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日薄 十五
黄山别墅震怒时,浩瀚的太平洋上,一支人类历史火力最强大的舰队正劈bo斩浪驶,桅杆上的星条旗在海风吹佛下,猎猎作响。.М
十七条航空母舰,十八条护卫航空母舰,十二条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鱼雷艇潜艇运输舰数百艘,运载着上千架飞机和近十万部队,向西太平洋扑来。
菲律宾,西太平洋一连串岛屿组成的国家,占领这串岛屿,便切断了南太平洋,南亚大陆与日本本土的联系,日本南方军的几十万部队便只能孤悬海外,南洋的物资通道便被彻底切断,石油橡胶铁矿铜矿铝矿再也无法送回日本。
时刻关注美军动向的日本立刻察觉,一号作战命令立刻下达,军部向菲律宾守军发出作战警报,山下奉文开始从马尼拉撤退,这时代的日军军力已经远远不及前世,主力精锐折损在中国战场,兵力也由前世的三十五万锐减至十八万。
一号作战方案要求陆海军配合,将登陆的美军全歼于滩头,这其中,海军承担主要任务,联合舰队司令官小泽治三郎负责率领航空母舰实行you敌作战,将美军航空母舰群you离登陆场,栗田海军大将将统帅主力舰队,包括目前世界上战力最强大的两艘战列舰,大和号和武藏号,突入美军登陆场,用它们强大的舰炮消灭海面上美军,与此同时,岸上守军开始反攻,一举歼灭登陆美军。
但让军部意外的是,联合舰队司令官小泽治三郎却拒绝出战,小泽治三郎愤怒通电东京:“联合舰队所需油料仅满足六成,近半舰艇无法出战,以目前的军力,无法完成一号作战目的,而出战舰艇势必全军覆灭!”
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和海军军令总长丰田副武毫无办法,只得向大本营报告,要求大本营紧急提供油料,以满足联合舰队出战需要。
铃木贯太郎接到报告大为震惊,在内阁会议上愤怒质问西尾寿造和梅津美治郎:“上次御前会议上,陆军答应将将油料转给海军,为什么海军油料还是不足?如果联合舰队不能出战,一号作战计划就必须停止!”
西尾寿造和梅津美治郎很是尴尬,俩人互相交换个眼神才由西尾寿造开口:“阁下,我们已经将一多半油料转交给海军,但严重的是,海军保管不好,三成油料被支那空军炸毁,这个责任不该由我们承担。”
梅津美治郎又补充说:“阁下,我们必须为装甲部队留下部分油料,以保卫本土。”
铃木贯太郎心中焦急,一号作战方案是经过内阁大本营联席会议决定的,这个方案要求联合舰队全军出战,分成五路,分别you敌,迂回,掩护;如果只有一半舰队出战,结果可想而知。
“可现在怎么办?半个联合舰队出战,一号作战就等于一张废纸!”铃木贯太郎咆哮起来,手指在桌上敲击,发出咚咚的声音。
“半个联合舰队出战,根本不能完成一号作战计划,”米内光政说道:“可是菲律宾必须保住,否则南洋航线将被彻底切断,南方军孤悬海外…。”
会议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从整个战略看,日本军队实际已经被分割,中国派遣军困守江南,南方军分散在南洋诸岛和东南亚,关东军局促朝鲜,各地军队无法互相支持,甚至连后勤物资都非常困难。
“联合舰队必须出战,不能仅靠陆军来保护菲律宾!”梅津美治郎有点烦躁,战局糜烂,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要不是中英互有主意,东南亚战场早就烂得一塌糊涂,整个东南亚半岛只有四个丙种师团三个**混成旅,总兵力不到七万人,却驻守着从越南泰国到新加坡广大地区。
从江南撤军的行动一直在进行,板垣征四郎很配合,但中**队很快发现了日军的行动,可是中**队却没有干扰日军的撤退行动,不过撤退行动却受到美军潜艇的干扰,前前后后四条运输舰被击沉,损失兵力高达一万多人。
冈部直三郎在朝鲜也是频频向国内告急,要补充兵员,要飞机,要弹药,可这些国内都无法提供,整个朝鲜天空成为中国空军表演的舞台。
经过几个月的抢修,东北机场已经大为扩充,东北战区下辖的机场已经可以容纳数千架飞机,其中中朝边境地区的机场便可容纳上千架,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日军,日机根本不敢升空作战。
“如果连联合舰队出战的油料都无法提供,这场战争还能打下去吗!”东乡也同样愤怒之极,在他看来这场战争已经根本打不下去了,继续战争不过白白增加日本民族的伤亡,损失未来重建的力量。
“怎么能这样说话!”梅津美治郎一拍桌子便站起来,脸sè涨得通红,焦躁和愤怒不可遏制,声嘶力竭的叫道:“半支联合舰队就不能出战了吗?没有信心便不可能获得任何胜利!现在重要的是信心!”
“半支联合舰队能取胜吗?”铃木贯太郎厉声呵斥:“没有了联合舰队,怎么守卫本土?梅津大将,陆军说扩军三百万,现在到底扩军多少?有多少人有武器?你给内阁说个实话!”
面对铃木贯太郎的呵斥,梅津美治郎稍稍一顿随即傲慢的答道:“这是军事秘密。”
“这就是说,作为内阁总理无权知道军队的战备状况!”东乡冷冷的反驳:“我们在座的人中有敌人的间谍,是这样吗?梅津大将!”
梅津美治郎神情一滞,内阁大臣们今天表现得咄咄逼人,让他有些难以招架。西尾寿造这时出来给他解围:“内阁当然有权知道军队的备战情况,梅津大将,你就向内阁介绍下情况吧。”
梅津美治郎只好就坡下驴:“陆军扩编已经完成,本土有军队三百万,共180个师团,分为八大军区,当然武器装备还没完全配备,大约,大约,100,100,120万人缺少武器。”
铃木贯太郎神sèyin沉,梅津美治郎显然在数字上打了埋伏,可现在他没心思纠缠这个,就这样已经够触目惊心的了,先不说这不足两百万人的素质,就说足有120万人没有武器,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军需方面呢?丰田大臣。”铃木贯太郎扭头问军需大臣丰田贞次郎:“需要多长时间将部队需要的武器弹药补足?”
