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难题
木果法也是文远和在直全担任县委书记期间认识的革命情谊的好友,当时,木果法任有力县县委书记。
不了解历史的人,永远把握不好现在,也创造不好未来,这句话,大有道理。不了解文远和的历史,就理解不了文远和为什么要来直全参加甄小河的追悼会的真正出发点。
关于木果法和文远和的历史,关允多少了解一些。
当年文远和从京城初来直全,担任的是县委副书记,他本色做人,勤恳做事,埋头苦干,但即使如此,也受到了当地不少人的排斥,尤其是直全离燕市太近,燕市和省委的一些人由于对文远和的父辈有意见,连带对文远和也有偏见。
文远和和木果法的交往,就在文远和初出京城之时最艰难的一段岁月时,开始了。
在关允外放到直全之前,他和老容头见了一面,老容头对他说起了文远和和木果法的往事,也正是从老容头的嘴中,关允了解到了不为人所知的埋藏在历史深处的一段轶事。
文远和放下身段,渴望融入到了基层之中,但由于他的出身的缘故,很难得到基层干部的信任,正当他苦恼之时,在一次市委召开的全市县级以上干部会议上,他结识了木果法。
其时的木果法,已经是有力县县委书记了,他在会议上正好和文远和坐在一起,二人一见如故,聊起了燕市所属区县的发展前景,忽然发现,二人所见略同,共同语言很多,就聊得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此后,文远和和木果法就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后来,文远和担任了直全县委书记之后。上马荣国府项目时,木果法也是鼎力支持。可以说,二人的友谊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十分牢固。
那么现在的木果法失势,坐了冷板凳,文远和在闽省也一扫刚开始时的颓势,立足渐稳,并且上升之势势不可挡。在这样的情形下,文远和会坐视木果法的政治生涯前景一片黯淡?
当然不会!
关允脑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就如齐昂洋不会坐视他被人无限制打压一样,文远和肯定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出手,助木果法一臂之力,那么什么时候才是最恰当的时机?
就是现在。
合上资料,关允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沈学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接手接待文远和的事情,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好时机。不容错过。
关允拿起电话打给了金一佳。
“一佳,帮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呀?除了求婚之外。别的事情我都要好好考虑考虑。”金一佳笑道,“我现在是待嫁心切,想穿婚纱了。”
“什么情况,难道你生怕嫁不出去?”关允呵呵一笑,“京城第一千金,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嫁人,你这是故意打击世家子弟的对爱情的美好向往。”
“我管他们做什么。我只想抓住了自己的幸福。你答应娶我,我才答应你的求婚。”
关允乐了,他好象还真没有正式向金一佳求婚:“求婚好说。不过我总得想一个隆重的求婚仪式才行,现在嘛,先帮我的忙。”
“到底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呀,惊动了关大县长第一次向我开口。”
关允一想也是,认识金一佳时间也不短了,还真是第一次请她帮忙,呵呵一笑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就是想请金伯伯了解一下,哪个省的省委常委有空缺……”
“你想升省委常委?不是吧,野心也太大了,就和还没结婚的人想当爷爷一样,这是空中楼阁的幻想。”金一佳一声惊呼。
如果不是在办公室里,关允恐怕会哈哈大笑,金一佳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从小生长在官宦之家,官场上的序列她会不懂?从一名县长到一名省委常委的高官,中间的距离何止千山万水,她是故意逗他玩。
“我要是现在就能当上省委常委,天下以后就是我的了。”关允开了一句大大的玩笑,“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在办公室呢,刚到直全,千头万绪,都要从头坐起。”
“好吧,饶过你了。”金一佳微有几分不满,“妈妈说了,嫁人别嫁官商,官商都太忙,没时间回家,现在看来妈妈是对的,你现在还没有娶我,对我就已经开始冷淡了……”
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度过了最初的试探、碰撞阶段之后,女人的一颗心就开始维系在了男人身上,开始向往朝朝暮暮、天长地久的平静生活,希望二人长相厮守、卿卿我我?
关允摇头笑了,天仙也好,京城第一千金也罢,一旦动情,也就坠落了凡间,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居家女子。
放下金一佳电话,关允又拿起俞翼然的文章,心中闪过了一丝激动和疑惑。
激动的是,俞翼然确实很有才华,文风华丽,语言优美,最难得的是,在华丽和优美之外,他还能将机关行文的规范融会贯通,让关允十分惊讶他的文字功底。同时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表达了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俞翼然对直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分析,同样也让关允惊讶。关允没想到,俞翼然一个不得志的机关办事员,怀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使命感,为直全未来的蓝图,勾画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面。
人才,绝对是一个人才。
当年马大盛也是爱才之人,否则也不会特意将俞翼然从一号调来县委,只可惜马大盛调来俞翼然之后不久,就因为事务繁忙而遗忘了俞翼然,任由俞翼然自生自灭了,而俞翼然也是死板,不寻找机会进入马大盛的视线之内,结果直到今天他还被埋没在一群碌碌无为的庸才之中。
但谁又能说如果俞翼然真的很会钻营,成了马大盛的亲信就一定会有好的前景?未必,马大盛轰然落马,牵连出了三五人,其中就有马大盛的秘书,而俞翼然虽然是被马大盛点名调来县委,却因为调来之后一直闲置,从而逃过一劫。
据关允了解到的内幕消息时,当时纪委方面还特意暗中调查了俞翼然一段时间,后来发现俞翼然确实和马大盛没有丝毫牵连,也就作罢。
门一响,宋策又进来了。
“关县长,您的宿舍安排好了,就在县委办公大楼后面的家属院,中午我领您去看看?”
从关书记改称关县长,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关允点点头:“宋主任,你让俞翼然来见我。”
“真要定他当秘书了?”宋策一时情急,脱口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你有什么意见?”关允反问了一句,不说建议说意见,大有深意。
“没有,没有。”宋策忙说,“我是担心关县长不了解俞翼然的为人。”
“哦……俞翼然的为人怎么样,你说来听听。”关允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我刚来,许多事情还不熟悉,要多听听你的意见。”
“其实……俞翼然人挺好,工作积极性也有,就是不太合群,有点孤僻,他做事务性工作还行,独挡一面的话,怕是有所欠缺。”宋策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想法,他知道王天风想扶王闲上位。
“嗯,我知道了,你让俞翼然来我办公室一趟。”关允对宋策的话不置可否。
宋策心里七上八下,关县长这么年轻,城府这么深,刚才他的一番话算是白说了?都说县府办主任是县长的贴心大管家,看来他想要赢得关县长的信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宋策转身出门,先通知了俞翼然,然后又来到县委办,找到了王天风。
“王主任,关县长油盐不进。”
“新官上任,拿捏一把很正常,现在才到哪里?来日方长,不急。”王天风摆了摆手,“关县长既然愿意用俞翼然,就让他用去,用得顺手了,俞翼然成了关县长的人,也是好事。用得不顺手了,俞翼然如果被关县长冷落,再调换了秘书,他这一辈子别想再起来了,还是好事。”
宋策笑了笑,没说话,他很清楚王天风所说的第一个好事是什么意思,如果关允重用了俞翼然,俞翼然以后一旦身上有事,就会牵连到关允。再万一马大盛的事件牵涉到俞翼然,俞翼然又是关县长的秘书,关县长就有可能喝一壶了。
“商量一下景区票价涨价的事情……”王天风说到了正事,“还有就是旧城区的拆迁工作最近进展不顺利,你在工作安排上,提醒关县长一下,最近一段的时间的工作重点要以拆迁工作为主。”
“好。”宋策点头应下,有一句疑问在心里盘旋,却没有说出口——拆迁工作不是一直都是师晓华负责,怎么又要让关县长主抓了?关县长刚来,情况还不熟悉,又不是直全当地人,他怎么对付得了拆迁中的刁民?
不是已经为关县长出了一道接待文远和的难题了,现在又来一道,是想双管齐下,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关县长屈服?
第547章 风景这边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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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然,从今天起,你就是负责我平常的日常工作。”关允对站在对面的俞翼然说道,“你愿不愿意?”
换了别人,或许早就激动得语无伦次了,俞翼却不但不激动,反而十分平静地说道:“谢谢关县长的栽培,我愿意。”
话说得很平静,好象从一个坐冷板凳的边缘人一步登天成为县长秘书,不过就如从一道门推开另一道门一样稀松平常。
关允笑了,他很欣赏俞翼然的波澜不惊,也许在别人眼中,俞翼然的波澜不惊过早了一些,如果他现在是省委一秘或是中央一秘,他现在的表现还算符合身份,但才是一个小小的县委一秘,就如此镇静,似乎装得过头了。
性格即命运,关允相信俞翼然性格天生如此,遇到天大的事情,不惊不慌,哪怕内心洪水滔天,表面上依然不动如山,这样的人,丫丫电子书有锦绣,胸中有江山。
“好吧,你先去县委办和政府办办理一下手续。”
俞翼然点头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见楼道中正好无人,他猛然双手握拳,一下跳起半米多高,兴奋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他灰暗沉闷的天空。
一天后,俞翼然正式担任了关允的秘书,消息传出,直全县委顿时议论纷纷,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俞翼然怎么就走了狗屎运,一下成了县委最接近领导的核心人物。
甚至许多人以前都不知道俞翼然是谁,听到俞翼然担任了新任县长的秘书之后,惊讶得不知所以。
明天就是文远和到访的日子,下班前,关允和沈学良碰了头,就明天的接待问题,进行了商讨。
其实接待文远和的问题对直全来说。不是大问题,文远和虽是省委副书记,却是闽省的省委副书记,他来燕省,省委和市委必然出动相应级别的领导对等接待,具体接待规范和礼仪,省委出面承办,直全方面只管负责文远和出席甄小河追悼会时的仪式就行了。
关允也明白了沈学良让他具体负责接待文远和的用心。他负责接待文远和,沈学良就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接待燕省的省市领导上面,也可以理解沈学良的心思,文远和就算是省委书记又能怎样?只要他不是燕省的官员,他就决定不了沈学良的升迁。
基本上各项细节敲定之后,沈学良又强调了一句:“关允,你一定认真负责地把接待文远和同志的事情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抓,要目光放长远,不要觉得文远和同志不是燕省的省委领导,就对他怠慢。万一有一天文远和同志成了中央领导,你现在给他留下了好印象。以后受益一辈子。”
“谢谢沈书记,我一定会认真落实沈书记的指示精神。”关允是真心感谢沈学良的提醒,尽管他知道沈学良说的只是漂亮的套话,他心中想的却是,万一有一天文远和真成了中央领导,他现在给文远和留下好印象,岂不是种下了来日方长的种子?
