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十节 暗棋(四)
“委员长早有明训剿匪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川北剿匪的失败表面上看是战术的失败,但委员长认为根源还是政治的失败,张徐共匪(自从证实蒋先云死后,这个名称就改为张徐了)自鄂豫皖败逃,形成流寇,为何能在短短时间内在川北站住脚,并迅速取得发展壮大,这就是政治的失败,政治失败主要表现是民众的不支持或者反对,川内民政失败,地方政府和百姓普遍对立;剿匪失败的另一个原因是战术失败,在江西,委员长的新战术已经获得极大成功,江西共匪老巢瑞金已经指日可下,收复匪区已达70%,究其原因就是实行了委员长稳扎狠打,步步为营,修碉筑路,逐步推进的战术….”贺国光宣读了蒋介石批发的川军失败原因总结,最后提出:
“此次整军首要总结战术,振作精神,为此,委员长决定川军将领分期分批进行整顿,师旅级军官参加庐山军官训练团,在重庆组建军官训练团整训团级以下军官,任命陆军中将庄继华军官训练团团长,任命陆军少将孙元良为副团长,任命陆军中将严重为训导长,任命陆军中将庄继华兼任总教官,战术教官杜聿明、司徒非、……。”
“命令在重庆歌乐山建立政治训练团,负责对四川各县县长进行分期培训,任命重庆行营主任杨永泰为训练团团长、任命冯诡为训导主任、教官李之龙、滕杰……。”
贺国光念完命令之后,放眼看看周围正襟危坐的川中群豪,然后说:“委员长的命令宣读完了,诸位说说吧。”
“卑职完全服从委员长的命令。”刘湘首先表态:“我立刻把第一批受训人员名单交给庄将军和杨先生。”
“我在三天之内向庄将军报上第一批受训人员名单。”邓锡侯随后答道。
这在昨天就沟通好了。蒋介石在得到刘湘要求辞去川军总司令地的辞呈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调整,贺国光和庄继华分头说服刘湘邓锡侯等人,在一夜之间把整件事情办妥。
庄继华对蒋介石的快速灵活感到佩服,特别是政治训练班这一手由衷佩服,这肯定是杨永泰这个阴谋高手搞出来的。难怪他对刘湘拒绝让出省主席毫不在意,原来他早就估计到刘湘不可能让出省主席,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高明呀,离开下面这些县长,主席指示一个孤家寡人,刘湘还是中套了。”庄继华在心里想着。
贺国光却兴高采烈的说:“诸位,江西剿匪取得重大进展。国军收复二十多个县。共匪只剩下兴国、瑞金等八个县,东路军正在强攻驿前,南路军攻克筠门岭,五十万大军地包围圈越来越紧密,为患数年的江西共匪当一句荡平。以后就剩下川北共匪了。待中央军剿灭江西共匪后,定然大举入川。剿灭川北共匪。”
贺国光的话警告刘湘,中央军主力即将腾出手来,他再不卖力,将来的事情就很难说了。刘湘默默无语,庄继华的心思却被点燃了,知道些历史的他明白,江西红军是不可能被这样剿灭的,长征看来要开始了,可他们是从那个地方入川地呢?他地记忆中只有雪山草地,可雪山是那座?草地是那块?他不知道。在他的脑海中的记忆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准确确定----泸定桥。
此后的会议庄继华都没有心思了。泸定桥,这三个字牢牢占据他的脑海中。他在反复思索中,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打到泸定,是什么时候飞夺泸定桥地,他们就怎么走到四川来的?庄继华不清楚,直到临离开成都他才想通,不管他,中山舰、四一二、塘沽协定他都未能改变历史,泸定桥他就能改变历史?庄继华不敢相信。
总地来说成都之行还算不错,杨永泰还要留在成都与贺国光曾扩情商议政治训练班的事情,庄继华却急于回重庆,借口要筹备军官训练团,自己提前走了。
曾扩情送他到十里铺,临分手时问:“听说校长把李安定交给你了,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我走的时候他还没到,”庄继华懒洋洋的说:“回去嘛,他就应该到了,校长有话,让他去开矿,所以让他去攀枝花磨磨性子,避避风头也不错,过段时间我再跟校长求情,把他调回来。他这人才干是有,野心也不小。”庄继华说到这里停下来,眼光看着远方思绪翻飞,当年交好的同学都是些人中之龙,没一个白给的,攀枝花那么复杂的地方,他去别给我惹事,良久才说:“就这样吧,你也回去吧,小心点。”
曾扩情显然没深思到庄继华那句小心点的含义,他胡乱点点头就下车了,目送庄继华的小车远去。
庄继华没有走完工的成渝大道,而是绕道成渝铁路工地沿线视察,柏树坳隧道、绛溪河铁路桥、沱江大桥、二龙洞隧道。铁路总指挥叶元良、副总指挥萨福均都在工地上督战,四川人民对这条铁路盼得太久,盼得太苦,沿线各地民众纷纷参加铁路建设,只要说铁路上需要,什么都可以拿,需要枕木,砍自家地树、抬自己地棺材;工具不够了,把家里的铁钎、铁铲、锄头、箩筐都拿来;庄继华接到地报告说有十万民工在铁路上建设,可他这一路下来,发现岂止十万,加上后勤的,二十万恐怕都有了。
“看看吧,这就是我们的同胞,我们的人民。”在柏树坳工地庄继华看着衣衫褴缕的民工们感慨的对宫绣画说,这些民工没有一件像样的服装,所有物质全凭肩挑背扛送到工地上,隧道里面的开掘就凭铁锤铁钎。走出隧道就只能看见一双眼睛,浑身被灰尘覆盖;吃饭就是一碗白米饭和咸菜,可他们却那样满足。民众的力量是无穷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庄继华的脑海里闪出这样一句话,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有道理的。伟人就是伟人,他大概是第一个懂得这股力量的人。
“必须为他们做些什么,不能仅仅让他们牺牲。”庄继华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宫绣画明白他说地是减租减息,她庄继华庄继华坚定的面孔轻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感性。”
“不是给了工钱吗?”伍子牛在旁边轻轻嘀咕一句。
“对,没工钱他们肯定不干。”鲁瑞山表示赞同,在他们看来既然给了工钱,那就是天经地义的。
“这不是工钱的问题。”庄继华陡然看着他们。语气变得十分严厉:“子牛、瑞山,你们一定要记住,金钱不能代表全部公平,你看看他们,如果只是为了工钱他们会这样干吗?隧道塌方。排除哑炮,死了十七个人。可他们没有抱怨,不多我们是给了抚恤金,但抚恤金能买命吗?能抚慰失去亲人的痛苦吗?十七个人不是一次死亡的,可工人们没有拒绝再入洞,没有要求增加工资,你看看,他们的脸,他们地笑容,与纯粹地雇佣完全不同。”说到这里庄继华的语气越发严厉了:“你们说说,什么情况下。老人才愿意把棺材拿出来?农民会让出自己的土地?只有出自真诚。出自他们对修建铁路的强烈愿望。”
在前世庄继华也是这样认为的,把员工扫地出门。他认为给了安置费遣散费,多发几个月工资,这就足够了;可现在他不这样看了,没有员工地努力工作,能有公司的发展?几个钱就能把他们所有奉献了结了?
伍子牛和鲁瑞山看看庄继华地脸色,暗中一吐舌头,悄悄后退两步,避到一边去了。宫绣画却点头说:“你说得对,这种激情不是工钱能带来的。”她语调一转又有些疑惑的问:“我有些不明白,为何你在成都要对邓锡侯他们作那样大的让步,那可是一笔不少的钱。”
庄继华明白宫绣画的意思,她实际是在质问他,如果把那么大一笔钱直接投入铁路上,对民工的生活的改善不是更好吗。
“这是不得已,”庄继华声音稍微压低一点说:“你是知道西南开发的,如果按照规划,西南开发全部完成,估计有二百多家工厂,矿山几十处,你说说那会产生多大的经济效益,会没人眼红?就算只完成三分之一,也有六七十家工厂,十几个矿山,每年产值将高达十亿大洋。战争一旦爆发,国民政府西迁重庆,东部经济全部失陷,如此庞大地经济体,达官贵人们恐怕就会对他下手,就算委员长也绝不会放任自流,所以我必须把邓锡侯他们抓住,也就是说联合他们对抗那些贵人。如此才能保证这些工厂能继续运转,为抗战生产物资,不至于毁于贪污腐化。”
宫绣画顿时明白过来,当初庄继华采取公司地方式解决四川问题,看上去是为了不动刀兵,实际上最根本原因还是避免将来被国民政府掌控。这样看来他就根本就不相信蒋介石,至少不相信蒋介石会一直这样信任他,所以他处心积虑的用公司把川内实力派捆绑上他地战车,将来一旦与蒋介石翻脸,他手中还握有对抗的筹码。
宫绣画想通这个之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她对蒋介石没有丝毫好感,对国民政府也没有好感,她愿意和庄继华一起来四川,一方面是相信庄继华,另一方面是她也实在没地方可去了。可在庄继华身边这么久,越了解他越是赞同他、支持他,她也在暗中为庄继华分析过谋划过,但今天她才发现,她的那些分析谋划与庄继华的深谋远虑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如果说她看到了一年后能发生的事,庄继华至少看到了十年以后。
回到重庆,李安定果然已经到了,戴笠的人把他交给李之龙和唐纵之后,李之龙就解除了他的羁押。待庄继华见到他时,他的精神还是不错地。
“重庆是怎么啦?那些学生在大街上做什么?”庄继华向李安定打过招呼之后,转头就问李之龙和唐纵。进入重庆之后,庄继华就发现大街之上不少学生拿着皮尺、锯子、剪刀之类的工具,在繁华的商业场所,交通要道两边。不时拉住行人理论,他他还亲眼看到几个学生把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的高跟鞋脱下来砸烂,不远处的警察居然视若无睹,这让他感到非常奇怪。
李之龙他们互相看看,同时露出苦笑,李之龙叹口气,拿出一堆报纸放在庄继华面前说:“你看完这些报纸就明白了。”
庄继华快速翻看这些报纸。几分钟就明白了。重庆好像提前进入“文革”了,和前世父母口中地文革何其相似。
原来重庆大力推行新生活运动,基层干部实在太得力了,生活要艺术化,于是一个街道的干部就组织群众开展诗歌朗诵会。经报纸报道后,诗歌朗诵会的风在最短的时间内刮遍城市乡村;随后有人提出诗歌朗诵会不能代表艺术。要提倡作诗,于是大字不识的老农也开始作诗,一股作诗风又在重庆地区蔓延,工厂的工人,农村的农民纷纷开始作诗,作品乡土气息浓郁;工人和农民走在前面,学生们开始开始坐不住了,重庆大学地学生率先提出生活组织化和军事化地标准,其中就有高跟鞋的高度,皮鞋鞋尖的尖度。旗袍开叉的高度都做了详细规定。超过这个规定就认为是生活腐败,不知从那个学校开始。学生们开始走出校园,到大街上去执行他们的标准了。
“新生活运动是校长制定地,他们打作这样的旗号,我们也不知道该不该管,管吧,会损害群众地积极性,不管吧,这好像也不对头。”李之龙见庄继华看了大部分后,感到他已经掌握部分情况,便开口说道。
“用不着管,学生们的立意是好的,”滕杰是坚决支持的:“虽然有点矫枉过正的嫌疑,可不这样不足以震动社会,无论是赛诗会还是生活标准,这场运动已经深入到社会的各个层面,对运动的促进是明显的,有力的。”
“唐纵你说呢?我看警察没有管,你是怎么想的”庄继华见唐纵不说话边点他地名。
“我也正为难呢,”唐纵苦涩地说:“随便损坏他人财物是犯法,作为警察应该管;可学生们是在响应校长的号召,这又没错,矫枉难免过正,我是左右为难呀。”
庄继华沉默片刻后说:“那就不管,先看看再说,不过,滕杰,你写篇文章,告诉学生们,不要伤害他人地身体,不要做过头了。”
“是。”滕杰答应道。
“好消息,文革,天大的好消息,”梅云天从外面急匆匆进来,手里挥动一张电报纸嚷道。
“消息灵通呀,少卿,什么好消息让你高兴成这样。”庄继华笑着问。
“我是来了这里才知道你回来的,”梅云天解释一句后就把电报递给庄继华:“威廉•波音肯卖他的股份了。”
庄继华一下就跳起来了,他还没开口说话,梅悠兰涨红着脸冲进来,看到庄继华也就带着哭腔的叫道:“大哥,那些学生你管不管,唐纵,你那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庄继华一看梅悠兰的样子忍不住乐了,梅悠兰漂亮的高跟鞋鞋跟被锯掉一半,鞋子前面被锯开,变成了凉鞋,裙子被好心人给她续了一圈,原先到膝盖裙子现在到小腿了,头发也被好心人拉成直的了。
“你还笑,你…..,你们都不是好人,都欺负我….呜呜。”梅悠兰见庄继华的样子,随后见到李之龙滕杰脸上的笑意,委屈一下就涌上来,两行眼泪顺着洁白的面孔流下,李之龙他们立刻把脸转到一边,绷得紧紧的,强忍着笑意。
“好,好,我管,小妹,先回家,让嫂子给你换换,我这就给你出气,宫秘书,送小妹回家。”庄继华赶紧把宫绣画叫来,把梅悠兰扶走,梅云天带来的消息重要太多。
庄继华这边哄,宫绣画那边安慰,两人好容易把梅悠兰送走,等庄继华回到办公室后,梅云天也说道:“文革,这是不是不太对,新生活运动不应该是这样呀。”
“先别说新生活,说说威廉•波音那老东西怎么改主意了?”庄继华打断他的话,焦急的问。他还在美国时就向威廉•波音提出收购联合飞机及空运公司(即波音公司)股份,其他股东都同意了,可威廉•波音就是不同意,让庄继华无计可施。
三十年代初的波音公司并非只是纯粹的飞机制造公司,他还包括空中运输,占据美国空中运输的50%多的市场份额,更重要的是在大萧条中,波音公司收到美国国防部的一笔订单,这让他避免了在大萧条中崩溃,以较好的财政渡过大萧条。所以他也才有力量拒绝庄继华的报价。
“今年六月,美国政府宣布联合飞机及空运公司拆分为三个公司:联合飞机公司(现联合技术公司)、波音飞机公司、联合航空公司,威廉.波音受到打击,心灰意冷之下,同意出售手中股票。”梅云天语速很快,李之龙他们却在云雾里,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老爷子来电,问买下那家公司的?报价多少?”
“那还用说,波音飞机公司,价格让老爷子定,但一定要买下来。”庄继华差点笑出声来,美国政府真是帮忙呀,几年以后战争爆发,波音公司就是一座金矿。B-29,超级空中堡垒,小日本,你们就等着爷爷吧。
庄继华象傻子一样呵呵笑,差点就流下口水,李之龙忍不住提醒他:“文革,你这是怎么啦?这波音公司是怎么回事?”
