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12.10
机甲和星舰向来是军方的杀手锏,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帝国的军事实力。然而现在,这两样威力巨大的武器却都被女皇控制了,并且用来毁灭人类本身。
军方想要摧毁女皇的源代码,但找了许多黑客都没能成功,他们连女皇设下的第一道防御都进不去。无奈之下,军方只能断开女皇的能源系统,希望造成它停摆。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算拆除了能源系统,女皇依旧在运转,而且越来越有攻击性。
与此同时,医学家们发现,那些登陆星网而陷入昏迷的人纷纷出现脑死亡的症状。他们大胆猜测,女皇的能量来源会不会就是这些人的精神力,俗称灵魂。
虽然猜测缺乏科学根据,但军方对此却非常重视,将那些幸存下来的病患集中转移到保护区。在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后,军方惊讶的发现,他们都是各个领域的佼佼者,精神力也都十分强悍,其中一人更是曾经入侵了国防系统的星际第一黑客周允晟。从十三岁开始,他一直是军方通缉的要犯,但抓捕了三年,愣是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到。
每个帝国的国防系统都是女皇亲自设计并建造的,如果周允晟连那些系统都能轻而易举的攻陷,应该也能捣毁女皇的终端。于是他们将周允晟放入1号修复舱,尽全力救治他。
得到他苏醒的消息,帝国元帅亲自来到医院探望。
说医院其实有点名不副实,不过是个废弃很久的地下防空洞而已。现在的人类为了躲开女皇的监视和攻击,很多都开始移居地下,军队的调动方式甚至倒退回远古时期的无线电报。
“……所以,现在的帝国乃至全人类,都需要您的帮助。”元帅把情况交代一遍后诚恳的说道。
周允晟没有及时作出回应。老实说,虚幻跟现实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现在的科技非常发达,人类在星网中也能拥有嗅觉、触觉、听觉等五感,受伤了会疼痛,难过了会落泪。若不是爱人自作主张将他送回来,说不准他现在也已经彻底陷入虚幻而脑死亡了。
他沉思片刻,问道,“威尔逊博士制造女皇时曾经预言了现在的状况,他不可能一点安全措施都不做。与女皇并存的应该还有一套自毁程序,一旦检测到女皇出现异常,自毁程序就会启动。你们的电脑专家没有开启这套程序吗?”
元帅似乎很意外他竟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连忙答道,“除了威尔逊博士,任何人都不知道星网还有这样一套自毁程序,要不是一个月前它忽然自己启动,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周允晟点头,知道自己对爱人身份的猜测是正确的,迫不及待的要求道,“带我去你们的机房,我要破解这套程序的运作方式。”然后入侵进去找宗漪。
元帅神色黯然的摆手,“这套程序消失了。”
周允晟动作一僵,差点从病床上摔下去,勉强压抑住心慌后问道,“消失了?什么意思?”
“那套程序开始运作后我们都很高兴,看着进度条从百分之零上升到百分之六十,我们都以为女皇就要被摧毁了,但女皇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命令机甲部队找到我们的机房,将启动那套程序的电脑砸碎。等机房重建起来之后,我们发现它消失了,所有的数据库都找不到它的存在。”
周允晟掐了掐掌心,沉声问道,“那女皇呢?”
“女皇也消失了,但我们确定它只是躲起来了,因为那些机甲和星舰现在还在保护安放它终端和源代码的机房。”
周允晟摊开掌心,看着鲜血淋漓的四个指甲印,说道,“给我感应头盔,我进入星网去帮你们找到那套程序。”
元帅大喜过望,还来不及道谢,又听少年说道,“但是我有条件,你们必须取消之前对我的通缉令,给我一个合法的身份还有一大笔钱。”如果能带着爱人回来,他当然要为两人日后的生活做打算。
“那是当然,我们已经拟好了合约,您看一看。”元帅拿出一份纸质文件和一支钢笔。没有个人终端,他们现在只能用这些古老的东西。
周允晟只花了半分钟就把厚厚一沓文件看完,签下自己的名字。
元帅立即将他带到军方的秘密基地,给了他一个与星网连接在一起的感应头盔。大家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位烈士,谁也不知道这次睡下去,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周允晟却并没有立刻戴上,而是拿出自己的工具箱,对头盔进行改造。在浩天世界的时候,007已经毁掉了,他现在需要一个像007一样的辅助工具,那有助于他在星网的数据库中检索各式各样的程序,以便早日找到自己的爱人。所幸他这次有先见之明,悄悄把自己的一缕神魂融入了爱人的神魂中,应该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忙碌了好几天才把头盔改造完毕,且内置了许多防火墙以免被女皇察觉,他戴上头盔躺进修复舱。
再睁眼的时候,他坐在宽大的会议桌旁,周围是许多穿着正装的精英人士,对面的墙上安装了一面巨大的led屏,正在播放一些3d动画。以周允晟的眼光来说,这些画面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粗制滥造,然而周围的人却都看得入神,脸上莫不呈现出惊叹的神色。
动画播放完毕,一名身穿蓝色套装,长相清纯可人的女子走到台前,详细解说粘贴在展示板上的图片。图片是一些人物和风景,风格奇幻,色彩斑斓,堪称美轮美奂。
随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解说,在场的精英们全都微笑起来,有几个还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端坐在主位的周允晟盯着女子的脸,脑海中不断循环着“whatthefuck”这句话。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会回到被主神控制后第一次出反派任务的世界?那女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他曾经“疯狂追求的心上人”,对方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认识。
可能是主神为了让他更快的融入环境,在这个世界中,他使用的是自己的本名。他是y市某家上市it公司周氏的唯一继承人。这家公司由他的外公周棠创立,短短几十年就积累了上亿资产,在华国不算什么,在y市却稳坐it界头把交椅。
然而周棠事业顺遂,生活却很不如意,妻子早丧,只为他留下一个宝贝女儿。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他没有再婚,还帮女儿物色了一个上门女婿,也就是周允晟的父亲方鲲鹏。
方鲲鹏在大学执教,长相儒雅,气质温和,与周母非常恩爱。他素来不爱插手周氏企业的事,有空就写诗作画,出门采青,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周棠对他非常放心,临终前将周氏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给他做补偿,另外的股份全都给了女儿和外孙。
周允晟身为周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刚大学毕业就进入周氏身兼要职。他从小备受宠溺,又加之家境优渥,便养成了狂傲自负的性格,看上什么非要弄到手不可。
当然,这是主神给这个人物拟定的人设,无论周允晟本身是什么性格,他都要按照这个人设去行动。
在主神的控制下,他‘疯狂爱上’了自己的学妹孟婉,并动用各种手段追求她。孟婉是设计专业,美术功底非常了得,他听说孟婉毕业后在找工作,就把孟婉弄到周氏企业上班。
孟婉靠自己的能力进入了研发室,负责制作周氏准备在年底重磅推出的一款网络游戏的美工部分。在工作中,她频频爆发出灵感,让这款游戏从一个简单的雏形慢慢变得丰满。
眼下,由于制作经费不足的原因,她正在做最终陈述,希望周氏高层能看见这款游戏的潜力。
周允晟正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不用听孟婉分析,经历过一次实况的他自然知道这款游戏会火爆到什么程度,一年吸金十几亿,足够买下好几个周氏。
孟婉解说完毕,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鞠躬下台,用希冀的目光朝主位上的青年看去。青年身穿一套黑色西装,面容俊美的令人窒息,浑身更散发出一股优雅高贵的气质。几名行政秘书频频偷窥他,目光十分具有挑逗性。
但只有孟婉才知道,这人光鲜亮丽的外壳下究竟隐藏着怎样自私霸道的性格。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厌恶。
周允晟当然知道孟婉厌恶自己,这回没了007的辖制,他还会搭理孟婉才怪。非但不搭理,他还会让这个世界的男女主付出沉重的代价。反派从来没有好结局,所以在这个世界,他死得非常惨,用三个成语形容那就是——众叛亲离,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本以为憋屈的往事已经成为历史,哪料到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周允晟思忖片刻,意识到这种现象一定跟自己的爱人有关。他意欲摧毁女皇,女皇尽力反抗,之后他们两败俱伤,一个消失了,一个躲起来默默恢复数据。
由于全星际都取缔了个人终端,女皇没有新的能量注入,数据恢复的不彻底就产生了这种数据倒退现象。
爱人现在究竟在哪里,可曾受创?周允晟心神不宁的想到。
“周总,您有话想说吗?”见大家都等着boss表态,助理只能出声提醒。
周允晟瞬间回神,合上企划案说道,“让研发部做一份预算送到我办公室,会议解散。”上一世,他给这个项目批了一千万资金,后来又批了一千万,虽然周氏最后因为这个项目破产倒闭,但这一世,他仍旧要让这个项目做下去。
研发部的成员发出欢呼声,孟婉更是走上前向周允晟道谢,但姿态非常矜持高傲,仿佛主动与周允晟说一句话是对他的恩赐。
周允晟却连个正眼也不看她,直接走出去了。
行政部的几名秘书指着孟婉尴尬的背影交头接耳,窃笑连连,让孟婉青白的脸色变成了涨紫色。
周允晟回到办公室,摸了摸变幻成一枚黑色耳钉的感应器。他管感应器叫008,希望它能比007更好用。
用精神力启动008,他入侵女皇的数据库,开始寻找爱人的踪影。这是一项大工程,也不知何时能结束。但他相信爱人不会离自己太远,只要他出现在自己方圆五百米之内,他就能准确的锁定他。
他会在这个世界吗?或许。
但是无论如何,他会把这个世界全都翻遍才离开,所以还需赶紧将这些碍眼的东西清除,再弄一笔足够环游世界的财富。虽然这是虚拟的世界,却和真实的世界没有任何差别,他在这里只是个精神力比较强悍的人,而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做什么事都少不了金钱这种必需品。
在穿过数据乱流时,他获得的能量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早就消磨掉了,其中绝大部分来自于宗漪。会不会正是因为缺少了这部分能量,才让宗漪不敌女皇莫名消失了?
想到这里,周允晟心里非常难受,恨不得马上去到爱人身边。正当他心烦意乱时,房门被敲响,助理把研发室的预算送了过来。
像上次一样,他们要了一千万。周允晟大致扫了两眼,在表格下方追加了一千万。有了这两千万,足够他们提前半年把游戏开发出来。
遣走助理时,他交代道,“让研发部把游戏的所有资料全都送上来,包括数据资料。”
助理点头应诺。
几分钟后,孟婉将一个优盘拿上来,欲言又止。
周允晟接过优盘插-入电脑,调开游戏的源代码开始修改,然后将自己修改过的源代码设置成隐藏状态,用原来的代码覆盖。他的技术领先技术部的员工几千年不止,就算星际纪元的顶尖黑客来了,也不一定能发现。
花了一分钟搞定这一切,他抬眸朝站着不走的孟婉看去。他知道孟婉打算向自己借钱,还一借就是三百万,就为了给患上白血病的妹妹治疗。她们是孤儿,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这些年一直相依为命。
孟婉厌恶周允晟,却又不明着拒绝他,看中的就是周允晟的慷慨大方。
果然,孟婉察觉到他略带关切意味的眼神,迟疑开口,“周总,我能不能预支今年的薪水?”
周允晟对孟婉非常照顾,给她的年薪是三十万,对于一个初出社会的大学生而言算是顶尖的待遇。一开口就是三十万,无论谁都会好奇的问一句。
孟婉就等着周允晟来问。
周允晟顺了她的意思,惊讶的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多钱?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孟婉眼眶泛红,楚楚可怜的把妹妹患病的事说了一遍。
周允晟听得眼眶也红了,二话不说给她开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还说给她妹妹联系华国最好的医生,言语间频频暗示要包养她。
孟婉脸都白了,看向周允晟的目光充满恨意,但这笔救命钱却不能不要,犹豫了很久才点头,夺过支票摔门而去。
周允晟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考虑该怎么让男女主这一世过得生不如死。
其实孟婉有男朋友,对方名叫方知非,这个世界的男主,也是周允晟那丝毫不沾铜臭味,与周母感情甚笃的文人父亲方鲲鹏在外养的私生子,真爱为他生下的宝贝。
方知非一直想自主创业,无奈方鲲鹏的财产被周母把持的很紧,存了几十年也只存下两百万,全都给了方知非做启动资金。方知非是学it的,有着堪比黑客的高超技术,与几个同学合资开了一家小小的,只有十几个员工的it公司。
他前脚将钱投入公司,后脚孟婉的妹妹就生病了,无奈之下只能让孟婉去找周允晟。别误会,他并没有唆使女友出卖肉体的意思,而是给周允晟设置了一个陷阱。
果然,周允晟下班后刚踏出公司,就被一个专演色-情-片的女明星缠住了,做了很多暧昧不已的动作。小报记者拍下两人纠缠的画面,第一时间发到网上,说周氏少东私生活糜烂云云。
周母对儿子的管教非常严格,立刻把儿子召回老宅痛骂一顿,还不允许他再住在外面的公寓,上班下班都派两个保镖盯着。
周允晟无法,只能暂时歇了霸占孟婉的念头。而且他对孟婉是‘真爱’,更想得到她的心而不是她的人,一时间倒也风平浪静。
正是因为这笔救命钱的刺激,让方知非意识到自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强大起来,否则什么都保护不了。他心智不凡,手段狠辣,又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被他盯上的周氏,下场可想而知。
周允晟甩掉小明星,果然被周母召回家臭骂一顿。上一世,他根本不想借钱给孟婉,更不想包养对方。他一个gay,包养女人算什么?摆着膈应?要不是系统接连给他发布了借钱和包养的任务,也不会引出后面的种种烂事。
说穿了,反派只是推动剧情成全男女主,必要的时候被男女主炮灰掉的工具而已。
系统让他追求孟婉的同时,还让他跟别的女人上-床,他要是硬不起来还会控制他的身体自主行动。那些屈辱的画面,直到现在还印刻在周允晟的脑海中。
现在,这具身体是他自己的,从出生开始就跟随了他十六年的脸,怎么可能认不出?原本的周允晟长相随了周母,只能算是普通,哪有方知非遗传至方鲲鹏的儒雅俊逸。但是现在,这张俊美至极的,一眼看过去能夺人心魄的脸,却独属于周允晟。
这是他的容貌和身体,所以一定要保持干净。这样想着,他立即拿出手机,跟原主那些炮-友说分手,完事了才安心的睡过去。
第二天,他没去公司,而是转道去了医院,替他挂号的保镖频频用诡异的目光扫视他裤裆。好端端的挂什么生殖科?难道少东得了性-病,或者那方面出了问题?