丰田贞次郎面无表情:“半年之内绝无可能,支那空军轰炸更加猛烈,加上原材料匮乏,工厂开工率锐减,产量已经下滑到昭和十年的两成。而且根据情况看,还会继续下滑,半年已经很乐观了。”
铃木贯太郎在心里重重叹口气,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独木难支!更何况我这根老木。
所有人都不再开口了,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农业林业大臣石黑又添上一把火:“今年的粮食收成已经统计上来了,又是大面积减产,全国粮食产量只有去年的七成,国民定量必须下调,每人每天定量必须下降到三合,厚生省估计全国将饿死两百到三百万人,同时还会出现大面积的营养不良。”
投降,这两个再也无法回避的字眼浮现在众人脑海,德黑兰宣言犹如一个幽灵在会议室内游dàng。
铃木清清嗓子正要开口,梅津美治郎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站起来叫道:“皇军还有数百万兵力,帝国还没有战败!联合舰队必须出击!就算只有一半舰艇也要出战!”
“那么海军怎么说?”铃木的语气冰冷:“出战有胜利的把握吗?”
丰田副武非常肯定的摇摇头:“没有,一号作战计划要求联合舰队全军出击,联合舰队实力本就比太平洋舰队弱,半个联合舰队出去,不过给人家的胜利添上一点东西。”
“难道就这样看着美国人在菲律宾登陆!”梅津美治郎双手撑在桌上,凶狠的瞪着丰田副武,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不等丰田副武开口,梅津美治郎又叫道:“国民勒紧ku腰带建造军舰,就是为保卫帝国,如果不能出战,要这么多军舰来做什么!”
丰田副武大怒也站起来:“正是因为联合舰队对日本的重要,才不能白白牺牲,没有联合舰队,仅靠陆军怎么保卫本土?!”
“可是,听任菲律宾陷落!南洋航线被彻底切断,没有了油料!联合舰队不过是漂在海面上的死鱼!”梅津美治郎吼道。
这下正好掐在丰田副武的软肋上,丰田副武左右为难,联合舰队出击是自杀,不出击,坐视菲律宾陷落,是慢xing自杀。
铃木贯太郎叹口气,东乡已经冷冷的说道:“联合舰队是日本海军精华,他们是将来日本海军重建的基础,如果这样让他们牺牲了,是对日本的未来不负责任!是犯罪!”
西尾寿造也以同样冰冷的语气问道:“海军到底能不能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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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日薄 十六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十一章朝天阙第八节日薄
每次内阁会议和御前会议都让陆军省的军官们忧心忡忡,西尾寿造怒骂多次,也惩处过多次,可依旧无法改变每次他回到陆军省,。Qb⑸、COM
西尾寿造将所有人赶出办公室后,心情烦躁的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抬头望着墙上的竖幅,竖幅上就一句话:“每临大事有静气。”
这句中国帝师的名言深得他的喜爱,每临大事有静气,可今天他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内阁会议没有形成任何决定,没有油料,海军坚决拒绝出战,要求陆军将所有油料移交联合舰队,可陆军又必须为装甲部队保留部分油料,最大的问题是,即便将这点珍贵的油料移交给海军,也只能满足联合舰队八成要求。
集全国之力,却无法让联合舰队全军出海。西尾寿造想起便心如刀割,作为军事领导人,他很清楚目前的形势,无论从那方面来说,日本最后战败已经不远了,可是作为军人,他实在无法接受无条件投降,日本陆军的光荣历史不能在他手中结束。
“嗒,嗒,嗒。”西尾寿造头也没回的叫道:“进来。”
开门声,中岛康健推门进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西尾寿造,他在心里叹口气:“阁下,卑职有些话想对您说。”
“你说吧。”西尾寿造依旧没有回头。
“阁下,卑职斗胆建议,请阁下放弃反对接受德黑兰宣言的立场。”中岛康健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平静,似乎是在建议去茶室喝茶。
西尾寿造赫然转身,一双眼睛死盯着他,中岛康健却似乎视而不见,依旧侃侃而谈:“作为军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正视现实,而现在日本的现实是,生产凋敝,物资供应及其困难,军队被分割成几大块,互相无法策应,就算这次联合舰队能够出击,可下一次呢?
阁下,早一天停止战争,可以多保留一分民族元气,为将来大和民族的重新崛起保留一分力量,阁下,我知道要作出这样的决定非常难,但请阁下为了国家民族长远利益,请不要再反对了。”
中岛康健一口气说完,便静静的看着西尾寿造,他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在陆军省说出这样的话,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此刻他完全可以感受到西尾寿造那刀锋般的目光,正一片一片割着他的身躯,似乎要把他完全剖开,将他的心脏挖出来。
慢慢的,中岛康健感到落到身上的目光没那么锋利了,然后就听到西尾寿造的冷淡的说:“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
中岛康健默默向他敬礼,转身拉开房门离开了。西尾寿造看着紧闭的门,心里空荡荡的,改变立场,同意接受德黑兰宣言,完全背叛一个武士的信仰。
作为武士,要在任何情况下战斗到底,不管力量有多悬殊,不管条件有多恶劣,都要拔出武士刀,战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可今天,日本还能挥刀作战吗?
电话铃猛烈叫起来,西尾寿造慢慢抓起电话,是首相办公室来电,告诉他今天傍晚六点召开御前会议,内阁和大本营主要长官全部参加。
“都是什么内容?”西尾寿造问。
“一号作战和战和问题。”对方特别点明:“这是应陛下要求召集的,请准时参加。”
西尾寿造轻轻叹口气,将秘书叫进来,让将总决战纲要和实施细则准备好,另外将一号作战陆军战斗计划准备好。
“是。”秘书答道,迟疑下又开口问道:“阁下,这是…”
“六点开御前会议,这是准备向陛下报告。”
秘书稍稍犹豫下,看了看西尾寿造阴沉的脸不敢再问,转身去准备了,西尾寿造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望着墙上的竖幅。
西尾寿造有种感觉,今天的御前会议将决定这场战争是不是还要继续,想着刚才大胆进言的中岛康健,连这样一个勇气非凡的人都感到战争进行不下去了,应该立刻结束战争,可见日本再没有丝毫机会。
西尾寿造很想给前线的寺内寿一、板垣征四郎、冈部直三郎去电,问问如果接受德黑兰宣言,他们能不能控制住部队,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一旦电报发出去,陆军省势必炸锅,对整个局势反而不利,不如待御前会议结束后再看。
就在西尾寿造犹豫迟疑时,防空警报凄厉的叫起来,大楼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秘书匆匆推开门。
“阁下,空袭!空袭!”