从文远和亲自参加甄小河追悼会的举动来看。文远和是一个相当念旧并且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结交。必将可以建立长远的关系。
晚上,关允住在了县委常委楼。
房间的条件还算可以,不太好,和齐昂洋的房间没法比,但也不算差,毕竟直全是富县,而且又是新楼。关允对住宿条件不挑剔,心安则随遇而安。
秋凉了,县城的夜晚四下一片静寂,没有大都市的喧嚣和浮躁,反倒更让人容易沉下心来思索一些事情。关允一个人没有开灯,在房间中静坐了半响,拿起电话打出了一个号码。
“喂,老容头,我来直全了,你是不是也要把烧饼铺开到直全?”关允站在三楼的窗口向外凝望,漆黑的天幕之下,有一个快速移动的亮光,是不远处机场正在降落的飞机。
“算了,我老了,就不跟你东奔西跑了,现在我在燕市生活得好,不想动地方了。”老容头平静地说道,“直全离燕市这么近,你有心的话,想看我,半个小时就看到了。”
关允笑着摇了摇头,近来一段时间,老容头沉静了不少,也不再给他讲一些寓意深刻的历史故事了,或许是小妹去了京城上大学的原因,又或者是远离了孔县,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老容头也如顺应季节的庄稼一样,在冬天来临之前,提前进入了冬藏的状态。
小妹在京城的大学生活,平常而安稳,除了有一些世家或平民子弟的追逐之外,容家似乎遗忘了小妹,没人再出面找小妹的麻烦。小妹应付性冲动男生经验不足,好在她性子淡漠,就如轻风拂面的拒绝,让追求者识趣而退,倒也不至于伤了自尊。
许筱寒和陈茗对待追求者的方式则就不同了,许筱寒是直截了当地回绝,声称大学之内绝不谈恋爱,谁也别烦她,谁烦她一时,她让谁烦一辈子。
许筱寒的刁蛮任性和强悍,还真的吓退了不少了。
陈茗拒绝的方式含蓄而直接,含蓄的是,她会为追求者设一个门槛,直接的是,门槛很高,高到吓人,让许多追求者大摇其头,有脸皮厚者,信誓旦旦地说他还会回来,脸皮薄者,直接落荒而逃。
陈茗的门槛是——她理想中的丈夫要有两辆车,一辆奔驰一辆宝马,要有两套房子,一套四合院,一套别墅……
不管小妹、许筱寒和陈茗拒绝追求者的方式各有什么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就是正告所有的性冲动男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女生不配合,男生就无法耍流氓,女生如果配合,就是男女一起耍流氓。
小妹三人,一起打饭、一起上课,三人的身影成了京城大学的一道风景,一改京城女生一回头,吓死路边一头牛的负面传闻,成为京城大学有名的三公主。
小妹在京城大学的日子坦然而安稳,关允就放心了,他一放心,老容头也就安心了。
“明天文远和要来直全,我负责接待,你有什么要注意交待的事项没有?”关允向老容头虚心请教。
“有事情的时候就想起我了,没事儿的时候,一个电话也不打,你是不是太功利了?”老容头敲打关允,“你的事情,我不管了。”
关允乐了,老小孩老小孩,老容头最近确实有点小孩脾气,他也不是没有常去看望老容头,只是陪老人家的时间少了一些而已,而且温琳、一佳和小妹、夏莱都很久没有看望过老人家了,老人家想念她们也是人之常情。
“过段时间让夏莱、温琳回国一趟,再叫上小妹、一佳,一起去看看您老。”关允说了一些慰贴的话,“您老也不告诉我您的生日,我还想给您举办一次大寿呢。”
“别一口一个您,我听着很假。”老容头不高兴的时候,只能冲关允发发火,谁让关允是他最近的亲人,“能凑到一起固然是好事,凑不到,也别勉强。就和你接待文远和一样,能入了他的眼,是你和他有眼缘,入不了,也别勉强。”
关允虽是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他更愿意在谋事的阶段多下一些力气:“我既然能入得了木果法的眼,而木果法和文远和情趣相投,说明我也大有机会入了文远和的眼。”
“你就这么看好文和?”老容头反问。
“我看好不看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看好文远和?”关允归根结底还是期望得到老容头的点评。
“文远和嘛……”老容头沉吟了一会儿,“比较喜欢体育运动,比较喜欢古典文化,虽然他出身不错,不过骨子里,还是有平民精神,想和他打好交道,你一定要记住一点——文远和性格强势,比较随性,不喜欢循规蹈矩,讲话时,个人色彩比较突出,不喜欢动不动就代表谁,而是直接表述我怎么怎么样。”
关允一一记在心里,老容头在官场之道上的浸淫,在对各位高官在坐的重量级人物的点评,远非他所能相比。
“文远和也喜欢古诗词,但他比较偏爱通俗易懂的唐诗宋词,而不是喜欢诗经、离骚等诗篇,他最喜欢的一句诗句就是——长风破浪会有时。”老容头开了头,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最后又说,“再送你一句话——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风景这边独好?关允有些不解,风景哪边独好?正要问个清楚时,老容头却一下挂断了电话。
摇头一笑,关允知道老容头言尽于此,不解的地方,也要他自己消化了才行,正想得入神时,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金一佳。
“喂,小关子,我替你打听了,秦省暂时空缺一名省委常委,据说,有望从燕省调任一人过去。而且秦省的省委组织部长要调回京城了……”
关允心神激荡之下,也没在意金一佳对他小关子的称呼,心中大惊,难道说,木果法要冲出燕省的樊笼,调往秦省了?
第548章 电话
莫非真如他推测的一样,文远和此来直全,确实是为了木果法的远航?
如果木果法跳出燕省,调往秦省担任了省委组织部长,等于是一次迂回的胜利。毕竟根据国情,就算章系峰再不对,木果法再无辜地受打打压,但在省委班子中,书记是一把手,本着老大优先制的原则,只能调整别人来为书记让路,来维持整个班子表面上的和谐和统一。
“消息确定?”关允不是不相信金一佳,而是不想是误传,此事对燕省的局势影响很大,更会对木果法今后的政治命运,带来至关重要的长远影响,“别是空穴来风。”
“确定了,我办事,你放心。要是你不放心,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爸。”金一佳嘻嘻一笑,“不过我劝你别打,你一打电话,他就会问你结婚的事情,昨天他还问我来着,说是婚礼该在哪里举办,都邀请谁来参加,是不是要在京城和孔县都各办一场,等等,哎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爸爸这么啰嗦……”
不啰嗦怎么能显示出父爱?关允从小深爱小妹,所以能深刻地体会到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何况金全道膝下只有金一佳一个女儿,他肯定是想办一场盛大而奢华的婚礼。其实以关允之意,他宁愿和金一佳旅行结婚,简单至上,快乐第一。但肯定不行,人生天地间,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了父母、亲人,是为了许多对你有所期待的人而活。
“一切都按照金伯伯的意思办吧,我尊重他的意见,嫁女和娶妻不一样,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妻,金伯伯算是低门嫁女,他肯定想让你风光大嫁……”
“拉倒,什么高门低门?情投意合就是门当户对,我才不管高门还是低门。我只在意是不是真的开心,真的愿意嫁。”金一佳说道,“不过呢,你抽时间来一趟京城,该有礼节还得有,爸爸比较在意传统的习俗。”
不用金一佳提醒,关允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古人讲究明媒正娶。现在虽然不需要媒人了,但正娶还必须要有,如一佳一样的世家,每一个环节的礼节都不可少,他必须亲自登门求婚,然后正式下聘书,请求金家下嫁金一佳。
想想一佳和他生死相依,对他不离不弃,又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京城第一千金,他也应该给足金一佳应有的礼数。
和金一佳通话过后。关允没有睡意,想了一会儿事情。又拨通了夏莱的电话。
“关允,你还好吗?”夏莱空灵如天空的声音,比某个号称天籁之声的女星的嗓音还要纯净,“我就算着你该打来电话了,有一段时间没你消息了。”
关允微有愧疚:“忙不是理由,疏忽了你和儿子,就是有错。”
“别这么说。我从小就习惯了爸爸的忙,知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你不是当上了直全县长?太厉害了。应该是国内最年轻的县长吧?关允,你30岁之前能不能当上省长?”
关允笑了,夏莱虽是官宦之家的女儿,她对国内的官场序列和升迁规则,还是所知甚少,他虽然24岁就担任了县长,但别说30岁可以担任省长了,能在30岁时迈进副省级的行列,就是难得的成就了。
官场不比商场,商场的富二代们可以直接继承家产,20多岁的亿万富翁不算什么,但官场还是一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30岁的副省?如他一样平民出身的草根,还是想都不要想了。
“儿子还好?”关允转移了话题,“温琳呢?”
“儿子好得很,能吃能睡,胖嘟嘟的,可可爱了,现在越来越好玩了。”提及儿子,夏莱兴奋了,“可惜你不在他身边,要不你肯定喜欢得不得了。其实在美国也挺好,美国的单身妈妈可多了,我也就不觉得别人都有有眼眼镜看我了。温琳出去忙了,她现在也不得了,生意越做越大了,我挺佩服她,真的,和她相比,我就是温室里的花朵,生存能力太弱了,她就是一粒顽强的种子,落地就生根……”
“我和一佳……”关允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结婚了,你和温琳是不是回来一趟?”
以为夏莱会敏感而脆弱,不料夏莱的声音依然欢快:“当然要回去了,你和一佳结婚是大事,必须回去。不过我不想见爸妈他们,怎么办?”
也许夏莱的心结已解,也许是她早就心安,她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不管怎样,她能坦然面对生活中的变迁和无奈,就证明她在历经了人生的波澜之后,终于成熟了,可以从容地面对人生了。
“这个……”关允想了想,“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现在也是孩子的妈妈了,再恨父母,也应该感谢他们给你的生命和养育之恩,还是见见吧,至少让他们心安,不再对你牵肠挂肚。”
夏莱也够厉害,一去一年多,愣是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一次,从小的乖乖女在叛逆之后,居然如此狠心,也是让人惊叹。其实关允倒是理解夏莱的决绝,夏莱表面上软弱,从小听父母的话,骨子里,她却是事事自有主意,只是出于孝心不愿意让父母难过罢了。
终于被父母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境界,她才有了若我离去后会无期的毅然决然,作为本该最了解自己女儿的夏德长和李玉欢却一直没能真正走进夏莱的内心,恐怕也不仅仅是夏德长和李玉欢的悲哀,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悲哀。
“好吧,我考虑考虑。”夏莱动摇了,“等温琳回来,我和她商量一下。可是,如果见到他们,他们问孩子是谁的,我怎么说?”