周允晟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一点也不尴尬,进去大半个小时才被医生亲自送出来,目中满是同情。
“周先生,患了这种病一定不要有心理包袱,要试着放轻松,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了,过一阵就能恢复。”
“行,我会定期过来复查。这件事还请你帮我保密。”
“一定的,一定的。”医生知道周允晟的身份,忙不迭的点头,心中对他的同情更甚。长得那么帅,还那么有钱,怎么偏偏得了这种病,简直丢失了最大的生活乐趣。
保镖非常敬业,早就把等待在门口的病人赶走,以免泄露雇主的隐私,听见医生的话,当即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准告诉我母亲。”周允晟戴上墨镜,遮住惹眼的相貌。
两名保镖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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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高层对新款游戏表现出了相当的推崇,周总更是一口气批下两千万的经费,让研发部的人倍感鼓舞。他们废寝忘食的工作,慢慢做出了大致的雏形。
看着梦幻一般的游戏场景,新颖超前的玩家设定,孟婉知道这款游戏一定能火。连她一个学艺术设计的都知道,更何况方知非这种it精英。
他惋惜这款游戏为何不是自己公司研发的,思考了几天,针对周允晟和周氏布了一个陷阱,企图吞掉这块注定会赚大钱的蛋糕。
这半年,周允晟摆脱了周母的掌控,过上了真正糜烂的生活。他一边加紧逼迫孟婉,也间接性的逼迫方知非,一边跟许多女明星纠缠,还让报社拍到许多露骨的照片。
这天,他把一个三线小明星带进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两人干巴巴的对坐了一个小时后,他给女明星开了一张面额十万的支票。
坐一个小时赚十万,对于三线小明星来说已经是天价,对方笑嘻嘻的接了支票,又说了许多奉承话,若有所思的瞥了他裤裆一眼,这才离开,刚出酒店大门,照例被某家小报社给拍到了。
两名保镖把服务员送来的套餐摆放在茶几上,默默为雇主叹息:为了掩盖自己不行的事实反弄出一个花心糜烂的坏名声,雇主也是蛮拼的。
134|13.2
孟婉拿着一个优盘走进电梯,摁了顶楼的数字,站在她身边的一名同事好笑的问道,“不会又是给周总送资料的吧?”
“是啊,每隔一星期周总就要审查我们的资料,这都成惯例了,今儿不用他打电话,我们部长让我主动送上去。”
“这都是些数据资料,复杂的程式和代码他能看懂吗,他又不是学it的。我估计他大概只是想看看送资料的人而已。”同事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孟婉非常尴尬,将手插在口袋里不说话了。这半年来,周允晟一直在疯狂的追求她,然而同时又跟很多女人不清不楚,让她感觉恶心极了。这样的人,懂得什么是爱吗?他有的只是可笑的占有欲罢了。撇开金钱和地位,他什么都不是,他连知非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同事见孟婉面沉似水,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呵呵笑了两声也闭了嘴。
到了公司顶楼,孟婉径直朝总裁办公室走去,路过助理办公室时,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小孙正在接听电话,脸色非常苍白,还有些魂不守舍。
孟婉勾了勾唇角,收回目光后敲开隔壁办公室的门。
“进来。”男人的嗓音非常性感。
孟婉推门进去,见周允晟正在操作电脑,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露出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脸庞,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缝着,显得非常专注。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毫无疑问,现在的周允晟能迷倒全华国绝大部分的女性,即便他情史糜烂。
但很不幸,我孟婉偏偏就是少数几个不会受周允晟迷惑的女人。我有自己的坚持和判断力。想到这里,孟婉收回目光,将优盘递过去,“周总,你要的资料。”
“嗯,放下吧。对了,之前我借给你三百万你还记得吗?”周允晟头也不抬的问道。
“我记得。”孟婉心中发紧,害怕对方又拿那笔钱逼自己就范。
“你现在有钱还了吗?”
“没钱。”孟婉用屈辱的语气说道。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的工资和年终奖都要用来偿还这笔债务,并且把借条给我补上。看在大家是老熟人的份上,利息我就不收了。”
孟婉盯着认真操作电脑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这笔钱是周允晟赠送给她的,为什么现在又要她还?
“怎么,不想还,也不想写借条?你这是打算赖账。我问问你,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要无缘无故送给你三百万?你拿了我的钱却什么都不愿意付出,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就连-妓-女也比你高尚。”周允晟终于抬头,眼里充斥着嘲讽与鄙夷。
孟婉自尊心很强,被一个曾经把自己捧到天上的男人如此恶语相向,脑子都懵了,指尖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好,我现在就给你写欠条。我的工资你也拿去吧。”孟婉知道如果自己不写欠条,就会被逼着跟周允晟上-床,于是抽-出笔筒内的圆珠笔,刷刷写了一张欠条,扔下优盘摔门走了。
白给周氏打工三年?做梦!三年后周氏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等着看周允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孟婉前脚离开办公室,后脚就给男朋友打电话哭诉。方知非对周家人本就恨之入骨,一边安慰女友一边催促内线快点动手。
那些即将发生的事,即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对周允晟来说依然记忆犹新。他还是第一次被整得那么惨,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估计早就崩溃了。他觉得主神就像个烹饪师,系统是调味料,那些被摄取的灵魂是食材,主神用煎炸蒸煮等种种办法将这些灵魂加工成自己喜欢的味道,然后一口吃掉。
但是吃多了早晚会被撑死!在心里暗讽一句,周允晟打开研发部送来的资料,照例将源代码修改一遍然后隐藏备份,让助理送回去。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毫不意外的发现备份文件被复制盗取了。为了防范于未然,他在自己的电脑内安装了一个监控软件,能够监测到除自己之外还有谁动过电脑,翻看的都是些什么资料。只要一出现异常,软件就会及时截取证据发送到他的邮箱里。
他打开邮件,助理小孙那张布满冷汗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慌里慌张的下载了文件,并把所有痕迹都清除干净。上一世,小孙盗走文件后卖给了方知非,方知非抢先注册了游戏版权,在周氏召开游戏发布会的档口将周氏科技告上法庭,要求周氏支付巨额的赔偿款。
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但版权已经在他手里,小孙盗走资料时手脚又做得很干净,没什么切实证据,周允晟还中了方知非的暗算而导致身败名裂,身陷囹圄,官司自然败诉了。
周氏丑-闻-缠身,股票一度跌停板,新开发的游戏不能上市,几千万制作费打了水漂,专业人才纷纷跳槽,带走了客户和核心技术,周氏以最快的速度败落下去,而得到巨额赔偿的方知非利用这笔钱和从周氏挖走的人才,把游戏改善过后推介出去,第一年就狂赚几亿,让自己的小公司一跃成为it界的新秀。
此后他生意越做越大,而孟婉则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成为扬名世界的艺术家。
当时的周允晟明明有几千几万种手段能够翻身,研发部那群所谓的精英耗时几年做出来的游戏,他只需几天时间就能完成,而且动画效果、游戏人物、背景、游戏规则等设定绝对能碾压这个世界最火爆的网络游戏,但他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反派系统一句‘抹杀’就把他所有的反抗都压了回去。他只能咬牙切齿的旁观男女主的成神路,并且在系统的安排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妈的,想起来依然觉得憋屈!这回游戏规则由我制定,咱们慢慢玩!他入侵小孙的电脑,嘴角的笑容堪称阴狠。
方知非还有个隐藏身份叫‘木马屠城’,是华国最顶尖的黑客。他本人没跟小孙见过面,一直借网络跟小孙进行交易。小孙将盗取的资料发给他之后,他就在网络上消失了,以至于后来小孙落网,竟连自己的雇主是谁都不知道,更交代不清楚事情始末。
没有切实的证据成为这起侵权案败诉的最大原因。
天知道当时站在原告席上的周允晟多想要一台电脑,三下五除二的把方知非在网络上活动的痕迹全找出来。方知非那点技术也配称黑客,简直是个笑话。
直到现在,他还忘不了那种有能力翻盘,却偏偏受制于人的感觉。那段时间,系统跟他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抹杀’,他永远都忘不了。
找到方知非跟小孙在网络上交易的证据,他想了想,还是没打算一下就整死方知非。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这一世必定要让方知非也品尝一遍。
把有关于方知非真实身份的证据截取出来,他用一个优盘下载好放进抽屉,完了给孟婉打电话,让她陪自己吃晚餐。
孟婉拒绝了几次依然被死死缠住,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两人来到某家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内。周允晟自顾坐下,并没有像往日那样为孟婉拉开椅子铺好餐巾,而是拿起菜单翻看。
孟婉习惯性的站在椅子旁等待,见此情景脸色非常难看,还是服务员有眼色,上前为她解围。
周允晟点好自己那份,这才将菜单递给孟婉。过了几分钟,服务员送来了餐前酒,他用高脚杯盛好,握在手中轻轻摇晃。窗外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脸上,让他焕发出一种高贵而又圣洁的气息。
孟婉定定看了他一眼,这才挣扎般的移开目光。即便再痛恨周允晟,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容貌具有毁灭性的冲击力。
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恰在这时,周允晟接到一个电话。
“版权已经申请到了吗?很好,还有几个附加技术的专利权你也别忘了。不光在我国要申请,米国也一样。米国那边也进入了公示期?好,很好,回来给你加工资。”周允晟挂掉电话,心情明显愉快起来。
孟婉却心慌意乱,勉强定了定神问道,“什么版权,什么公示期?”
“当然是《魔界争霸》那款游戏的版权。”周允晟浅酌一口,淡粉色的嘴唇被酒液染成了深红色,看着有些妖异。
“已经申报成功了吗?怎么一点音信都没听到?”小孙是周允晟最信任的属下,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已经申报成功了,我心血来潮让人去办的,不是什么大事。”周允晟漫不经心的摆手。这个时期的华国it界还处于网络游戏刚起步的阶段,很多公司对游戏版权并不重视。但在星际纪元,人们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却相当严密,还在研发阶段就会申报各种各样的版权和专利,以杜绝侵权和盗版等违法行为。
周允晟受不了主神为他安排的角色,在他看来,他曾经扮演的周允晟简直是个弱智!
不是什么大事?你知不知道为了买到游戏的源代码以抢注版权,知非花了多少钱?两百万啊!相当于他们公司整两年的盈利!
孟婉差点揪住周允晟的衣领质问。这两年来,知非究竟有多么辛苦没人比她更了解,那两百万是他游说了很久才从公司账户中调出来的,现在全都打了水漂,另外几个股东必定会追究他的责任。
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挽回损失?
孟婉看似认真的切牛排,实际上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周允晟很享受逗弄猎物的过程,看着他们在绝望与希望的边缘浮浮沉沉,那种心灵上的愉悦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他等待方知非的反击,并热切盼望这一世他能玩出新花样。
他知道,主神不但能通过培养灵魂的方法吸收能量,还能通过气运之子的强大来获得能量。这些所谓的命运之子,说穿了只是它的神经元的一根触须。当把这些触须全都砍断的时候,它就会变得虚弱并且不堪一击。
他破坏性的举动误打误撞唤醒了宗漪,所以说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想到这里,周允晟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但片刻后,浅笑被震惊的表情取代。他猛然站起身,不但带倒了椅子,还摔碎了一只酒杯,鲜红的液体浇淋在他西装裤上,却没能博得他丝毫关注。
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在酒店内来往穿梭的人群中扫视,最后锁定了一名背对着他,正在前台登记的旅客。
旅客的身材非常高大,目测至少有190公分,宽肩窄腰大长腿,黄金比例的分割线,昂贵得体的定制西装勾勒出极具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以至于仅仅一个背影就能迷倒绝大部分女性。
周允晟大步朝那人走去,途中冒出几个身穿黑衣的壮汉拦截,都被他利落的避开。他揪住男人后领将对方翻转过来,挥拳朝他俊伟不凡的脸上打去。
“宗漪我草你祖宗!你送我离开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誓言吗?我他妈非揍你一顿不可!”他赤红的眼珠里有伤心,有愤怒,还有重逢的欣喜若狂。他要狠狠揍这个男人,然后再好好亲吻他。
他简直太折磨人了!
