夏秋侧目往大门口的路上一看,又接着对电话那端的人道,“这会儿邓雷已经回来了,先生,中午需要去接您吗?”

    “不必了,我正好去江家有些事,你们慕太太落在娘家的东西还不少,我顺便给她当当苦力。”(

78,江韵,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

    ?(    慕寒川到江宅时江宅四下一片寂静,只听到二楼有女人的哭声,还有吕秀珍尖利的询问声。

    他想兴许是江韵与江家人起了冲突,眉头一蹙,大步就往主栋别墅里走。

    慕寒川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那一幅场景,江韵半跪在地上,情绪里无喜无怒,一颗一颗地在捡地上散落的黑白棋子。

    江秉毅站在落地窗透过的阳光里,身子半弯着伸手也要去捡,江韵却忽然抬头冷漠地看着他,“别碰我外公的东西。”

    江秉毅已伸出去的手一抖,又缩了回来纺。

    地上散落的棋,确实是章孝先的,且是他最喜欢的,江韵拿了江州少年儿童围棋大赛冠军那年就一直想要,老爷子却没送她。

    后来有一次郊游,江韵又提起,章孝先摸着她的头说,“等哪天姥爷到天上找你姥姥去了,就把这棋留下来传给韵韵,好吗?瓯”

    那时江韵不知道生死到底是何含义,笑着问章孝先,“那你什么到天上去找我姥姥啊。”

    章孝先被问的哭笑不得,未曾想那之后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他竟果真死了。

    这盘棋,也就自然而然的到了江韵手上。

    就在章瑾慧为亡父的死哭的痛彻心扉那一刻,年幼的江韵才忽然明白,死就是永别,是一辈子无论多想见都再也不可能见到了。

    那一日,望着她姥爷逐渐冰凉的尸体,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宁愿不要这棋子,也不愿让章孝先离她们而去。

    江韵伸手去捧那些散落在客厅各个角落的碎片,心头剧痛。

    没有人注意到慕寒川,他就静静站在门口看这一场变故,深黑的眼紧锁着地上那女子的身影nAd1(

    吕秀珍不知道这棋子是章孝先留给江韵的,扶着江萍从楼上下来告状,“秉毅,你看看韵韵这孩子,她姐姐不过是说她两句,她就把萍儿打成这个样子,嘴角都出血了。不就是一盘棋吗,她喜欢叫萍儿赔她一盘就是了,至于这样大打出手吗!”

    江秉毅气的两眼通红,对吕秀珍一同怒吼,“你知道什么,闭嘴!”

    吕秀珍一愣,拉着江萍的手松开了,两行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怆然后退了两步。

    这么多年来,江秉毅无论多生气,从未对她这般大吼过。

    如今江韵打了江萍,她不过是抱怨抱怨,他竟然这样怒气冲天的对她发脾气,她受不了。

    “萍儿,咱们走,这个家反正也容不下咱们母女。”吕秀珍转身抹眼泪,拉着江萍就要往外。

    江萍也哭了,跪倒在吕秀珍面前拦住她,“妈,能到哪儿去,在这个城市,你认识谁,谁肯给你一个落脚的地方。”

    她哭完了又转脸看着江秉毅,红肿的脸上带着泪,“爸爸,您总是这样偏心,江韵是您的女儿,我就不是吗!”

    江秉毅闻言浑身颤抖,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委屈,唯有江韵仍旧没什么反应,低着头收拾那棋子。

    被烟灰缸碎片割伤的手开始往外渗血,与江萍缠斗时胳膊上撕裂的伤也在渗血,她仿佛不知道疼,低着头一颗一颗捡那些棋。

    江秉毅知道那棋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若是小时候,她定会躲在他怀里哭鼻子,但如今,她冷漠、倔强、不把自己的脆弱与无助对他展示一分。

    果然,他在她心里,或许早就没资格做她的父亲了吧nAd2(

    江韵还在捡,江萍却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把她捡好的棋又踢飞了出去。

    慕寒川终于不能再当冷漠的旁观者,他抬步走了进来,一屋子人他哪个也没理,静静蹲下身来帮江韵收拾残局。

    江萍被他的忽然到访吓到了,她从未在慕寒川面前如此失态过,意识到慕寒川看到了她方才踢散江韵捡好的棋子那动作,她往后退了一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慕寒川仿佛没看到她一般,与江韵一样,手上的捡棋的动作不停,人却默然的不得了。

    两人捡到一处时江韵一愣,抬头见是他来了,不免有些诧异,轻声道,“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姥爷留给她的东西,让别人收拾,她心里不好受。

    慕寒川抿起唇,把手中已经拾起的一大把棋子放回乌木盒子里,继续帮她捡,“你我之间,非要这么生分吗?”

    这一句话,声音虽不大,但足够整个客厅里的人听见了。

    江萍与吕秀珍瞬间变了脸色,江秉毅也侧目看着在地上忙活的那两人,双眼一闭,长叹了一声。

    收拾完之后慕寒川上楼把江韵的拉杆箱提了下来,让江韵拉着箱子,他抱着那装棋子的乌木盒,抬手揉揉面前女子的头发,“走吧。”

    说着拉起她的手往玄关走。

    江萍在他们身后高喊了一声,“寒川。”

    他没有回头,径直与江韵一起出去了。

    江萍崩溃地大哭起来,飞快地跑上楼去打开廊上的窗户往外看。

    江家大门

    tang口,慕寒川把江韵的箱子放到车子后备箱里,他单手抱着乌木盒,另外一只手揽着江韵的肩膀把她按进了自己怀里,并在她后背上轻抚着,像安慰一个不开心的孩子nAd3(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同上了车,车子从江宅门口疾驰而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江萍在二楼廊上愣了许久,最后她颓然转身,失魂落魄地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了房门。

    *

    回于归园的路上。

    慕寒川一直在后排座位上搂着江韵,江韵始终目无风波平视前方,仿佛刚才在江宅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

    慕寒川吻她的额头,驾驶位上的冯远看到了,非常厚道地把隔离板降了下来。

    密闭的空间里,慕寒川握着江韵的手,深深望着她的眼睛,“江韵,想哭就哭一会儿,在我面前,你不必一直坚强。”

    江韵却笑了,笑容恍惚,“我妈去世时,我就把眼泪流完了。其实你说的很对,刚才我真的很想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着我爸和吕秀珍江萍母女的面,我那么想哭,都忍了下来。”

    说到这儿江韵有些哽咽,慕寒川及时把她抱进了怀里,她的脸贴着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胸口湿湿热热的。

    她最终还是流泪了,在他身边,她终于还是放下了伪装,可以真正像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一样,难过了就哭一哭,开怀了就笑一笑。

    回到家之后慕寒川给江韵处理伤口,见她手腕上多的那道伤口他叹了一声气,像个父亲责备不懂事的女儿一样,“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江韵,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

    碘伏擦在伤口上不疼,但触感凉凉的,江韵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手,被慕寒川捉住了。

    他抬起那双深冷的眼,淡淡看着她,“怎么伤的?江萍给你弄的?”

    江韵摇摇头,“我去时她正在生气,砸了烟灰缸正好溅到我手上一点碎片,没关系的,伤的又不重。”

    的确伤的不重,不过是擦伤,流了血血罢了。

    慕寒川仔细检查了其它地方,见没有别的伤才找出创可贴把那小伤口给她贴上,之后又站到她身后给她脱衣服。

    江韵蹲身一躲,警惕的抱臂,“你干什么?”

    慕寒川看她那眼神小鹿一般,不由得心情好了几分,几步把她逼到墙边,大手抬起,仍旧去脱她的衣服。

    江韵想躲,却是无处可躲了,只能红着脸低下头,呼吸起伏不定。

    胸腔随她越来越不稳的呼吸上下波动着,她里面只穿了薄薄的羊绒衫,慕寒川目光正落在她胸口,脱她衣服的动作慢慢停下了。

    江韵见他眼神落在哪儿,下意识的伸手环胸,一副标准的防狼姿势。

    慕寒川锁眉,懊恼的闭眼,深呼吸,后退一步,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转过身去。

    “自己脱。”这是命令。

    江韵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跳的那么快,那么有力,,“脱……脱衣服……干什么!”

    慕寒川无奈,走到药箱前拿了药布和缝合伤口外擦的药走过来,漂亮的眉一挑,“你说我想干什么?”

    她伤口撕裂了,他在江宅时就知道,她倒好,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血已经染红了衣服。

    看慕寒川手里拿着的东西,江韵这才明白他的意图,一张脸更红了,只能支支吾吾地回话,“你放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慕寒川果然放下了那些药,不过他没走,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江韵。

    江韵为方才的误会尴尬的不得了,一张脸越来越红,简直要滴出血来,那人又这样看着自己,她手有些发抖,胳膊也疼了起来,哪里还脱的下去。

    慕寒川笑了,起身走到她面前,与他高大的身躯相比,江韵实在是略显娇小了。

    她红着脸,耳根都是红的,头也低着,不敢与他对视。

    慕寒川伸手解她大衣扣子,边解边道,“你整天这样胡思乱想,很容易把我也带进沟里,知道吗?”

    彼此间距离这么近,江韵躲也没处躲,他的呼吸刚好擦着她的耳朵落进颈窝里,是暖的,她却浑身颤栗。

    直到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里衣,江韵按住了他的手,“别脱了。”

    再脱就只剩下胸.罩了。

    之前都是她洗完澡,裹上浴巾出来,再让他给自己上的药,今天这情况,还是特殊了些。

    江韵心跳的很快,他给她脱衣服时,她浑身都是麻麻的,像过了电一样,那感觉让她很害怕,也不舒服。

    慕寒川知道她心思,把她受伤那边的袖子脱了下来,慢慢把药布给她揭开,把血擦干净了又给她涂了药水,之后裹上新的药布。

    他裹完了,江韵还是愣愣的,就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

    慕寒川知道她心中紧张,笑着问她,“要我帮你换干净的衣服吗?那你可得里里外外都脱完。”他笑的毫不掩饰,语气里也都是戏谑

    之意。

    江韵赶紧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挡住自己,小声对那人道,“不用了,你出去吧,我换好了就来。”

    慕寒川点点头,压下眸中的情火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我看你内衣好像是米色的,太素了,以后可以尝试稍微亮些的颜色,年轻人嘛!”

    呃……

    江韵忍住想拿枕头砸他的冲动,看他真的走出去了也关上了门,这才懊恼地趴到大床上,抓起被子把自己裹在了里面。

    脸太红了,心跳也太快,他再不走,她就要被他周身的低气压弄得晕倒了,到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慕寒川到客厅时,管家夏秋正从园子后面的花圃往这边走,中午她打过电话,还以为慕寒川与江韵会留在江宅吃饭,不回来了,所以宅子里没有预备两人的午餐。

    夏秋先泡了杯茶,把洗净切好装盘的水果也端来了一盘,“先生,中午想吃什么?我安排厨房去做。”

    慕寒川摆了摆手,“等会儿太太下来了我问问她吧。”

    连着吃了好几天补血餐,估计江韵早吃腻了,确实该问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没。

    慕寒川想着唇角的笑愈发浓了起来,夏秋见他是这般神色,心领神会地退下了。

    采购刘姐从园子外面回来,夏秋正碰上她,两人走到一起免不了又要八卦一番她家先生与太太之间那些事。

    夏秋泡的茶慕寒川喝完了,她端来的水果他也吃了大半,手上的报纸也看完两版了,江韵还没下来。

    他担心她手臂伤刚裹好的伤不好穿衣服,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去看一看。

    二楼卧房里,江韵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有好一会儿了,因为氧气不足,她的脸此时比慕寒川离开那会儿更红了起来,身上也是热的,十分不舒服。

    她揭开被子到浴室洗了洗脸,确定脑子热的不是那么厉害了,这才开了浴室门回到房里。

    经过梳妆镜时,她看到镜子里那女子的脸,像红透的苹果,也像熟了的石榴,红晕里透着无尽风情。

    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江韵对着镜子又看了几眼,不看倒好,看仔细了,发现那就是自己,她有些不可置信,拼命摇了摇头。

    但镜子里那女子仍旧没变,还是眉若远山,面如桃花,吐气如兰,媚眼如丝。

    江韵越看越懊恼,索性两眼一闭,脱了染血的上衣和在江宅跪脏了的裤子,打开柜子找衣服。

    慕寒川不知道房间里是这么浓的一片春色,他以为江韵早该换好衣服了,直接就推门走了进来。

    江韵刚找好衣服,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到是慕寒川进来时她吓了一跳,嘴巴微张着,半天没反应过来。

    手上的衣服因为惊吓掉落在地上,她通身只有一件胸、罩,一条内.裤,皙白细嫩的身体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落进了慕寒川眼中。

    那人已经进来了,关门的动作也僵了一僵,但于归园所有房间的锁都是吸附性的,他手上动作虽不大,那门还是啪的一声被锁上了。

    慕寒川的目光便正好落在江韵身上,她很白,不胖也不瘦,双ampgt腿修长,纤细笔直。

    她上面穿的是聚拢型内衣,慕寒川望向她胸前那一片高低起伏的白,瞬间就被迷了眼。

    江韵愣在原地,她还没反应过来该躲哪儿,慕寒川已大步向她走来。

    到她面前,那人一手捧着她的头,一手紧紧握着她纤细的腰,头一低就吻上了她。

    一瞬间天旋地转,房间里温度也陡然升高,江韵觉得自己就像被丢进了烤箱里,任由慕寒川胡作非为,她却没有半分拒绝的能力。

    她还没来及挣扎,他的舌已经不依不饶地闯了进来,把她的呼吸瞬间吞噬在自己口中。

    慕寒川吻的很用力,江韵觉得就要窒息了,脑子也晕的很,身体更是不听她使唤,软软地挂在那人身上,(

79,衣服穿得倒是挺快,伤口不疼了?

    ?    “你别这样。”江韵试着推开慕寒川。

    那人却双手紧紧禁锢着她,她想动都动不了,事实上她也不敢动。

    彼此之间挨的这么近,慕寒川的生理反应,江韵不难察觉。

    面前这个男人,他眼里猩红的火是什么意思,江韵懂。

    男人的欲.望,一旦被挑起,她越是反抗,他只会越是疯狂瓯。

    慕寒川把她抱到床上吻,江韵明明想抗拒的,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回应了他的吻。

    意识到她的情动,慕寒川极快的扯掉领带,双手握住她纤瘦的肩膀,强健有力的身躯重重压了过来纺。

    江韵彻底怕了,怕他眼中压倒一切的气势,怕他唇间狂躁不安的气息,怕他双手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试着又推了推他,“不要这样好吗?”与刚才的陈述不同,她这是在与他商量。

    那人却眯着眼,“哪样?”

    江韵闭上眼想了一瞬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慌忙道,“你说过的,不碰我。”

    慕寒川勾唇,“你也说过,男人嘴上说的不会碰你,那都是假的,心里早就把你扒得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干净。江韵,我皮带都解了,你却跟我说不要,真当我是素食动物?”

    江韵被他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闭上眼听天由命,这时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当当当,当当当,很有节奏。

    慕寒川没应声,江韵却慌忙道,“谁在外面?”

    门外是管家夏秋的声音,“太太,赵先生给先生打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nAd1(”

    慕寒川闭上眼,高昂的兴致被人中途打断,他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起来,套了件睡袍去开门。

    夏秋见慕寒川身上的睡袍松松垮垮的,两片薄削的唇上还带着亲吻过后的颜色,她忙低下头去,把犹自响着的手机递给了那人。

    慕寒川接通电话,点了一支烟眯眸抽着,“什么事?”

    “听你这语气不对啊,这么久才接电话,不会是在办事儿吧。”赵疏文笑的鬼里鬼气。

    “别贫,说正事。”再好的兴致也被他扰没了。

    “噢,周致勤那边说有空,我跟他约好了,东篱苑666,今天晚上八点,你记得过来啊,别迟了。”

    “你就为这事儿给我打电话?”慕寒川又把手上的烟吸了一口,长长地吐了个烟圈。

    赵疏文有些不懂他什么意思了,忙问他,“怎么了?这事儿不重要吗?”

    “重要。特别重要……”

    简直太重要了……能比他跟自己媳妇儿亲.热还重要吗!

    慕寒川跟赵疏文说了以后有事打座机,赵疏文听完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他一边笑一边说,“看来真在办事儿啊,哎呦,兄弟对不住你,让你中途卡壳了,恕我死罪。”

    慕寒川懒得再理他,蹙眉挂断了电话。

    等他再瞥向大床时那里哪还有江韵的影子,她早穿好了衣服,佯装无事地站在了阳台上。

    慕寒川把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到阳台上从后面抱住了她nAd2(

    江韵想挣扎,他就抱的越发紧,直到她老实了,不再乱动,他这才满意地嗅着她的发香,“衣服穿的倒是挺快,伤口不疼了?”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江韵扯起唇,笑的十分勉强。

    慕寒川一直这样抱着她,她实在是别扭的很,想了半天问他,“中午吃什么?”

    “其实我想吃你。”那人的气息热热的,正好扑在她颈上,痒,让人发颤。

    关于吃什么这个话题,看来她问的实在不是时候。

    江韵心一横,闭着眼道,“我说的是饭。”

    慕寒川仍旧抱着她,唇几乎贴到了她耳边,他轻笑着道,“软玉温香,秀色可餐,你没听说过?我说的也是饭。对我来说,你是最好的食物。”

    呃……

    江韵瞬间忆起方才被他压在床上那个瞬间,她心跳剧烈,脸色酡红,再也不好意思把话接下去。

    *

    中午的饭,到底还是做了,慕寒川亲自下厨做的,他还心情很好似的让江韵点菜。

    江韵不懂他的意思,他想要她,中途被迫打断了,一场情事弄的不上不下的,心情还能这么好,也是没谁了。

    不过她也承认,慕寒川做的菜确实好吃。

    第一次做得好,这第二次,更好,这两天被补血餐折磨的很痛苦,猛地尝到慕寒川做的菜,好吃到江韵几乎停不下筷子。

    她吃到一半时觉得很好奇,像慕寒川这样的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一般来说应该是生存技能为零,连碗粥都不会煮,生活上时时需要人照顾的巨婴nAd3(

    但慕寒川却似乎是个异类,用张妍颜的话说,简直三高男神啊,颜值高智商高厨艺高。

    江韵心里疑惑,嘴上也便

    tang问了,“你做菜挺好吃的,特意学过吗?”

    慕寒川却回了她一句噎死人的话,“没有,就是美食网上现搜的,跟着步骤做出来而已。”

    呃……现学现卖竟然做成这样……

    江韵低眉小声嘀咕,“如果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能力,江州的厨师恐怕都要失业了吧。”

    慕寒川笑了,“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能力,而且我也不会跟厨师们抢饭碗。”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就算他想抢厨师饭碗,那也得他爹他爷爷舍得让他辞了慕氏总裁的职务。

    看他笑,江韵也笑了,“你想当厨师,也得有人出钱聘请你,你这么贵,谁请得起。”

    慕寒川停下筷子坐到江韵旁边的位置给她夹了菜,“我给你做饭,不也没让你掏钱?”

    好吧,他说的,还蛮有道理。

    没办法,江韵只能不再说话,就算她还想说什么,也说不过他不是吗!

    *

    午饭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快要入冬的于归园,这个时间点正是风景如画的时候,江韵吃饱了,心情也没有在江宅时那么阴霾。

    她要到园子里没去过的地方逛逛,慕寒川说不陪她了,叫她一个人想逛哪里就逛哪里。

    江韵也是这个意思,他若跟着,她反倒不自在。

    她这一逛,就又逛了一个小时,觉得累了才回程,到主栋别墅时已经是五点了。

    从三点半到五点,整整一个半小时,慕寒川似乎哪儿也没去,一直在客厅里。

    期间有人送东西来,他接收了之后就一直在等江韵回来。

    江韵刚进门他就远远叫住了她,“叫人送来了几套衣服,你选一下,晚上跟我一起出去赶个晚宴。”

    “很重要吗?能不能不去?”江韵蹙起了眉。

    慕寒川脸色有些变了,起身把夏秋叫了过来,“帮太太换衣服。”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

    江韵知道他这是生气的前奏,再说不出拒绝的话,由夏秋领着,试那些衣服去了。

    慕寒川叫人送来的衣服总共是五套,全部都是过膝裙搭大披肩,适合这个季节,且不暴露。

    江韵全部试了个遍,最后慕寒川亲自敲定了淡蓝色那套,江韵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那人眼光的确不错。

    江韵照镜子时慕寒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那长裙像一片幽蓝的海洋,将她姣好的身段包裹的恰到好处,该遮住的地方,一分一毫也没露出来。

    夏秋也满意地笑着,“太太可真是漂亮,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了。”

    这话说得,不是恭维,江韵的美,是毋庸置疑的。

    她长着一双极诱人的桃花眼,小巧高挺的鼻梁,粉色的双唇,唇色浅浅线条弯弯,让人看了就很想一亲芳泽。

    她的脸,不是时下那些女明星一刀切的锥子脸,是很自然的瓜子脸,面部每一个角度都很柔和,让人觉得舒适。

    她美,却没有攻击性,即便是女性,见了她这样的相貌,也是要多看两眼的。

    慕寒川望着自己的小妻子,这么多年过去,她都长成大姑娘了。

    ‘我长大了跟你结婚好吗?’她八岁那年的话又从他耳边绕过,他勾起唇浅笑,笑容里都是满足。

    慕寒川起身拉起江韵的手,“走,先带你去个地方。”

    江韵还没来得及问慕寒川去哪里,已经被他拉着上了车,车里装着的还有她从江家带回来的那盘棋。

    想起那棋的事,江韵心情有些低落,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慕寒川拍拍她手背,“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教我围棋的师父吗?”