“你想说真话就说真话,想说假话就说假话,随你。”
“好吧,我想好了,就说我在美国交了一个男朋友,最后分手了,他留了一个孩子给我。”夏莱咯咯一笑,“你会不会觉得冤枉?自己孩子还不能认,但他姓关,是不是也要告诉他们说是巧合?”
“哎,正好,温琳回来了,你和她说几句……”
“小关子,你要大婚了?”温琳的声音透露出喜悦和轻快,“恭喜你呀,可以抛下美国两个为你含辛茹苦的女人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男人都是陈世美,对不对?”
“陈世美的事情是假的,就和三国演义一样,属于篡改历史。”关允哈哈一笑,“温琳,听说你成了女强人?恭喜你,终于被美帝国主义腐蚀了。”
“屁,狗屁!”温琳笑道,“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美帝国主义如何如何,结果到了美国一看,敢情我们的官二代富二代全在美国,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后来一想我总算想明白了,国内教育的用意就是向你灌输资本主义国家怎么不好的错误思想,让你到了累死累活地在国内水深火热,然后他们都争先恐后地送自己的子女出国,你想呀,要是全国人民都明白了资本主义国家比社会主义国家更幸福更自由更富裕,都非要出国怎么办?”
“行了,你别高谈阔论愤世嫉俗了,国家的教育都是出于统治的需要,美帝国主义也一样,总要有一个自由、公平的口号来凝聚向心力,说正事,你什么时候和夏莱一起回国?”
“等你定下婚期再说,反正你的大婚如果我不参加,会是终身遗憾,我和夏莱要到你的婚礼上捣乱,说我是你的青梅竹马,夏莱是你的初恋情人,然后我们一起痛哭流涕,揭穿你的本来面目……”温琳恶狠狠地说道。
关允大汗,温琳太坏了,这一手真要使出来,他肯定会身败名裂,最毒莫过妇人心,果然不假,他一边擦汗一边说道:“这个,这个,小琳子,你不要污人清白,我是好人。”
“哼,哼,你只能算是半个好人。”温琳嘻嘻地笑了,“算了,暂且饶过你,我和夏莱会准时回去,绝对误不了你的大事。”
“对了,你和夏莱最好提前回来几天,我想安排一次聚会,大家聚在一起,一起去为老容头祝寿。”
“啊,容伯伯要过生日了?咦,你怎么知道他的生日,他不是从来不说?”
“我不知道,主要是老人家最近情绪不高,可能是想你和夏莱了,他老是一个人,难免孤单。我想我们凑在一起,挑一个好日子给他过寿,管他是不是老人家的生日,就当成我们的孝心日不就行了?”
“……”沉默了片刻,温琳轻轻地说道,“我也想容伯伯了……夏莱说,她也想容伯伯了。”
老容头人缘还不错,夏莱出国一年多,从来没有说过想家,却说想老容头了,相信老容头听到了,也会欣慰了。
刚和夏莱、温琳通完电话,关允上床正在入睡,夏德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通常情况下,夏德长不会晚上打来电话,甚至不会在工作之外的时间打电话,他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突然深夜来电,肯定有大事发生。
关允一下跳下床,急忙接听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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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指路明灯
“代中远被双规了!”
夏德长上来就直接说明了来意,以他省委组织常务副部长的身份,说话这么直接,很少见,可见他极度兴奋了。
“太好了。”关允兴奋地大喊一声,“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终于推倒了。”
夏德长了解一些内幕,兴奋之余,他向关允透露了一些抓捕代中远的细节。
代中远退休后住在烟草局家属院,每天早起都要出去打太极拳,他以为退下来就安然无事了,在位时贪污的巨额公款、挥霍的人民血汗以及从他手中流向章羡太的公款,都可以从此一笔勾销,再也无人追究了,他可以安生地颐养天年了。
一大早,代中远还和平常一样出门,穿着太极服手拿宝剑,飘飘欲仙,心情无比舒畅,想想这一辈也值了,以前在台上叱咤风云,挥手间,百万千万任他挥霍,退下后,银行的巨额存款,几辈子也花不完,每月还有高额的退休金,没有后顾之忧,只需安心享受晚年生活。
出门不远就是一个公园,章程地处塞外,冬天漫长而寒冷,本地人就养成了懒散的生活习惯,不像大都市忙碌的生活节奏,公园里人满为患,除了退休下来的老头老太太之外,有一大半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个城市,在公园无所事事的全是年轻人,这个城市就是老人城市,没有什么活力和未来。
代中远也不喜欢章程的落后,这里的人太散漫,不是知足常乐的散漫,而是懒到一定程度的散漫,不过谁让他是土生土长的章程人,只能落叶归根了。
其实按照代中远的人生规划,退休后,他打算去京城养老——他已经看好了京城的一处院子,也谈好了价格。就等随时搬过去就行,可是突然就出现了意外,他被迫提前退下,而且有人再三告诫他,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低调行事,什么事情也不要做,就当成一个安度晚年的普通老人。
有章系峰在。他还能出什么事?代中远不理解,不过不理解也得照办,谁让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厂长,虽是副厅级待遇,但有级别没权力,不能硬来。
代中远来到公园的一块空地,周围青松青葱,空气清新,章程是山城,空气好。这也是他留在章程唯一可以欣慰的好处。
打了一套太极拳,代中远又抽出宝剑。舞剑,才舞了几下,就见两个陌生人迅速地逼近了他身体的两侧,一开始他还没有多想,以为只是路过的路人,虽说两个人都比较年轻,但在章程公园到处是年轻人聊天打扑克无所事事的大前提下。对于两个年轻人的逼近,他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主要也是代中远认为既然他退了下来,远离了政治中心。也就远离了人们的视线,谁还会记得他这个偏安章程的糟老头?
代中远哪里知道,不但有人时刻惦记着他,而且还在惦记他贪污的上千万民脂民膏。古往今来,有多少贪官以为曾经犯下的滔天罪行可以一退了之,又有多少恶人以为曾经的杀人如麻,大不了一死了之,却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为别人着想,一定就有人想着你,让别人无路可走,最后你自己一定也是无路可走的下场,这就是因果,这就是规律。
一剑刺出,代中远对他今天的剑法非常满意,正要收剑时,眼前人影一闪,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了中间。
其中一人低低的声音说道:“代中远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
代中远大脑缺氧,脑子短路:“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绑架?”
“绑架?”年轻人冷笑了,“我们中央纪委的工作人员,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我没犯什么事儿呀?我都退休了,你们凭什么抓我?”代中远醒过神儿来,急了,“不行,我要向省委通报,你们不能越过省委抓我。”
“代中远同志!”年轻人一伸手就抓住了代中远的胳膊,“中国的贪官,中央纪委想抓哪个抓哪个,还抓不了你?你要闹的话,惊动了周围的人,你不想给自己在章程百姓心目中,留下最后的好印象了?”
一句话击中了代中远的软肋,他手中的宝剑咣当一声扔到了地上,长叹一声:“我跟你们走。”
“代中远现在被关在了哪里?”听完代中远被抓捕的经历,关允心中激情澎湃,“章系峰知道了没有?”
“章系峰已经知道了,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听说章书记气得大发雷霆,先是向京城打了电话,放下电话,就去京城了,现在估计都走了一半了。”夏德长呵呵一笑,“代中远现在应该被转移到了西省,被关押在一处秘密地点。以我对代中远的了解,不出一周,他就会交待清楚所有问题。”
“好呀,燕省的局势,快要开了。对了,木果法可能要调离燕省了?”关允虽陈述,用的却是疑问的口气。
“哦,我还没听到风声,难道是和……文远和来直全有关?”夏德长立刻想到了其中的连接点。
“八九不离十。”关允现在和夏德长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除了夏莱的因素之外,似乎在政治诉求上,也越来越有共同点了。
虽说不至于成为关允最密切的政治同盟,但至少现在的夏德长,对关允不会再有任何算计的心思。
“木果法离开燕省,对他个人的前程来说,是好事,对你来说,失去了一大支点呀。”夏德长说道,“你除了继续借齐昂洋加深和齐全联系之外,还要想办法加强和胡峻议的关系,这样,才能确保不会在接下来的变动中被波及。”
夏德长现在是真心关心他的处境了,关允微微感动,实在忍不住说了出来:“夏莱说,等我和一佳结婚时,她会回来。”
“……”夏德长沉默了,他心情也不知道是沉重还是欣慰,沉默了半响他才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呀,回来就好,当一个人没有希望时,最微小的希望也是人生中最耀眼的光芒,以前,夏德长对夏莱爱如掌上明珠,并且寄予厚望,现在夏莱远走高飞,以永不相见相威胁,夏德长终于败了,知道人生中许多事情不由他决定。
只是夏莱要回来,却是参加关允和金一佳的婚礼,偏偏金一佳还是他的外甥女,而关允本该是他的女婿,让人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的不仅仅是夏德长,还有章系峰和代家。
章系峰听到中央纪委绕过燕省省委、省纪委,直接杀到章程双规了代中远的消息后,勃然大怒,当即打电话向中央求证,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再也坐不住了,立刻直奔京城而去,他要亲自到中央为代中远开脱。
章系峰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代中远只是开始,暗中推动此事的人的真正目标是代家。而代家只要出事,他就有可能被牵连在内,代中远的落网,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开端,他必须尽最大可能将代中远事件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就在童系峰启程前往京城的同时,得到消息的代家也气急败坏,在一顿针对家具的拳打脚踢的发泄之后,他马上开车去见了他人生的另一盏指路明灯——何大师。
代家人生中有两盏指路明灯,一盏是章系峰,另一盏是何大师。如果说章系峰是他厅级之前的领路人,那么在代家心中,何大师就是他厅级以后的领路人。
代家固执地认为,他能否从厅级跨越到副省,决定权不在章系峰手中,而在何大师手中。厅级之前,或许人力可以左右运数,但厅级之后的升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现在,天机就掌握了何大师一人手中。
何大师住在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七拐八拐,穿过一个城中村,再绕过一个小巷,才能找到何大师的隐居之地——说是隐居,其实每天来拜访何大师的人都络绎不绝,或许正是应了一句话,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
不过何大师有三不见的规矩——时机不对,不见。机缘不到,不见。不合眼缘,不见。前两个不见还可以理解,最后一个不见明显就是何大师的傲慢了,言外之意就是,他看你不顺眼,他也不见你。
最初有人引荐代家和何大师认识,何大师让代家登门两次,第三次才接见了他。代家当时恼火得很,就想挑战何大师的权威,结果何大师三句话后,代家顿时目瞪口呆,并且对何大师口服心服,从此,代家视何大师为人生指路明灯。
何大师对代家说的三句话是:“第一,代家你8岁之前有过一难,不过你吉人天相,过关了。28岁时,你又遇到一难,差点要了你的命。现在,38岁之前,你还有最后一关,过关了,龙腾九天。不过关,遗臭万年。”
第550章 知己之交
代家当时就震惊当场。
8岁时,代家掉进了河里,差点淹死,挣扎了半天,自己抓住岸边的树根爬上了岸。这件事情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从此他坚定地认为,一个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生存。
28岁的时候,代家已经来到了省委,时任副省长秘书,仕途一开始顺水顺风,但有一次他插手了一件份外之事,被副省长发现后,呵斥了他一顿,并且勒令他以后不许再犯同样的错误,副省长的语气很严肃,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如果代家再犯,将会终结他的政治生涯。
代家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下班回家的路上,心神恍惚,路过路口的时候,闯了红灯,差点被一辆奥迪撞死,结果奥迪是某位领导的座驾,交警还偏袒奥迪,此事导致代家从此痛恨交警和奥迪,在他担任国税局长时,局里原配的专车就是奥迪,他直接就扔掉到了一边,换了一辆皇冠。后来皇冠出了一次车祸后,他才又换回了奥迪。
何大师一语中的,代家对何大师心悦诚服,28岁的大难,省委不少人知道,何大师人脉广,或许可以打听出来,但他8岁时的大难,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何大师如果不是得窥天机,怎么可能一眼看穿?