庄继华者感到自己有点失态,他你忙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波音公司是美国最大的飞机制造公司,有了这家公司,我们自己的飞机制造厂很快就能建立起来了,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成熟的设计队伍,有了他们,我们的飞机制造业可以加快十年。”
原来如此,梅云天立刻转身去给梅老爷子发报,庄继华随即把成都做出的决定告诉他们,让滕杰尽快建立党务培训学校,李之龙去建政治培训学校,打电话把杜聿明找来,让他建立军事培训学校。“交给洪君器吧,我实在忙不过来,”杜聿明为难的说:“新兵入伍还没完,现在才八千多人,文革,我们的摊子是不是铺得太大,一次就招两万人,士官不够。”
庄继华楞了下,护卫队前前后后有七千多人了,一个带三个难道还不够,杜聿明仿佛知道他的想法,解释说:“护卫队前后有六千七百多人,但是其中只有三千人进入护卫队才一年,另外外派的护卫队员有三千六百人,现在剩下的只有三千一百人,这些人还有一些已经决定转到民政和后勤,洪君器向我提出了一千二百人的要求,你说说….。”
庄继华苦笑下,他也面临当初蒋介石在黄埔扩编时面临的情况了,他沉凝片刻后说:“那就削减部分,按一万二千人招,要保证每个班有两三个老兵。洪君器那里,可以先给四百人,其他的让他自己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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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十节 暗棋(五)
李安定有些孤寂的坐在一个角落,看着庄继华麻利的处理一个个公务,他的心情很平静,在狱中他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戴笠毕竟当过他的下级,对他还是很照顾,不过临上船前,戴笠一句话可把他吓出一身冷汗,“你这条命算保下来了。”他没想到蒋介石居然是真的要杀他。
“走吧,去家里吃顿便饭。”庄继华处理完公事后,走到李安定面前,把沉思中的他的惊醒,李安定看看周围,人影散去,只剩下他还坐在这空寂的办公室。
点点头站起来跟着庄继华往外走,庄继华边走边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校长有校长的想法,我们当学生的多体谅吧。”
李安定没说话,体谅,要我的命,我怎么体谅?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庄继华接着说:“校长或许是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反正我是不相信你会联合李济深来反校长,况且校长最后也没把你怎么样,你在我这里安静待段时间,时间长了,校长明白谁忠诚,谁在争权夺利了。”
庄继华的语气很随意,放佛闲聊一般,李安定却明白,庄继华这是在告诉他,不要与其他势力联系,安安静静的,让时间来冲淡这一切。
“人生中有些时候蛰伏是必须的,你现在才三十多岁,一切都还来得及。”庄继华说到这里,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李安定,郑重的说:“相信我,按我说的,顶破天五年。你就能东山再起。”
李安定苦笑下点点头,现在除了相信庄继华还能怎么办呢?在被捕前不是没人劝过他去广西或者香港投靠桂系或李济深。但他不愿意,他不相信蒋介石会杀他,所以自己跑到南京投案自首,可没想到…….。
“当年我们一起把情报科办的红红火火,今天我们一起把西南开发搞起来。”庄继华说着,期望的看着李安定。
“我听你地。”李安定终于开口,但他的答复很简单。
“那好,”庄继华忽然停下脚步,犹豫一会说:“我们去食堂吧,打几个菜。到招待所你那里去。家里恐怕不方便。”
李安定略一思索,明白肯定是刚才那哭啼啼地女孩,庄继华淡淡的说:“梅小姐是少卿兄的妹妹,是我在美国认识的,梅家也是师母家的世交。当年师母姐妹在美国读书都是住在梅家。”
李安定明白庄继华的意思了,可庄继华也正是要他这样想。两人转身去了招待所,伍子牛和鲁瑞山则去食堂。
“安定,目前我们有个项目叫攀枝花,在西康大凉山一带,核心部分是在会理,项目负责人任乃强,我想请你去给他当副手。”对李安定的安排,庄继华早有计较,蒋介石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可他只有把他当真的来办。再说他对攀枝花地区不放心。那里的情况太复杂。
“我对如何开矿并不了解,更没有办厂地经验。我去负责合适吗?”李安定很是疑惑,他这个副手地含义与原来在广州当副手的含义相同,名义是副手,实际是一把手。
“任乃强是非常熟悉西康地区,是哪里的民族专家,此外那里还聚集了一批高级技术人才,所以在如何办厂开矿修路上,你听他们的就行,自己不用拿主意,你在哪里要特别留心的是云南,”随后庄继华把当地彝族自家土司地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当地彝族土司与云南地彝族土司有矛盾,而且矛盾很深,我怀疑这背后是有人在推动,至于到底是龙云还是刘文辉,还没查清楚,你去就是把这个查清,同时在云南和西康建立起特工网。查清之后,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要采取行动,一切情况报告给我。”
“是,我明白。”李安定点头说,庄继华以前就是这样,获取情报,坚决禁止下面擅自采取杀人报复绑架等行动。
事情交代完了,随后两人聊起当年情报科的一些老人,王小山、花春、李安国等人,两人正说得热闹,招待所走廊上传来阵阵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随后就传来伍子牛的劝阻声喝梅悠兰的娇斥声。
“大哥,你跑这来了,”梅悠兰进门就嘟作嘴:“让我们在家里好等,你可不对呀。”
“小妹,这是我的老同学,李安定,他大老远来,我总不能不陪他吃顿饭吧。”庄继华小心的解释道。
“干嘛不在家里吃,这食堂的饭有什么好?”梅悠兰没理李安定而是怀疑的看着庄继华,这丫头在家里等着庄继华给她出气,可左等没回来,右等还没回来,一打听才知道跑招待所来了,这下她生气了,她认为庄继华这是有意躲着她,这下心里开始委屈了,就跑来问罪了,可一见庄继华这个气却又不知道哪去了。
“我们顺便还要谈谈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怀着孩子,多不方便,干脆就在这外面吃了。”庄继华说到这里扭头问:“安定兄,我记得你比我大,应该成亲了吧。”
“早就成亲了,孩子都两岁了。”李安定淡淡的说:“不算胡宗南,你是我们一期最晚地。”
“嫂子在广东?”庄继华见李安定点头,便接着说:“赶紧接来,光亭、君器他们老婆都来了,你也接来,大家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好,待会就给她写信。”李安定说,他还是比较相信庄继华地,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他那些事是不是过去了,将来要是他出了事,庄继华绝对会照顾他家人地,这点信心他还是有。
“别说你们的国家大事了,”梅悠兰说道:“我这也是国家大事,那些学生也太过分了,新生活运动也不是这样搞的呀,这要传出去不让人笑死。”
看着梅悠兰着急的样子,庄继华淡淡的笑了,梅悠兰真急了:“你还笑出来,谁不知道重庆是你在管,传出去,你脸上好看?要是,要是…”
“小妹,别急,事情没那么糟糕,”庄继华把梅悠兰摁在椅子上,然后才慢慢的说:“学生的行动虽然有些急,但总体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真正贯彻了校长的三化指示。中国社会一向缓慢保守,按部就班的推行新生活运动,恐怕下面还没发动起来,上面的人就坚持不住了,所以用学生们的冲劲去触动下也是好事,能尽快发动国民,然后再由底层推动上层,如此新生活运动也能更长久。”
“这么说,你还支持他们?”梅悠兰杏眼圆睁惊讶之极:“这可是严重侵犯公民人生自由,侵犯公民财产的。”
“没办法,”庄继华故意做出个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们要尽快把国民凝聚起来,只有下猛药,才能在短时间内,改变国民的精神。”
“这怎么可以。”梅悠兰还是不能接受,她受的教育是完全美式的,个人的权利是无条件的,即便政府也不能侵犯。
“小妹,我们和美国不一样,我们现在内有共C党,外有日本人,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慢慢改变。”庄继华温和的说:“你想想看,到目前为止,我们做的那样不是超常规的事,如果是在美国,可能吗?”
的确不可能,在美国没人会这样,也用不着这样,梅悠兰顿时不知改如何回答了,良久才喃喃说道:“我真搞不懂,明明是件好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说没事吧,”梅云天的身影随着话声进来:“小妹,文革自己早有主张,你用不着操
梅悠兰眼睛一瞪就要反驳,庄继华连忙岔开:“少卿兄,电报发出去了吗?”
“发了,估计老爷子很快就能回电,不过老爷子对怎么经营飞机厂手上可没人。”梅云天有些担忧的说。
“这好办,”庄继华淡淡的说:“让俞大维找个人去,专家组里面也有航空专家。波音公司到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设计一种可以从四川到日本的轰炸机,日本人要是敢动,老子把日本人炸回原始社会。”
话虽如此,但庄继华还是不敢怠慢,送走李安定后,他又闭关一天,把脑子里的那几种武器给画出来了,然后去国防科工委找俞大维去了。
十月初,江西于都县东门渡口,几座简易的木桥横跨两岸,长长的行军队列缓缓从桥上走过,红军战士一步一回头的看着两岸举着火把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老表,泪水忍不住流下,他们要离开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了,国民党军就要来了,这些老表能活到他们回来吗?谁也不知道。
周E来在踏上木桥前,转身给老表们深深一鞠躬,一年的苦战没有能打退国民党的进攻,红军不得不撤离苏区。千种抱歉,万般遗憾,都在这深深一鞠躬中,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踏上了一条漫长的征途,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正在创造人类史上的军事奇迹,并受到后人摩顶崇拜。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十节 暗棋(六)
国防科工委是个全新的机构,是俞大维负责组建的,里面的专家大部分是他亲自从各个兵工厂和大学里挖出来的,还有部分是从西南开发工作队和海外请回来的华裔科学家,比如从克虏伯公司就回来了三个,另外从美国法国也回来七八个,他们对目前国际的军事装备还是比较熟悉的。可庄继华看来,国防科工委的工作目的性不强,他们是按照欧美强国的方式在研究武器,追求强性能高火力,比如他们现在正在研究的155mm榴弹炮、加农炮、通用机枪等等;殊不知中国军队目前最需要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更好的步兵武器,和步兵支援火力,同时由于日本的压倒性优势,这些装备又要求灵活,能快速机动。
“国防科工委的工作要与目前军队和工业能力的实际情况紧密结合,不能盲目发展,”庄继华看了与会的专家一眼,然后拿出画好的图交给俞大维,今天的回忆是应庄继华的要求召开的,参加会议的是各项目的领头人:“在长城抗战中,我军暴露了很多弱点,如严重缺少重火器,缺少反坦克武器,轻武器性能很差,火力也很差,对付集团进攻能力弱;我设想了几种武器,你看看能不能搞出来。”
俞大维接过来仔细看,上面的图形画得比较粗糙,不过旁边的要求却很明确,第一张看上去是把冲锋枪,旁边的要求是:半自动步枪,弹匣供弹,有效射程400-500米,标尺射程800米,子弹7.62mm;第二张图是一个人扛着件武器在射击。上面写着:步兵反坦克炮,要求:有效射程200-400米,由一个人或两个人操作;第三张图还是一把步枪,上面写的是狙击步枪。要求加装瞄准镜,有效射程1000米以上;第四张却有些怪。看上去有些象炮,但炮管却有很多个。三排炮管,上面写的是多管火箭炮,没有技术要求(很遗憾我们的主人公根本不知道火箭炮有哪些技术要求。)
“半自动步枪是什么意思?”俞大维心中充满疑惑,便先从最开始问。
“半自动步枪是与花机关枪或冲锋枪相区别,”庄继华在闭关时就想好各种问题的答案。俞大维现在地问题还没超过他的设想,因此他显得很有信心:“冲锋枪连发的弹药消耗很大。我们的后勤供应困难,我想如果能在枪上设计一个机关,在需要时是连发,不需要时可以变成单发,我把它定名为半自动步枪。”
“现在我们地MP18冲锋枪(前文有误,重庆工厂现在生产的是MP18冲锋枪,M3是在42年才投入生产,糊涂特此道歉)是引进地德国技术,采用7.63mm子弹,士兵经过训练完全可以掌握单发射击方式。”俞大维十分不解的问。
“M18冲锋枪地问题就是掌握困难。后坐力太大。抖动太大,士兵掌握十分不易。而且在战斗中,弹药消耗十分惊人,”这个理由太勉强,庄继华换了个说法:“战争一旦全面爆发,我们的伤亡会非常大,因此我们需要一种更容易掌握的强火力步枪,这个M18冲锋枪是属于一战武器,连德国军队装备都不多,因此我们需要一种更好的武器,首先易于生产,最好采用冲压件,其次易于保养,第三易于掌握,M18是无法满足这个要求的。”
国防科工委是在俞大维掌握下,庄继华不好采取命令地方式,只好用尽最大努力说服他们,俞大维将信将疑的把第一张图放下,对第二张图他却没问什么,中国军队缺少反坦克武器地现状他是清楚的,现行的平射炮反坦克的弱点十分明显,很容易受到敌人的炮火攻击,移动也不方便,第三张图的狙击步枪他也没问,而是拿起第四张图:
“这是什么?”俞大维没看懂这张图。
“这是我设想的,”这个世界还没有这种武器,庄继华只好自己来承担构思者的名头:“在长城抗战中,我们发现日军的炮火反应很快,往往我军一开炮,敌人的炮火很快就过来了,而且我军炮兵力量薄弱,无法形成有效压制,所以我设想了这种自动武器,你看这种炮,多个炮管,一发接一发地发射,不需要人地手动操作,把这些炮弹打完了,汽车挂上就走,日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俞大维想想后笑着说:“这倒是个创造性想法。”然后抬头对参加会议的专家说:“大家看看怎么样?能不能作出来?”
就在他们讨论时,在座地兵器专家们纷纷拿起图纸细看,然后小声探讨,俞大维的话声刚落,庄继华就接过来:“据我所知这些武器德国和苏俄都已经在秘密研制了,因此是肯定能制造出来的,国家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了,前方需要这些武器,拜托了。”
庄继华说完站起来对专家们深深一鞠躬,面对如此真诚的请求,专家们到有些手足无措了,庄继华现在的身份可是中将,重庆十六县的实际掌控者,一方诸侯,如此谦逊的请求,让专家们也好意思说什么,再说了,庄继华不是已经说了吗,德国和苏俄都在研究,那说明这些武器是有可能成功的。
不过还是有人担心的问:“我们现在手头的项目怎么办?”
庄继华没容俞大维开口就抢先说:“要想全面追上日本是不可能的,我以为我们的对策应该是针对性的,迄今为止我们与日本大规模打了两场:上海和长城,我们的研究应该针对这两场战争中暴露出来的弱点进行。还有就是国外能买到的技术,我们就不要投入时间去研究了,抓紧时间搞几样撒手锏出来。”
俞大维想想后点头说:“看来我们的工作应该调整一下,分成几个组,轻武器组,火炮组。防空武器组,通讯组,坦克车辆组,飞机组。你看如何?文革。”
“好。这样好,不过。”庄继华说着给俞大维递个眼色:“飞机组先成立,工作嘛。恐怕会有些变动。”
俞大维有点意外,他不知道庄继华说的变动是什么,但看到庄继华的眼色,他也没有立刻发问。
可散会后他立刻找到庄继华询问这个变动到底是什么,庄继华把波音公司地事告诉了他。然后说:“波音公司有成熟的技术资源,用不着我们再投
俞大维摇摇头说:“恐怕没这么容易。我们这边还是要建厂,否则,美国政府一旦插手,我们就被动了。”
“嗯,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的想法是,我们这边先搞个小型的飞机制造公司,然后与波音签一个协议,合资搞一家制造厂,然后我们再派人过去。参与研究。双方合作,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获得技术资料。”庄继华说道
俞大维忍不住露出笑容。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自己和自己做生意,怎么都好商量,可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庄继华丰厚地海外资源是怎么来的,他也在欧美待了五六年,怎么就没聚集起这样地人脉。
“对了,你有人没有?”庄继华想起梅云天的提醒,有些为难的问:“我手上没有适合的人手。”
俞大维忍不住笑了:“你不知道波音公司的第一任总设计师是中国人王助吗?现在他就在福建马尾船政局海军飞机工程处,还有巴玉藻、王孝丰,他们是我们第一代航空专家。”
庄继华忍不住大喜失态,连忙让俞大维电令王助、巴玉藻立刻来重庆,有重大事项商议。
王助和巴玉藻在半个月后来到重庆,他们可不是坐船来地,而是坐飞机来的,当听说庄继华即将买下波音公司,王助忍不住叫出声来:“威廉绝不会卖波音,我了解他。”
“任何事情毒不食一成不变地,王先生,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月或一个月后,波音就是我的了。”庄继华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个看上儒雅之极的中年人,心中忍不住奇怪,这民国帅哥怎么这么多,这位王助就算已经四十一岁了,可用前世的眼光看,依然是位帅哥级人物。
王助还是不相信的摇头:“真不敢相信,威廉他怎么会卖掉波音呢?他对航空是如此狂热,如此痴迷。”
“他的问题别管了,反正就要拿到手了,”庄继华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很严肃的说:“我想请王先生重回美国,替我们掌控波音,首要任务就是设计一款能从四川起飞轰炸日本本土的重型轰炸机,此外,我在最近的航空杂志上看到英国人和德国人在讨论涡轮喷气式飞机,我认为这可能是未来飞机的发展方向,所以你地另一个任务是把喷气式战斗机搞出来。你能做到吗?”