    江韵点了点头。

    “他说要见你也有好些年了,我今天带你去见见他,这棋,他兴许有办法。”

    江韵听到这棋还能补救,一双眼顿时亮了,慕寒川又捏捏她鼻子,“别激动,能不能救得回来还不好说,咱们过去也就是碰碰运气。”

    江韵点头,他说碰运气,起码已经是有几分把握了,否则不会带她一起去。

    车子是在一处老宅子门口停下的,这宅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建筑风格与章家老宅相似。

    慕寒川桥江韵,手里捧着那乌木盒子,极快地进了廊内廊,廊外廊上的过道里冷,江韵穿的轻薄,他不舍得她冻着。

    两人绕了几个弯,在一处书房样式的房间门口停下了步子,慕寒川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让江韵觉得疑惑。

    那人在门口站定敲了房门几下,没人应,他又敲了几下,笑着道,“爷爷,我带您孙媳妇儿过来了,您见是不见?”

    里面传来一道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问话,“姓什么的?”

    慕寒川笑,“您认识,江家的二姑娘。”

    “快进来吧。”里面那嗓音听起来似乎是笑了。

    江韵愣在原地

    ,原来是见慕寒川爷爷,她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早就听说过慕氏的老太爷慕建廷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江州城他经营的慕氏企业与江韵姥爷的奉先集团齐名,人称江城两大财阀。

    在江韵的印象里,她从未见过这个慕老太爷,所以难免是有些紧张的。

    慕寒川知道她心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别怕。”

    江韵深呼吸,这才稍微平复了心情,与慕寒川一道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装修很复古,但却一丝一毫都不让人觉得沉闷的书房,书房正中央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位老者,正是慕建廷。

    慕建廷今年八十多了,满头的发丝都是白的,但依然精神矍铄,见两人进来,他高兴的招着手让他们上前来。

    慕寒川桥江韵走到近前,他笑着点头,“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儿,怪可人的,那时你说要嫁我孙子,如今果然进了我慕家,也算是应了儿时的言。”

    江韵被慕建廷说的云里雾里的,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嫁慕寒川了……

    慕寒川却只是笑,也不解释。

    江韵只当老爷子年纪大了,记忆出了些偏差,跟着慕寒川喊了声爷爷。

    慕建廷非要下棋,还说要一个人战他们小两口。

    江韵听他说小两口几个字时话语里带着蜜似的,不禁脸红了。

    慕寒川却是答应了老爷子的要求,与老爷子面对面坐了下来,“今天若我们夫妻赢了,想问爷爷讨个彩头。”

    老爷子一抬头,有些不悦,“这么笃定你们会赢,若你们输了呢?”

    “一定会赢。”慕寒川笑。

    慕建廷摆了摆手,“也罢也罢,想要什么你只管说。今儿你带孙媳妇儿过来爷爷高兴,就算你俩输了,爷爷也答应。”

    慕寒川抿唇,“战完再说。”

    一盘棋下了一个小时,最后关头慕寒川正要落子,江韵却先他一步把棋子落在了棋盘上,老爷子本已经被困死的一大片棋瞬间如虎啸龙腾一般复活了。

    江韵笑看着棋盘,之后又抬起眼来对着慕建廷道,“我和寒川两人也只是跟爷爷打了个平手,若是一对一,肯定是爷爷您赢。”

    慕建廷也笑,指着慕寒川道,“看到没,不争输赢,你这媳妇儿可比你豁达。”

    他把手里的棋子放下,侧目问慕寒川,“好了,到底是什么事儿,说吧。”

    慕寒川把一直放在门口的乌木盒子取了来,把残棋给慕建廷看了,说叫他想办法修好。

    慕建廷一见那棋当即知道是早年章孝先最爱的那一盘,满口答应了,还问江韵棋修好后能不能借他玩一些时日。

    江韵点头答应了,慕建廷忙叫人把棋收了起来,并留两人在老宅吃饭,慕寒川摇头,“我们还有约,就不在这儿吃了。再说,叫我爸看到我和韵韵来,恐怕心里也未必舒服。”

    语毕领着江韵走了。

    慕寒川与江韵到东篱苑666包房时,冯远和赵疏文已经到了,周致勤也在。

    江韵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周致勤身侧的周致敏和方岳。

    今天的方岳一身白衬衣黑西装,配淡橘色的领带,跟周致敏一身橘黄色的长裙很是搭配。

    且他那一身装束正式却不刻板,淡橘色领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成熟里带着温情,冷硬中夹杂着柔软。

    是周致敏搭配的吧,江韵脸色猛地一变,忙往后退了一步。

    慕寒川察觉到她的变化,拉着她的手,握紧,把她往怀中带了带,薄唇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别怕,有我。”

    他们这样,看在外人眼里就像是小夫妻间在说悄悄话,周致勤笑着与慕寒川握了手,之后给慕寒川介绍方岳。

    慕、方两人倒都是十足的演技派,一副今日是初见的模样,握手说着幸会的话,但黑眸深处电光火石一般的较量,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席间有赵疏文活跃气氛,冯远时不时把言谈内容引向正题,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正常之下暗藏的风雨,每个人心中多少都有察觉。

    江韵一直低着眉,方岳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实在太扎人,她怕自己一抬眼就会与他四目相对。

    宴席过半,言谈声渐渐低起来时,方岳却忽然蹙眉望着江韵,“听说慕太太受伤了,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方岳这一问,一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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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你要是学不会,我可以多教你几次~

    ?

    在座的所有人中,脸色变的最厉害的是周致敏。

    江韵虽不愿答话,但方岳既问了,她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只能回他,“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方岳仍拧着眉,“怎么伤的?什么时候伤的?”

    桌上仍是沉默,所有人都不开口,静静听着方岳和江韵这一问一答。

    紧张的氛围蔓延了有半分钟,包房里安静到简直让人濒临崩溃,最后却是慕寒川回了方岳的话。

    拉着江韵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他抿唇一笑,笑容中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淡然抿唇道,“我太太这伤势说不上很严重,伤口缝合有好几天了,恢复的还不错,过两天应该就能拆线。多谢方先生挂怀。瓯”

    方岳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过头了,没再说什么。

    之后就是慕寒川跟周致勤聊生意上的事,江韵脑子里乱糟糟的,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但听得并不是太明白。

    但她记得比较清楚的是,有人问周致勤怎么没带新婚妻子来,周致勤一笑,深邃沉稳,“小凡怀孕了。”

    一屋子人又恭喜了一番,赵疏文还亲自给周致勤倒了酒,跑到他面前去敬他,“周总,这就是你不厚道了,老弟我还没见过嫂子的面儿呢,怀孕了也能带过来啊,我这一面连带着大侄子也见了。”

    赵疏文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不是盖的。满屋子人都被逗他笑了。

    慕寒川一直在握着江韵的手,唇边也笑容浅浅。

    周致勤有妻有子,又逐渐在周家掌了大权,自然心情甚好,他喝完了赵疏文敬的酒,开口回话,“小凡身子骨弱,这刚怀孕,近段日子嗜睡的很,带她来这里大家还要将就着不能抽烟,所以没让她过来nAd1(”

    说这话时周致勤脸色温和,眉眼间都是笑意。江韵暗自为邱小凡开心了一下,虽然她那个小姑子周致敏的确不怎么友善,但周致勤做为她老公,还是很不错的。

    察觉到江韵脸上的笑,慕寒川侧着头与她唇耳相贴,轻声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周致勤孩子他妈是我朋友,之前在爱侣湾你见过的,邱小凡,还记得吗?她嫁了个好老公,过得幸福,我很替她开心。”江韵低头与慕寒川说着,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看在方岳眼中,当真是锥心刺骨的痛。

    慕寒川当然没舍得错过方岳投来的目光,他微不可察得挑眉,又把江韵搂紧了些,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别人家的老公,你甜什么?再说,你老公也没比她老公差,不是也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吗。”

    江韵脸一红,低下头去不接话,对面坐着的方岳却是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脸色慢慢白了,给自己倒了杯酒,静静喝着。

    酒过几旬,上次江北地皮的事,慕、周二人解释清楚了。

    周致勤是聪明人,他看得出来,在生意上,慕寒川只想与他做合作伙伴,并无意与他为敌。

    他遭逢这喜事连连,开怀的很,与慕寒川又碰了几次杯。

    宴饮到最后,赵疏文提议转战东篱居的娱乐包间,说要去唱唱歌,打打牌,其实无非还是惦记着那边包房里负责添酒水的漂亮姑娘。

    慕寒川轻笑,桥江韵的手起身,“韵韵有伤,熬夜不利于伤口愈合,我还要回家去给她上药,就不作陪了,你们玩的愉快。”

    周致勤也说要回去陪怀孕的妻子,方岳跟周致敏不想凑那热闹,便也跟着出来nAd2(

    剩下冯远、赵疏文还有慕氏、周氏几个高层一起往棋牌室去了。

    东篱居地处江州翡翠湖景区,会所比较大,从包房到门口的距离挺长。

    包房里是热火朝天,但一到夜里从会所到门口的那段路上风还是有的,慕寒川把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给江韵披上,“小心着凉。”

    江韵没有拒绝,被他揽着往前走。

    方岳望着那依偎着的两个人,心里忽然满是阴霾,脸色也不太好看。

    周致勤看到了,低眉浅笑看着方岳,“慕总和慕太太夫妻恩爱,真是令人羡慕。”

    方岳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尴尬地点了点头。

    周致敏穿的也不多,这会儿风一吹就扬起她肩上的披风,更是暖和不到哪儿去。

    周致勤往自己妹妹身上瞅了一眼,方岳蹙眉,到底还是觉得夜里寒气太大了,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递给了周致敏。

    几人到门口时,会所泊车员已经把车开到阶梯下面的位置,等了有一会儿了。

    慕寒川让江韵先上车,转过身来与周致勤道别。

    他仍旧是那副闲适谦逊深沉难测的模样,脸上的笑淡淡的,语气也像闲谈一般,“对了,周少爷,说起我太太受伤,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哦?”周致勤有些诧异。

    慕寒川抬眉看了跟在周致勤身后的方岳和周致敏一眼,淡笑着对周致勤道,“听说您

    tang妹妹前些天去过中医院的精神科,我就是给您提个醒,那儿可有个挺厉害的疯子nAd3(就在您妹妹去的那天晚上,那疯子也不知怎么的跑了出来,把我太太的手臂都划伤缝针了。这往后,您可得看好您妹妹,别让她再往那种地方跑,伤了自己也不值当不是?”

    周致勤愣了一秒钟,但他这些年也是见惯了场面的,愣神也只是一瞬间。

    堆起一脸和暖的笑,周致勤对慕寒川点头,“多谢慕总提醒,我回去一定好好跟致敏说。”

    两人再次道别,分别上了车,各有心事地从会所门口离去。

    *

    周家回程的车里,周致勤在前面坐着,周致敏与方岳在后排座位上。三人一直无话。

    到周宅时周致勤下车便直奔卧房说赶着去看他妻子,倒是没责备周致敏半句。

    周致敏送方岳的出门,到门口时她把肩上方岳的衣服拿下来还给他,方岳伸手接了,默了一会儿对她道,“致敏,你有怨有恨冲我来,别害江韵。”

    周致敏有些哽咽,却忍住了眼泪,“她已经是慕太太了,你想保护她,你当自己是谁?”

    方岳点了支烟,猛抽几口之后眯着眼看周致敏,他眸中的情绪被笼罩在烟雾里,看也不看不清。

    冷风吹过,方岳的回话飘到周致敏耳边,“你说的对,我谁也不是,但你想害她,我不答应。”

    方岳说完这话躬身上车,油门一踩,车子极快地驶离了周家。

    周致敏进门时周致勤在厅里,并没有上楼,他脸色不怎么好。

    她知道周致勤是为慕寒川说的那事生她的气,不敢造次,周致敏换了拖鞋就要往楼上跑。

    脚还没踏上楼梯就被周致勤叫住了,“敏敏,你对方岳的心思我知道,但现在江韵是慕寒川的人,以后你少打她主意。咱们周家家业繁杂,需要慕氏鼎力相助的地方还不少,慕寒川有意与我结盟,你若胡作非为,坏了周慕两家的和气,我决不饶你。”

    “谁说是我伤了江韵?有证据吗?明明是她自己招了疯子,凭什么说是我指使的?”方岳那些话,已经狠狠伤了她的心,现在自己的亲哥哥也来责难她,周致敏委屈极了,眼睛里聚满了欲落未落的眼泪。

    周致勤见她这样,叹了一声,上前来站到她对面,“敏敏,今天这事,慕寒川完全不必告诉我,他可以把自己手上掌握的证据交给警察,如果他那样做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就算你是周家小姐,你以为咱们周家的势力能大得过慕家?慕寒川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是不想因为你这么幼稚的行为跟周家撕破脸。在这件事上,他给足了周家面子,你若再不知道收敛,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放过你一次,还能再放你一次?”

    周致敏浑身一冷,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是楼梯,她差点跌倒,周致勤及时拉住了她。

    她站稳之后周致勤又狠狠剜了她一眼,“你在背后做那些小动作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使计通过你嫂子让江韵心里不舒服,小凡不帮你,你还敢抬脚绊她。还好这次她和孩子都没什么事,周致敏我警告你,小凡在修养身体,你再为乱七八糟的事去烦她,我这里你也不用住了,我把你交给爸爸,他有的是办法治你!”

    周致敏垂下眼帘哭了,她边哭边抹眼泪,“方岳心里装着江韵,连你也不帮我。”

    她越哭越委屈,越哭越伤心,索性坐在楼梯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双肩不停的颤抖。

    周致勤眯起一双眼看着她,临上楼前低声道,“你跟江韵之间,是抢男人,不是单挑着打架,你伤她有什么用。你要真那么爱方岳,有心思多放在他身上。哥给你指条明路,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用伤害江韵来抚平你内心的嫉妒。你首先要考虑的是,应该怎么彻底斩断方岳与江韵之间的牵扯,让她们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我这样说你明白吗敏敏?”

    周致敏抬起头,红着一双眼,半天才点了点头。

    *

    回于归园的路上,与慕寒川同坐在后排座位,慕寒川与周致勤在东篱居门口的对话,江韵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她想了想,侧着头问慕寒川,“你跟周致勤说那些是什么意思?你怀疑那个疯子是周致敏放出来的?”

    慕寒川双腿交叠静静靠在椅背上,深黑的眸紧闭着,“不是怀疑,是证据确凿。不然你以为这天底下有这么多意外?那疯子放着一整个医院的人不袭击,偏偏伤了你?”

    江韵周身一冷,下意识摸了摸伤处。

    慕寒川伸出双臂把她抱在怀里,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江韵,这世上很多人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光明磊落,有很多人可能以这样或者那样你不知道的方式,正面亦或迂回地伤害了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

    江韵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深奥,她不太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他抱着她,她也没有抗拒,很奇怪,她还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很让人安心。

    这

    个男人,太可怕,竟然慢慢地,一步一步的如此靠近她了她还未曾察觉。

    想到这儿江韵慌忙坐直了身体,轻咳两声缓解自己尴尬的情绪。

    慕寒川侧身坐着,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他眼神幽深,一直直勾勾盯着她,盯得江韵脸都红了。

    江韵伸出手来挡在他面前,他倒好,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她带进自己怀里,唇不由分说得贴上了她的。

    慕寒川这个吻很深很深,他吻了许久才放开,江韵终于脱离掌控,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看她狼狈的模样,勾起唇浅笑,“接吻时不要闭气,来,我教你。”

    江韵,“……”

    慕寒川却是说到做到,果然又吻上了她,还引导她如何回应,如何调整呼吸。

    驾驶座上的邓雷小心开着车,脸也红了,他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尴尬的听后排上他无比崇拜的那男人教自己的妻子学习接吻。

    过了一会儿慕寒川教完了,轻声对江韵道,“对,这样就对了,你要是学不会,我可以多教你几次。”

    江韵低下头去,耳根子都红了,接吻这事,她与方岳不是没做过,但慕寒川吻她,每次她都紧张的要命。

    心乱跳,呼吸不稳,身子也发软,他身上的烟草味和清冽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纵使她很努力无视,还是觉得难以呼吸。

    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

    察觉到慕寒川一直在看她,江韵又把手伸到他面前,“别这样看着我。”

    中午他差点把她剥皮拆骨吃干抹净的事情,她还记着呢。

    慕寒川笑着把她拉到怀里,又在她先前已被他吻得绯红的唇上亲了一口,“你是我妻子,我亲你天经地义。”

    这一夜江韵是在慕寒川怀里睡着的,晚上洗漱完他给她涂药,伤包好之后他没走,在大床上躺了下来,从身后抱着她。

    江韵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想出口让慕寒川走,话都到了嘴边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身材高大,身上温暖舒适,江韵静静躺在他怀里,缩成一团。

    一开始她不敢动,怕自己稍微动一下又勾起他的情,欲,后来那人在她耳边说,“怎么舒服怎么睡,不用管我。”

    她如同得到大赦一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中,他在身边睡着,她没有了想象中的反抗,反而觉得很暖和。

    睡着前,江韵想起在东篱居门口还没离开时,方岳看向她的那个瞬间。

    方岳的眼神一如旧时那样温柔,目光落至她受伤的手臂上时,犹自带着怜惜。

    江韵承认,看到方岳为她心疼,她心里某根弦明明还是颤动着的。

    方岳看她时,眼中那深得化不开的关切还跟从前一模一样,那样的眼神,是她从前看惯了的宠,溺和疼爱,那会儿她差点没哭出来。

    但她一转头,就又看到了搭在周致敏肩上的,方岳的西装。

    那时她又是什么样呢,江韵闭上眼睛回想,她想起来了。

    她身上披着的,是慕寒川的衣服。

    在冷风里,是她的丈夫给了她温暖。

    在孤单的夜里,也是她的丈夫,给了她怀抱。

    在她受伤时,被缝针的是她,拳头握得最紧的是慕寒川。

    在给她擦药换药布时,冷静自若的人是她,紧张到额头上出了细汗,怕弄疼她的人,是慕寒川。

    在她跪在江宅的客厅里捡姥爷留下的那盘棋,心里痛苦和仇恨一起翻涌,几乎无法忍受时,从天而降不动声色的半蹲半跪在地上,与她一起一颗颗捡起那些残破棋子的,还是慕寒川。

    都是慕寒川。

    房间里安静的很,江韵想,他该睡着了吧。

    “慕寒川?”(

81,到时候你新鲜够了一脚把人踹开,我没法交代~

    慕寒川没有回应,呼吸平稳,似乎是睡了。

    江韵慢慢从他怀里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他,他有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剑眉,深目,高鼻梁、薄嘴唇。

    江韵发现,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审视过面前的男人,他的唇型很漂亮,像插画里面的主角一样。

    眼前又闪过方岳的脸,曾几何时,在午后的校园里,在洒满阳光的草坪上,方岳也曾躺在她腿上跟她闲适地聊聊天。

    他们两人在一起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且总觉得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时光如箭,过得飞快纺。

    那人也有一张几乎能让所有人都心生嫉妒的完美脸庞,但江韵明白,时至今日,与方岳一起沐浴阳光的人,再也不会是自己。

    此刻,被慕寒川的怀抱包裹着,江韵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在烈日炙烤之下快要死去的小虾,终于睡入了它梦寐以求的水里瓯。

    或许,不属于自己的,已到了该遗忘掉,该轻放下的时候了吧。

    是她一直沉溺于过去的情感,让自己陷进无止境的痛苦和绝望中,不相信还有人会对她好。

    如今她与方岳之间隔着河流,隔着江海,隔着茫茫难越的人潮汹涌,隔着周致敏,隔着一段婚姻,他们再也不能拥抱彼此。

    可是忘记,哪有那么容易,放下,又怎么可能像说起来那般轻松。

    江韵心头又软又疼,想起周致敏肩头那件属于方岳的衣服,她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曾经,那样的特殊待遇,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以为就算天塌地陷,她也不可能会跟方岳分手,她以为自己与他能爱到天荒地老时光尽头。

    她用了三年青春拼尽全力去信任一个男人,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选择了周致敏,为什么看她的眼神还是与从前一样满是怜惜,为什么还关心她的伤势。

    江韵深呼吸,想到方岳,她心里痛,从头到脚哪儿哪儿都痛。

    然而,在她身边睡着的这个男人,这个让无数少女为他痴狂的,名震江州的慕寒川,他一切都知道,他知道她眼里心里都是方岳,半点儿没有他的位置。

    但他还是选择了包容,选择理解,选择等待。

    从这方面看,似乎,他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

    最起码,目前看来是这样。

    下意识地,江韵轻轻抬起手,之后又极慢极慢地落到慕寒川薄削的嘴唇上,左右抚摸了几下。

    慕寒川眉头一蹙,江韵心惊,像做错事被逮住的孩子,赶紧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再没了什么动作,呼吸逐渐平稳了。

    江韵又小声唤了一遍他的名字,“慕寒川。”

    那人还是没有睁眼,但身子却动了动,脚一抬在被窝里缠住了她的腿,“有事吗?”

    慕寒川声音很轻,也很淡,但江韵被他两手抱得紧紧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话她当然听得到。

    “原来……你没睡着啊……”

    太尴尬了,那她刚才流眼泪,还摸他,他岂不是都知道了……

    江韵正脸红着,那人的气息浅浅拂过她耳边,“你不也没睡?”

    她觉得痒,缩了缩脖子,慕寒川却忽然亲吻了她的后颈。

    江韵心头猛地一跳,再也不敢动一下,极轻极轻地回了一句,“刚在想事,这会儿是真困了,睡吧。”

    困是谎话,他抱她抱的这样紧,她怎么会困。

    江韵听到身后那男人笑了,笑声里有些促狭的意思,知道自己又被他捉弄了一回,她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

    事实上,慕寒川也睡不着,怀里抱着这么柔软香甜的身体,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口干舌燥的***还是被他忍下了,江韵今日对他态度的转变,他感觉得到。

    他不想破坏好不容易才在她心底建立起来的那一点好感,如果此时再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只怕江韵又会警惕的退回原地,把他远远丢到她心中的安全防线之外了。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一觉到天明。

    吃过早饭之后江韵说要去医院上班,慕寒川不同意,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什么时候把伤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去。”

    江韵给了他一个讨好的笑容,“就让我去吧,上次药品报告出来之后医院又引进了这个新药厂别的药物,临床上已经在用了,我有几个住院的病人也在用。我这三天都没去,还不知道他们情况到底什么样儿。下周开会,药品试用意见还是要给的。”

    慕寒川抿唇,“江韵,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们那医院在用药上有哪些猫腻,你不清楚?到底要不要定这批药,内部早已经有了决策,让你们出试用报告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你觉得像你这样一个小小医师的意见能有多重要?”