“我听到了,慌什么慌!还像个军人吗!”西尾寿造突然爆发了,厉声呵斥起来。
秘书突然受到劈头盖脑的怒骂,顿时傻了,不知道该怎么作,窗外的警报越发凄厉,秘书想催又不敢,可又担心,在那欲言又止,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西尾寿造发泄之后,情绪慢慢稳定,拿起帽子不紧不慢的出了,秘书偷偷舒口气,连忙关上门,跟在西尾寿造身后向防空洞走去。
防空洞就在后院,里面已经挤满了人,西尾寿造看看,他忽然不想进去了,他转身走到一棵树下,秘书又要劝阻,西尾寿造冷淡的说道:“就在这,我要看看,支那飞机。”
有军官见西尾寿造不肯进防空洞,连忙向今井武夫报告,今井武夫连忙过来,可没等他开口,西尾寿造白莲对他说:“今井君,你也来了,嗯,这样也好,咱们就看看,支那人是怎么轰炸的。”
“阁下,还是进去吧,这里太危险。”今井武夫见秘书猛给自己使眼色,心知有异,便温和的劝道。
西尾寿造轻轻哼了声平静的说:“用不着,这里挺好。”
今井武夫只好使出最后一招:“那好吧,我就在这里陪您。”
西尾寿造什么表示也没有,默默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飘在高空,纯净无染,从远处飘来一群黑点,黑点排成整齐的队形,穿过薄薄的云层,发动机的嗡嗡声从高空落下,让人心惊胆颤。
高射炮开始阻拦射击,炮弹在高空爆炸,蓝色天空染上朵朵黑云,小黑点穿过黑云,队形依旧保持不变,阻拦炮火似乎没有发生任何作用。
飞机没有在陆军省上空停留,他们显然对这遍分布在农田边沿的屋舍不感兴趣,径直向千代田飞去,一会儿,机腹落下一串串黑点,在短短几十秒内,黑点便布满天空,轰隆的爆炸声隐约传来。
冲天大火腾空而起,天空眨眼间便被染成红色,西尾寿造就感到灼热的高温扑面而来,今井武夫喃喃叹道:“钢铁厂完了,恐怕三井机械也保不住。”
三井机械,可不是机械制造厂,而是生产机枪和迫击炮的工厂,这几家工厂才恢复生产不过一个月,生产刚刚走上轨道,丰田贞次郎指望着它们。
西尾寿造没有答话,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天边的大火,中国空军越来越大胆了,不再满足晚上来了,大白天也来,可日本飞机却偏偏没有办法,东京市民现在称呼中国飞机为讨厌的苍蝇。
不过中国空军似乎也开始发点善心了,每次轰炸前都要通知,明确告诉日本市民他们下次轰炸的目标是那里,警告平民离开,日本政府还是还不相信,可几次之后便不得不信,可依旧没有办法。
这种现象沉重打击了国民信心,对空袭的恐惧让越来越多的人逃离城市,全国有几千万人从城市逃到乡村,带来严重的社会问题。
国民的抱怨也越来越大,对军部的指责也越来越强,军部只能以保全飞机,要在敌人登陆时给敌人最大打击为借口,来躲避国民的指责。
一阵热风吹来,带来焦糊的味道,这时不少军官从防空洞中出来,仰头看着天边,包括那些狂热的青年军官在内,所有人都默默无声的望着天边的那块红色。
轰炸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后,小黑点晃晃悠悠的飞走了,留下一遍红色的天幕,灼热的高温,和大块大块的黑色硝烟。
三声短促的警报响起,这是空袭解除警报,所有军官都从防空洞中出来,在经过西尾寿造前面时不约而同停顿下,看看西尾寿造阴沉的脸,又加快脚步离开。
西尾寿造让秘书先回去,今井武夫也想走,西尾寿造却让他留下:“今井君,这里太闷,我们去那边走走。”
俩人出了陆军省,顺着乡间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收割后的田野光秃秃的,远处的树林枝叶稀少,剩下干枯的树干,无助的仰望苍天。
萧瑟空旷的田野正如西尾寿造此时的心情,皮靴踩在有些泥泞的道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在远处的小溪边,几个孩子正不知愁的玩耍着。
今井武夫见西尾寿造望着那些孩子,他心中一动便问道:“阁下,今天的会议对一号作战有决定了吗?”
西尾寿造却答非所问:“看到他们,真幸福,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想,真幸福。”
两个真幸福,如同两颗炸弹在今井武夫心里爆炸,一种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西尾寿造是有名的武士,性格严谨坚韧,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对下属的要求也同样严格,可现在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情,或者说是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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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日薄 十七
第三部血火抗战第十一章朝天阙第八节日薄
“王,”梅乐斯给王小山倒了杯白兰地:“从长远看,红色苏维埃是自由世界的最大威胁,我们和他们的合作只是因为纳粹和日本,而我们之间的合作才是真诚的。全/本小/说网”
王小山微微颌首表示赞同,但开口却说:“上校,我个人同意的您的观点,不过,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gcd,但他们没有军队,我们的有,这就决定我们要实行不同的政策,司令一直是国共合作的支持者,您一定要牢记这点。”
“我们对庄将军很了解。”梅乐斯含笑说道,美军顾问团和大使馆上给情报部的关于这位将军的资料有两大箱,里面有他的履历还有对他的各种分析,甚至还包括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喜欢喝什么酒,吃什么菜。
“那就好。”王小山淡淡的端起杯子。
梅乐斯也端起杯子,透明的玻璃对面的人影有些模糊,正如给他留下的印象,在资料中,这个人是庄的忠实支持者和追随者,为他掌控情报机构。
可接触这几天,他感到这个人甚至比戴笠还难对付,戴笠有些时候还会说实话,明确表达态度,可这个人却从未这样。你听着好像什么都说了,可细想下,却什么内容也没有。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和苏俄发生战争,你们会支持我们吗?”王小山突然问道。
梅乐斯心中一喜立刻答道:“当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像现在我们给你们的支持,从政治到财政军事,全方位的支持。”
王小山微微皱眉,梅乐斯的回答太快,痛快得让他感到很不真实,不过他也不点破,依旧保持那种淡淡的神情。
梅乐斯见王小山又缩回去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个老滑头,华盛顿交付的任务很急,让他尽快探明庄继华的态度。他很想将华盛顿的建议告诉他们,但华盛顿又又严令,不准泄露给任何一个中国人。
想起这道命令,梅乐斯就感到有点纳闷,或者说是非常奇怪,美国情报组在流传这次苏军入侵的情报来自延安,这让美国人非常奇怪。如果苏军侵入东北,对延安的好处可想而知,可他们却偏偏放弃了,宁可自己面对蒋介石的巨大威胁。要是庄继华也这样……
鉴于苏俄人的教训,梅乐斯不敢轻举妄动,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稳一下,等见了庄继华再说。
“王,黑河北部地区紧靠苏俄,特别是西伯利亚铁路就在离边境不远的地区经过,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建一个情报站?”
