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门外来客
带着这么大队的人马,在自己门前逗留的人除了弈风便只有自己的爹娘,而如今爹爹是不可能在此,一想到爹爹,心里一冷。而母亲回来的话,却不会让一大堆人堵在门口,早已进了院子。
又再近了些,可以看见队伍中拥着一辆豪华的辇车。
寒宫钰也来过几次,但寒宫钰的辇车与这辆一比,可就太简陋了。
玫果想不出什么人能有这排场,而有这样排场的人又为什么会在自己门口。
转头看向身后的末凡,后者虽然神态依然从容不迫,眉头却微微蹙紧。
想问他可否认得是什么人,.可是这转眼间,离大门已近,却不便再问了,反正到了面前,答案自然明了。
到了门口,辇车内却无动静,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人在里面。
如果有人,以玫果的身份,不该不出来给她见礼。
玫果看着车帘紧闭的辇车,正.在犹豫自己是该自行进门,还是去讯问来人。
末凡拉住马,翻身下马,对马上的她柔声道:“等我片.刻。”
玫果点了点头,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不急着进去。
末凡缓缓走到辇车前,恭恭敬敬的整了整衣衫,.陡然单膝地,跪了下去,“孩儿见过娘亲!”
刹时间玫果惊.得睁大了眼,辇车内的人竟然是末凡的娘亲。从来不知道末凡是什么身份,直到后来才知道他是未名氏。
他又从在长在院子里,在她心目中早将他归于孤儿一类。至于他家在哪里,是否还有家人,却全不得而知了。
这时突然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光看这些人肃严的样子便知道是经过严格训练,绝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而这样一些人拥着的人竟然是他**……
玫果愣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末凡久久没回过神来,想到那张写着‘归’的纸条,只怕与他**有关了,只是她一直当自己的院子就是他的家,所以竟忽略他还另外有自己的家。
辇车内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极柔,但却又极冷的声音传出,“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末凡微垂,“孩儿不敢。”
车内人也不叫他起来,冷哼了一声,“你现在翅膀是硬了,却连‘忠孝’二字也抛于脑后不顾了?”
末凡脸上并无表情,不怒不恼,却也没有任何心虚之态,就如晴空明月一般干干净净,“如果娘亲认定孩儿有不对之处,尽管责罚。”
车中人听他这么说却气得声音颤,“你……竟敢顶撞于我了,你果然是目中无人了。”
“孩儿不敢。”末凡仍是恭恭敬敬。
“不敢?你还什么不敢,几次三番召你,却不回一句,你怎么说?”车中人更是暴怒。
“孩儿还有些事没处理好。”末凡轻咬了咬唇。
“就为了玫果那丫头?”车中人声音更冷了。
末凡垂下的眼睑赫然抬起,脆利落。
玫果看着他挨骂心里难受,但那终究是他**,她也不便去干涉,听他坦然承认是为了自己才违了母命,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车帘微掀,车内飞出一鞭,直抽向末凡面颊,他只是微侧了侧脸,并不让避,只听‘叭’的一声,长鞭回卷,车帘又重新落下,末凡白皙的面颊上已留下一条赤红肿起的鞭印。
玫果心里一疼,怒火从胸口直窜头顶,哪还管对方是什么人,跳下马,奔到末凡身边,看了看他脸上渗着血珠的一指宽的鞭伤,心疼如刀绞,拉了他的手,“我们走,不要理她。”
末凡反握着她的手,轻捏了捏,“不可。”接着柔声道:“你先进去。”
玫果哪里肯,见他不肯走,有些急,硬拉着他,“跟我走。”
末凡看了看辇车,跪着不肯动,“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玫果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眼睛不离他脸上鞭伤,更下定了决定,不能再让他在这儿受这委屈,“不行,你一定得跟我一起进去。”
车内又是一声冷哼,“虞瑶的女儿竟如此不懂规矩。”
玫果一听之下,眼眸一眯,也是一声冷笑,直视辇内车帘,“这不懂规矩的不知是谁,亏你还是长辈中人,先不说你当着下人的面打骂儿子,有失母仪。就说这礼节问题,我是此间主人,你上得我门前,见了我却不出来见礼,缩在车内便已经失了礼。”
车内人几时被人这么直言叱呵过,气得身子抖,“你……小小丫头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末凡怕玫果惹恼母亲,暗暗着急,又捏捏她的手,低声道:“果儿,我没事,你别管,先进去。”
玫果却是不理,又冷笑一声,“我年龄是幼,也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末凡是我的夫郎,要打要骂,已经由不得夫人了,你当着我的面打骂他,请问夫人,这合礼法,合规矩吗?”要知道玫果是末凡的妻主,论身份却在末凡之上,末凡也就是她的人,在她面前,末凡的母亲是无权管教的。
车内人顿时哑口无言,继而却是恼羞成怒,只见车帘一动。
末凡眼疾手快,瞬间抱着玫果旋身避开卷出的长鞭。
内车人更是怒不可遏,“凡儿,你敢反我?”
末凡怕母亲再出手,揽着玫果的腰不放,“果儿是虞国皇女,母亲无权对她动手。”
车内人也是一时气极没想这么多,出了手也是后悔,按身份,玫果与她相平,她打玫果就是打了虞国皇家的脸,冷哼一声,“跟我走。”
就在这时弈院落看门人早飞禀冥红去了,就在车内人动手之际,冥红已带了护卫跃出弈园护在玫果和末凡身前,瞪着辇车。
玫果知道末凡现在跟她去,定然免不要又要挨打受罚,拉住他,不肯放手,“我不许你走。”
末凡轻拍拍她的手,朝她笑了笑,温和如春风,“在这等我。”
玫果怕一放手,他便不再回来,摇了摇头,却不肯放手。
末凡将她的小手拉下,又轻轻捏了捏,“放心。”
玫果这才不舍的放开了手,眼定定的看着末凡走向辇车,转头对冥红低声道:“那女人敢打末凡,就动手将她打跑。”
虽然她知道向末凡母亲动手极为不该,怎么说那女人也是末凡的母亲,是长辈,但她实在看不得末凡这样受委屈。
末凡走到车前,这次却是双膝着地,向辇车瞌了个头,起身后,淡然道:“娘亲先回,孩儿明日定会追上娘亲。”
车中人沉默了半晌,也知他的性情,强迫不来,终于重重的哼了一声,“起启。”
一队人这才缓缓启动。
辇车在与玫果相错时,车帘揭开,露出一张如沉鱼落雁般的绝色容颜,她将玫果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也露出一抹诧异,没料到虞瑶的女儿竟然素雅绝色至此,也怪不得能入得自己儿子的眼。
她打量玫果,玫果同样也打量她,脸形五官,末凡与她十分相似,但她身上透着的一股野性气质却与末凡格格不入,偏偏这种气质玫果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直到车帘落下,玫果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弈风的身影,蓦然一惊,再看向辇车时,已经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何时末凡已走到她身边,轻揽着她,“在想什么?”
玫果才如梦初醒,“她当真是你母亲?”
末凡轻点了点头,“是,吓到你了。”
玫果想到刚才自己那样对她说话也实在不敬,“对不起,刚才我让你为难了。”
末凡笑了笑,“不要紧,进去吧。”
玫果这才与他携手一同进了弈园。
末凡先送玫果回寝屋,“你先沐浴更换衣衫,我去要人准备晚膳,你是喜欢在这儿用膳还是去我那边?”
玫果回头看了看那面大铜镜,“去你那边。”
末凡手指抚过她的面颊,笑道:“那末凡恭候郡主了。”
玫果心里本来有些烦闷,听他突然酸溜溜的掉书包,也就笑了,“脸上的伤别粘水,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凡转身走了。
玫果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褪去,心里沉重得象压了千斤巨石。
因为身上不方便,也不好下温泉沐浴,唤人备了浴桶,花瓣,将自己浸泡在热水之中,说不出的惆怅。
这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还没寻到方向,身边的人,不管是家人还是爱人,一个个离开,或许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便是寻到母亲,要寻母亲,就得派人去虞国,而能在虞国行走自如的只怕只有佩衿……然而将佩衿一个人放这么远,那边又有一个让她想想便心里打颤的寒宫雪,她实在难以放心。
想了许久,终是没得出想要的结果,水已经凉了,外面丫头已经来催过几次,只得起身,另换了热水,将身子清洗干净,穿上家中轻软便袍,拿了药箱,去了梅园。
今晚是她与他相处的最后一晚……
到了梅院,站在门口,门自里而开,就如他第一次接她回弈园一般,素衣飘飞,温文而雅,“进来吧,外面冷!”
第435章 别离情伤
玫果紧紧搂着他一动不动,让他以为她在熟睡,其实这一夜,她哪愿有片刻昏睡,只巴不得用每一刻的时间记下他的一切。
她也知道这一夜,他也没有睡过,只是彼此都不肯动弹。
天边一声鸡啼划破夜空,她感到他轻轻的扳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小心的抽出枕在她颈下的手臂。
这一动弹,末凡只觉手臂上象万蚁钻心一般化开,他停下动作,等手臂上的麻痹慢慢退去,才略活动了下,看着她紧闭着眼的精致面颊,万般的不舍,抬起手,手指却在离她面颊一线之遥的地方停下,最终暗叹了口气,将手拿开。
玫果闭着眼,一动不动,却能感到他的动作,她知道他是不愿吵醒她,面对面的离别会让人更加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只觉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飘身下床,她很想睁眼看他,却终是不敢,怕他此时面对床而立。
珠帘轻响,玫果睫毛轻颤,微睁了.眼,看着他缓步走到门边,却又停下,转过身来,玫果忙重新合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听见他开门出去的声音。
这一刹那间,一行泪从玫果眼.角滑落,虽然他说会再见,但她并没有多少信心能与他再见。
她静躺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已经走远,不会再回头,.才翻身坐起,默默的打量着这间干獐头鼠目简雅的寝室,一切依旧,却笼罩着浓浓寂寥。
他唯一带走的只有桌案上那支玫果从地铺上翻.来的塞于他的廉价小楷笔。
玫果起身穿妥了衣衫,拢好头,走到院中,望着.在寒风中轻颤的雪白寒梅,泪止不住的滑落,泪珠一滴滴落在脚下积雪中。
“郡主,末公子要奴婢来服侍郡主。”
玫果拭去脸上.的泪珠,转身看着身后的云娘,“叫人送些热水去我自己房里便好。”她抬眼看向石阶,昨晚站在门口的素衣少年,已复不在,只有空荡荡的一扇门。
风拂过的不再是少年飘飞的衣摆,而是一关一合的门板。
长叹了口气,向院外走去。
“郡主,这院子是否要关起来?”云娘跟在她身后小心的问。
玫果苦涩一笑,她也知道这间院子的主人只怕是不会回来了,“一切照旧,好好打理这些梅花和无情果。”
虽然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但只要这院子在,就能存着一线想头。
云娘弯身应了,“佩公子在郡主房里等候郡主,说是有事要向郡主禀报。”
回到寝室,果然佩衿坐在桌边,见她回来,迎了上来,末凡离开一事,他已经得了消息,查看她的神情,柔声问,“你没事吗?”
玫果笑了笑,“没事。”走到洗濑架前,丫头已备好热水。
佩衿见她脸上还有没擦拭干净的泪痕,先她绞了巾子,为她擦着脸上泪痕,“他会回来的。”
玫果感激他的体贴,轻点了点头,“慕秋还没回来吗?”
佩衿皱了皱眉,“还没回来,不过应该快了。”
玫果微蹙了眉,慕秋离开已有好几日,全无消息,她隐约感到他离开与自己父兄的事有关,不免担心。
以前一院子的人,少了三个,就觉得冷清的不行了。
接过他手中巾子,自行洗脸,她还没娇贵到连洗脸都要别人代劳,“我今天也正好想去寻你。”
佩衿眉毛一挑,“遇到了什么难事?”
玫果轻点了点头,“先说你来的是有什么事?”反正她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佩衿唤来丫头,端去洗濑用水,又让人送来早餐,携着她的手坐到桌边,为她装了碗肉粥。
玫果看着那几样细致小菜,鼻子一酸,这是她喜欢的小菜,过去末凡不时都会为她备下,这早餐只怕也是他离开前要人备下的。
取了另一个碗,也装了碗粥递于佩衿,“陪我一起。”
佩衿知她心情不好,也不推辞,于她身边坐下,“女皇已应允封小娴为平周郡主,赐了府宅,身份牌已经派人送了来。”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递于玫果,“我已经派人收拾那宅子,想着小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居住,所以并没另购侍女小厮,只是在我府中分派了几个可靠的过去打点,等以后如她要过去居住,再自行购置,你看可好?”
“难为你想得周到。”小娴这事有了结果,她也算了桩心事,只等有机会探探卫子莫的口见,如果他有此意思,就成全了小娴。
佩衿正想问玫果有什么难事,云娘在门外禀报,“郡主,京里送来密函。”
佩衿抬眼看了看玫果,“进来吧。”
玫果放下手中碗筷,从云娘手中接过密函,一看,却是弈风差人送来的,心里一紧,握着密函的手也不由得收紧,“末凡没在院子里的日子,弈园的事,你帮着佩衿和离洛多分担些。”
云娘忙弓身应允。
“好,你下去吧。”玫果拆开密函,看了方知,边关事起,弈风已于昨晚动身赶赴边关,要她自己多加保重,又说已安排好人手保护她安全,让她放宽心,不必担心朝中之事。
看完密函突然想起一事,唤着小丫头,“快追云娘回来。”
云娘这时刚下了台阶,见到玫果吩咐,转了回来,“郡主有何吩咐?”
“是谁送来的密函?”
“是卫将军。”
“卫将军交了密函,就离开了。”
“快派人追他回来。”玫果已然想到只怕他是随着弈风出征,被弈风派着绕路过来给自己报信,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小娴的事又得搁置了。
玫果和佩衿用完早餐,丫头撤去碗筷不久,但见身披甲胄卫子莫大步踏上台阶,直奔到她面前,单膝着地,身上的盔甲哗哗有声。
“卫将军,不必多礼。”玫果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如此英雄人物,自不会亏了小娴。
卫子莫这才站起身,“不知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玫果也知他定是要急着去追赶弈风,也不绕弯,“我的确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问问将军的意思。”
卫子莫见她神态认真,也不禁提了神,“郡主请说。”
第436章 多事之日
玫果邀卫子莫坐下,斟上茶,“卫将军,觉得小娴如何?”
卫子莫极少于玫果同桌而坐,有些局促,见她突然提起小娴,不解何意,“小娴姑娘温柔贤惠,是个极好的姑娘。”
玫果微笑了笑,这些打仗出生的莽将军在这方便就是迟钝,话说到这儿了也不明白她的意思,“我姨娘为她脱了奴籍,册封为平周郡主,她虽然出生贫寒,却也知书达理,品貌也不输于哪家达官小姐……”
卫子莫赫然明白过来,她话中之意,只觉脑海中嗡的一声响,久久不得平息,默然坐了好一会儿,脸色凝重严肃,至于玫果后面说什么,他完全听不见了。
“卫将军,你没事吗?”玫果见他怔怔出神,小声讯问。
“呃,没事。”卫子莫回过事来,玫果的意思他已是明白,“末将有事相求。”
玫果反而愣了愣,“请讲。”
卫子莫起身,整了整衣襟,其实他一身铠甲,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向着玫果屈膝单腿跪下,语声平淡无波,“末将斗胆请郡主将小娴下嫁末将。”
玫果垂眸细看着他,他面无.表情,薄唇抿紧,垂眸紧紧盯着地面,这副模样哪里象是在向她讨要媳妇,分明就象是在等待接受一桩生死以赴的重任。
不知怎么,突然觉得事情不象她.所想的那样,他对小娴只怕没有儿女之情。
一时间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沉默看了他许久,他也僵跪着,纹丝不动。
再想到小娴那双期盼的眼,终于开口,“你……是真心的.吗?”
并不抬头,身姿笔挺,刹时间,他身上散出来.的军威让玫果有些不敢迫视,突然怀疑小娴当真配得上他吗?