    这人,嘴可真毒。但江韵承认,他说的是实话。可她还是得去一趟。

    tang

    “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后天就能拆线。况且,我学了这么多年医,医者父母心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住院病人用了新药我不放心,虽然是通过国家检测的合格药品,但我还是要去看看,并且记录、分析一下每个病人的不同情况。”

    她试着努力说服慕寒川。

    看她这样认真,慕寒川无奈地笑了,但还是牵着她的手出了门,“说你傻你还真傻。”

    他仍旧是牵着她的手先晃悠到小车蓬,之后又拉出那辆不知道属于哪个年代的奇怪自行车一路载着她到大门口。

    邓雷早开车在门口候着了,见两人来下车为他们开了车门。

    上车之后江韵问邓雷,“我每次都看到车明明停在园子里,为什么出门的时候你不直接载我们,非要让我和先生从别墅走过来呢?”

    坐在她身旁的慕寒川一派闲适,仍旧是在看一份股市早报。

    邓雷在驾驶座上透过倒车镜看了慕寒川一眼,这个问题,先生不表态,他还真不好回答。

    因为是先生交代他每次把车开到大门口来等的,那一段路,他家先生就乐意跟太太牵着手走,就乐意骑着那年代久远的自行车载他妻子过来。

    有钱人总有这样那样的癖好,他也管不着不是吗。

    邓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回答上来,脸都有些红了,他又想了一会儿,从倒车镜里看到江韵还看着他,应该是在等他回答。

    到十字路口转弯,邓雷稳稳当当转动方向盘,尴尬地笑着对后排座位上那女子道,“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太阳挺不错的,还没有风呢。”

    呃……

    江韵无语。

    这人转换话题转换的也太僵硬了吧。

    到医院门口她下车时又问了邓雷一遍,邓雷笑着点头,许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一直在后座看股市早报的慕寒川,他抬起头把手中的报纸放下了,好看的眉一挑,指着天道,“韵韵,小心落叶。”

    江韵一愣神的时间,邓雷已经眼疾手快地开着车调头往慕氏大厦的方向去了。

    这两人,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江韵摇头,是慕寒川聪明呢,还是她笨,落叶能砸死人吗……

    答案很明显,不能,那她刚才还信以为真的往后退一步,而且抬头往天上看了是怎么回事,被他洗脑了?

    江韵过马路时,下意识地往路两排那高大的法桐树望了几眼,没有看到方岳。

    斑马线对面的人行绿灯亮起,她跟随人潮一起过了马路,再回头时仍旧没看到方岳。

    因为早饭后跟慕寒川在于归园争执了半天到底要不要来的事,江韵到时已经过了早会时间了,办公室里别的医生都在查房。

    她推门进去,打开电脑看这几天叫护士长专门给她做的一份表格。

    这份表格是关于她负责的几名病患的给药时间、用药反应,以及用药后身体调整情况与从前药物之间有无差别的表格。

    她大致看了一下,护士长记的还算细致,但有一些她想知道的问题,表述的还不是很清楚。

    她起身准备去病房看看,却在门口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窜入鼻腔的味道是熟悉的,是方岳,是三年来每天都会给她无数个拥抱的胸膛,是她从前可以安心躲风的地方。

    男人的胸膛结实,从外面带进来的空气却是冷的。江韵不禁打了个寒战,没有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方岳脚上干净的纤尘不染的手工皮鞋。

    方岳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江韵,这么不待见我,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半天才艰难地说了句不是。

    方岳双手握住她的肩,推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到她办公桌旁才停住,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他手里拿着几个小瓶,轻放在桌上,“这是最好的外伤药,还有祛疤药,手臂上缝针,留疤了以后穿裙子不漂亮。”

    江韵抬手把药瓶往方岳手边推了推,“不用了,外伤药我们医院不缺,祛疤的也有。”

    方岳蹙起眉,双手撑在桌上,躬身与江韵四目相对,“这些是最好的,有渠道都买不到。我既然送来了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愿意用就用,不愿意用扔了也好。”

    男人浓重的呼吸扑在江韵脸上时,她是紧张的,从前恋爱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方岳的唇慢慢逼近,在离她不到一厘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韵缩着身子,肩膀紧贴着椅子靠背,被迫与面前的男人如此近距离地对视,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好。

    方岳察觉到她的抗拒,头一歪,嘴唇堪堪从她鼻尖擦过,没有亲她。

    他转身往外走,背影高大,步伐稳健,也带着冷漠。

    方岳走到门口时江韵叫住了他,她努力忍住眼泪,哽咽着问他,“你和周致敏……”

    不打算问的,可终究是不甘心,到底还是问了。

    但话只说到一半就被方岳打断了,他回眸与她对视,眸中带着自嘲,“都不重要了。小韵,别哭。”

    他大步走了回来,一把把江韵抱进怀里,眉宇之间带着懊恼和悔恨。

    查房的医生们回来时,正正看到方岳把江韵抱进怀里那一幕,方岳也看到他们了,松开江韵从办公室离开。

    几个医生再进来时看江韵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里面夹杂着猜测和某些难以名状的怀疑。

    八卦是人的天性,江韵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从椅子上起来往病房去了。

    *

    慕氏今日还不算繁忙,几个已经谈妥的合作由相关负责人去签约,新项目策划方案还在进行。

    慕寒川拉开大班台的抽屉,赫然看到了还完好地包在盒子里的礼物。

    这礼物准备了多久了,至今还没送出去。

    他把那盒子从抽屉中拿出来,打开看了看之后就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开怀。

    冯远和赵疏文来时看到的正是他的笑,赵疏文进了办公室就打趣他,“你脸上表情不对啊,昨夜趁着酒劲跟你小媳妇儿深度交流过了?”

    慕寒川没搭理他,冯远把他已经签字的几个文件递给慕寒川叫他过目。

    他看过了,觉得没有问题,几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之后冯远从总裁办离开,赵疏文却没走。

    秘书进来汇报慕寒川明日的行程,慕寒川静静听了,把上午的一个会议调整到了下午,秘书点头,出去给各部门要与会的高层下发邮件。

    “还不走?”慕寒川把桌上的礼盒又放回抽屉里。

    赵疏文变戏法一样递给慕寒川一个文件袋,“你要的东西,给你备好了,怎么谢我?”

    “这点小忙,值得一谢吗?”慕寒川微笑着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又满意地放回去。

    赵疏文跳脚,“这怎么就是小忙了,你可是准备拿这东西讨好你太太的,我这是帮了你天大天大天大的忙。”

    慕寒川点头,“升职是不可能了,我这位置也没法让给你,加薪,那点工资你也不在乎。你想要什么,女人?”

    赵疏文贼贼地笑了,“知我者,慕总也。江韵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大长腿熟女范儿,特别是我的菜,你能把她介绍给我吗?”

    还果真是女人,慕寒川蹙眉,“你说邱小凡吗?她老公是周致勤,你来晚了。”

    赵疏文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姓邱的,好像叫什么颜。我有一次路过中医院,看到那妞儿接江韵,江韵喊了她名字,我没听清楚。”

    “哦,你说张妍颜吧,你说的什么熟不熟女我听不太懂。不过那姑娘看上去挺单纯的。”在他印象里,那张姓姑娘的确没什么心机。

    “对了,她有个特点,用时下比较流行的话说,是个颜控。”慕寒川觉得,做为好友,他还是有必要给给赵疏文提个醒。

    赵疏文乐了,转身往外走,“颜控好啊,兄弟这颜值,简直高出天际好吗!”

    慕寒川被他这自信弄的十分无语,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赵疏文冷声道,“你要是玩玩儿,就趁早别打她主意。她跟江韵感情挺好,到时候你新鲜够了一脚把人踹开,江韵这边我没法交代。”

    赵疏文回头,笑的神贱无比,“你交代什么,又不是你踹的,哎对了,我今早路过中医院可看到方岳了,我的事儿你不用管,多操操自己的心,别被人反挖了墙角。”

    慕寒川脸上的神情黯了黯。

    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他提前走了,带着赵疏文拿过来的那个文件袋去中医院找江韵。

    慕寒川到时江韵还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整理病例,他伸出修长大手对她桌上敲了敲,“中午一起吃饭,慕太太。”

    江韵有些诧异,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份病例没整好,你等等我。”她说着转身到咨询台,去拿今天上午刚入院的一个病人的血检报告。

    慕寒川无事,就在她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打开手里的文件袋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东西,想起他与江韵领证那天江韵白裙飞扬的模样,脸上浮起了笑意。

    等了一会儿江韵还没回来,慕寒川随意拉开江韵办公桌的键盘托,却见上面放着三个还未拆封的小药瓶,跟他文件袋里装着的东西一模一样。

82,慕寒川说,江韵,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动声色的把键盘托推进办公桌里,慕寒川望着刚被他放在桌上的文件袋,不知不觉有些出神了。

    江韵回来时他眼神还落在那东西上面,她上前把血检报告夹到文件夹里,手在慕寒川眼前挥了挥,“袋子里面装的什么宝贝,你看得这么认真。”

    慕寒川抬眸与江韵对视,脸上扯出一个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没什么,中午想去哪儿吃?”

    他抬手把文件夹拿起来,不动声色地对折再对折,之后放进了西装口袋里。

    江韵摇摇头,“我对江州的美食并无研究,而且我不挑剔,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吧。纺”

    听她这么说慕寒川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对她点点头从靠椅上起来,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走廊里有小护士们凑在一起对慕寒川的背影花痴,“好帅,慕先生不是江萍男朋友吗?什么时候跟咱们江医师走得这么近了。瓯”

    “他天天来找江医师才好,咱们起码能过过眼瘾。”另外一名推着推车的护士笑着道。

    护士长从她们旁边经过,咳嗽了两声,“下班了,你们都不走是想留下来加班?”

    一众护士一哄而散。

    *

    慕寒川带江韵去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馆,地方比较偏,他开着车七拐八弯了不少时间才到。

    江韵下车,发现这里是在从前江州的老织染厂一带,她外祖章家一开始就是织染发的家,祖上的工厂就是这一片地方。

    多年前章氏脱离织染行业,其它依附织染厂生存的小厂子以及门店不得不另谋生路,久而久之,这边便废弃了。

    自此,这一代人烟也越来越少,再也难有过往繁华的气象,可谓是今非昔比、彻底败落。

    虽然已经是午饭时间,私房菜馆里人却并不多,也没见到服务员和老板。

    慕寒川似乎对这边极熟悉,径自带着江韵进了靠窗的一间包房。

    他脱掉身上的西装,放在墙边的沙发上,在靠左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房间布置的简单别致绿意葱茏,窗户是落地窗,江韵望着慕寒川只穿着衬衫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之后那人又解开了衣服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他肤色很健康,是带着光泽的浅麦色,身材……好是不必说的。

    是极好,甚至比T台上的男模也丝毫不逊色。

    江韵想起曾在于归园见他晨跑,她猜测,慕寒川应该常锻炼,因为透过解开的扣子,她看到了他线条诱.人的胸.肌。

    她目光正落在慕寒川胸口时,那人却一抬眉看了她一眼,江韵赶忙低下头,瞬间有种偷.窥被人当场抓住的尴尬感。

    她吞咽了一下喉间的不适,趁慕寒川还没说话,赶紧抬步走到窗口,拉开青灰色的窗帘往外望去。

    院子里栽着高大的香树,太阳从树冠处流泻而下,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面上洒落细细碎碎的光斑,瞬间让人有仿佛回到了旧时光的错觉。

    江韵缓解了一会儿情绪,等心跳不那么快了,她微笑着在慕寒川对面落座,试图说些话来调整一下奇怪的气氛,“小时候我外公带我来过这里,那时这里还没有开起饭店。”

    “是,这家店不过开了五六年,那时你正在上大学。”慕寒川把菜单递给她,让她点菜。

    江韵接过菜单,这家餐馆很奇怪,东西很杂,天南海北什么都有,外邦菜也不少。

    江韵看着看着就笑了,慕寒川问她笑什么。

    她抿唇道,“这么多菜,得请多少厨师准备多少食材,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进门一个服务员都没有,这家店的老板这么财大气粗?也不怕赔本吗?”

    慕寒川听她这话也笑了,盯着她道,“或许老板开这个店的目的也不是赚钱,你知道的,许多有钱人有奇怪的癖好,这不新鲜。”

    江韵点头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她点了几道酸辣口味的菜,仍旧要了猕猴桃汁,之后把菜单递回给慕寒川。

    慕寒川接过,按了桌边的按钮,过了一会儿有服务员来收菜单,对他态度很是恭敬。

    他轻声与服务员说了什么,江韵没听到,服务员点头微笑,拿着菜单走了。

    “你常来?”江韵问他。

    慕寒川低眉,“也说不上常来,想起来了就过来看看。”

    他说话时窗外日光落在他脸上,他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暗影,魅力斐然。

    这一刻,江韵是很欣赏他的美貌的,慕寒川察觉到江韵一直在看他,笑着起身,颀长的双腿一迈,坐到了她身边。

    长臂往江韵椅背上一搭,他握住江韵的肩膀,“你总是看着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犯罪。”

    江韵,“……”

    他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调.情啊,江韵脸色红了,低眉不与他说话。

    过了半晌,慕寒川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眉毛一挑问江韵,“你怎么点了

    tang那么些重口味的菜,伤口还没拆线,能吃这么辣吗?”

    江韵下意识就回答,“我以为你喜欢酸辣的。”

    慕寒川笑了,抿着唇抬起双手,捧住江韵的脸迫使她与自己面对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酸辣?”

    江韵被他看的不自在,忙说,“上次在爱侣湾……”

    “哦……原来你一直这么关注我。”那人笑的一脸狡猾,眉眼间风华无限,犹如开在悬崖边的罂粟,引人沉沦。

    江韵心头一跳,是啊,上次在爱侣湾,他点了什么菜,她到现在竟然还记得。

    说话间服务员进来了,看到慕寒川正捧着江韵的脸,而江韵本人脸色也早就红的就要滴出血来。

    意识到自己进来的似乎不太是时候,服务员把猕猴桃汁放在桌上,“不好意思慕先生,打扰您了。”

    慕寒川含蓄地点头,服务员偷偷看了江韵一眼,笑容中带着明显的暧昧,转身从包房退出去。

    猕猴桃汁只有一杯,旁边的小瓷盘里却放着两支吸管,江韵抬手去拿吸管时看到了,脸又是一红。

    她没有给慕寒川点饮料,他明明一早就知道了,却没有说出来。

    方才服务员来拿菜单时,他交代她的应该就是拿两支吸管过来吧。

    江韵在心里暗想,这人,真阴险,当然,她嘴上是不会这么说的。

    慕寒川也一抬手,闲适安然地把剩下的一支吸管从纸袋里拆出来,往江韵面前那杯果汁里一放,杯子两边便一边有了一支吸管。

    嗯,看上去……很是对称……很是平衡……很是…暧昧。

    “慕总穷到要跟我共享一杯饮料的地步了吗?”江韵把果汁捧到自己面前,就着她拆开的那支吸管抿了一口。

    慕寒川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他目光灼灼,看得人浑身都火热火热的。

    江韵不敢与她对视,赶紧低头咬住吸管准备接着喝饮料,猝不及防那人竟忽然俯下身,咬住了另外一边的吸管。

    彼此鼻尖贴着鼻尖,江韵不敢呼吸,眼睛里如同水光划过一样的柔润明亮,也带着羞涩。

    忘了再喝杯中的果汁,吸管也从口中掉落了,她甚至不知道慕寒川是如何吻住她的。

    他的呼吸在咫尺之间,唇舌与她相缠,略带薄茧的大手落到她颈上,稍带了些力道地抚摸着。

    江韵心尖一颤,那人粗粝的指腹贴着她滑腻的肌肤往下,再往下,从她领口探了进去。

    江韵一愣,睁开了眼睛,心脏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她伸手抵在慕寒川胸膛上,用尽了力气才把他推开一点点。

    慕寒川眸中染着情.欲,但还是放开了她,淡然垂眸看着他进门时脱下放在沙发上的西装,之前他装进兜里的文件袋露出了一角。

    他想了一会儿,轻蹙着眉问江韵,“我在你键盘托上面看到几个小药瓶,是你们医院最新引进的药物吗?你正准备写那些药的试用报告?”

    江韵一愣,抬头看慕寒川。

    她总觉得慕寒川虽然在笑着,可那笑容却丝毫未达眼底,他微皱的眉让江韵觉得,他的心情并不如他的笑那样好看。

    江韵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哦……嗯。”

    慕寒川挑眉,抿起唇轻声到,“果然。”

    江韵赶紧接话,“是啊。”

    她说完了,觉得慕寒川眼神有些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之后服务员就上菜了,慕寒川没吃多少,江韵忙了一上午,这时候有些饿了,不免多吃了些。

    她意识到慕寒川一直没怎么动筷,抬起眼帘看他,“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慕寒川摇头,“我不是太饿,你吃吧。”

    “哦。”江韵低头,接着吃。

    她刚吃了没几口,听到那人声音在她对面淡淡响起,“江韵,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江韵点头,放下了筷子。

    慕寒川对她说,“无妨,你吃,边吃边听。”

    “我吃饱了……”江韵又是尴尬地笑笑。

    慕寒川点点头,“也好。”

    他起身,背对着江韵,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听窗外风过树叶沙沙的响,听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开口,“从前,小兰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她很喜欢这只猫,这只猫也很喜欢她,他们经常待在一起陪伴彼此,后来他们成为了最贴心的朋友,一天不见彼此就会想念。之后的某一天,小兰一觉醒来发现她那只猫不见了,她很伤心,找了三天,这三天她一口饭也没吃,心里难过得就像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然后呢?”江韵小声问。

    慕寒川蹲了一会儿才道,“过了一段时间,小兰还是没找到她那只猫,这天,有一只流浪猫卧在她家门口不肯走,她收留了那只流浪猫。流浪猫重新有了家,它很开心,每天都跟在小兰身边,小兰不开

    心时它逗小兰开心,小兰开心时它逗得小兰更开心,之后……”

    之后到底怎么样了,慕寒川没再往下说,因为他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故事,不过是他随口编的。

    在他心底,所谓的小兰就是江韵,那只不见了的猫,是方岳,而他,是那只求收养并且对她百般讨好的,看上去或许有些傻里傻气流浪猫。

    如果没有听赵疏文说方岳去找过江韵,如果不是在江韵键盘托上看到那几瓶药,这个故事,或许他永远都不会讲。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安静之中,安静到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江韵望着落地窗前慕寒川的背影,他身材高大,身上带着许多女人都渴望的成熟稳重的安全感,但他也是冷漠疏离的。

    江韵收回视线淡淡想,有时候不是没想过拥抱他,但伸开双臂之前已经在惧怕着会不会被他周身的低温给冻伤。

    “讲完了吗?”她问他。

    慕寒川回转过身,眯着眸看她,“讲完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江韵也看着他。

    “如果你是小兰,你的猫不见了,你会怎么办?”慕寒川嗓音很轻,轻的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他在问什么。

    江韵低眉想了想回答他,“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慕寒川点头,又问她,“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呢?你会像小兰一样,收留那只卧在门口的流浪猫吗?”

    江韵沉默了,慕寒川却不着急,一直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江韵才回话,“这个问题,如果非要回答,其实有些困难。如果我收留了这只流浪猫,那有一天我的那只猫回来了,它该怎么办?而且在我还没找到自己从前那只猫时,每天看到这只流浪猫跟在自己身边,我心里或许并一定好受。我会想起从前那只猫,我会想它是不是也变成了一只流浪猫,连一个家都找不到。”

    江韵之所以这样回答,并不是凭空想象。

    她记得,母亲带她离家的那年,唯一从江家带走的东西,就是一只老猫。

    那只猫是她母亲与她父亲一起养的,有些岁数了,吃的很胖,走起路来也很慢。

    但母亲极宠那只猫,她也很喜欢那肥肥胖胖的小可爱,每次放学来总要抱抱它。

    中学那会儿课业多,她做作业总是做到很晚才睡,母亲在灯下给她织天冷了要戴的围巾,那只猫就在桌子上围着她的书打转,有时候还调皮的用爪子挠她的试卷。

    有一次,她周末跟母亲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时那猫把她很喜欢的一本英文书撕的乱七八糟,她虽然心疼,但却没舍得怪那猫一声。

    后来有一天,那只猫不见了,母亲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找到,有时候半夜她醒来还看到母亲坐在床头静静地流眼泪。

    自那之后,她和母亲再没有养过猫。

    她正想着,慕寒川又问她,“如果你不收留这只流浪猫,那它也没有家,或许继续流浪,或许死在流浪的路上。你想过吗?”

    江韵觉得慕寒川这问题很奇怪,但她还是回答了,她浅笑着道,“我想到办法了,我可以暂时收留它,等找到它的主人了再把它还回去。”

    “如果它没有主人呢?”慕寒川这个问题问的很快,几乎是江韵话音刚落他就问了出来。

    江韵一愣,“怎么会呢?”