王助有些傻傻地看着庄继华,他忽然明白了威廉波音可能真的卖掉了波音公司,否则这位中将不会有如此信心。
“我不能下保证,”王助认真思考后说:“我离开波音太久了,对波音现在地状况一无所知,而且,庄将军,如果您打算把波音公司作为我们生产飞机的基地?恕我直言,这恐怕不行,美国军方非常歧视我们中国人,当年我回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居然不准我进入我设计的飞机的实验场。”
“您说得很对,”庄继华点头说:“我不是把波音当做生产基地,而是当做设计基地;您是飞机设计专家,自然知道飞机设计投入资金大,周期长,需要聚集各方面的人才,目前中国很难做到,但波音有,波音有这些所有人才,还有现存的实验室,飞机设计需要的一切它都有。另外未开发中国航空市场,即将成立的四川飞机制造厂将与波音达成一个协议,双方合资修建一家飞机制造公司,这才是我们的生产基地。”
“王先生,我知道美国曾经给早晨很大伤害,但现在国家需要飞机,抗战需要飞机,需要您重新回到美国执掌波音,您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庄继华最后庄重的问。
王助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道:“我当然接受,不过我一个人去不行,必须再加上几个人。”
庄继华毫不迟疑的说:“这些我不管,是你的事,无论是人员,资金,都由你来定,此外到美国后,有什么难处就去洛杉矶找梅老爷子。”
一个月后梅老爷子来电,电文很简单就六个字:“鸟儿是你的了。”后来庄继华才知道,威廉波音很爽快的就答应把股份卖给他了,但美国政府从中阻挠,梅老爷子和梅云天的父亲分头行动,梅老爷子直接找上罗斯福,梅云天的父亲找上洛克菲勒和摩根,请他们动用他们在政界的关系,有这三个人在暗中帮助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美国军方无奈做出让步,但也埋下了日后在超级空中堡垒上的一番争夺。
第二天王助巴玉藻带着他的七人团队离开重庆远赴美国,王孝丰开始把福建船尾航空处迁往重庆,他带来一批中国最宝贵的航空人才。
十月中旬党务培训团正式开学,四川各地的县党部主任副主任全部集中在培训学校,但有三个辛亥级党部主任没到,庄继华向他们发出催促通知,限令两周内到校报到。
让庄继华意外的是其中一个居然满不在乎的给他回信,就一句话:黄口孺子有何能耐当老师?庄继华满不在乎的在全体大会上宣读了这封信,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当场决定对他们的处罚时,庄继华却又没有下文了。
但两周时间一到,庄继华立刻下令免除三人党部主任职务开出三人党籍,这下四川省震动了,也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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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一节 党争(一)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一节 党争(二)
胡宗南送上门“挨宰”让庄继华把赵汉杰、张国斌等十名老部下留下了,不过庄继华没让他们一下就进部队,而是先进培训班,与川军军官一起接受培训。杜聿明负责的护卫队改名为重庆警备队,总编制为两万人,招收新兵一万二千人,加上原有护卫队,总兵力达到一万六千人,不过这一万六千人现在只有九千支枪,近一年积攒下来的七万支各种枪支被刘湘、邓锡侯等人分去四万支,剩下的三万被刘文辉现金买去两万,送给蒋介石六千,庄继华自己只留下三千,杜聿明为此非常愤怒,不过庄继华却告诉他,他连这三千都不想留。
“越往后面,武器越好,现在我们一个月能造五千支步枪,两千支冲锋枪,一千五百挺机关枪,一千门迫击炮,你要的武器,两个月要不了就有了,着什么急呀。”庄继华满不在乎的说,工业控制在手,需要什么随时都有。
不过庄继华心中有个疑问,刘文辉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枪?从地域上来说,刘文辉距离川北红军最远,没有受到红军的直接威胁,上次参战没有二十四军的部队,而且二刘之战后,刘文辉的二十四军只有一万六千多人,二万支枪,可以让他的部队全部换装。
“他这是要扩充部队呀,”范汉杰提醒道:“他是不是还想反攻四川,把前几年失去的夺回来。”
“不会,政治经济军事条件都不允许他这样做,他不会看不到这点,”庄继华想想后说:“我们对西康地区的情报了解还是太少了,给李安定去信,让他密切关注西昌、雅安地区的情况。”
庄继华这是又想起会理自家的仇杀。他感到这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没看清,是他心中的一块病,只是他现在顾不上这个。
三大派地联合攻击下,四川几个元老的反抗迅速被制服,庄继华对党务的整训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些党部主任见识了庄继华的强势后纷纷低头服软,连带政务培训班的县长们也不敢吭声。可随后三大派的分歧开始变化了,《中央日报》发表文章认为四川党务系统的混乱首要责任在省党部。点名批评曾扩情贪污腐化,丧失革命精神。与四川地方宗族势力勾连,致使党务败坏。
让人奇怪的却是蓝衣社却没有反驳。而是只把火力集中在四川地方势力上,陈立夫这一拳有打在空处地感觉。
“蓝衣社这帮人怎么忽然变聪明了。”陈立夫叹口气,他非常希望蓝衣社进行反击,如此才能引起更大的关注。
“用不着对付他了,”李彦国狡猾地一笑:“你看过邓文仪交上去的南昌机场大火案地调查报告吗?”
“看过呀。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陈立夫很是奇怪,南昌机场大火是今年六月南昌机场发生的一起特大火灾。这场大火烧毁了南昌机场的几乎所有设备,油库、弹药库的爆炸震动了整个南昌城,在民间引起巨大反响。更让人心痛的是,南昌机场地建设资金是来自海外华侨和民众的捐献,去年地长城抗战中日军飞机的肆虐震动了国内人民。上海市民发起了捐献飞机运动,这个运动迅速向全国蔓延,随后在海外华侨中得到响应,大批飞机资金送到中央政府,南昌机场就是用这笔资金中的部分,由三万民工历时九个月修建的。但没想到还没真正投入使用。就毁于一把大火。
“我以为这里面有不为外人道的情形。”李彦国郑重的说。
陈立夫看着他,然后又仔细回忆这份调查报告。大火案发生后。南昌机场是航空署长徐培根亲自监督建造的,徐培根是保定军校毕业,后入德国陆军参谋大学学习,曾经担任过德械师的参谋长,是军中少有的留洋派。大火案之前,他已经接到撤销航空署长的命令,改任兵工署署长,接替主持国防科工委地俞大维。
对徐培根,陈立夫不熟悉但也不是完全陌生,他给陈立夫地印象是很儒雅,就算穿着军服也像个文人。
大火案发生后,蒋介石派邓文仪主持调查,此刻对大火案的种种猜测在全国蔓延,邓文仪身上地压力极大,他非常谨慎的调查了四个月,得出结论是一个不负责的士兵抽烟,最终导致大火的发生。
“不可能,邓文仪搞了四五个月,我们也派有人参加,他不可能搞什么名堂。”陈立夫摇头说道。
“不一定,我们虽然派了人,可邓文仪是长官,下面干了那些勾当,谁知道。”李彦国说着眨巴一下眼睛,然后慢吞吞的说:“邓文仪是蓝衣社的干将,据说徐培根也是加入了蓝衣社的,他难道就不会包庇他?委员长对蓝衣社已经越来越不满了,为余洒度,已经撤了贺衷寒,如果这个时候再爆出一个徐培根案,蓝衣社?”
陈立夫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李彦国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结论有问题,他要的是无中生有,就算没有,也要给他弄出问题。而且把邓文仪牵扯牵扯进来,那对蓝衣社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十二月中旬,上海的一家小报忽然刊登一篇文章《南昌大火疑云》,在这家小报的文章中不但详细说出了邓文仪的调查报告,而且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一个烟头岂能引起如此大火,扔烟头的士兵难道看见火起而不灭?”随后断定:“现在查出来的责任人不过是一群替罪羊,是他们掩盖某种罪责的替罪羊,这是一起明显的人为纵火案,是为了掩盖他们贪污罪行。…….,南昌机场的督造官员与在美国购机者乃同一人,他在美国收受厂商回扣,在督造南昌机场时贪污受贿,这些钱都被其在赌博中输掉,他与调查主官相勾结,官官相护,隐瞒下这场惊天大案,使国民的血汗钱华伟尘土……….”
这篇文章立刻掀起惊天波澜,上海、南京、北平,全国各大城市争相转载,全国舆论一遍哗然,随后半个月,各地报纸连篇累牍,矛头直指徐培根和邓文仪,海外华侨、社会团体、学者无不义愤填膺,要求政府重新彻查南昌大火案,严惩贪污腐化官员。
面对汹涌的舆论,陈立夫在暗中得意,蒋介石暴怒,这已经是第二次给他的报告泄密了,可这次的后果更加严重,这纯粹是煽动民众对政府的不满。
“徐培根贪污,邓文仪无耻,这两个混蛋丢尽党国的脸,我要严厉的惩处他们,严厉的惩处他们。”蒋介石在憩庐的办公室里暴跳如雷,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两条筋在突突地跳。
陈立夫感到火候到了,他立刻添油加醋道:“邓文仪自从担任黄埔同学会秘书长和蓝衣社书记后,任人唯亲,贪污公帑,收受贿赂,理应撤职查办,其党徒任觉五则应该逮捕法办,其组建的文化学会则应该解散,委员长,蓝衣社再不整顿,就彻底腐烂了。”陈立夫十分痛心,可他心里却十分痛快,这次他要为中央党务学校的三个学生报仇了,顺带砍断蓝衣社伸向文化领域的触角,把新生活运动控制在手中。
“你说得对,枪毙徐培根,娘西皮!娘西皮!”蒋介石愤怒的嚷道:“还那个士兵,那些玩忽职守的军官,所有人涉案官员全部枪毙,这些党国的败类!蛀虫!”
汹涌的舆论把邓文仪吓坏了,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啦?那份报告明明是他亲手封存,亲手交给蒋介石的,根本不可能外泄,更主要的是,他根本没收过徐培根的贿赂,可现在舆论却一致认定他受贿,所以他包庇了徐培根,他感到这背后有一双黑手在推动。可这黑手来自谁?从他的报告外泄来看,难道是…..。可是不能呀,蒋介石要处理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周折。
“君山,这次我恐怕过不去了。”邓文仪对贺衷寒说,他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事出之后他几次提出面见蒋介石,可钱大均的答复都是委员长没空。
“别急,别急,”贺衷寒安慰道,这事来得太突然,完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最要紧的是见到校长,当面向校长分辨。”
贺衷寒虽然不是蓝衣社书记长了,但他始终把蓝衣社视为自己的支持力量,通过邓文仪、任觉五、潘佑强等人掌控蓝衣社,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看着邓文仪倒下。
“首先立刻派人调查上海那家小报,看看他们的消息是从哪来的;其次联系钱大均、林蔚,让他们趁闲向校长进言,重新派人调查南昌大火案,如此就可以还你清白。”贺衷寒瞬间想到两条办法,事发之后特也询问过邓文仪,邓文仪向他保证,他绝没拿过徐培根的贿赂。
邓文仪的动作很快,调查科当天就在上海秘密抓捕了小报主编,可主编交代这封稿件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送到报社来的,男人说是他弟弟写的,他弟弟在南昌机场工作,可他们发表后,按照这个男人提供的地址寄去的稿费却被退回来了,地址是假的。这下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贺衷寒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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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一节 党争(三)
贺衷寒找到钱大均和林蔚请他们帮忙,让邓文仪见蒋介石,林蔚却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蒋介石非常愤怒,正在追查侍从室泄密的事情,搞不好侍从室又要进行调整。贺衷寒十分失望,他饱含热泪的对钱大均说:“老师,雪冰对我说,他绝对没收徐培根的钱,这纯属栽赃诬陷,老师,看在黄埔一脉的份上,请您帮他一下,让他见见校长,至少让他有分辩的权力。”
贺衷寒少见的感情流露,感动了钱大均,他沉凝片刻后说:“君山,不是我不帮他,是我帮不了他,萧赞育在校长身边,他知道我没说假话,不过,我友一法可以帮他。”
“老师,什么办法?”贺衷寒本已经有些绝望,忽然听到钱大均说还有办法,不由又生出希望。
“当前,能帮雪冰的只有两个人,”钱大均看着贺衷寒说:“夫人和庄文革,只有他们能说服校长。”
“文革,”贺衷寒犹豫了,宋美龄他是不敢去找的,庄继华,可他又不知道上次他借李安定下套的事,庄继华是否猜出来了,如果猜出来了,自己此刻再向他开口,他会答应吗?“文革对雪冰有成见,他会帮他吗?”
“这你就多心了,文革这人是性情中人,只要我们向他提出来,他肯定帮忙。”钱大均为难的说说:“不过,这事不能通过电报,上次文革替李安定说情,被校长驳斥了,必须吸取这个教训,让他当面向校长说,可用什么理由让他来南京呢?”
贺衷寒简直哭笑不得,李安定后遗症居然还影响到邓文仪,林蔚一拍大腿:“有办法。后天不是要讨论长江防御方案吗?塞克特非常欣赏庄文革,可以让塞克特出面要求让庄文革参与,如此不就顺理成章了。”
“还是慰文转得快。”钱大均笑道,然后意味深长的说:“我们争取拖延三天,庄文革来了,你去见见他,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长江防御方案是德国顾问团针对中日战争爆发后日军沿长江进攻而制定的防御措施,是塞克特的副手原德累斯顿步兵学校校长冯.法肯豪森将军制定。蒋介石对这个防御方案很重视,他要亲自参与讨论。
贺衷寒无奈的答应了,连钱大均和林蔚都不敢插手。这事还真的很麻烦,贺衷寒想起那个暗中下手地人。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塞克特的面子很大,庄继华很快就接到命令让他去南京参加总参谋部重要会议。他不知道是什么会议,所以带上了重庆地区的工业计划,想想后又把后勤支持和后备役建设规划带上了。
在南京机场下飞机后,来接他的除了参谋本部的居然还有萧赞育,庄继华感到奇怪。萧赞育是蒋介石的侍卫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化之兄。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是不是校长要我现在就去见他?”庄继华问道。
“上车吧,我们边走边说。”萧赞育拉开车门,庄继华看他面带忧虑,心知其中定有蹊跷,便对宫绣画他们说:“你们上那部车,我坐化之的车。”
宫绣画他们当然明白,萧赞育找庄继华肯定有事要谈,三人点头答应。庄继华上车后。萧赞育对司机说:“参谋总部招待所。”
出了机场。过了一会,萧赞育才开口:“文革。这次雪冰有难了,搞不好脑袋就得掉地。”
“有这么严重?”庄继华感到有些疑惑,报纸的报道他也看过,不过他认为这里面有几个重要环节没说清楚,所有的证据都是推测,无法证实邓文仪和徐培根的罪。
萧赞育点点头艰涩地说:“校长非常生气,要不是钱大均和林蔚同时阻拦,恐怕雪冰已经待在监狱里了。”
“已经有证据了?”庄继华大为惊讶,这也太快了,民国政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效率了。
“没有,你没见校长生气的样子,我在他身边几年,还从没见他如此生气,….,哎,现在校长不想见雪冰,雪冰也就无法向校长申辩。众口烁金,校长不得不顾及舆论。”萧赞育摇头叹息道。
“哦。”庄继华点点头,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萧赞育看着他说:“我知道你为广州地事,对雪冰不满,可这次雪冰真是冤枉的,他没向我们保证没收过一分钱。”
“是谁干地你们查出来了吗?”庄继华淡淡的问,他的心思却在飞快转动,很显然邓文仪这次被人阴了,但纵观民国高层敢阴他,有必要阴他的人还不多,所以能出手的人,肯定是南京地实力派。
“没有,查不出来,最先报道的报社主编说是个不知名地中年男子送来的,留下的姓名地址都是假的。”
“那你找我做什么?以蓝衣社的实力还不能保下他?”庄继华有些奇怪,蓝衣社现在可是实力雄厚,庄继华都不敢说自己超过他。
萧赞育苦笑下摇摇头,蓝衣社现在分裂更大了,连他这个元老都不愿再去管社里的事情,邓文仪倒料,恐怕社里的其他几排只会偷着乐,接着他把钱大均林蔚的建议说出来:“文革,现在就只能看你的了,校长,一向对你言听计从,只有你能说服校长了。”
“你高看我了,言听计从?上次为李安定求情,校长是怎么说的,为腐败分子求情,这就是警告我,不要顺便插手南京地事。”庄继华淡淡地说。
“李安定是真做了对不起校长的事,雪冰确实冤枉地,况且,你不是说过吗?一期的同学现在越来越少了。”萧赞育恳切的说道:“就算我求你了。”
“哎,说实话,南京的这些烂事我真不想参与,雪冰肯定是妨碍了谁,你们在他做的事里面找人吧,看看他倒了对谁有利,至于其他,….,校长召见的时候,我临机应变吧。”庄继华发了顿牢骚后最终还是答应了萧赞育。可他心里却很不舒服,这个贺衷寒呀,你这时候来见我,我们之间的过节就完全可以揭开,你却让萧赞育来,哎……….