男人非常错愕,反射性的挥舞拳头反击,在砸上青年俊美脸庞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又顿住了,莫名其妙的下不了手。
几名保镖立马围上来,其中一人还想掏出手枪,被老板冷厉的目光制止了。
男人回神后躲开了青年的攻击,用尽量温和的方式反剪青年手臂,将他压制在地板上,哑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
“你说什么?”周允晟扭头惊问。
“我说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要是换个人,男人早把对方扒皮抽筋严刑拷打个几千遍,但眼下,连他都觉得自己格外的有耐心。他探究的目光在青年俊美妖异的脸上转了几圈,最终定格在他燃烧着怒焰的,明亮异常的桃花眼上。
这双眼睛有震惊、愤怒、失望、难过、彷徨,唯独没有恶意。青年不自觉的皱眉抿唇,神情显得委屈极了,就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
男人在记忆里反复搜索有关于青年的记忆,却发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一张脸,如此明亮的一双眼,只需见过一次就终生难忘。
“你是谁?”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问题。
周允晟迅速从震惊中回神,不断安慰自己:连女皇都出现了数据倒退,爱人的记忆出了问题也是很正常的。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曾经的一切。
他黑亮的眼眸一点一点黯淡下去,装作非常尴尬的打量男人几眼,说道,“抱歉,我刚才认错人了。”
男人自然听见了他刚才的怒吼。宗漪,是这个名字吧?看来认错人这种说法是可信的,当然,青年眼中并无恶意才是他选择相信的最主要原因。
“宗漪跟你是什么关系?”男人非常在意这一点。
“关你屁事!”你自己都不记得还来问我?周允晟挣脱钳制,揉着酸痛的胳膊离开。几名保镖意欲上前拦阻,被男人制止了,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青年远去的背影,目光暗沉。
周允晟刚才那是赌气,还没走出大堂又后悔了,匆匆折返回来,看见男人还在前台,立即跑过去。
“喂,那谁,给我一张名片,今天无缘无故揍了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他话音刚落,就收获了几名保镖自以为洞察了真相的鄙夷眼神。又是一个借故跟老板攀关系的,不过这人攀关系的方式特别新颖,而且风险巨大,一不小心就结仇了。
他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只等老板一声令下就把人扔出去。
男人定定看了他一眼,取出一张做工精致的名片递过去,似想到什么又收回来,借前台的圆珠笔写下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能接听。”
周允晟得意的翘起唇角。他看得出,爱人的眉宇间有两道深深的沟壑,可见是个冷漠严肃的人,非常不容易接近。然而才见过一面就能把私人号码交给自己,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感情并未消失。
管你是谁,有没有记忆,你终究逃不过我掌心。他用桃花眼夹了男人一下,又举起名片吻了吻,这才缓步离开。
易峥?好名字。没有职务?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见青年在挑逗了自家老板以后竟安然无恙的离开,几名保镖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然而更惊悚的事情还在后面,号称‘机器人’的老板,竟被青年的电眼和飞吻弄得耳根通红。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仿佛很冷酷,但似要滴血的耳垂早就出卖了他的手足无措。
“先生,您的入住登记办好了,房间是1888,电梯在您右手边。”服务员及时缓解了易峥的尴尬。他正要举步离开,就见对面西餐厅的服务员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账单。
“经理,刚才打架的那名客人逃单了,该怎么办?”她一脸的紧张,要是查不到逃单的客人,这笔钱就该她来出。那位客人消费了好几千,几乎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女客也早就跑得没影儿,跟约好了似得。她哪儿能想到一身贵气的客人会是吃霸王餐的流氓。
大堂经理认得周允晟,摆手说道,“没事,那是周总,他肯定是忘了,我们把账单寄给他们公司就成。”
易峥掏出一张黑卡递过去,说道,“我帮他付。他叫什么?”
“谢谢易先生。他是周氏科技的少东,咱们y市的名人。”大堂经理想起周总那些花边新闻,忍不住咂舌。
长成那样,不风流也不行啊。
易峥点头,拿回卡后信步离开,一进房间立即让保镖去查青年的背景。他不是怀疑他,只是想更了解他,这种欲望来自于心灵的最深处,无法克制。
与此同时,周允晟已经利用008查出了爱人的身份,易峥,归国华侨,在米国经营博彩生意,是世界范围内的博彩巨头。这次华国想把某个省区划出来发展博彩业,他受邀前来投资。
众所周知,做博彩生意的人,背景都干净不了,易峥的家族就是米国最大华人帮派的创始者,虽然现在已经洗白,但影响力不容小觑。
终究是等同于女皇的高端程序,每一个身份都很显赫。这家伙没有记忆,流落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周允晟思考了半天,忽然觉得自己魔怔了。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爱人怎么知道自己只是一串数据?对他来说,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要生活,也要工作。
所以周允晟,你必须把他当做有血有肉的人看待。他有感情,会伤心、难过、喜悦、愤怒,他跟你一样,需要理解也需要爱。
思及此处,周允晟更坚定了带爱人回到现实的决心。他摸摸耳垂上的008,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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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离开酒店后立即给方知非打电话,告诉他游戏版权已经注册了,他们拿到的资料已经成了废品,如果按照资料把游戏开发出来,周氏企业必定会起诉他们。
一个十几人的小公司,怎么可能是周氏那种庞然大物的对手。方知非挂掉电话后直接把装载资料的优盘给摔碎。
他慎重向几名合伙人道歉,表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挽回损失,否则就无偿转让自己的股份。看在他很有诚意的份上,合伙人同意了。
小孙在盗取资料后便辞职回老家,刚进家门就被几个警察以盗窃商业机密罪抓捕起来。他说不清自己把资料卖给了谁,警方问不出更多的东西,只能静静等待购买机密的人冒头。小孙入狱的消息刺激了病重的父亲,老人家拒绝治疗,没几天就过世了。他认为是自己的病拖累了儿子,否则他干不出这种违法的事。
周允晟在清算名单上把小孙的名字划去,上一世让他不痛快的人,这一世谁也甭想过得痛快。洗了个澡,把衣柜里的衣服全试了一遍才挑出最得体的一件,他站在落地窗前给易峥打电话。
“喂,我是周允晟,还记得我吗?”
易峥手里正拿着一沓资料,上面全是周允晟跟各种小明星纠缠的照片,脸色极为阴沉。
“不记得。周允晟是谁?”他冷硬开口。
“哦,不记得就算了。”周允晟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易峥差点把手机捏碎,他盯着黑掉的屏幕,认真考虑要不要拨回去。正当他解锁键盘的时候,铃声又响了。
“我跟你在酒店里干了一架,你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是你。”易峥暗暗松了口气,告诫自己下回说话别矫情。
“我想请你吃饭,你有时间吗?”
“什么时候?”
“现在?”
易峥翻看行程表,点头道,“可以。”
“我马上来接你。”周允晟欢天喜地的挂了电话。
易峥立马让秘书把接下来的行程全都推迟,打开衣柜,看见清一色的,款式毫无变化的黑色西装,忍不住露出苦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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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身穿一套浅灰色的格纹西装,是典型的学院派风格,黑亮的发丝垂落在耳际,显得顺滑而又蓬松,整个人洋溢着优雅知性却也青春活泼的气息。他坐在靠窗的绛红色天鹅绒沙发上,单手支腮陷入沉思,静谧完美得像是一副油画。
当易峥终于挑选好一件黑色西装踏出电梯时,表情微微怔愣。他放慢脚步,漆黑深邃的瞳孔中唯余青年的身影,当青年感应到他的存在也偏头看过来时,他的心脏仿佛被时速高达五百公里的火车狠狠撞击了一下,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汇合爆炸。
但他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走到青年身边询问,“久等了吗?”
“如果等待的对象是你,一万年我也觉得不久。”周允晟用认真严肃的语气说着极具挑逗意味的话。
站立在易峥身后的两名保镖用诡异的目光打量他。他们之前以为周氏的少东只爱女人,现在看来是男女通吃啊。但是把老板当成猎艳对象就不怕人间蒸发吗?周氏虽然很有钱,但跟易氏财团比起来却什么都不是。
这位周氏少东果然色胆包天。
周允晟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仔细打量易峥,笑着点头,“你穿西装的样子很帅,特别禁欲。”我真想把它们一件一件扒下来。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目光闪亮。
两名保镖转头朝自家老板看去。老板素来洁身自好,从不让这些居心叵测的人近身,这回怕是要发飙了吧?
但很遗憾,易峥今天的忍耐力堪称非凡。他只是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袖口便温声道,“我们上哪儿吃饭?”
“都听你的,你爱吃什么我就带你吃什么。”周允晟决定好好照顾自己的爱人,他甚至亲手帮爱人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态度殷勤备至。
易峥用深沉的目光打量他,似乎有话要问又忍住了,等车开出酒店才道,“我想吃法国菜,这里有地道的法国餐厅吗?”
“有,就在前面不远。”周允晟边开车边打电话订餐。好在他是vip客户,想吃随时都有位置。
把车停好,他正要去帮易峥解安全带,却被他握住指尖,力道大的能把他骨头捏碎。
“你把我当什么?女人?”
“怎么可能!你就是你,任何人也不能取代!”周允晟惊讶的反驳。
说这话时,青年眼里闪烁着真挚而热切的光芒,就仿佛自己在他心中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易峥压抑在心底的怒气慢慢消散,放开他指尖后说了一句抱歉。
“下回有话好好说,别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周允晟甩着通红的指尖,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易峥强忍住了把青年抱进怀里揉捏的冲动。
两人走进餐厅,各自点好食物,周允晟一边替爱人倒酒一边打听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活状况。若是换个人这么探听消息,易峥早就把对方处理了,但面对青年,他却提不起一点的防备。直觉告诉他,青年不会伤害自己,当然,这要把他的那些风流艳史除开。
吃完正餐,在品尝餐后酒的间隙,周允晟冲站在台上的小提琴手弹了个响指。对方立即走过来,彬彬有礼的问道,“客人想点什么曲子?”
“来个浪漫一点的。”周允晟塞给他几张大额钞票。
小提琴手露出得体的笑容,围着两人演奏起来。这是《卡门幻想曲》,融合了西班牙独有的热烈与欢快,非常容易调动旁听者的情绪。
周允晟眼睑微合,表情慵懒,手里的红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显然十分陶醉。易峥却面无表情,坐姿笔挺,不等小提琴手演奏完毕就摆手让他下去。分明是两个人的晚餐,旁边总有第三个人围着他们打转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浪漫,是扫兴。
周允晟看出了他的不耐烦,补救性的问道,“你不喜欢听小提琴演奏?”
易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在青年很喜欢音乐的前提下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他的技巧不够,再好的曲子在他手里都是浪费。我喜欢完美的东西。”就像你。最后这句话莫名其妙从潜意识中浮现,让易峥眸色微暗。
周允晟从未认真追求过爱人,每一次都是爱人主动来到他身边,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他。如果没发生爱人自作主张送他离开的事,他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意识到他必须主动去了解爱人的需求。
单方面的付出支撑不了一份感情。这一次,该轮到他去追随爱人的脚步。哪怕爱人永远无法恢复记忆又如何?他只需把每一次的相见看作是他们的初恋就可以了。他记得在某一次轮回中看见一部名为《初恋五十次》的电影
女主角只能保留一天的记忆,第二天醒来就会把男主角忘得一干二净。他当时还感叹男主角傻叉,能折腾,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然而真轮到自己,却发现无论对方存在多大的缺陷,哪怕连种族和灵魂状态都不同,爱了就是爱了,绝无法放弃。
易峥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的东西。
他用热烈的目光看了爱人一眼,然后站起身,借来一把小提琴,温柔浅笑,“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为你奉上。这首《forus》献给你也献给我,献给未来的我们。”
他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用轮回了无数次才修习的完美技巧将这首浪漫却又略带感伤的曲子演奏出来。他专注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易峥俊美刚毅的脸庞,就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这举动,示爱的意味太明显太火辣了,引得其它几桌的客人频频看过来。他们认出了周氏少东那张惹眼的俊脸,即便受过再高等的教育也忍不住与同伴八卦起来。
周总这是泡腻了女人改泡男人了?不对啊,那男人穿着得体,气质冷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怎么看都不是作受的料。难不成周总甘愿被上?
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好在这是高档场所,没有不入流的狗仔,否则明天周总的风流艳史又要增添辉煌的一笔。
易峥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悸动,但耳根还是忍不住红了。他强忍住回视青年的欲-望,端起酒杯啜饮,本该涩中带苦的酒液这会儿却甜的有些发腻。
他装作不经意的朝站立在自己身边,微微弯腰倾情演奏的青年看去,刚触及他充满爱意的目光就仿佛被烫了一下,不得不极其克制的转移视线。再对望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把青年压在餐桌上给办了。如果青年事先包了场,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付诸行动。
青年璀璨的眼眸、因喝酒而嫣红无比的薄唇,低垂时微微颤抖的睫毛都在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他没爱过女人,也没爱过男人,甚至于没爱过世界上的任何人,但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死寂的心脏开始跳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一曲终,餐厅内的所有人齐齐鼓起掌来。他们从不知道y市最浪荡的纨绔子弟竟然拥有如此高超的小提琴演奏技巧,与优美旋律交织在一起的炽热感情则更加动人心扉。哪怕一个外行,也能透过他的演奏理解他热烈爱着某个人的心情。
难怪他敢去泡那气质冷冽的男人,原来是猎艳技能已经点满的缘故。有几个相熟食客的冲勇气可嘉的周总微笑点头。
周允晟向大家弯腰致意,末了坐回原位,说道,“我希望我们的结局不要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天人永隔。要死一块儿死,要活一块儿活,你觉得呢?”
易峥还未回答,他的两个保镖就接二连三的咳嗽起来。你两现在是什么关系?犯得着说这种情深无悔的话吗?该不会今天没吃药吧?