后来,又经过几次接触之后,何大师的指点,次次让代家称心如意,从此,代家对何大师奉若神明。
何大师的家是一处隐藏在一个偏僻角落的小院,一般人不仔细找,都不会找到。家推门进去,见灯光昏暗,何大师的脸隐藏在半明半暗之中,看不分明,不由他不心头一紧,忙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师,我又来求你帮忙了。”
“代家呀。你的气色不太好,运气指数下降得厉害,最近诸事不顺,你要小心了。”何大师的嗓音有几分沙哑,配合半明半暗的环境,还真有鬼神莫测的效果,“不过,你时辰未到。还有逢凶化吉的可能。”
时辰未到,听上去让人浑身发冷,代家颤抖地说道:“大师,代中远被双规了,他和我同姓,都说同姓同气运,而且他和我又有许多关联的地方,你说,他会不会最终影响到我?”
何大师很瘦——瘦就对了,胖子从来不会道风仙骨。而且一身肥肉,也不可能飘飘欲仙——眼窝深陷。就如睁不开眼睛一般,代家进来时,他就微眯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是什么的眼神,忽然,他陡然睁开了双眼,双眼一开。眼中就如一道寒光闪过,整个人似乎瞬间气势大涨。
代家习惯了何大师犀利的眼神,当然。第一次的时候他也被吓得差点夺路而逃,当时他还郁闷,堂堂的副厅级干部,被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吓倒,传了出去得多丢人?不过后来被何大师点醒之后,才知道何大师并非常人,也就接受了现实。况且他也听说,就连常务副省长刘茗也对何大师奉若上宾,他才副厅,更不算丢人了。
还好,章书记并不相信何大师,否则万一章书记也对何大师奉若神明,就成了官场上最大的笑话了。
代家胡思乱想了一番,又被何大师的话惊醒了。
“代中远是水命,你是木命,水生木,他一倒,你就成了无源之木。无源之木还可以到别处借水,而且你根深,也不缺代中远这一汪浅水。”何大师的眼睛又闭了起来,“不用担心,你可以安然过关。”
代家大喜:“谢谢何大师。”说话间,悄然放了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在何大师的脚下。
代家告别何大师,心中无比舒坦,代中远影响不了他的前程,他距离副省的门槛就越来越近了,正想得高兴时,电话响了。
是章系峰来电。
“代家,我在京城,暂时回不去了,代中远的事情,有点棘手,我得处理一下,你这样,明天文远和到,你出面陪同一下,具体事宜,你和马晨琛碰个头。”
代家不解:“章书记,文远和是省委副书记,由齐全出面对等接待就行了,我是国税局长,出面太不合适吧?”
“糊涂,文远和来直全,你以为他就是为了参加甄小河的追悼会?木果法要调走了,他来,是为了推动一把,你去盯紧点儿,别让关允乘机和文远和走近。”
代家恍然大悟:“明白了,我马上和省委办联系一下。”
就在代中远被双规,章系峰进京之际,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平常的日子里,文远和的燕省之行,在新闻媒体上没有只言片语的报道之下,隐蔽地到来了。
文远和一行,轻车简从,只有三人,现年44岁的他,已经是副省级高官在坐,出行却只带了省委副秘书长的秘书,可谓十分低调。
初冬的阳光洒落在机场上,飞机停稳后,机舱门打开,文远和出现在机舱门口,微笑着挥手朝木果法致意,没错,燕省省委派来接机的人正是木果法。
经年不见,文远和比木果法想象中还要精神百倍,不是说远和在闽省并不顺利,局面一直很被动吗?恍惚间,木果法又回到了和文远和在直全激情燃烧的岁月,当初他和文远和意气相投,立场相近,在文远和刚来直全处处被动之时,他给予了文远和无私的帮助。而今文远和不远千里参加甄小河的追悼会,固然在参加追悼会之外另有要事,但也证明了文远和为人念旧重情,是一个值得交往一生的朋友。
“远和,你来了。”激动之下,木果法忘了官场上的礼节,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文远和的双手,“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一句话让文远和的眼睛湿润了,眼前一一闪过当年的青葱岁月,他和木果法在田间地头指点江山,半夜里饿了,就去老乡的地里摘一个瓜,第二天又让办事员给老乡送去一块钱,还依稀记得木果法骑着自行车带他十几里去考察民情,走到乡间的小路上,夏风习习,杨树树叶哗哗直响……太多值得回忆的陈年往事啊,他激动地紧紧握住了木果法的手:“果法,老朋友,我来看你了——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背出二人最喜欢的杜甫的《赠卫八处士》,文远和心潮起伏,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情感,如果没有外人在场,他说不定就能和木果法还和年轻时一样,开怀大笑,只是现在他毕竟是省委副书记了,人在官场,场面的礼节不能少,只好努力平息了心情:“回头再好好聊,果法,你受屈了。”
木果法也是眼睛湿润,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文远和的手,后退一步:“远和,你也受屈了。亟待清风屠宿暑,便能白露沃新秋,早晚,你能鹏程万里。”
“你也一样。”文远和说道,微微感慨,“世事茫茫难自料,清风明月冷看人。守口不谈新旧事,知心难得两三人……果法,走,先去省委走完过场,我们再叙旧。”
当年,木果法和文远和都酷爱古诗词,以至于二人经常以古诗对答。十几年过去了,友谊不但未断,还依然牢固,也是官场中人少见的知己之交。
上了车,木果法还沉浸在往事之中,他想起了刚才文远和站在飞机舱口挥手致意的一幕,忽然想起了什么:“远和,刚才你下飞机的一刻,恍惚间,我感觉像是国家领导人视察一样,估计我的感觉一定会实现。”
“呵呵,可不能乱说。”文远和笑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我最近倒是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以德治国好,还是以法治国好?”
“以权治国,不过当世。以利治国,不及三代。以德治国,长治久安。”木果法点头说道,“我很赞古人的这一句话。”
“不过国内的现状,在道德层面丧失的东西太多了,我认为,未来几十年都没有以德治国的土壤,先以权治国,拨乱反正,再以利治国,奠定基础,在建国一百年的时候,估计才能初步具备以德治国的条件。”文远和和木果法并排坐在后座,一路奔波,他没有丝毫疲惫,反而神采奕奕,“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直全又是我的仕途的,我对燕赵大地,感情很深。如果真有我坐上高位的一天,我会好好推动燕省的发展,到时候,你来当我的高参,怎么样?”
“我当高参?”木果法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更适合当你的大管家。”
“不要太妄自菲薄了,果法,你有成为国家领军人物的潜质。”文远和一拍木果法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不管是你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你,我们都要互相扶持,同心同力。”
“一定,一定。”木果法坚定地说道。
说话间,汽车驶入了市区,不多时,就来到了省委,就在汽车马上就要拐进省委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平空杀出一人,出现在了车头的前方。
第551章 突变
“昨晚,我在清宁河畔写了一首诗,请远和品鉴。”木果法语气低沉地说道,“儿男纵马家万里,志士吟诗泪千行。一夜秋风松江月,两三灯火是故乡。”
“好诗,有离别情,果法,一出燕省,你就展翅高飞了。”
“我想带一个人去上任,远和,你帮我参谋参谋。”
“谁?”
“关允!”
副省级官员的调动,可以带秘书上任,木果法的要带人去的想法并不离谱,只是让文远和惊讶的是:“关允是谁?”一下又想了起来,“直全新任县长?”
“是呀,就是他。”木果法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其实我早该对他透露我要调出燕省了,如果他还在省委办秘书处,办理调动手续就容易多了,现在刚被任命了直全县长,想让他跟我走,难度不小,办理交接手续,再辞去代县长的职务,等等,很麻烦。”
“是很麻烦。”文远和微有不解,“既然你都事先没有问清关允的意愿,他是不是愿意跟你去秦省呢?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关允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宁愿费这么大的力气也要带他上任?”