第二天的下午,参谋本部作战室召开长江防御计划的研讨会,蒋介石和塞克特亲自出席,参谋总长朱培、参谋次长杨杰,陆军整理处处长陈诚,蒋介石的高级军事助手林蔚等均参加会议。
“长江防御计划是针对中日战争爆发后,日军沿长江顺流而上,经扬州,南京一直到武汉,如此将中国切断为两半,为此顾问团认为必须加强对长江沿岸的防御,具体如下,在无锡至江阴、苏州至福山、乍浦至嘉兴构建国防防线,沿长江构建江阴、马当、田家镇等要塞,….”参谋次长杨杰的云南腔抑扬顿挫的宣读法肯豪森拟定的计划庄继华边听边分析,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又微微有些希望;法肯豪森的作战思想无疑还停留在一战中,而且他对中国和中国军队的了解还很欠缺,他设计的方案还是以要塞式防御为主,同时又把马奇诺防线搬到中国来,中日两军的火力差距太大,阵地战根本不是日本军队的对手。但庄继华发现这个计划更致命的是,南京外围没有构筑防御线的计划。
南京外围山多,南方有方山、天井山、青龙山;西南方向有金龙山、祖堂山、牛首山,尖山;西方有栖霞山…..,南京周围的山之多,简直就与重庆差不多,就算城内还有紫金山、劳山。完全是可以防御的。
当然这都不是理由,最大的理由是,前世这里发生的让中国人永世难忘的屠杀,我来了,它还会发生吗?庄继华不敢想。
不过法肯豪森的计划受到朱培、杨杰、陈诚的一致称赞,认为这是一个完善的计划,芜湖地区的水网地带可削弱日军的机械化威力,阻止日军的进攻。
“庄,你有什么意见?”塞克特见庄继华的脸色阴晴不定,这个他十分欣赏的中国将领心中肯定有什么想法,于是他开口问道。
“我有个疑问,”庄继华缓慢的说,然后看看周围的人道:“在这个计划中南京外围没有构筑工事,是不是不打算守南京?”
庄继华的话让会场一遍寂静,塞克特微微一笑:“庄,你不是一向反对构筑要塞吗,我记得你和古德里安都反对修建要塞,为此你与曼施坦因等人还争论过,认为没有攻不破的要塞,马奇诺防线只是个摆设,怎么今天想起在南京周围修建要塞了。”
“此一时彼一时,首先我们没有德军那样多的坦克,打不起坦克战,其次日军的战术还停留在欧战时期,他们也没意识到坦克的重要,所以要塞对他们还是有用的,”庄继华反驳道:“法肯豪森将军的计划中没有在南京外围修建要塞的计划,所以我想问问是不是南京就不守了?”
附注:真实历史法肯豪森是在1935年来中国的,不过既然塞克特都提前了,他也就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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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一节 党争(四)
见庄继华与塞克特顶牛,在坐的高级将领们有些意外,而让他们更意外的是塞克特丝毫不生气,要知道塞克特现在的身份可了不得,被蒋介石推许为委员长代理人,南京高级官员每天都要到他的家门外聆听指示,他要说不,那就肯定不行,你就趁早回去,可现在庄继华却当众与他顶牛。
“文革,南京不是不守,在无锡至江阴段构筑国防线,南靠太湖,北接长江,江河湖泊众多,可以有效减少日军机械化和炮火上的优势,有力我军防守。”陈诚解释道。
“要是这条线挡不住日军呢?”庄继华还是坚持问,陈诚一下愣住了,庄继华解释道:“江河湖泊众多是一个优势,但日军火力强大,即便德械师也无法与日军火力相抗衡,更何况,日军的优势在海空方面更加突出,军舰可以逆流直上,江阴要塞可以用飞机轰炸,更何况,这世界没有攻不破的防线,如果这条防线失守,南京,是战还是弃?”
“庄,你提出的是另一个问题,”塞克特看看法肯豪森说:“你的问题是江阴无锡防线一旦被突破,要不要守南京的问题。”
庄继华想想后点头承认:“是的,将军,一旦这条防线被突破,我们要不要守南京,国民政府首都。”
这个问题有点重,蒋介石也不仅露出思索的神色,朱培这干脆闭口不言,他这个参谋总长是个挂牌的参谋总长,基本无实权,杨杰却开口道:“如果这条防线守不住,那么就应该放弃南京。从军事上来说,南京是易攻难守之地,南京周围虽然山多。但这些山皆位于南京城外。一旦失守,即可居高临下轰击南京城内。所以我认为南京不可守。”
“南京守不守要看政治需要,如果决定守。那么就有个打法问题,杨次长说的是守城。守城肯定是不行的,因此防守南京主要是防守南京外围,也就是栖霞山、牛首山、乌龙山、雨花台、方山、象山这一系列山,这些山虽然不如北方的高大险峻,但也有地利。因此南京不是不可守。”庄继华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着南京周围的一系列山头说道。
“防御这么大一个区域需要多少兵力,你想过没有?一旦被突破一点。日军即可包抄各处守军,另外,吴福线一旦挡不住日军,那么日军可以分兵包抄南京,从西面切断南京守军退路。”杨杰继续说道。
你说的很对,庄继华心中惋惜地摇头,可惜,历史已经告诉我了,蒋介石要守南京,我不得不强词夺理了。
“完全可能。但也不能说明南京是块死地。而且,南京有中立陵寝。国民政府首都,世界观瞻所系,如果不战而退,对国民政府地威望是个很大的打击,在政治上时不可取的。”庄继华语气一转,把军事问题转化为政治问题了。
“庄,你说错了,”塞克特立刻反驳:“军人只考虑军事问题,政治是政治家地问题。”
“可克劳塞维茨说军事服从政治。”庄继华又顶上去了,陈诚感到有些奇怪,这庄继华今天是怎么啦,你与塞克特关系好,可也不能这样强词夺理呀。
“文革,你坐下,从军事角度看,一旦吴福线被突破就应该放弃南京,南京确实不是利于防守的城市,”陈诚将在虽然在听他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眉头紧皱地蒋介石,他忽然明白了,庄继华肯定明白南京是不可守的,可如果蒋介石要守呢,想通这点,陈诚话锋一转:“不过,你也说得对,南京毕竟是民国首都,轻易弃守对国民政府的威望打击很大,不利于长期抗战,所以…..,利弊都有,是战是弃,必须由委员长通盘考虑。”
陈诚看着庄继华扫过他的眼光中露初一丝赞赏,不过这丝赞赏一离开他的身上就消失了,他心中直感慨,这个庄继华算是把委员长摸透了。
“如果吴福线不能挡住日军,那么南京就必须放弃,”法肯豪森终于开口了,此前他一直很专注在听众人地发言,在德国他与庄继华没有过接触,但昨天塞克特向他介绍过,因此他对这个击败了曼施坦因的中国将军很感兴趣,可今天庄继华地发言让他有些失望:“军事上的失败会导致政治上的更大失败,庄,克劳塞维茨的话不能生搬硬套。”
庄继华默默的看了看他,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绝对少数,但他必须坚持,坚持到让他们同意在南京外围主要防御地点修建堡垒。
“现代战争主要打两点,工业和财政,这两点我们都无法与日本相比,我们唯一能和他们比的是士气和民心,”庄继华慢慢的说:“如果连这两点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们能靠什么战胜日本人,南京守不守,关系到士气,关系到民心,关系到我们坚持到底的两根支柱。”
“我想我们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塞克特插话道,他制止了法肯豪森的反驳,转而对蒋介石说:“委员长阁下,现在需要您做出决断了。”
“原来我也认为吴福线失守就应该放弃南京,现在看来我们必须守一守南京,不过不应该当做重点,把战场摆在南京外围。”蒋介石慢吞吞地说,庄继华最后那句话打动了他,抗战要想取得胜利,士气和民心缺一不可,南京不战而弃,对士气和民心地打击之大可想而知。“既然如此,法肯豪森将军,看来您必须再制定一份南京外围防御战的堡垒图了。”塞克特微笑着对法肯豪森说。
庄继华地心理总算落下一块石头,上帝保佑,但愿能有些帮助。
会议随后进入在南京外围哪些地区构建堡垒的讨论,这下朱培变得有些活跃了,不过庄继华却发言较少,雨花台、栖霞山、乌龙山这些地方自然是少不了的,在坐都是专家,战术能力不比他差,怎么攻打南京几句话就能取得一致意见。
临近中午会议终于结束,蒋介石把庄继华叫上他的车,庄继华从宫绣画手中接过装资料的公文包,就随蒋介石上车了。
严格的说,蒋介石的车还是比较普通的,一辆普通的美国别克,两个人坐在后排还算宽松。
“你对共匪朱毛所部的下一步作战方向这么看?”蒋介石开口第一句话就出乎庄继华意料,他想过日本人,毕竟刚讨论了南京的防守,想过四川,唯独没想过湘江之战后的红军。
“这个,我不太清楚,”庄继华迟疑片刻说道:“除了报上的消息,我手上完全没有他们的资料,不敢作判断,以免干扰校长决策。”
“没关系,你说吧。”蒋介石嗯了声,却还是要他谈谈,面对庄继华的推脱,他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庄继华一直主张政治解决共产党问题,可现在政治问题被他用军事手段解决了,他赢了。
“很难判断,他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去湘西与贺龙汇合,另一条是西去贵州,向贵州腹地流窜。”庄继华半真半假的说。
“那你的看法呢?”蒋介石饶有兴趣的问,南昌行营的判断一致认为,朱毛红军会沿六军团的老路,与贺龙会师湘西。
“我说的不算,”庄继华淡淡的说:“要是我的话,就去贵州。黔军战斗力弱,打几个胜仗,恢复下元气。”
蒋介石毫不在意的笑笑:“去贵州也没什么,顺便就把王家烈解决了。”
庄继华笑了:“校长已经成竹在胸了,这是考我呀。”
蒋介石也微微一笑:“西南地区,你在四川辛苦两年,为中央打开了局面,可贵州和云南还是独立于中央之外,这两个省也要解决,省得在专门对西南用兵。”
庄继华点点头,他赞成蒋介石的主意,时间已经很紧了,来不及按部就班的改造地方军阀了。不过他还是提醒道:“贵州四分五裂,解决起来相对容易,倒是云南龙云,内部控制严密,地方偏远,如果解决王家烈,惊动了他,这个得失很难判断。”
“一个一个来吧,这没什么关系的。”蒋介石感到坐下的垫子好像有些硬,略为活动了下,然后他才慎重的问:“你对国际形势比较了解,你说现在和苏俄谈判,时机合适吗?”
庄继华楞了下,现在与苏俄谈判?蒋介石这是要转向了?蒋介石见他没说话,便接着说:“剿匪最多还需要一年,一年以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全面备战,这时候苏俄的支持就很重要了。”
“可是,苏俄肯定要提到中共的,校长是打算放弃剿共?”庄继华谨慎的问道。
“消灭中共的武装后,我们进退余地就很大了。”蒋介石不置可否的说。北方的形势始终不稳定,日本人越逼越紧了,蒋介石感到自己已经忍够了,消灭中共之后,中央军主力就能北上,专力对付日军。
庄继华默默的想了想说:“苏俄肯定要提中共的问题,如果这个障碍解决了,我想没多大问题,苏俄也担心日本人,他们也想利用我们拖住日本。”
“你的那些枪,我听说刘湘他们分去不少。”蒋介石扭头看着庄继华说,庄继华的脑子飞快运转,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可蒋介石这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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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一节 党争(五)
“是的,有这事,从去年到今年,我们总共生产了七万余支中正式,各种机枪一万挺,六零八二迫击炮一千三百多门,这些武器全部封存在武器库内,川军剿匪失败损失很大,刘湘邓锡侯找我,要求拿今年的利润购买部分,我同意了。原因有三,首先川军的损失的确很大,必须给他们补充;其二,因为工人技术水平的原因,这批武器质量有好有坏,有问题的大约占总数的45%;其三,川军虽然战败,但川军的实力还是很强的,总兵力依然有十多万,是故很大的力量,必须拉住他们。”庄继华边解释边观察蒋介石的神色,蒋介石的脸上波澜不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蒋介石才慢慢的说:“装备还是应该首先满足中央军。”
庄继华明白了,蒋介石这是担心四川的工厂的成为川军的工厂,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当然可以,不过校长,这可是要钱的,这次的五千支是我私人掏腰包,以后可不行。”
“哦,怎么,你也不能作主?”蒋介石扭头看着他问,重庆的兵工厂开始生产武器后,他就一直在暗暗关注,这次送来的钱经过接受部队检验,尽管外型比较粗糙,但性能丝毫不差,这下就引起他的重视,随后得到报告,刘湘他们居然一下就拿走四万支,这让他心痛不已,这才是他叫庄继华同乘一车的原因。
“不能,我只是公司股东之一,刘湘他们也是股东。”庄继华答道。
“哦,那也没什么。中央要整理一百个师,德械师目前到的武器只有三个师的。大不了我把你给地那一亿又还给你。”话虽如此,蒋介石却是皱着眉头,似乎有所不满。
庄继华看在眼里。但他却毫不在乎,本来拉上刘湘他们就是为了避免将来被中央大员们给吞了。现在就把盖子揭开一点也有好处,以后干扰少点。
“现在我还吃不下这么多,”庄继华故意叹口气:“在过几年差不多,这两年最大的收获就培养了一批技术工人,校长。您不知道,刚开始那个难呀。工人根本不足,车床放在车间里,没人开,一个师傅要带三个徒弟,说老实话,这些工人都是我用钱喂出来地,他们能成才,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材料。”
说到这里,他把身体往靠背上重重一靠,长出口气:“现在好了。有了人。以后扩建就方便了,要不了两年。我们就能在现在的基础上再扩建三个相同规模的厂。以后我们地武器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蒋介石沉默会才说:“这两年,你在重庆是很辛苦,这我知道,我是不会亏待认真办事的人,明年要开五中全会,我打算让你当中央委员,你看怎么样?”