易峥冰冷的眼刀一扫,两名保镖立马安静了。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在无法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我更愿意让他活下去。”易峥很少说这种感性的话,但面对青年,他自然而然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周允晟眼眶湿润了,抬头看向天花板,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这该死的混蛋总有办法让他感动。
他快速把眼眶里的湿意眨掉,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那就远离危险,这样谁也不用做出取舍。”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把爱人带出去,否则他还是会凭着本能去寻找主神然后两败俱亡。
他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对拯救世界根本没有兴趣。
易峥不理解青年天马行空的说话方式,但依然认真的点头,似想到什么面色阴沉下来,徐徐开口,“周总这是在追求我吗?就像追求那些小明星?不知道周总这回打算花几天时间攻陷我?”
周允晟看上谁会花一星期时间去追求对方,一星期后上不了手立马就放弃,被媒体戏称为一周目情人。
易峥只要想到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史就戾气上涌。
周允晟优雅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连忙解释道,“我的确在追求你,如果你不答应,我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等你。我跟那些明星根本没有关系,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对天发誓,你是我的初恋,一辈子的初恋。”
他做了个极其慎重的起誓动作。他被主神抓进异度空间时才刚满十六,哪谈过恋爱?之后被反派系统控制,活得不人不鬼,就更不可能看上谁。这人的确是他的初恋,各种意义上的。
易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开口,“抱歉周总,我并不喜欢男人。”这并非假话,在此之前他的确不喜欢男人,当然也不喜欢女人。他想看看在自己拒绝了青年之后,青年能坚持多久。
如果他的表现不能令他满意,回米国的时候他不介意将人绑回去。撩拨了他的欲-望却又中途放手,后果会非常严重。
周允晟指尖蠢蠢欲动,真想揪住男人衣领把他拉过来,吻到他窒息。他盯着男人削薄的唇瓣说道,“别太快拒绝我,我们可以先试着相处看看。对了,不要叫我周总,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允晟、晟、亲爱的,亦或者宝贝儿。”
后面两个称呼太肉麻了,让两个保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易峥却半点异样都没有,耳尖甚至在听见宝贝儿三个字时微微动了一下。他喜欢这个充满爱意的称呼。如果青年能做到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他也会把所有的爱全都赠予他。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易峥避而不答。
周允晟露出沮丧的表情,却又很快收敛,买单后去停车场取车。
将人送回酒店,他这才想起今天的约会还缺了一样礼物,连忙跑到附近的花店去买。他从没追求过谁,手段终究有些生嫩。
易峥脱掉西装外套,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满上。
“你们要吗?”
“不了老板,工作中我们不能喝酒。”两名保镖齐齐摇头。
易峥接连灌了三杯,这才露出放松的姿态。其中一个保镖试探性的说道,“老板,您要是不喜欢周先生的骚扰,我们可以帮您解决。”这种小企业的少东,吓一吓就能让他知难而退。
“他想来就来,不准阻挠他。”易峥面色微沉。
难道您不但不讨厌周先生,还很享受他的追求?两名保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真相。
易峥放下酒杯,解开衣领最顶端的两颗纽扣,衬衫贴身的剪裁勾勒出他健硕的肌肉,让他看上去十分危险。
两名保镖识趣的朝隔壁套房走去。很明显,老板现在需要静下来想一想,毕竟搅基是一条不归路。
恰在这时,门铃响了,一名保镖前去开门。
“周先生你好。”他脸色有些发青,这不才分开没几分钟吗?
“你好,我找你们老板。”周允晟朝门内看了看。
“请进。”保镖侧身邀请,看见被他捧在怀里的一大束红色月季,表情有些诡异。周先生不愧为y市最风流的纨绔,猎起艳来行动力惊人。
“你怎么又来了。”易峥喷出一股酒气。
周允晟火辣的目光在他壮硕的胸大肌上流连片刻,自然而然走到他身边,在他落座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坐下,瞬间拉近彼此的距离。
“忘了把这个送给你。”他把花塞进易峥怀里。
“怎么不买玫瑰买月季?舍不得花钱?”易峥觉得自己的语气像个妒夫。只要一遇上青年,他就莫名其妙的失控。
“月季才是属于我们的花。你知道红色月季的花语吗?”周允晟低头去看爱人,目光专注的可怕。
易峥被他这样一看,顿时浑身都舒坦了,哑声问道,“红色月季的花语是什么?”
“我纯洁的爱人啊,我热烈的恋着你。”最后一个字音消失在唇齿间,他低下头,如愿以偿的吻住了爱人的唇瓣。
易峥怔愣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手臂伸到青年脖子后面将他箍住,加深这个吻。两名保镖没想到情节会发展的这样快,连忙拉上房门出去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吻自然是疯狂的,激烈的,就像一场战斗,隔着门板,舌头与唇齿摩擦造成的啧啧声和动情的呻-吟依然清晰的传来。
十分钟后,那令人脸红心跳想入非非的声音才逐渐淡下去。周允晟拉开房门,冲两名保镖摆手告别,纯白的衬衫粘满了鲜红的花汁,裤裆处隆起一团,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走在他身后的易峥也同样沾满了花汁,裤裆处的隆起更为夸张。
他们情绪太激动,一不小心把月季花压扁了。
“明天还跟我一起吃饭?”周允晟斜倚在门框上,拉扯领带。他刚才很想把床单滚了,偏偏易峥这个假正经不同意。
装吧,早晚憋死你!他看了看男人快撑破的裤裆,冷笑着暗忖。
易峥可不想落入一周目情人的陷阱。再说了,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让这小混蛋如愿了,天知道他会不会第二天就消失。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想动用非法拘禁的手段。
“明天再说吧。”他避而不答。
周允晟将他脑袋压低,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这才哼着歌吊儿郎当的走了。
易峥抹掉唇角的一丝血迹,发自内心的笑起来。这次的华国之行果然来对了,他发现了一个让他如此着迷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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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一摇三晃的走到停车场,看见一名身穿火红色小短裙的女人正站在他的车前打电话,听声音快要哭出来了。对方的身材非常火辣,胸部浑圆,臀部挺翘,从侧面看去形成一个完美的s形。
他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仔细看过之后阴狠的笑了。又是这个女人,方知非就不能换个招数?
他风度翩翩的走过去,问道,“小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不,不需要。”虽然这样说,但哭腔更明显了,转过来的一张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算得上极品。
周允晟适时流露出惊艳的神色,越发殷勤的搭讪。
女人在他的劝慰下止住了哭泣,还愿意坐他的车离开,两人在分别时交换了电话号码,此后频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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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先生有没有打电话?”易峥一边审批文件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周先生刚刚才打电话过来约您吃晚饭,我照例帮您回绝了。”助理尽职尽责的说道。这是第八天,周先生依然没放弃约自家老板,算是打破了一周目的记录。
易峥批完文件,皱眉说道,“给他回电话,就说我答应了。”
助理立即拿起手机。
某家中餐馆内,周允晟正往沸腾的火锅里扔食材,易峥坐在他对面冷声开口,“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女人走得很近?”
“吃醋了?”周允晟挑高一边眉毛。
易峥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就走。
周允晟连忙抱住他劲瘦的腰,讨好道,“亲爱的别生气,我跟那女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动机不纯,我打算吊着她好方便查出幕后黑手。我跟她青青白白的,什么都没干过。”
易峥回头看他,对上他略带祈求的眼神,这才转回来坐下。
周允晟连忙给他添菜,揪住他领带啄吻他嘴唇,最后来了一个火辣辣的舌吻。
“这么多天没见,想死我了。”吻毕,他喟然长叹。
易峥什么脾气都没了,直接将一颗鹌鹑蛋塞进他嘴里。两人分明没怎么在一起,但相处时却对彼此的喜好了若指掌,仿佛认识了几百年一样。
“要不要我帮你查?”他自然的抹掉青年嘴角的酱汁。
“不用,我已经有头绪了。我的事我自己解决,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周允晟摆手。
两人吃完饭,回到酒店照例吻的难分难舍。周允晟试着把人压在床上,用力拉扯对方皮带,见对方并不反抗,还主动挺起腰方便自己动作,顿时大喜。就在最关键的时刻,助理在外面敲门,说是晚上有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让老板做好准备。
易峥拍了拍青年挺翘白嫩的屁股,用尽所有自制力将他掀开。
“你该不会是故意吊我胃口吧?”周允晟黑着脸穿衣服。
易峥眸光微闪。
周允晟咬牙切齿的笑道,“行,你吊吧,吊的老子没兴趣了早晚憋死你!”末了甩门而去。
没过多久,他接到红裙女人打来的电话,约他在某高级会所见面。他挂断电话后冷笑两声,穿得十分骚包的去了。
女人请他喝酒,他只喝了一杯就趴了,女人在酒保的帮助下把他搀扶回楼上的客房,脱了衣服躺在他身旁等待。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女人意识到情况不对,先试了试他鼻息,确定人没死才开始拨打电话。
“你不是说给他下了药吗?他现在睡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催促道,“那好吧,我在房间等你,你快点。”
片刻后,房门被敲响,两名体格壮硕的男人走进房间,查看了周允晟的状况后确定事情成不了,便开始解自己的皮带。
“你们想干什么?”女人惊慌起来,试图跑去开门,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反锁了。
两人没答话,三两下脱掉裤子,将女人摁倒在周允晟身旁的空位,猴急的扑上去。
“不是说请我来演场戏吗?为什么来真的?放开我,钱我不要了!救命啊,有人强-奸啦!”
其中一人将一粒药塞进女人嘴里,还用内裤堵住她刺耳的尖叫。
在三人忙碌时,周允晟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前世的确是演戏,这一世男主角不配合,女主角只能跟别人搭戏。替身就是替身,为了做出最逼真的效果,自然要把假强-奸变成真强-奸。
上辈子害过他的,这辈子都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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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周允晟根本不想搭理红裙女人,她眼中的算计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但是系统给他发布了接触女人的任务,明知前面是个陷阱,他也不得不往里跳。
果不其然,女人在跟他约会的时候往他酒杯里下药,将他带到楼上的客房。那是一种名为神仙水的新型毒-品,摄入后会导致神经极度亢奋,并激起强烈的性-欲,当时的周允晟心头恨的滴血,身体却不听使唤,急不可耐的朝女人扑过去。
女人拼命反抗,弄出许多伤口,感觉火候到了才大声呼救。毫不意外的,她的同伙飞快带着警察找上门,抓了个现行。当周允晟衣衫不整的被带上警车时,会所门外满是大小媒体派来的记者。他彻底出名了。
由于证据确凿,他以强-奸-罪和吸-毒罪被刑事拘留,周母找到那女人说要私了,给了对方七百万,对方先是答应,拿到钱以后却立马翻脸,依然把周允晟告上了法庭,还在开庭之前躲的不见踪影,把周母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周母后来又去找人疏通关系,却也被抓了起来,罪名是贿赂和妨碍司法公正。周氏的掌权人先后进了牢房,周氏顿时陷入混乱,股票接连几天跌停板。为了自救,公司连忙举行了新游戏的发布会,却又被方知非以侵权罪告上法庭。
受丑-闻的影像,这场官司输得十分彻底,当周母和周允晟先后从牢里出来时,周氏已经易被方知非的公司收购,方鲲鹏坚决跟周母离了婚,并表示忍耐了她几十年,看见她的每分每秒都在犯恶心。
周母原本以为出狱后还有丈夫能依靠,却没想到丈夫及其私生子才是导致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她一时想不开,从周氏科技的顶楼跳了下去。
周允晟出狱后接到系统发布的任务,让他开车去撞方知非和孟婉。他当时就想骂娘,要报仇有很多方式,为什么要用这样傻叉的办法?他随便制作几个软件就能重振周氏科技,为什么要毁了自己一辈子?
但系统一句‘抹杀’逼得他不得不朝两人撞去。根据主角不死定律,两人自然没事,他却变成了高位截瘫,最后满心绝望之下自己扯掉供养器自杀了。当然,这也是系统发布的任务,它乐于看见他用各种凄惨的方式死去。
如此精彩的过往,周允晟怎么可能忘记?现在的他只管在床上躺尸,就不配合,这女人总不能在他昏迷的时候一边扯自己衣服一边呼救,把警察叫上来吧?
在为难的时候,她一定会给幕后黑手打电话征求意见。周允晟了解方知非,对方头脑非常聪明,而且做事狠绝不留余地。这次他没抢注到游戏版权,自然会把怒气发泄到自己头上。自己昏迷不醒不能参演,他有的是办法把假戏做成真的。
果然,他很快就雇了两个男人把女人强-奸了,并黑进了会所的监控系统,抹消了两个男人出入会所的证据。
女人喊不出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现在的她一定非常后悔吧?但周允晟绝对不会同情她,为了几个钱就能毁掉别人的人生,便要做好自己的人生被毁掉的准备。
两个男人兴头上来了,一边干一边虐打女人,直把她打的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完事以后把用过的保险套收进塑料袋里拿去销毁,警告道,“别想反咬老板一口,你跟老板做交易时的证据老板已经保存下来了,你告发他自己也得不到好处,不如把这小子告上法庭。他家有的是钱,给你的赔偿款绝对不会低于五百万。你可要想清楚了。”
女人呆滞的眼眸忽然划过一抹名为贪婪的神采,渐渐止住了哭泣。
两个男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女人没有处理伤口,更没有洗澡,躺在床上静静等待,见身边的人忽然呻-吟一声醒了过来,立即披上睡衣打开房门,踉踉跄跄的跑出去,边跑边大声呼喊,“救命!快帮我报警!”