“我并无逼迫你之意。”
“卫子莫并未认为郡主有逼迫之意,是末将自己.的请求。”他没有犹豫,神色淡然,看不出喜乐与忧虑。
“你……当真是心甘情愿?”玫果不敢肯定的缓缓相问。
抬头直视玫果,眼里多了几分铿锵。
玫果的心突然.一颤,突然隐隐感到什么,他只怕是心属非人了,神色一正,“她虽侍女出生,却与我情如姐妹,我要她一生幸福,而她只指望着你一心对她,别无旁鹜,你可办得到?”
他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决绝的字,“是。”
玫果的心阵阵收紧,她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否是对,是否真的给小娴找了个好的归宿。虽然卫子莫绝对是难得一遇的好男儿,但他的心……如果这样,小娴不会不知,却坚决要嫁他,这样的婚姻到底能否幸福,她没有了信心。
不过这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至于以后能否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就要小娴自己去争,这是她的选择,得之是她的幸,不得亦就是她的命了。
而对卫子莫,她却更是自私到极点,他娶了不爱的女子也就罢了,她却还要生生斩断他暗藏在心里的情愫。
“小娴以后就交给卫将军了。”
卫子莫起身,“等我这次归来,便筹办婚事。”
玫果点了点头,“辛苦将军了。”
“如果没什么事,末将告辞。”
卫子莫等玫果应了,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毅然转身离开。
玫果知道那一眼是与她的决别。
佩衿从里间转出来,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玫果转头看向她,“小娴……”
“这是小娴的选择,你不必自责。”佩衿于她面对面坐下,为她斟上茶,“卫子莫不是无情的人,只要小娴自己努把力,虽然不能说一定能得到他的心,但他定会念她的情,一世善待她的。”
玫果仍然不安,“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因为我也是如此。”他看着她含情而笑。
玫果轻握住他的手,“谢谢你。”
“我是你夫郎,你何需向我说谢。”他反握着她的小手,柔柔凉凉,起身取了她的风氅为她披上,“你有何难事?现在可以说来听听,看佩衿能否帮你分忧。”
玫果抬眸看着他妩媚的眼眸,抬手抚着他这些日子为弈园的事忙碌而消瘦的面颊,“你不离开弈园,有没有办法寻到我娘的下落。”
佩衿心里升起一阵暖意,另一只手握住抚在自己面颊上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你怕我去虞国见了寒宫雪,便会失了理智?或许是寒宫雪为难于我?”
玫果担心的确实是这两点,静看着他眨了眨眼。
佩衿笑了笑,“我放不下你,自不会做那种傻事,至于寻王妃一事,却有难度。”
这在玫果意料之中,不过仍想知道原因,虽然做为女儿不该这样去打探母亲之事,“为何?”
“王妃只怕是在宫中另有身份,而这身份只有皇上和王妃方知,凡知道蛛丝马迹之人,无一活着。过去佩衿只求自保,所以从不越这个界,知道的也仅此而已,也是因为佩衿于皇上有用,才勉强让我活着。佩衿不怕死,但不想果儿去碰这底线。”他不敢肯定,玫果虽然是长公主,但真的断生死的鬼门线,是否能平安。
“那还是不要去查了,其实我娘真的想寻我,自然会与我见面。”
“果儿想寻王妃不过是想问问,这路该怎么走,其实即使没有王妃,这路还是要走,一切不要强求,顺其自然便好。”
玫果笑了笑,“你越来越象末凡了,越来越会揣摩人心。”说到末凡,心里却是一黯。
佩衿只当不知,“可还有什么烦事,能让佩衿分忧的?”
玫果想了想,一咬牙,“你知道龙珠吗?”
佩衿微微一愣,“不知。”
“没有一点办法打听吗?”玫果有些泄气,他都不知道,那还有谁能知道?
佩衿皱了皱眉,尚未回答。
一个人影晃了过来,抱着手臂依在门框上,阴阳怪气的道:“那一大堆的东西丢给我一个人,你却来这儿泡温柔乡,未必太不厚道?”接着看了看玫果,“大清早的无聊就自己去找点事做,别光碍人手脚。”
玫果无语的望了望天,瞪着来人,“离洛,你是两天不讨骂,周身不舒服?你信不信,把我惹急了,我再帮你整整型,让你做一回女人。”
佩衿不知那晚之事,有些莫明其妙,“变女人?如何变?”
离洛脸色瞬变,不敢看佩衿,指着玫果,“喂,女人,你别太嚣张了,你信不信,把我惹急了,丢你去后山喂鳖。”
玫果顿时竖了眉,嗖的一下站起身,“要不试试,看是你变女人,还是我喂鳖。”
离洛哪里敢与她明斗,这女人蛮不讲理,蛮起来,叫来护卫帮忙,他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想不吃亏都难,两眼望天,“好男不与女斗,佩衿,有批急着出的货等你出仓呢。”
佩衿暗松了口气,站起身,对玫果道:“我先过去。”
有离洛搅和,玫果也问不到什么了,只得应了,想着慕秋的小果这几日不知怎么样了,便准备转过去看看,走过离洛身边,在他全无准备的情况下,飞快的踹了他的小腿一脚,兔子一样跳着走了。
离洛也不是避不开,只是不愿避,反正她那脚踹在他身上,就跟搔痒没什么区别,冲着她背影叫道:“记住一脚,下次被我抓到,加倍还你。”
佩衿无奈的摇头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离洛与他并肩而行,向玫果跑开的方向弩了弩了嘴,“她真是女人吗?”
佩衿勾嘴一笑,“她是男人。”
“男人?”离洛想到吻玫果的情景,打了两个寒战。
佩衿哈哈一笑,“说你就信?快走吧。”
离洛擦了擦自己的唇,那淡淡的幽香仿佛还唇边,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玫果走到慕秋院子,小果欢悦的跳了出来,身后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回头望去,不禁蹙紧眉头,今天真是多事之日。
云娘领着一个太监匆匆而来。
到了近前,看清太监手持圣旨。
玫果只得整装接旨。
太监摊开圣旨,扯着鸡公噪子,“宣太子妃即刻入朝进见……”
玫果谢恩接旨,心里却笼上阴影,昨晚弈风才离京,今天便宣她进京,只怕不会有好事,“公公可知皇上宣我进京何事?”
太监摇了摇头,“奴才不知,太子妃去了宫中见过皇上,自会知道。”
玫果笑了笑,普王的狗,又怎么会卖了自己主子?“公公先行上路,我换过朝服,稍做安排便即起程。”
太监弓身而退,带着随从离开了。
玫果寻找到佩衿,交待了几句,“我去见过皇上便回,院中之事就有劳你和离洛了,如果慕秋回来,定要留住他,不要让他再行乱走。”
她怕此去凶多吉少,而以慕秋的性子,如果知道她有个什么事,拼了死也要为她报仇,她不愿他再有什么事。
佩衿略为沉思,只怕皇上宣玫果进宫是为那事,握了玫果的手,“你尽管放宽心,此事并无危险,一切顺着皇上的意便好。”
玫果飞快的看了看他,“你知道何事?”
“大约是为了北燕之事,你安心进京便是。”
玫果听了他的话,顿时心安,然而北燕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第437章 出使
内殿,静得如无人之夜。
玫果与皇上冷眼对视,满面戾气。
一旁的皇后屏气凝神,保养得很好的手,手心全是汗渍,缩在桌下不住的绞着衣袖,视线不安的在皇上与玫果二人间徘徊。
玫果没想到宣她入宫,没进大殿,却被带来了这儿,听到的更是天大的笑话,要她出使燕国……此行目的是前去慰问燕国……他儿子昨天晚上才出去攻打燕国,却要她去慰问?好笑之极,可笑之极。
而且对象还是恨不得饮普王的血,食其肉的寒宫婉儿……
“如果我说不去,陛下会如何处置我?”
普皇脸色也并不有多好看,“太子妃当然可以选择不去,不过这却是将功赎罪的好机会。”
玫果望天,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反正不怕他会杀了她,对他自也没有更多的装模作样的恭敬,“我何罪之有?既然无罪,又何需赎罪?”
普皇眼里闪着怒火,平望天.下,还有谁敢这么对他说话?“镇南王父子带兵进宫行刺可是大罪……”
玫果斜睨向他,“我爹爹和兄长当.真有罪?天地良心,皇上最清楚不过。”
普皇一拍桌子,“你放肆。”
皇后再也坐不住,“皇上息怒,果.儿年龄尚小,还不懂事,家中又出了这事,一时糊涂也是难免的。”
普皇重重的冷哼一声。
皇后忙又转身,压低声音,“果儿,不要再胡闹了,这是.国家大事,不比得平时儿女家玩耍。”
玫果一直感恩皇后在她点灯之时的良言相赠,对.她笑了笑,不再顶撞皇上。
普皇按着桌面,慢慢握成拳,“你去是不去?”如果她.说不去,他也不能拿她怎么的,但这满腹的气,怎么也要在玫鸿煊父子身上讨回来。
玫果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去。”
虽然父兄脱险,.但如果这鬼皇上派人去找那几个替身的麻烦,一来她不忍要别人代受委屈,二来也怕这一边令下,那边就天天有人盯着,万一看出眉目,必有后患,再说佩衿也说过要她顺着皇上的意便是。
佩衿不是口无遮掩,张口乱说之人,要她如此自有他的原因。
她刚才不肯同意也不过是演出戏给皇上看看,免得她答应的太轻易了,反而让他生出疑心。
反正所去地方离弈风并不远,大不了逃之夭夭去寻弈风。
普皇阴沉的脸,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皇后长松了口气。
“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没有的话,臣告退。”玫果寻思着,弈园中事已经吩咐妥当,只消回去告诉小娴,卫子莫同意迎娶之事,便可以收拾上路,近来京中事情太多,这样出去走走,或许反而能让心情好些。
普皇唇张了张,象是有什么话想说,但终没说出来,扬扬手,“你早去早回。”
玫果低着头一撇嘴角,他只怕自己不要回来才好。
远离了内殿,玫果总算觉得全身轻了一圈,长长的吁出口气,那么多人想穿当什么女皇公主的,都不知是怎么想的,皇族中人,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果儿,停步。”
玫果停下转过身,见皇后气喘吁吁的向她追来,身后居然没有一个宫女跟着。
等她跑近,扶住几乎透不过气的皇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等略喘过了气,牵着她的手走到附近一凉亭坐下,“果儿啊,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可以好好听着,且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玫果虽然恼着普王,一来知道弈风自小没娘,都是太后抚养,而皇后常伴在太后身边,可以说也就充当了弈风母亲之职,再加上她生性贤良,所以对这皇后却是极喜欢的,乘巧的点了点头。
皇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金丝锦囊,递于玫果,“代我将这个暗交于寒宫婉儿。”
玫果略为迟疑,“这是?”
皇后犹豫了片刻,才道:“如果不告诉你原由,让你私自递交东西的确不合规矩。”她又停了停,理了理思路,“在我年幼时,那时三国关系还算比较好,那时每年会进行一次礼仪大选,三国的皇族,贵族女儿到了八岁便要参加。我身为丞相之女,自不能免。在大选时与另几个女儿交好,其中便有你母亲和风儿的母亲,另外便是北燕的寒宫婉儿。前些日子寒宫婉儿暗中托我为她办了与朝中无关的私事,这锦囊中便是她要的结果。”
玫果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接过锦囊,放入怀中,“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放心吧,我一定帮娘娘传到。”
皇后见她并不多问,收下锦囊,松了口气,“皇上和婉儿有些矛盾,所以这此,才不敢让他知道。”
玫果了然,只怕不是矛盾这么简单,“娘娘放心,我也该走了。”
皇后知她是言出必行之人,一块心石落下,看着她走向宫门的背影,笑意渐减,喃喃自语,“婉儿,对不起,我已经失去了孩儿,不能再失去风儿,虽然我不能肯定他就是你的儿子,但我不能不断了你和皇上的这个想头。”
第二日清晨,无雪,风钻心的冷。
玫果站在镇南王府门前,回头望了望头顶的门匾,一阵风吹过,绕是领口有狐狸毛护着,仍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一弯身进了进冥红揭起的车帘。
小娴抱着玫果的长琴匆匆奔出,见玫果尚未起身,松了口气,将琴递进了车箱,“小娴不能给小姐作伴,怕小姐途中无聊,带上这个,偶尔娱乐一下,也是好的。”
玫果出门是最怕累赘的,不过难得小娴的一番好心,再说反正搁置在车中,也不用自己搬,也就欣然接过。
小娴昨晚从玫果口中已得知卫子莫允婚之事,心中虽然也难免激动,却并没多大喜悦,反而有些苦涩。
玫果暗观其色,暗自叹息,果然小娴知道卫子莫心不在她这儿,既然知道,还这样选择,也是她的命了。
长途跋涉没有小娴陪伴,的确无聊,开始几日,玫果还会揭着车帘看看风景,和冥红闲聊几句,到了后来,这风景看来看去,不是雪就是湿泥黄路,看多了也觉无味,偏冥红又是个极负责的人,出了城便全神戒备,为了眼观八方,也不肯上车陪她打牌消遣。
而别的人碍于身份问题,更不敢上太子妃的辇车。
玫果虽然有心拉几个人玩玩打时间,却也知道她一时兴起,就算强迫了人家上车,背地里这些人只怕丢了生命,她也不得而知,这种害人的事,还是算了。
实在无聊,只得在车箱内睡觉,只睡得天昏地暗,睡到后来,实在睡不着了,一骨碌爬起来,看向自己的那把长琴。
这时车停了下来,玫果揭开窗帘,天边已布满晚霞,也知是到了驻营的时辰了,自行跳下车,伸着懒腰舒展着筋骨,随意漫步,问正盯着给玫果搭建帐蓬的冥红,“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冥红望了望前面群山,“我们已到了燕国界外,前面便是关卡,明日起启便进了燕国管辖的城郡。
众人均在忙,独玫果来回闲逛,现今日扎营之地,虽然四下里仍铺着雪,却视野宽阔,而远处群山层层叠叠竟是别样的景致,远处群山角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处极大的村庄,炊烟缭绕,一片祥瑞景象。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过头见冥红向她走来,“你来的正好,为什么普燕二国长年征战,这条路上却这般太平,而这附近居民生活象是十分安稳?”
冥红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普,燕,虞三国之间有条不成文的协约,不管几国如何征战,两国之间必定有一条和平之路,在这条路上不允许有战争,所以这条路附近的居民生活都十分太平。
“难道就不会有人违约吗?”玫果不相信君王如此善变,会遵守如此条约。
“的确有人想过违约,不过违约的人均被殊杀。”
玫果微微一愣,“难道是地下王朝所为?”在她心目中敢公然与各国皇朝为敌的只有他们。
冥红摇了摇头,“地下王朝只管百姓,不管来往。”
“那会是什么人?”
冥红又再摇头,“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他的手段辛辣不在夜豹之下。”
玫果望着那片炊烟,“如果各国君王都如那人一般,或者那人是一国之君,或许真是百姓之幸……”
冥红笑了笑,那只知道胡闹的小丫头也会想到百姓了,“回吧,晚膳只怕已经备好了。”
玫果这才将视线从那片祥和的景致中收回,与他一同回了大帐。
晚饭后,从车内取了琴,对冥红笑道:“我知道你会吹奏,不如我们合奏一曲?”
冥红想了想,抽出短笛……等玫果起了调子,将笛子放于唇边,刚锵之声伴着她轻柔之声缓缓传开。
玫果琴技本就极好,再加上有冥红伴奏,又多了几分气势,帐外军士不禁停下手中动作,立于原地倾听,不愿出一点声音打破这优美的乐声。
四下里越加的静,曲音在这夜空中传的极远。
群山一角,丛林之外,一所小小的简陋茅屋内,一双正在拨弄草药的白皙如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侧过脸,烛光下露出一张冷冷清清的绝世的容颜,倾听隐约飘进耳中的琴乐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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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不是不懂
绝色少年那动作僵持着,一直到乐声停止了许久,他放下手,站直身走到门口,依着门框,望向刚才乐声传来的方向,冷清的眸子内一点点翻起了波澜,相隔太远,又在夜幕之中,前面只是漆黑一片,她怎么会在这附近?