王小山摇摇头:“上校,您知道,那是八路军控制的地区,他们把苏俄看成娘家,在那建立情报站,风险太大,而且他们要知道了,第二天斯大林就知道了。”
王小山深知延安防范之严密,在七年中,他先后数次向延安派遣特工,前后达数十人,只有最初几批很顺利,后来审查便严密起来,最终只有一半进入延安,可在随后的整风中,有几个承受不住压力自己逃回来了,剩下的在残酷的战争又牺牲了一半。
这些特工是宝贵的财产,王小山一个也不想启用,就让他们这样静默着。
在特工使用上,王小山由衷佩服庄继华,简直可以说是五体投地,立高之助,大泽,这两个特工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这场战争,对纪妃香叶絮菲的使用则直接改变了战争。
“你们在那难道就没有情报人员吗?”梅乐斯察觉到王小山的神情有些细微的变化,立刻见缝插针追问起来。
王小山淡淡的摇头:“您知道,我们到东北还不久,**部队甚至根本没有进入过黑河北部地区,不过军统和中统有可能有,这您要去问戴笠和徐恩增。”
戴笠那里梅乐斯早就问过了,军统的注意力集中在辽宁吉林,黑龙江就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几个大城市有,黑河省乃边远蛮荒之地,军统根本没设站。
“如此看来,我们就只能放弃了,实在太可惜了。”梅乐斯显得非常遗憾。
王小山摇摇头站起来:“上校,还是那句话,不要太急,我们有的是时间。”说着看看手表:“我司令回来没有,把您的要求报告给他。”
从美军观察组出来后,王小山径直去了庄继华的办公室,可庄继华还没有回来,只有宫绣画在办公室内。宫绣画告诉他,庄继华去了军校。
宫绣画知道王小山是自己人,王小山在司令部内几乎是独来独往,年长的军官有意避开他,年青的军官就觉得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气,让人难以接近,也不愿意接近。
“王处长,事情很要紧吗?”宫绣画见王小山没有走,而是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看样子今天是有要紧事。
王小山点点头依旧没有说是什么事,他看看手表:“司令什么时候回来?”
宫绣画摇摇头,王小山站起来走到门边看了看将门关上,宫绣画在身后淡淡的说:“我这里很安全,旁边就是司令办公室,走廊口,二十四小时值班。”
“二十年前,司令给我说,干我们这行,保存秘密最好的地方一个自己的脑袋,一个是死人的脑袋。”
宫绣画咧了咧嘴,这个话其实她也听庄继华说过。她了解庄继华的秘密更早,他身边的人太复杂,各色人等都有,她也养成了将秘密藏在心里的习惯。
庄继华对保密有种偏执,保密室同样是二十四小时值班,而且是安排了两个人,任何情况下不准离岗位。在最初她还认为这是多此一举,直到纪妃香林月影,以及延安间谍的影子,她才感到这种安排的必要。
“宫秘书,我想对司令进行一次清理。”王小山开口便让宫绣画一惊。
“清理?为什么?”宫绣画语气平静,目光却很严厉。
“司令部什么人都有,司令与老蒋……,要将他安插的钉子都排除出去。”王小山说。
宫绣画皱起没有,庄继华的动作越来越大,与蒋介石的冲突也越来越多,要是蒋介石真的铤而走险,这些钉子防不胜防。
可宫绣画转念一想还是摇摇头:“现在是敏感时期,如果清理这些钉子,势必刺激老蒋,对司令的谋划不利,司令还是希望和平解决。”
“况且,我们是不是掌握了全部钉子,除了这些公开的钉子,暗中还有那些,你不要小看了戴笠,这家伙可比徐恩增和陈立夫难对付。”
王小山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其实看不起戴笠,认为这家伙志大才疏,急功近利,军统看似严密,其实处处都是漏洞,几次重大泄密都是军统出漏子。
相反他对徐恩增到比较欣赏,这家伙虽然风流好色,中统声势也不如军统,可实际上中统的情报能力很强,特别是在针对gcd的情报上,比军统要强。
军统喜欢直接行动,刺杀,伏击,爆炸,手段层出不穷;而中统则擅长潜伏,特别是长期潜伏,更注重情报本身,而不是杀人。
不过宫绣画倒是提醒了他,掌握了军统人员,可中统特工却不多,公开的几个早就走了,暗中的呢?庄继华从缅甸回来后便与陈立夫翻脸,几乎是公开打压中统,迫使中统在他的战区转入地下,司令部内的几个中统人员也早已经撤离。
“小山,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宫绣画忽然严肃起来,王小山抬头看着她:“你要赶紧将家人从重庆接来,小秀过来后,司令便着手安排让你家人过来,可你的太太显然不清楚她的处境。”
王小山苦涩的叹口气,他的太太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富家小姐,比他小了十多岁,老夫少妻,他一直宠着她让着她,久而久之就变得娇惯任性,我行我素,这次让她带着孩子到东北来,可她觉得东北寒冷,生活不习惯,便不肯来。
“再说吧。”王小山很是无奈,这大概是他唯一软肋,可他却没有办法。
宫绣画正想说什么,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宫绣画站起来:“司令回来了。”
王小山随着宫绣画出来,庄继华已经走到他的办公室门边,看到王小山从宫绣画房间出来,庄继华便招呼道:“小山,进来吧。”
王小山面无表情的说:“司令,我要单独报告。”
庄继华稍稍楞了下,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着王小山郑重而严肃的面容,以前王小山报告工作从未回避过宫绣画,可今天却忽然提出这个要求,看来事情很严重。
“绣画,你守在门口。”
说完庄继华便推门进去,王小山跟着便进去了,宫绣画一言不发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这把椅子以往是伍子牛坐的。
王小山将梅乐斯的话完完整整的向庄继华作了汇报,然后说了自己的看法:“司令,我看美国人是不是要重演皇姑屯事件?而且他们好像很有把握,现在便开始迫不及待的试探我们的态度。”
王小山边说边看庄继华的神色,开始庄继华看上去还比较轻松,可渐渐的神色严肃起来,手上的烟已经快燃到尽头,却依旧一动不动,显然他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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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日薄 十八 大结局