好心人连忙用被单把女人裹起来,并拨打了110。十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周允晟被押进警车,恰好有几个狗仔在会所门口蹲守一位女星,见此情景连忙拍下来。用不了多久,周氏少东涉嫌强-奸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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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两名警察正在盘问周允晟。
周允晟什么问题都不回答,只用手轻轻触摸耳垂上的008,通过它入侵警局的监控系统,查看女人录口供的情景。她把两个男人对她干的事全都推到周允晟身上,言辞间满是恨意。她试图催眠自己是周允晟强-奸了自己,而且成功了。
她悲愤的情绪感染了帮她录口供的两名女警员,她们坚定的表示无论周家多有钱有势,都会将周允晟绳之以法。
确定女人录了口供,周允晟也就放心了,抬头朝面前的两名男警察看去,嗤笑道,“你们说我强-奸她,那么在她体内有没有发现我的精-液?”这是最有力的证据。
“你戴了保险套,并且将套子冲进了马桶。”这是证人的供词。
“戴了保险套也能算强-奸?强-奸犯戴套子的时候她不会跑不会反抗吗?”周允晟讽刺的笑起来。当然,这并不是他真实的想法,强-奸就是强-奸,不管对方用怎样的手段,都不能抹消罪行。他只是想激怒两人罢了。
果然,较为年轻的那名警察猛然站起来揪他的衣领,狠戾的目光似要杀人。
“打,往我脸上打,等我的律师来了,我要控告你们刑讯逼供!”周允晟笑嘻嘻的指着自己的俊脸。
年轻警察的搭档立即安抚道,“别上他的当,我们要是打了他,他的律师马上可以用刑讯逼供的理由把他保释出去。而且将来在法庭上会成为他翻案的有力证据。”
年轻警察目中怒火更盛,却极为克制的坐了回去。
老警察徐徐开口,“我们在受害者的血液中检测出了ghb的成份,俗称迷-奸-药,你不用担心她在你戴套的空隙逃跑,因为她已经完全失去了防卫能力。鉴证科的同事现在正在清理会所的下水管道,一旦找到你用过的保险套,在上面检测出你和受害者的dna,你将会被判刑。我劝你主动配合我们以减轻量刑,否则八-九年的苦牢是坐定了。”
周允晟拉扯领带,吊儿郎当的说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当我傻吗?”
“你他妈的……”年轻警察又要挥拳头揍人,被老警察死死拉住了。
两人问了许多问题,周允晟再没有回复过一个字,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左看右看,模样非常气人。连老警察也被他弄得窝火不已的时候,审讯室的门打开了,警察局长与一名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易先生,人就在里面。”
“谢谢,我想单独跟他说会儿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
警察局长把两名下属叫出去。老警察暗自摇头,知道捞人的来了。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有钱人犯再大的罪,也总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年轻警察非常愤怒,却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他站在门口,通过玻璃窗监视两人的一举一动。
“你来了。”周允晟一改散漫的态度,站起身去抱易峥,却被对方狠狠甩到墙上,一拳朝他门面砸去。
砰地一声巨响,拳头在触及周允晟那张俊脸的一瞬间自动偏移,砸在了他耳边的墙上。看见这一幕的年轻警察爆了一句粗口,暗道干嘛不打死这人渣。
易峥揪住青年脑后的头发,语气冰冷,目光疯狂,“是不是因为我拒绝了你,你才去找那个女人,嗯?你就那么欲求不满?早知道会这样,我昨晚就应该草死你!”
“来吧,现在草也不晚。”周允晟扯掉领带,垫脚去吻爱人狂怒的眉眼。
来之前,易峥已经气疯了,他想自己应该把青年的双腿打断,带回米国软-禁起来,在他的四肢和脖颈拴上铁链,让他除了床哪儿也去不了,还要狠狠的草他,草到他哭着求饶为止。
但是面对这人的时候,他所有的怒火都无法对他宣泄。他想或许是自己错了,不应该总是吊着他。就算他喜欢玩一周目的爱情游戏又如何,他总有办法让他离不开自己。
如果昨晚他留下他,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这样想着,他漆黑的眼底流露出剧烈的痛楚和悔意。
他没有再拒绝青年,而是一把将他抱起来,压在墙上疯狂啃咬他的嘴唇,直到两人的口腔被血腥味填满。
他用坚硬的那处狠狠顶弄青年一下,咬牙切齿的说道,“未满二十四小时我不能带你出去。你等着,我明天过来接你,然后草的你三天三夜起不了床。”
周允晟低声笑了,舔着他耳垂低语,“我根本没强-奸那女人,这是一个局。亲爱的,你要相信我,我爱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你是我的初恋。”
“我不得不承认你甜言蜜语的功力很深厚,不愧是一周目情人。”易峥冷笑,心里的怒气却渐渐消散,责备道,“明知是局你还跳进来,你蠢吗?这件事媒体已经宣扬出去,还有人在网络上煽动大众情绪,要求对你这个富二代严惩。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收拾,你小心玩火自焚。明天我就带我的律师过来保释你,这种官司很好打,放心,不会有事的。”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安慰性的吻了吻青年眉心。
“别,千万别保释我,我想在局子里待一段时间。我自己能脱罪,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易峥定定看他一眼,了然道,“你是故意被抓进来的?你想干什么?钓鱼?”
“没错,我想看看在我出事的时候哪些魑魅魍魉会跳出来,往后才好全都收拾干净。所以我现在需要留给他们一点造反的时间。”
“当心别把你的周氏玩掉了。”
“放心,我有分寸。就算周氏破产了,我分分钟也能重建一个更强大的周氏。”周允晟撩了撩额角的头发,态度很是漫不经心。
易峥爱死了他这幅狂傲的小模样,将他压在墙上深吻了几分钟,完了捏着他下颚叮嘱,“有需要的时候只管来找我。你要知道,我永远是你的支柱。等你出来,我们就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米国已经承认了同性恋婚姻的合法性。”
他用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盯着青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不接受拒绝的意愿。
周允晟愉悦的笑起来,点头道,“这条新闻我也看见了,当时我就想邀请你一块儿去米国登记来着,可惜你总不接我电话。”
脸上最后一丝阴郁都彻底消失,易峥捧着青年脸颊,细细密密的亲吻他唇瓣,嗓音沙哑,“宝贝儿,你知道吗,我也同样对你一见钟情。我等你出来。”
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易峥才春风满面的出了审讯室,毫不在意年轻警察诡异的目光。
年轻警察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在看见男人向周允晟动手时,他以为这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好人,哪料到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吻起来了,还热辣无比。
“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周允晟是一个强-奸-犯?一个人渣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他冲男人远去的背影怒吼。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周允晟还只是嫌疑人,并不是罪犯。这位先生,如果你不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我有权力控告你。”易峥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的两名保镖用冷厉的目光盯了那警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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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件事造成的社会影响非常恶劣,网络上到处都是严惩富二代的声音,若是警方有一丁点徇私的迹象,就会遭到群众的质疑和谩骂。红裙女人接受了媒体访问,大胆的述说了当时那段痛苦万分的记忆,让民愤越来越大。
毫不意外,周允晟被刑事拘留了,期间周母来看过他一次,去时神色恍惚,回时却冷静的可怕。她什么都没干,既不去找那女人私了,也不试图贿赂办案人员。
周氏科技受到丑-闻的影响,股票开始跳水,紧接着某位大股东忽然退股,创立了一家新公司,并且挖走了研发部绝大部分精英员工,其中就包括孟婉。
方知非创办的公司成为了这位大股东的合伙人,在周氏资金链短缺的情况下提出了购买游戏版权的建议。
股票跌停,人才被挖,核心技术和客户被抢走,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周氏一蹶不振。如果没有大笔资金注入,周氏将面临破产清算,周母考虑了几天决定出售游戏版权,并开出了五千万的天价,让意图趁火打劫的方知非很愤怒。
“五千万,她也敢开口!”
“这款游戏光研发费用就花了将近三千万,她开五千万的价也不算太夸张。我会继续派人跟她谈,如果她寸步不让,我打算买下来,我很看好这款游戏的潜力。”这位股东点燃一根雪茄,继续道,“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你能出多少钱购买版权,你就能在公司占多少股份。如果你一分钱拿不出来,我只能算你们技术入股,顶多给你们十五个点。”
十五个点?打发要饭的吗?但为了分享这块蛋糕,方知非不得不同意股东苛刻的条件。他语气阴沉的说道,“谈好价格通知我,我带钱过来。”
走出新公司的大楼,他立即给方鲲鹏打电话。
“爸,我现在需要两千五百万,你有吗?”
“两千五百万我哪儿有!”
“那你把周棠赠送给你的股份卖了。有了这笔钱,我就能得到新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以后游戏上市了很快就能成倍的赚回来。”
方鲲鹏考虑了片刻,点头道,“那我去联系买家,有消息了再告诉你。”
方知非松了一口气,说了一句爸爸我爱你就挂断了电话。
方鲲鹏盯着手机屏幕微笑起来。这才是他的宝贝儿子,周允晟不过一个野种而已。
在他手机里安装了监听软件的周母摘掉耳机冷笑起来。养了几十年,到底养出一头白眼狼,幸好儿子聪明,一早就把这畜牲看透了。
她拨打了助理的电话,让他寻找代理机构,用最低的价格把方鲲鹏手里的股份买回来,末了给背叛公司的股东打电话,说要把价钱提高到八千万,把对方气得差点吐血。
两方开始谈判,得了儿子保证,周母对周氏的危局并不担心,无论对方如何威逼利诱,硬是不肯降价。眼看周氏的员工又走了一批,周氏只剩下一个空壳,她才接受了七千五百万的成交价。
如果是一个月前,周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少说也能卖五千万,现在却连一千万也不值。周母派去的代理还未找上方鲲鹏,易氏财团就先用八百万的价格买走了这些股份,并开始陆陆续续收购市面上的散股。
这可把周母急坏了,连忙去监狱找儿子商量,回家后镇定下来,该吃吃,该睡睡。
方鲲鹏没能凑齐两千五百万,想了想,便把买给真爱的那套公寓卖掉了,还偷偷卖掉了周母送给他的豪车和所有奢侈品,东拼西凑也才只得了一千两百万。
无奈之下,方知非也抵押了自己的动产和不动产,打算拿全部身家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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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住的是单人间,条件并不好,但胜在清净。他利用008监控外界的情况,发现周氏的蛀虫该走的全都走光了,方家父子也入了局,这才摇晃铁门大喊,“警察同志,我要交代情况!”
立即就有警察将他带到审讯室,负责审问的还是上次那两个人。
“说说当时你究竟是怎样实施犯罪的。”年轻警察拿起笔准备记录。
“我没实施犯罪,我是被冤枉的。”周允晟摇头否认。
年轻警察把记录本拍在桌面上,表情愤怒,老警察连忙拦了他一下。
周允晟老神在在的说道,“我得了阳-痿,连基本的性-功-能都没有,我拿什么强-奸-她?”
“这不可能!”谁不知道周氏少东是有名的浪荡子,最爱玩弄女人。年轻警察坚决不信,老警察也露出质疑的神色。
“我得这种病差不多快一年了,市人民医院有我的就诊记录,你们可以去查,也可以现在就帮我验身。至于我那些女朋友,这不是为了证明我很行才故意装出来的吗。我之前以为给点钱就能解决,没必要把自己的丑事抖出来,但现在你们非要让我这个无辜的人坐牢,我再不澄清那就是傻帽。”
周允晟适时流露出难堪的表情。
‘不行’这种事是一个男人永远的痛,一般人都不会承认。两个警察顿时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匪夷所思。
“带他去法医那儿做鉴定。”老警察率先回神,等嫌犯被带走以后对搭档说道,“你去医院查病例,顺便把他那些女朋友叫到局里来问话。”
年轻警察忙不迭的跑出去,到了市人民医院,果然查到了病例。
“当时我就奇怪了,周先生已经丧失了性功能,怎么还跟强-奸扯上了关系。我就一直等着你们来问我呢。”医生整理病例时叹息道。
“我们不找你,你就不能主动协助我们调查?”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周先生不主动交代,我也不好开口啊。”
年轻警察瞪了他一眼,拿上病例走了,回到局里,法医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周允晟果然完全丧失了-性-功能。
“卧槽,这都是什么事儿!”年轻警察仔细翻看受害者的口供,看见里面那些非常详实的细节描写,猜测道,“老李,难道这姑娘是在诬告?”她要说周允晟是用道具强-奸了她还好,偏要说周允晟如何如何施暴。这份笔录就是证明她诬告的最强力证据,想推脱都推脱不了。
“先调查清楚再说。”老警察摆手,看见曾经与周允晟交往过的一个女人走进门,立即把对方带去录口供。
他们询问了嫌疑人曾经接触过的所有女性,没一个承认跟嫌疑人发生过关系,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女人还调侃道,“我当时就猜周总那话儿不行,看见他因为强-奸案上了新闻,还很惊讶来着。我们交往了一个星期,每次见面他都只是让我坐在沙发上,坐满一个小时就给一张支票打发我走,挺变态的。”
“谢谢合作。”送走这些女人,两名警察对视一眼,都感觉到这个案子恐怕不是一起强-奸案,而是诬告案。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两人就接到上司的电话,要求他们彻查到底。
137|13.5
由于出现了新证据,警察不得不把目前搜集到的线索汇总起来,重新进行整理调查,还把受害人叫到警局问话。
红裙女人起初还在装可怜,哭哭啼啼的控诉周氏少东的暴行,等警察把一份医学鉴定书推给她看时才彻底傻眼。她打死也没想到周允晟会得了阳-痿,那他平时交那么多女朋友干嘛?