但这琴声只有她才弹得出来,遥望远处,良久才垂下眼眸,轻叹了口气,重新转回茅屋,刚才琴声或许只是幻觉,她远在京城,如何会在这种地方。
玫果一曲毕,想着第一次在竹林边听到谨睿的琴声,误当他是那个人,现在想来,他们二人虽然都擅长琴技,但一个高昂悠然,一个幽冷婉转,其实相差甚大,她之所以会当作一人,是因为他们琴声中都透着一种摄人心魂的忧伤。
弈现在又在杀戮中滚打,她从来不敢去想,一想到杀戮,就想到流血与死亡,她宁肯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只当他一路平安。
而谨……她抬头看向帐帘,就象是透过了帐帘看向外面漆黑的天边,他现在在哪儿?一切可安好?他离开也有些日子,却没派人送来一星半纸。
她相信佩衿一定会打探他.的消息,但她只装作不知,不问,只要佩衿没有异状,想来他也应该是平安的。
“你在想什么?”冥红轻擦了擦短笛,.虽然他们是初次合奏,但勉强还算是和谐,心情也随之大好。
玫果转头对他笑了笑,“没想到.弈园真是人才备出,这剑中高手,竟还是乐中高手。”
冥红脸上一烫,“你是赞我,还是损我?”
玫果伸手夺了他手中的短笛来看,笛身油光色亮,.可以看出已是使用多年,“自然是赞你,你跟谁学的?”
冥红喉咙一哽,神色黯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干咳一.声,撇开脸不再看玫果,“我爹,他就教过我两样东西,一是剑,二便是这个笛子。”手不禁抚向悬挂在腰间的长剑。
玫果自那断剑之后,对他的事便已经留心,顺藤.摸瓜的细细打探,对他父亲因自己这身体儿时的顽劣丧命一事也有所耳闻,见他如此,站起身渡到他正前方。
冥红此时坐在.地铺之上,腿盘着,一腿屈着弓起,其中一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抬头迎上她全无笑意的脸,微微一愣,不知她想做什么。
玫果神色肃然,望定他,将手中短笛握得紧紧的,后退一步,深深的一鞠躬。
冥红即时愣住了,“你……”
玫果站直身,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对不起,累你失去父亲,虽然这么赔个礼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但……”
冥红抬手阻止她的说下去,“冥家为虞家洒血送命都是理所应当的,你不必道歉。”
玫果知他心里的结不是这么随随便便能解得开的,“我并不求你原谅,是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虽然是小恶魔干出的好事,但如不是他父亲以性命相护,她这具身体又如何能保全?她又且能还有机会回来?
冥红眉头紧紧锁着,到最后,无声的叹了口气,“郡主,你不懂冥家,也不懂我,这话不要再说了。”
说完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短笛,起身撩开帘子,一弓身出去了。
玫果隔着帐帘问,“你去哪儿?”
他停了下来,侧了脸也隔着帘子回答,“我四处走走。”
玫果看着他坐过的地方,铺在地上的褥子微微陷下去了一些,正慢慢恢复平整,她不懂冥家,不懂他?
过了一会儿听到他的笛声悠悠然然的传来,透着浓浓的伤感与无奈。
玫果垂听了一会儿,猛的抬头,毅然掀了帘子朝笛声处奔去,直奔到溪边不远处才停了下来,见他依在一块大石上微埋着头,仍自吹着笛子,黑暗中只能看清他大约的轮廓。
慢慢走向他,也靠在他所靠着的大石上,偏头看他,“我不是不懂。”说完转过头,看向自己双脚之间。
他不断按向笛孔的手指略顿了顿,并不转头看她,笛声一停之后又再扬起。
她在打探他父亲的事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他父亲爱着自己母亲的事,母亲不会不知,但选择了避,而她对他百般的呵护,哪能没有感觉?她不过如她母亲一般,选择了避。她母亲希望有朝一日他父亲遇上能伴他一世的好姑娘。只是万万没料到,没等到那一日,他便离开了人世。
而她对他抱着同样的想法,希望他能有个好的家庭。她身边的男子,不会幸福。弈,慕秋,佩衿虽然在她面前强装欢笑,但她知道他们都是各自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冥红并未走进这道无法迈出的坎,他还有机会有自己的幸福。
“冥红……你是我的亲人,我想我每个亲人都幸福,你不该这样守着我,虽然你有保护我的职责,但我不是时时要人保护的,你有时间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
她没说完,见他放下短笛,看都不看她一眼,站直身,径直走了。
“你……”玫果怔了怔,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冥红!你站住,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话说清楚。”
他仍是不理,走向营帐。
玫果无语的望了望天,憋气得要命,怎么个个都这么有个性,只得也追着他消失的背影回了营帐。
因为路途遥远,中间难免有十五夜,再加上为了方便保护她,这一路上他都是与她同帐。只不过一人一个被子卷,各睡各的罢了。
玫果掀帘进去,见他已在他自己的地铺上手枕着头睡下,两眼望着帐顶,见她进去,合了眼,翻了个身,面朝里。
她走过去,顺势跪倒在他的铺边缘上,去拉他,“既然开了头,就把话说清楚的好。”
冥红不睁眼,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冥红受不起郡主大礼。”
玫果低头一看,才现自己跪在他背后,本来没想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哭不得,就顺势坐下,又去掀他的被子,“你起来。”
她将被子掀开,他又重新拉上,如此几次,他干脆不盖了,双手抱在胸前。
玫果有些急了,又去拉他的手臂上的衣裳,“不管你怎么想,等我们从燕国回来,我去帮你物色一房媳妇。”
他赫然翻身,睁开眼瞪着她,眼里带着怒意,“你不是也给慕秋买个女人,他要吗?”
玫果顿时语结,“他……他……”
他浓眉竖起,突然握住她两条纤弱的上臂,将她摁倒在地铺上,“你难道想逼我也象慕秋那般对你?”
玫果惊得呼吸一窒,微张了嘴,愣看着他眼里跳着怒火逼视着她的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合了合微张的唇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好……”
“为我好?”冥红撇脸冷笑,再转头看她,“不要自以为是,如果你不想逼我象慕秋那样,就不要来招惹我。你敢往我床上塞什么女人,我不介意走一回慕秋的路子。”
玫果头疼不已,“他们和我一起,没一个人开心,你知道不知道?”
冥红脸上越加的黑,“你根本不懂男人。”他将她一拖一丢,抛向她的地铺,虽然在盛怒之下,手上力道却是极有分寸,虽然将她摔得很是狼狈,却不伤分毫,“睡觉,再敢来惹我,我今晚就强了你。”
玫果顿时噤声,不敢再言,爬坐起来,狠狠的回瞪于他,他也是不示弱的对瞪着她。
突然冥红眉尾一扬,玫果脸色骤变,忙拉开锦被,将头一起蒙了,背对冥红而睡。
冥红皱了皱眉,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也躺倒下去,看着她崩紧的身影,叹了口气,“我不会强迫于你的,你也别强迫于我,可好?”
玫果本不喜欢蒙头睡觉,正闷得有些难受,从头上扯下被子,翻身过看他,“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难道就这么浪费青春?”
“不想我浪费青春,你就履行妻子的义务。”冥红炙炙的看着她,眼里没戏笑之色。
玫果一翻白眼,“睡觉。”又重新背对他,刚找到一个还算是舒服些的姿势,突然听到帐外有什么东西跳过的声音,最快的翻过身,紧张的崩紧身体,看向冥红。
冥红早已翻身坐起,手握长剑,竖耳倾听,见她睁大双眼忐忑不安的盯着他,突然脸色一变,“有鬼。”
玫果顿时毫毛直竖,飞快的看了眼帐帘,“你胡说。”
冥红一脸正经,手中长剑顿了顿地面,“十八年前,这儿曾被屠杀了三万城民,血流成河,那三万尸体全埋在这下面,所以这地方经常闹鬼。他们死的冤,以后常出来……”
他语气平淡,但每说一句,玫果的心就收紧一分,只觉得阴风阵阵,不觉中抱紧胳臂,东看西看,唯恐有什么东西飘啊飘的到了身边。如不是亲眼见过小恶魔,打死她也不会相信鬼神一说。
但小恶魔和这些野鬼却是不同……
突然听到冥红尖声叫道:“来了。”
玫果顿时毛骨悚然,弃了被子,三步并两步的跳到冥红的铺上,揭了他的被子就钻了进去,抱着他胳膊不住抖。
冥红看着身前拱起的锦被笑得快岔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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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大逆之言
过了片刻,玫果心里惧意消褪了一些,身子也不再抖,却现冥红的身子仍自抖个不停,而且还不时的抽气。
心里迷惑,难道他比自己还怕鬼?但刚才听他讲起屠民之事,脸上并无惧怕之相,难道有诈,伸手去扒头顶锦被,一看究竟。
冥红见她刚露了点脸面出来,双臂突然搂紧她,又是一声急叫,“不要过来。”
玫果身子瞬间崩紧,哪里还敢再动,慌忙闭上眼,也一把紧紧抱住他象小铁塔般的身子。
冥红全身一震,脸上笑意慢慢消褪,低头衔开遮住她半边脸的被角,露出她如雪莲般的面颊,长密的睫毛如蝶翅般轻颤,心间一荡,寻着她轻咬着唇吻了下去,淡淡的幽香瞬间将他紧紧包覆住,神智更是恍惚。
霎时间,玫果惊得睁开眼,同.时微张了唇,眼前的半睁的俊目让她心下一慌,忙又合上嘴,又恰恰含住他饱满的下唇,触得他又是轻轻一震。
玫果更是慌了神,双手松开他的.腰,按住他厚壮的肩膀,手上用力,推开他些。
他也没坚持,放着她的唇,顺着.她的力道略为退开,却没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凝视着她微微涨红的脸,以她的脾气,他这么冒犯她,没给他一耳光倒让他有些意外。
玫果四处望了望,哪有什么鬼怪东西,“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出的声音?”
冥红勾唇笑了,“野猫。”
“什么?”玫果瞪大了眼,竖起耳朵细听,果然外面风声.夹着几声野猫叫声,老实憨厚的冥红居然也有不老实的一面,一张俏脸更是飞红,“你……居然骗我……”
冥红搔着头,憨憨的笑了,“也不算全骗。”
“不算全骗?”玫果刚放松的心,又再收紧,毛孔直竖,“.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屠民是真,前任.普王占了这前面的俞城,当年是那场战争是皇上亲征,战胜后留驻俞城,不喜欢闻浓郁的血腥味,手下将士便将城中壮男尽数赶到这里进行屠杀,这地下的确埋了上万尸骨,所以屠城一事,我并没骗你。闹鬼一说却是编来吓唬于你的,这儿虽然屠了人,但从没闹过鬼。”
玫果眸子黑了下去,手脚刹间冰凉,皇帝不愿闻血腥味,就要人将城民押出城来杀,是何等的自私残暴。
冥红见她神态不对,收了笑,握了怕肩膀上她的小手,入手冰冷,心间一紧,将她揽进怀里,“是不是吓到你了?当真没鬼,我刚才听到野猫跳过的声音,说来逗你玩耍的。”
玫果满脑子都是城民被屠,血流成河的景象,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在没有地下王朝之前,现任的三国君王是否会屠城?”
“除了虞王上位之时已有地下王朝约束,南燕帝和普王均有屠过城。”冥红不解她从来不关心朝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燕国王位将有谁来继承?”普虞二国国情,她都还算了解,但北燕却始终象是雾里看花。
“听说北燕立了寒宫婉儿的儿子为太子,可是说来奇怪,国间来往,却从来不曾见过燕国太子露面,神秘得紧。女皇陛下也曾派人暗中打探,得回的消息竟是太子不在宫中,这些年来,燕国太子之事一直是个迷。”冥红是冥家的人,冥家负责虞家皇族的安危,虽不参于朝中事,但听闻却是不少。
冥家不是嘴碎之人,但重要之事,还是会暗中相传,毕竟伴君如伴虎,知道多些事,能让他们准确的分析情况,将要保护的人保护的更好,所以皇家对他们也并不多瞒。
寒宫婉儿之子……玫果心里一动,寒宫婉儿产下一子,诛之……次年,回燕之前又产下一子,又诛之……“寒宫婉儿这些年可有招驸马?”
冥红摇了摇头,“寒宫婉儿这一生未嫁过人。”
“那现在的太子是从何而来?”玫果越是心惊。
“据说是个野种,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有知道,按理这样的身份是做不了太子,不过听说这个神秘太子,有惊天的本事,无所不能,助他**一夺天下大权,就连迫南燕帝下位也是他所为,如不是他,燕国只怕早被弈风太子打下来了。虽然没几个人见过他,但对他的手段却没有不服的,到得后来全朝竟对有他拥护着的寒宫婉儿无一二心,还有谁敢骂他‘野种’二字。”
果然,当年她产下的儿子被母亲留下了,只是不知留下的到底是哪一个,这么算下来,这个太子应该是普王的私生子,不过这样的关系只怕会更恨普王才对,“这位寒宫太子人品如何?”玫果在心里画着蓝图,现在三国鼎立,相互牵制,谁也强不过谁。
要么两国联手灭掉一国,要么就三国联盟……
“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迫南燕帝下位之时,将反北燕的大臣杀得一个不剩,绝无手软。”
玫果的心猛的一跳,她也看过许多历史的电影,知道皇族中的残忍,但亲耳听到,仍觉得心跳加快,“那他日万一他当真当了皇帝,且不是个暴君?”
不料冥红却摇了摇头,“他对敌人的确如此,但对拥护他**的臣民却是另一回事。传闻他爱民如子,深得民心。”
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玫果摇了摇头,看来刚才所动的三国合一家的念头是动错了,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臣服于人的,而这样的暴君,又怎么能当得了第一当家?
助弈风登上皇位,虞普二国联手。地下王朝暗中派人暗杀燕国太子,虞普二人同时兵,灭了燕,天下或许能太平……心念刚动,心未名其秒的象被一根针狠狠刺入,疼得一抽,额头顿时渗出冷汗。
冥红用衣袖拭着她额头冷汗,眼里聚着焦虑,“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
玫果被他一问,顿时清醒,对他笑了笑,“我没事,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身子动了动,才现自己竟在他怀里,愣了愣,刚想粗鲁的扯开他的手臂,抬起头,看着他尽是关切的脸,心里一软,拍拍他的肩膀,“我也累了,睡吧。”
冥红轻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看着她翻身站起,跃回对面地铺,暗悔自己没慕秋的勇气,美人在怀却不敢下手。
懊悔归懊悔,但今晚一亲芳泽,心满意足了,微微一笑躺倒下去,见她仍睁大眼睛,望着帐蓬顶不知想着什么,“睡不着?”
玫果的确没什么睡意,但怕说睡不着,两人又生出什么事来,慢慢合上眼,“睡了。”
这些日子下来,冥红也知道她不喜欢点灯睡觉,探身吹熄了烛火,黑暗中看不见她的样子,却能看见她眼波闪动,作为护卫,他不能向她问,但作为她的夫,他却想知道她有什么烦事,两种心思反复辗转,最终仍开口问道:“到底有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烦?”
玫果慢慢的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直到冥红以为她不会回答他了,才开口道:“我刚才竟然想杀人。”
冥红微微一愣,“杀谁?”
“燕国太子。”
冥红又是一愣,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我想杀了他,让弈风一统天下……”
玫果话没说完,只觉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黑暗中隐约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蹲伏在她身边,耳边是冥红压低了的声音,“姑奶奶,话说不得,被人听到,可不得了。”
要知她这话,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传进任何一个君王耳中,都是杀身之祸。
杀燕国太子,先便与燕国成为死敌。让弈风上位,以现在而言,正是普皇的隐痛。助弈风一统天下,那便是将虞国交于弈风之手,于虞国又是死穴。
玫果也知自己一时失言,万一被别人听去了,后果的确不敢想,点了点头。
冥红才放开她的嘴,于她身边躺下,双手环在胸前并不碰她,“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有的事,你可以去做,但不可以说,特别是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
玫果微微一笑,冥家人的忠诚的确是无可非议的,揭了被子,也将他一同盖了,自己也平躺着,“睡吧。”
冥红侧脸见她闭上了眼,握住她平放在身侧的小手,“你做什么,我都会助你,不过凡事三思而后行,命只有一条,走错一步,便可能踏入无底深渊,粉骨碎身,死无全尸。”
玫果轻‘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为什么刚才想到杀燕国太子时,会有那般的痛?这感觉甚怪。其实这想法也只是她一厢情愿,弈风说过,地下王朝不参朝,只护百姓,要他派人暗杀燕国太子是违了地下王朝的规矩的,他只怕也是不肯的。
再说寒宫雪对虞国皇位虎视眈眈,且能容着她轻易拿得虞国皇权?