    慕寒川不答话,她想了想又回他,“如果它没有主人,那我可以把它送给喜欢它的人。”

    “送人吗?为什么不收留它呢?”这是慕寒川最后一个问题。

    江韵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她没答话。

    回程的路上,慕寒川抠开副驾驶座位前面的储物盒,把西装口袋里的文件袋拿出来放了进去。

    江韵就在副驾驶座上靠着,慕寒川把文件袋放进去的时候她看到那人紧绷的一张脸和抿着的唇。

    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83,看来这女的对你老公爱的疯狂~

    慕寒川扶着方向盘眼睛静静盯着前方,心无旁骛的开车。

    到最后一个十字路口他转动方向盘左转,在中医院门口靠边停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午饭也没吃多少。”江韵问他。

    他俯身给江韵解安全带,唇角擦着她的脸颊而过,“我没事。”

    安全带解开了,慕寒川推开副驾那边的车门,抬起头深深看了江韵一眼,“上班去吧。”

    江韵下车,他这表情不对啊,心里一定有事瓯。

    关上车门,江韵一步三回头地往医院走。

    刚走出两三米远,又被慕寒川叫住了。

    车窗落下,那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晚上有个应酬,可能没时间过来接你,我叫邓雷来一趟。”

    江韵摇摇头,“不必了,邓雷夜校今天有课,就不麻烦他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她正准备走呢,慕寒川又说话了。

    那人迈着长腿从车里下来,周身满是属于三十几岁成熟男人的强大气场。

    男人径直走到她面前,低眉看着她手臂上裹着的伤,眸中情绪难测。

    “马上入就要入冬,你六点下班,天已经黑了大半。不要打车了,不安全。到时候提前给我个电话,冯远和赵疏文都是顺路的,方便送你。”

    他抬手摸摸江韵的头发,江韵有些尴尬,但没躲开。

    据她所知,赵家就在富豪聚居的湖滨别墅区住,赵江两家离的还不远,她刚回江家时见过赵疏文两回。

    然而湖滨别墅在东区,跟于归园隔着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距离。

    再说冯远,他性子喜静,目前居住的私人公寓坐落在人口不算密集的北区。

    抬起眼帘望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江韵提醒他,“于归园在南郊,好像跟谁都不顺路吧……”

    江韵说完之后慕寒川点了支烟静静抽着,直到一支烟抽完了,他踩灭烟头,丢给江韵一句,“我说顺路就顺路,你要听话。”

    说完那人径自上车,踩住油门走了。

    江韵愣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医院,她到时办公室其它医生还没来,轮班的小护士出去吃饭了,在岗位上的几个护士中午也清闲。

    病房里没有情况,住院的病人上午打完了吊针,这会儿吃了饭的在走廊上散步,有的在休息,小护士们闲来无事,在休息室刷微博。

    江韵进休息室接开水时,几个小护士下意识地收起了手机,她觉得情况不对,笑着问坐在最边上的龚玉洁,“热搜上有什么大事吗?你的长腿欧巴要来国内开演唱会?”

    龚玉洁摇了摇头,“没事江医师,您忙着,我去1号病房看看杨奶奶手上跑针的淤痕消的怎么样了。”

    龚玉洁一边说,一边转身小跑着出了休息室。

    另外两个是刚来病房实习的小姑娘,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啊,玉洁忘拿土豆片了,咱们给她送点过去。”

    说完也飞快跑了。

    江韵觉得奇怪,什么事值得她们这样藏着掖着。

    回到座位上之后她拿出手机,刚解锁就看到微博推送消息,热搜上名次蹭蹭往上涨的话题是,慕寒川手挽一女共进午餐。

    她点开,话题主持人的微博是,[慕寒川正牌女友非江萍,佳人身份逐渐浮出水面。]

    下面配的图,是慕寒川牵着她从中医院走出来的那一幕,不过照片是从慕寒川那边拍的,她整个人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缕被风吹起的头发。

    评论下面有伤心抓狂的,[慕男神,你怎么能牵别的女人的手!心碎ing~]

    还有围观调侃的,[小婊砸,放开那只男神,让我来!]

    更有唯恐天下不乱起哄的,[这女的谁?敢抢我老公,姐妹们人肉她!]

    飘过的网瘾少女说,[慕男神女朋友不是江萍吗?这女的我看着不像啊,小三儿吧,我不是江萍的粉儿,纯打酱油,飘过飘过~]

    网络之大,无奇不有……江韵一边感叹一边放下手机。

    慕寒川是名人,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上热搜不奇怪。

    她却是个实打实的小老百姓,跟着他一起蹭了个热度,不过那照片拍的模糊,她又不是什么明星模特,应该没人认得出来。

    江韵浅笑,又拿手机刷了刷,见评论区画风已经陡然变了。

    满屏都是[慕男神,需要太太吗?读过大学的那种。]

    [男神,做不了太太做你情人也行,我虽然书读的少,不过跟你睡觉可以不关灯哦。]

    江韵无语,索性也上去发表了个评论,[我要上热门,慕太太赞我!]

    不过一会儿,江韵发现她果然上了热门评论。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她那条评论的点赞数已经过万。

    江韵不禁汗颜,网上慕太太还真不少。

    她关了手机,不凑热闹了

    tang,刚打开电脑登陆QQ就看到张妍颜发的消息。

    [你老公上热搜了,跟他牵手那女的是你吧。]

    江韵,[……]

    拍成那样她还看得出来!人才。

    张妍颜半天没再说话,估计还在刷。

    过了一会儿,她飞快的发来一个问句,[小韵,有个微博名字叫悬壶济世的,说要上热门,让慕太太们都去赞她,哈哈,现在在评论热门里排第一呢,你看到没有?]

    张妍颜接着发了个笑哭的表情,顺带着又说了一句,[这个悬壶济世,目测是个女的,看来对你老公是爱的疯狂啊,为上显眼的位置,也是拼了。啧啧,果然有心计。]

    江韵彻底无语了,敲了一行字,[你猜的不错,悬壶济世确实是个女的。]敲完她按了发送键。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女的?万一是个同性恋呢!]张妍颜消息回的无比迅速。

    咳,江韵正喝水,差点没被她的高谈阔论给呛住。

    她回复张妍颜,[我就是个那个悬壶济世,你看我是男是女?]

    张妍颜发来一串省略号,过了会儿给江韵打来电话,“慕太太…慕夫人,你上热门用的这招简直太高明了有木有,完全正室风范啊,以绝对的优势压倒网上那些小老婆们!”

    江韵抿唇接着喝水,“我可不想压倒她们,我一个人是她们那么多人的对手吗!”

    张妍颜笑了,“其实吧,这些年来网上爱慕你家慕总的女人,的确一抓一大把,但也就是一起扎堆儿瞎幻想,付诸实际行动的,不多。毕竟慕总那样的身份,任谁看到他也会自卑,许多人终其一生可能连他的面也见不到。能像你这么有福气嫁给他的人,世界上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小韵,听我一句,你和方岳的事儿既然已经没结果,就让它过去吧。我觉得慕总对你不错,你跟他好好相处,万一来个[日久生情]什么的,嘿嘿嘿,你懂的!”

    这个张妍颜,把日久生情四个字咬的这么字正腔圆,明摆着意有所指,江韵被她说的脸一红,赶紧挂了电话。

    江韵收回心神翻看桌上的病例,忽然想起方岳送来的那几瓶药,伸手把那些药从键盘托上捞出来装进密封袋里,她给方岳发了条短信,“晚上有空吗?我在忆江南等你。”

    下午查完房时江韵看到方岳回复的信息,他问她,“几点?”

    “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江韵回他。

    忆江南是方岳从前很喜欢的一家饭店,但那里消费极高,江韵舍不得让他破费,每次经过时方岳要带她去,她从不同意。

    想起旧事,心里疼,特别疼。

    江韵忙给几个这两天要出院的病人调整处方,顺便分散分散心神。

    *

    晚上在忆江南见到方岳是七点半,江韵坐在说好的位置不过十分钟他就来了。

    方岳似乎是刚结束一场会议的样子,眉眼间有些疲惫,一身灰白色西装既彰显着他成功人士身份,也丝毫不乏亲和力。

    他手腕上带着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腕表,一看便知他有着极强的时间观念。

    江韵静静望着那人从大门口一步步走来,仿佛回到了她还在大学时的日子,那时方岳毕业刚工作,每逢周末她没课,下午快下班时就去他单位等他。

    那时的她就坐在高高低低的台阶上,坐在淡淡的霞光里,静静望着方岳公司大门口的方向。

    彼时他也如同此刻这样,远远而来,像个决不食言无论生死都会前来赴约的信守承诺的男友。

    想起旧事,江韵一愣。

    不过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方岳已经走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是我来早了。”江韵拿出密封袋里,从桌面上缓缓推给方岳。

    方岳接过,打开看到是他给她送去的药,他不动声色将密封袋收起,抬手叫侍应生过来。

    江韵打断了他,“我来不是要跟你一起吃饭的,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她背着包就往外走,起身时却被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

    方岳及时扶住她,她倒在了他怀里。

    方岳的怀抱依旧温暖坚实,抱住她时仍旧充满了力量,江韵被她抱着,多希望回国之后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梦一场。

    她多希望这场梦能醒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方岳还是她爱了三年的男人,她还是他唯一认定了将来要走进婚姻殿堂的女人。

    可心里膨胀到快要爆炸的难过告诉江韵,这不是梦,看着面前方岳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她心头疼的像是刀割。

    江韵站稳,抬手撑在方岳胸口,让彼此之间空出些许距离,眼中的泪终于还是落到了地上。

    “连我送的药也不愿意用?小韵,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比陌生人都不如了?”方岳在原地静静站着,抬手给她擦眼泪。

    他那双幽暗深邃

    的眼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江韵不敢看,她怕看到方岳眼睛里的痛苦。

    他痛苦,她又能有多好受。

    江韵调整情绪,眸中带泪望着方岳,“说实话,若是从前,你给我送伤药,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感动,但现在面对你,我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我们曾在最黑暗的深渊里相互扶持、彼此依偎着走过,如今人生步入坦途,却渐行渐远无法回头。方岳,你知道吗,我心里的痛楚,不会比你少一分。

    这三年来,我最梦寐以求的事就是嫁给你,过恬淡安然的生活,我们携手白头,相伴终老。

    但时间那么残忍,它不断撕扯我的灵魂,叫醒我的梦境,打破我一切美好幻想,就连我一直深爱的男朋友,最后也被它夺走。

    或许你还不知道,前一次我出国,是办我母亲的丧事,她死在了国外。我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人都不能信任、不能依靠,我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

    我火化了我母亲,却没有把她带回国的能力,那时候我痛苦极了,甚至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但一想到你我又浑身都充满了能量,所以我回来了。那天晚上去找你,原本就是打算答应你跟你一起住,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你,可命运就是爱跟我开玩笑。

    我在你楼下枯等了一整夜,却只等到你跟周致敏一起出来,你们手牵手有说有笑,我坐在大香树下面的长椅上冻得浑身发抖,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瓜一样,被你们耍的团团转。方岳,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我心里到底有多绝望。”

    说完这些话,江韵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面前男人的面孔她都有些看不清了。

    方岳一把把她带进怀里,大手紧紧揽着她的肩,“对不起,小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如果他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怎么可能会放任她一个人单独出国,怎么可能会不陪着她同去!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她回国想把他当做终身依靠时,却又那么巧的看到他和周致敏一起从电梯里出来,命运还真是讽刺。

    方岳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拳,“我和周致敏之间,任何事都没有发生。小韵,无论她曾经与你说过些什么,我都向你保证,我从未碰过她。”

    这一生,除了江韵,他从未想过要碰任何女人。

    江韵不想再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她努力挣扎,却始终挣不脱方岳的怀抱。

    最后,她不挣扎了,任他抱着,闭着眼埋头在他胸膛里无声流泪,“方岳,我现在已经是慕寒川的妻子,我受了伤,也理应由他照顾。以后,你不必花费心思再给我送药,我留不留疤,穿裙子好不好看,都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慕寒川与冯远赵疏文到忆江南时,约好一起吃饭的合作方早在包厢里等着了,三人从走廊上过,都看到了那紧紧相拥的一对男女。

    慕寒川脸色瞬间变了,想起中午他在江韵办公室看到的那些药,还有他问她她也回答了的那几个问题,他心口一窒,有些难以呼吸。

    赵疏文和冯远也都有些尴尬,看慕寒川脸色不好看,他们终究都没敢说话。

    三人径直往前走,极快地进了电梯。

    通往电梯的地毯跟江韵和方岳站着的位置之间,隔着两排座位和一个走道,江韵被方岳抱在怀里,并未看到慕寒川他们经过。

    进了电梯之后赵疏文不淡定了,想了半天还是没憋住,站到慕寒川身后问他,“中午我给你的药,你不是要给江韵吗?怎么后来又带回公司了?”

    冯远看慕寒川面若冰霜周身透着寒气,给赵疏文使眼色让他别说,偏他根本不理会冯远,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慕寒川岿然不动地站着,电梯到了,门叮的一声打开,他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冷冷回话,“药已经有人给她送过,用不着我多此一举。”

84,她再敢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俩趁早离婚~

        慕寒川在灯光晦暗的走廊里径直往前走,再没有说什么,仿佛刚才走道里,江韵与方岳相拥的那一幕,他根本没有看到。

    赵疏文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边走边道,“江韵她到底什么意思啊!总不能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吧。我就说嘛,江萍对你百依百顺的,你不娶,偏偏找这么个事儿精让自己心里不舒服,寒川,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慕寒川高大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冯远在身后扯了扯赵疏文的衣袖,“你少说两句不会死人。纺”

    走廊里一时间静的可怕,只有男人们脚步落在地摊上轻微的声响。

    到包房门口时,慕寒川停了下来,点着一支烟给江韵打了电话。

    “在哪儿呢?”口中吐出白雾,遮住眸中的情绪。

    电话那端传来女人的声音,江韵是冷静的,“你有应酬不用管我,我去妍颜家吃晚饭。”

    慕寒川抿唇,脸上明明在笑着,冯远却觉得他那笑容像冰刀一样冷肃锋利,“好,别吃得太晚,早些回家。”

    挂断电话时慕寒川脸上的笑容还在,赵疏文却跳脚了,“你看看这个江韵,简直太不像话了,出来会前男友就算了,还撒谎。撒谎就撒谎吧,还扯上我看上的妞儿。寒川,江韵要心里没你你俩趁早离婚,她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算个什么事!瓯”

    慕寒川瞥他一眼,“疏文,你今晚话太多了。”他说着开了包房的门。

    合作方的高层过来迎他们,慕寒川脸上带着让人难辨真假的笑容,与今日来赴宴的众人相谈甚欢。

    赵疏文和冯远都知道,慕寒川在饭局上很少喝酒,他那样的身份,用得着讨好谁。

    但今天他却破例了,喝了一杯又一杯,只要有人敬酒,他皆是来者不拒。

    对方的人还在笑着奉承,“慕总真是好酒量,我再敬您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冯远忙挡在了前面,脸上堆满职业化的笑容,客气又不失礼地道,“不好意思,慕总有些喝多了,您看这杯我敬您怎么样,我干了,您随意。”

    冯远说着把一杯酒喝得见了底。

    那人看的傻了眼,冯远是谁,最得慕寒川器重的慕氏左膀右臂,这杯酒,原本慕寒川就算不喝也没什么。

    但冯远反敬了他,那简直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男人高兴地把自己面前另一个空杯子也倒满,一连把两杯都喝光了。

    酒桌上众人也都不再别扭,索性敞开了喝。

    酒过三巡,慕寒川似乎是真有些醉了,不再与他们推杯换盏,一个人靠在沙发上静静抽着烟。

    反倒是向来最不靠谱的赵疏文,今晚滴酒未沾。

    *

    于归园。

    江韵是被方岳送回来的。

    她原本说了自己打车,方岳不同意,她终究是没拧过他,不得不上了他的车。

    车停在大门口,江韵下车就往里走,却迎面碰上了一个一身雪白色套装的女子。

    那女人挺漂亮,看上去很有气质,三十岁左右,是成熟型,行动之间风情无边,很吸引人。

    与江韵面对面走来时她有些诧异,但还是缓下脚步来对江韵点头一笑。

    江韵见她面容和善,也回她一笑,之后那女子便踩着高跟鞋走上一辆白色保时捷。

    那是一款经典的保时捷超跑,车速极快,一瞬间就消失在夜色里,没影了。

    江韵望着那车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方岳走到她身后淡淡道,“她叫卫子怡,算是我们的学姐,本科还没毕业时就做了交换生,去了美国,在美国一直读到博士。这几年学成归来了,在学术界颇有地位,经常被各大院校邀请去做演讲。”

    江韵回眸,不知道方岳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岳勾唇浅笑,看江韵这表情,她还不知道?

    他低眉,淡淡看着江韵,“卫子怡是你丈夫的青梅竹马,怎么?慕寒川没跟你说起过?”

    江韵垂着眼帘不回话,夜风不大,但却有些冷,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方岳抬手,把密封袋又递给江韵,“药你还是收下,你不收,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江韵摇摇头,没有接,“不了,我之所以专程约你出来把东西还给你,是觉得直接丢掉,有些太失礼了。你的东西,你还是自己处理吧。”

    *

    忆江南觥筹交错的包房此时渐渐被安静淹没,众人散后,慕、赵、冯三人一起出来进了电梯。

    冯远与慕寒川虽然都喝了不少酒,但头脑还是清醒的,出了电梯后脚步也仍然稳健。

    包房里热,他们脱了西服在手臂上搭着,这会儿夜晚的街头凉风四起,不禁有些冷。

    赵疏文把车开过来,两人上车,车子从忆江南门口疾驰而去,飞快地汇入江州涌动的灯火中。

    车里气氛冷凝,慕寒川今日反常地喝了这么多酒,谁也不敢说话。

    赵疏文心里却早就蠢蠢欲动,想趁着慕寒川酒劲未散,从他口中套些话出来。

    他边开车边问,“你父亲不同意你与江家的女儿有往来,去年你与江萍的绯闻传出来时他就发过一场大脾气,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他从倒车镜里看到慕寒川抬眸瞥了他一眼,但这个问题,慕寒川没有回答。

    赵疏文不怕碰壁,接着说,“听我父亲说,你爸给你选定的媳妇儿是卫子怡。

    子怡是你舅母卫云的亲侄女,我估计你舅舅和舅母这么热心撮合江韵跟方岳,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真的爱做媒,非得管他们那闲事。

    二老的最终目的,只怕还是想让子怡嫁进慕家。

    毕竟子怡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你们了解彼此,而且卫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卫老买了慕氏这么多股份,是买着玩儿的吗!

    他还不是想着有一天闺女进了你慕家门,能有地位不被欺负,结果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江韵抢了先。

    现在卫老和子怡还不知道你结婚的事,等知道了,指不定公司得怎么翻天覆地呢。”

    慕寒川蹙起眉,关于这点,他一早就清楚,蒋学渊这么不希望他和江韵在一起,除了确实欣赏方岳,主要还是觉得抹不开面子。

    毕竟,卫家一旦知道江韵已经是慕家小太太,蒋学渊做为卫家女婿,他脸上挂不住,这以后蒋、卫、慕三家的关系也必然尴尬。

    说起卫子怡,慕寒川不再沉默,闭眼靠在车座上道,“其实,子怡的心思,我也知道,只是,我可能跟她有缘无分吧。”

    赵疏文见他肯说话了,赶忙接话,“你跟江萍的绯闻传了这么久,子怡见到我和冯远连问都不带问的,一心做学术,对你可算得上是无比信任。”

    慕寒川点点头,“说实话,卫子怡是个很懂事的女人,不让人操心,也不会有事没事总来烦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能迁就你的一切。但是疏文,这么多年,你和冯远应该很清楚,我跟她是没办法走到一起了。”

    “你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不可以?你心里到底装着谁?别跟我说是江韵,你上大学时她断奶了吗?年龄差距这么大,有代沟。你三十二岁了,要真的说没有爱过一个女人,谁信?”赵疏文让人猝不及防地甩出这些问句。

    慕寒川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路灯,赵疏文的话,他都明白。

    卫子怡确实是个不错妻子人选,只是不太凑巧,他们没能在彼此最好的年华里真心交付。

    对于他和卫子怡来说,爱情连萌芽都没来得及,甚至连那颗种子,也在泥土里被日渐吞噬了。

    想到赵疏文问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慕寒川坐了起来,点燃了一支烟。

    他抽上一口,之后吐出白白烟雾,隔着雾气看驾驶座上的赵疏文,“怎么忽然这么问?”

    赵疏文笑笑,“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很久了。当然,若你真的说你爱江韵,那些整天幻想玛丽苏情节的女人,可能会相信你的深情不改、此生不渝。

    但你要说你娶江韵没有一丁点别的目的,我是不信的。

    据我所知,江氏与澳洲的合同原本有丰厚的利益可图,而现在,慕氏介入,你与澳洲方面签了转手合约。江氏当初与他们的签约条件确实不错,但你既做了幕后老板,说到底江氏也就是个花架子,传出去好听,摆出来好看罢了。

    慕氏进驻澳洲,你抢占了一切先机,起码摆脱了董事会那帮老古董的束缚,现在在慕氏,你说一,谁敢说二。

    娶江韵这件事也必定会让你获利不少,日后转手合同的事一旦爆出来,江韵是江氏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你是他结婚证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丈夫,有了这个身份,跟江氏周.旋起来就省事多了。不是吗?

    孔雀开屏再美丽,背后也藏着丑陋的屁.股。或许我不该怨江韵,毕竟你们两人的婚姻,无论爱与不爱,都各有各的目的。

    可是刚才看到她跟方岳在一起,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她已经是你太太,无论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不应该再三心两意与那个方岳藕断丝连。”

    慕寒川拧眉,这个赵疏文,平时看上去什么都不关心,关键时刻倒还是挺清醒,竟然把每个人的心思都分析地这样透彻。

    慕寒川一直在抽烟,车里烟味浓重,太呛了,他开了车窗,冷风吹来,酒后头痛缓解了不少。

    把烟头扔出去,他看了一眼前排的赵疏文,“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当编剧?”

    赵疏文却不介意他的调侃,笑着问他,“能说说你对子怡的具体感觉吗?她有学识有见地有相貌有身材,又是圈儿里出了名的女博士,跟你一起留过美,喝过洋墨水,你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你对江萍是逢场作戏我能够理解,但子怡,她是个值得被爱的女人。这么多年,你没动过心?”

    慕寒川回过头来,眯起眼透过倒车镜

    与赵疏文对视,许久才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蹙着一双眉道,“我动没动心,跟你有关系吗?”