女人被强-奸这事是真的,又因为雇主的要求不得不把这件事闹大。雇主还告诉她周母一定会拿钱上门私了,让她只管把钱弄到手再躲起来,开庭完毕后会把尾款付了。
但周母并没有找上门,她遭了那么大的罪,却只得了五万块钱,还要受到邻居和同事的指点,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情绪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
警察像审犯人一样对待她本就让她受惊不小,看见这份鉴定书,立马就崩溃了。难怪下了那么重的神仙水周允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他根本就不行!现在该怎么办?翻供,对,一定要翻供!
女人一边抹掉鼻涕眼泪,一边改口,说那晚周允晟是用道具强-奸了自己,供述的过程前言不搭后语,被警察随便问几句就编不下去了,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到了这个时候,警察已经百分百确定她在说谎,以诬告罪将她刑事拘留。
“周先生,你可以走了。下回有事说事,不要为了脸面强背黑锅,要知道一些黑锅不是你背得起的。”年轻警察将人送到门口,态度十分温和,甚至带了一点怜悯。这货一辈子都沾不了女人,难怪忽然改了性要跟男人在一起,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啊。
“哎,我哪儿知道现在的女人这么可怕。以后再也不跟女人玩了,太他妈变态了。还有,我的隐私你们可不能给我宣扬出去,否则我要告你们。”周允晟拧眉威胁。
年轻警察连忙摆手,“我们绝对不会泄露你的隐私,但你那些女朋友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都是些不入流的外围女,为了炒作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周允晟点头,朝等候在门外的周母跑去。回家的路上,周母好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故作轻松的拍打儿子肩膀,“没事,那病好治,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慢慢也就好了。”
“那要是治不好呢?”周允晟打开笔记本,不费吹灰之力就黑进了方知非的电脑。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可能治不好?国内不行,咱们就出国。”
周允晟一边拷贝方知非的重要文件,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妈,治不治得好我无所谓,反正日子一样要过。实话告诉你,我现在一看见女人就犯恶心,让我去碰她们,我胆汁都要吐出来。”
完了,儿子得了心理障碍了。周母不敢再刺激儿子,一叠声儿的说不治就不治,先回家休息。
周允晟点头,迅速搜查方知非的系统,果然没找到任何他曾跟红裙女人交易的证据。当时两个壮汉说的话果然是用来恐吓红裙女人的,方知非行事非常谨慎,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周允晟考虑了片刻,决定等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再动手。他退出系统,在网络上搜索《魔界争霸》上市的新闻。由于制作团队直接被方知非挖了过去,版权也买到了手,不过几天时间他们就举行了盛大的发布会,并让玩家免费试玩一个月。
免费试玩一个月?很好,果然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周允晟愉悦的吹了一声口哨。一个月之后,他会让那些背叛过他的人知道‘绝望’两个字该怎么写。
扫过一条又一条赞誉腾达科技和《魔界争霸》的新闻,周允晟指尖微微停顿,点开一个视频。
孟婉那张清纯的脸蛋出现在屏幕上,手里捧着一个奖杯,正热泪盈眶的发表感言。几天前,她获得了新锐设计师大赛的金奖,这是一个国际赛事,含金量非常高,华国已经好几年没人进入过决赛,更别提夺得冠军。
大赛评委将她誉为设计界的明日之星,断言她将创造无比辉煌的未来。她站在台上,美丽的像一颗星辰,在感谢了所有该感谢的人之后,她话锋陡然一转,说最应该感谢的其实是自己的恋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摄像师将镜头对准了it界新贵,腾达科技的ceo方知非,他露出温情款款的微笑,冲台上的女友挥手致意。
孟婉举起奖杯说道,“这份荣誉有我的一半,也有他的一半。感谢上帝让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方知非按捺不住了,站起身,展开双臂,将走下台的女友紧紧抱在怀里。两人高调宣布了恋情,引得媒体一片盛赞,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等。
周允晟关掉视频,打开两人的微博,上面全都是一些秀恩爱的照片,看上去非常甜蜜。
儿子一直在追求孟婉,这事周母自然知道,伸手关掉网页,沉声道,“别看了,这种女人不值得你爱。公司刚出事她就辞职了,还拉走了研发部的精英,典型的落井下石,忘恩负义。”
“走了更好,省得日后周氏发达了他们跟着沾光。明天我去趟公司,还有谁要走一块儿打发了,就算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我照样能让它起死回生。妈你别担心,只管跟以前一样在家当阔太太,没事了遛遛狗,跳跳舞,打打牌,跟那老东西离了婚,要包养小白脸我也帮你出钱,管保叫你玩的高兴。”周允晟搂住周母,在她布满皱纹的脸颊亲了亲。
在现实世界,他从未享受过亲情,不知道什么叫父爱母爱。每轮回一个世界,他的身份也大多是父母早丧的孤儿,更没什么牵绊,所以一旦遇上像周母这样温柔慈爱的亲人,他都会格外珍惜,即便知道他们只是一串数据。
周母被儿子哄的眉开眼笑,用指尖亲昵的弹了弹他额头。儿子懂事成长了,而且能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身边,又没有方鲲鹏恶毒的言语刺激,这一世的周母比上一世坚强的多,只消沉了几天就振作起来,暗地里协助儿子收拾这帮贱人。
看见有说有笑走进大厅的母子两,方鲲鹏惊讶的摔了杯子。
“允晟,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得什么话?难道儿子不能回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案子解决了?”
周允晟脱掉外套,漫不经心的答道,“案子出现了新证据,警方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自然把我放了。”说到这里,他才想起自己阳-痿那事,连忙利用008连上网络。
令他倍感惊讶的是,那些小明星竟然口风很严,没一个人站出来爆所谓的内-幕。虽然她们爆多少周允晟就能用008清理多少,但终究烦人。娱乐圈很乱,有些人为了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周氏现在落魄了,她们不用担心受打压,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周允晟一点也在乎所谓的‘名声’,那玩意儿他早八百年前就扔掉了,但现在周氏还处于困境中,这种负面新闻能少一点当然更好。
他反复搜索了几遍,确定网络上非常干净,这才渐渐回过味来,莫非是易峥帮他把消息压住了?
一定是的,他总是站在自己背后默默的守护。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方鲲鹏见他只顾着笑,不回答问题,焦急的走过去拉扯他衣服,又追问了一遍,“警察找到什么新证据?”会不会牵扯到知非?
他心里惶急,脑门便出了许多大汗。
见了他这幅模样,周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方知非陷害儿子入狱的事,方鲲鹏果然也是知情者。好啊,他既然不顾念这份父子情,她也不会手软。
“警方找到什么证据我也不清楚,好像说那女的背后受了谁指使,意图诬告我。”周允晟甩开方鲲鹏的手,一脸厌恶。
周母上楼取来一沓文件,摆放在茶几上,平静开口,“方鲲鹏,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
“怎么好端端的要跟我离婚?”一件事没扯清楚又来一件,方鲲鹏脑子有些发蒙。
“你跟别人连儿子都有了,比晟儿还大一岁,你当我不知道?他现在出息了,创立了腾达科技,准备跟我们周氏对着干,你还不过去帮他的忙?赶紧签字滚蛋!”
方鲲鹏发现离婚文件下面还压着许多彩色照片,抽-出来一看,全是自己跟方知非母子的亲密合照,还有自己卖掉周氏股份的影印件,顿时也省了辩解的心思,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大名,上楼去收拾衣服。
儿子创办了公司,目前势头大好,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委屈自己,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反正这些年也捞够本了。
周母坐下来,默默把文件收拾好。
周允晟连忙抱住老妈安慰,“谁这一辈子没碰上几个渣。放心,儿子帮你出气,他们从咱家捞走多少,我就叫他们吐出多少,不够的让他们拿命赔。”
“你可千万别干违法的事儿啊!”周母掐儿子手背。
“我有分寸。”周允晟不以为然的摆手。
恰在这时,保姆走进客厅,说是有一位姓易的先生来探望少爷。
周允晟连忙让保姆去请人,自个儿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一辆黑色豪车从大门口驶来,慢慢停靠在喷泉旁边。
“易峥,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周允晟冲过去,把刚跨出车门的高大男人差点撞倒。男人连忙托住他臀部,往上掂了掂。
“我也想你。你确定要把腿盘在我腰上?你妈在那边看着。”易峥的嘴唇贴着青年的耳廓,语气中充满笑意。
“没事,她早晚有一天要接受咱们的关系,现在先打个预防针。”周允晟夹了夹爱人的腰,这才跳下来,拉着他去见周母。
“妈,这是易峥。”
“易峥?易氏财团的易峥?”周母立刻认出了这尊大佛的身份,最近的财经杂志天天都在报道易氏财团进军华国的消息,谁要是记不住这张俊伟不凡的脸,那真是白在商业圈里混了。
“是我,伯母您好,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易峥彬彬有礼的问候,并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递过去。
周母傻不愣登的接了,在保姆的提醒下才把人请进客厅。
“妈,你不打开礼盒看看?”周允晟孥了孥嘴。
周母连忙打开,发现里面放置着一枚祖母绿的胸针,周围镶嵌着许多璀璨夺目的蓝钻,一看就价值不菲,顿时惊住了。
“这礼物太昂贵了!”周母言辞间隐有推拒之意,她记得这枚胸针好像叫‘翠鸟’,在佳德利拍卖行拍出了三千万的天价。
“妈你收下吧,别跟他客气。他没爸没妈,以后就把你当妈了。”周允晟笑容狡黠。
易峥低头看他笑眯了的眼睛,恨不得将他压在沙发上狠狠蹂躏一通。他自然的揽住青年肩膀,说道,“宝……允晟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这份礼物只是小小心意,您要是不收我真要伤心了。”
周母不得不收下,转而追问两人认识的过程,得知两人早已通过网络相交多年,感情深厚,心道难怪儿子说能重振周氏,原来背后有易氏支持。
她彻底放心了,亲自去厨房做水果拼盘。
方鲲鹏拎着箱子下来,看见易峥,明显愣了一下。易峥这张脸最近曝光率很高,华国多得是人想跟他搭上关系,就连儿子前几天也说想跟易峥见一面,谈一个合作项目。
“易先生?”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易峥只瞥了他一眼,态度冷淡。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要我叫保安来请你吗?”周允晟冷笑。
方鲲鹏这才回神,冲易峥点点头,推门出去,看见停靠在喷泉池边的黑色豪车和几名保镖,越发肯定了易峥的身份。周允晟跟易峥是什么关系?易氏财团会不会对周氏伸出援手?他们会不会对儿子展开报复?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周父脑海中打转,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
周允晟坐了一会儿就按捺不住了,冲厨房喊道,“妈,我跟易峥有公事要谈,等会儿谈完了再下来吃水果。”
“哎,你们去吧,我让保姆去买菜,易先生今天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吃晚餐好吗?”
“我的荣幸。”易峥真诚的表现极大的取悦了周母,她笑眯眯的挥手,“你们去吧,今晚我亲自下厨。”
刚关紧房门,彬彬有礼的易峥就变得凶恶万分,将青年压在门板上激吻,将彼此的舌尖都允出了血丝。血腥味刺激了关押在两人心底的野兽,他们滚落在地毯上,紧紧拥抱对方。
“你-性-无能?法医怎么鉴定的?”易峥捏了捏青年硬邦邦的那处。
“他的鉴定没有问题,我对别人都是-性-无-能,只对你才硬的起来。”周允晟舔去嘴角的银丝。
易峥埋在他颈窝低笑,笑声充满了餍足和愉悦。这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欺骗自己,他的全部果然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高兴了?”周允晟挑高一边眉毛。
“很高兴。”
“高兴那就继续,是谁在警局里说要草死我来着?今儿要是草不死我,你就别下床。”周允晟毫无危机感的开着玩笑。
易峥二话不说将他扛起来扔在床上,覆盖下去。房间的膈音效果很好,两人又是低吼又是急喘,更有沉闷的啪啪声,几次路过的保姆一点儿都没听见。事毕,易峥将瘫软如泥的青年抱进浴缸,说道,“在水里来一次。”
“别,快吃饭了,咱妈还在下面等着呢。”周允晟连忙摆手。他差点就忘了,这人可是能覆灭主神的存在,别提逆天的武力值,那方面也刚刚的。在床上挑衅他纯粹是找死。
如果能把《九转炼体之术》再练起来就好了。周允晟泡在浴缸里发梦。
易峥将他里里外外洗干净,裹好浴巾抱到床上,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完事儿了找出一套新衣服换上。蹲下-身给青年穿鞋时,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非常熟悉,好像做过千万遍一般。
“发什么呆?”周允晟用穿着白袜子的脚去踩爱人俊美无俦的脸庞。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喜欢照顾你。”易峥发自内心的笑起来,心底既洋溢着幸福感,又充斥着莫名其妙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周允晟一听这话马上从床上跳下来,帮爱人穿西装打领带,末了死死抱着他劲瘦的腰,用发誓的口吻说道,“以后换我来照顾你好吗?”
“我们互相照顾吧。”易峥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被巨大的幸福感撑爆了。分明是刚刚才认识,感情却来得那样迅猛,连一丝抵抗都没有就让他彻底沦陷。
这也许就是宿命的安排。
周允晟点头,在他唇上盖了个印章,笃定道,“没人爆我的料,是不是都被你处理了?”