这事也只能暂时想想罢了。
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是疯了,想平静的过日子,却越踩越深,原来皇家血脉的遗传基因是如此可怕,不觉间竟会有这样可怕的念头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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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惊变
军帐中站了不少人,却人人屏息静气,一片死寂,静得可怕!
帐中帅案下跪伏着一个通讯校尉,头埋的很低,不敢抬头看座上之人,虽然是寒冬,额头上却布满了汗水,不时大滴的往下滑落,打湿眼下地面。
“你说什么?”
冰冷冷的声音并不大,却震得在场武将们全身一抖。
弈风一身铁甲,没戴头盔,立于帅案后,身体微向前倾,一手紧紧握住帅案一角,另一手平摊撑在案台上,窄长的深眸闪着寒光,“你再说一遍。”
“将军!”那名校尉抬起头,对上弈风森寒的眼光,全身一抖,忙又垂下头,比刚才埋得更低,嘴唇动了动,没敢再说出口。
“我要你再说一遍。”弈风提高.声量,声音更加阴冷,就如深谷阴风刺进众人战袍,帐侧帅将个个冷汗夹背,一动不敢动。
校尉全身一紧,声音有些抖,喉咙.滑动一下,飞快的大声道:“皇上接受寒宫婉儿的协议,秘密派遣太子妃前往燕国面见寒宫婉儿,明里议和,暗里是以太子妃为人质三个月,寒宫婉儿放弃狄城,将军到时攻的不过是一座空城。”
“她什么时候启的程,现在何处?”.弈风太阳穴两面的青筋略为鼓起,脸色更加冷寒可怖。
“将军率大军离京的第二日一早启程,这时只怕是.到了俞城。”校尉声音小了下去,身体崩得更紧。
弈风撑在桌案上的手掌收起,紧握成拳,面部崩紧,‘.啪’的一声,被他另一只手握住的帅案一角,两寸来厚的案板被生生扳下一块,重重拍在帅案之上。
座下更是人人自危,紧看自己脚边地面,他们随.弈风多年,从来不曾见过他怒成这样。
弈风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校尉,眼里的怒火象是要在他头顶灼出个洞来,昨天父皇派人来报信,说攻狄城无需顾虑,他便觉得不安。狄城是燕国贸易交通重要中转站,惯来重兵把守,那人得信他来攻,早备下重重关卡,哪能如父皇所说无需顾虑。
不想今日他自己的亲信便带来这等情报。
让他如何不惊不怒?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都出去。”慢慢坐倒在身后帅椅中。
其中一个帅将偷看了看弈风的脸色,犹豫了片刻,终站了出来,“那狄城还攻不攻?”
弈风双手握住扶柄,咬牙切齿,牙缝中挤出一个字,音不大,却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众将不敢再留,鱼穿而出。
卫子莫却留下了,等众将散尽,方走到帅案前,“太子,为何要攻?难道你任太子妃作为人质?三个月时间,这里面肯定有诈。”
他说不出什么原因,但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非同寻常,不容人知道的秘密。
弈风手抚着额头,合着眼,一脸的疲惫,“你也出去。”
“太子!”卫子莫还想再辩。
“出去。”弈风也不睁眼,语气淡淡。
卫子莫抿紧唇,只得行过君臣之礼,转身出帐,刚走出几步,听身后传来弈风的声音,“等等。”
他忙转身回走,“太子可有什么吩咐。”
弈风放下抚着额头的手,睁开眼,“你派人火联系燕京中人,打探北燕太子是否回朝。要快,我要天亮之前得到准确消息。”
之前他最不愿的就是那人与玫果见面,但这时自己远水解不了近火,唯有他在尚有保全玫果的一线希望。
卫子莫微微一愣,这时离天亮也只有几个时辰,虽不知他这么做有什么作用,但不敢耽搁,转身奔出军帐。
弈风望向帐顶,寒宫婉儿要玫果不过是两个目的,如果是第一个还罢了,如果是第二个,唇角浮起一抹凄凉,“父皇,你这不是在要寒宫婉儿的心,是在要孩儿的命。”
无论过去父亲如何冷落他,如何怀疑挤兑他,他也没象现在这样心痛!
世间可还有比他更无情的帝王?可还有比他更冷酷的父亲?
世间可还有比她还残忍女人?可还有比她更狠毒的母亲?
难道就因为对父亲的恨,恨到连亲生儿子也要吞食?
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到也罢了,他却是在她身边的!为她出生入死,手染鲜血!
而自己又几时为自己活过,又何尝不是为了父亲生生死死中滚打?
难道这一切就如此不堪?
他慢慢嗑上眼,掩去眼里闪动的水光。
一阵扇翅的声响,他再次睁开眼,一只白鸽停在帅案上。
他双眸一亮,飞快的坐直身,取下鸽子脚上纸卷,“我已入燕,勿乱!”
短短六个字,却让他略松了口气,即使他救不了她,拖上些时间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够时间,自己便可以赶去相救。
燕京,皇宫……
一株寒梅在风中轻颤……
树下,素衣少年萧瑟的背影,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他凝望那枝头欲坠的梅花……
一阵风吹过,那朵梅花颤悠悠的挣扎着,最终受不住这猛力,离了枝头,随风飘落。
素衣少年伸出莹白如玉的手,将那朵寒梅接在掌中,轻叹了口气,“终还是落了。”
身后传来细碎而又有些急燥的脚步声,他垂下手,将那朵寒梅藏于袖中,慢慢转身,垂手而立。
俊秀的面容在月光下,异常的清冷,却是末凡。
“长公主……”一声声跪拜声由远及近。
一个极美的贵妇人急步走到素衣少年面前才停下,冷冷的瞪着他,“为了一个女人,连起码的皇家礼仪也不顾了吗?”
末凡低眉垂眼,脸上淡无表情,“孩儿给娘亲请安。”
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国长公主寒宫婉儿,她冷笑了笑,“现在知道请安?回来为何不去见我?却要我亲自来寻你,你这是为人之子的道理吗?”
末凡闻言不惊,仍是神色淡然,“孩儿刚回宫,尚未来得及更换衣裳,一身尘埃,不敢进宁祥宫。”
寒宫婉儿又是一声冷笑,“有时间赏梅,却没时间换衣裳。”
末凡不答。
寒宫婉儿轻叹了口气,脸上缓和了些,“凡儿,你就这么离不得那女人吗?天下女人,你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何偏要她?你知道她……”
末凡抬眼直视母亲,“既然母亲知道孩儿只要她,为何苦苦相逼?”
“你放肆!”寒宫婉儿看着他淡然坚韧的眼眸,这双眼与那人是何其相象,心里一疼,这些年不肯将他留在身边,又何尝没有这个原因。
末凡微微一笑,将视线转开。
寒宫婉儿深吸了口气,压下胸中涌动的怒气,“天下女子任你选,独她不行。”
末凡知道现在与她争辩毫不起作用,只看她身后梅花,“听说普国派了使者前来。”
宫婉儿见他不再争,暗松了口气。
“是谁担任使者?”他回京便收到密函,说普国将有使臣前来之事,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事先不知,可以说诡异到出了他的意料,而且竟无人知道谁担任使者。
“这事不用你操心,你明日下令将狄城关卡撤了,把城留给弈风小子,留下暗哨伏兵,三个月后再夺回来。”寒宫婉儿巴巴的寻他也就是为了这事。
末凡微微一愣,“为何?”
寒宫婉儿倒也不瞒他,“我与普皇达成协议,将狄城让他,不过我且能一直让他?让他得意三个月。”
“什么协议?”末凡倒吸了口冷气,只怕与这次普国来使有关。
“你不必多问,照我的话做便是了。我也累了,你尽早收了心,安安份份的坐上皇位,我方撇得下手。”寒宫婉儿看着儿子,皱了皱眉,为何偏要与他年轻时如此之象。
末凡浓眉慢慢拧紧,这皇位,他不想坐。
寒宫婉儿见他神色淡然,暗叹了口气,拍拍手,叫来亲信女官,“把她们带进来。”
末凡不知母亲又要做什么,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七八个相貌绝美的女子随着女宫进来,在寒宫婉儿身后站了一排,曲膝行礼,“见过太子,见过长公主。”
末凡淡漠的黑眸里浮上不耐,“母亲这是做什么。”
寒宫婉儿站开些,让出位置,“选一个,如果喜欢,都要了也行。”
末凡眉头拧得更紧,不看那些女子,“娘知道孩儿没兴趣。”
寒宫婉儿哪能不知道他只想着那个玫果,沉下脸,“人已经带来了,今晚你不要也得要,今晚侍寝,明日便封太子妃。”
末凡俊颜冷了下来,也不顾冲撞母亲,转身就走。
寒宫婉儿朝那些女子中长相最为美艳的一个女子使了个眼色。
那女子站了出来,急走两步赶上末凡,伸出纤纤玉手搭上他的肩膀。
末凡蓦的一沉肩,她的手从他肩膀边擦着他的衣裳滑下,竟没能碰到他的身体,愣了愣,突然喉咙一紧,只听他淡淡的道:“你不该对我用盎。”
惊恐的睁大眼瞪着眼前俊秀的从容全无表情的面颊,呼吸一窒,眼里露出绝望,双手慢慢垂下,指间落出一根漆黑如墨的钢针。
这几章会有些虐了~~~~~
第441章 进燕
一切生的太快,寒宫婉儿想出手相救已是来不及,霸悍的美目里露出慌乱。
那些女子吓得瞬间跪了一地,满脸恐惧,身体如筛豆。
末凡松开手,那女子软倒在地,已没了气息。他冷冷瞥了眼地上的钢针看向母亲,“这也是你教的?”
寒宫婉儿脸色瞬间转白,“我只是要她不择手段得到你的心,并没要她用蛊……我也是为你好,不想你这样下去……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如此……”看着儿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怒气上冲,睨了眼伏卧在地上的女子,“她可是督尉的女儿。”
末凡冷眼看着母亲,不择手段,这有什么区别?“如果母亲愿意将那些大臣的女儿都送上我的床,我也不介意,来一个杀一个,至于怎么解释,那是母亲您的事了。”说罢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再停下,“如果母亲对她下手,儿子不介意用整个燕国为她陪葬。”
“你……放肆!你在跟谁说话!”寒宫.婉儿看着末凡笔挺的背影径直进了太子殿,袖中的手握紧拳头,眼里喷着火,身体不住颤抖,那女人留不得了……
咬了咬牙愤然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拐角处,停了下来,看向站在.路中间的黑袍美妇,“寒宫雪,你在这儿做什么?被凡儿看见,我们所做的一切将前功尽弃,你什么也得不到。”
寒宫雪从暗处缓缓渡出,妖艳.的眼眸在月光下顾盼生辉,“皇姐,我怕你心软拗不过你那儿子。”
寒宫婉儿听了这话,更是将胸中火煽到极点,“这事.不必你管。”径直前走。
寒宫雪也不恼,笑了笑,走到她身后,“他既然非要玫.果,你给他不就是了,何必把母子关系闹得这么僵?”
寒宫婉儿猛的驻足,转身看她,“你说什么?把玫果.给他,我且不是把整个江山拱手送给虞瑶。”
说完盯着寒宫.雪眯了眯眼,过了会儿方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寒宫雪轻声媚笑,“让此玫果变成彼玫果,不就成了,凡儿得了玫果,还能不乖乖的听皇姐的话吗?”
寒宫婉儿又眯了眯眼,“你想怎么做?”
寒宫雪负着手在她面前慢慢渡步,“有一件事,皇姐并不知道,我有个办法让玫果的魂魄换一个人,只不过需要皇姐的协助。”
“换一个人?”寒宫婉儿视线停驻在她身上,跟着她转动,回念一想,“你是说……”
“皇姐有所不知,几年前,玫果曾经换过一次魂,可惜不知虞瑶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换回来了真身,如果皇姐肯出手协助,我还能有办法将她换回来。”寒宫雪停了下来,笑呤呤的看着寒宫婉儿。
寒宫婉儿倒吸了口冷气,“什么时候的事。”
“十四年前。”
寒宫婉儿愣了愣,“怎么没听凡儿提起过?”
寒宫雪笑了笑,“凡儿那时那么小,只道是玫果长大了变得邪恶,哪能知道是被换了魂。”
“那被虞瑶换回来又是什么时候?”寒宫婉儿眉蹙了眉,这么大的事,自己居然全然不知。
“玫果十二岁的时候。”寒宫雪恨得咬牙切齿。
“那时凡儿又且会不知?”
“玫果昏睡了四年,皇姐不会不知,一个人睡了四年,醒来的性情改不改变,他哪能知晓?”
寒宫婉儿慢慢垂下眼睑,不应该,她的儿子是何等聪颖,她不会不知,不可能全然不觉,如果他有所察觉,竟死死瞒着自己,缩在阔袖中的手,不由再次握紧,脸上不露声色,“就算如此,以前的性格转变没有觉察也就罢了,你这重新换过,他又怎么可能不察觉?”
“玫果儿时的邪恶是出了名的,皇姐不可能不知,凡儿对儿时的玫果也是深有了解,如今玫果重新换回去,凡儿也只会认定是她的本性暴露。如果他不喜欢,舍了玫果,不正合了皇姐心意?”寒宫雪万万料不到末凡早已知玫果换魂一事。
寒宫婉儿沉默了半晌,怪不得龙珠失踪,原来全是拜她所赐,以前一直只道是凡儿找借口,尺尺不肯动手,到是错怪了他了。
此计虽然是步险棋,但也的确是招妙计,凡儿即使是怀疑或者得知玫果换魂,也无可奈何,她可以尽数推到寒宫雪身上,反而不会伤了母子感情,再说那邪恶的玫果迷恋凡儿不是什么秘密,说不定还是一个好帮手。
如果末凡因此舍了玫果,也可了了一桩心事。
天下女子何其多,她就不信不能寻到个能让他喜欢的。
再说一旦龙珠回归,认了这个假玫果也就罢了,不认的话,此事也是寒宫雪一手操作,就算报复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想来想去,都是万全之策。
不过现在的玫果是虞瑶的人,换一个玫果却成了寒宫雪的人,寒宫雪的野心不比虞瑶小,而且更为心狠手辣,这么一换与她到时百利,而于自己却不见得了,嘴角抽动,冷然一笑,“你的算盘打得的确不错,可惜我没兴趣。”
寒宫雪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皇姐多虑了,这个玫果并非我的人,过去与我也只是达成协议,她要的是凡儿。”
“什么?”寒宫婉儿全身一震,“她要的是凡儿?”
“不错,她当真是鬼迷心窍,独钟情于凡儿,她以前邪恶也罢,狠毒也好,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凡儿注意她,记下她,她对凡儿用心到此,皇姐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寒宫雪咬了咬牙,她对小恶魔这一点的确十分恼火,如非如此,哪能这么不受她控制?不过只要寒宫婉儿肯助她令玫果易魂,龙珠认不了主,那就无后患之忧。
“我凭什么信你?”寒宫婉儿脑子里飞转着从弈院得来的关于凡儿和玫果的所有消息,虽然末凡不在她身边,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详细记下了日日向她传递,一点点剥开,的确如寒宫雪所说,已将她的话信了个八分。
“皇姐于凡儿的事,只怕更了解过我,信与不信,皇姐自有分晓。”寒宫雪也不急,她来了这儿就没打算空手而回。
寒宫婉儿沉吟了片刻,“你想要什么?”
寒宫雪停下渡步,笑看着寒宫婉儿,“我要什么,皇姐心知肚明。”
寒宫婉儿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笑了笑,“只要你不乱来,等我事成,虞国大殿上方金座,自是你的。要怎么做?”