    赵疏文笑了,“人啊,就是有劣根性,你有钱有势有地位,整个江州,你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江韵不爱你,你觉得她难以驯服,对你来说是个挑战,所以现在眼里心里都是她。

    但等你真的征服她了,你会发现,其实灯一关,在床.上女人还不都是一个样。”

    慕寒川挑眉,不搭理赵疏文。

    后排上冯远这会儿头疼的很,刚才在忆江南,他替慕寒川挡了不少酒,原本就有些晕了,这会儿车里暖气一开,慕寒川又一直抽烟,他在烟雾里闭着眼,脑子不清醒。

    慕寒川与方岳到底聊了些什么,他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车到于归园了,他想打开窗透透气,却正好看到方岳与江韵对面站着的情景。

    “哎呦,我胃疼,疏文,你和慕总赶紧带我去医院看看。”冯远拧着眉头。

    “别装了,都看到了。我说冯远你有毛病吧,怎么事事都向着江韵,她给你什么好处了。”赵疏文一脚刹车停在距离大门口五十米的树下。

    慕寒川紧绷着一张脸,一直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方岳开车离开,他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江韵一直在大门口愣愣站着,最后方岳的车经过拐角,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她才转身,往园子里走去。

    冯远拍拍额头,今晚微风,月亮很圆,星星三三两两在夜空里眨着眼,看上去是一片祥和安然。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说的就是这场面吧。

    许久,慕寒川才打开车门下去,他忘了拿落在后排座位上的西装,冯远给他送了过来。

    “既然你和江韵结婚了,作为朋友,谁都不想看你们之间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好好交流交流。”冯远这话说的中肯。

    赵疏文也开着车窗笑了笑,“别听冯远瞎扯淡,寒川我跟你说,对女人吧,就一句话总结,你得简单粗暴,身体力行地让她知道到底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你不睡她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给她点儿好脸,她时不时还想给你弄顶绿颜色的帽子戴戴。方岳送人都送到你家大门口儿来了,下次他想送到哪儿,卧室床上吗?”

    慕寒川在路灯下微笑着回过头来,他明明在笑着,深黑的眼中却像酝酿起了一场风暴。

    隔着车前方的挡风玻璃,他与赵疏文对视,“这月的项目分红不会再划到你账上,我会交代财务部直接捐给西区孤儿院。天冷了,雾霾也挺严重的,明天季琳会给你准备一百个口罩,冬天这三个多月你每天换着戴。少说废话多存阳气,免得跟你那些女朋友做.愛时有心无力、后劲不足。”

    *

    回程的车上,赵疏文一直耷拉着一张脸,冯远在后排座位上笑他,“看你以后还乱不乱说话!”

    赵疏文撇撇嘴,“我还不是为他好,没想到他这么恶毒。”

    冯远按了按疼得不得了的太阳穴,“这就恶毒了?那你是没见过慕总是怎么责难底下那些没脑子的产品经理的,估计换成你,去死的心都有。”

    这些年慕寒川领军慕氏,他做事能力卓然、沉稳有度、眼光长远,且力求完美。

    底下的人有出了错自己还不以为然、全不在意,想在他那里蒙混过关的,都被他‘教育’过。

    冯远跟慕寒川在总公司,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多,见识过那些人从慕寒川办公室里出来之后,痛哭流涕、落荒而逃的模样。

    赵疏文一直在管理分部,他不知情,冯远理解。

    *

    慕寒川走回房间时,江韵正在浴室洗澡。

    浴灯亮着,玻璃门上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体。

    慕寒川站在卧房正中,右手十指与中指间夹着支烟,他目光徐徐飘过去,见到那旖旎的景象,下腹一热,视线便再也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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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他一旦发了脾气,可没那么好哄~

    酒劲涌上来,慕寒川望着那线条美丽的娇.躯,喉结上下滚动着,手里的烟却是一口也抽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水声歇了,浴灯也被关闭,浴室门轻微响动,江韵全身上下只裹着浴巾,也没穿拖鞋,光着脚就往外走。

    见慕寒川就在卧室正中站着,她一愣,脚步停在原地,像被定住了一样。

    那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也太过危险,让人害怕纺。

    江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见慕寒川垂手把快要燃尽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大步上前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男人周身都是酒气,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江韵身上浴巾裹得不是很紧,她不敢动,怕一动浴巾就会掉下来。

    那她跟慕寒川可真是要‘坦诚相见’了。

    谁知那人却没有碰她,只是把她放在床边上,又转身去浴室拿了干毛巾,蹲下身来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无比细致用心地把她脚上的水珠都擦干净了瓯。

    “女人体质本就阴寒,以后不要光脚踩在地上,浴室地板太凉,对身体不好。”慕寒川一边往她脚上套柔软的棉质拖鞋,一边轻声说。

    他开口说话时,有淡淡的酒气在空气里弥散,江韵闻着那酒香,神思有些慌乱。

    意识到自己浴巾下面什么衣服也没穿,她忙起身打开衣柜拿了件睡袍套上,把腰带系牢了才敢去找吹风机吹头发。

    这次慕寒川却没再做旁观者,他先她一步拿到了吹风机,把她按在单人沙发上,慢慢地给她吹头发。

    慕寒川开的中暖风,江韵发丝细软,还带着洗发乳香味的黑发从他手掌中穿过,他掌心有些痒,却仍旧耐心十足。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百炼钢成绕指柔,究竟何意。

    他曾用强硬的手段逼退过家族中心怀不轨的觊觎者,也曾用无双的智计击败过商场上实力不俗的竞争者,但看到她与前男友有所交集,他心中有怒气,却忍下了。

    在江韵面前,他是柔软的,这种柔软前所未有。

    他觉得自己像被云朵包围,一颗心像浸润了棉花糖的甜,他宠她她不回应,他还是愿意这样纵容她。

    没有任何不开怀,反而心中觉得幸福。

    慕寒川想,自己一定是病了,且病的不轻。

    手心里湿漉漉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吹干了,他扯起唇角自嘲地笑,心里想的竟然是怎么那么快。

    那么长的头发,怎么瞬间就吹好了?

    他应该把风速开得再小一点的,这样水分蒸干的速度就能再慢一些,他与她相处的时间,也能再多一些。

    终究还是关掉了吹风机,慕寒川拿起妆台上的梳子,把江韵的长发一丝一丝梳得顺滑无比。

    梳完了,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隔着空气与江韵对视,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低沉、黯哑,“江韵,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江韵看着他,她有些局促,没回话。

    慕寒川笑了,是苦笑,他点着头替她关上房门,“我知道了。”

    他步子很轻,走廊里声控灯没亮起来,前路一片漆黑。

    想起在忆江南方岳紧紧抱着江韵的那一幕,想起于归园大门口,江韵望着方岳的车在转弯处消失,才转身往园子里走的那一幕,慕寒川脸上的笑终于渐渐消失。

    窗子开着,夜风清凉,一股接着一股涌进来吹到他身上,酒劲没了大半,他却仍觉得头痛。

    他慌忙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啪嗒点了一支放到唇边连抽上几口,之后吐出长长的灰白色烟圈,心里拥堵着的情绪这才稍微有所缓释。

    *

    卧室内,江韵关了灯躺在大床上,有些不明白慕寒川今夜为何如此。

    一起住的时间虽不长,但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江韵想了很久,没理出头绪,觉得困乏,不久就睡了。

    第二天她是被闹钟叫醒的,身旁的位置没有人,看来她睡着后慕寒川没回来过。

    出去了?还是睡在了客房?

    她洗漱完毕之后下楼,夏秋笑着叫她吃早餐,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亲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进了餐厅后她才发现慕寒川在,他静静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餐盘里精致的食物,见她进来,抬起头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勾起唇问她,“睡得好吗?”

    江韵没反应过来,“啊?”

    慕寒川没有再重复,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刚起来脑子短路,等闹清楚他问的到底是什么了,才点点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挺好的。”

    是睡得很好,他不在,她不用紧张,不用怕他可能会随时来了兴致,对她又亲又摸、上下其手。

    不跟他睡在一起,她身心都很放松,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江韵先

    tang喝了一口牛奶,刚刷过牙,吃什么东西都觉得味道怪异,等牛奶味把口中的牙膏味彻底压住了,她才开始吃早饭。

    她吃到一半,慕寒川已经吃完了,他用方巾擦了嘴角,眼神朝江韵飘过来,缓声道,“如果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让你很不快乐,可以与我说,你放不下什么人,也可以跟我说。你若想从这段婚姻里抽身而出,坦白告诉我,我或许会考虑给你机会。”

    男人嗓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韵拧起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只能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眉,却不敢望他的眼睛。

    她盯着慕寒川衬衣第一粒紧扣着的扣子,“放不下的人?你是说方岳吗?慕总,我承认,过去很多事让人难以忘怀,我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满血复活,像从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单纯地活着。但有一点,我想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协议,我没有后悔过,在合约期限之内,我会做好你的妻子。”

    慕寒川起身,几步走过来,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俯身逼视着她,“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姑相信,但是江韵,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千万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慕家家世清白,丢不起那个人。”

    他这话,说得重了,但不警告一下,他还是放不下心。

    果然,听完他的话江韵脸色就变了,她嘲讽一笑,“慕总,您放心,我并不打算给您的生活添点绿色,只要我们的婚姻存在,我保证对你忠贞不二,绝不勾搭别的男人,会个做称职的慕家太太,尽量让你满意。”

    望着江韵认真的脸,慕寒川有瞬间的恍惚,但也只是那一瞬间。

    之后他就笑了,捏着她下巴的大手力道未有丝毫松懈,嘴唇低得快要贴到江韵唇上,他问她,“连床上那点妥协都做不到,你打算怎么让我满意?”

    江韵听他这话,双眸深处有了恐惧,身子也不自然地往椅背上贴了贴,仿佛面前的男人是洪水猛兽一般。

    慕寒川就这样静静与她对峙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他在她面前站着,高高在上如同清贵冷傲的皇帝,“江韵,从前我便与你说过,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逼你。况且,夫妻情爱,真要是强迫,也没什么意思。

    你不愿,我可以等,但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耐心有限,不会等太多日子。事实上,在我心里,是一刻钟也不想浪费。

    我想我很有必要警告一下你,千万别做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否则我可能不会再考虑你愿不愿意跟我上.床。到时候,就算你死,也再难保自己清白之身。

    你是女性,理解不了一个男人想跟女人做-爱时,脑子里的想法到底有多疯狂多无法克制,我不怪你。”

    慕寒川的话,藏起了一句。

    事实上,他想跟江韵说,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嫉妒心,他可能会因此毁掉你。

    这顿早餐在不怎么和谐的氛围里结束了,慕寒川没有跟她一起出门,邓雷送她去上班,那人自己开车去了慕氏。

    看来是生气了,连跟她坐在同一辆车里都不愿意了?江韵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他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冷冷淡淡,一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做为一个成熟男人,慕寒川无疑是把自己的情绪掌控的很好。

    但江韵知道,他一旦发了脾气,可没那么好哄。

    然而最不和谐的事情,并不是早餐时夫妻两人在餐厅里那短暂的不愉快。

    江韵到办公室时发现她的东西都散乱在地上,文件上有高跟鞋踩过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人为的。

    她不知道怎么了,一夜之间这世界好像完全变了。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着她呆立在原地,谁都不说话,也没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韵蹲下身来开始捡地上散落的东西,刚捡起一些放回到桌上,却又被人扔了下来。

    她抬头,这次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江萍。

    江萍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

    想起那天在江宅江萍摔她姥爷最爱的棋子那事,江韵怒气翻腾,地上的东西也不捡了,起身冷冷看着江萍,“你想撒泼,回家撒,在这儿扔我的东西耍什么能耐?”

    江萍笑着上前,把手上的病例在办公桌上摔得啪啪响,“江韵,说你不要脸你还真是不要脸,你说说你,勾搭谁不好,偏勾搭自己准姐夫,我和寒川还差一步就要结婚了,你却半路跑出来做他的情.妇,昨天中午微博热搜上寒川牵着的那女人是谁,你当我看不出来是吗!”

    办公室里众医师一听这话不禁都变了脸色,江韵的身份,从未与他们任何人说过,此时知道她也是江家的女儿,不免震撼。

    江萍又发了一通脾气,说了不少难听话,江韵始终没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直到江萍发泄够了,拎着包高傲地从办公室离开,几位医师这才开始各忙各的。

    但从他们的眼神中江韵看得出来,他们对她的看法,变了。

    从前是好同事好朋友,这会儿有人眼中藏着嫉妒,有人心里装着不屑。

    江韵没空理会他们,先查了房。

    三号病房术后恢复的一个老太太,六十多岁了,前几天情况都还不错,今早有些微烧,江韵重新调整了处方,给她加了一支消炎药。

    “你说这个江韵,藏得够深的啊,家里那么有钱却跟咱们一起在这儿中医临床混,她这是寒碜谁呢!”

    说话的是办公室里姓厉的一个男医生,从前追求过江韵,她没答应,那人心里窝着火,这下找到了突破口,正好发泄发泄。

    他刚说完,另一个女医生接话了,“人家本身就有个有钱的爹,现在又被慕寒川包了,还愁吃不上饭吗?现在在江州,她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说是在咱们科室做个小医师,就算她想当院长,也不是没有门路。”

    江韵低眉,她就在办公室坐着,进门处是巨大的透明玻璃,她就不信了,这两人查房回来没看到她?

    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刻意给她听,恶心恶心她罢了。

    对于这两人讨人厌的言论,她并没有理会,那两人进门时她手里捧着新药试用报告从办公室出去,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身后那男医师冷哼一声,侧着头对身旁的女医师道,“看到了吗!大小姐才敢这样颐指气使,咱们拼实力,人家拼爹拼男人,哎,拼不过呦,踏踏实实干活儿吧。”

    江韵到蒋学渊办公室时,蒋学渊正戴着老花镜在看一篇中医学方面的论文,她把新药品试用报告放在桌上,跟蒋老说了一声,就要从办公室离去。

    往常哪些药可以适当调整,哪些药坚决不能引进,她都会跟蒋学渊说自己的看法,但今天却这么沉默,蒋学渊看她兴致缺缺的样子,觉得不正常。

    “韵韵。”蒋老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挤出一个笑脸来,“老师还有事吗?”

    蒋学渊把花镜取下来放到桌上,站起来看着她,语重心长地道,“别人的话,别太放在心上,没必要用他们的负面情绪来惩罚自己。”

    江韵点点头,“知道了,谢谢老师。”

    蒋学渊一笑,“叫什么老师,你跟寒川结婚了,以后也该改口叫舅舅了。”

    蒋老话刚说完,办公室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道成熟干练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姑父,您在说什么舅舅不舅舅的啊!”

    江韵一回头,愣了愣。

    这女人她昨晚在于归园刚见过,是卫子怡。

    当时方岳说卫子怡是慕寒川的青梅竹马,她还以为是方岳故意那样说。

    如今,卫子怡来找蒋老,还对着蒋老叫姑父,那她岂不是卫师母的娘家亲侄女?

    这样说来,卫子怡与慕寒川的事,方岳是实话实说,并未添油加醋故意气她。

    卫子怡像昨晚一样,微笑着对江韵点头,江韵也只得回她一个微笑,之后回头对蒋老道,“老师,您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蒋老摆摆手,“没关系,都是自己人,韵韵你留下来。”

    卫子怡仍旧笑着,她身材修长,目测有一米七以上。

    江韵一六五,从来没觉得自己矮,但此刻站在卫子怡身边,她却忽然觉得低人一头。

    “你好,我叫卫子怡。”女人非常自信,大方地自我介绍,并朝江韵伸出手来。

    江韵也笑了笑,伸手与她相握,“你好,江韵。”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嗓音平静、无波无澜。

    事实上,她也的确做到了。

    之后两人又前后脚往里走,在蒋老办公室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卫子怡又认真看了江韵两眼,脸上笑容虽没变,眉头却微微一蹙,“江小姐,我们昨晚见过。在于归园,你还记得吗?”

86,你没有对不起我,有什么好抱歉的~

    昨夜匆匆一面,没想到卫子怡竟放在了心上。

    江韵微笑,“记得。只是当时天太黑了,没有看的太清楚。”

    两人说话间蒋老已经泡好了茶,给卫子怡和江韵一人端上一杯,笑着道,“先润润喉,喝完咱们说正事。”

    卫子怡端起茶杯,又朝江韵点了点头表示礼仪。

    江韵方才在办公室已经喝了一杯开水,这会儿她并不渴,但卫子怡很有修养,她也不好失礼,只能也捧着杯子抿了一口。

    昨晚路灯晦暗,与卫子怡对面走过时,江韵已经觉得这女子很是漂亮、风情无边,但如她方才所说,终究是没太看得清楚长相瓯。

    现下白天见了面,细看之下,她更觉得卫子怡周身都是成功女人的韵味以及气场。

    跟她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不同,卫子怡双眸沉稳通透,带着历经世事的豁达。

    江韵看得出来,她是个温柔知性的女人。

    一个这样的女人,能做慕寒川的青梅竹马,江韵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放下茶杯,江韵低眉,蒋老到底有什么事,竟然同时把她们两人都叫了过来。

    她正想着,蒋老给两人分别递了份材料,江韵翻开一看,是关于这次四城医药联合招标会的。

    蒋老在两人对面坐下,边喝茶边道,“慕氏也有涉足医药行业,只是从前不当做主业经营。但今年下半年慕氏接连收购了几个中型医药机构,这次四城联合招标,慕氏也在投标之列。”

    这些,不用蒋老说,江韵和卫子怡在文件上都看到了。

    蒋学渊放下茶杯,十指交叉看着面前两人,“韵韵,你临床经验丰富,也大致了解各个医院的惯用药品以及可接受价格,我想让你负责在慕氏的各大药厂做投标药品的甄选工作,而子怡,则做为慕氏旗下医药公司的投标代表人,在投标价格方面,你们一起协商决定。”

    江韵拿着文件看了几眼,却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几页纸仿佛有千斤重。

    慕氏参与投标,医药公司那边不会没有做任何准备,而蒋老今天跟她们谈的内容,无非还是慕寒川授意的。

    慕氏家族在各行各业都有建树,江韵做为局外人,这次的事办得好了,没有功劳,办的不好,免不了被人诟病。

    慕寒川做这样的安排,目的是什么,她不懂。

    江韵把文件放下,笑着道,“老师,医院临床的工作这么忙,我恐怕抽不开身,而且,我只是个小医师,对四城联合招标会一点儿都不了解,我怕自己做不好。”

    蒋老蹙着眉,看了看江韵,语重心长地道,“不瞒你说,慕氏与我们医院已经达成了协议,如果此次成功中标,我们医院以后的药品会有很可观的折扣,院长已经同意了把你借调过去,临床这边的工作会有人接替你,你不必担心。”

    呃……安排的倒是滴水不漏。

    “那……好吧。”拒绝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医院这边的工作很快就会有人接手,她若不去慕氏,到时候只能在家待着吃白饭。

    她这一生,从没有想过要倚仗谁生存下去,虽然学历不是最高,医术不是最好,但起码有晚饭吃。

    没有工作待在家里当主妇,那样的日子,想想就有些可怕。

    医院既然妥协了,答应慕寒川让她去慕氏旗下的医药公司负责这次事宜,她拒绝的话,无异于自己砸自己饭碗。

    很明显,答应还是比较好。

    “你呢?有什么问题没有。”蒋老又问卫子怡。

    卫子怡摇头,“在北京计划有几场演讲,还有两个学术交流会,不过听说最近那边雾霾挺严重的,我也怕冷,这些都可以推到明年春天。这次寒川能想到我,让我帮他的忙,我觉得很欣慰。”

    蒋老听后满意地点点头,“那这段时间,子怡你与江韵多交流交流,把标书研究透彻了。江韵,你按照招标品类,甄选完药品之后,列个表格送到医院来。到时候我与院长还有几个老专家,要对你的甄选结果进行适当地研究与增删。”

    “好。”两人同时回答。

    蒋老微微一笑,抬起眉对江韵道,“你去忙吧,先把你负责的住院人员病例和处方都整理出来一份,等新同事来了做好交接工作,这两天就准备去慕氏的药厂先大致了解一下吧。”

    江韵应了,拿着蒋老给她的相关文件从办公室离开。

    倒是卫子怡,抿起唇笑着问蒋学渊,“姑父,慕氏那边有人可用,他们的资历足够应付这样的招标项目,而且在这方面他们比江韵的经验要多得多。寒川这次却特意指定了一定要江韵负责相关工作,您知道他的想法吗?”

    蒋学渊摇头,“不清楚。”

    江韵与慕寒川结婚的事,他妻子卫云也还没有与娘家说,卫云不说,他也不好先把消息透露出去。

    卫子怡看他似乎真的不知内情,笑着起身,“好,那我先走了。”

    tang走到门口她又转过身来,“对了姑父,昨晚我在于归园见过江韵,她怎么会在那儿?我觉得挺奇怪的。”

    蒋学渊一笑,“姑父老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也了解的不多,你有空问问寒川吧。”

    “好。”卫子怡颇有礼貌地点头,转身关好办公室的门,下楼离开中医院。

    中午下班时蒋家司机来接蒋老,江韵正好从旁边经过,顺便跟他道别。

    彼时蒋老正在接一个电话,刚说了没几句他就从车里下来了,让司机先回去,他自己则是快步往急诊部跑去。

    江韵看他着急成那样子,也赶忙跟了上去,跑到地方了她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听蒋老问急诊科的医生,“刚送来的病人呢?”

    蒋老看上去很是担心,马上就要入冬的天气,他因为跑的急,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急诊科医生忙道,“您先别担心,人已经送往住院部了,慕先生这次是喝多了酒,应该也没休息好,低烧有十几个小时了,所以才看上去凶险。实际上没有什么大事,休息几天,按时吃药,应该就好了。”

    蒋老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退了两步,险些站不稳,江韵及时扶住了他。

    “慕先生……是寒川吗?”江韵怯生生的问他。

    蒋老累极了,先是点了点头,“我一直盯着他,心悸的老.毛病今年一年没犯过了,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往常也没听说他好酒。发烧都不知道,三十几岁的人了,工作起来还是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蒋老说这话时颇有深意的看了江韵一眼,急诊部说慕寒川已经低烧十几个小时,那也就是说,今天早上以前,他已经在发烧了。

    做为慕寒川的妻子,江韵却没有及时发现他身体不适,实在有失为人妻子的关心和体贴。

    江韵知道蒋老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有想法,扶着蒋老边往住院部去边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蒋老表情凝重,“算了,快去看看他吧。”

    江韵跟蒋老一起到病房门口时,碰上了冯远和赵疏文,冯远还好,分别与他们打了招呼。

    赵疏文脸上却明摆着对她有意见,只对蒋老说了句话,没理她。

    江韵要进去看慕寒川,被他拦住了,赵疏文神情淡淡的,带着隐而不发的不悦,“你别去了,你一天不给他添堵,我们就谢天谢地。”

    江韵不说话,冯远上前瞪了赵疏文一眼,“好好说话。”

    赵疏文回头给冯远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好,我好好说话,一定好好说。”

    语毕他把慕寒川一直没拿给江韵的药摔在了江韵怀里,“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你跟你前男友搂搂抱抱的时候,寒川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给你找来了这药,给你打电话问你在哪儿,你倒也好意思说你去找张妍颜了。

    他这病,多少年没犯过了,就因为一个你。江韵,别看你长的一副无公害的样子,但寒川摊上你就没好过,你欺骗他的感情,他不跟你计较,你心里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想怎么利用他,谁不知道!