“不管关允愿不愿意跟我走,我都有办法让他跟我走,如果我还摆不平一个关允,我就可以回家养老了,哈哈。”木果法哈哈一笑,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实话,我原本欣赏另一个小伙子,他比关允还小两岁,不过现在没在体制内,跟在李丁山身边做生意,他叫夏想,是一个很有见解很有眼色的年轻人,和关允比,他锐气不中但手法圆润有余,和关允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都嫉恶如仇,都聪明过人,不过夏想还需要历练,他太腼腆了,而且不如关允有暴发力。但有一点我不会看错,夏想忠诚,如果我带了他去,他会跟我一辈子。但他的风险是,如果历练不出来,有可能就栽手里了。还有一个难题是,夏想热衷于经商,不想从政,他和丁山一样,太固执,想在燕市打造一个经济帝国。不过话又说回了,我真的不太看好丁山的商业头脑,现在丁山的大屏幕广告项目。我看十有八九要搁浅了。”
“大屏幕广告?”文远和兴趣大增,直接就忽略了夏想和关允的对比和不同。“这个相法不错,很超前,李丁山这人有点创意嘛,现在别说北方内陆城市,就是南方沿海城市,大屏幕广告的项目也不多,这是新兴事物。在国内还处在探索和试水期,要我说,那个什么夏想跟了李丁山去试水这个项目。说不定还真能大有作为。”
文远和是少数有商业头脑的官员之一,早年在他下乡的时候,凭借自己的努力当上了村支书,他就和村民一起开发沼气池,还有过用农资换了一台拖拉机的壮举,在当时传诵一时。在担任直全县委书记时,在直全投资兴建的荣国府,并邀请中央台来拍摄《红楼梦》,也是了不起的一次商业创举,直到今天,荣国府还是直全最负盛名的景点之一,每年都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参观,为直全创造了源源不断的经济价值。
“新兴事件要经过市场的考验才知道是不是符合燕市的广告市场,我就是觉得丁山的想法太超前了,要是在京城还行,在燕市,怕是最终会失败。”摇了摇头,木果法又笑了,“算了,不管他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说服不了丁山去当县委书记,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吧。也许等他想回头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燕省,到时就算再想帮他,也鞭长莫及了。”
“既然帮不上,就别勉强了,还是做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文远和一抬头,省委已经到了,一眼看到了站在迎接人群之中的代家,不由脸色一沉,“代家怎么也在?”
木果法也一时惊讶:“就是,代家怎么来了?出席的人员名单中没有他呀……哦,明白了,估计是他想凑凑热闹,不是章书记正好去京城了?他来替章书记欢迎你一下,也是心意,是不是?”
听了木果法意味深长的说法,文远和哈哈地笑了:“好呀,既然人家要热烈欢迎我,我总不能反对不是?”
正说到代家,忽然从省委门口闪出一次,冲破欢迎队伍的人群,一下就出现在了车头的正前方。司机着实吓了一跳,幸好车速不快,一脚刹车踩死,才堪堪停在来人身前的半米之处。
迎接队伍都会有相应的保安措施,怎么可能让闲杂人等当街拦车?木果法当即脸色大变,推门下车:“怎么回事?”
话刚说完,就有便衣上前,一把拉住车头前面的人,连扭带绑带到一边,木果法只看清了来人是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花白头发,穿着破烂,脸色灰白,眼神中闪过绝望和无助。灰色的上衣就如他灰色的脸色一样,在木果法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老人是谁?为什么要冒死拦车?木果法只来得及想了一想,思路就被欢迎队伍的热烈气氛打断了,他转眼就忘了老人拦车的事件是孤立的事件还是人为事件……
和省委紧张有序的欢迎相比,直全的欢迎场面,就简单多了,也不够隆重,许多人私下都大有意见,认为关允关县长不会办事,接待省委领导,怎么能这么简单?也太不尊重人了,好歹文远和也是省委副书记,关县长安排的接待规格,好象接待市委领导一样。
不过众人不满也没用,既然关允担任了接待总指挥,就一切由他说了算。
关键时刻,县委一把手沈学良不在县委,不由人不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沈学良是故意逃避,不想在文远和面前露面,还是想让关允挑担子,万一出了事好让关允全盘负责。不过也有人想到可能是沈学良对文远和没有太多的敬意,不想费心费力在文远和面前露脸,也是,虽说文远和在闽省省委副书记,但据说他在闽省很受排挤,处境和木果法相比,也强不到哪里去,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也有人不理解沈学良的势利,至于嘛,文远和现在的处境是不太好,但毕竟也是44岁的副省级高官,以后说不定还有大有作为之日,难道说,在沈学良的心目中,文远和以后的前景还不如代家?
不管众人怎么猜测,沈学良以公干为由不在县委不出面接待沈学良,已经是既成事实,更改不了了,不少人在想,如果文远和发现他一个堂堂的省委副书记来访,而且还是来他的仕途的之地,却连县委一把手都不露面接待,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中午时分,接到省委办和市委办电话,文远和同志将于下午两点左右抵达直全,请直全县委做好迎接准备,接到通知后,关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接待程序,确认万无一失后,他才安心。
不过关允到底年轻,第一次主持全面工作,难免有遗漏,而且不管是副县长师晓华还是县委办主任王天风,谁也没有告诉他还有一个环节没有检查,就造成了不必要的疏忽……
下午一点半一到,关允就率领直全县委主要领导,到直全和燕市的交界处列队迎接,本来省委和市委没有规定直全县委必须到交界处迎接,沈学良拟定的迎接方案,也是在县委门口列队欢迎,关允却临时改变了主意,非要到清宁河大桥迎接不可。
一开始县委副书记卞泰和副县长师晓华还不同意,非说沈学良拟定的方案,不能临时更改。两个人在关允面前你一言我一语,要么说规定就是规定,要严格执行,要么就抬出沈学良压关允一头,一会儿就惹火了关允,关允就怒了:“既然沈书记让我担任了总指挥,我就说了算。有什么意见,等事后再向沈书记反映,现在就得按照我的要求去办。计划赶不到变化,出了问题,我负责。”
关允这么一说,卞泰和师晓华就无话可说了,尤其是师晓华,虽然极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恨恨地去照办了,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和关允的旧恨未消,却又不得不每天都在关允的淫威下工作,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关允倒霉,让他的政治生命和马大盛一样,死在直全最好了。
关允一行在清宁河边等候不久,省市的车队就赶到了。
车队不长,一共就四五辆车,文远和不喜欢声势浩大,车队就在他的再三要求下,一再精简。
眼见文远和的车队停了下来,关允心情一阵激动,急忙向前迎接,才走几步,忽然,从桥边的人行道上冒出来一人,灰色上衣,灰白表情,是一个六十开外的老人,他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直吓得在场无数人心惊胆战。
不等队伍中的便衣反应过来,老人纵身一跃,跳下了波涛滚滚的清宁河。
第552章 节外生枝
变故来得太快了,以至于快到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怎么就跳河了?
现在已是初冬,河水还没有结冰,但也是冰冷刺骨,老人掉到河里,如果不及时施救,不用淹死,冻也冻死了。
关允没有多想,当即脱掉上衣,二话不说三步并成两步,纵身一跃,从桥下跳到了冰冷的河水之中,扑通一声,一入水,就感觉彻骨的寒冷从周围包围而来,让他遍体生寒。
桥上乱成了一团,吵闹声,叫嚷声,此起彼伏,听不清都是谁在下达命令,此时关允也顾不上迎接文远和了,他浮在水中,四下张望,哪里还有老人的影子,不由心急如焚,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呀,不能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到了河水之中。
冷,冷得刺骨冷得让人无法呼吸,关允在浑浊的河水之中努力睁开双眼,见一米之外黑呼呼有一团影子,急忙向前游去,伸手一抓,谢天谢地,还真是跳水的老人。
关允浮出水面,拖住老人用力向岸边游去,却拖不动,老人穿了棉衣,被水湿透,就如一床被子泡在水里,重得要命,怎么办?正当他有心救人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老人又要被河水冲走了,一个人影游到了他的身边,一伸手抓住了老人的一个肩膀:“来,我也搭把手,一起救人。”
“好。”关允大喜,也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就和来人一起一左一右抓住老人的肩膀,用力朝岸边游去。
耳边传来扑通扑通几声声响,两三个人同时跳到水里,前来帮忙,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关允和来人已经游到了岸边。将老人拖到了安全地带。
一只手伸了过来:“关县长,我没用,我不会游泳,您批评我吧。”
是俞翼然。
关允摆了摆手,没有力气说话了:“行了,别说废话了,赶紧救人。”
数人跑了过来,将关允围在了中间。当前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全,他脸色惨白,神情无比紧张,脱下身上的衣服,穿在和关允一起救人的人的身上:“文书记,这,这,这太吓人了,您怎么也下河救人了。这要是出现什么意外,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也有一件衣服穿在了关允身上。是省委秘书长马晨琛:“关允,你太鲁莽了,你的身份,怎么能随便下水救人?”