寒宫雪妖媚的眸子里荡开了笑,她要的当然不止这些,但坐上虞国宝座却是第一步。
“只要十五夜,令玫果身边无男子同寝,便可以摄出她的魂魄,杀之……”寒宫雪低语潜笑,眼里透着杀气,这丫头居然敢放了谨睿,谨睿,说什么也得把他找回来。
“就这么简单?”寒宫婉儿不敢相信的看向她。
“就这么简单,你看好你的儿子就行。另外玫果前来,定有冥家小子跟着,设法支开冥家小子。”冥红,寒宫雪并不担心,担心的还是末凡……
“凡儿不知来者何人,所以这点,你不必担心,过些日子是先皇忌日,到时派凡儿去打点,他不能不去,余下的事便看你的了。”寒宫雪慢慢转身,又自行自己的路。她最伤脑筋的还是末凡的婚事,他如此任性,又是言出必行,怎么延续后代。
玫果一行到了燕京,因为是秘行,自不便揭开窗帘张望辇车外景致。尚未进城,便已有官员接住,引着她们径直进了宫。
辇车停下,又另有太监早早候着,隔着车帘,向玫果施过礼后,尖着噪子,“长公主请平安郡主前往宁祥宫。”
玫果点了点头,弃了辇车,整了整衣裳,随在太监后面。
太监回头见冥红仍跟在玫果身后,停了下来面有难色,“宁祥宫为长公主寝宫……”
玫果微微了怔,没想到寒宫婉儿竟在寝宫见她,寒宫婉儿向来寡居是众所周之的,自不便有外来男子进入,回头对冥红道:“宁祥宫的确不方便你去,你且随他们先去歇息。”
冥红也知规矩,但不放心玫果一人前往,“可是……”
玫果笑了笑,“在这燕京之中,我又是来使,她能拿我怎么样?”
冥红想了想,也的确如此,加上玫果身份特殊,又哪能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动她,“我先去榭雨轩。”
榭雨轩是为他们备下的寝宫。
玫果‘嗯’了一声才随太监去了。
冥红目送她离开,才对候在一边的女官道:“走吧。”
女官偷偷看了看他,在宫中除了太子,还没曾见过这么俊朗的人物,脸上一烫,忙垂了头,在前面引路。
末凡在宫门口勒住马,望着正从拐角处消失的护卫队,那辇车……可惜离的太远,加上只看到辇车一角,看得并不真切,用马鞭指了指护卫队消失的方向,“去问问,那进宫的是谁?”
他身边亲信忙奔向宫门,寻了侍卫队长讯问,没一会儿功夫转了回来,“是普国使臣到了。”
末凡心里猛的一跳,“来使是谁?”
亲信摇了摇头,“说是这个使者极大的面子,长公主让他们到了宁祥宫外才下的车,使者前去面见长公主,护卫队才被引着出来去安顿。”
末凡轻点了点头,眉头却慢慢拧紧,是谁这么大的面子?竟可以进母亲的寝宫。
第442章 末凡的身份
玫果随着女官进了宁祥殿,殿内如别的皇家贵族一般,极尽的奢华,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无论是摆设还是用品,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显然这所宫殿的主人心思并不在这儿,这地方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个容身之处,去与留都不会有什么留恋。
这与寒宫婉儿几进几出的经历倒是极相符合。
随着身边女官的退下,紫檀雕凤拱门内传来玉佩轻撞的声音。
玫果知道该是寒宫婉儿来了。
她虽是来使,但身份与寒宫婉儿相平,不过是一个主一个宾,一个长辈一个晚辈之分。见寒宫婉儿自也不必下跪行礼,只是平静的立在那儿,坦然的目视拱门。
这个大起大落的女人,象小强一样顽强的女人,让玫果不能不好奇,想一睹她的风貌。
宫女分开拱门珠帘,一个衣裳素雅的绝美女子缓缓走来,窄长的凤目里闪着倔强野性的光芒,如此熟悉。
刹那间,玫果怔看着那张脸,.忘了思考,也忘了呼吸,直到珠帘垂下,出了阵清脆的佩玉相击之声,才如梦方醒。
向眼前的女人见过礼,重新抬起.头,打量寒宫婉儿,居然是她,那末凡……心里顿时乱成一片。
寒宫婉儿也上上下下打量着.玫果,那日在轿中,有车帘相隔,又有末凡拦着,没能将她看清楚,这时面对面,眼前也是一亮,容貌自不用说,一身素白袍服,脸上未着脂粉,身为皇室女儿,竟素雅致此,竟十分合自己味口,一双在自己身上滚动的溜圆眼眸清澈莹亮,全无在皇室勾心斗角浸泡的浑浊,看似娇弱,却处处透着虞瑶身上的那股倔气。
尚未接触,光这么看着,的确不是自己寻的那些女.子可以比美的,凡儿长年与她相伴,又怎么再能将那些女子看进眼里。
将她上上下下看过,才微扬了扬眉稍道:“意外?”
玫果也不掩饰,点了点头,“意外,你当真是寒宫婉儿,.北燕的长公主?”
寒宫婉儿见她开口直呼自己的名字,想起第一.次见虞瑶时的情景,那时的虞瑶也是这般看着她直问,你是寒宫婉儿,北燕的长公主?
想到儿时的与.虞瑶的情议,心里却是一暖,笑了笑,“不错,我就是寒宫婉儿。”
玫果虽然明知答案会是这样,但心里还是象丢进一把小石子来回的辗,哽得难受,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末凡当真是你的儿子?”
寒宫婉儿同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淡淡道:“不错,他是我亲子。”她不能确定这个小丫头知道多少。“这要多谢你母亲,凡儿生下来,便被虞瑶收养,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玫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居然是北燕太子,怪不得她想到要杀北燕太子时,心会那样的痛。也怪不得母亲不让自己将心给他,他恨普国入骨,又怎么会把心给自己……心里阵阵抽痛,绞得她五脏六腹象要碎了一般,原来如此……
寒宫婉儿将她强作淡然的神情看在眼里,莫名的有些心痛,她自己这些年,又有哪一日不是这样心疼着?爱着却又恨着那个人。
正想寻话打破这份僵局,玫果深吸了口气,背挺得更直,平视与她,“听说你生过两个儿子,末凡是哪一个?”
寒宫婉儿愣了愣,她居然问这样的问题,难道……心下一动,“长子。”
玫果只看着她的眼,这双眼与那个人的不断重合分开,“你小儿子,可有活下来。”
寒宫婉儿心里一寒,脸上阴沉下来,“要问你母亲。”当时的情形,虞瑶当时只怕有这心,也没这力,根本没机会救出她的儿子,虽然她产子之时有片刻的昏迷,醒来时正好见到他们抱走一个死婴,但她不甘心,不愿相信那孩儿真的死了。
那一刻她对虞瑶不知是何种滋味,虽然她曾救下自己的长子,虽然这次也是奉命行事,但仍止不住的恨从心起。
玫果慢慢瞌下眼睑,耳边反复一个声音嗡嗡作响,产下一子,又诛之……当晚……虞真死时,胎儿尚在腹中……尚在腹中……世间会有如此相象的眼……
从袖中取出那个金丝荷包递给寒宫婉儿,“皇后要我给你的。”
寒宫婉儿袖中的双手紧紧一握,再慢慢张开,接过轻巧的荷包时,手微微的抖。
荷包被金丝线缝合得密密实实,未曾拆过,她瞥视了玫果一眼,玫果识趣的将头扭开不看她,佯装打量殿中摆设。
寒宫婉儿拨下头上金钗,挑开荷包,取出里面一页小纸,摊开来,白纸黑字,只有一个‘亡’字。
她身体一晃,只觉得天昏地暗,忙扶住身边花架,方稳住身子,一手抚着额头,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慢慢见得事物。
玫果见她突然如此,也是一惊,上前一步,去扶她,却被她一手拂开,“走开。”
寒宫婉儿脸色惨白,看着玫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虞瑶救她一子,杀她一子,这账该如何算。
玫果不知那纸上写着什么,让她突然如此失态,向她紧握着那页纸的手睨视一眼,小心的道:“我懂医,让我帮你看看。”
她一言惊醒寒宫婉儿,竟在玫果面前如此失态,定了定神,重新站直身,强自镇定,“我突然有点不适,我们的事改日再谈。”
玫果看出她是一时间受了巨大打击所致,这种情况的确不适合再谈任何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这药可以安神,如果你怕有毒就不要服用。”说完塞到她手中,转身出去寻女官送她回榭雨轩。
等玫果出去,寒宫婉儿用手指轻抚玉瓶,这个玫果心倒是极好。揭开瓶盖,倒出一粒服下,玫果的医德远近闻名,她不必怕这药丸有毒。
重新摊开那页小纸,定定的看着上面的‘亡’字,手不住的抖。
玫果回到‘榭雨轩’,冥红迎了上来,见她脸色不太好,关切的问,“寒宫婉儿为难你?”
玫果轻摇了摇头,“我饿了。”
“他们已备下晚膳。”冥红忙引了她往里走。
玫果看过那一桌子的饭菜,尽是精致菜肴,微微一笑,不管寒宫婉儿如何对自己心存间隙,招呼上倒是做得面面俱到,末凡这一点上应该象她,想到末凡,心间又是一痛。
冥红见她不时走神,神色黯然,暗暗担忧,递了碗筷给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玫果抬头看了看他,挟了些菜到他碗中,“我没事,吃饭吧。”
冥红见她执意不肯说,也不便再问,只得闷头吃饭,一餐饭却是食不知其味,再看玫果,明明说饿的是她,却只是一味端着碗呆。
二人草草用过晚膳,可惜了好好的一桌子菜肴,竟无人尝出味道。
玫果见冥红不时的看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是这些事,她自己都没想明白,如何说得?又不愿费口舌给他解释,干脆取了琴,摆于矮几上,漫不经心的轻拨琴弦。
末凡正拿了本书,斜卧于软榻上,眼视却没停在书页上,看着另一只手中把玩着从弈园带回来的毛笔。
‘叮’的一声琴声远远传来,他全身一震,垂眸细听,过了片刻,赫然睁开眼,奔出太子殿,朝着榭雨轩的方向飞跃。
出了太子殿不远,眼前人影一闪,已拦住他的去路。
末凡身形微顿,继续前奔。
“站住。”寒宫婉儿严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末凡咬咬牙,停了下来,转过身,“娘,有什么吩咐。”
“你去哪里?”寒宫婉儿脸色苍白,幼子已亡,而这长子又这样让她无法安心。
末凡转开脸不看母亲审视的眼神,“随便走走,母亲寻孩儿有事?”
寒宫婉儿心里阵阵刺痛,“你当真为了那个女人与自己母亲疏离吗?”
“孩儿不敢。”末凡微顿了顿,“如果她肯舍了如今身份,母亲是否可以善待她?”
寒宫婉儿想到寒宫雪所言,心下一阵内疚,但再想到幼儿之死,心里一狠,“可以。”
末凡寒着的脸,总算转暖,“谢谢娘亲,如果娘亲没什么什么事了,孩儿先行告退。”此时琴声已停,他只求快些离开。
寒宫婉儿轻点了点头,“你去吧。”看他走出几步,却又开口道:“你弟弟,不必寻了。”
末凡身形一颤,心里阵阵绞痛,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知道了。”
榭雨轩前,末凡整了整衣衫。
女官、宫女见了他,惊得跪了一地,“奴婢见过太子。”
末凡不看她们,声调柔和,“起来吧,去向普国使臣通报,就说我求见。”
女官起了身,向前一步,“普国的使臣出宫去了。”
“出宫?”末凡愣了愣,还没见过哪国使臣刚到不久便私自出宫的。
女官忐忑不安,“是,使臣嫌气闷无聊,出宫闲逛去了。”
末凡眉头微敛,“刚才是谁弹琴?”
女官见他面色肃然,更是害怕,“是普国使臣。”
“这使臣叫什么?”
“奴婢不知。”寒宫婉儿早有交待,不许告知太子使臣之事,女官哪敢多嘴。
“是男是女?”末凡将她表情看在眼里,已是明了。
“这……”
“说!”末凡声音不大,眼里的寒光让女官打了个寒战,“女!”
末凡长呼了口气,“难道当真是她?”
马上过年了,和朋友们的年饭不断,折腾了一天,今天更新晚了,抱歉,在这儿果子也祝亲亲们新年快乐。
第443章 背黑锅
末凡望了望敝开着的门户,里面的确没有人声,普国使臣想来的确不在殿内,女官敢瞒他,却不敢骗他。
略沉呤片刻,抬步就要上台阶。
“殿下,使臣当真不在里面。”女官袖里的手拽的紧紧的,冷汗直冒。
“我知道,我进去等。”末凡神态淡然,让人看不透他存着什么心思。
“这……不合礼节。”女官声如蚊咬,这个太子极少回宫,表面上温和亲人,但有谁不知他冷面冷心?说一不二?
末凡面色微沉,淡淡的扫视过她,“你敢拦我?”
女官双膝一软,身子伏了下去,声音轻颤,“奴婢不敢。”
末凡收回视线,“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起来吧,我就在这儿等。”说罢静立石阶边雕花大柱下,遥望天边明月,再过几日便是十五夜……
女官见他不走,不敢劝,也不.敢离开,只得起身后退几步,远远的垂手候着,等了一会儿,偷偷使眼色给旁边的小宫女,要她寻机离开去向长公主禀报。
末凡只是望着天边,对她们的小.动作象是并没察觉,直到小宫女慢慢退开,要走到门口,蓦然耳边传来破风之声,腿上一麻,便自跪倒,动弹不得,刹时间吓得花容惨变。
女官只觉肝胆俱裂,顿时汗流.浃背,偷看末凡,却看不出任何表示,虽然如此,又哪里还敢搞什么小动作。
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仍不见他有离开的意思,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跑的声音,“太子在吗?”
女官又抬头看了看末凡,不敢答话。
末凡这时才看向院门,“什么事?”
院外人听了他的声音,才转了进来,却是末凡宫中.亲信福兴,“凤将军回朝了,到处寻太子呢。”
末凡侧脸一笑,有些无奈,“他这时候回来,不去蝶.香院,来寻我做什么。”
福兴看了看左.右,神色有些不自然,“凤将军非要寻着太子殿下去蝶香院喝上几杯,顺便有要事禀报。”
末凡眉峰微皱,“我去那地方做什么?要他自便,有事明天白天再来。”
福兴脸上更窘,咳了两声,却立着不走。
末凡本来只顾着想见见这普国使臣的事,见他如此,只怕当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反正这普国使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会离开的,“罢了,我去见他。”
衣摆飘动,一路行出榭雨轩。行至院门时,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只觉膝上一痛,再也跪不住,坐倒在地,动了动腿,才现可以动弹了。
福兴忙跟了上去,身后女官及众宫女大松了口气,个个垮下肩膀,软坐下去,拭着额头冷汗。
宫门前,燕京猛将凤凌一身便服,抱臂依在自己座骑上,不时的往宫内张望,神色焦急,见末凡和福兴一路走来,虎目一亮,闪着喜悦,站直身迎了上去,朝着末凡挥拳便打。
末凡脸上浮起一抹无奈,手掌轻拨,却将对方来势凶狠的一拳巧巧化去,“战场上还没打够?”
凤凌扬眉一笑,“手上功夫竟没搁下。”
末凡摇头一笑,将他重新打量一翻,两年不见,这位爱将仍然威武俊朗,只是黑瘦了不少,可见这些日子战事十分辛苦,“难得回来一趟,不去见你的玉蝶妹妹,巴巴的寻我做什么?”
凤凌先不回答末凡,对福兴道:“去把太子的马牵来。”
等福兴离开了,才对他道:“就是寻你陪我一同去蝶香院。”
末凡本想一口拒绝,心念一动,看向凤凌,“你想赎玉蝶?”
凤凌脸上微红,老实的点了点头,“我也将三十的人了……”
末凡笑着打趣他,“我娘给你搭的红线,左相之女,品貌皆好,你又不肯。”
凤凌一脸的沮丧,“你只会拿我开心,我答应过玉蝶,这一世只娶她一人。”
末凡摇了摇头,故意露出难色,“你又不是不知道,蝶香院不比别处花楼,专接纳来往使臣高官,玉蝶又是三年一选的头牌,包下她已是极不易,如今三年之期未满,如何赎得?”