“我,”庄继华指着自己地胸口,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蒋介石居然会让他当中央委员:“中央委员?我不合适吧。”
蒋介石看着庄继华的样子露出了笑容,这个庄继华的“觉悟”就是高,多少人都想要的东西,可他就完全没想过。
“我看你很合适,好些人想要,我还不想给。”
“中央委员,以后再说,先不急,反正明年才开会。”庄继华忽然想起一事:“校长,我倒觉得应该立刻派人去莫斯科,我们现在与德国人地关系太密,什么都是采用他们的,可德国人与日本人地关系也很紧密,一旦中日开战,希特勒完全可能因为日本而抛弃我们。因此我们必须有第二个选择。”
尽管与前世吻合,但这却是庄继华自己想到的,这个念头是刚才他在讨论中忽然萌发的,德国在亚洲的策略是拉住中日对抗英法,可中日之间如果爆发战争,那么希特勒必将面临一个选择问题,日本强大的海军是一枚重要砝码,希特勒肯定选择日本。
蒋介石微微嗯了声,他略有些奇怪的看看庄继华,后者露出一个苦笑,他缓缓的说:“你说得对,联俄制日式我们的既定策略,可是我也难,以前闹得太僵,要重新打开局面很难。”
“事在人为,其实关键在人,要是孙夫人愿意走一趟,我想苏俄方面会理解我们的诚意。”庄继华说。
蒋介石的眼睛亮了下,随即又暗淡下去,去年他派人暗杀了民权保障同盟地杨杏佛父子后,宋庆龄对他更是视若仇人,根本不愿与他交往,更不可能为他出力。
“要不然,…,君山和雪冰都曾在苏俄中山大学学习过,可以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个。”庄继华说着看了蒋介石一眼,蒋介石地脸色黑下来了。
“文革,不要想为邓文仪求情,”蒋介石立刻揭穿庄继华的目地:“他太让我失望了,贪污受贿,拉小帮派,本事不大,权欲不小;贺君山也一样,老是梦想当湖南人的领袖,领袖是那么好当的?”
庄继华顿时一窒,心知蒋介石这次是动真怒了,李安定背着他搞小帮派,甚至可能与李济深有联系,但事情暴露后,。蒋介石依然给了他机会,当面劝说过他,可这次连机会也不给邓文仪了。
“校长,我不是为雪冰求情,”庄继华缓缓的说:“我也是从报上看到雪冰的事,可仔细想想,这事透着蹊跷,首先雪冰的调查报告报社是怎么知道的?报纸上说的有鼻子有眼,可怎么看都象演义小说,因此他的事还是查无实据。其次雪冰的事看上简单,其实处理起来很麻烦,这关系到政府的威望。南昌机场和飞机是用海外华侨和国内民众的捐款修建的,如果被贪污了,民众对政府的信心将受到极大打击,直接影响航空爱国奖券的购买,进而影响空军的建设。校长必须慎重。”
蒋介石悚然一惊,庄继华的句句剜心,航空爱国奖券是宋美龄发起的一个用于购买飞机支援国防的奖券,在全国发行,社会各界购买踊跃,有力支持了空军建设。如果因为这事而影响了奖券的发行,蒋介石是绝不愿意的,更何况里面还有政府的威信。
“就这样放过这两个败类!”蒋介石重重的吐出一口粗气,有点无奈的骂道。
“当然不,”庄继华正色的说:“不过,校长,我从这事看出来另一个令人担心的事,那就是民众对政府不信任。邓雪冰的受贿包庇,徐培根的收受回扣,根本没有证据,可一经报道,民众立刻就相信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民众对政府的不信任已经很高了,稍微有点火星,立刻就会燃起一堆大火。”
蒋介石细细回想这事发生的经过,确如庄继华所言,在报纸的报道中已经把邓文仪和徐培根当做罪犯了,而且就算他也认为这两人肯定有这些事,怎么会这样?难道正如庄继华所言,民众对政府不信任了?
“处理邓雪冰和徐培根事小,发行航空爱国奖券事小,挽回民众信任事大,”庄继华师十分严肃:“所以学生建议,立刻派人调查邓雪冰和徐培根之事,重新调查南昌机场大火一案。如果确如报纸所言,那就将两人明正典刑,以宣示政府反对腐败的决心。如果没有,也向民众宣示两人的清白。”
蒋介石刚点头,可随即又感到不妥:“如你所言,民众不信任政府了,那么政府复查的报告也不可能让他们相信,结果还不是一样。”
“有办法,委派一个官声好的官员和一个来自民间德高望重的人士,由他们共同复查。”庄继华毫不犹豫的建议道:“同时派人去美国核查飞机价格,查明徐培根是否收受回扣。”
蒋介石心动了,他想想后点头,如果以次挽回政府的威信,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要是他们真的犯案,那就坚决处置,刹一刹官场贪墨之风。”庄继华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萧赞育既然跟他说,邓文仪保证没有收徐培根一文钱,那他就把事情往狠里做,如果真查出来有事,那就只能怪邓文仪自己。
“好,就这样办。”蒋介石点头答应,他对官场贪污也恨之入骨,可又毫无办法;只能抓一个是一个,可有些人就算查出来也还不能抓,这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关系,他必须全盘衡量,可这又让他更生气了,这次有个机会,也算好。
“你在四川整顿党务和政务要从严进行,将来那里是我们的抗战的基地,绝对不能让那些贪官搞坏了。”蒋介石又叮嘱道:“还有对下面的人要监督严点,不要象蓝衣社似的,搁置拉帮结派,弄得四分五裂,真正要做的事却没人作了,简直是一盘散沙。”
“学生明白。”庄继华说,他明白蒋介石这是给他柄尚方宝剑,让他在四川放手施为,不用顾忌什么。不过蒋介石的话又传递出一个信息,他对蓝衣社已经极度不满,庄继华感到蒋介石要出手整顿蓝衣社了。
果然,在庄继华回到重庆不久,曾扩情接到调令,出任北平军分会政训处处长,冯诡接任四川党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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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二节 减租减息(一)
1935年元旦之后中央红军果然转身向贵州腹地挺进,强渡乌江、击溃黔军侯之担部,攻克黔北重镇遵义,避开了蒋介石部署在湖南的包围圈并把追击的薛岳晾在乌江东岸。
冯诡高升四川后,南京的各方势力把目光聚集在重庆市党部主任的人选上,正当他们摩拳擦掌准备投入新一轮的争夺时,蒋介石却出任意料的宣布重庆市党部主任却由杨永泰兼任,同时宣布为了便于西南开发,重庆市党部归西南开发工作队领导。这一变化把陈立夫气得够呛。
重庆周围建设的大量工厂,让它的地位越发重要,得到四川省党部和失去重庆市党部很难说是个胜利,更重要的是重庆党部是独立与四川党部之外的,因此从长远来看,应该说是个失败。
陈立夫不舒服,庄继华也同样感到为难,重庆市党部划过来是好事,可市党部主任杨永泰却是个强力人物,他除了是市党部主任还是重庆行营主任,这个职位又让他独立于西南开发工作队之外,本来他不能干涉西南开发队的事,可市党部划过来之后,他又等于有了干涉西南开发工作队内的权力,这让原本很清晰的权力层次一下变得复杂了。
“校长这手可真够厉害的,”李之龙苦笑着对庄继华说:“以后我们做事恐怕就没那么顺畅了“都是那四万支枪闹地。”庄继华淡淡的说。但这不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这么多年庄继华与蒋介石玩躲猫猫也玩出了些政治经验,他看出了蒋介石这手地目的,说白了还是冲那些工厂来的。西南开发工作队内地杜聿明、洪君器、滕杰、唐纵都是他派来的。但这些人都是黄埔出身,对他根本起不了牵制作用,最多也就是监视一下。象杜聿明滕杰恐怕连小报告都不消打,因此庄继华可以完全按照他地想法。随心所欲的进行西南开发。可那四万支枪提醒了蒋介石,庄继华在工作队的威权太重,仅靠黄埔同学是无法牵制他,有必要插入一个黄埔系之外的人,杨永泰就是最好的人选。陈立夫争夺四川党务。成了他顺水推舟地最好借
“在田,我想把开发队内的分工做些调整。你看怎样?”庄继华决定采取些措施,做些调整,今年把杨永泰地影响抵消掉,同时让李之龙发挥更大的作用。
“现在就调整,合适吗?是不是过段时间再说。”李之龙对庄继华的想法有些清楚,可他认为蒋介石这边刚一动作,庄继华就做出应对,难免会落下痕迹,让蒋介石起疑。
“不怕,我有借口。”庄继华满不在乎的说:“我早就给校长和杨永泰说过。今年我要推行减租减息。这是今年工作的重要内容,但它的阻力会很大。需要政务党务和军队的全力配合,才有可能成功,因此有必要对分工进行调整。”
“还是小心点吧,幅度不要太大。”李之龙好心提醒,他吃过蒋介石好几次亏,对蒋介石的手腕心有余悸。
“放心吧。”庄继华却满不在乎,他现在最大的附身符就是西南开发,在这个计划没完成前,蒋介石绝不会动他。
红军占领遵义后,蒋介石对红军下一步的行动判断颇感为难,向北进入四川与红四方面军会合还是向东进入湘西,与贺龙肖克所部会合。于是蒋介石命令刘湘调集兵力封锁川南,命令何健加紧进攻湘西贺龙,命令薛岳尽快渡过乌江向遵义进攻。
刘湘接到蒋介石地电报后,立刻赶到重庆与庄继华商议,庄继华有些慌了手脚,红军占领了遵义、娄山关,如果其沿桐梓、蒙渡进入四川,首当其冲地就是綦江,綦江钢铁厂可就在那里。
面对刘湘的请求,庄继华立刻把最新出厂地二十门八二迫击炮和六门75mm山炮全数拨给刘湘,另外还加拨一百挺轻机枪,三十挺重机枪。
“保住綦江钢铁厂和綦江铁矿是第一要务,这可是我们两年的心血。”庄继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杨主任、滕杰、还有光亭,你们要发动当地后备役和党务系统,搞坚壁清野,护厂护矿,告诉工人们,如果工厂被毁掉,矿山被毁,那他们就会失去工作,失去一切。”
杨永泰本来对庄继华把这么武器交给刘湘幸存异议,但看到庄继华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头答应。
事涉四川开发公司的重要资产,刘湘也不敢怠慢,下令掉郭勋祺的模范师出防川黔边界。郭勋祺的模范师可是刘湘的宝贝,全师两个旅一万二千多人,装备是全川军中最好的,从蒋介石和庄继华那里搞去的武器几乎全部装备了这支部队,去年的六路围攻都没舍得拿出来,现在加上这几十门炮和机枪,已经快赶上德械师的装备了。
可庄继华还是不放心,他秘密把宋云飞的特种部队调到綦江,又下令组建一支六千人的特别护卫队,命令杜聿明率领,进驻綦江,给他的命令是,其他不管,只管保住工厂矿山。
“文革,你看是不是让严老师去一趟,”李之龙有些担心的对庄继华说,庄继华疑惑的不解的看着他,在他看来杜聿明的指挥才能应该高于严重,严重有可能掣肘杜聿明的发挥,李之龙见眼神,知道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便把话挑明了:“严老师在黄埔时与周主任关系不错,光亭去了,只会武力对抗,严老师却可以与他们谈判,必要时可以舍财保厂保矿。”
庄继华一拍脑门,他这才感到自己有些乱了方寸,除了武力对抗外,还可以政治和经济解决,于是他把严重请来,悄悄告诉他,如果红军攻进綦江,可以与红军谈判,只要他们不破坏工厂矿山,任何事情都好商量,另外拨给他一批药品和十万大洋。严重自然满口答应,带着这些钱和药品去了綦江。
重庆周围的交通很便利,郭勋祺全师一万二千人在两天内就被送到綦江,随后率部出川进入贵州,但他出川之后,行动就开始缓慢了,刘湘给他的指令是,如果发现红军有北进四川的企图就坚决阻击,否则就不要去招惹他们。
一月中旬,红军主力离开遵义,向北开来,郭勋祺判断红军这次是真的要入川,于是他立刻率部阻拦,双方在土城展开一场血战。这场战斗中,川军丝毫不弱于中央军的活力给红军造成极大伤亡,迫使红军放弃了从川南渡过金沙江的企图,跨过赤水河,插向叙永古蔺地图休整。
而红四方面军却在此时发起陕南战役,蒋介石急调入川的胡宗南和刘茂恩等中央军和陕军回陕,堵截四方面军向汉中的进攻。陕南战役虽然吸引了胡宗南等部队,可也解除了四川军队的后顾之忧,川军开始全力围堵中央红军。
刘湘下令调杨森和潘文华两部组成堵截军,向宜宾以南的兴文阻截红军,命令王赞驻守泸州,命令李家钰罗泽洲进驻宜宾,严令郭勋祺继续追击红军,在此情况下,红军在四川境内站不住脚,向云南扎西退却。
得知红军退到云南,庄继华长出一口气,最终没有与他们兵戎相见,以后见面还可以说话。红军的威胁一去,庄继华就开始着手准备实行他的计划了。
二月初,庄继华在西南开发队中召开会议,商议部署减租减息的工作,杨永泰也参加了会议。
杨永泰这还是首次参加庄继华召开的关系西南开发的工作会议,杨永泰也发现庄继华的一个特点,庄继华很少开会,大部分决定他就找几个相关的人商议一下,然后自己就决定了。只有与社会改革有关的动作,他才开会。这让有心插手开发队内具体事情的他有无从着手的感觉。
其实他这是误解庄继华了,庄继华要开会,但每次开会他都只找与会议相关的人参加,象杜聿明就只参加军队和后备役的会议,洪君器只参加后备役和后勤方面的会议,滕杰只管宣传和党务,唐纵参加的会就更少了。
这次减租减息让杨永泰有了机会全面了解庄继华办事方式,因此他很早就到了会议室后,可他进来之后就发现参加会议的人,都是黄埔系中人,于是他决定先不开口,看看庄继华究竟想怎么动?