自明治维新后,天皇名义上日本最高统治者,日本海陆军最高统帅;可实际上天皇可以通过重臣集团内大臣,向内阁传达自己的意图,左右内阁决定,但却从未在内阁作出决议后再否决内阁决议,也从未直接向内阁下令。、Qb⑤.coM
铃木贯太郎打破了自明治维新以来数十年来的日本政治默契,在御前会议上公然要求裕仁作出决断,不但内阁成员震惊,连内大臣木户也惊呆了,一时之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首相!”梅津美治郎毕竟是军人,首先反应过来,不满的叫道。
铃木却不为所动,身子躬成九十度,头深深的埋下,梅津美治郎的叫声也惊醒了东乡,东乡上前一步站在铃木身后,一言不发深深施礼,石黑也随后跟进,与东乡并排站在一起。
内阁成员泾渭分明,所有文官均站在铃木身后,而所有武将却站在纹丝不动,甚至就算对和谈不反对的海军大臣米内光政也端坐不动。
裕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有些木然的看着御座下的群臣,内大臣木户心中焦急,铃木此举将裕仁推到及其危险的边沿。
日本战败已经无法避免,盟国早已经公开宣布要追究战后责任,若裕仁宣布要打下去,盟国战后就可能追究裕仁的责任,那时就不可收拾了。
可现在这个情势,木户急切间也想不出办法来化解。
裕仁已经看见木户焦急的神色,他在心里暗暗感激,暗暗叹口气后,裕仁开口道:“诸位爱卿,朕将国事委托给诸卿,就是信任诸卿,相信诸卿能体察朕意,国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或许朕可以埋怨近卫,可以埋怨东条,但绝不会埋怨诸卿。”
“诸位爱卿,朕深知国事艰难,臣民将士戮力奋战,牺牲良多。”说到这里,裕仁声音有些哽咽,眼圈微红,停顿下稳定情绪后,裕仁才接着说:“近日,朕每每思及祖父所言,四海之内皆兄弟,从中国事变开始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战争延绵不绝,流血牺牲良久。”
“朕知道,皇军将士仍然希望继续作战,可朕不能不为国民作想,,军需生产,粮食生产,均已到历史最低点,国家,…,国家再无法继续作战,朕只有作非常之决定,”
梅津美治郎西尾寿造米内光政丰田副武山田乙三等人腾地一下跪坐在地,梅津美治郎膝行两步,抬头望着裕仁,却已经泪流满面,无法出声。
铃木贯太郎等内阁成员也同时跪下,木户早已经泪流满面,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一遍压抑的哽咽声。
裕仁此时也动情的站起来:“朕不愿让臣民因为朕的缘故,继续承担痛苦,朕决定接受…,接受……,接受德黑兰宣言,并将此决定通报盟国。”
最后这句话似乎消耗了裕仁的所有力量,说完之后裕仁身体轻轻摇晃下,他努力保持身体稳定,木户见状差点就要扑上去扶着他。
铃木贯太郎哽咽着说:“臣恭领圣谕,尽快将此决定通报盟国。”
裕仁同意接受德黑兰宣言,可东乡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立刻提议:“陛下,臣立刻通知驻瑞士大使,让他立刻通报盟国,这个决定同时也要通报我们的盟友。”
日本的盟友其实还是不少,这些年日本在中国东南亚建立了不少傀儡政府,比如南京的汪精卫政府,满洲的溥仪政府以及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缅甸印度等政府,这些政府以日本为领导,组成大东亚联盟。
在中**队反攻中,缅甸政府只能流亡泰国,满洲政府彻底覆灭,皇帝溥仪已经是阶下囚,汪精卫南京政府只能龟缩在江浙一带,苟延残喘。
裕仁点点头,他又问道:“西尾爱卿,陆军能尊崇旨意吗?”
西尾寿造重重叩首道:“皇军将士忠于陛下,圣意一下,全体皇军将士都将遵守!”
裕仁想了想感到还是不可靠,沉默一会说道:“如果需要,朕可以出面安抚全军将士。”
二二六事件过去尚未有十年,军政两届对军队内的激进分子依旧保持警惕,一旦让他们知道接受德黑兰宣言,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木户显然知道裕仁的顾虑,他提议道:“陛下,臣建议,由陛下通过广播的方式,向全体国民和全军将士,宣布陛下的决定。”
裕仁迟疑下便点点头,让内阁去安排这事,随后铃木率领内阁成员象往常一样恭送裕仁离去。
今井武夫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黑暗中烟头一闪一灭,院子里静悄悄的,四周的楼房也同样静悄悄黑漆漆的,可今井武夫知道,陆军省内的军官们没有一个离开,周围办公室的灯光被黑漆漆的窗帘遮住。
今天的夜色很好,月朗星稀,星光闪烁,月光透着稀疏的枝桠洒落院子,斑斑光影,映照在地面,犹如在院子上披上一层薄薄的细纱。
西尾寿造的轿车在院子里一停下,车声犹如一道命令,漆黑的楼房露出丝丝灯光,一阵压抑的嘈杂声传来,随后嘈杂的脚步声传到空旷的院子里,却没有人从楼房内冲出来。
今井武夫迎上去,西尾寿造从车上下来,今井武夫连忙低声问:“情况怎样?有什么决定?阁下。”
西尾寿造没有回答,一声不吭的走进漆黑的大楼,大楼内没有亮灯,只在楼梯处点上几支蜡烛,细小的火舌照亮着幽暗的楼道。
“叫各部门长官到我的办公室来。”西尾寿造在楼梯前停下脚步,扭头对今井武夫说。
今井武夫心中一沉,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他急忙问道:“御前会议的决定是什么?一号作战是不是还要继续?联合舰队是不是出击?”
西尾寿造没有答话,径直上楼,走到中间才又说:“立刻将所有部门长官叫到我办公室来,有重要决定宣布!”
今井武夫不敢再问,立刻去通知,可实际上根本不用他通知,早就有人通报各部门了,各部门长官很快便聚集到西尾寿造的办公室内,甚至连一向按时下班的中岛康健也没有离开陆军省。
西尾寿造仰头望着头上的横幅,“武运长久”,原来感觉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现在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阁下,御前会议作出的决定是什么?海军还要不要出击?”
“没有海军,一号作战便是一纸空文!”
“阁下,不能坐视山下将军在菲律宾孤军作战!”