凤凌接过福兴牵来的马,将马缰塞给末凡,“不难,我何必来寻你,以你之名帮我赎了吧。”
末凡握着马缰却不上马,“你说得轻巧,当初为你包下她,这黑锅,我到现在还背着,我娘没少拿这事算计于我。如今我娘正迫我纳妃,我自身难保,还敢代你赎她?我且不是自掘坟墓?”
凤凌急得直搔头,“这事不管如何,你得帮我一回,她……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再过些日子就藏不住了,你知道蝶香院的规矩……”拉着末凡,推他上马,“这可是我亲亲的骨肉,我为你卖这么多年的命,你说什么也得再帮我这回。”
末凡摇头苦笑,只得上了马,“你太过不小心,就差这半年时间也撑不过去。”
凤凌苦着脸,翻身上马,“我也是后悔莫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看了看他淡然的眉眼,唇动了动,忍了又忍,终于道:“只怕平安郡主到了燕京。”
末凡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仍全身一震,抿紧了唇。
凤凌见他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怕自己会错了他的意,也许那女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但不是为了那女人,他又为何不肯纳妃?他终究是直性子人,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将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如果你这时纳妃,她会将你纳妃典礼看个尽,从此只怕也就绝了对你的想念。”
马缰深深陷入末凡的手心,磨破了掌心肌肤,脸上却浅浅一笑,“看来今天蝶香院不必去了。”
凤凌愣了愣,急了,“我一片好心,你不带这样坑我。”见末凡已带马前行,才松了口气,追了上去,“听说平安郡主,貌美绝天下,可是当真?”
玫果那张从不敷粉的素颜在末凡眼前浮现,暗叹口了气,她的美何止只是那张脸。
凤凌见他不答,想不出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这样的挂念。
o(》﹏《)o
玫果也听说过燕京的‘醇满香’茶苑极为出名,在榭雨轩呆着,无时无刻不想着末凡的事,心里烦闷,索性拉了冥红出宫找人问明了‘醇满香’的位置,去品品号称天下第一的茶香。
这时天色已晚,茶苑中雅间却是座无虚席,勉强在大堂之的靠窗之位寻了张桌子坐下。
打量四周,这茶苑无论装修,摆设都是古色古香,雅致到了极点,即使是粗人往这儿一坐,也能自觉的收敛起一些粗俗之态,暗暗称奇,不知这茶苑老板是何方神圣,能有这么清雅的品味。
不消片刻,茶上来了,有专人沏茶,无论是手法,还是火候都拿得恰到好处。
玫果烦燥之心倒有片刻安宁,果然没来错地方。
冥红虽然对这些茶道什么的并不感兴趣,但见玫果喜欢,自也欢喜。
二人正喝着,屏风后传来片言片语,不时有‘太子’二字传来。
玫果本不愿听到有关末凡的事,但仍不自觉的侧耳倾听。
“听说太子拒绝纳妃……”
玫果轻咬着唇,竟有丝丝欣慰。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玉蝶姑娘?”
玉蝶姑娘?玫果细品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里一紧。
“你们说是那个蝶香院的玉蝶姑娘?”
“正是。”
“听你们这一说,只怕果然如此,当年长公主对太子包下玉蝶之事是何等震怒,可这一直以来,却没敢动玉蝶一下,就连长公主都顾虑几分,可见那玉蝶在太子心目中是何等地位,今天我还听到风声,说有人要为玉蝶赎身,你们说,还有谁能赎她?”
“虽然如此,蝶香院的花魁,在花魁期未满之时,是不能赎的。”
“太子要赎,谁奈他何?那边传说拒绝纳妃,这边却有风声赎身,这里面不能没有联系。”
“有道理,有道理。”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进,只吹得玫果的心冷冰冰,空荡荡,却又如钢刀利剑,一下下砍在心窍上,除了疼还是疼,原来还有这些事,只是这些流言蜚语不知是真是假。
虽然她不该再理会他的事,但仍忍不住的想知道真相,如果当真如此,也可以真的断了自己对他的那点想头。
转头问身边服侍着的小厮,“蝶香院在哪里?”
小厮看了看玫果,玫果现在一身素白男装,头顶黑用一条白缎带束住,只是当中镶了粒胭脂玉,衬得一张脸俊雅绝美,虽然装饰很少,但高贵雅致,绝不是平常人家,再看冥红也是难得的气宇轩昂。口音也象是普国一面的人物,只怕是那边来的使臣一类,那蝶香院倒是他们去得的地方,“出了这门,左手边十来步,便有个大路口,往东直行大约几十步远便是蝶香院。”
玫果点头谢了,站起身,“冥红,我们走。”
冥红不知这蝶香院是什么地方,但听这名字也能猜到,见玫果居然要去那种地方,锁紧了眉头,又不便在小厮面前与她争辩,取了银两丢在桌上,追在玫果身后下了‘醇满香’。
有亲亲叫虐,怎么果子觉得不虐呢?
第444章 权利至上
蝶香院……
熏香缭绕,熏得玫果有些头晕,绕是大冬天的,却挥着袖子扇风,不是热,只是想将这些熏的她头晕的香气扇开些。
冥红虽然不至于象她那样,却也是眉头紧锁,一眼便知,也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你为何要来这儿?”冥红终于按捺不住,凑近她问。
“看美人。”玫果笑得咬牙切齿,白牙森森。
冥红皱了皱眉,不知她为何要对一个烟花女子感兴趣,“你怀里不是有小铜镜吗?”
玫果微微一愣,“我没要铜镜。”
“你只消看镜中人,什么美人也不必再看了。”冥红一手托着下巴,撑在桌上,斜眼看她,世间还能有比她更美的女子?
玫果脸上一热,微微泛红,顿时有了女儿之态,白了他一眼,“你跟谁学的?”
冥红笑了笑,拿了茶壶倒茶。
蝶香院老妈子拈着丝帕,一.步几扭的引着几个姑娘过来,“二位贵公子,好生面生,第一回来?”
她一靠近,香风袭来,冥红不自觉得往后靠了靠。
玫果以前就经常出入春香楼给.那些姑娘看病,到是习以为常,不觉得约束,“的确是第一次。”
老妈子也暗中收到风声,说普.国有要使前来,听她口音便是普国那边的,再看穿着气质,多半是宫里暗透出来的消息,普国要使,满脸堆笑,“那您可来对了地方,琴棋书画,弹唱歌舞,只要您想得出来的,我们这儿都能让你满意。”
玫果勾唇一笑,口气真大,抬眼扫了眼她身后的女.子,果然个个千娇百媚,就是春花秋月也只怕只有那几个头牌能有这成色。
老妈子极会看人眼色,忙让开了些,“这是我们这儿.八大花魁中的四朵金花,今天就让她们陪着二位公子,好好乐乐,公子想要怎么乐法,尽管开口,没有她们不能的。”那四个女子上前一步,款款施过礼。
玫果一一看过那几个女子,笑吟吟的不表态。
老妈子看这神色不对,“难道她们四个不合公子.的意?”
玫果把玩着手.中茶杯,却不斟茶,“不是她们不合我的意,而是我今天冲着一个人来的。”
老妈子眼珠子一转,笑道:“不知公子看上了哪个姑娘?”
玫果放下手中茶杯,看向老妈子。
老妈子心里一颤,这人的好税利的眼光,只怕不是个普通人物,越加的打起精神。
玫果好整以暇的用手指轻敲着桌面,“我对玉蝶姑娘慕名已久。”
老妈子暗吸了口冷气,终是个见过世面的人,面色不惊,“公子远道而来,可能有所不知,玉蝶姑娘不能见客。”说完又陪着笑,“这四金花,您不满意,我再给您换过三位姑娘,那三位与玉蝶齐名,并称四秀。”
玫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可惜我只想点玉蝶。这地方不是接待使臣的地方吗?难道说那玉蝶被哪国的使臣包下了不成?”
老妈子一时语塞,太子包下玉蝶本不合规矩,但另外花魁并不差过玉蝶,加上也没有人愿意为了一时之欢与燕国太子为难,所以一直以来,倒也相当无事,这时被对方不怕死的一问,倒有些气短,“这倒不是,不过包下玉蝶的人,却不是我这等人得罪得起的。”
玫果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她手中,“你不防看看这个,再说得罪与得罪不起的事。”
老妈子每日与高官达人周旋,自是识得货的人,入手便知是块好玉,低头一看,手一抖,忙将那真胭脂白玉紧紧捏住,才不至于跌落地上,再看向玫果时,眼里多了些慌乱,双手将那玉牌递还,“我这就去给公子叫玉蝶去。”
玫果微微一笑,将玉佩接过,仍收回怀中。
老妈子慌忙引了那几个女子出去。
冥红看着她摇头苦笑,为了个ji子,竟拿出自己的身份牌。当初他奉末凡之令去追她,她便是跌落了这块玉牌,才认出她的身份。
她那块身份牌,是三国帝王共同付与的,这玉牌只有一个人能拥有,就是龙珠的主人,除了帝王和一些紧要人员,外人并不知龙珠一事,不过却知道这玉牌的主人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力。
玫果趴在桌上,看着冥红直笑,“我怎么突然间觉得这东西这么好用了呢?就连燕国太子的女人,也能抢一抢。”
冥红望了望左右,无人听到他们说话,才压低声音,“你太顽皮了,这身份牌也玩得的?”
玫果冲他伸了伸舌头,“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权利,不想这么好用。”
“你到底为什么要与燕国太子为难?你认得他?”冥红跟了她这么久,知道她不是喜欢显摆,锋芒毕露的人。
玫果唇边的笑慢慢收敛,脸上布上黑色,“不但我认得,而且你也认得。”
冥红心里一沉,低头略为思索,蓦然抬起头,“难道是他?”但很快又再否定,“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玫果拿了茶壶给自己倒茶,一点一点的任水柱注入杯中,“是不是,你很快知道。”
冥红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慌乱,如果是他,这天下真要大乱了,“即使是他,他长年在弈园,虽也有离开之时,但时间都并不会太长,他何必在这儿包个ji子?”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会要不到?会天远地远的包个一年难得见一次的ji子,他不信。
玫果一翻白眼,你问我,我问谁?“人家是太子,派头大,一夜*也要长年包着,你管得着吗?”那些石油大享还长年包着一年不一定去睡一晚的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呢。
冥红被她呛得顿时语塞,她明明是强词夺理,他却无从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视着她越来越黑的脸,“其实,你恼的是他瞒下身份,而不只是包这ji子。”
玫果脸上更是沉沉泛着黑,重重的将桌上果盘推到他面前,“哪来这么多话,嘴闲就吃东西。”
玉蝶站在床边,板着脸,瞪视着老妈子,“要我接客?妈妈忘了这间房是谁买下的了?”
老妈子也是一脸的寒气,“你挂着太子之名,与凤将军私通,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
玉蝶扫了她一眼,却不怕,“那又如何?太子都没意见,难道妈妈还敢有意不成?”
老妈子也不示弱,“如果你当真是太子的人,今天我还敢与他评一评,但凤将军的份量,不够……”
“你!”玉蝶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先让太子同意。”
老妈子冷哼了一声,“这人,只怕是太子也奈何不了,他持着三国帝王牌,指名点姓要你。你要太子保你,尽管派人去寻太子,但太子人到之前,你得去招呼着,蝶香院上上下下二百余口,陪不得你玩。”
玉蝶气得花枝乱颤,终无可奈何,“妈妈先去,我随后就到。”
老妈子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玉蝶忙拉过小丫头,低声问,“你当真看到凤将军回京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当真。”
“你快去将军府寻他来救我。”玉蝶也知道这事靠她硬来不得。
看着小丫头一溜烟的下了楼,才理了理耳边碎,慢慢渡出房门,见老妈子在门口等着,只得压下满腹怒气,随她去见来使。
小丫头出了蝶香院一路急跑,到了半路见凤凌和另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正骑着马往这边来,忙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向他招手,“凤将军……凤将军……”
凤凌勒住马,“小红,你怎么在这儿,你家小姐呢?”
小红急喘了两下,才说得出话,“我家小姐要将凤快去救她。”
凤凌大惊,“玉蝶怎么了?”
“妈妈迫小姐接客呢,小姐要将军快去……”
凤凌勃然大怒,“谁敢这么大胆,找死。”也不再多问,夹了马向蝶香院急驰而去。
末凡眉头微拧,怕凤凌为人冲动,闹出事,也顾不得问话,追着凤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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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板轻轻闭合之声响起,玫果抬头望去,一个娇娇弱弱,如同病西施般的女子在老妈子的陪同下,站在门口向她盈盈下拜。
玫果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虽然的确美不胜收,但与冰心相比,也只是棋鼓相当,并不见得更有过人之处,心里竟有些失望,同时怒意更多了几分,如果这女人当真如天人一般,末凡肯舍自己,而长年包下这女人,也能让她心里平衡些,可惜这样一个女子也能在他心里占下一席之地,而对她却那么铁石心肠,让她更加无法接受。
老妈子见玫果脸上阴睛不定,更是恐慌,“这位就是我们这儿的玉蝶姑娘。”
玫果睨视着她,“不会是冒牌货吗?”
玉蝶少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老妈子连摇头,“当然不会,给我十个豹子胆,也不敢糊弄公子。”
玫果轻点了点头,“在隔壁房备桌酒菜。”
冥红看了看她,“为何要去隔壁?”
玫果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给你备的。”
冥红愣了愣,一张脸涨得通红,压低声音,“这女人,我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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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有意为难
玫果飞快的瞥视了眼冥红带着怒意的黑眸,‘噗’的笑出了声,“你想跟她上床,我还不肯呢。”
话落见他眼里浮起一丝异样神情,才现自己这话说来无心,听起来却是别样的意思,干咳了两声,“你不过去,难道在这看我们办事不成?你有观礼的嗜好,我可没有被观礼的习惯。”
冥红眼里的暧昧暖意瞬间僵硬,最后化成不可思意的愕然,他怎么没现她有合百之好?“你当真要和她……”
玫果不理会冥红满面的怪异神情,抱着手臂靠向椅子靠背又去看门口的玉蝶,以为自己看到她会伤心会难过,结果现竟只觉得讽刺,这样的讽刺更让她心疼。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句句落在玉蝶耳中,更是面无血色,“公子,玉蝶……”
玫果冷冷撇了她一眼,用脚踢踢冥红,“还不走?”
冥红摇头苦笑,明知她是为.了为难末凡,但这么个闹法,也实在是不妥,但这时候却也不便与她理论,“有事只消叫一声,我能听见。”起身随老妈子去了隔壁。
玫果直到酒菜上桌,才扬了蝶香院的下人出去,朝站在门口绞着袖口的玉蝶勾勾手指。
玉蝶不安的看了看掩着的门,才蹭向桌边。
玫果瞬间怒意上涌,怒极反笑,“.等他来救你?我要你的话,他就在这儿,也不敢拦我。”
玉蝶全身一震,听老妈子的话,已经猜到此人来头.不小,没想到她竟狂到这地步,双手在抖中轻抖。
“陪我喝酒。”玫果冷冷的看着她,那人做事,不可能没.有目的,圣女那样的女子,他都不要,为何要在这儿包下这么个女人。
玉蝶怯怯的垂手不动,“玉蝶不能接客。”
玫果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清亮的杏眸慢慢.变窄,“对他就这么痴心?”
玉蝶被她拖得.往前一扑,眼见小腹要抵住桌缘,不经意间抬手拦在小腹与桌缘之间。
这个全不起眼的动作落在玫果眼里,灵机一动,另一只手去抓她手腕。
玉蝶大惊失色,以为眼前人要对她非礼,不肯就犯,抵死扭动手腕,不肯被她抓实。
玫果无法抓实她的脉搏,不能诊得清楚明白,却也隐约察觉她怀有身孕,眼角余光扫向她小腹,并未显腹。末凡与她分开的时间算下来,如果快马加鞭回燕国,也勉强能让这女人怀上身孕。
半眯杏眸,凌光闪动,“他碰过你?”