“减租减息是国民政府早就颁布了的农村政策,是安定农村的重要策略,也是我们的既定策略,考虑到推行的难度和复杂性,我们才一直没有在重庆地区推行,现在基层组织建立起来了,有了推行这项政策的条件,因此我决定今年开始在重庆周边十六县推行减租减息,大家谈谈,我们该怎样开始?”庄继华的开场白很简单,杨永泰立刻发现,参加会议的人根本没有质疑是否要对今年就推行这项政策进行讨论,而是立刻进入怎么推行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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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二节 减租减息(二)
“根据上次地契的更换,全部十六县,拥有超过十顷(一千亩)田地的地主有一十九户,这些人多半与刘湘二十一军、杨森二十军以及李家钰边防军有关,另外有田五百亩以上的有一百三十七户,一百到五百亩的八百五十九户,五十亩的有八千三百三十五户,五十亩以下的不计,”李之龙说道:“我们归纳分类了一下,这九千多户有百分之七十与各军有关,特别是刘湘的二十一军和杨森的二十军,这两个军都长期驻扎川东和重庆地区,他们又与地方的袍哥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他们反对,重庆地区的社会秩序有可能发生大动荡。”
庄继华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看着滕杰,滕杰会意,他接着发言:“农村的基层党组织已经建立,我们在去年发动农民修建了农田水利措施,帮助一些缺少农具和劳动力的农民,惩治了一批横行乡里的恶霸,因此获得了农民的信任,我们可以依靠有力的基层组织来推行这个政策。”
“重庆的八大袍哥组织,已经控制在我们手中,”唐纵不紧不慢的说,一进重庆庄继华就要他暗中派人打入袍哥组织中,进而控制住这些黑社会,刚开始他还有些抵触,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感到当初这个策略的高明:“不过袍哥组织非常松散,往往一个乡甚至一个村就是个组织,这是与上海青红帮的最大差异,因此我们没法控制住所有袍哥组织。”
“杨市长,你有什么想法?”庄继华听完手下几员大将的情况通报后,扭头问杨永泰。
“看来你们已经把情况摸得很清楚了,”杨永泰对他们工作的细致感到由衷佩服,同时也认识到庄继华此举已经是蓄谋已久,重庆推行减租减息已经箭在弦上,不可能有人能阻止了:“张静江先生曾经在浙江搞过减租减息。遭到地主士绅的一致反对,他们采取的是拒绝缴纳粮饷的办法,静江先生最后不得不让步。文革,此策凶险异常,一旦失败。就会前功尽弃,基层组织会毁于一旦。”
“如果不能减租减息。普通民众不能从发展中获得利益,他们为什么还要支持我们呢?士兵在前方打仗,他们的亲人在后方挨饿,他们会卖力吗?后备役士兵会愿意上前线吗?”庄继华想起当年赵汉杰的往事,他心里还忍不住发酸。赵汉杰过来后。他与他聊过,赵汉杰告诉他直到他当上连长。家里地情况才稍微好点,所谓好点也就是粗粮能吃饱。庄继华当即就拿出一百块大洋让他寄回家,让他家人全部来重庆,进工厂当工人。随后就制定了一个内部规定,开发队家属可以优先安排进工厂。庄继华没想到护卫队士兵的情绪一下就高涨起来,平均每个人拉来两个兄弟姐妹,庄继华也不管什么,全部接下塞进工厂,当然识字的工种好些,工资高些。这些情况反应回去后。农村掀起一股读书热,大批农村青年跑到乡兵役所要求参军。
对这个规定。杨永泰委婉地提出反对,他告诉庄继华他不可能把所有人招进工厂,应该有个条件,比如当兵三年以后,或者工厂招人首先招收护卫队士兵的直系亲属。庄继华马上接受了杨永泰的建议,因为蜂拥而来地人太多了,更主要的是这些人地文化素质太低,大部分只能从事体力活。
但这次杨永泰的规劝,庄继华不打算接受,减租减息必须搞,也必须成功,不如此不能把农民的积极性彻底调动起来。
“红军已经向南走了,立刻命令宋云飞和杜聿明把部队带回来。”庄继华的话一出口,杨永泰就知道他决心已定,即便采用武力也要推行这个政策,于是他就干脆闭口不言。
“我不打算采用武力,但武力是后盾,是保证,有些时候是要流血的。”庄继华口气十分严厉:“但这个血要流就必须流。”
“干,”李之龙首先表态支持:“那些人吸干了农民地血,有人要敢以身试法,那我们也不用客气。“我赞成,必要时候可以把护卫队派出去。”滕杰也毫不客气,蓝衣社的农村改革方案也是减租减息,但却一直没有实施。康泽在江西组建别动队,也是以杀人地方式强力推行,不过他推行的目的是剿共,采取的方式是集家并村,对普通农民的伤害更大。现在庄继华要在重庆执行减租减息,触动士绅阶层的利益,但普通农民无疑会获得更大好处,社会上会产生什么样的震动呢?滕杰想想就感到热血沸腾。
唐纵没有这样激动,他是负责警察和特工系统的,职业的要求让他习惯保持冷静,他默默的想了会问:“庄队长,是不是可以对掌握地共C党收网了,以免他们出来兴风作浪。”
庄继华冷笑两声:“不,还是继续监控,我还担心他们不出来兴风作浪呢,他们要敢作浪,那就是自绝于农民,那是他们地基础。”
“要是他们借机要求成立农会呢?”杨永泰反问道,他也不相信共C党会出来反对减租减息,他担心的是共C党会趁机组织起农会,把农民组织起来。
“那我们就先组织农会,抢先劫道,”庄继华淡淡地说,所有人都不明白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减租减息的步骤如下,”庄继华看看是时候了,便把自己的全盘计划拿出来了:
“首先是宣传阶段,各种报纸,广播都要详细解释为什么要搞减租减息,把他与抗日与剿匪联系起来,与三民主义的民生主义联系起来,这个阶段由滕杰负责,为期三个月。三青团要组织团员下乡宣传,各个村民兵队和党部都要参加宣传讨论,杨市长请您务必配合。”庄继华的口气十分郑重,杨永泰忧心忡忡的点点头,当初浙江失败有太多的教训,失败之后,各地主张减租减息的基层干部几乎被士绅们以共C党的借口屠杀一空,浙江的基层党组织几乎被毁灭一空。
“第二个阶段,组建减租减息工作队进驻各个乡镇,护卫队派出保护队伍,每个队员要有两个士兵保护,工作队所有队员都要配枪。”
“第三个阶段,全面推行减租减息,租子不能超过四成;年利息不能超过20%,超过的课以十倍重罚,有武力对抗者、阴谋破坏者一律法办。
唐纵要严密监控川军的反应,刘湘、刘文辉、杨森他们本就是当地大地主,他们很可能会放纵他们的部下进行破坏。”
“我们有几个月的时间作准备,春天下种,重庆麦收是在五月底六月初,在此之前不会有什么,到了收获的时候,就是见真章的时候。”
听完庄继华的布置,杨永泰感到有几分成功的希望,刚才他又细细衡量了庄继华与浙江不同的地方,感到庄继华好像还是有成功可能的;浙江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有求于士绅,军费紧急,浙江田赋一年数征,士绅拒不纳税,张静江无可奈何做出让步。而庄继华与张静江最大的不同是,他不收税,这些士绅无从威胁他,除非选择武力对抗,可这样无疑会导致他们彻底毁灭。杨永泰现在的心情是患得患失,一会担心搞不成而一败涂地,所以反对;一会感到有可能搞成,因此又赞成。他失去了一贯的沉着冷静,身不由己的呗庄继华推着向前走。
在庄继华布置下,春节过后,重庆各大报纸忽然之间充斥了关于民生主义的讨论,从城市工人到农村农民,对他们的生存状况进行探讨,二月底一封读者来信在《渝州晚报》上披露,这是一个开发队工作组队员的来信,他在信中讲述了他所在地区农村的情况,地主收租高达八成,因为不收农税,所以地主要提高地租;租用耕牛利息原来是百分之六十,现在不收农税了,地主就敢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五,食油提高到百分之二十至二百,盐百分之一百五十;于是政府没收的农税,全部流地主的腰包了,而农民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甚至建议,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收农税,然后把收来的农税反哺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
这篇来信一经登出舆论大哗,纷纷谴责地主的贪婪和无耻,学者们一致认为应该采取办法限制地租,卢作孚办的乡村建设学院的一位教授撰文认为要落实民生主义必须厉行减租减息,他在报上发表的文章认为国民政府早在民国18年就制定了减租减息政策,限定地租不能超过四成,利息不得超过20%,这项政策已经六年了,但却迟迟未能落到实处,这是农村动乱的根源所在。
随后又有经济学家出来论证农村经济破产对城市的影响,称农村市场一旦破产,势必蔓延到城市,失去农村市场,商品势必积压,农民随即蜂拥入城,城市劳动力供大于求,于是工人的工资下降,工人工资下降使他们的购买力受到严重削弱,于是商品进一步积压,最后导致工厂大量倒闭,城市经济也随之衰落。
到三月中旬,《渝州晚报》发表了一篇《抗战与减租减息》的文章,这是篇文章没有署名的文章,这篇文章首次把减租减息与抗战联系起来,一举扭转了那种只停留在经济和道义上的讨论,将讨论推向更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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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二节 减租减息(三)
“当我们把目光投注到经济层面和道义层面时,却忽略了减租减息对广大农民参加抗战的巨大作用;去年前年长城抗战,学生们走上街头高声呐喊情绪激昂,但他们却没有把目光身边卖菜的农民,没有注意到他们目光中的呆滞与不解;在农村,昂贵的地租和高利贷已经把农民的血吸干,农民虽然拼命干活却还是不能保证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吃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愿意送他们的孩子上战场吗?走一个青壮年就等家中少了一个壮劳力,支撑家庭生活的支柱断了一根;此外,农村收入分配存在的巨大不公,……..。”
“看来庄文革是下决心要在重庆搞减租减息了。”张斯可看完后把报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抬头平静的对刘湘说。
重庆突如其来的关于农村高地租的讨论一开始就引起张斯可的注意,作为刘湘的核心智囊,他必须要维护刘湘的利益。别看川北红军闹得凶,张斯可判断刘湘最大的威胁来自南京蒋介石,而庄继华就是他最锋利的尖刀,因此对来自重庆的消息他一丝一毫也不敢放过。
刘湘却仿佛没听见,他最紧张的是逃到扎西的红军会不会重返四川,此外就是川北红军的动向,胡宗南王均刘茂恩等中央军和陕军已经离开四川,这让他在无形中松了口气。“他没这么傻吧,减租减息,费力不讨好。”傅常淡然摇头,减租减息这个政策早就有了,但谁也没把他当真,这个政策一旦推行,势必引起当地士绅的强烈反对,进而引发地方动荡。庄继华去捅这个马蜂窝做什么。
“真吾老弟,吃了庄文革这么多亏,你怎么还没看出他的办事方法呀,”张斯可摇头叹息着说:“这个庄文革恐怕是最善于利用民意的人了,或者说是最擅长鼓动民意的人。”说着他不经意的扫了傅常一眼。果然傅常被他开始那句话给激怒了,脸色慢慢变红。
“庄继华入川以来,种种事情都是首先从鼓动民意开始的。”张斯可开始分析道:“强调西南开发,整顿金融。建立身份证制度,落实户口制度,包括去年打死日本人,那件不是首先从宣传开始的?《渝州晚报》是什么报?梅悠兰地报纸,庄继华的御用喉舌。他发起的这场讨论难道没有目的?”
“那为什么这么久了,重庆就没有一点动静?”傅常红着脸不服气的反问道。以前地讨论都是几天,或者十几天,把民意收拢过来就开始干,可这次讨论已经快两个月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庄文革不是傻子,他深知此举的危险,所以才要充分发动舆论,或者说舆论的准备程度他认为还不够,可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已经下决心了。”张斯可已经肯定庄继华要这样干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庄继华这样做地目的是什么。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西南开发进展顺利。钢铁厂、兵工厂、药厂。都在顺利扩张,他为什么要挑起这样一场纠纷呢?”傅常反问道。
“真吾地这个问题问得好。”刘湘终于把思绪拉回到他们的谈话中来了,张斯可一再提醒他注意重庆,可他对庄继华最近的表现比较满意,不但让他提前支取了今年的利润,卖给他武器,甚至连蒋介石得到的武器都没他多,而且通过梅云天又为他提供了二千万大洋地贷款,缓解了省政府严重的财政危机,这也放松了他对这场诞生在重庆地讨论的注意:“庄文革这个人不简单,两年前组建公司时,他说三年后产值会达到几千万,说实话我们都不信,可今年产值就达到六千四百多万,利润高达三千万,我们的分红就接近一千万,老实说,梅云天说出这个数字时,我都吓了一跳,这才两年,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说起这个分红还是春节前,梅云天在重庆召集开发公司的股东开会,在会上公布了所有的财务数据,扣除成本和偿还贷款(梅云天的股本是一亿,多的是按贷款计算),可供分红的利润是三千万,这个数字一公布可把那些股东惊呆了,短短两年时间,眼珠子掉了一地,梅云天对今年的预测更让他们差点就是爬不出会议室了,他的预测居然是一亿,产值一亿,利润四千万。刘湘邓锡侯他们虽然统领千军万马,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
“所以我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搞这一手。”张斯可皱眉说道:“这两年他在重庆搞兵役所,成立三青团,建村民兵队,把报社收归宣传部,通过这一系列手段,他已经牢牢掌握了重庆地地方政权,我实在无法解释他这样做地原因。”
“莫不是真得为抗日吧,就像他在报上说的那样。”傅常试探地问道,那篇文章虽然没有署名,可张斯可傅常却一致断定出自庄继华之手。
“不管他为什么,先谈谈如果他在重庆推行,我们会受到什么影响吧。”刘湘感慨过后,又开始为自己着想了,庄继华每次在重庆推出新政,都要对四川造成冲击,这次肯定也不意外。
“甫公,如果他真这样干,那麻烦就大了,”张斯可苦笑着说:“我军中低层干部有半数在重庆及其附近,庄继华这样一搞,他们要鼓噪起来,我们怎样应对?其次重庆搞减租减息,四川搞不搞?大邑刘家占有的土地可不少,夫人可愿答应?”刘湘顿时愣住了,大邑刘家就是他家,他父亲兄弟五个,五叔刘文彩占地最多有上万亩,其他兄弟占地也不少,他刘湘占有土地爷高达数千亩,这些土地都在他媳妇人称刘甫婆手上控制着,而刘湘个典型的气管炎,刘甫婆又是个没多少文化的管家婆,钱进了她的手就不可能再拿出来,就算刘湘也不行。川中内战时,刘湘败北下野,邓汉祥出谋去北京活动,刘湘都拿不出钱来,不是没钱,是在刘甫婆手上,最后还是邓汉祥卖掉自己家中的土地筹钱去北京活动段祺瑞,这才为刘湘的重新复出打下基础。如此大事刘甫婆都不肯出钱,更别说现在了,你要减租减息,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刘湘搓搓双手,感到难办了,一方面是后院一方面是军心,这两个都不能让他安宁。傅常见他为难的样子,灵机一动便说:“我们可以先不管,杨子惠的二十军中也有很多十六县人氏,以杨子惠的火爆脾气,肯定发难,那是我们在顺水推舟,鼓动川中士绅向中央告发,如此或许可以逼蒋介石出面让庄文革停止减租减息,让他摔个大跟头,煞煞他的威风。”
刘湘感到不是很稳妥,他皱眉看看张斯可,张斯可却缓缓点头:“真吾的法子虽然慢点,却是最稳妥的,另外可让范哈儿出面,联系重庆地面的袍哥,必要时让他们出面。”
刘湘没有开口,但张斯可和傅常都明白,他这是答应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落于纸上的。刘湘的心思却更复杂,他想起庄文革入川以后的种种举措,要说是有意针对他也不像,这些举措都是大公无私,能给川人带来切切实实的实惠的,即便是减租减息,当年幕僚也讨论过,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可真要这么干,触动的就不是一两个人的利益而是一个阶层的利益,这让所有当政者都望而止步,因此他想不明白,庄继华为什么要自找苦吃。
在重庆减租减息安定农村对抗战的作用引起朝野各方面的大讨论,重庆大学师生开始组建农村工作小组下乡调查,在他们带动下,新建的教育学院、重庆医学院、西南工业大学,的师生们也组建农村调查组下乡调查。
重庆热火朝天的为推行减租减息作准备时,贵州战场出现转折,蒋介石侦知中央红军在扎西休整后,立刻命令滇军孙渡部、中央军薛岳部、黔军王家烈、侯之担、川军郭勋祺向浙西包围过来。
这一举动造成黔北空虚,红军当即挥军渡过赤水河,再度攻占娄山关,继而占领遵义,随后在乌江边击溃吴奇伟纵队,吴奇伟仅率少数人员逃过乌江,其余大部被歼灭;蒋介石痛感缺少统一指挥的弊端,于是决定由自己亲自坐镇重庆指挥贵州战事。为此下令调康泽率五个别动队入川,刘湘对此极为敏感,立刻发电反对,认为重庆有西南护卫队上万人,不需要再调部队
于是蒋介石又让贺国光疏通,贺国光告诉刘湘这是剿匪别动队,不是正规的军队,可刘湘已经是惊弓之鸟,当年庄继华也是仅仅是护卫队,可现在这支护卫队的人数已经高达上万人,而且还能随时扩编,已经成他心头的一根刺,因此任凭贺国光怎么说也不答应,贺国光嘴皮说干,最终刘湘也只答应三个别动队,而且不能踏出重庆十六县,蒋介石也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四川军队在土城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他感到对川军还是要尽力拉拢。
不过蒋介石要来的消息在杨永泰和庄继华那里产生了不同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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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二节 减租减息(四)
“乃健,工作队内有没有共C党?”庄继华神情十分严肃,蒋介石道重庆肯定要到工作队来视察,而且也很可能要到工厂去,庄继华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出明确证据证明是共C党的,”唐纵立刻答道,工作队内的安全一直是他负责,可由于庄继华的限制,因此他的活动一直在暗中,而且这两年滕杰在工作队内推行蓝衣社,对他的工作帮助很大,队员的思想普遍倾向国民党。
“不过思想激进的也有,向上次李浩一抓的那几个中,楚明的嫌疑就很大,另外我们发现总务处的辛学志、秘书处的闵雅茹、涪陵工作队队长池金明,这四个人关系特殊,池金明每次回重庆都要邀约他们三人聚会,而且不让外人参加;据我们调查,他们都是从北平感化院出来的,参加过抗日游行,但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池金明是东北大学的,闵雅茹是燕京大学的,楚明是北大、辛学志是清华大学,我估计他们可能参加过共C党的外围组织,但从北平到这里后与共C党组织失去联系,所以没有什么活动。”
庄继华听着有点意外,池金明是他比较赏识的一个队长,工作队队长每周都要交一份工作报告,每个月底送回重庆交给庄继华或李之龙,池金明的报告十分详实,他跑遍了涪陵的每个镇,大部分村,对农村的状况很清楚。并且提出了解决办法,给庄继华留下深刻印象。庄继华本打算在这次推行减租减息运动后,提拔一批中层干部进入各县县政府,池金明就是其中之
“池金明在涪陵的情况你了解吗?”庄继华拿不定主意了,一方面是惜才,另一方面是担心。万一这帮小子要闯出祸来,那可是塌天大祸。
“我派有人监视,没有发现他与涪陵共党有联系。”唐纵说着悄悄观察了下庄继华地脸色。
“云飞。汉杰,校长到重庆后。特种部队要负责他的安全,不能出一丝纰漏。”庄继华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转向宋
“是。”宋云飞答道,他的神态有点奇怪,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是。请长官放心。”赵汉杰有些激动,他的特训完成之后就升为特种部队副队长。他在个副队长来得可不容易。小白龙、郭药师等绿林好汉明里暗里挑战好几次,幸好他那侦察营长也不是吃素的,几回合下来算是把位置坐稳了,随后他又从胡宗南的特务营挖来几个老部下,全塞进了特种部队中。
“云飞,你怎么啦?”庄继华有点奇怪,宋云飞从来没这么失态过。
宋云飞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我要当爸爸了。”
“小秀有了!”庄继华也随即兴奋起来,随即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狗日地,终于要当父亲了。对了,以后多笑笑。整天唬着脸。别把我侄子吓着,小心我把他抱走。”
伍子牛一下子窜过来:“云飞。先说好了,我可是这小子的干爹。”
“滚,滚,”庄继华挥手把他赶走,不耐烦的嚷道:“想当爹呀,自己生去,没肝没肺地,滚一边去。”
“云飞,要不这次你就不参加了,安心在家照顾小秀,让汉杰多担点担子。”庄继华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没事,才三个月,还早得很。”宋云飞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阿淑什么时候生呀。”
“快了,还有,”庄继华板着手指头算了下:“恐怕就在下个月了。”
“汉杰,你什么时候结婚?”庄继华扭头又冲赵汉杰去了。
“我…..,”赵汉杰脸色微红,有点扭捏的说:“我一个小军官,家里又穷,谁看得上我呀。”
“谁说的,小军官?”庄继华摇头说:“堂堂国军少校,怎么还是小军官,开发队里的姑娘不少,让你嫂子和小秀给你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看来这几个人才是他地亲信,唐纵有些妒忌又有些不满的看着庄继华肆无忌惮地中断会议和他的几个亲信部下说笑起来。
“好了,继续开会。”庄继华挥手打断闲聊,放松一下后,他心里也有主意了:“乃健,既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我的意见还是不抓为好,”他伸手制止了唐纵开口,继续说:“不过防范还是要有的,委员长在重庆期间,这四个人不能留在重庆,我和在田商议一下,找点理由把他们派到各地去,另外闵雅茹不能留在秘书处了,她的工作要另外安排。”
“此外,各个工厂的监控也要加强,那个日本人还在你们掌握中吧?”庄继华问的那个日本人就是潜藏下来的石伊。
“在,”唐纵简单的答道,不但这个人在他手中,连日本新派来地三个人也在他手中掌握着。这个石伊很不简单,一年多来,他冒死潜伏重庆,居然还捣鼓出了一个间谍网,可惜他早在监控中了,这个网自然也就落在唐纵地眼中。
“那个女人呢?”