………
性急的军官们大声叫嚷起来,一号作战被视为挽救日本命运的决战,在得知美军舰队向菲律宾出发后,整个陆军省便象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吸引了所有军官的注意。
所有军官中唯一没有吵嚷的是今井武夫和中岛康健,俩人恰恰也站在一起,俩人都感到今晚的情形不正常,俩人都显得有些紧张。
西尾寿造转过身,面对军官们,灯光下的面容有些苍白,然而目光却大都是热切充满希望。西尾寿造沉声道:“陛下决定,接受德黑兰宣言,终止与盟国之间的战争。”
办公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情绪激动的军官们全都傻了,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们作了无数猜想,可结果却是谁也没想到的。
终战,漂亮的辞藻,犹如日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表面上的彬彬有礼,却无法掩盖私底下的肮脏和卑劣。
“阁下!不能这样!皇军还能战!”
“阁下!阁下!您应该退出内阁!陆军不派人接任!让内阁倒台!”
“皇军将士的血不能这样白流!我们陆军决不答应,阁下,我们应该实行兵谏!”
一声长鸣,武士刀怅然出鞘,刀光闪过,桌角飞出,西尾寿造持刀厉声大吼:“这是陛下的决定!不管是谁,若单干胆敢不遵从陛下的旨意,就从我西尾寿造的尸体上跨过去!”
几个军官再也憋不住了,放声痛哭,办公室内一时哭声大作,西尾寿造再次厉声呵斥:“帝**人,进入军队第一天便宣誓报效国家,报效陛下,现在陛下已经作出决定,皇军将士就必须执行,不管什么情况,都必须执行,这是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武士的天职!”
说到这里,西尾寿造语气稍缓:“我知道你们很难受,我也很难受,但,作为陛下的臣子,陛下下了旨意,就必须执行,就算再难受,也必须执行。
皇军各部必须保持镇定,不准有丝毫异动,你们立刻返回工作岗位,稳定部队,保证执行陛下旨意!”
今井武夫也含泪说道:“阁下说得对,作为军人,作为武士,只要陛下下了旨意,就必须执行,另外,陛下的这个决定,还要尽快通知海外驻军。”
“这事你去办,先用密电告诉他们,正式公告,明天陛下会以广播诏书的方式,通报全体国民,让他们组织官兵,聆听陛下圣音。”
无条件投降,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风筝,迅速传遍陆军省海军省和参谋总部,青年军官们群情激昂扬,准备采取各种方式阻止。
青城小山从土肥原的办公室内,他的心情愤怒痛苦交织在一起,与其他青年军官不同,他早就断定日本支撑不下去了,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那个出卖了整个华北派遣军,出卖了关东军,出卖了整个日本的家伙,依旧逍遥法外,没有得到任何惩处。想起这些,他的心便如刀割一般疼。
他冲回自己的办公室,室内几个同僚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看到他进来,一个军官便冲他叫道:“青城君,你来得太好了,我们正在商议去东部军区策动部队。”
青城小山没有理会,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枪,打开弹夹,看了看里面的子弹,然后将枪上膛,关上保险,揣进兜里,也不搭理同僚,转身出门。
情报部并不在陆军省内,可消息也已经传遍整个情报部,机要部门正在将一些档案搬到院子里面烧毁,整个大楼到处是忙乱的人群。
“青城君,你要做什么?”
青城小山的举动让同办公室同僚感到担心,他们追到大门口叫住青城小山,青城小山转身冲他们施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冲进漆黑的夜。
从早晨开始,立高之助便有些心绪不宁,一整天下来却什么也没发生,今天晚上,没有空袭警报,立高之助也早早睡觉了。
可没多久便被怦怦的打门声叫醒,石川太太不满的嘀咕着要起来去开门,立高之助在床上翻个身问道:“谁呀,这个时候来。”
石川太太一边穿衣一边说:“不知道,真没礼貌,没见过这样敲门的。”
立高之助轻轻嗯了声,石川太太已经起来拉开门冲外面叫道:“来了,来了!”
可打门声依旧持续不断,立高之助腾地一下坐起来叫住石川太太,石川太太忧疑的看着立高之助,立高之助很快从床上爬起来,将墙上的武士刀抽出来,石川太太有些惊慌。
“怎么啦?”石川太太拉住立高之助:“报警吧,还是报警吧。”
立高之助轻轻拍拍她的头柔声说:“留在房间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说完便毫不客气的将她推进房间里,然后将门关上。他提着刀慢慢走到院子里,沉声问道:“谁在外面?”
“青城小山。”
立高之助眉头紧皱,语气却已经放缓,带上一丝调侃:“青城君,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有个重要消息要告诉你。”
门外传来的声音很平静,立高之助扭头对房间方向大声说:“青城小山,现在还有什么重要消息?很遗憾,我对你的消息不感兴趣,请回吧。”
“战争结束了,今天御前会议上,陛下决定,接受德黑兰宣言,这个消息明天就要传遍全世界,战争结束了,立高君,我想和你聊聊。”
虽然早有判断,日本战败在即,可当这一刻来临时,立高之助还是感到震惊,身体禁不住摇晃了下,武士刀柱地,深吸两口气,稳定下心神,疑云随即在心头升起。
冷哼两声,立高之助淡淡的说:“青城小山,散布失败主义情绪,散布流言蜚语,还伪造陛下圣意,你胆子不小呀。”
门外沉默了,黑暗中传来青城小山的轻轻的叹息声:“立高君,今后我就来不了了,明天过后我就回家乡了,这些年我一直在追踪你,现在战争结束了,抛开立场不同,我想和你谈谈,了却心中的疑惑。”
立高之助沉凝半响,刀交左手,将门开了,月光下,青城小山平静,目光冷峻的望着立高之助。
立高之助淡淡的说:“进来吧,消息既然明天才能公布,今晚不知道支那空军会不会来轰炸,咱们就简单点吧。”
青城小山还是首次进入这座小院,月光下,小院朦朦胧胧看不清详情,立高之助也没将他让到门廊,而是就在院子内,搬来两张独凳,俩人相对坐下,在作这些事时,刀一直没离立高之助的手。
俩人相对而坐,犹如两条准备撕咬的狼,互相警惕的打量对方,月光清冷的洒在俩人身上,青城小山一身戎装,黄色的军装披上一层银灰,立高之助则是一身便装,手里柱着武士刀,刀锋发着凄冷的光。
青城小山的目光在武士刀上略着停留,淡淡的说:“立高君还是这样谨慎。”
“身处险地,不得不慎。”立高之助也同样冷淡直率,看到青城小山,立高之助便有些后悔让他进来,青城小山的神情中带着绝望,仿佛一头穷途末路的孤狼,他心里暗暗警惕。
“东京平静安全,对我们来说是最安全不过的了,当然对你来说是个险地。”青城小山淡淡的嘲讽道:“现在你终于不用再隐藏身份了,承认了。”
立高之助淡淡的凝视着他,青城小山则以愤怒迎击,立高之助轻轻的说:“今天晚上你是来杀我的,是这样吗?”