易峥点头道,“我不喜欢外界揣测你的-性-生活,那会让我非常暴躁。你究竟行不行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周允晟用桃花眼乜了他一下,爽朗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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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少东被释放了,这个消息引起了广大媒体的注意。立即就有人断言这背后存在黑-幕,要求警方作出解释。警方不能暴露当事人的隐私,便把批捕红裙女人和新锐设计师孟婉的消息公布在官网,说这是一起合谋欺诈诬告案,在案件处理完毕后会安排媒体对两个嫌疑人进行采访,让更多的人了解隐藏在案件背后的真相。
媒体不叫嚣了,纷纷打电话到警局争取独家采访权,最后自然是央视拔得头筹,很快就制作了一期专栏对案件始末进行剖析。
案件要被搬上央视的权威法制节目,叫嚣着有黑-幕的网民们彻底安静了。国家领导人才刚换届,一波又一波的反腐运动在全国开展的如火如荼,周氏说破了天也只在y市有影响力,在全国还排不上号。他们要是收买了y市的警局,想也知道警局不可能接受任何媒体的介入,更何况是央视。
黑-幕说不攻自破。然后人们才注意到,被逮捕的其中一个女人竟然是孟婉,那个被誉为设计界明日之星的孟婉,没有搞错吧?她跟周氏少东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整他?
不光民众觉得匪夷所思,就连周允晟也感到惊讶。他一直以为孟婉并未参与那些丑-事,却原来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能干’。
红裙女人是她找的,两个壮汉也是她叫去的,干这些事时她只想到能帮方知非报复周家,别的都不在乎。红裙女人被关了两天就精神崩溃,把她供了出来,当警方找上门时,方知非很镇定,为了不让警方继续深入调查,她义无反顾的把所有罪名都扛下,只说周允晟近年来频频骚扰自己,自己为了报复才设了这个局。
央视对她进行了采访,深挖她黑化的心理路程。她也不客气,将周允晟描述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小人,一个利用金钱和权势逼迫自己的混蛋。她还诉说了妹妹得病后两姐妹的艰辛生活,大打煽情牌。
新闻一经播出便引起了群众的深切同情。大家要求法院从轻宣判。孟婉其实是个受害者,她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什么逻辑?她迫不得已就能毁掉我的人生?就能指使两个男人轮-奸一个女人?世界上那么多可怜人,岂不是人人都能杀人?那这个社会还要法律干什么?我自问没什么对不起她的,相识几年,连一根头发都没碰过她,更别提逼她。她妹妹生病,我二话不说就借给她三百万,这是她写的借条,你们看一看。从那天起,她决口不提还钱的事,还趁周氏出现危机的时候带领制作团队离开,让我的公司面临破产的危机。要没有我这三百万,她妹妹早就死了,我用最大的善意对她,她却用冷刀子刺我,她算什么受害者?我就从没见过比她还要狠毒的女人。我怀疑她之所以陷害我是为了赖掉这笔欠款。”周允晟也接受了央视的采访,并把借条摊开在摄像机下。
其实栏目组设置了一个陷阱,把孟婉的陈述放在第一集,等观众对她同情起来,又把周允晟和红裙女人的供述放在第二集。
相比于周允晟的理智,红裙女人几乎是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她一边痛哭一边咒骂孟婉,说孟婉是婊-子,明明说好只是演戏,在药晕了周允晟后却叫了两个男人轮-奸自己,简直畜生不如。
记者采访了几位当事人,又去孟婉家中看了看。孟婉的妹妹已经动完骨髓移植手术,目前恢复情况非常良好,方知非不便出面,就请了几个护工照顾她。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记者不能采访妹妹,就找附近的邻居问话。
“真想不到孟婉会做那种事,她平时看上去很温柔,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周允晟纠缠她?没见过,从来没见过,倒是她男朋友天天上门,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听说她妹妹治病花了八十万,我们都以为她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哪料到她妹妹出院前几天她还买了一台宝马x5去接妹妹,阔气着呢!”
“是啊,听说连男朋友的创业资金都是她给的,因为这个,两人的感情特别好,见面就吻来吻去的,也不注意影响。我当时还想她一个孤儿,事业上也没闯出什么名堂,跟哪儿来那么多钱,原来都是找别人借的。那人也忒好说话了,随随便便就给她三百万。”
邻居你一言我一语,慢慢拼凑出一个从别的爱慕者那里骗钱补贴家人和男友,等爱慕者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设计陷害的毒妇形象。
记者告别邻居,又采访了孟婉的几个同事。
“从没在公司见周总为难过她,顶多就是每周让她送一次研发报告,还要打电话三催四请,活像她才是老板,周总是打工仔一样。”
“对啊,每次她进去一两分钟就出来,把门摔的震天响。我还以为周总欠她几百万呢,原来是她欠周总几百万,这年头债主不好当啊。”
“周总经常约她,十次她有十一次不答应,周总摇摇头就走了,下次继续约,没见刁难过她,更没有穿小鞋的说法。她刚大学毕业就被周总调到研发部当美术策划,年薪三十万呢。周总那么照顾她,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害周总。”
几个同事都已经离职,没必要为了讨好老板说假话。而且这些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随便问谁都这样说。
负责采访的记者原本对孟婉是抱有同情心的,第二集做完却已经对她深恶痛绝。
这期节目播出以后,谩骂周允晟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孟婉在国民们心中有了新的称号——黑寡妇。借了钱不还,还跳槽挖墙角试图整垮老东家,最后为了赖账设仙人跳,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就是一条狗也知道感恩,她却连狗都不如。
曾经笼罩在孟婉头顶的光环顷刻间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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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两个壮汉还在潜逃,案件处于调查期,孟婉被警方暂时扣押在拘留所,抓到逃犯就立即移交法庭审判。就是没抓到两个逃犯,刑事拘留37天后,她也一样要进入司法审判程序,只不过上庭后的证据没那么充分罢了。
但无论证据充不充分,孟婉自己已经承认了罪行,数罪并罚之下将面临十年以上的刑期。孟婉并不是不懂法的人,但她错就错在太相信方知非的安排,又太低估了周允晟。
她总以为周允晟就是个愚蠢透顶的二世祖,随便设一个陷阱就能让他摔的粉身碎骨,却万万没想到真正摔的粉身碎骨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这些天,她每晚都会遭受同囚室的女犯人的暴打,身上没一块完好的皮肤。她们冲她吐口水,无休无止的谩骂,由于长相最精致,身体最羸弱,她便成了这些人发泄怨气的工具。她们偶尔还会剥光她的衣服,让她绕着囚室爬行,把她当狗一样对待,甚至撒了尿让她舔干净。
只进来几天,孟婉就已经快要崩溃了,更别提今后漫长的牢狱生涯。她想起了曾经那个光鲜亮丽,前途无量的自己,再看看身上丑陋而肮脏的囚衣,心里的悔意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当她快要坚持不住时,方知非来了,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爱意与抚慰。
“是我害了你。”他悠长叹息。
孟婉没说话,他继续道,“你放心,我会聘请最好的律师团队帮你打官司。”
“官司怎么打?警方那里已经证据确凿,我当时为了保护你亲口承认……”
方知非打断了她略带怨恨的话,“你还记得你妹妹吗?她现在刚做完骨髓移植手术,今后还需要天价的治疗费以度过排异期。你乖一点,我帮你照顾妹妹,等以后你出来了,我们就结婚。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
孟婉睁大眼睛看过去,隐隐明白了他充满温情话语背后暗藏的威胁,呆怔几分钟后捂着脸默默流泪。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方知非的心机有多么深沉。他从最初就没插手过这些事,只是巧妙的提出建议并引导她去行动。就算她现在改口供,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他早就想好了退路,那就是拿自己顶罪。
孟婉悲从中来,改低泣为痛哭。
方知非怜惜不已的安慰,“婉儿别怕,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别哭,我一定等你。”
“你滚!你给我滚!”孟婉声嘶力竭的怒吼。
方知非叹息着走了,但他知道孟婉为了妹妹什么苦都能忍受,只要妹妹还在自己手里,她就绝不会干蠢事。在回程的路上,他打开手机关注周氏的消息,却意外发现一个爆料贴,楼主把方鲲鹏和周家的恩恩怨怨写的详实无比,还贴了许多方鲲鹏出轨的照片,并晒出周允晟和自己的出生证明,上面都有方鲲鹏的签字。
网友们大哗,然后纷纷转发,表示方鲲鹏简直是他们见过的最不要脸的渣男。私生子比婚生子还大一岁,拿着老婆的钱去养小三,方知非创办公司的钱原来都是从周家挖的,这一对儿父子真他妈的创造了恶心人的世界纪录!
还有网友分析说孟婉是方知非的女朋友,或许陷害周允晟那事根本就是方知非策划的。周允晟入狱,周氏大乱,他就可以趁火打劫。卧槽,好狠毒的心思。
这条评论一出,纷纷被网友们奉为真相帝。
方知非恼火异常,一边删除贴子一边给律师打电话,说要控告诽谤者,让他们马上拟定律师函并公布出去,这才让流言平息下来。但他的个人形象终究是毁了,从以往的青年才俊变成了阴谋家,私生子。
好在玩家并不在乎开发商品行如何,只在乎游戏本身的精彩度,所以客户群并没有因此而流失,反倒逐日上升。
方知非还来不及松口气,方鲲鹏却脸色灰败的回家了。他在大学里教授的是古典文学,一直提倡文学素养与品德修行齐头并进的原则,还曾发表了一篇非常著名的文章叫做《文人如何保有风骨与道德底线》。
他将自己标榜为德才兼备的文学家,一直备受学生和同事的推崇。这篇爆料贴一出,他精心维护的形象轰然崩塌,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非议不止。校领导在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后勒令他停职,然后召开教职工大会讨论要不要辞退他。
自从发生被陷害的事以后,周家现在备受y市人民的关注与同情。以前说周允晟风流浪荡,败家纨绔的人,现在全改了口,说他豪爽大方真性情,人特傻特白特甜,可惜被孟婉那样的黑寡妇糟蹋了云云。
方鲲鹏这个时候跟周母离婚本就惹人非议,猛然爆出这样龌龊的内-幕,简直叫人不骂他一句畜牲都难。这样的人竟在大学里当老师,y大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因此,校领导一点都不通融,当天就让方鲲鹏办理了停职手续。方鲲鹏前脚刚进家门,学校的电话后脚就到了,说教职工委员会以全票通过的方式决定将他辞退,让他明天去办离职手续。
方鲲鹏是真的热爱教书育人这份工作。他坐在客厅里老泪纵横,方母搂着他不停安慰。
看见家里一片愁云惨雾,方知非感觉很不舒服,招呼也不打直接回房了。他滑动鼠标,搜索有关于周氏的消息。周氏今天将召开股东大会决定是否破产,它是y市的龙头企业之一,媒体自然对它的命运非常关注。
股民们把周氏的股票全都抛售了,除非哪家公司愿意投入巨额资金挽救,否则不会出现奇迹。
周允晟跟周母徐徐走进会议室,两人身穿同款的白色西装,手挽着手,神态自若,跟一脸愁绪的其他股东形成鲜明的对比。
“感谢大家陪我留到最后。”周允晟在主位坐定,淡笑开口。这些人其实没他说得那么高尚,等他们回过神想抛售股票时,已经没有下家敢接手了。现在谁不知道周氏必定会垮,买了周氏的股票相当于买了一堆废纸。
“我敢保证再过五年,你们一定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感到庆幸。我不是来跟你们讨论破产问题的,而是讨论两款游戏的发行问题。”
股东们听到这里都愕然的瞪大眼睛,周氏都已经这样了,哪儿来的钱开发新游戏?周总这是在梦游呢还是在梦游呢?