玉蝶只吓得身子轻颤,不知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对方从骨子里散出的霸道之气却让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害怕。而这人所说的他,不知是指太子还是凤凌,哪里敢轻易回答。
玫果捏着她脸颊的手更紧了,“怀了他的孩子?”
玉蝶只觉得她轻轻一言,却如五雷轰顶,这事如果传了出去,按蝶香院的规矩,别说腹中不是太子的孩子,就算是太子的孩子,也不能保了,面露骇意,手上力道突然大增,一挥竟将手腕从玫果手中挣了出来。
玫果没想到她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道,一时间拿捏不住,被她脱开了手,手上牵引之力顿消,玉蝶身体失了平衡,倒退两步,往身后坐倒,玫果一怔之下,想拉,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踹开,凤凌跃了进来,刚好见到玉蝶跌倒,只觉得肝胆俱裂。扑上去扶起玉蝶,焦急的问,“你没事吗?”
玉蝶并没摔到,只是受了惊,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末凡站在屋外,望着桌边素颜,心跳突然停了一拍,吸进的气息也忘了呼出,她清秀的小脸竟又瘦了些,一双黑眸象是罩了层淡淡雾气,刹时间再也移不开眼,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在宫中已然猜到或许是她,本以为见她会如以往一般平静,不想这时再见,却没了往日的淡定从容,只想这么看着她,什么也不想,就怕一转眼,便再也见不到她。
玫果对凤凌与玉蝶的情情切切全无所觉,只是愣看着门外的人,虽然知道来寻玉蝶难免与他见面,细细想来,她来这儿难道不是为了见他?她在宫中,他不来相见,她嘴里不说,心里是何等难受,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来寻玉蝶的麻烦,难道又不是逼他见面?见了他又能怎么样,她却是说不出来了。
他依然俊逸清雅,双眸幽深不见底,让她陷了下去便寻不到方向,忽的鼻子一酸,竟想落泪。
冥红在听见门被踢开的瞬间跃出房门,站在门口看着两步外的末凡也是愣住了,果然是他。
所有事物象停止了一般,只有玉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凤凌,眼圈了红,落下泪来。
凤凌只道她受了欺负,更是怒不可遏,也不问来人是谁,跳起来一巴掌向玫果脸上掴下。
玫果怔忡间竟忘了闪避。
眼见那一巴掌就要落在玫果脸上,凤凌只觉手腕一紧,生生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拉住停在了半空中。绕是如此,指甲仍轻轻划过玫果粉白的面颊,留下一道淡红的浅痕。
末凡一见之下,心疼想马上伸手去轻抚那道浅痕。
玫果脸上微痛,人也清醒了过来,眸中柔情尽敛,眨眼间冰冷刺骨,冷眼看着眼前的事态展。
凤凌见末凡拦住他,更是着恼,又不敢向他作,“太子,你……”
末凡不看他,只看玫果脸上那道红痕,淡淡道:“她,你打不得。”
凤凌愣了愣,再看向玫果,见她身子单薄,俊美非凡,虽然衣衫素雅,骨子里却透着贵气,但他在气头上,哪管对方是什么人,大不了是什么达官贵人,打了就打了,顶多受上长公主一顿责罚就是,以他的战功,还能为了个使臣,杀了他不成,“我今天偏要打。”
末凡这时才把视线转向他,“你当真打了她,不用等我娘落,我第一个便先杀了你。”
凤凌全身俱震,不敢相信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会说这等话,再看向玫果,实在不知这是何方神圣,沉下脸,“他是?”
末凡摔开他的手,“是我夫人。”
凤凌只觉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睁圆了眼,再看玫果,这时看来,才现,对方虽然穿着男装,但那肌肤是何等细嫩白皙,容貌是何等绝色,除了传闻中的平安郡主,哪里还能有人有这等姿色,面色惨变,倒退两步,哪里还敢出声。
玫果听了他的话,心里猛的一跳,垂下眼帘,不再看他,缓缓坐下,给自己斟了杯酒,握在手中,慢慢凑到唇边。
末凡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让酒沾她的唇,“你不善饮酒,不要饮了。”
玫果冷冷扫了他的手一眼,“把手拿开。”声音低沉,不容人抗拒。
末凡知道她一肚子火,碍着有外人在,又不能将她拉入怀里,心间哽得难受,柔声道:“随我回宫。”
他不提宫倒罢了,越提,玫果越恼,“把手拿开。”声音更冷。
末凡轻叹了口气,垂下手,也于她身边坐下,也给自己斟了杯酒,“那我陪你。”
冥红见末凡在此,不便干涉他们二人之事,退了开去,依在门外墙上等候。
玫果不理末凡,自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玩捏着酒杯,看向玉蝶,“我说过,即使是他来了,也奈何不了我,你可信?”
玉蝶看着眼前情景,早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说话,她是以太子的名义包下的,而眼前之人是太子的夫人,如今情形,就是将自己乱棍打死,太子都无话可说,除非与她夫妻反目,但太子且会为自己这样一个全不相关的人与夫人反目?
末凡平静的看着玫果,“她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你不必为难她。”
玫果将视线转向他,微微一笑,眼里透出的寒意,却让末凡微一蹙眉,“是吗?可是我偏要为难她。”
末凡看着她,神态温柔,“你恼我,对我怎么罚,都行,我们回去再说。”
玫果冷哼一声,“这儿没我能回去的地方,我的家在普国,在弈园。”
末凡心间瞬间抽痛,“果儿……”
玫果一扬手,淡淡的看着他,“打住,你叫我什么?我的名,且是你叫的?”
末凡深吸口气,从容的神态终于盛上怒意,压下涌上的怒意,“我叫了这许多年,你叫我如何改?”
玫果嘴角轻抽,“那是你的事,我似乎也该称你一声太子?”
末凡目光一冷,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中用力,酒杯‘啪’的一声碎成几片,他随手将瓷片抛在桌上,瓷片边缘带着血丝,“你到底要什么?”
玫果望着裂杯上的血丝,划损的却象是她的心,阵阵的痛,脸上却不露任何表情,直视着他的眼,“我要她腹中胎儿。”
末凡薄唇抿紧,眉头慢慢拧紧,这次只怕她是动了真怒,敷衍不过去了。
“不舍得?”玫果停了停,往后靠了靠,眼里带笑,“我忘了,你喜欢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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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年三十了,玫果带着弈风,末凡,谨睿,佩衿,慕秋,冥红,离洛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的一年桃花满天,生活美满:-p
第446章 只是责任
末凡长叹口气,有些无奈,“果儿,别闹了,那不是我的孩子,是凤凌的。”
玫果小嘴一撇,“谁信?”瞥了眼面色惨变的凤凌一眼,“凤凌?燕国第一勇将。”
“是,就是他。”末凡扫眼身后的凤凌,语气中透着无奈,非要逼着他把这些不该挂在嘴边的事倒出来。
玫果又看了看玉蝶,后者早吓白了脸,神色慌张,但每看向凤凌时,眼里不自禁的透着依赖,对他的话已信了些。
凤凌在听到她说要玉蝶腹中孩儿时恨不得将玫果一掌拍死,然这玫果哪里是他碰得的,末凡说第一个杀他已是轻了,她如果当真死在自己手上,赔上的是凤家的九族。
再看她脸上那道血印,再大.的火也泄得没了,末凡已经忍下了他刚才那一巴掌,哪还敢有造次之心,只剩下浓得挥之不去的恐慌,上前一步,“求太子妃放过我的孩儿。”
玫果板着脸,“谁是你们的太子妃?.你们这双簧就不必再唱了。”
末凡见她致意胡闹,也不再劝,.站起身走到一角的太师椅上坐下,从袖中取了随身带着的书籍,慢慢翻看,这场中之事竟象是与他全无关系。
玫果视线追着他,无语的翻了翻眼皮,这是什么态.度?“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是要定了。”
末凡眼皮也不抬一抬,只看手中书籍。
玉蝶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软倒在地。
玫果早在儿时便以残忍狠毒闻名天下,凤凌如何.能不知,只觉心痛如绞,看了看末凡,仍是神色淡然,置身事外,他长年伴在玫果身边,对她恶行自是早已习以为常,心里慢慢升起绝望,也顾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单膝下跪,“那孩子当真与太子无关,太子与玉蝶清清白白,毫无越礼之事,求郡主放过我的孩儿。”
玉蝶也忙跪起,一味向玫果磕头。
玫果一味板着脸,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药瓶,掷.在玉蝶裙幅之中,“服下。”语气冷得不带一丝暖意。
凤凌咬紧牙关,.眼里递着怒火,垂在两边的手握紧拳头。
玫果看着他淡淡一笑,“我的脸且是你打得的?”
凤凌握紧的拳手松开,又再缓缓握紧,别开脸不敢再看她,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一拳挥出将眼前娇小人儿打得稀烂。
玉蝶抖着手拾起小瓷瓶,拨了几次,才拨开上面木塞,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倒出的药丸,看向凤凌的眼中,一片死灰之色,一狠心将药丸放入口中吞下,泪流不止。
凤凌慢慢闭上瞪圆的虎目,眼圈已泛了红。
玫果满意的笑着,慢慢走向门口。
末凡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收起书籍,起身跟在她身后,回头对凤凌微微一笑,“那药丸有镇神安胎之效,你为何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神情?”
凤凌全身一震,猛的睁开眼,“什么?”
玫果在门边停下,冷冷扫了末凡一眼,又往前走。
末凡笑而不言,看了眼听到动静赶来查看,愣在了门口的老妈子一眼,“我夫人说了,玉蝶腹里的孩子,她要了,你去盘算银两,要凤凌去给她赎了身。”
玫果已走到楼梯口,听了这话,转过身,瞪着他,“我几时说要让她赎身了?”
末凡眨了眨眼,“你既然保了她的孩儿,不如好人做到底,成全了他们。”
玫果长叹了口气,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不肯饮那无情酒,并不是对自己无情,实是这身份无法让他将一切交付于她。
知道了他的心,也就足够了,何必再强求什么,一咬牙,转身下楼去了。
凤凌直到此时才醒过神,这位平安郡主虽然与太子闹着别扭,却是保着他的孩儿,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心胸,且是普通女子所能有的,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方配得起他们的太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让太子如此死心踏地。
双膝着地,朝着门口,重重的磕了下去,“谢郡主。”这一磕并不仅仅因为她保下他的孩儿,而是让他心服。
冥红站直身,并不追玫果而去,而是直直的盯着末凡,“你瞒得我们好苦。”
末凡慢慢垂眸,再抬头时,已是以往的从容,“身不由已。”十几年的相交,不必有太多的解释。
冥红点了点头,“我先回榭雨轩,机会不多,你好自为之。”想到玫果动过杀他之念,心里忍不住轻轻一颤。
末凡眼中微动,“谢了。”
冥红嘴角微微一僵,想挤一丝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你不必谢我。”说完转身便走,心里一阵阵的痛。
末凡双眸黯了黯,哪能不明白,冥红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她,为她做尽一切,不管自己心里如何痛,只求她快乐,这样的胸襟,他自愧不如。
深吸了口气,奔下楼,见玫果已走至蝶香楼大门口,忙追了上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小手,她使劲一挣,他却握得更紧,也不顾身边来往宾客,沉声道:“我想得你好苦。”
此言如一出,周围数道眼光向他们投射过来,虽然末凡极少在京中,认得他是太子的人很少,但他身无人可以比拟的高贵气质,绝不容人小看。哪想如此俊儒脱俗的男儿却拉扯着另外一个同等俊俏的少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如此男儿竟有断袖之好……
众人的眼视从惊诧转为不解,最后神态各异。
玫果偷偷扫视了一眼四周,窘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还不放手。”
末凡这时握住她的手,哪里还肯再放开,“我是不会再放开的了,要么你随我走,要么我们就在这儿把话说清楚。”
周围更是议论声起,一片嘲杂,那些看热闹,已有不少人露出不屑。
这时几个衣衫华丽的人走了过来,到了门口,其中两人看了看末凡,神色大变,“太子……”视线在玫果脸上扫过,落在二人紧缠在一起的手上,忙住了口。
嘲杂的人群刹间静了下来,不敢相信的紧盯着这门口二人。
玫果更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末凡一握紧握玫果的手,对那二人淡淡一笑,神色淡然,“郑尚书,孙参将,二位好雅兴。”
二人神态僵了僵,“我们只是陪着三位来使过来坐坐。”
末凡淡淡点了点头,“那我不打扰二位。”拉着玫果迈出门槛,接过伙计牵来的马匹。
玫果不敢再在这门口与他纠缠,他能在自己国土不顾脸面,她却丢不起这个脸,见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他们,只求快些离开,由着他揽着她翻身上了马,离开蝶香院。
耳边是他温热的呼吸声,后背是他结实的胸脯,玫果僵着身子,只觉得心都要跳出胸膛。
他刚才还说什么把话说清楚,这时却是一句话不说,只是紧紧将她搂在怀里,面颊贴着她的耳鬓,任马缓行。
这么过了半柱香时间,玫果觉得自己身体崩得酸痛难耐,耳边又是他轻微的呼吸吹得她耳边碎,反复轻扫着面颊,痒从脸钻进了心里,又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侧脸在轻含了含她的耳廊,“果然不能分开久了,分开这么些日子,就对我生疏成这样。”
玫果微微一愣,没明白他话时原意思,耳朵触痒瞬间烫红了她的脸。
他将她耳边随风乱飞的碎绞到她耳后,手指尖轻划着她耳后肌肤,“崩得累了,就不要再僵着。”
玫果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唇,什么都瞒不过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末凡垂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耳廊,眼里尽里柔情,“说实在话,我也不知能去哪里,燕京城虽大,却无我想去之处。”
玫果身体微颤,回过头望见他眼里难得的落寞,“你可是这里的太子。”
他垂眉轻笑,眼底深处却是浓浓的寂寥,声无波澜,“那又如何?”
玫果唇角僵住,长睫轻轻一颤,唇张了,没说出一个字,又再合上,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这是你的国家,难道你不爱吗?”仰起头,想将他看得更清楚些,她从来就没看清楚过他的心,从来就没看透过他,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薄唇。
“只是责任罢了。”他的视线从她眼睛下移,停在她微白的唇瓣上,黑眸暗沉下去,显然对这话题并不想再继续下去。
玫果慢慢垂下眼眸,他会是个良君,可是如果三国交战,那该如何,心猛然抽紧,原来他与弈已经相搏如此多年,二虎相争,终会有结束的一日,如果到了那一天……一只手紧紧拽住她的心脏,象是要将它从她胸膛里拽出来,这手心手背,怎么都是痛。
“你在担心?”他看着她微湿的睫毛在月光下泛着光。
玫果知道骗不过他,索性不言,只是垂眸看着他领口在月光下泛着光华的暗纹。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紧紧锁住她的垂着的眼,“如果有一日,他死了,你会如何?”
玫果深吸口气,胸口略一起伏,“我会为他报仇。”
“如果我死了呢?”他语气依然平静无澜。
玫果抬起眼眸直视于他,神色毅然,“我会随你去。”
他收紧双臂,嘴角微扬,柔情从心间漫向全身,有她此言,够了。
今天是年三十,在这最后一天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447章 做一回野鸳鸯
末凡任着马漫无目的的慢行,宫中虽然有他的殿堂,却没有让他想回去的**,该去哪里?他垂眸思呤,唇边化开一抹苦笑,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弈园,可惜太远……不知是否再有机会回去……
“果儿……”
中飘来她若有若无的轻应。
“如果真有那日,我不愿你与我一同变成白骨。”风吹过他耳边束,萧萧瑟瑟,依然俊逸儒雅,明明就在眼前,却让玫果觉得他遥不可及。
抬头看他,双眸冷凌,扣住他双臂的手,指甲深深陷了下去,“你知道不知道,我恨你冷酷无情?”
他突然莞尔,垂眼看她,“我知道,一直就知道。”
玫果看着她唇边的笑,更是怒火上涌,“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
他抬手,大拇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我当真无情吗?我倒希望自己无情。”声音柔得如一团软绵,将她的怒气尽数包下。
玫果长叹了口气,闭上眼,不.敢再看他的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再睁开,已没了那满腹的怒意,“你难道不知活着的人会比死了的人痛苦百倍,千倍?”