青城小山叹道:“不愧在皇军中隐藏这么多年,感觉还是这样敏感,我要说假话,就太没意思了。”
说着青城小山将手枪从裤袋里拿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立高之助的额头,立高之助丝毫不惧,轻蔑的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有看见顶在额头的枪口。
“刚才你说,战争结束了,开门的时候,我还不信,照我的估计,日本应该还能打半年。不过,现在我信了。”立高之助说。
“为什么?”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联合舰队是帝国最后一根稻草,联合舰队还在,西尾大臣和梅津大将便不会同意接受德黑兰宣言。”立高之助语气平淡,就像两个老朋友在聊天一样:“不过,看你的样子,我明白了,看来,这是真的。”
“你心里应该很高兴吧,”青城小山冷冷的说:“不过,你要死了,你无法向你真正的主子邀功请赏了,是这样吧。”
立高之助噗嗤一笑,冷冰冰的枪口依旧顶在他额头,感受着枪口的冰凉,青城小山鼻孔里喷出的热气扑到他的脸上,四周静悄悄的,连青蛙的叫声都没有。
“多好的月亮,皎洁无暇,像不像一个美丽的女人,”立高之助慢慢抬头,看着无尽的夜空,感慨的叹道:“今后再也没有轰炸机来了,再也没有烧死那么多人的燃烧弹了,今后我可以和太太一郎,在这安静美丽的夜空下聊天说话了,在也不用听刺耳的警报声。”
青城小山没有丝毫动容,目光没有从立高之助身上移开半分,枪口始终顶在立高之助的头上。
“啊!”石川太太发出声尖叫,随即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不要!不要!请不要这样!”
“回屋去!”立高之助厉声叫道:“这是男人的事,你来掺合什么!回去!”
石川太太依旧向他们跑来,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住,田边狠狠给了她一耳光,石川太太扑到在地,悲戚的哭泣起来。
田边慢慢走出来,青城小山叫门时他便醒了,立高之助出来时,他便已经躲在暗处,院子里发生的事都在落在他的眼中和耳中。
“青城君,这是怎么回事?”田边问道。
“田边君,战争结束了,陛下在御前会议上作出决定,接受德黑兰宣言,明天将向全国广播,田边君,您可以回家了。”
立高之助这下终于相信了,他的心情轻松之极,日本终于战败投降,十年奋斗,他终于实现目标,朝鲜,金达莱的故乡,终于可以在阳光下,自由歌舞了!
田边倒吸口冷气,他略微皱眉看着青城小山:“你这是做什么?土肥原君下命令了?”
“这与国家无关,这是我的私人行动。”青城小山头也不回的说。
“青城君,你不能这样,”田边摇头说:“没有命令,没有证据,你这样作是违反军令!”
“情报部大楼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谁还管命令,田边君,我再说一次,这是私人行动,”青城小山咬牙切齿的瞪着立高之助:“是他,出卖了华北派遣军数十万将士,出卖了日本,必须受到惩罚!”
“青城君,冷静点,战争既然结束了,所有事情都烟消云散。”田边走到青城小山身边慢慢劝道:“你调查了几年,土肥原君也调查了快一年了,可始终没有证据证明,”
说着,田边的手闪电般打在青城小山手腕上,立高之助向后躺倒,同时飞起一脚正好踢在青城小山裆部,“啪!”一粒子弹带着火光飞上半空,青城小山痛苦的倒在地上,立高之助鲤鱼打挺站起来,一脚将手枪踢飞,刀锋顺势劈下,停在青城小山的脖子上。
青城小山死死盯着田边,嘴角痛苦的抽搐着,立高之助叹口气,将刀收起来,然后才平静的说:“我以前对你说过,你错了,现在我还要对你说,你错了。战争中有无数种可能,支那人能够取得华北会战的胜利,是因为他们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而我们执行了一种错误的战略。
本来按照石原的战略,撤退到长城地区,背靠满洲,利用地形优势,迟滞消耗支那军,我们至少可以保住满洲,可军部这些蠢货,却逼我们在华北平原上,与兵力火力超过我们数倍的支那人决战,失败不可避免。
我们在支那领土上作战,任何驻军的变化便会引起支那人的注意,保密本就很难,支那人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是很正常的。”
“那么酒馆呢?你怎么解释酒馆血案!”青城小山躺在地上叫道。
“你就抱着酒馆血案不放,”立高之助惋惜的摇头说:“青城君,你想过没有,到那个酒馆去的人不仅仅有我,军衔比我高的也不少,为什么你只怀疑我?其实,你从另一个角度去想,那里本是支那人收集情报的据点,那天晚上可能有什么突发**件,所以他们才断然行动,我不过侥幸逃脱………”
立高之助再度摇头:“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战争既然已经结束了,还是想想未来吧,过去的事就这样过去吧。”
青城小山满怀怨恨的走了,立高之助和田边也没了睡意,干脆就在院子里坐着,石川太太给他们泡好茶,又将立高之助的衣服拿来给他披上,然后才去睡觉。
立高之助没有问田边为什么要帮他,田边也没有解释,俩人也不聊战争,就拣着无关紧要的东西说。
漫长的战争,已经让人筋疲力尽,当战争远去时,当军人那点顽固卸下后,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天边发白,石川太太和中村太太先后起床,立高之助告诉他们,今天不要去上班了,就待在家里。
“今天会发生很多事,你们那都别去。”
两个女人有些迟疑,毕竟现在工作很不好找,可立高之助态度非常坚决,田边也赞同,女人只好跑出去打电话,没有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叫:
“今天中午十二点,天皇陛下要向全体国民讲话,到时所有国民都要肃立聆听!”
“报告!”
门外传来大声报告声,庄继华忍不住皱起眉头,徐祖贻也有点意外的看看门口,战区司令部上下都知道,在庄继华开会期间,除非紧急军情,才能打断会议,可最近根本没有什么紧急军情,谁这么大胆量?