    你真当他是傻子吗!他什么都清楚,却从不说破,还不是不想你难堪。你倒好,贪婪无度、得寸进尺。

    回到家你心安理得蒙头睡大觉,他却因为喝多了酒头痛得一夜没休息,到公司还偏把下午的事全都挪到了上午一起做。

    你让那个方岳送你回于归园时,到底有没有想过,你TM是有夫之妇,有妇之夫知道什么意思吗!”

    赵疏文指着她的鼻子骂,江韵没生气,因为手上的文件袋她已经打开了,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冯远看这情况,赶紧一把把赵疏文拉开,直直把赵疏文推到走廊的墙上,压着嗓音朝他厉声道,“别说了,越说越不像话。”

    蒋学渊也瞅了赵疏文一眼,“这事儿也不能怪江韵,把你那脾气收敛收敛。”

    病房里慕寒川还没醒,他脸色有些白,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时让人不忍看。

    江韵在门口站着,想到赵疏文那些话,她眼里的泪一时没控制住,串珠一样落到地上。

    蒋学渊到病房里亲自给慕寒川检查了一番,出来时拍拍她的肩膀道,“去看看他吧,他没事了,别哭。”

    冯远去补办住院手续,赵疏文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江韵进去不一会儿慕寒川醒了,他看到自己在医院里,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的。

    药瓶里的药已经输完了,江韵起身又给他换上第二瓶,换好后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对不起。”

    慕寒川听她道歉,上下打量了把她一眼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有什么好抱歉的。”

    他这会儿病着,声音不再摄人,听得出来他身体很不舒服。

    江韵低眉,望着他手背上输液针扎进去的地方,轻声问他,“我键盘托上面的药,你知道是方岳送来的,对不对?”

    半晌,慕寒川才回话,“是。”

    江韵抬起眼帘,看他眼底因为缺少睡眠而留下的浅浅乌青色,“在忆江南,你看到我和方岳了,对不对?”

    “是。”慕寒川仍旧只回答了一个字。

    江韵抿抿唇,把他输液的那只手放进被子里,轻轻盖上,在输液管上粘了个加温袋,又问他,“方岳送我回去,你也知道,是不是?”

    慕寒川静静望着她,“是。”

    江韵点点头,把输液管里的一点空气给挤出去,又在他面前坐下,“我昨晚去见方岳,只是想把药还给他,关于那个拥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如果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了,我道歉。送我回于归园,是方岳提议的,我想起你跟我说过,天太晚了,出租车不一定安全,我自己也胆小,怕黑,所以才让他送的我。”

    说完她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慕寒川听完她的话浅浅笑了,“江韵,你这是在向我解释吗?”

    江韵点头如捣蒜,“是的。”

    她怯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其实我今天早上跟你说的,都是心里话,我是你妻子,必然不会做让你难堪的事。感情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外面招惹别人,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好。”慕寒川被她这乖顺的态度逗笑了,又点了点头。

    看他脸上有了笑容,江韵这才敢正视他,“那你能接受我的解释吗?如果你是因为那些事心里不舒服,那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慕寒川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江韵。

    江韵叹了一声气,像瘪了的皮球一样缩着肩膀,无奈地对面前的男人说,“如果你还是不开心,那我给你说一百个对不起好吗?你别不高兴了,先把病养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冯远和赵疏文了。我知道你们是多年一起打拼的兄弟,他们都很担心你,赵疏文心里怨我,我不怪他。”

    慕寒川浅浅一笑,脸色不那么白了,“如果我不想要一百个对不起呢?”

    江韵局促的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满足你。”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那你亲亲我,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慕寒川眼睛里虽带着疲惫,但看向江韵时却满是逗.弄之意。

    江韵听他这话,站起身就要走,慕寒川一蹙眉,“你说了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看来也是骗我的。”

    江韵脚步停在原地,没办法,只好回过身站在他面前,闭上眼一俯身极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慕寒川笑了,笑她的笨拙,抿起唇道,“中午还没吃饭,我这会儿特别饿,你能给我煮点面吗?”

    江韵点头,开门时见冯远和赵疏文都在外面站着,想到她方才在里面说的话,她脸上一红,赶紧走了。

    冯远大掌在赵疏文背上一拍,“看吧,我就说江韵去见方岳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小子,自己误会人家还把慕总也带进沟里,平白病了这一场。”

    赵疏文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也不能怪我啊,寒川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江韵能跟他道歉吗!”

    “好,你说的有道理,你在这儿看着药别滴完了,让慕总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冯远说着大步走了。

    赵疏文摸摸自己早饭午饭都没吃的肚皮,他也饿好吗,怎么没人给他做饭!

    冯远是在医院小食堂找到的江韵,当时江韵正在揉面,他上前跟她打招呼,“让师傅做碗面送过去就行了,其实你不用这样亲力亲为。”

    江韵对他笑笑,“食堂里现成的面加多了碱,寒川正病着,吃那些不易消化,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亲手做点也不费事。”

    她记得,从前她就很爱吃母亲做的手擀面,母亲病重这几年,她再没让她动过手。

    每次都是逢周末了,她亲手做,母女两人吃着简单的面条,却也是幸福的。

    冯远一直看着她揉面、擀面、切面。

    最后案板上漂亮的细面切好了,锅里的鸡汤还在熬着,冯远坐下来笑着对江韵道,“或许你还不知道,织染厂那个饭店,是慕总开的。”

    冯远说这话,江韵觉得很不可思议,回头看他一眼,解下围裙在他旁边坐下。

    冯远接着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你上大学那年,你母亲病重,你去章家找旁系的亲戚求助,他们不帮你,最后是你表哥章知易和老于出的面。

    当时,慕总说,你不是个认命的女孩,总有一天,你不会屈服于现状。届时,你和章知易必然跟章家旁支的人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你们的胜算,微乎其微。

    慕总说,章家的祖业虽然凋零了,但早年为章氏打下江山的老人们还在,他买下那边大片破落的织染厂,虽然没说为什么,我心里却是清楚的。

    他想帮你,如果你想夺回章氏,织染厂一带的产权将是你的资本,他买下来,

    就是想在合适的机会把那里送给你,毕竟,那是你外公家发家致富的第一站。

    只是他一直没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帮你的身份,你大三那年与方岳恋爱,这一切慕总都看在眼里。

    那些年,眼看着你和方岳感情一天比一天好,他心里并不好受。我知道,他在后悔,他后悔为什么没有先方岳一步追求你。

    如果是慕总先追求的你,或许你生命中根本不会有方岳这个人,也就不会有三年后这场伤你至深的背叛。

    慕总一直在等待,从前,因为漫长的等待,他让你陷入了这么一段并没有结局的痛苦恋情。

    但现在,他等到了这个契机,你和方岳分开了,你伤心过,绝望过,自我否定过,你不再相信爱情,不敢相信任何一个靠近你的男人。

    而慕总想要给你救赎,他想真心真意地做你的丈夫,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那种。

    所以他在那儿开了个少有人去的饭店,经常自己一个人去看看。那几年,我们都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想带着你一同去。

    江韵,说句实话,慕总的父亲并不同意你与慕总做夫妻,所以之前他也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迈出第一步,因为一旦与你有所交集,他便再也不可能放手。

    他与他父亲本就不亲厚,他执意娶了你,只怕日后跟他父亲的关系就更难处理了。

    或许这些话原本不该由我跟你说,但是慕总那个性子,我不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所以,今天这些话,你就当我是给你讲了个故事吧。”

    江韵没有回话,也不知道回什么,她心中情绪翻涌,眼里的泪差点就落下来。

87,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急着不打自招?

    鸡汤熬好了,江韵忙起身去煮面,她背对着冯远,掩饰自己早就红了的眼圈。

    洗好的青菜晾在菜盘里,看上去满满的都是维生素。

    面快煮好时冯远把菜盘递给江韵,顺便给她一份产权书,“这是织染厂一带的房屋、土地使用证,这些年一直在我这边放着,现在,应该给它真正的主人了。江韵,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希望你能明白慕总的心意。”

    江韵犹豫了一瞬间,最终还是接过了,把产权书折叠好放进衣服口袋里纺。

    面煮好了,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不浓,但闻起来让人很舒服,适合病人食用。

    把面和汤都装进保温桶,江韵提上,跟冯远一起往住院部走。

    两人到时赵疏文还在走廊上坐着,见江韵走在前头,他伸手拦住了她。

    江韵一愣,以为他又要责骂自己,低眉抿着唇道,“对不起。瓯”

    赵疏文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什么,大丈夫敢作敢当,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有些过分了。是我没搞清楚事实真相,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江韵抬起眼帘摇了摇头,“没关系,慕总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应该为他开心才是。”

    赵疏文看面前的女子似乎根本没跟他生气,眼睛便流连在江韵手里提着的保温壶上,肚子也适时响了起来。

    舔舔嘴唇,赵疏文不好意思地瞄江韵一眼,“你做的什么好吃的,既然不生我气了,能分给我吃点儿吗?大早上你老公催着我们去开会,到现在我早晨加上中午,都两顿没吃了,饿的要命。”

    江韵原本想说反正做的多,分给他一些也够吃。

    冯远赶忙笑着拉住了赵疏文,“江韵这是给慕总做的爱心午餐,你别凑热闹,你不是饿吗,走,哥带你下馆子去。”

    冯远边说边拉着赵疏文往电梯口走去,赵疏文老大不情愿地回头看了江韵手上提着的保温壶好几眼。

    病房里一时没了人,安静极了,慕寒川似乎很累,这会儿眯着眼在养精神。

    江韵走进去把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之后在小碗里盛上了一碗,想着等慕寒川醒了正好不凉也不烫,可以让他马上吃。

    她刚坐下慕寒川就睁开了眼睛,虽疲惫但好歹是稍微有些精神了。

    “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儿?”江韵问他。

    “现在吧,放凉了不好。”慕寒川浅笑,眉宇之间掌控全局的架势很足。

    这个男人,就算生病了躺在床上,还是有一身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浩荡声势。

    江韵扶他起身,把病床摇起来给他身后垫了枕头,又拉过他的手,端着装好面的小碗放到他掌心。

    慕寒川眉头猛然一皱,“烫。”

    江韵又忙把碗端走了,转身找了条小方巾给他,“面我刚煮好,是有些热,要不你垫着这个吧。”

    慕寒川不接,反笑了,他边笑边看着她,“江韵,你就这么想跟我保持距离?”

    江韵低着头不吭声,男人病中喑哑的嗓音响起,“我现在是病人,而且正在输液,只有一只手是可以随意活动的。你打算让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江韵尴尬,半晌看了看病床,之后灵机一动,“不然我把床脚的小餐桌拉起来给你用?”

    慕寒川无比悠闲地往身后的枕头上一靠,扬起没扎针的那只手,“扎的右手啊慕太太,我不是左撇子,怎么自己吃?”

    “哦。”江韵低着头,在离病床有些距离的位置站着。

    慕寒川看她脸有些红的样子,淡淡笑了,“哦什么,过来,喂我。”

    呃……

    慕寒川这话,听进江韵耳朵里,是带着些微得意的语气的。

    江韵终于还是走上前把碗重新端在自己手里,“人都进医院了,有什么可开心的,喂你就喂你呗,明天我跟护士说给你扎左手。”

    慕寒川脸一黑,觉得自己左手瞬间一疼,他往自己被扎了针的右手一看,又觉得左手没那么疼了,眯着眼对江韵道,“不用麻烦了,还得感谢你们医院的小护士,给我扎的是留置针。”

    江韵浑身一冷,留置针扎右手到底是谁干的,她真想把扎针那人揪出来痛打一顿好吗,这是想让她喂慕寒川吃饭喂到何年何月。

    这顿鸡汤面终究还是江韵喂慕寒川吃完了,他心情颇好,吃了好几碗,江韵喂得别别扭扭,他吃得却是无比享受。

    她刚喂完了那人,洗好碗在椅子上坐下来,电话响了。

    江韵接起,是蒋学渊打来的。

    蒋老在那边开恩似的道,“下午准你的假,在病房里陪护寒川,不用过来上班了。”

    “哦,好。”

    慕寒川又在病床上靠了一会儿,叫江韵帮他举着吊瓶,江韵听他发话,脑中盘旋着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瞬间脱口而出就问他,“你干嘛?”

    江韵刚问

    tang完,慕寒川已经从病床上下来了,拿下吊瓶递给她,“举高点,我想去趟洗手间。”

    这下江韵脸是彻底红透了,不陪他去吧,病房里就他们两个,除了她,也没人能陪他。

    但是这人,脸皮也是厚得可以了,心态也真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上个厕所让她陪。

    江韵在心底嘀咕,老男人都这样不要脸吗?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跟他说。

    扬起手举着吊瓶,江韵小声问那人,“你想好了吗?真的要我跟你一起去?”

    慕寒川微笑点头,那镇定自若的样子,称得上是仪态万方、优雅无匹。

    他抿抿唇,对面前低着头的女人道,“当然,不然我一手扎针一手举吊瓶,某些事还怎么解决。”

    江韵没办法,只能把吊瓶举得高高地,红着脸跟在他身后进了洗手间。

    到了之后慕寒川抬了抬下巴,江韵不知道他何意,他靠在墙边挑着眉若有所思地看她,“你是想就这样看着我?”

    江韵忙摇了摇头,瞬间转过身背对着慕寒川,“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耳朵我也用棉花塞上,保证什么都听不到。”

    “咳咳……”慕寒川咳嗽了两声,“我是说,我发现这边有地方可以挂吊瓶。”

    “啊?”江韵窘迫无比,慢慢转过身来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卫生间一角有挂吊瓶的架子。

    架子是悬在房顶上的,她踮了好几次脚也没够到。

    慕寒川站在她身后,大手接过她手中的吊瓶,长臂一抬,无比轻松地把药瓶子挂了上去。

    男人宽厚的胸膛贴着自己的后背,江韵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

    慕寒川拍拍她的肩,“你确定你要一直陪我待在这儿?那我开始了。”

    闻言,江韵周身像瞬间过了电一般,飞快地从卫生间跑了出去。

    她不过出来了一小会儿,那人也举着吊瓶表情讳莫如深地走出来了。

    这么快?江韵朝他看了一眼,刚才真的是想上厕所吗?不是逗她的?

    慕寒川却像看穿了她心思一样,把药瓶往架子上一挂,靠在病床边,“放心吧,我没那么无聊。要不你也连着滴上几瓶药试试,看看会不会人有三急。”

    “没有……我没有觉得你是故意的……”江韵忙出口解释。

    慕寒川又笑了,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急着不打自招?”

    呃……好吧,不说是错,说了更错。

    江韵索性就闭嘴了,一直到慕寒川最后一瓶药滴完了,她再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慕寒川在病床上休息了会儿,再次醒来时邓雷和于归园的一名女佣已经过来了,女佣简单收拾了一下,给两人拿了厚些的衣服穿上。

    江韵望着那人,“你这才用了一天的药还不能出院,你部分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具体情况我看过,起码得住院三到五天,等情况稳定了才能停药。”

    慕寒川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在这儿没病也得给我憋出病来,我们回家,药你们医院会送过去,有你这个免费的医生在,也不用让他们再专门派人过来记录病情了。”

    回于归园后慕寒川早早就睡下了,兴许是前一夜没休息的缘故,他睡得很熟。

    江韵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这样安静的时刻一直维持了有将近两个小时。

    意识到自己坐了太久了,脊背都有些僵硬,房间里暖气开的足,江韵把外衣脱了下来。

    一直装在衣服里的产权证掉在地上,她躬身捡了,拉开床头柜抽屉放进去。

    又摸了摸那人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再发烧,江韵才转身走到梳妆台旁边。

    梳妆台上放着的是今天赵疏文砸在她怀里的文件袋,她轻轻打开,把里面装着的三瓶药拿出来。

    江韵低头解开线衫扣子,又把里衣扣子也解了,她拧开药瓶,借着台灯光把伤处擦了一遍。

    慕寒川这时醒了,正好看到这情景,他没出声,脸上有浅浅笑意。

    她肯用他的药,而不是方岳的,他很欣慰。

    等江韵重新把伤裹好了,衣服也重新扣好,他才掀开被子从大床上起身,“晚饭吃了没?”

    “还没。”江韵摇摇头。

    慕寒川蹙起眉,中午她做的鸡汤面,他吃了许多,剩下一些,她吃了,但那些面不足以让她饱到现在。

    他脸上表情有些变了,夹杂着无奈,也有着责怪,“说你小也二十几岁,晚饭该什么时候吃自己不知道吗?”

    江韵低眉,像个犯了错正被家长责怪的孩子,“回来后你睡着了,你这个病可大可小,我怕你再发烧没敢走开。”

    听她这么说,慕寒川的脾气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他拨了楼下的电话,是夏秋接的,“准备晚饭了吗?”

    “备好了,您和太太一直在房间没出来,

    下面的人没敢打扰。”夏秋笑着说的这话,语气里有听不出来的暧昧,慕寒川却是品出来了。

    他心情瞬间转好,牵着江韵的手,“一起下楼吃饭吧,正好我也饿了。”

    江韵点点头,被他牵着,像个听话乖巧的晚辈,陪他去了餐厅。

    因为慕寒川病了,晚上的饭菜是园子里的中餐师做的,以清淡营养又好消化为主。

    辛辣或者容易生热的食物,慕寒川病着,不宜食用。

    但江韵夜夜手脚冰凉,慕寒川知道,刚开始吃饭不过一会儿他让夏秋把中餐师叫了过来。

    厨师来之后恭敬的站在桌旁,“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这桌上的菜他可是尽心想了很久才决定做的,做的时候更是改进了不少,全新的口味,绝对没有一点瑕疵,慕寒川叫他来是要干嘛,他心里很没底。

    总不会是对餐点不满意吧。

    慕寒川放下筷子淡淡一笑,“天冷了,明天煮些羊肉汤,再做些暖身子的菜。”

    “您还在病着,暂时不能吃那些。”厨师好心提醒。

    慕寒川笑,“不是给我吃,太太体寒,是让你给她准备的。”

    中餐师也笑了,“好。”

    餐厅里外听到这话的人都笑了,他们的先生,从未这样关心过任何一个女人。

    若说慕寒川,他家世好,是江州富户,长相好,那张脸是无双的容貌,身材好,一八五以上的海拔,大长腿。

    偏他又学历高,智商过硬,三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是慕氏这样一个大集团的总裁。

    这样的一个男人,就算放在江州上流成功人士里,那也是最打眼的。

    他生来是焦点,想要什么女人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

    但这许多年来,他洁身自好,几乎没有什么绯闻,不玩女性,不泡夜店,不与江州名媛们暧昧,偶有记者得到机会访问他,也曾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彼时他只是低眉浅笑,说长头发,大眼睛,一六五左右的,最重要还是合眼缘。

    其实,按照他的说法,能对号入座的女人有很多,但园子里的家佣们也是此刻才明白,符合条件的女人确实不少,他心里装着的,从始至终也不过就那一个。

    这一夜慕寒川因为病着的缘故,得到特赦,重新与江韵睡在了一张床上。

    晚上洗漱完之后他抱着她睡在被窝里,觉得手上那留置针实在是碍事的很,但没办法,总不能拔了。

    他这一生刚强,性子也是冷毅果敢的很,但他不喜欢扎针,而且,他发现,针打在右手上还是不错的,起码能让江韵喂他吃饭。

    这样的好事,他还没享受够,这针嘛,虽然带在手上着实不舒服,但将就着也还好。

    被窝里江韵脚仍是冷的,慕寒川把自己的脚伸过去与她放在一起,江韵背对着他睡,他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灼.热的温度隔着睡衣慢慢把她身上暖的热乎乎的。

    慕寒川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又是一番痛苦折磨,生理反应被他强行压制着,他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爆炸。

    兴许是病着不很舒服,最终还是陷入了沉沉梦境。

    第二天醒来时江韵还在他怀里,可能跟他睡在一起她真的不习惯,江韵还保持着昨夜睡时的那个姿势,她蜷缩在他怀中,闭着眼睛的模样恬淡安然。

    慕寒川望着怀里的女子,心里被填的很满很满。

    他慢慢低下头来去亲吻她红润的唇,刚吻上,怀里的人儿醒了,察觉到某人身下某物正以昂扬之姿抵着她的身子,她躲得很快。

    整个人瞬间弹跳到床角,被子也被她带走了,慕寒川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大床上,睡裤裆部被撑起一方壮观的帐篷。

    江韵脸红了,忙起身穿上拖鞋跑到浴室关上了门。

    慕寒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懊恼的拉过被子,目光一直注视着浴室玻璃门,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拉开床头柜想摸出打火机和烟盒,却看到了江韵放在里面的产权证和之前他们签订的那份协议。

    合上抽屉,他拉开另一边,果然见里面有他需要的用来压制欲.望的好武器,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他拿过打火机啪的一声点了。

    江韵许是听到了声音,开了浴室门出来,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夺过他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的烟,“你心悸,还整天把自己埋在工作里,这叫过劳,前夜酗酒,伤肝,今天又想抽烟,损肺。心肝肺都不想要了是吧?”