关允此时才看清刚才和他一起救人的人……竟然是文远和,顿时大吃一惊,他也就算了,才是县长。而且年轻力壮,文远和是什么人?堂堂的省委副书记,千金之躯。万一真是出了什么意外,就是惊天的政治事件了。
不过又一想,关允更是怦然心动,想起老容头的话,一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也不会在意别人,文远和以千金之躯在燕省省委和燕市市委的护送之下,悍然跳水救人,其毅然决然的态度以及奋不顾身的勇气,确实让人肃然起敬。
再一想,文远和和冷枫确实有相似之处,都是在危急时刻舍己救人而不会考虑自身安危,当时在流沙河大坝中的一幕和眼前的一幕是何其相似。
文远和表面上平易近人,但经此一事之事关允心中有了明确的判断,文远和此人如果掌权,必定手腕强硬,大刀阔斧。
省委和市委、县委三帮人都吓得不知所措,先不提文远和万一出了意外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就是关允才上任直全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不久,万一淹死在了清宁河中,可就成了直全县史上最大的意外了,县委一帮人都会有连带责任。
师晓华吓得脸色绿了,等见到关允和文远和没事,他才摸了摸一头汗的脑门,小声嘟囔:“这个关县长,真会逞能,都是当县长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全县委都得陪着受累,真是,做人不能太不计后果了。”
副书记卞泰也附和师晓华,气愤难平:“回头得向市委反映一下,这样可不行。年轻有激情是好事,可是也得改改愣头青的脾气,一县之长,冲在第一线救人,是显得他能干了,让我们这些当下属的怎么办?不跟着下水吧,是和领导没有保持一致。跟着下水吧,不会游泳淹死自己怎么办?当下属的,最怕遇到没有头脑只知道冲锋在前的领导了。”
“少说两句吧,领导们都在呢。”直全纪委书记石君磊打断了卞泰的牢骚,“这事儿怎么定性还不好说,现在我们就别添乱了,一切听上头指示。”
陪同文远和到直全的省市领导,省委有省委副书记齐全、省委秘书长马晨琛以及木果法,市委有市委书记于繁然、市委秘书长徐子棋,本来于繁然不必亲自出动,由市委副书记常在何出面陪同就可以了,不过于繁然却非要亲自出面,常在何就不好夺人之美,只好让路。
老大优先制,于繁然想怎样,就得怎样,他身为副书记,就得让一把手说了算,虽然他很想结交文远和。
无数人围了过来,拿衣服的拿衣服,打电话的打电话,忙成一团,更有有眼色的人,急忙脱下自己衣服给文远和或关允换上,师晓华却悄然拉过直全公安局长孔令东:“令东,你赶紧让人把老头带走,先控制起来,别让他乱说。”
“嗯。”孔令东答应一声,正要带走跳河的老人,却被关允制止了。
“黄局长,麻烦你先带老人去市医院救治,别的事情,以后再说。”正好今天负责保卫工作的带头人是黄汉,老人交给孔令东,关允哪里放心,必须交给他信任的人,直觉告诉他,老人的身上肯定有故事。
如果让关允知道老人之前在省委大门已经先拦过文远和的车一次了,他肯定会更加肯定老人身上有冤屈,否则以老人五十多年的年纪,正是安享晚年的岁月,却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寻死,好死不如赖活,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不是老曹头吗?”换好衣服连脸都顾不上擦干的文远和看了老人一眼,顿时惊讶了,“老曹头,我是远和呀,你还记得我不?当年我在你地里摘过几个西瓜,后来让通讯员给你送去了钱,你没收,还又送了我几个西瓜。”
“文书记,我记得,我记得……”老曹头并无大碍,只是冻得浑身发抖,他认出了文远和,老泪纵横,“文书记,我知道你要来,就是来找你……”
话未说完,就被文远和打断了,他上前安慰老曹头:“老曹头,你先去医院,等我忙完了,就去医院看你。”
文远和这句话一说,于繁然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关允一眼,又对黄汉说:“黄汉同志,你亲自带老人家去医院,务必保证老人家的安全。”
“是。”黄汉回了关允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带着老曹头转身离去。
“小伙子,水性不错嘛,你叫什么名字?”文远和笑眯眯地问关允。
关允没想到,他和文远和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水里,而且还同心协力共同救起了一个老人家,这可是难得的患难之交。
“我叫关允,是……”
不等关允说完,文远和就哈哈一笑:“你就是关允,哈哈,真是无巧不成书,刚刚果法还提到了你,没想到,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惊喜。”
“文书记,天太冷,您千万注意身体。”关允还冻得瑟瑟发抖,他担心文远和的身体吃不消。
文远和哈哈一笑:“当年我在直全在时候,就经常在清宁河里游泳,现在我还每天坚持游一千米,敢不敢比一比,你的身体说不定还没有我壮实。”
关允不是不敢比,而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省市领导的面,和文远和比游泳,不过听了文远和的话,他心里更加坚定了刚才的判断,文远和不但是一个心智坚定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长达十几年日复一日地坚持每天游一千米,不但需要惊人的体力,更需要超人的毅力。
代家站在人群的后面,目光如箭一般射在关允的身上,对关允和文远和的互动既嫉妒又嗤之以鼻。
一行人赶到县委的时候,文远和关允都换了衣服,刚才救人的事情暂时就揭了过去,文远和不提,关允不提,燕省省委和燕市市委的主要领导,也没人自讨没趣地主动再提。
随后,文远和参加了甄小河的追悼会,都以为文远和此来直全只是走走过场,却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致词时,文远和热泪盈眶,真情流露,说起当年他和甄小河的友谊,深情怀念。
关允心想,文远和真是一个心智坚定、意志坚强、毅力惊人又念旧的性格中人。
追悼会结束后,按照既定的计划,文远和不再返回燕市,直接从直全机场乘机离开燕省了,不料文远和却临时改变了主意,要去医院看望跳河的老曹头。
别人都没什么话要说,文远和在直全担任书记多年,旧人肯定多,和故人叙旧也正常。
“文书记,您去看望老曹头,不太妥当吧。”代家忍了半天,终于跳了出来。
第553章 问题多多
“怎么不妥当了?”文远和漫不经心地看了代家一眼,“你是?”
“文书记,我是代家。”代家自信满满,并没有主动介绍自己是谁,显然,他以为他很出名,一提代家的大名,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代家?你是做什么的?”文远和也不知是真没有听说过代家,还是明知故问,他一脸春风淡然的表情。
“我……”代家被呛了,他在燕省纵横多年,习惯了被人奉承被人吹捧的感觉,就连副省长甚至省委副书记见到他,也要客气几分,没想到在文远和面前碰了一个软钉子,他心中来气,“我是燕省国税局长。”
“国税局长?”文远和淡淡地应了一声,回头问齐全,“齐书记,国税局长也来欢迎我了,阵势是不是太大了?”
文远和的随行人员没有国税局长,按照对等接待的原则,燕省方面不应该有国税局长出面,文远和的话,明是疑问,其实是强烈的质疑和不满。
齐全当然清楚代家出现在迎接队伍中,是章系峰的特意安排,不过本着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则,他不可能当众说出是章系峰的安排,考虑他的官场智慧的时刻到来了。
“这个嘛……”齐全故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代家一眼,停顿了片刻才说,“代局长一直仰慕文书记的风采,听说文书记要来,说什么也要亲自迎接文书记,最后省委只好满足了他的要求。”
代家也顺势下坡:“是,是,齐书记说得对,我对文书记仰慕很久了,就想亲见文书记一面。”
文远和微笑着摆摆手:“我有什么好见的,代家同志,你太热情了,现在面也见了。你说说看,我去看望老曹头,为什么不妥了?”
“按照行程安排,文书记该登机了,为了一个老曹头而耽误行程,不值。”代家看出了老曹头身上有事,不想让文远和过多和老曹头接触,而且刚才关允特意点名让黄汉护送老曹头住院。显然是想从老曹头身上打开突破口。
老曹头身上到底有什么事情,代家不清楚,但他却担心老曹头身上的冤情万一和马大盛的落马有内在的联系,而马大盛的事情,又会牵涉到许多人,虽说文远和看望老曹头,就算知道老曹头有冤,他不是燕省的领导,既不会过问也不会指示,但却难保文远和在燕省的势力会追查下去。凡事宜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这么说。我的行程,还得由代局长先批准了。”文远和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既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不满,他转身看了齐全一眼,直接将代家扔到了一边,“齐书记。我们现在就走?”
代家讨了个大大的没趣,很尴尬地站在文远和的身后,脸色铁青。要有多难看就有难看,关允看在了眼里,冷冷一笑,代家真以为他是燕省的二号人物,可以只手遮天,可以为所欲为?在文远和眼中,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他还以为他可以入得了文远和之眼?也不想想文远和是什么人物,从知青到村支书,再从村书记到军委秘书、县委书记,再到现在的省委副书记,他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见识多少魑魅魍魉,代家在他面前,还嫩了太多。
齐全也不再多看代家一眼:“走,文书记好不容易回燕市一趟,又遇到了老朋友,不见上一面怎么行?我来安排。繁然,具体行程,你来负责。”
于繁然上前,点头说道:“已经安排好了。”
代家听了,心中一片颓然,原来对方早就安排妥当了,他还跳出来跟傻瓜一样说不妥当,原来自己主动当猴让人耍,真是晦气。
既然要去看望老曹头,文远和在直全的行程就结束了,直全县委一帮人就不用随同前去燕市了,按说关允也不够级别追随,文远和却特意点名了关允:“关允同志也一起来吧,你是第一个跳河救老曹头的人,应该去看看他,别人,我看就不用去了。”
文远和反客为主,齐全不说话,别人都只能服从了,代家不想走,想看看老曹头身上到底有什么事情,就又站了出来:“文书记,我和老曹头也有交情,我也想去看看他。”
“既然有交情,就一起来吧。”出人意料的是,文远和一口就答应了。
于繁然目光闪动,暗中打量了代家一眼,心中闪过一个疑问,代家到现在还上蹿下跳,难道他不知道,他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还敢挑战文远和的权威,真以为文远和好欺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代家是自嫌命长了,本来也许章系峰能保他无事,结果他倒好,不老实呆着,非要跳出来惹眼,有些人呀,实在是太喜欢自作聪明了,于繁然又看了关允一眼,见关允淡然自若,心中欢喜,关允这一次算是入了文远和之眼了,文远和为人十分念旧,现在给文远和留下了好印象,文远和会记很多年。
如果让于繁然知道在木果法提出想让关允跟他前往秦省的时候,关允就已经在文远和心中留下了印象,现在纵身一跳的救人之举,更让文远和对关允的好感加深,他也许就不会感慨关允是凑巧入了文远和的法眼。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奔市区而去。
关允和俞翼然同乘一车,跟在车队的最后,车上,关允先是想了一会儿事情,忽然开口问道:“翼然,老曹头是什么人?”