庄继华没有开口,而是示意梅云天继续讲。整军会议波澜不惊的结束了,抽调出来的几个师也开始按照整军会议结果封存重武器,先遣队已经向新驻地和农垦点开拔。
但现在的问题依旧不少,最最关键的是缺钱,工程兵部队要机械,农垦部队要种子要农具,而且他们还必须抢在入冬前建起营房,否则一旦入冬,后果不堪设想。
可这一切都需要钱,但庄继华没钱,中央给的五亿早已经花光,庄继华让梅云天从美国调资金,向蒋介石宋子文要钱,让张静江虞洽卿筹钱,用一切手段弄钱。
今天这个会议便是要解决农垦部队的资金问题,却没想到有人要闯进来。
“报告!”
门外又传来一声叫声,本就有些烦躁的庄继华禁不住有些恼怒,徐祖贻连忙站起来,拉开房门,看到门外的人,徐祖贻明白是有大事发生了,门外的人是机要处处长叶竹泉。
叶竹泉见房门开了,也不管眼前的徐祖贻,快步走到庄继华面前大声报告:“中央急电,”说着便要将电报交给庄继华,庄继华眉头依旧皱着:“念吧,又有什么事。”
“小鬼子投降了。”叶竹泉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大声说道:“司令,小鬼子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庄继华楞了几秒,腾地站起来,一把抓过电报,一目十行的迅速看过,好像忽然间失去所有力量,浑身软下来,跌坐在椅子上。
“真的吗?!文革,小鬼子真的投降了!”徐祖贻声音颤抖,眼睛湿润,这是一个盼了很久的事情,可当事情真的降临,却又不敢相信。
“x***!这帮孙子真投降了!”杨森也叫起来,俞济时从庄继华手中接过电报大声念起来:“美国政府通报,昨日夜间,日本驻瑞士大使通过瑞士外交官联络美国驻瑞士使馆,向美国通报,日本政府决定接受德黑兰宣言,无条件投降,日本天皇裕仁将于今日中午发表公开讲话,宣布接受德黑兰宣言!”
“现在几点!”熊式辉也不再镇定,站起来叫道:“收音机!收音机!搬个收音机来”
冯诡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泪流满面,伍子牛迅速搬来一台收音机,这台收音机是庄继华办公室的,庄继华经常收听日本广播,频率很快确定。
“…如此,则朕将何以保全亿兆赤子,陈谢于皇祖皇宗之神灵乎!
此朕所以饬帝国政府接受德黑兰宣言者也。……。”
收音机里,裕仁的声音有些沙哑,翻译在边听边翻译,没等裕仁的话说完,重庆的第二封电报又到了,蒋介石在这封电报中告诉庄继华,根据与盟国协定,朝鲜划入中国战区受降地区,朝鲜方面军要立刻接管朝鲜全境。
“电告杜聿明,今天下午向日军派出军使,与日军联系投降事宜,告诉他,动作要快,所有从苏俄返回的朝鲜部队,要拒之门外,日军战俘集结地在平壤和汉城!”
庄继华站起来下达命令,徐祖贻迅速起草,庄继华签字后交给叶竹泉,让他立刻发给杜聿明。
“这个消息要在最短时间里,让整个东三省人民都知道!”庄继华大声说道。
“日本人投降了!”
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北大营,正在操练的士兵们疯狂庆祝,无数颗子弹飞向天空,欢声笑语,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欢笑着,搂抱着,这一瞬间,没有军阶差别,军官和士兵共同唱着跳着。
从寒意渐生的东北,到春意犹存的广东,再到湿意浓浓的缅甸;从荒芜的大漠边陲,到碧海蓝天的东海岸边;从蒙古高原,到水网众多的江南水乡。
整个中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市民们从家中冲出来,冲上街道,冲进店铺:“酒!酒!”
性急的人翻过柜台,抢了几瓶酒抱在怀里扔下钞票便向外挤,掌柜和伙计想要阻止,却被人群挤到一边,急得团团转。转眼间,柜台里的酒便被一抢而光,留下满地花花绿绿的钞票。掌柜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边拣钞票边骂:“妈拉巴子的!给老子留几瓶也好呀!”
长串鞭炮从二楼垂下,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很快整座城市便笼罩在烟雾中,孩子们在烟雾中转来转去,兴奋的挥动手中的国旗。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一面青天白日大旗走在前面,一群东北大学的学生手挽着手,高唱着义勇军进行曲,从大街上走过,大群市民跟在他们身后,万岁声山呼海啸。
韦伯揉揉湿润的眼眶,喃喃的说道:“胜利了!胜利了!”
查尔斯有些哽咽:“我们胜利了!”
白修德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欢乐,到处是洋溢着的欢乐,会议室内早已经变样了,桌上乱七八糟的摆着十几瓶空酒瓶,俞济时杨森,连一向稳重的徐祖贻都喝得醉醺醺的。
“君不见,汉中军!弱冠……”俞济时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打拍子,大声唱着远征军军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徐祖贻大笑着不连贯的唱着满江红。
“格老子的!来!干杯!今天不醉不归!”杨森拎着酒瓶子,逢人便拍胸叫兄弟,也不管对方是士兵还是军官,是男人还是女人。
稍稍有些冷静的军官,连忙将连队存下的钱拿出来,让人立刻去买酒买肉,全军聚餐!
庄继华悄悄从会议室退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忽然感到一阵落寂,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独自一个人静静的待会,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忽然开了,宫绣画闪身进来,脸膛被酒精熏得红扑扑的,跌跌撞撞的走到庄继华身边。
依偎在他怀里,倾听彼此的心跳,没有丝毫**,俩人就这样安静的靠在一起,窗外不时传来射击声。
“结束,开始,最后的决战就要开始了,这一次,我绝不能输!”庄继华的神情坚毅,目光深远的望着西南。
穿越群山,穿越江河,穿越大地。
他仿佛看到重庆,两架飞机腾空而起,向西北方向飞去,蒋介石宋美龄离开重庆,到雅尔塔参加四国首脑会议。
仿佛看到梅悠兰正领着丫丫沫沫悄悄登上另一架美军飞机,飞机在云层中穿梭,向东北而来。
他好像看到,赵汉杰,郭药师,王铭章,李家钰,知名的不知名的,在秦淮河畔,在江淮大地,在缅甸丛林,在鄂北群山,在华北平原,奋勇冲杀的士兵,他们的一群群从眼前走过,他们的脚步踏遍了整个中华,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山川。
胜利了!我们终于胜利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四万万人民,万众一心,赢得了这场关系到民族生死存亡的战争。
“我们不会输,我们一定会赢!”
宫绣画就感到庄继华忽然将她搂得更紧,陶醉似的紧靠在他的胸前。从云缝中装出一缕阳光,直照到窗前。俩人几乎同时眯上眼睛,用手遮住眼眶。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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