他微微一笑,收紧手臂,令她伏在.自己肩膀上,“你当我自私也好,任意妄为也罢,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越来越美,如果你变成一堆丑陋的白骨躺在我身边,我会做恶梦。”他无法忘记与她分开四年后,第一眼见她的情形,她一身白衫,手扶书房门框,好奇的打量着他,那双眼那么纯净,那么美,就在那一刻他里突然涌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愫,好想将她永远护在臂膀之下,不沾染上世间俗恶,让那双眼永远如此清莹。
玫果捶着他,“你自己都是一堆.白骨,怎么还能嫌弃别人?”
他笑着低头噙住她的唇,低声笑道:“我能丑,你不能。”
玫果狠狠的咬了他,“哪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即使.不变白骨,老了也丑。”低笑出声,胸口微一起伏,泪却顺着面颊滑落下。
他暗叹口气,吻着她脸上的泪,湿湿咸咸,强颜欢笑,“.别哭,这不是在说笑吗?”唇上被她咬得痛痛痒痒,略偏开头,吃吃一笑,再回过头看她时,黑眸又暗了几分,“不如我们寻个地方,做一回野鸳鸯。”声调里透着少有的戏侃。
玫果强压内里漫延开来的不安,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如过去一般含嗔带怒,“也不知谁口口声声硬说曾经与我拜过堂成过亲,如今人家成了太子,与我便成了野鸳鸯。”
末凡眉稍一挑,.眼里戏侃慢慢褪去,“你总算是承认了。”
玫果咬着唇,含量笑不答,看看左右无人,搂住他的脖子,坐直身,去含他的唇。
他身子一僵,刚才虽然只是戏言,不过他何尝不是想要她想得疯,也不顾这街上偶尔还有行人走过,抽出一掌,压在她后背,不容她在他唇上轻轻一啄便要退开,直接压覆住她的唇,舌抵开她的唇齿,探了进去,象是要将多年来的压抑之情,尽数搅碎在她口中。
玫果没想到平时斯文儒雅的他,竟会狂野至此,眼角处见不时有个别行人路过,频频望向他们,窘得面颊滚烫,想要躲,却怎么也躲不开。
口中滚动的柔舌将她的大脑搅得了一团浆糊,再也没法思考,眼里不再有旁人,只有他的气息,他的喘息。
手脚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紧紧偎在他怀里,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随着他肆无忌惮的狂轰猛炸越来越热,想逃,又想永远这么下去。
直到肺里再也挤不出一丝空气,他才猛然放开她,刚深吸进两口新鲜空气,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缭绕,“再来。”
一愣之间,已被他再次狠狠的吻住,从来不曾见过他对她如些霸道的索取。
他此时没了绞尽脑汁的计谋,没了人前永远淡定从容的温文,只有男人的征服**,只想要的更多,更多。
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的起伏不断的挤压着她胸前的柔软,将他体内的懵动搔得恨不得就在这马背上,便撩了袍子,压进她体内。
一吸气,猛的将她推开些,闭上眼,僵着身子,压下冲上头顶的**。
玫果正迷糊的寻不到方向,唇上一空,愣看向他紧闭着眼,抿紧着薄唇的俊颜,“你……怎么了?”
他长呼出口气,温柔的将她仍拥进怀里,滚烫的脸贴着她同样炙人的面颊,沙哑着噪子,“我忍不得了,随我回宫。”
玫果身体一僵,随即心里荡开丝丝春意,刚略慢下来的心跳,又再乱跳起来,他们虽然亲密,但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迈出这一步,听了他的话,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望了望四周,这时只怕离宫已远,“你身为太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去处了吗?还要巴巴的回宫。”
末凡侧脸,见她一副怨愤的模样,不由的笑了,“你夫君,一无妾,二无侍,这燕国一年难得回来一二次,那太子殿也不过是个临时落脚之处,你叫我哪来别的去处?”
说着将她的身子扳过些,压着自己身下硬挺处,在她耳边低声道:“即使是现在去购地修宅,也是远水救不了这近火。”
玫果的脸更红的过了耳根,恨不得滚下马,离他远些,“谁信?你那爱将长年在外征战,回来还包了个玉蝶,话说,那孩子还不知是不是凤凌给你背下的黑锅。”
说起玉蝶,他更是挑眉看着她笑,“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他的声音稳而不燥,轻柔低沉,让玫果心底一阵悸动,伸了手指去抚他被她咬得微微红涨的唇,“不信你,刚才就不会放过她了。为何你刚才坐过一边不再理会,也不拦我?”
“拦也没用,那孩儿如果你不肯保,你前脚走,后脚也是被蝶香院的老妈子处理,只不过方法不同罢了。”
“那你为何不开口要我保?”
“凤凌太过不小心,闹出这样的事,做为男人,该他自己去承担,要求也该他求。”
玫果摇头笑了,“他遇上你这样的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尖葱般的手指,反复轻摩着他的唇,绕是这寒夜,也被她摩出暖意,“你如何知道那药是定神安胎的药?”
“你身上向来只带毒针,不带毒药。以你的医术,想毁了她腹中孩儿,只消一针……既然不是毒药,自是良药,她无病无痛,只是受了些惊吓与胎儿不利,以你行医之德,既然要给药,自是镇定安胎之用。”
玫果轻叹一声,“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他就如初见她一般,四年不见,对她象是无心,其实处处用心。
他笑而不语,关于她,事无大小,他都不愿放过。
她压着他胸脯,总有一样东西硬硬的抵着她,生生的痛,伸手进他怀里掏出那物,竟是那只地摊上寻来的小楷笔,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你一直带着?”
“嗯。”
“你写着那样好一手字,这笔太配不上你。”玫果手指轻抚了抚笔杆,随手要抛。
他忙抢了回来,怕她当真丢掉,收进怀里,“用习惯了,感觉甚好。”
她垂眼,隔着他的衣衫,轻抚着那只笔,他说的话可以随时编出来哄她开心,但他却随身带着这只劣质的毛笔,如果他当真是无情之人,这又如何解释,“以后我再寻支好的送你,换了这支。”他的身份要面见多少臣吏,拿着这么支笔,太上不得台面。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换就不必了,你要送我,我自是来者不拒。最好连人一并送我。”
玫果咬牙瞪他,“人怎么送?”
月光下她眼波似水,含羞带娇,略褪去的情潮又在他体内扩散,望了望左右,凑近她,“如果你不愿回宫,不如我们出城寻个林子……”说到这儿见她的小脸瞬间涨红,忍禁不住轻笑,“不过到处冰雪,难寻地方,只怕得在马上解决。”
玫果只觉脑中‘嗡’地一声,挥掌就打,“一直以为你温文儒雅,没想到你竟这么……”
说到这儿,竟说不下去。
他侧头轻笑,“这么什么?”
玫果正想扬手给他打过去,蓦然见他面色一沉,一扫戏笑,眸子里布上冰寒,“怎么?”
“没事。”他从容扶她坐正,揽在她腰间的手却不松开,另一只手帮她理好被他弄乱的耳。
就在这时,玫果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心里莫名的收紧。
末凡拉住马,轻叹一声,在这燕国之内,竟无一处安静自在之处,调转马头,静立街中。
一队宫装侍卫向他们急驰而来,在离他们五步之遥,翻身下马,上前两步,齐齐单膝跪倒,带头的是寒宫婉儿的随身亲信,“见过太子殿下。”抬头见他怀中尚抱有一男子,微微一愣,再看她清秀绝俗,面色娇红,尽是女儿之态,接着一想,已是明了,又行一礼,“属下见过平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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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许你江山
末凡淡淡的扫了眼侍卫长,面无表情,“说吧。”
侍卫长抬头飞快的看了眼玫果,然后看向末凡,“长公主要太子马上回宫。”
末凡眉头微蹙了蹙,出宫前才见过母亲,并不见她有说什么事,“何事这么急?”
侍卫长又看了看玫果,垂下头,“属下不知。”
末凡嘴角抽起一抹冷笑,他如何会不知,反正也正想回宫,也不为难他,“知道了。”也不叫他起身,带了马,从他身边奔过。
等看不见那些侍卫,玫果才转身见他一脸漠然,已没了刚才的兴致,“出了什么事吗?”
“只怕是太上皇忌日之事。”他暗暗冷笑,太上皇忌日虽说重要,却哪至于这时辰巴巴的赶着来寻他,借口罢了。
“既然是你皇祖父的事,就快.些回去吧,省得误了正事。”玫果虽然与他才见面不久,百般不舍,但在孝字面前,却也不便任性。
他低头凝视着她,大拇指轻扫她.的柔软唇瓣,“太上皇的忌日尚有几日。”
玫果微微一愣,过了会儿才笑.了笑道:“早些准备总是好的…….”
末凡的手指停在她唇中间,微微用力压住,阻止她.说下去,“在我面前,不必说违心的话。”
玫果笑意尽敛,拍开他的手,“你要我如何?我娘不许.我对你用情,你刚与我一起,就有人巴巴的来唤你,不用脑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我这两个老娘打着算盘,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话说开了,她也不藏着挟着了,索性全抖开来,“当初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跟我走,可你呢?你放不下……好,既然你放不下,我也认了,那就当以国为重。你老娘来寻你,顶着个‘孝’字的借口,难道我能拖着你,不许你回?让你去背这受天下人吐弃的‘不孝’骂名?你敢说你放得下国事?既然放不下,你就不要怨我说什么违心的话。”
她越说越气,他反而眉锋越挑越高,最后竟是一.脸的笑意。
玫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好笑吗?”
末凡微微一笑,.将她揽紧,“这才是你的真性子,我爱的也就是你这性子。”空气中弥漫着异样气息,玫果心脏猛的收缩,他说他爱她这性子?他说他爱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得了声,“你,你说什么?”
他手指摩挲着她的面颊,“只是这性子做女皇,的确有些为难你。”
如果说前面的话点燃了她内心的火,那这一句话,却瞬间将那刚起的火苗扑灭,“我这性子就当不了女皇?”这话虽然是赌气说出,却又何尝不是半真半假。
他笑了笑,却不回答,只是手指仍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
玫果感到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时,突然听他柔声道:“我助你,如何?”
一道惊雷从她心里闪过,锁紧他的眉眼,他的眼如远水鸾峰,静如止水,以过去般让人难以看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任马自行奔走,只是凝视着她的眼,“你想要三国的江山,我便帮你打下这片江山。”
玫果深吸了口气,扩充着快要缺氧的肺,这等狂妄的话,居然能被他如此平静的说出,然而却又好象理所当然,他就有这个能力。
“我几时说过我想要三国江山?”
“如果你不想要,你如何会来燕国?玫家父子不再受普皇约束,你自己不愿来燕国,他们如何能逼迫得了你?”
玫果环在他腰间的小手,不自觉的拽紧他的衣衫,什么都瞒不过他,“你难道不想要这片江山?”
他突然撇脸一笑,再次转回来锁定她的眼,“我对江山没有兴趣。”
玫果望着咫前的男人,越来越看不懂他,“你想要什么?”
“要你。”他双眸黯了下去,“我只要你。”他停了停,“不过这江山,你想拱手给那个人,我不许。”
玫果手心渗出微汗,她的确是想弈风统一三国,减少国与国之间的流血战争,“他会是个良君。”
末凡凝看着她,点点头,“不错,他会是个良君,但我不许,如果我许他的话,且能与他相争这数载?除非……”
“除非什么?”玫果心里阵阵抽紧,如果他与弈风二人之间有一个肯退,或许能保得周全,否则总有一日会拼个你死我活。
“除非他抹去轩辕姓氏。”
玫果暗里长叹了口气,他内心终是埋着恨,恨他的父亲,让弈风背弃祖宗,那不是痴人说梦,如果他们是亲兄弟……这念头一闪而过,忙自行断了这想法,这事事关重大,可不能由着自己这样没证没据的推测便轻易说出口。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母亲……你母亲一定盼着你当上皇帝。”
他终于将视线移向前方,“我母亲手上有这片江山,有这些兵力,便压不下心里的恨,终有一日会被这些恨反噬,到那时,任谁也救她不得了。”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助你母亲争得这些权势?”
末凡脸色蓦然沉了下来,眼里闪着寒意,“我母亲且能白白受人欺负,这账说什么也得讨回来。”对方是一国之君,他只有与对方相当的实力,才讨得回这笔账。
玫果叹了口气,这上一代的恩怨的确不是一两句话能化解的,“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过去尚有一线希望,现在……”他摇头苦笑,如果他弟弟尚在世间,或许能消去她母亲心里的恨,但现在……你弟弟不必寻找了……那句话,他明白意味着什么。
玫果微皱了皱眉,这事不该如此,一定还有办法,深吸了口气,这气氛实在太沉闷了,抬头见他眉头紧锁,伸出尖尖食指,戳了戳他皱在一起的眉心,故意轻松笑道:“如果我当皇帝,天下会如何?”
他没想到她突然问了这么句话,锁紧的眉头,瞬间一松,“天下大乱。”
玫果有些泄气,她对治国的确是一窍不通,有些泄气,“你就不能给点面子,说点好听的,什么天下太平,国富民安之类的。”
末凡低头看她,莞然一笑,“哪有讨好话的说法。”
“既然你明知我治国无方,为何还要说刚才那话。”玫果不满的瘪了嘴,感情刚才那话说来是逗她开心的。
末凡双眸一黯,“你虽然弱了些,但你手上的人可无一弱者,只要你用得好,如今三国君王抵不过你。”
玫果并没当真往心里去,只当玩笑,“那包不包括你?”
末凡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视线,“即使没有我,你也会做得很好。”有那人帮着,她掉不到地上。
玫果心里一沉,脸上笑意不减,“如果我当皇帝的话,你们统统的去为我做事,我去游山玩水,两袖清风,逍遥自在。”
末凡摇头笑了,也由着她胡扯,“哪能有这样的君王。”
说笑间,已到宫门,末凡收了笑,并不将玫果送回榭雨轩,而是送去他的太子殿,在她脸上亲了亲,“果儿,我回来前,不可离开此地,这燕国之中,任谁也不敢在这儿造次。”
玫果愣愣的看着这殿中摆设,懵懵的点了点头,他此间一桌一椅,摆放无一不与梅园相同,走到榻边,手指拂过纱帐,竟然连花纹图案都一般无二。
末凡静看了她一会儿,眼里尽是柔情,微微一笑,悄然退了出去。
玫果转过身坐在榻边,手抚过床上被褥,他熟悉的味道缭绕在身边,刹时间,竟象是回到了弈园。
转过头,看向那对枕头,伸手摸了摸,果然里面装着木绵。他以前并不睡木棉枕,有一晚她在他房中留宿,他的枕头偏硬,那晚她翻来覆去硬是没睡着,等她第二次再去他那儿时,便已换上了她所喜欢的木棉枕芯。
她拖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心里就如这枕头一般软成了一团木绵,过去恨他无情,如今哪里还有怨恨。
“郡主……”
门口传来女子轻唤,将玫果唤回了神,站起身,揭了珠帘出到外门,见一个宫女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手中捧着衣物。
她见玫果出来,忙跪下行礼,“太子命奴婢来服侍郡主沐浴更衣。”
玫果笑了笑,“进来吧。”
那宫女得了令迈了进来,却异常小心,象是唯恐碰到屋里任何事物。
玫果有些奇怪,末凡在弈园对下人并不苛刻,难道他回到燕国,身份不同,又是另一番性子?“你为何这么害怕?”
宫女见问,更是紧张,又不敢不答,埋着头,“太子殿除了长公主,不许女子进入,入者杀无赫,而且听说太子殿内每样东西都是太子极爱的,奴婢怕……”
玫果听了不禁莞尔,“这些东西哪有这么娇气,碰碰就能坏的。”说着慕然回头,“你说太子殿不许女子进入?”
“是。”
“这是为何?”
“奴婢不知。”
她不知,玫果又且能不知?
来了趟燕国,才算看清了他的心,也不妄此行了。
“既然是他要你来的,你不必害怕。”
宫女崩紧的身体才略略放松,等准备沐汤的内侍出去,小心的服侍着玫果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