老曹头身上肯定有事,想都不用想,肯定还是大事,否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犯不着拼死一跳,中国的老百姓是最能忍耐的公民,有一口饭吃,有一件破衣服穿,就不会闹事,更不会高呼什么自由民主去要死要活,老人跳河寻死,只能是一个原因——官逼民死。
“老曹头……是马县长的远房亲戚。”
“什么?”关允吃惊不小,老曹头是落马县长马大盛的远房亲戚,这个关系确实让他大惑不解,马大盛虽然落马了,但并没有牵涉到他的家人,至于什么远房亲戚,就更是无关的路人了,所以如果说老曹头跳河是因为马大盛的落马,肯定是无稽之谈。
“老曹头跳河,可能……”俞翼然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司机一眼,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口,片刻之后,他又下定了决心,“可能是想为马大盛伸冤。”
司机郝彬是转业军人,四十来岁,胡子拉碴,形象不佳,他是上任县长马大盛的司机,马大盛落马后,秘书也被拉下了水,郝彬身为司机却安然无事,也算奇迹了。
一般领导落马,都是先从司机和秘书身上打开突破口,郝彬能独善其身,也不简单。
“马县长本来就是被人陷害了。”郝彬冷不丁插了一句,“关县长,您别怪我多嘴,马县长确实是一个好人,他为直全的发展呕心沥血,有几次累倒在了办公室,结果好人没好报,到最后还被人送进了监狱,这世道,唉,真让人没话说……”
关允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俞翼然一眼,这个郝彬也有意思,说话直来直去,不像跟在领导身边多年的老司机,不过话又说回来,俞翼然也是,说话也没有一个秘书应有的含蓄,这样也好,他身边最密切的两个人,简单透明,有助于他尽快全盘掌握直全的情况。
俞翼然又说:“其实我倒不是替马县长说话,更不是因为马县长提拔了我,而是马县长确实是一个好领导好县长,他在直全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他的落马,是替人受过。”
“不许乱说。”关允呵斥了俞翼然一句,不是他不相信俞翼然的话,而是他身为县长,马大盛的问题他无法评论,马大盛是不是有问题,得由市纪委说了算,他如果妄加评论,是越位。
越位,是官场中人大忌。
不过关允嘴上呵斥俞翼然,心里却清楚一个事实,他来直全以后,听到的看到的关于马大盛的种种议论,全是正面说法,就连直全县委说马大盛坏话的人,也极少,民意不以上命为转移,民意,有时也最接近真相。
马大盛落马的原因是贪污,是在城区改造项目上贪污受贿一百万元,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估计十年八年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只是关允不明白的是,城区改造项目一开始本来是由沈学良负责,中途才由马大盛接手。
熟知工程项目操作程序的人都知道,工程项目的贪污受贿都是在初期阶段,在拍板定下由哪一家施工单位承建时,最容易出现行贿受贿,当初拍板定下由哪一家施工单位承建的主管领导是沈学良,而不是马大盛。马大盛接手时,工程项目已经施工过半了。
一个过半的施工项目,马大盛除了拨款的权力之外,别的权力也行使不了了,除非他在拨款时卡施工单位的脖子,施工单位才会孝敬他,否则,施工单位不会犯贱到有钱没处花,非要送他不可。
最关键的是,马大盛就算想卡施工单位的脖子,他也没胆,因为,承建直全城区改造的施工单位是北城二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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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担当
以北城二建的威名,马大盛再财迷心窍,他也不敢伸手向北城二建索贿。而以北城二建在燕省的势力,也犯不着抬举马大盛,就算马大盛不懂事非要卡脖子不批拨款,北城二建完全可以越过马大盛,直接让沈学良向马大盛施压。
从常理上分析,马大盛的受贿一事,确实莫名其妙,大有内幕。
“俞秘书没乱说,关县长,我敢保证,马县长确实是被冤枉的。”郝彬急赤白脸地要为马大盛辩解,“马县长是好人,他平常吃饭都在食堂,从不接受别人的吃请,怎么会受贿一百万,我想不通。”
“不要说了。”关允摆了摆手,“是非黑白,市纪委自有定论,我们私下就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
郝彬眼中闪过深深的失望,和俞翼然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移开了目光,不再多说一句。俞翼然还好,脸色平静,只是眼神中闪过迷茫和疑惑。
老曹头被黄汉安排在了市人民医院,为了确保老曹头的安全,黄汉指派了数名便衣看守。还好,一切风平浪静,没有出现未知的差错。
等文远和一行赶到的时候,老曹头已经检查完毕,身体并不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老人需要静养休息并且补偿营养。
老曹头的病房是单间,黄汉猜到稍后可能文远和会亲自前来探望老曹头,所以特意让医院腾出一个单间,一开始医院还不肯,认为老曹头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怎么配住单间,而且他住单间的费用谁出?黄汉急了,当即扔下一句狠话:“他的医疗费用,市公安局出。市公安局不出,我个人出!”
医院吓坏了。不敢再多说,忙按照黄汉的要求为老曹头精心安排好了一切。
文远和推开单间房间的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单间干净整洁,老曹头静静地躺在床上,得到了妥善照顾,他大为放心。
“老曹头,我来看你了。”文远和向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老曹头的双手,一瞬间眼眶湿润了,“老伙计,你受委屈了。你有什么难事,都对我说,我替你向燕省的领导转达。”
这一句话分量不轻,齐全和木果法站在文远和身后,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愕,文远和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要一管到底了。
老曹头顿时老泪纵横,紧紧拉住文远和的手不放——也就是文远和念旧和平易近人。否则以老曹头一介草民的身份,别说能拿住省委副书记的手了,就是县委副书记的手,也别想拉上——放声大哭:“文书记,你可算回来了,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你十几年。总算在死前能见你一面。”
一句话说得文远和不胜唏嘘:“老伙计,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说什么也要看看你们这些老伙计,要不,你们会在背后骂我不仁不义呀。”
“文书记,我冤呀。”老曹头挣扎着要下地,“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老伙计,你别动,你躺着说。”文远和按下老曹头,“你有什么冤屈,别怕,都说出来,有省委齐副书记,在市委于书记在,肯定能为你做主。”
文远和特意提到了齐全和于繁然,就是要把二人推到前面,好让二人担当起为老曹头伸冤解难的重任。以二人的级别,放眼整个燕省,除非老曹头的冤情涉及到了省委一二把手,否则不管是谁,二人也能担当得起。
能担当得起是一回事儿,肯不肯担当,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齐全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也符合他省委副书记的身份,他不可能弯腰向老曹头承诺什么。于繁然则上前一步,点头说道:“老人家,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帮你解决。”
木果法眼光闪动,暗中打量了齐全一眼,不知是对齐全的无动于衷而不满,还是对齐全的不动声色而猜疑。不过,他也不好指责齐全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齐全多年来在省委一直保持原则上的中立,也正是他的原则性中立,为他赢得了名声和尊重,他不可能轻易改变他的立场去迎合任何一方。
“文书记,我没法活了,我全家都被他们逼死了,我有冤无处伸,有仇不能报,我只有死路一条了。”老曹头想起了伤心往事,又痛哭流涕了。
“老人家,你不要哭,有话好好说,哭,解决不了问题。”文远和不制止老曹头的痛哭,别人也不好意思说话,只有一个人又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还有,这么多领导在,你说话要注意分寸,别什么话都张口就来,听到没有?”
“代家同志!”文远和本来对老曹头一脸和颜悦色的表情,转身面对代家的时候,脸色一冷,语气也硬了三分,“这么多领导在,还论不到你说话吧?要是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先到外面等,可以吗?”
“我……”代家没想到文远和这么不给面子,说赶人就赶人,他愣住了,虽说他只是国税局长,但文远和也不是燕省的省委副书记,没有权力对他呼来喝去,他正要再争辩几句,齐全发话了。
“代家,你先到外面等一会,或者你有什么事情要忙,可以先走。”齐全挥了挥手,打发无关人等一样打发代家。
代家红了脸,环视了周围的人一眼,见所有人看猴一样看着他,没有一人出面替他说话,他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一到外面,他的愤怒就变成了脏话骂出了口:“妈的,装什么装,以后你们通通被我踩在脚下。文远和,你等着,别以为你来了,木果法就能在燕省翻身,燕省只要有我在,木果法一辈子也别想出头。”
话才说完,他的电话突然就响了。
“章书记……”接听电话后,代家的态度马上变得毕恭毕敬了,“文远和来直全,似乎真是为了甄小河的追悼会,不过就是意外出了一点儿小插曲,有一个老头当着文远和的面儿跳河了,恰恰这个老头文远和也认识。”
“别管什么老头了,事情,麻烦了。”章系峰人在京城,诸事不顺,心里正恼火,“文远和来燕市,是为了木果法的事情。”
“木果法怎么了?”
“木果法要调走了,去秦省,省委组织部长。”
代家一下愣住了,木果法这么快就飞走了,这么说,他想继续在燕省摆弄木果法的美好愿望落空了?不过又一想,他又释然了,木果法离开燕省,不在章书记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不是正称了章书记的心:“这样也好,木果法一走,章书记在燕省就轻松了。”
“好个屁!”
让代家没有想到的是,章系峰突然就怒不可遏了:“木果法调走,我到现在才知道,这是政治上的后知后觉,知道不?这说明什么?说明木果法在背后愚弄了我,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飞出了燕省,而且还当上了组织部长,这是一次重大失利。”
“……”代家想了想,“是不是文远和在背后推动了这件事情?”
“他有摆脱不了的干系。”章系峰恶狠狠地说道,“文远和来燕市,没安什么好心。还有,代中远被中央纪委直接双规,他没能扛住,全交待了,接下来他会被转交到省纪委,我先和赵迒打个招呼,你现在就去找赵迒,让他兜住,别把事情闹大了。事情一闹大,你也会被拖下水,到时就麻烦了。”
“章书记,您尽管放心,就算我进去了,我也会一个人扛下来,不会向您身上泼一点儿脏水。”代家太了解章系峰了,忙不迭表了忠心。
“说什么屁话,我是担心你,不是怕你拖累你。”章系峰心里舒坦了几分,还是代家了解他,他叹息一声,“别说你不会有事,就算会有事,有我在,你也进不去,大不了及时离开不就行了,你不是早就办好了护照?”
“我明白了,请领导放心。”代家咬了咬牙,放下电话,没有片刻犹豫,转身离去,他要找赵迒说个清楚,一定要在省纪委内部,把代中远的事情完全压下,不能让代中远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不过代家并不知道的是,他还在半路上的时候,赵迒已经拿到了代中远招供的一手资料,并且做出了重要批示——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案件随时保持和中央纪委的沟通渠道,并及时向中央纪委汇报。
代中远的案件,在赵迒批示的一刻,性质就已经变了,代家想要将案件压制在燕省以内的美好想法,只能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了。
而与此同时,楚朝晖在京城和刘文超也在密切接触中,燕市的局势,掩盖在文远和到访的背后,各方势力正在加紧布局,加速重新洗牌的过程。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洗牌,洗的时间之长并且打出的底牌之多,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555章 事情始末
从老曹头病房出来,天色已经晚了。文远和谢绝了于繁然的宴请,和木果法一起进行了一次私人会面。
很出人意料的是,关允被特邀参加了会面。
文远和和木果法的私人会面,是在木果法家中。关允是第一次来到木家,进门的时候,为他开门的是一个瘦弱文静的小姑娘,小姑娘年约十四五岁,梳一个马尾辫,穿卡通毛绒绒的居家服,脸上洋溢青春的光芒,一双大眼灵动而闪亮,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哥哥好。”
“哥哥?应该叫叔叔才对。”一见她,关允就莫名心生好感,上来就开了一句玩笑。
“你才多大就想当我叔叔?明显是想占我便宜,我问你,你敢不敢叫我爸哥哥?你敢叫他哥哥,我就敢叫你叔叔。”小姑娘歪着头,吃吃地笑,调皮而可爱。
“……”关允无话可说了,这个小姑娘狡黠而聪明,以他的身份和级别,还有年龄,哪里敢叫木果法哥哥,好吧,就算他和木果法关系密切到了一定程度,也只能叫叔叔。
得,开玩笑不成,反被将了一军,他嘿嘿一笑:“用不用换鞋?”