    江韵刚洗过脸,因为热气脸蛋上还红扑扑的,慕寒川看她朝自己佯怒的模样,不禁笑了,“是,你说得对,不抽了。”

    江韵不信他的,把抽屉里的烟也收了起来,这才找了衣服到浴室里去换,换好了走出来对他道,“起床洗漱下楼吃饭,今天你有九瓶药,估计要打一个白天。”

    说完她抬步从房间里离开了,只留慕寒川一个人

    坐在床上想,她早上穿衣服还躲到浴室里,不给吃就罢了,看也不给看。

    他这个老公做的跟和尚似的,真是苦不堪言。

    *

    吃过早饭后不久,中医院的药就送来了。

    江韵先配好了一瓶维生素亲自给慕寒川打上,公司那边来电话,总裁秘书说需要慕寒川过目的文件堆积了。

    江韵本想说慕寒川现在病着没空处理那些事,谁知那人先她一步把电话拿走了,吩咐那边道,“把邮件发到我私人邮箱里,我会抽空处理。”

    江韵无奈地坐到他面前,“你已经是一间这么大的上市公司总裁了,有必要这么拼吗?”

    园子里的佣人已经按照他吩咐送来了手提,慕寒川按下开机键,边等待边回江韵,“在其位谋其政,你以为身在高位的人只需要坐着不动数钱就可以了吗?那慕氏恐怕早就倒闭了。”

    江韵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慕氏总公司只办公人员就有数千人,更不用说旗下那些子公司、工厂工人、销售渠道的人,以及种种临时工作人员。

    慕寒川一人肩上,扛着数以万计的人的生活保障,他不能停下来,一旦他停下了,那些人又将如何生存?

    如此想来,他这个总裁做得倒是一点都不轻松。

    思绪渐渐飘得远了,江韵想了很多事,最后又回到了蒋老交代她与卫子怡协作参与四城医药联合招标会的事。

    她回眸看了认真浏览文件的慕寒川一眼,三十几岁的男人,工作时极其认真,一丝不苟。

    他侧脸完美,有着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稳重,更有正值男人最好年华的盛世美颜。

    这样一个全身心投入工作,身在高位仍不懈努力、以身作则的男人,让人几乎无法不心动。

    江韵在厅里走了几步,见沙发与地毯相接的地方有个钥匙扣,她弯腰捡了起来,见钥匙扣的水晶挂饰里镶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男一女,男人是慕寒川,至于女人,正是匆匆有过两面之缘的卫子怡。

88,你看她长得那模样,就不像个靠实力上位的~

        江韵回头,见慕寒川在忙工作,并未看到她手上拿的东西。

    她背对慕寒川,把钥匙扣放在手掌中,又端详了水晶挂件里面的照片几眼。

    照片上的慕寒川和卫子怡并排站着,卫子怡头靠在他肩上,两人都笑的很开心,照片背景是一幢美式建筑,看起来像是图书馆。

    阳光从两人头顶上洒下来,慕寒川和卫子怡看起来还略带着青涩,虽已气势初成,但还不比如今的沉稳内敛。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笑容干净柔和,面庞完美无瑕纺。

    看上去,挺配的。

    江韵把钥匙扣放进口袋里,转身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来,慕寒川就坐在她对面,仍在处理秘书发过来的邮件瓯。

    江韵找出昨天蒋老给她的,四城医药联合招标会的标书,她想了想,有些事还是决定问问面前的男人。

    伸手合上慕寒川的电脑,她扶他躺在小榻上,“别看了,先养会儿精神。”

    慕寒川点头,拍拍他身侧的位置,“坐这儿。”

    江韵坐过去,慕寒川把头枕在她腿上,闭着眼问她,“有事要跟我说?”

    这人果然明察秋毫,江韵低眉回话,“是有些事不太明白你的用意……我在蒋老那里见过卫子怡了,这次的工作,慕氏底下医药公司的工作人员明明可以胜任,可是你偏偏选了我来做,我心里有些疑惑。而且跟我一起做这件事的人,还是卫子怡,我……”

    慕寒川没睁眼,躺在江韵身上他觉得很舒服,输液的不适感也一丁点儿没有了。

    他拍拍江韵放在小榻上的手,“卫子怡曾与我一起在美国学习,在他们那一届学生当中,她是最好的。毕业这数年历练,她早已能独担大任,让你跟她一起工作,你能学到很多在别人身上学不到的东西。况且我一直认为,待在中医院,每天面对被病痛折磨的人,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江韵蹙眉,“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有什么不好?”

    “你想要执掌奉先集团,最不需要的,就是仁心。中医临床小医师那个职业,对你以后的发展并无好处。此次四城联合招标,选你负责相关工作,就是想让你在工作过程中用心权衡利弊,计算得失,揣摩人心以及了解一些基本的潜.规则。江韵,如果在有所行动之前,你不对商场上的脉络进行必要的熟悉,那将来你与章知易想在奉先集团打开局面,难上加难。”

    慕寒川这话说的不快,一双深黑的眼半眯着,像个盯准了猎物的豹,随时可以伺机而出,将目标斩获囊中。

    慕寒川的话,江韵记住了,很久很久之后,当她在章氏的争斗中艰难前行、难以抉择时,她还能清清楚楚地忆起慕寒川说这话时的表情。

    那些字句,更像指路明灯一样,始终牵引着她,告诉她纵使身陷困局,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执掌奉先集团,最不需要的就是仁心。’慕寒川言语之中,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让江韵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

    她低眉看着他,面前的男人,靠在她腿上输液,明明是病着的,但却仍旧充满攻击性。

    他所有的话,江韵一字一字都听在耳中,也烙在了心里。

    虽然他语气残忍,没有任何褒奖她的语句,听起来实在并不怎么动听,但江韵承认,慕寒川所言皆是事实。

    她想接管奉先集团,任重而道远,只有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不历练不行。

    营养药滴完了,江韵给慕寒川换了消炎药,期间慕寒川又接了个电话,之后便又是漫长的忙碌。

    江韵想劝他,知道劝不住,只能在他忙碌时给他沏杯茶。

    这个人,纵使病了,也不能善待一下自己。

    等慕寒川把所有事务处理好了,又让江韵陪他去洗手间,当时江韵脸色淡红,支支吾吾地问他,“不能让男仆陪你一起去吗?”

    慕寒川笑,“两个男人一起去卫生间,有些怪吧。”

    他说完,江韵脸色更红了。

    的确,上学时便是这样,只有女生会手拉手结伴去上厕所,男生那样做,不免要担上娘炮的骂名。

    江韵低着头,其实她有些想笑,她实在无法想象看到慕寒川和一个男人一起从卫生间出来的场景,那该有多香艳,多让人想入非非。

    见她一直不说话,头快低到地上了,慕寒川蹙起眉问她,“你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江韵没回答慕寒川,其实,她想起了大学时邱小凡的一句话。

    彼时邱小凡长的漂亮,身材也好,性情更是不错,江大追她的人并不少。

    但那些年她一个也没看上,江韵一直觉得奇怪,有一天找到机会了就问她为什么。

    邱小凡笑着说,看到长得帅到人神共愤、身材好到让人***的男人,就觉得他们一定是同.性.恋。

    江韵跟她说,你这这是病,得治

    tang。

    多年后的今天,江韵看着慕寒川这张男色无双的脸,她想,她可能被邱小凡传染了。

    她移动着输液架跟慕寒川一起去卫生间,放好了输液架,正要关上洗手间的门出来时,慕寒川大手一抬扣在了门板上。

    他盯着江韵的脸,略带不悦地道,“你放心,我性取向正常。在男人与女人之间,只愿意睡女人,在所有女人中,只愿意睡你。不准再胡思乱想。”

    这是命令,更是警告。

    江韵大窘,忙关上门离开。

    慕寒川只用了三天药,之后便又恢复了正常工作。

    江韵手臂上的伤可以拆线了,这天早晨,她揭开裹着的药布,查看了一下伤口愈合情况,挺好的。

    慕寒川见她盯着自己的伤看得认真,低声问她,“你准备做什么?”

    江韵一笑,“缝针的地方很不舒服,终于可以拆了。”说着就在医药箱里找自己的工具。

    她要在家里自己拆?慕寒川眉一拧,“不行,去医院。”

    伤在那个位置,她够不着,自己拆会疼,不小心再弄出血了怎么办!

    “没事的,不用去医院了,多麻烦,我会很小心的。你忘了吗,我自己就是个很好的医生。”江韵边说边拿着医用剪刀和镊子过来,还准备好了碘伏准备消毒。

    慕寒川大掌往前一抓,瞬间把她的东西都放回了医药箱,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小心也不行,跟我去医院。”

    江韵没办法,只能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心中暗暗想,这人总裁做惯了,什么事都要听他的,果然**的很,像个暴.君。

    最后,在暴.君的压制下,江韵不得不到医院拆了线,拆完之后又涂了层消炎药水,医生重新给她裹了伤。

    慕寒川再三问了医生要注意的事项,还又咨询了一遍祛疤药的用法用量,之后才放心地带着江韵走了。

    三天之后,江韵伤口不用再裹,算是恢复了正常工作能力。

    慕寒川这才允许她到慕氏收购之后重新整合过的康达医药公司就职,一切事宜都进行得很顺利,她与卫子怡之间也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彼此。

    公司内部人员多少都听过卫子怡的名字,如今网络这么发达,随便一搜便不难知道卫子怡留美博士的头衔。

    更何况,卫子怡在全国各地都开设过讲座,是医药界比较有地位的年轻女性,一众人纵使心里有什么想法,明面上对她也是服气的。

    但江韵身份尴尬,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师,一开始在投标事宜上,康达药业总经理推荐的有相关人选,最后却被她取代了位置。

    这种事,换了谁,心中也不会舒服。

    江韵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平日里谨言慎行,对康达众人都很客气有礼。

    这一日午后上班,江韵忙了一上午,中午随便在食堂吃的饭,有些咸了,她刚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半个小时,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去了茶水室。

    她刚走到茶水室门口,便听到有女同事在说话,“那个江韵也不知道什么来头,本来这次公司被慕氏整合重组了,在招标会的投标负责人选上,上头几个从前不同药厂的领导就有分歧。这下好了,争的你死我活,到最后谁也没捞着好,反叫一个黄毛丫头捡了便宜。”

    这话刚停下来就有另外的女同事接着说,“谁说不是呢。还有那个卫子怡,听说她父亲是慕氏的股东呢。她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博士了,还在全国各地开过那么多讲座,其实说到底还不是有个有本事的爹。从前悯生制药的副经理也是博士,也留过美,怎么没见他被邀请到处开讲座?什么学历不学历的,还不是得后台够硬。”

    “这样说来,卫子怡拼的是爹,那江韵呢?她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机会?”

    “哎,也没听说她有多深的背景,据说就是中医院一个小医师,才二十三岁,刚毕业工作一年多。这次咱们公司不是跟中医院合作了吗,谁知道她是不是傍上了医院里说得上话的哪一位。说句不好听的,你看她长得那模样,就不像个靠实力上位的。”

    “对啊,最后还是可怜了陈检,本来这事儿区经理报上了他的名字,上头都已经审核过了,我有个同学在慕氏总部上班,听她说,任命陈检为投标负责人的派遣邮件都拟定好了,原本就快要下发到咱们这儿,最后却临时改了江韵。”

    里面七嘴八舌,说得热火朝天,江韵脚步停在原地,再也迈不动了。

    女同事口中的陈检,是本来要负责此次药品筛选已经价格预估的陈鑫。

    陈鑫三十岁,在康达药业工作第六个年头了,他老家是易州的,父母不在本地,又没有女朋友,平时遇上公司里忙,加班加点他也任劳任怨。

    且这人工作态度认真负责,能力比同期进公司的人也绝对不差,很得领导赏识。

    这次如果不是江韵和卫子怡从天而降,四城招标会慕氏康达的投标负责人非他莫属。

    最让江韵感到尴尬的并不是女同事们的议论,而是此刻陈鑫本人正站在她对面,似乎也是要进茶水室。

    男人不好意思的对江韵笑笑,江韵也对他一笑,实在不知道此时是该转身走开还是应该跟陈鑫聊聊天。

    她还没来来得及反应,身后却有高跟鞋的声响渐渐逼近,啪嗒啪嗒地进了茶水室,是卫子怡。

    江韵瞠目结舌,看来刚才女同事们那话卫子怡也听到了。

    卫子怡刚进去,几个女同事就躲瘟神似的逃了出来。

    江韵还站在门口,正要错身给她们让路,卫子怡又端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出来了,在那几人身后冷冷道,“下次不要聚在一起聊这些没有用的东西,说我拼爹说江韵拼脸,呵呵,还真得谢谢你们这么抬举我和江韵。你们如果觉得不服,也可以重新投一回胎,看看能不能时来运转,无论是找个有本事的亲爸还是长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比现在在背后嚼舌根强不是吗!”

    几个女同事被说得变了脸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比郁闷地从茶水室离开了。

    陈鑫忙走到两人面前道歉,“江小姐,卫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卫子怡没说什么,江韵对陈鑫摇了摇头,“没事,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的又不是你,你不用道歉。”

    陈鑫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个人还是很欣赏二位的办事能力的,关于这次招标会,我看过你们的草案。二位虽然都是女性,且又都这么年轻,但对于药品的甄选和价格的定位还是把握的很准确的。”

    “谢谢。”江韵朝他点头。

    陈鑫又笑了笑,也对江韵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茶水室。

    陈鑫走后,卫子怡举步到江韵身边,跟她一起往办公室去。

    安静的走廊上,只有卫子怡细细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很好听。

    江韵因为在医院上班穿平底鞋习惯了,高跟鞋穿一整天她会觉得腰酸腿也疼,所以她脚下踩着的是一双坡跟鞋。

    两人并排而走,江韵心里想起水晶钥匙扣里卫子怡和慕寒川那张照片,她心里有些怪怪的,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卫子怡,微笑着看江韵,还安慰起她来,“别听那些女的乱嚼舌根,更不用怕她们,也不必为她们的话感到不高兴。无论她们怎么说,我得到这份工作的确不是因为我父亲,江小姐能被推荐为药品甄选人,我相信也不是她们口中所说的傍上了上头的人。她们内心简直太阴暗了,人就是这样,见识不多,闲话却不少。江小姐,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用完美的中标结果让她们知道,我们是凭本事吃饭。”

    听卫子怡这么说,江韵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了。卫子怡一直对她态度友好,是她太警惕。

    江韵一笑,也侧过脸看着卫子怡,她微微一笑,“谢谢卫小姐信任我,其实在投标这种事上我是半点经验也没有,以后还要向你多多学习。”

    卫子怡耸耸肩,“江小姐卫小姐地叫着挺不舒服的,我马上就三十了,比你大了快七岁,不如这样,你叫我子怡姐,我叫你小韵。”

    江韵点点头,“好。”

    这天江韵交代过邓雷不必来接她,让他有空就去夜校多学习,这样离他的目标也能更近一步,毕竟想要做慕寒川的左膀右臂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

    慕氏有个延时会议,慕寒川说好了来接江韵,还没能赶来。

    江韵正在公司门口等出租车时,卫子怡开着她那辆白色保时捷停在了江韵面前,车窗半降,卫子怡探着头,漂亮的大波浪长发垂了下来,笑着对江韵道,“上车吧,我送送你。”

    江韵不想上去,上去了,让卫子怡送她到哪里呢?于归园?那样似乎不合适,好像她刻意似的。

    但不去于归园她能去哪里,章宅?卫子怡还不知道她母亲是章家人,这样的话,跟她解释起来似乎更麻烦。

    她正犹豫着,卫子怡已经伸手替她开了车门,“快上来吧,这会儿高峰期,很难打车的,天这么冷。”

    江韵没办法,只能上了车。

    好在卫子怡并没问她去哪里,她带着她拐了三个弯,之后一直在直行。

    最后,离通往南郊于归园和东区湖滨别墅的三岔路还有五百米时卫子怡问她,“小韵你到哪儿?”

    江韵正要说随便找个路口放她下来,电话响了,正好前面也亮起了红灯,卫子怡踩下刹车慢慢停在斑马线外面。

    是陌生号码,江韵接了,想着等会儿好找个理由下车。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电话竟然是方岳的母亲岳淑琴打来的,听到岳淑琴的声音时,她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直到岳淑琴在电话那头叫她小韵,她这才苦笑着回话,“阿姨,您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小韵啊,你和方岳有好久没跟我们视频聊天了,我和你方叔叔都挺想你们的。”

    岳淑琴这话,是无奈,也是略带着责怪的,江韵在心里想,算下来也真是有好几个月没跟他们联系过了。

    但是现在,她该用什么身份跟方岳的父母说话呢,江韵不知道,所以她也没说话。

    她暗想,难道她和方岳分手的事,方岳还没跟二老说?周致敏的事,二老还不知情?

    江韵正想着,岳淑琴又说了一句,“你方叔叔病了,在第三人民医院住院,最近他总是念叨你,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得闲了跟方岳一起来看看他。”

    江韵坐在卫子怡车里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正愁找地方下车的事呢,这会儿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阿姨,我今天正好有空。现在已经下班了,我马上就能过去看您和叔叔。嗯,十分钟左右到,您告诉我病房号。1606,好,我知道了。”

    “去医院?”江韵刚挂了电话,卫子怡问她。

    她回了声嗯,“可以送我去第三人民医院吗?麻烦你了子怡姐。”

    卫子怡摇摇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回滨江正好顺路走三院门口,你亲戚住院了吗?”

    “是的,一个叔叔。”这话一出口,江韵总觉得有些心虚。

    她又想了想,她也没骗卫子怡,到底是在心虚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卫子怡与慕寒川的关系?是因为怕被慕寒川知道她来看方岳的父母亲了?

    江韵脑子里乱七八糟,心虚也复杂的很,直到车到三院门口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卫子怡靠边停了车,笑着为她按下安全带按钮,“小韵,到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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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戏既然已经演了,只演到一半总归不太好~

    卫子怡笑着看江韵,安全带松开了,江韵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卫子怡的问话,她忙回道,“啊?没有,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吧。纺”

    随便找了个理由,又感谢了卫子怡一遍,江韵下车跟卫子怡道了别,站在台阶上目送她的车走远。

    因为临时过来,什么也没有准备,两手空空去看病人总归不好。

    江韵见医院楼下的大厅里有个超市,她走进去挑了水果篮和鲜花,买好之后搭电梯上楼去了。

    她走出电梯进到病房走廊时,正碰上岳淑琴出来打热水。

    岳淑琴看她来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接了她手里的鲜花和水果篮,一边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一边领着她去了病房。

    病房里,方岳父亲方正躺在病床上,比上一次在视频里看到他又瘦了许多,脸色有些黄。

    似乎是病的不轻的样子,男人原本黝黑有神的眼睛,此时写满疲惫。

    看到江韵进来,方正紧绷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招手叫江韵在病床前的陪护椅上坐下来。

    江韵点头落了座,询问了一番病情,岳淑琴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叫她不用担心。

    岳淑琴把床摇起来,方正慢慢坐直身子,慈祥地看着江韵道,“我就知道阿岳这孩子瞎说,前些天让他带你过来跟我们二老见见面,他推三阻四就是不肯。还说什么,他忙你也忙,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再带你来。你看,我叫你阿姨打个电话,你马上就来了。小韵啊,还是你懂事,我和你阿姨就缺你这么个贴心的闺女,你什么时候过了门,做了阿岳的媳妇儿,我和你阿姨就高枕无忧了。瓯”

    方正从前话不多,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跟她说了这么一大段,江韵总觉得气氛不对,她有些局促,没接话。

    倒是从前爱拉着她的手跟她聊天的岳淑琴,一直在靠窗的位置静坐着,听方正说这些话,岳淑琴只是微笑,什么也没说。

    江韵心思飞转了好几圈,她心中苦涩,脸色也有些白了,“叔叔,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江韵转身去拿水果篮里的苹果到盥洗室洗,洗好之后她出来,坐回原位认真的削皮。

    仿佛不做些什么事,就不足以掩饰此刻她的心虚。

    手上的苹果削好了,她笑着递给方正,“叔叔,吃吧。”

    方正接过去,说天冷有些凉,叫岳淑琴给他放热水里浸浸。

    岳淑琴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只顾着带江韵过来,热水忘记打了。

    她笑着起身,对江韵道,“看看你叔叔,这病了一场人也变娇气了,吃个苹果还要麻烦我给他热来热去。”

    话虽如此,岳淑琴还是笑着打热水去了,他们夫妻多年恩爱,江韵知道。

    不知道是怎么了,江韵忽然想起慕寒川前几天病着的时候,那人也是这样对她的,使唤来使唤去,她跑前跑后的忙,那人倒还开心的不得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对所有人客气有礼,客气而不疏远,亲切又不亲近。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好像转了性子,时不时刁难刁难她,难伺候的很。

    江韵想着抬眉看了方正一眼,果然,方正目光落在刚走出房门的岳淑琴背上,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等岳淑琴走远了,方正脸上笑容渐渐淡了,轻声问江韵,“小韵,你跟叔叔说实话,你和方岳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啊?”江韵一惊,原来方正这是想支开岳淑琴审她。

    江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她和方岳分手的事,按理来说,应该由方岳决定何时跟他父母坦白,以何种方式坦白。

    此时她说出来,必然不好,可能打乱方岳的步伐,更可能对病中的方正造成不小的打击。

    她正左右为难着,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进门的人正是方岳。

    他应该是刚下班就赶来了,臂弯里还搭着浅色的西装外套,方岳温软一笑,上前在江韵身旁坐下来,手很自然地握着江韵的手,“你这段时间这么忙,我不想让你医院单位两头跑,就没告诉你爸爸住院了。”

    江韵明白,方岳这话,对方正刚才的问题来说,是很好的解释。

    她本想抽回手,但碍于长辈就在面前,只能任由方岳握着。

    不一会儿岳淑琴就打好热水回来了,她把苹果切开烫上,笑着对方正道,“我就说你多想了,小韵多好的孩子啊,她和阿岳感情稳定,从来不曾生过气,怎么可能会出什么岔子。”

    江韵脸色变了,这间病房里,表面这么温暖平和,但背后的折磨只有她真切体会得到。

    她大四那年随方岳回老家那一次,方正和岳淑琴夫妻早在见到她之后,就认定了她是他们方家将来的儿媳妇。

    江韵垂眸,那时她在方家,的确度过了一些开心快乐的日子。

    她闲时与方岳一起教那里的孩子读书写字,小孩

    tang子们兴致来了还要他们教英语,那是一段终生难忘的记忆。

    难忘孩子们的笑脸,难忘方岳的笑脸,难忘方岳背着她在鲜花开遍的山坡上缓步而行,难忘方岳在清凉的夜风里带她捉萤火虫,难忘他们眼里心里都装着彼此的那无数个瞬间。

    方家夫妻更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疼,那时,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会是除了方岳以外的别人。

    如今,还是他们四人,时间变了,地点变了,一切也都变了。

    察觉到江韵的失神,方岳暗暗握紧了她的手。

    江韵回神,方岳正看着他父亲,脸上努力堆出来的无波无澜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他抿着唇道,“爸,您都想到哪里去了,我看您是在医院住久了寂寞。您这病急不得,等这个疗程的药用完了,我就给您办出院。别再胡思乱了,好吗?”