“也在,可以确定她是日本间谍,她与石伊交换情报的照片已经被我们拍下来了,邵达仁也已经被拉下水了。”唐纵说。
“秘密逮捕邵达仁,”庄继华断然说道:“对外公开宣布派他和那个闵雅茹去武汉。”“是,”唐纵立刻答应,庄继华却制止他说:“你别激动,你知道抓他之后怎么办吗?”
“只要他招供,我们依然让他继续与丛琳来往,继续向她提供情报。”唐纵答道。
“嗯。”庄继华满意地点点头:“这下我放心了。”
但庄继华忽略了,唐纵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诈,他地计划中抓的不只是邵达仁。
唐纵有些兴奋的回到警察局还没坐稳,电话铃就响了,他抓起电话,是杨永泰来的。让他去重庆行营参加会议。
唐纵跨进会议室就看到李浩一也坐在会议桌旁,他立刻就明白杨永泰的会与庄继华的会内容差不多。
“委员长要来,重庆地共C党有可能借机闹事。你们对重庆共党地下组织掌握了多少?”杨永泰劈头就问。
杨永泰在重庆没什么自己人,他好容易才调了一个秘书长进来。可特工系统他根本插不进手,因此平时他也不管,可现在蒋介石要来,他不得不过问了。
“掌握了部分,”唐纵略微沉凝下决定还是不全部说实话:“我们近几年采取的政策措施比较得力。共C党的影响在逐渐削弱,而且新地户籍和身份制度为我们侦破共党分子案件带来很大便利。”
“嗯。”杨永泰没说什么,扭头问李浩一:“你呢?”
“我们也掌握了部分,”李浩一有些勉强:“主要是学生中的中共组织。”
杨永泰看两人地样子有些窝火,可他没办法,其他事情他都可以过问,唯独这两个部门,他完全没法,李浩一名义上还属于党部管,实际上各地党部主任都管不了。看李浩一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根本没把他这个党部主任。重庆市长。行营主任放在眼里。
“那就抓人,不要拖拖拉拉的。”杨永泰十分不快。他冷冷的盯了眼李浩一,加重语气说:“委座在重庆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唐纵迟疑一下说:“文革早先也找我开过这方面地会,他认为,只要不靠近委员长,就可以暂时留着。而且我们还没有发现市委的情况。”
共C党重庆市工委农委和宣传部都在唐纵手中掌握着,只是现在还没找到重庆市委书记,因此唐纵一直咬着牙挺着没抓人,他怕这些线索一下被斩断了。
“哼,庄副市长对他们是手下留情。”李浩一不阴不阳地说,杨永泰对他误解了,他的手上没有几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在这段时间中,他只要一发现有共产党倾向的,他就抓人,结果尽抓些小鱼,真正的核心人物早跑了。“李科长说错了,庄队长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唐纵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他知道李浩一的处境,想抓重量级人物,却没有线索:“老实说,你们抓的那种小角色,我这里有的是,你要不要,我给你。”
李浩一脸色一红冷冷的说:“我自己有,用不着你来假充好
自从上次抓了基地的人之后,唐纵开始对李浩一下手了,李浩一几次吃他地暗亏,隐藏在学生中地特务被唐纵故意暴露,然后被逐出校园;两边成员矛盾也越来越大,不过唐纵在庄继华和贺国光的支持下,稳稳地占据着上风。李浩一完全没有办法扭转局势。
“抓,”杨永泰可不管他们之间的矛盾,他断然下令:“全部抓,然后立刻审问,唐局长,共C党又不是什么铁做的,总有软骨头,只要他们开口,顺藤摸瓜就能把他们市委抓出来。”
李浩一没有点醒唐纵,在共C党的组织系统内,工委书记农委书记循、宣传部长都是市委成员,只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开口,市委机关就跑不了。
他看着唐纵有些得意的脸,心中愤愤不平,他知道唐纵能有这样成果与滕杰有很大关系,他要是有这样强大的支持,他的成果肯定更大。
李浩一暗下决心,决不让唐纵一个人独领功劳。第二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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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二节 减租减息(五)
唐纵回到警察局立刻把副局长兼特务站副站长秦海廉找来商议,秦海廉是黄埔四期毕业,参加过北伐和中原大战,不过一直不很得志,直到遇见戴笠。他听唐纵说完后,有些犹豫。
“站长,这与庄队长的安排有冲突呀,要是他怪罪下来怎么办?”秦海廉的提醒是有道理的,庄继华在重庆十分强势,特务处的工作也直接干预,而且戴笠也曾经警告他们,在重庆不要与庄继华发生冲突。
“有杨永泰在前面给咱们拦着呢,”唐纵狡诈的笑笑:“我们到重庆两年了,还没有破获过共C党大案,这对咱们很不利,而且,这事不能完全听庄长官的,他什么都好,就是老想着国共合作,对共C党下不了狠手。可他这上面判断错了,国共之间杀了这么久,积怨甚深,合作岂是那么容易的。这次有杨永泰在前面挡着,我们可以放手施行。”
“那,全抓?”秦海廉点点头,特务处的人早就憋不住想立功了,李浩一那边虽然没抓到什么重要人物,但小鱼小虾不断,上面也时不时给些表彰奖赏,很让特务处的人眼红。
“不能,庄长官那里还是要留面子的,”唐纵摇头说:“况且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本身没错,要是我们也像李浩一那样,有一个抓一个,以后的线索也没了,这次我们抓一部分,留一部分。而且动作不要太大,秘密抓捕。”
“好,好主意,抓那些?”秦海廉两眼冒光,整个身躯弓起来,犹如看见猎物的狼犬。正准备猛扑上去。
“我是这样想的,江北茶园的农委全抓,两路口的工委也全抓,工委下面的工厂里的组织也全抓,宣传部只抓那两个记者,其他地不抓。”唐纵阴沉沉的说:“这次我们把水搅浑。重庆市委、川东特委、军委的线索就有可能冒出来,那时我们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好,我去准备行动。”秦海廉转身就走。唐纵连忙叫住他:“把人集合起来就行,不要说干什么。要保密。”
警察局和特务处集合的消息迅速传到李浩一那里,李浩一知道唐纵要动手了,他随即把调查科的人员也集中起来,然后秘密联系警察局的内线,查清唐纵地行动目标。消息很快反馈回来。这两年里,李浩一没能打进特务处。却也成功的在警察局里安置了几个眼线。
“我得到情报,唐纵要在两路口和江北茶园,另外就是市中区小什字采取行动。”李浩一把手下干将召集起来商议:“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否则功劳就全是他们的了。”
眼线传回来地情报虽然不具体,但根据各区派出所的警戒情况,李浩一轻易分析出了,唐纵地目的地,现在缺的是具体目标。
“科长,这范围太大了吧,我们人手不足呀。”手下提醒道。李浩一受到庄继华的压制。这种压制不但来自庄继华在重庆的势力,而且还来自他留在调查内地力量。王小山、花春、李安国等人也在南京有意无意的为庄继华出力,李浩一地困难首先就表现在经费和人手不足上,因此同时插手三个地方,李浩一确很困难。
“嗯,只抓最重要的地方,”李浩一点头承认:“可他们最重要的目的是哪里呢?三个点,那个点的目标最有价值?”
众人面面相窥,好一会才有人说:“应该是他们投入力量最多的点。”
“对,我们现在就等,等消息,汽车加好油,所有人都不许请假,不许打电话,不许外出,等候命令。”
晚上八点时,电话铃响了,李浩一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抓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两路口陀湾街三十二号,秦带队,江北茶园十九号,唐亲自,打铜街二十一号王组长带队。十一点同时行动。”
唐纵你终于还是露出一丝破绽,李浩一放下电话,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从心底升起。
李浩一立刻带着人向两路口奔去,三辆轿车的车灯划破漆黑的夜空,既然你是十一点,那我就在十点行动。
就在李浩一出动不久,临江门地一个小货栈里也响起电话铃声,货老板慢悠悠地拿起电话。
“曲老板吗?”电话里的声音很低,也很急促。
货老板地脸色一下变了,他的眼光迅速向两侧打量,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在听电话。
“是我,王老板有什么事呀。”
“立刻通知家里,今晚两路口陀湾街三十二号,江北茶园十九号,打铜街二十一号!”
说完之后电话断了,货老板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他缓缓放下电话,他是川东地下党的联络员,这个联络站是个绝密,只负责一个情报员,这个情报员早年打入二十一军特务处,二十一军撤出重庆后,特务处被党务调查科收编,大部分被遣散,情报员却侥幸留下来,他是这几年川东特委最成功的潜伏在敌人心脏中的同志,为了保护他,他都不能主动联系,只能由对方来联系他,现在情报员打破常规,用电话与他联系,这个不合情理的动作,说明事情已经十分紧急,那三个地点,肯定是他们今天要破坏的我党组织或者同志,怎么办?必须尽快与上级取得联系,老板在房间在来回走了两圈,终于返身进屋拿起一顶帽子,脖子上也围上一根围巾,把他的脸遮去一半,手上拎着一个礼品盒。
“二娃子,”老板叫来伙计,伙计很年轻,身材有些瘦弱,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听候老板的吩咐:“如果我明天回不来,你就自己回乡下,我的屋子里,床下有个小箱子,里面有些钱,你就把他带上。”
“老板,”小伙计很是惊讶,不知所措的看着老板,老板声音不大却十分郑重和严厉:“听话,明白吗!”
老板出门后沿着街道走了几步,然后叫道:“黄包车。”
黄包车很快到了他的身边,老板坐上去后吩咐道:“兴建路。”
车夫答应一声,拉起车子就跑,可货老板还不满意,连声催促:“快点,快点。”黄包车夫脚下加快,黄包车在有些空旷的大街上奔驰。
在兴建路口,货老板下车,丢下一张纸币就匆匆走进昏暗的街道中,这条街道很安静,二月重庆的夜很冷,街上没有几个行人,货老板边走边四下观察,然后拐进一条小巷,小巷并不深,他很快就在巷子里面的一家门上敲响。
“谁呀?”一个女人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
“我,舅父托我送东西来了。”
门开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在门口出现,货老板一闪身就进去了,女人伸头往左右打量一番,然后才把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非常惊讶的看着货老板:“你是不允许到这里来的,你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没办法,山猫送来情报,今晚敌人要采取行动,我必须立刻见到市委。”货老板急促的说。
“今晚采取行动?”长衫惊呆了:“市委在哪我也联系不上,和市委交通员的联络时间是后天。”
货老板有些傻了,他急得脸上冒汗:“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同志被敌人抓去?”
“你知道是哪个地方?”长衫忽然问道。
“两路口陀湾街三十二号,江北茶园十九号,打铜街二十一号。”
“那好,你立刻回去,你不能暴露,你要暴露了会牵连到山猫的,而他是我们最重要的同志,他绝对不能暴露。”长衫决然的说:“联络市委的事交给我们。”
“你们能联络上吗?”货老板很不放心的问。
“这你就不要管了,交给我。”长衫严厉的说:“你立刻回去,保持和山猫的联系,现在他那里更重要了。”
“好。”货老板看看长衫转身离开。
长衫随后进屋,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一身精干的黑衫,腰间鼓鼓囊囊的,女人担忧的看着他,长衫默默的走到她跟前,伸手抚摸她的脸庞。
“你去绿梦咖啡厅,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市委交通员,我去通知谈老三和老地瓜,我们分头通知。”
“小心。”女人没劝阻,只是叮嘱他,可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叮嘱是没用的。
“放心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长衫说完哈哈一笑,松开女人,走进院子,天空中飘落下下细细的小雨。
昨夜山城卷起的风雨只是微微打湿了基地的地面,庄继华依旧象往常一样准时出门,迎面吹来的江风冷冰冰的拂在他的脸上,对面军营传来整齐雄壮的号子,基地里也开始忙碌起来,他慢慢的向办公楼走去,不时与迎面走过的队员打招呼。这些年轻人看上去是那么轻松快活,殊不知重庆的地下已经是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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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二节 减租减息(六)
进办公室没几分钟,李之龙急匆匆进来,他的脸色阴沉,进门就把们关上,然后低声说:“文革,秘书科的闵雅茹不见了。”
庄继华一时没听明白,他奇怪的看着李之龙:“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她留下一封辞职信,走了。”李之龙说着把信交给庄继华,庄继华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洁白的信笺上时一行娟秀的字迹。闵雅茹在信里说她收到家里的信,父亲病重让她回家,来不及当面辞职,请求原谅。
“这个傻孩子,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庄继华叹口气把信放下:“楚明和其他两个呢?”