“当然要换了。”小姑娘拿出一双和拖鞋,“给,你的专用拖鞋。”
“什么叫我的专用拖鞋?”关允不解,弯腰去换鞋,才发现鞋小,只有他的脚的三分之二大,“这鞋太小了,有没有大一点的?”
“没有。”小姑娘偷笑,“就这一双了,你爱穿不穿,不穿,就不让进屋。”
关允算是明白了,敢情他刚才让她叫叔叔,得罪她了,现在她给他小鞋穿了。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鬼点子倒多:“算了,穿小鞋就穿小鞋吧,好歹有鞋穿,不用光脚。”
“哼,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占我便宜。”小姑娘转身就走。初见发育的身材已经勾勒出一个女孩应有的曲线,“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叫我姑奶奶。”
关允忍住笑,穿着小鞋来到书房的时候,木果法和文远和已经喝完一壶茶了。
“关允来了,来,坐。”木果法欠了欠身子,算是迎接,他的目光落到关允的拖鞋上,就笑了。“怎么穿了小林的拖鞋,不对。是她去年的拖鞋,她都穿不上了,你就更不合适了,快去换了。”
“还是不换了。”关允笑着摆摆说,“该穿小鞋的时候,适当穿一穿,有利于让脚明白一个事实。不是所有的鞋都合脚,不是所有的路都好走。”
“哈哈。”木果法和文远和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穿一次小鞋,还让你总结出来哲理了,行,不换就不换,你肯定是被小林捉弄了,她摆明了故意让你穿小鞋。”
关允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让她叫叔叔,她不叫,就拿小鞋给我穿了。”
文远和也笑:“小林刁钻古怪得很,你想当她的叔叔?还是太嫩了。”
太嫩了一说,一语双关,关允心中一紧,文远和莫非有话要说?
在老曹头的病房,等代家出去之后,老曹头当着文远和、齐全和木果法、于繁然的面,说出了他跳河的缘由。
事情,果然和马大盛有关。
老曹头确实是马大盛七拐八拐的远房亲戚,到底有多远,又算是哪门子亲戚,他说了半天,关允也没听明白,不过关允却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始末——老曹头的儿子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燕市打工,听说直全的城区改造工程很大,而且有可能建上四五年,又是马大盛负责,他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人求到了马大盛门上,希望马大盛能为儿子在城区改造项目中安排一个工作。
拎了一堆土物产上门的老曹头原以为高高在上的马县长不会理会他的诉求,不料马大盛是一个很重人情的人,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他,而且还留下了他带的土特产,并说他就喜欢农民自己种的粮食,好吃,没有加工过,纯天然。
老曹头听出了马县长的弦外之音,高兴之下,又回家带了更多了土特产送到了马县长的门上,马县长一一笑纳。
随后,老曹头的儿子曹可陈就被安排到了城区改造项目工程部工作了,不久之后,由于表现突出,得到提拔,当上了工程部的项目负责人。老曹头十分高兴,眼见儿子事业有成,他心里无比感激马县长的提携,就隔三差五地送土特产给马县长。
事情,就出在一次他给马县长送土特产的时候。
一次老曹头又给马县长送土特产的时候,半路上出了车祸,其实也不能算是车祸,就是他的自行车被一辆汽车刮了一下,在他下车查看的时候,对方车上下了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将他围在中间,连推带搡,还抢走了他的编织袋——编织袋里装着他给马县长带的玉米、红薯、花生、甜瓜等自家种的土特产。
正当老曹头以为对方要扔掉他的编织袋时,对方却又递回了编织袋,说是误会他了,然后对方上车一溜烟儿就跑走了,他不明就里,实在想不明白对方唱的是哪一出,不过也没有多想,毕竟以他的智商,也没有办法多想,就以为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交通意外。
随后,他就将编织袋送到了马县长家里。
由于熟了,马县长看也没看就接过了编织袋,随手放到了一边,说了几句家常后,老曹头告辞而去,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不久,就有纪委人员敲开马县长的家门,在马县长一脸疑惑的时候,纪委人员打开了编织袋,从里面拿出一沓人民币——经清点,共计十三万元正。
马县长惊呆了,矢口否认受贿行为,但他否认也没有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马大盛百口莫辩,随后,纪委人员又从马家搜查出来一些名人字画和现金、首饰等,共计一百余万元。
在铁证如山面前,尽管马大盛一再声称他不知道纪委人员搜出的东西从何而来,但他的话无人当真,只当他是诡辩,最后市纪委书记亲自批示一查到底,马大盛轰然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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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僵局
马大盛落马后,有人先后数次找老曹头了解情况,暗示老曹头如果咬马大盛一口,可以减免他的行贿罪责,老曹头气得破口大骂:“孙子,你爷爷我一辈子挣的钱也就一两万,哪里有十三万去行贿马县长,你们这是栽赃陷害,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你们还是不是共产党员?”
对方被骂恼了,动手暴打了老曹头一顿,威胁他说:“老不死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有你好果子吃。”
老曹头以为对方只是虚张声势,他哪里知道专政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几天后,他的儿子在工地被抓,原因是贪污公款十三万,然后顺藤摸瓜,从老曹头儿子身上挖掘出了城区改造项目中的一批蛀虫,并且查出了城区改造项目中的一个上千万的资金漏洞。
事情闹大了。
一条线索就串连了起来,老曹头的儿子曹可陈贪污公款十三万,由老曹头转手马大盛行贿。马大盛插手城区改造工程,多次收受贿赂,导致工程管理混乱,资金流失严重,为国家造成了高达千万元的巨额损失。
马大盛落马,曹可陈被抓,老曹头也被拘留了!
马大盛落马后,并不承认贪污受贿的事实,一口咬定老曹头只送他土特产,从来没有送过他一分钱,而且他安排曹可陈工作,也符合程序,没有以权谋私。
老曹头也不承认向马大盛行贿,也说他从来只送马县长土特产,都是自家种的东西,一麻袋也不值几个钱,如果这样的人情往来也算行贿的话,全国的党员干部谁没收过老乡的土特产,是不是要把全国的党员干部都查一个遍?
老曹头和马大盛口径一致,让审讯工作陷入了僵局。
谁知不久之后,曹可陈招供了。他声称马大盛确实收受贿赂了,是他每次都在老曹头的土特产中塞钱,老曹头不知情,马大盛也假装不知道,就这样一来二往,他先后用在工程中截留的款项送给马大盛50多万,而马大盛也投桃报李,多次暗示工程负责人对他提拔。最终让他在短短时间内就当上了项目经理。
而他当上项目经理后,就更加大肆敛财,先后截留了上百万的工程款。
消息传到老曹头耳中,老曹头大叫一声:“冤枉呀!”就吐血倒地,昏迷不醒。老曹头再清楚不过,他的儿子曹可陈从小胆小怕事,别说会截留百万工程款,就是放一万块钱在他面前,他有心贪污也没胆装进自己口袋,更何况以曹可陈现在的级别。别说有权限贪污百万巨额了,就是几千块也不可能。
老曹头虽然只是一个没有见识过什么大场面的农民。但他心里亮如明镜,想起半路上的车祸,然后车祸之后就是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他就明白了一个事实,有人利用他们父子二人陷害马县长!
马县长是他们全家的恩人,不能让马县长因为他们父子而出事,老曹头心一横。决定以死明志,也许只有他一死才可以挽救儿子的性命和马县长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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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曹头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自杀,他的儿子就先他一步,自杀了——
曹可陈在看守所畏罪自杀!
消息传出后,马大盛仰天长叹一声,脸如死灰,有人想黑他,不择手段,直接杀人灭口了,如此一来,曹可陈一死,死无对证,等于就坐实了他贪污受贿的事实,他怕是没有退路了。
最主要的是,曹可陈不但畏罪自杀,还留了一封遗书,遗书上满纸悔恨言一把忏悔泪,声泪俱下地承认了他的堕落和非法贪污工程款的事实,并说他贪污公款不是为了自己享受,是为了报答马县长的知遇之恩,做人应当知恩图报,如果不是马县长,他还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文采出众用词讲究的遗书,虽然和曹可陈初中毕业的文化不相衬,但还是被公安机关鉴定为曹可陈的笔迹。
曹可陈的自杀和遗书,让马大盛的防线全线崩溃,也让他完全看清了一个事实,有人就是想不择手段地置他于死地!
马大盛认栽了,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他再不承认,说不定还会出现老曹头自杀留遗书的闹剧,为了不让他的事情导致曹家父子双双殒命,他只好昧心承认了并不存在的贪污受贿的事实。
就在他承认之后不久,老曹头就被释放了。
老曹头被释放,固然有马大盛被迫认罪的原因,也和老曹头非要自杀有关。看守所的人也怕了,老曹头疯了一样要么绝食,要么有头撞墙,他们草菅人命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老头,再加上反正曹可陈也死了,马大盛也招了,就赶紧放了老曹头了事,省得他死在看守所里,也是麻烦。
几天前,老曹头的天空还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生活充满了希望,不料转眼间乌云密布,人生瞬间秋凉,老曹头问天天不语,问地地不应,欲哭无泪,最后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以他这样的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的身份,想要扳倒幕后的黑手,难如登天,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以死相拼。
平民百姓只有烂命一条,没办法,别人权势滔天,他以死相拼也许只是以卵击石,老曹头就是咽不下心头恶气,马县长为了帮他而被人陷害,而且他也死了儿子,为了马县长的清白和儿子的一条命,他豁出了老命也要拼一个你死我活。
老曹头就此走上了漫漫的上访伸冤之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557章 最终的结局(大结局)
所有事情都有一个结局,不管是老曹头的冤屈还是关允的最终命运,总之,在时间的巨手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而无力的一个,终究会被时间推到命定的时刻。
在关允救下老曹头之后,老曹头的命运出现了巨大的转折,马大盛的冤案得以重查,牵连出了许多意外不到的重要人物。由此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官场地震。
直全县,成了关允的发迹之地。
不久,关允和金一佳在京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夏莱回国参加了婚礼,并且和父母重归于好。
虽然成了金家的乘龙快婿,关允却没有借助金家的力量,而以依然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步高升,最终成就了一番传奇事业。不过此为后话,只能在时机允许时再详细表述了。
许多年后,后人在书写历史时,用浓重的笔墨记录了关允的一生,总结了一句诗来点评关允:无求方觉人情厚,克己始知世路宽。
也有人认为一句诗不足以总结关允的一生,遂做词一首以铭记: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消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全文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