    方正点点头,“可能真是我想多了吧,整天在医院待着,确实怪憋闷的。”

    方正说完这话,自己想了一会儿,之后拉着岳淑琴的手没吭声了。

    方岳和江韵在他们面前坐着,方正又拉过两人交握着的手,放在他和岳淑琴手上,“小韵,前段时间我还听你阿姨说,阿岳买好了婚房和戒指准备求婚。阿岳这孩子吧,感情藏心里,不爱表达,也不知道求婚的事,他到底求了没有。你们也恋爱这么多年了,等叔叔这次出了院,我和你阿姨一起去见见你母亲,咱们商量个日子,你们把婚事给办了。叔叔年纪大了,有些贪心,我这个病,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还想着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你和阿岳结了婚,你阿姨这后半辈子有个懂事的儿媳妇陪在身边,叔叔哪天走了也放心。”

    江韵一直低着头,听方正这话,她很窝心,明明努力了,但还是有眼泪落了下来。

    岳淑琴一看赶紧拿纸巾给她擦,“这孩子,怎么哭了,是不是阿岳欺负你了,你跟阿姨说,他要敢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阿姨饶不了他。”

    方岳忙接过岳淑琴手里的纸巾亲自给江韵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道,“没有的事,妈,你和爸还没吃饭吧,我和小韵一起出去买点儿送上来。”

    方岳说着站起了身,拉着江韵的手往外走。

    室内温热,室外冰冷,早在走出病房走廊进了电梯之后,江韵便把手从方岳掌心抽了出来。

    她踟蹰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他,“你还没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父母?”

    方岳转过身来,一手还拿着未穿上的西装,一手撑在电梯上,江韵被他以这样的姿势困住,他低头,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我们的事,什么事?你想让我怎么说?”

    江韵躲无可躲,脊背贴在下行的电梯上,与方岳四目相对时,她心里还是疼。

    面前这个男人,曾经把她放在心尖上捧在手掌中疼爱宠.溺,江大那么多女孩子对他明恋暗恋,他自固守着他的冷漠清高和桀骜不驯,但对她,他却是温柔细致的。

    彼时方岳在江大的女粉丝们分成两派,一派是求而不得,不免有酸葡萄心理,暗地里嘲笑方岳穷。

    另一派是毫无条件的拥护派,在她们看来,穷算什么,江州绝大部分富豪家里往上数三代,那也是穷光蛋。

    方岳虽祖上物质贫乏,但在她们心里,凭着方岳的过人才智,他绝对可以成为写进方氏族谱财富之路的第一人。

    纵使撇开他的能力不谈,仅仅方岳那张脸,那双眼,那副身材,用张妍颜的话来说,随便从哪个角度拍上一张照,都足够她们舔屏一辈子了。

    在后来的相处中,江韵曾问方岳,“那么多人喜欢你,为什么独独选了我。”

    那是在江州摩天轮主题公园,江韵问这个问题时,她和方岳正坐在缓缓转动着的五彩车里。

    他们身处的五彩小车厢在摩天轮带动下升到最高处时,方岳从身后拥抱着她,望着微雨湖的潺潺水波和黄昏时分漫天燃烧起来一般的霞光,笑着对她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

    旧事已远,狭窄逼仄的电梯内,江韵不敢呼吸,仿佛空气中都带着刺,一旦吸气,她肺部就疼的无法忍耐。

    但许多疼痛,不是躲避就会减轻,不是不面对就会消失不见,江韵逼迫自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

    她低着眉,与方岳贴的这么近,她所能感受到的再也不是无边的暖,再也不是不尽的快乐和幸福。

    她能察觉到方岳周身浓重的占有欲,他虽极力压制,但她懂。她们曾经爱过三年,他的情绪,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那时他想要她,他忍,但现在,江韵想,对于方岳的欲.望来说,她又算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长的尚可入眼的女人,碰上了一个成功又成熟且有正常需求的男人吧,他需要金钱和社会地位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她需要情感和依靠让自己停下漂泊无依的步伐。

    这样的两个人,完全地背道

    而驰,再扯不上爱与不爱。

    江韵清清嗓子,明明有眼泪落了下来,声音却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情绪,“我们分手的事,我已经结婚的事,总有一天是要让二老知道的。就算是瞒着,我也不知道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方岳肘部一曲,上前一步,完全把江韵困在他胸膛与电梯之间。

    两人身体无一丝一毫缝隙地贴着彼此,他的西裤挨着她的长款大衣,像是一对想趁电梯下行时小小亲密一下的,再平常不过的情侣。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双侧的门都被打开,身前身后皆站着黑压压的人。

    众人愣在原地,方岳却旁若无人,根本没有放开江韵的意思。

    没有人进来,电梯没再度合上,极快地下行至一楼。

    此时,方岳已放开了江韵,两人从电梯出来,方岳要到对面的美食街上买晚餐,江韵却站在原地不动。

    “走吧,绿灯了。”方岳提醒她,手朝后伸着,手掌摊开,似乎在等她把手递过去。

    江韵脑子一时间像被掏空了一般,极自然地递出手去由他握着,方岳掌心这一收,江韵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忙把手抽回来,“你自己去吧,七点多了,我还要回家。”

    从前过马路也是这样,方岳从来不让她站在前头,都是他站在路口,她站在他身后的马路牙子上。

    等绿灯亮起了,他不用回头,只需朝着身后的位置伸出手,那双柔软的女子的手便会递到他掌中。

    然后他用力一握把他拉到自己身侧,护着她从路口过去,三年了,这样的默契融入骨血,几乎成了习惯。

    江韵说完这话之后,方岳一直没回答她,路口人行通道的指示灯由红转绿,由绿又转红,他只是眯眼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许久,方岳给自己点了支烟,放在唇边抽一口,他轻声道,“戏既然已经演了,只演到一半总归不太好。你现在走了,等会儿我回来,二老问起你,我怎么说?跟我一起吧,等给他们送过了晚餐,你想回家,我不会再拦着你。”

    入冬的天,夜风一吹,是很冷的。

    方岳身上除了西装便是里面一件衬衫和米色羊绒衣,他站在夜色里,高大的身影被落寞浸透,缓缓升起的白色烟雾笼罩了他的眉眼。

    江韵抬起眼帘,时光将面前这个温暖的男子锻造成了耀眼的成功人士,只是,感情不复,分分秒秒流逝的过去带走的不仅是他们的青涩,还有对彼此最真挚最炽热的爱。

    “好。”她听到自己终究还是答应了他。

    三院对面的小吃街,在整个江州是有着悠久的历史的,春夏秋三个季节,这边每日每夜人声熙攘,各色的彩灯招牌流光溢彩,让人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但此时已经是冬日,小吃街南北通透,风一起十分冷,街上行人不多。

    方岳把他出门时岳淑琴递给他的围巾围在江韵脖子上,“你从前就是这样,畏寒却倔强的很,围个围巾能有多重,又压不倒你。”

    说完了,他又觉得不妥,自嘲地笑笑,径直进了一家店。

    江韵正要抬步走进去,她手机响了。

    探手从包里拿出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慕寒川。

    她深呼吸,空气凉凉的,割得胸口很疼,但这电话却还是接了。

    “在哪儿,我去接你。”男人嗓音喑哑,疲惫中透着工作结束后的放松。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啊,手机好像没电了。”

    不等那边有回应,江韵按住了关机键。

    慕氏总裁办,八点了,公司高层在北区一个项目上有争议,一场延时会让下班时间晚来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开完会慕寒川还未来得及歇上一会儿,就给江韵打了电话。

    但他这个电话打的似乎不是时候,慕寒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着整个城市的灯火明灭,他点亮屏幕又拨了一遍江韵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

    没有听完,慕寒川挂断了电话。

90,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如你所愿~

    方岳买好晚饭从店里走出来是十五分钟之后,江韵举步上前,正要说话,方岳却先开了口。

    “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不舒服?宁愿站在外面受冻也不进去。”

    方岳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在上风口,为她挡住了冬夜的冷风。

    江韵低着眉眼,轻声道,“我老公给我打电话了,我还要回家,就不跟你一起去医院看望叔叔阿姨了。纺”

    方岳不回话,静静看着她,漆黑的双眸中无喜无怒。

    江韵抬步欲走,还是把卡在喉咙口的话说了出来,“方岳,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叔叔阿姨把话说清楚。我不能代替你做任何决定,你父亲病着,我不想惹他伤心,这事,最终还是要你去说。我已经结婚了,是别人的妻子,总躲着老公来看你父母也不太合适,我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

    她老公,说得倒是顺口的很,方岳脸色变了。

    “我从来不曾发现,原来你这般铁石心肠。”方岳定定地看着她,最后却是笑了,他笑容复杂,“既然你说了,那就如你所愿。瓯”

    江韵不再回话,转身从长长的美食街往外走,方岳在她身后,一直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两人再没有说一句话,耳边只有夜风呼呼刮过。

    偶尔经过美甲店,里面正放着音乐。

    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孤单单这一刻/如何确定你曾爱过我/停留在冬夜的冷风中/我不是也不想装脆弱/我没说不代表我不会痛

    歌词契合心境,声音不大不小,直击心房。

    路中间瘦瘦高高的路灯昏黄地亮着,宫灯在夜空中被风吹得左摇右摆。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终于是到了十字路口,江韵停下脚步等出租车。

    不一会儿,有车子停在她面前,她抬起脚欲上去,却被方岳拉住了手,“小韵……”

    *

    慕氏总裁办,慕寒川给于归园打了电话,夏秋接的。

    他揉揉眉心问她,“太太回去了吗?”

    “还没有。”夏秋微笑回话,“先生,今晚您和太太要回园子里用餐吗?”

    慕寒川靠在大班椅上闭眸浅笑,“当然,叫中餐师准备太太爱吃的。”

    “好的,知道了。”夏秋笑着收了线。

    电话刚挂断,慕寒川手机又响了,是卫子怡的来电。

    他接了,蹙着眉问她,“最近在康达工作的还算顺利吧?跟江韵合作的怎么样?”

    卫子怡笑,想了想开口道,“除了办公室一些不懂事的员工在背后瞎叨叨,其它都挺好的。江韵是你选定空降到康达来的人,你的眼光自然不会出错。”

    她说完了,觉得应该有所补充,就又接着道,“不过这边有些人话说得难听了点,我和江韵才到职几天,就有人说我是来拼爹的,还非说人家江韵是傍上了上头的人。哈哈,寒川,要说这上头的人,谁的职位大得过你,江韵傍上的不会就是你吧?”

    听她这么说,慕寒川也笑了。

    但卫子怡这个类似调笑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转了话题,“江韵心软,她这样的人,遇到事喜欢息事宁人,轻易不愿得罪同事。但职场之上,有些人就爱顺杆爬,你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当你好欺负。你与江韵性子不同,正好互补,她跟着你可以学到不少东西,你跟她一起工作,也多学些她的细致谨慎。”

    卫子怡在电话那边连连点头,声音拖得绵绵长长的、温温软软,“是是是,慕总高瞻远瞩,您说得简直太对了。”

    慕寒川忽然想起什么,“你们下班了吗?”

    “早下班了啊,还是我载的江韵呢,她说有亲戚在住院,我就把她送到三院门口了。”

    “嗯,我知道了,麻烦你。”慕寒川垂眸挂断电话。

    那一边,卫子怡已经回了卫家大宅,她望着手机上与慕寒川的通话记录,笑意渐渐散了,眉头轻蹙起来。

    她送江韵,确实顺路,慕寒川却说麻烦她了,那几个字,本该江韵说,他代她说,可见关系之深。

    那日她看到微博上刷慕寒川的女伴,就佯装无事,在晚饭时去了趟于归园。

    从园子里出来时,在深浓的夜色里见到江韵第一面,她心中便有疑惑。

    后来又在她姑父蒋学渊的办公室再见到江韵,她细细打量过那女子,皙白的肌肤,安静的眉眼,话不多,一双眼睛恬淡温软。

    江韵是年轻的,刚大学毕业不过一年,在职场上,还是个崭新崭新的新人,反观自己,身上贴着成熟成功的标签,被无数人仰视,但年龄却在不停地告诉她,她老了。

    三十岁,再也没有二十几岁小姑娘会有的娇柔,若嗲声嗲气,不免有装嫩之嫌。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在慕寒川面前撒娇欢闹。

    岁月夺走了她的单纯。

    看到江韵时,她有些怕。

    tang

    她父亲拿下慕氏为数不算少的股份,为的就是她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慕夫人,她也一直觉得,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配得上慕寒川。

    但江韵的出现,让她不敢再那样想了。

    她早已过了女人最好的年纪,除了阅历和社会地位,她并无优势。而那些她所拥有的,恰恰是慕寒川最不需要的。

    卫子怡正想着,卫家的保姆阿姨给她开了门,“哎呦,这大冷天儿的,小姐你怎么站在外面,快进来快进来。”

    卫子怡一笑,进了门。

    卫父卫衡正在沙发上看晚报,见女儿回来笑着放下手中的报纸,“多久没回来过了?”

    卫子怡上前坐在沙发上贴着自己父亲,努努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卫衡点点她的额头,“算你懂事,不天南海北地跑着开那什么讲座了。听爸爸的话,女人嘛,就是要安安分分待在家里面,相夫教子。你看,你这次做的就不错,帮寒川打理打理他底下公司的小事情,不用费太多神,也能让他对你心存感激。”

    卫子怡干笑两下,“爸,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没想让他感激我。”

    “别口是心非,你是我女儿,你那点儿小心思,还瞒得过我?”卫衡说着起身,“吃饭吧,你妈妈听说你回来,特意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卫子怡点头,跟着卫衡进了餐厅,卫衡方才那些话从她心头绕过,她想来想去,总觉得不是滋味。

    *

    第三人民医院,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车门开着,出租车司机瞄了外面的男女一眼,“小姐,马上绿灯了,您还走吗?”

    “走。”江韵挣脱方岳的手坐上出租车,关上车门对司机道,“于归园。”

    司机听她报的地名,不禁回头看了她两眼。

    慕寒川驱车到三院门口时,看到的正是方岳拉着江韵的手那一幕,他脑仁突突一跳,心头有些怒气升腾了起来。

    绿灯亮起,车流飞快驶过,方岳站在路口目送无数车子从面前开走,心口冷冷的。

    出租车转了几个弯,驶上通往于归园的快速内环,江韵想起慕寒川那个电话,赶紧开机给他拨了过去。

    那人接了,声音闲适却有些冷淡地问她,“手机不是没电了吗?”

    呃,江韵被他堵的半天不知道怎么回话。

    出租车里广播开着,正是国内某品牌手机的广告,江韵听了赶紧现学现卖,“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你没听过?”

    咳,司机正在喝水,一口水差点没卡主。

    他边开车边在倒车镜里看了江韵两眼,默默地把水放回了手刹旁边的置物箱里。

    “哦?你在哪儿充电五分钟的?”电话那头好听的男声又问她。

    江韵想了想,低眉温吞吞地道,“我不告诉你。”

    “好吧。”慕寒川长舒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儿,几点能回家?”

    “已经在路上了,走的快速内环,估计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江韵回话。

    男人声音轻轻一扬,“嗯,知道了,回家见。”

    电话被挂断,江韵拍拍胸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把手机放回包里。

    车到于归园,司机回头,笑着对她说,“小姐,您的车费是五十六元。”

    “好的,谢谢。”江韵拉开包去找自己的小钱包,她找了半天,发现自己钱包里装着的只剩下零钱,远远不够了。

    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江韵笑着问司机,“师傅,您可以把我送回园子里吗?我带的钱不够了,等回了园子,我叫管家拿钱给您。”

    司机师傅刚才路上就没喝成水,这会儿正喝着呢,又差点没呛住,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江韵,“小姑娘,你要没钱就算了,干嘛骗我。这些年老往这园子门口跑的女孩儿多了去了,不都是为了看慕寒川慕总一眼。哦,对了,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是慕男神,老公。你可别跟我说,慕总真的是你老公。小姑娘,追男人也得有个度,赶快跟我说你家在哪儿吧,我正好空车走也是走,顺便可以把你捎带回去。这大晚上的,你到处瞎溜达,你爸妈得多担心。刚才路口儿拉着你那是你哥吧,你看看,你一个人追男人,全家跟着你不安生。”

    江韵被司机说的脸热得不得了,一时也不知道回什么话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师傅,您就送我进去吧,慕总真的是我老公,我没骗你,我真是钱没带够。”

    司机师傅摇摇头下来给江韵开了车门,“好了小姑娘,我也不劝你了,这车钱我也不收你的,你下来吧,我得回家了,我媳妇儿还等着回去吃饭呢。我要把你送进去,就是闯进人家的私宅,这没名没分的,园子里保安把我扣下来,我冤得很。”

    江韵无奈,只得下了车,把钱包里剩下的二十几块零钱给师傅了,记住了师傅的车牌号,又跟他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往园子里走。

    司机师傅望着她的背影无

    奈地摇了摇头,开着车一溜烟儿走了。

    慕寒川回到宅子里时,江韵刚进门,他走到客厅里看到江韵颈上围着的围巾,漂亮的眉心不禁一锁。

    大步上前去,他站到她面前,手一抬把围巾取了下来,“太难看了,这谁买的?真是没有丝毫眼光可言。”

    呃……

    江韵抬着眼偷偷看了他几下,这人,刚进门就对着这围巾生气,该不会知道了什么?

    “听你同事说,老早就下班了,怎么回来这么晚?”那人把围巾递给夏秋,交代夏秋跟不穿的衣物一起捐到边远地区去。

    江韵跟在他身后,像一头狮子后面跟着一只小绵羊。

    她这会儿乖得很,不敢说话,想仔细了才说,“一个叔叔病了,叫我去三院看他,子怡姐送我过去的。”

    她这也算是实话实说,隐去了病着的是方岳父亲这一段。

    慕寒川高大的身形一顿,慢慢转过身来,脸色有些奇怪,只是一瞬间,他又忽然浅浅一笑,“子怡姐?你什么时候跟卫子怡这么好了?”

    他转身继续往餐厅走,江韵继续跟着他,“你说的不错,她确实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谢谢你。”

    慕寒川点头,“那是自然,她是最好的。”

    听慕寒川这话,江韵心里咯噔一下,卫子怡是最好的,这话前些日子他还在病着的时候就与她说过。

    想起自己在沙发缝隙中捡到的钥匙扣,想起钥匙扣中的照片,江韵轻咬了一下下唇,没有再说话了。

    晚餐清淡为主,但营养搭配很好,江韵喜欢吃各色青菜,肉类喜欢鱼和瘦肉,桌上摆着的都很合她胃口。

    折腾到这个点,她也饿了,不免多吃了些。

    慕寒川边吃边看她,“胃口不错,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平时倒没见你对中餐师的厨艺这么满意过。你那叔叔病好了?”

    江韵把口中最后一口汤咽下去,放下筷子和空了的碗,“哦,应该好了吧。”

    慕寒川挑眉点头,“应该好了?看来你对病人关心不够,连人家的病情都没了解清楚。”

    餐厅里氛围有些变了,江韵拿方巾擦擦嘴,偷偷瞄了慕寒川一眼。

    见那人还在慢条斯理地夹菜,江韵眉眼一低,小声道,“寒川,我吃饱了,你接着吃。”

    说罢忙小跑着上了楼。

    慕寒川则是因为她喊他名字这一声,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就没叫住她。

    等他回过神,江韵早跑上楼了,男人一边夹菜一边眯眼望着空荡荡的楼梯,这姑娘,敢跟他玩儿小心眼儿。

    慕寒川回房时江韵早洗漱好了,她裹着睡衣捧着手机侧靠在沙发上,是背对着门口的,慕寒川推门时她没注意到。

    手机里是邱小凡在跟她聊天,[整天呆家里养胎,烦烦烦,超级无敌大写的烦。你说我妈是不是给我取错名字了,叫什么不好,中国汉字这么多,她找小凡俩字怎么找这么利索。]

    邱小凡从前上蹿下跳的早就习惯了,现在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她老公周致勤管她管得严,楼都不让她下,这还得接着躺一个星期,想想就可怕。

    江韵发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过去。

    邱小凡转而问她,[你跟慕总什么时候也生一个?]

    [凡女神,我偷偷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妍颜,我跟慕寒川还没那个什么呢,你懂的。]江韵发完这句,又发过去一堆省略号。

    [‘那个什么’是什么意思?]邱小凡明知故问。

    江韵冷汗,[不跟你说了。]

    [别呀,还想不想摆脱处.女生涯了?你不是应该向我虚心求教吗!坏笑。]

    半天,江韵打了几个字发过去,[说实在的,对那种事,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这时邱小凡发了条语音过来,江韵正塞着耳机听歌,耳朵有些难受。

    她拔下耳机,顺手点开邱小凡的语音信息,邱小凡笑的贼兮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你怕什么,怕你老公不行,满足不了你啊!”

    只顾聊天的缘故,江韵完全没注意到,就在她跟邱小凡聊天时,慕寒川已经走到了她身后——题外话——第88章,楚周末更新时,上传失败了,后台不提示有更新。应该有不少亲没看到、或者漏掉了。

    没有看88章的亲,请务必回头去看一看哦,因为后文会出现不少与那一章连贯的情节,如果漏订了,到时候亲们可能会觉得接不上。

    谢谢亲们的支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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