“他们还在,曲金明的情况还不了解。”李之龙也摇头叹息,庄继华不让唐纵抓人,把他们从基地调走,其实是保护他们,可她现在这一走,楚明他们三个的嫌疑就更大了,甚至可以说肯定有问题:“到底还是年轻,没经验呀。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原计划办,这里不是有封信吗?就当她是自动辞职办。”庄继华想想后说,可随即又感到这样做有些欠妥:“要不,在田,你秘密找他们分别谈话,告诉他们安心工作,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参与什么政治组织,算了,我来跟他们谈。”
“你出面?”李之龙疑惑的看着他:“恐怕不合适吧。”
“你出面才不合适,他们会相信你吗?”庄继华提醒李之龙他的退党声明,会引起这些热血青年的反感。
“哎,”李之龙当然明白那些人的想法,当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那可要小心,这周围可都是眼睛。”
“放心吧,我明白。”庄继华毫不在意的。
“你说这个闵雅茹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们刚讨论了他们地事情,她就跑了。”李之龙感到有些蹊跷,有感到十分不解:“没打算抓她呀。”
“反常必为妖,慢慢看吧。”庄继华不知可否的,语气十分平淡。闵雅茹跑了,肯定有人通风报信,但这个通风报信的人是谁呢?他不愿意去猜。
李之龙还没走电话铃就响起来了,庄继华抓起电话刚开口:“我是…..。”
“文革。我是杨永泰,马上到行营来,昨晚出事了。”杨永泰的声音很平静。庄继华却从中听出一丝愤怒。
“我马上来。”能让杨永泰愤怒的事肯定是大事,庄继华放下电话就站起来。电话铃却再度响起。
“我是….”
“长官,我是唐纵,昨晚我们奉杨主任的命令对重庆共C党地下组织采取行动,李浩一窃取我方情报,导致抓捕过程招受重大挫折。”
“你说什么!”庄继华忍不住打断唐纵的话。大怒道:“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就采取行动!你…..,我看你是利欲熏
庄继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立刻断定这是唐纵有意为之,杨永泰的命令只不过是他采取行动地借口。
庄继华发了一阵火,在电话里把唐纵臭骂一顿,最后才问:“你说什么挫折?抓到几个人?都是那些人?”
“我们….,”唐纵有点胆怯的说:“我们昨晚决定对共党工委、农委、宣传部外围的几个小角色实施密捕,地点是江北茶园、两路口和打铜街,结果两路口被李浩一抢先,茶园方向和打铜街行动时,遭到共党地袭击,我们死了三个人。茶园击毙两人。重伤一人,活捉一人。李浩一在两路口在遭到共党袭击,他们死一人,击败三人,抓获两人,打铜街的几个记者都跑了。共C党最重要地头目,工委书记和农委书记都跑了。”
“哼,活该,想立功,想立功,这下鸡飞蛋打了吧。”庄继华嘲讽的说,他现在明白了杨永泰为什么生气了,行营的会议肯定与此有关。
严格的说昨晚行动不能算完全失败,但是本来捏在手心中的重要人物却跑了,唐纵自己感到这是场失败,严重地失败。在发现李浩一介入后,唐纵立刻明白自己这边有内鬼,一回到警察局立刻就把所有人留下,然后开始清查当晚的出入记录,在他雷厉风行下,很快就把李浩一地内鬼抓出来了。
随后唐纵就开始审问被捕的那个共C党员,茶园的所有尸体都被拉回警察局,拍下照片,在身份证存根上一张张的对,整个警察局数百人参加行动。
唐纵首先把范围缩小到市区,他认为如果是江北区的,那么共C党就会提前转移,他们就会彻底扑空,南岸区的,那就来不及在他们行动时赶到;只能是市区,共C党得到情报,然后过江找到茶园,时间上才能恰到好处。
唐纵的判断很准,一个多少小时后,被击毙的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被查出来了,兴建路十七号。秦海廉立刻带人直扑兴建路,唐纵自己却没去,他认为这个地方的共产党人早走了,秦海廉去最多也就只能看看对方因为匆忙留下了点什么没有。
杨永泰是在早晨得到唐纵告状地,他随即询问李浩一,李浩一却矢口否认,并反咬一口,说唐纵以前一个共产党都没抓住,委员长要来了,他却要破获共产党地核心组织,这岂不是好笑,如果共产党的线索早就有了,那他以前在做什么?是在养虎为患?当然不是,以前没抓实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上哪去抓,现在他盗窃了他们调查科地情报,反倒咬一口,说我们破坏他的行动,这岂不可笑。
连续两个岂不可笑,把杨永泰的话给堵在嘴里了,杨永泰心里清楚,唐纵说的恐怕是实话,当初他问的时候,唐纵就很有把握的告诉他。共产党的一些大鱼正在他手里,而李浩一地神情明显是妒忌家羡慕。不过现在事情已然发生,那怎么处理才对他最有利呢?
庄继华到的时候,唐纵、李浩一、杨永泰都已经在会议室里端坐了,庄继华刚坐下,唐纵就抢先发言,指责李浩一没有廉耻,破坏特务处的行动。应该予以严惩;李浩一则无所畏惧的把对杨永泰说的内容再重复了一遍。
等他们说完之后,杨永泰才慢慢的说:“唐局长,你说李浩一窃取你们的情报。理由证据吗?”
“有,他在警察局内安插的内奸已经被我抓出来了。现在这个人就在外面。”唐纵直视着李浩一说。
李浩一嗤之以鼻:“这样地证人我也可以找上十个八个,唐局长,你想不想见见。”
唐纵呼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李浩一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二五仔!”
庄继华轻轻咳嗽一声冷冷的说:“乃健坐下,是你自己没本事。用不着去找那些乱七八糟地原因。”
唐纵一愣,扭头看着庄继华。见后者面沉似水,神情很是不屑,他想起自己是背着他干的,现在还能指望他出面帮忙,心中地怒气顿时就泄了。
“我不管你们中间出了什么事,”庄继华慢条斯理的说,眼光却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但有一点,那就是行动失败了,什么原因导致行动失败?你们自己谈。唐纵,你先说。”
唐纵尴尬的看了眼庄继华。然后才说:“我认为是泄密。总和我们了解的情况,共产党是在我们出发之前得到消息。所以他们能抢先通知打铜街的同伙,但由于两路口和茶园地距离较远,而且没有电话,他们只有步行前往,而我们出动虽然晚,但我们机动力量更强,因此在我们实施抓捕时,他们报信的人也赶到了;我是在晚上八点向下面布置地行动,在此之前,只有我和秦副站长知道抓捕目标,而且目标位置也只有特务处人员才知道,协助参加的警察是在八点的会议结束之后才知道。根据我们查到的泄密者招供,他是在八点二十左右打的电话,再算上李科长安排布置的时间,我估计情报泄露是在八点四十左右。”
李浩一心中暗暗佩服,唐纵的推断丝毫不差,他的会只开了十分钟,出门的时候是八点三十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向共C党送出情报,那就只能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再算上情报传递的过程,能在十点赶到两路口向他们发动袭击,共产党地动作已经非常快了。
但李浩一不能承认这个推断,如果承认了,那就坐实了他偷窃唐纵情报地罪名,所以他也推断道:“我是在八点开会布置任务的,八点三十五出发地,情报是怎么为唐局长得知的我还不知道,科里正在调查。”
唐纵鼻子差点气歪,他看着李浩一那斯文的外表,气得简直无话可说。庄继华冷哼一声,提醒唐纵不要失态,然后才淡淡的说:“看来你们的事说不清楚,看来造成这个事件的最根本原因是情报归了两个部门;所以….,我想这样解决好不好,李科长的调查科和唐局长的特务处合并到警察局,归杨主任直接领导,至于唐局长和李科长,鉴于你们在这次行动中的失误,你们都不要再担任这个新部门的领导职务,唐局长就干干脆脆的当你的警察局长,李科长就干干脆脆的在党部当个科长,杨主任,李科长我是比较了解的,他最擅长的是宣传,不如让他当宣传科长。”
杨永泰差点乐出声来了,他当然知道庄继华这是做给谁看的,无论是戴笠还是陈立夫都不可能同意这个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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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三节 别动队(一)
唐纵和李浩一面面相窥,庄继华的这个提议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两个部门是可以合起来吗?能够合起来的吗?李浩一脸色阴晴不定,唐纵傻傻的看着庄继华,心里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主任,您看是不是给委员长上个建议,建议在重庆地区党务调查科和特务处合二为一,使权限责任清晰,避免这类事情的再度发生。”庄继华一本正经的向杨永泰建议道。
“文革,这事恐怕不好办,”杨永泰假意思索,非常凝重的摇摇头:“特务处是监督军队和党政机关的贪污腐败,党务调查科查处异党,他们的工作范围规定得很清楚,可具体执行时就出问题了,可要合并为一个部门,这个部门的权力也太大了,委座恐怕不会轻易下决断。”
“这样好不好,我们先问问戴笠和陈立夫,看他们什么意见。”庄继华的建议还是那么一本正经,杨永泰却明白,这两个人才是他想敲打或提醒的对象。
唐纵用杨永泰为遮挡违背庄继华的命令,擅自采取行动;李浩一则一直与庄继华为首的开发对高层有旧怨,为重庆官场所排斥,李浩一也明白,他很难取得庄继华杜聿明洪君器他们的谅解,因此也干脆不报这样的幻想,把心思全放在调查科内,一门心思的抓人立功。庄继华这次是要向陈立夫和戴笠发出警告,如果他们管不好手下人,那他就要采取措施了;合并虽然很难,但接下来他可以采取的措施很多。
可是唐纵却不完全是戴笠的手下,他是蒋介石派来的,而且唐纵这次虽然违背庄继华的命令,可在某种程度上却也给庄继华留了面子。因此杨永泰判断,庄继华这次真正要针对的是李浩一。
“这个….,”杨永泰犹豫一下,他还在判断是否应该出手帮李浩一一次,为以后收留他做准备。
“庄长官,合不合并我不管,徐处长那里自然有决定,”李浩一不阴不阳的说:“在没有明确命令之前。我还是属于特别调查科管辖。”
杨永泰立刻明白他该怎么做了:“我看这样好不好,昨天地事说明共C党潜伏分子已经渗透到你们中间,唐局长李科长。你们回去清查整顿,尽快把这个内奸找出来。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定清查到底。”
“是。”李浩一和唐纵虽然同是回答,但语气却完全不一样,唐纵很是有些沮丧,李浩一却是得意洋洋。
“乃健精神点,毕竟你还是有功的。”庄继华在唐纵身后提醒到。唐纵闻言精神陡然一振。
等他们出去后,庄继华才转头对杨永泰说:“我一直没搞明白。委员长为何派这样一个家伙来重庆。在广州我就明白,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根本没什么道德品质,无论是在共C党还是在我们这边,他都是混蛋。”
杨永泰心中暗说,蒋介石把这个人派来,还不是因为你;但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因此他微微一笑:“委员长怎么考虑的我们不要去管,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给戴笠和陈立夫发封电报,让他们自己处理。”庄继华没好气的说:“电报我来拟。”
随后庄继华拟了封措词强硬的电报发到南京。陈立夫接到电报后找来徐恩增。两人商议后,感到目前最主要的对手还是蓝衣社。其次是杨永泰,对庄继华可以做些让步。
“这个李浩一真是不懂事,开发队地几个主要头头,都是他当年在武汉想杀的,放这么个人在重庆,恐怕我们就是想得到庄继华的支持也很难,我看必须换人。”徐恩增建议道。
“你说地没错,不过李浩一是委员长点名派去的,也不能轻易换,”陈立夫思索着说:“不过鉴于目前四川地区地匪情严重,从总部派个特派员去,督导四川地区的异党查处。”
“高,这个方式两不得罪。”徐恩增击掌大笑,陈立夫心里很是受用,不过他面上却没露出来,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派谁去吗?”
“王小山或者李安国。”徐恩增眨巴一下眼睛说道。
“嗯,还是王小山吧,责任办事稳重,胆大心细,和庄继华一个臭脾气。”陈立夫淡淡的说道。
王小山在上海抓捕邓演达不成,就被闲置起来,陈立夫一直等他来向自己求情,可他却似乎根本没有这种意识,每个月按时领工资,然后什么事都不做,日子过得很逍遥;而李安国被派到甘肃去了,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于是在蒋介石到重庆的前两天,王小山出任调查科四川特派员,四川包括重庆十六县在内的调查科均归其指挥。
戴笠做得却很简单,直接给庄继华回了封电报,告诉他特务处在重庆人员如何处置由他决定,事后给他通个信就行。
“小山,你啥时候找个借口把李浩一这王八蛋给宰了。”伍子牛似地眼珠子有点红,说话的口气喷出一股酒味。
王小山稳重地笑笑没有回话,他到重庆的当天就跑到基地来见庄继华,庄继华见到他自然是乐坏了,把宋云飞、赵汉杰、杜聿明这几个七连旧部都找来,就在招待所为他接风。
“子牛,别瞎说。”杜聿明连忙制止,他尽管很看不起李浩一,但也很难接受这种明目张胆的要求,毕竟李浩一现在是重庆的一号人物。
“不是不杀他,”王小山慢慢的说:“而是现在动他,会给长官带来麻烦的。”
庄继华点点头,王小山算是彻底成长起来了,伍子牛在这方面还差得很远,于是他也笑笑说:“小山说的没错,这个人不能动,小山你把他管住就行,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就行。”
王小山眼中透出一丝温暖,他们这些人能有今天全靠庄继华当初的提携。他与花春在南京经常在一起闲聊,一致认为这几年生活虽然比以前好了,可全然没有庄继华带给他们的激情;在调查科看到的黑暗面太多,他们地心也逐渐冷了。
“王哥,把嫂夫人接来,把家搬过来,重庆地生活要比南京好了。”赵汉杰咽下一口菜后说道,他的家人来了后,全被安排进工厂,弟弟和一个妹妹也进校读书去了,生活一下就全变了。
“嗯,过几天他们就来,”王小山也有这种想法,他早不想待在南京了,甚至不想在政府里干事了,可他又没别地本事,因此又不敢走,可现在既然把他送到庄继华身边来了,那他就有选择了。
“花春也想过来。”王小山忽然对庄继华说。
庄继华想了想说:“你转告他,暂时不忙,你刚过来,我又去要花春,立夫会有别种心思的。”王小山点点头,明白庄继华的意思,庄继华忽然又笑道:“花春是不是还那样风流?”
“扑哧”王小山一下笑出声来了,笑声中说道:“他娶了个比他小十岁的女学生,宝贝得不得了,可这女学生有个毛病,就是好妒,花春吃饭喝酒可以,但不许找女人,甚至不许与女同事多说几句话,他现在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不敢多看两眼女人。”
“哈哈”伍子牛和赵汉杰、宋云飞同时大笑,花春是当年七连和情报科里最喜欢女人的。
陈立夫的眼光很毒,王小山的到来立刻改变了庄继华对特务处一边倒的支持,可对庄继华来说他的选择也更多了,对重庆的控制也更牢靠了。
王小山到后没两天,康泽率领最后一批别动队队员入川。对康泽,庄继华非常重视,早在黄埔时康泽就是孙文主义学会的积极分子,在与青军会的论战中就崭露头角,他曾经在公开辩论中击败过余洒度,惜败于蒋先云;这两年在江西干得风声水气,他推行的连村自保、保甲连坐之策掐死了共C党的经济,把共C党和农民彻底割裂开来,蒋介石的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七分政治就是康泽在推行,可以说第五次围剿的成功有三分之一到一半要记在他身上。
但别动队推行的策略与重庆的现行政策是完全不同的,庄继华也不敢轻易把他们放出去,而是集中在杜聿明的军营中,美其名曰照顾他们旅途劳顿,实则要与康泽谈判,要求他不要干扰重庆的社会改革。
庄继华到码头时,船已经靠岸,士兵们正有条不紊的在搬运物资,庄继华有点纳闷,他没有看到军官。
“康队长在那?”伍子牛拉住一个士兵问。
士兵扛着箱子用下巴朝船上示意:“那不是。”
伍子牛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军官,正有些恼怒,随同前来的别动队中队长苑忠勇却冲他叫道:“那,在那!抬箱子那个。”
伍子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有些旧的士兵装,腿上打着绑腿,脚下登着一双草鞋的人,正与士兵一起抬着一个大箱子在跳板上一步一挪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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