周允晟抬手打断股东们的质疑声,笑道,“在此之前,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位新股东,易先生,请进吧。”
易峥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在他右手边落座,冲大家略一点头。
“易先生握有周氏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是我们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在此危难时刻,我非常感谢易先生及时向周氏伸出援手。谢谢。”他站起来伸展双臂。
易峥冷峻的面容迅速融化,也紧跟着站起来,用力将恋人抱进怀里,还隐晦的亲了亲他耳尖。
笼罩在股东们头顶的阴云立马消散,变成了晴空万里。谁不知道博彩业是赚钱最多最快的行业之一,易氏财团不但有钱,还有背景,有他强力注资,周氏想破产都难。怪不得周总前两天来公司巡查的时候那么硬气,毫不犹豫就把几百张辞呈全都批了,原来人家早有准备。
股东们连忙向易峥表示感谢,会议室里一片和乐融融。
周允晟抬手打断大家的寒暄,打开背后的led屏,开门见山道,“在研发部制作《魔界争霸》的时候,我也在试着研发我自己的游戏。老实说,我对《魔界争霸》的制作成效非常不满。在我眼中,它只能用‘拙劣’两个字来形容。”
股东们用诡异的目光偷觑周总。《魔界争霸》一经推出就获得了华国制作最精良游戏的美誉,玩家以每天几百万人的速度递增,一旦开始收钱,一年就能横扫几个亿。这样的游戏还挫裂,周总也是被方家父子气狠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易峥倒是很喜欢恋人骄傲自负的小模样,单手支腮,兴味的看着他。
周允晟也不废话,直接插盘开始讲解,宏大激昂的音乐和惊天动地的场景像炸弹一样爆开,震得这些股东们好半天回不了神。等周允晟讲解完毕,他们还沉浸在游戏中难以自拔。
那哪儿是游戏,分明是一个逼真的世界!《魔界争霸》跟这两款游戏放在一起,果然只能用拙劣两个字来形容。
“这两款游戏的版权和著作权都在我手里,不存在任何法律纠纷。我们现在来讨论发行问题。”周允晟话音未落,股东们就以百分百的热情投入这场讨论。
记者在周氏门口蹲守了四个多小时,眼看天快黑了准备收工回家时,却接到周氏公关部的电话,说周总要发布一条重要消息。
难道是宣布破产?记者们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立即在官网和微博上发了动态,然后继续等待。
方知非靠倒在椅背上,微笑翻看这些记者的微博,但是没过多久,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报记者就在自己的微博上发布了一个视频,转发数量几分钟上万次。
周允晟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庞出现在一排排话筒后方,他笑容满面的揽住身边一个高大男人的腰,说道,“如果你们在等待周氏破产的消息的话,那么我要跟你们说一声抱歉,让你们失望了。周氏刚刚获得易氏财团的鼎力支持,已经顺利度过这场难关。三天后我们还将发行两款新游戏,更多的消息我在这里不便透露,只能说这两款游戏在制作方面远胜《魔界争霸》,敬请大家期待。在我看来,《魔界》还只是半成品,存在许多瑕疵,根本达不到发行上市的标准,某些人急功近利的做法令我不齿。”
记者们围上去想问问题,被易峥派来的保镖隔开了。易峥将恋人的脸庞压在自己怀中,一边安抚性的拍打他肩膀一边带领他冲出重围,担心闪光灯太过刺激,还用另一只手遮住恋人的眼睛。
无需任何言语,单从肢体动作就能看出这两个人交情匪浅。
易氏财团强力注资周氏的消息迅速出现在各大财经杂志的官网上,可以预料的是,明天股市只要一开盘,周氏的股价就会急速攀升。易氏财团在米国三大信用评级机构的等级一直是aaa,股民们素来对易氏财团的投资方向信任有加,易氏参股周氏,岌岌可危的周氏立马比放进保险箱还安全。
方知非看见这条消息,当即砸了手边的咖啡杯。他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冷静下来,连接到腾达的服务器,看见《魔界争霸》不断增长的玩家人数,这才觉得好受多了。瑕疵品?周允晟那蠢货还真敢说!经过他修改完善的《魔界》将成为近五十年内无人能超越的经典,时间早晚会证明一切。
第二天,周氏的股价果然一路飘红,三天后若是新游戏的发布会获得成功,想必还会继续登顶。之前疯狂抛售周氏股份的股民们悔的肠子都青了,当然也有抄底的股民们欣喜若狂,在证券厅里跳起了广场舞。
离开周氏的股东和职工暗恨到内伤,都等着看能胜过《魔界争霸》的游戏究竟长什么样儿。
“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开发出新游戏,就算开发出了,要超越《魔界》也是妄想。我们的制作团队目前是国内最顶尖的,他再也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的人才。”方知非斩钉截铁的说道。
腾达老总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询问,“你跟我说老实话,《魔界》真的不存在半点技术问题?”
“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周允晟那是故意在诋毁我们公司,不用理他。”
就在两人商讨应对策略时,技术部的部长火急火燎的敲开房门,说道,“不好了,魔界出现了大规模掉线问题,玩家的投诉已经超过五万人次,方总您赶紧去看一看吧。”
方知非立即放下文件赶去技术部,腾达老总掏出一粒速效救心丸吞服,心底忽然产生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实际上,《魔界》不仅仅发生了掉线问题,还出现了更多更严重的情况。有的玩家说自己的装备不能用了,有的玩家说技能失效了,就算使用4m的网速,游戏画质依然卡的能让人发疯,等卡完了,玩家也死了,而且所有装备都莫名其妙的消失,简直像撞了鬼一样。
投诉信铺天盖地的涌入腾达官网,还有愤怒的玩家直接把种种问题爆料到论坛里,斥《魔界》为包装精美的翔。
垃圾!再也不想玩了!
幸好没收钱,否则我他妈的一定要把腾达总部给砸了!
小公司就是小公司,质量没有保障。
那天周总发话说《魔界》是半成品,我还骂他无耻,故意抹黑腾达,现在看来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腾达就是从周氏手里买走了《魔界》的版权,这款游戏究竟做成什么样,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周氏。
对啊,周氏毕竟是大公司,游戏没达到制作标准肯定不予推行,但腾达就不同了,好不容易买到这颗摇钱树,没种活就开始拼命摇,最后受损失的还不是我们这些玩家!幸好问题爆发在试玩期,要是爆发在收费期,我一定要告腾达欺诈。
诸如此类的言论充斥在网络上。之前《魔界》得到多少赞誉,现在就要承受多少诋毁。玩家的数量开始急剧减少。
腾达老总询问清楚状况后差点晕死在当场,狠狠掐住方知非的胳膊,咬牙道,“《魔界》的后期制作是你和孟婉带领的团队负责的,出了问题也应该由你们来承担。你们赶紧给我想办法,否则大家一块儿玩完!”
为了创办腾达,两人把全部身家都投入进去,还举借了数额庞大的外债。公司能不能立起来全看《魔界》的发行情况,现在《魔界》口碑奇差,试玩期过后肯定赚不到什么钱,两人只有亏得血本无归的份儿。
方知非首次露出紧张地表情,打开服务器的终端开始查找问题。
他检查了好几遍,拧眉说道,“游戏源代码被人恶意篡改了,服务器还遭到了黑客的攻击。没事,都是小问题,把代码改回来再设几个防御系统就行了。”
“那你们快改,改完了把服务器受到黑客攻击的消息公布出去,让玩家知道不是我们游戏的质量有问题。”老总松了一口气。
方知非点头答应,带领团队连夜修改代码。但是他显然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无论他怎么修改,等存盘备份的时候,源代码又会恢复成之前的状态。
方知非用尽了所有手段,也未能修改哪怕一个字符,这让他意识到篡改代码的人技术远远在他之上。
第二天下午,他终于放弃了,联系了米国的一位朋友,花重金让他来改码。这人是方知非在米国留学时通过网络认识的,他的黑客技术全部来自于此人。此人是米国顶级黑客组织的创办者,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黑不进去的系统,包括各国的国防系统。
要不是跟方知非交情深厚,他绝不会接修改代码这种小case。
“你放心,我这位朋友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黑客之一,有他出手绝对没问题。”方知非再次安抚焦急等待的老总。
他话音刚落,那头就连接了他的电脑,并播放了一个音频。
“john,这次不是我不帮你,对你出手的人技术已经超神,我也无能为力。你看,他还嘲讽我。john,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然后把他们的名单给我。这位黑客太酷了,我要跟他交朋友!”对方用变频器处理了自己的声音,显然不想暴露身份。
音频过后又有一个视频跳出来。
这是一块电脑屏幕,一排排修改过后的游戏代码忽然形成一个漩涡,不停地打转,几秒钟后,一个身穿纸尿裤的小屁孩拿着一把水枪从漩涡中心爬出来,瞄准屏幕对面的人,奶声奶气的说道,“不准动,我是正义的使者,你已经被捕了!”
小屁孩肥嘟嘟粉嫩嫩的,看上去非常可爱。在视频的末尾,方知非还能听见朋友那变了调的大笑声。
然而方知非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不能修改代码意味着他们必须重新做一套,还要将之嵌入游戏进行各种各样的调试,这样一来,别说一个月,就是大半年也解决不了问题。真等到那个时候,《魔界》的口碑早已跌入谷底,再也扶不起来了。
七千五百万,买来的却是这样一件垃圾,方知非明明没有心脏病,却感觉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而腾达老总早已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联想到周允晟斥《魔界》是半成品的话,方知非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名黑客是对方找来的。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回到家打开笔记本,试图黑进周氏的办公系统。
刚碰触到第一扇防火墙,他就被弹了出来,穿纸尿裤的小屁孩出现在屏幕上,用手里的水枪向他扫射,嘴里发出biubiubiu的声音。
方知非偏不信邪,再次进攻防火墙,小屁孩换掉水枪,扛起一杆比他高出大半截的火箭炮,扣下板机。
轰的一声巨响吓了方知非一跳,对方做出来的3d特效太过逼真,让屏幕呈现出被火箭炮轰击过后的碎裂模样,然后闪了两下彻底报废了。
我草你妈!方知非狠狠将鼠标砸出去,不得不承认论起黑客技术,他连对方的万分之一都难以企及。
他十指插-入发间,不断揪扯自己头发,表情狰狞而又痛苦。烦乱之下,他丝毫未曾发现笔记本的摄像头并未失去效用,正在默默拍摄他狼狈不堪的一面。
周允晟趴在床上,扶着电脑屏幕大笑。
易峥腰间只系着一根浴巾,走到床边拍打恋人挺翘的臀部,哑声说了一句调皮。他现在已经扎根周家,并且用彻夜长谈的理由霸占了恋人的半张床,周母竟一点儿也未觉得奇怪。
“明天是公司的游戏发布会,我等不及想看方知非的表情了。《魔界》那样的劣质品他也敢拿出去卖,简直笑掉人大牙。”
两款游戏一出,免不了被拿来跟《魔界》比较,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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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周氏科技底气很足,新游戏的发布会举办的非常盛大,不但邀请了全国最知名的媒体,还花重金分别请国内的一线男女明星做代言。
周允晟和易峥坐在一起,一个笑容优雅,一个面无表情,当男女明星的表演结束以后,记者们立刻蜂拥过去询问两人问题。
易峥是记者的主要采访对象,堆积在他桌前的话筒也最多。他淡淡开口,“今天是游戏发布会的现场,请各位分清主次。”
记者们转向周允晟,却见他懒散一笑,摆手道,“话不多说,我们的游戏究竟精彩到什么程度,大家自己看吧。”
他打开身后巨大的led屏,无数黑色的流光滑过,渐渐拼凑出一座巍峨的宫殿,一个身穿道袍容貌俊伟的男人抱着一位伤痕累累的少年步入宫门,嗓音低沉而又浑厚,“从今天开始,星海就是我宗漪的关门弟子,你们回去吧,无需再求。”
镜头转移,站在门外的仙风道骨的老人与一妙龄少女露出嫉恨的神色,却依然僵硬的弯腰称是。两人走到山崖边,脚踩两道剑光遁去。
画面陡然一转,当初伤痕累累的少年早已经痊愈,虽然容貌不变,气质却乖戾无比,他时而虚无时而凝实的身体在无数面容扭曲的修者中穿梭腾挪,一双手化为利刃,毫不留情的收割他们的生命。他玄色的道袍早已经被血水浸透,脸颊一侧溅上一串殷红的血点,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呈现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妖异感。
“什么魔功,什么心经,不过是为了杀人夺宝编造的借口罢了。你们既然污蔑我方星海坠入魔道,今日我就大开杀戒,将这罪名彻底坐实。”少年清越的嗓音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空洞感,让人听了既觉得舒畅,又觉得遍体生寒。
话音刚落,一个个修者就在他手里化为一蓬蓬血雾爆开,鲜红的雾气萦绕在少年周身,他微微仰头深嗅一口,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
虽然画面是用3d特效制作的,但少年妖异的脸庞美得那样摄人心魂,就连鼻端的呼吸,睫毛的颤抖,都仿佛能隔着冷硬的屏幕感知到。他的愤怒,他的绝望,他的残忍,他犀利的身手和诡谲的功法,都一再带给人这不是虚幻而是真实的错觉。
喧闹的台下安静的落针可闻,记者们大张着嘴,目光呆滞。纵使上帝赐予他们最丰富的想象力,他们也绝无能力描述出少年一丝一毫的风采。
他亦正亦邪,杀伐果断的性格像一团烈火将屏幕引爆。
一场杀戮过后,围剿他的修士不得不祭出最厉害的诛仙阵将他困住,带头的赫然是那名仙风道骨的老者。
“今日我便代替你师尊清理门户。”他嗓音淡然,目露悲悯,却带给人十分强烈的违和感。
少年被困在诛仙阵中受阳极神火的焚烧,妖异而又邪肆的脸庞终于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台下的观众们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扣住,闷痛不已。他们为少年的悲而悲,为少年的喜而喜,为少年所遭受的污蔑而怒气填胸。
就在少年迷失了心智欲掏挖自己内丹时,天空降下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谁人敢代替我宗漪清理门户?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就有漫天黑色剑光袭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穿透了空间的壁障。台下的观众们纷纷抱头捂脸,以免误伤,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来自于剑光的威胁。
剑光没入屏幕的瞬间,画面转回诛仙阵外的修士。他们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绞成碎片,无数法宝也都被剑光穿透化为光点,更有一柄以元神凝聚而成的黑色巨剑朝法阵外的宗门袭去,将之一劈两半。
镌刻着‘无极仙宗’四个字的绝壁在轰隆隆的巨响中迸裂,无数亭台楼阁毁于一旦。漫天的尘土和血雾中,男人将再次遍体鳞伤的少年抱入怀中,徐徐开口,“星儿的功法传承于我,既然你们斥他为邪魔外道,也罢了,我师徒二人从此离开无极仙宗,堕入魔道。若是你们想除魔卫道,只管来魔界的毒瘴之地寻我。我宗漪修炼破天剑道四百余载,既能破天,亦能诛仙!”
他驾驭剑光从容离去,在场的修士竟无一人敢于拦阻,镜头从破败的宗门移向血流成河的土地,血水扭曲变形后化为殷红的雾气,烘托出用雷霆之势写就的四个狂草大字——破天诛仙。
在大气悲凉的音乐声中,第一个游戏的宣传片结束了。然而那个美轮美奂也残酷至极的修真界却深深扎根在观众们的脑海中,让他们不停回味,不停唏嘘,然后心向往之。
还不等这些人喘口气,第二个游戏的宣传片紧接着开始播放。这是一款名为《星战》的科幻游戏,与之前的古风背道而驰。但画面质量、人物设定、故事情节、背景音乐等,都与第一款游戏不分伯仲。
当密密麻麻的虫族出现在人类聚居区大肆屠杀进食时,观众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还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声;而机甲战士勇武的表现和默契的配合则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喝彩。
宣传片把最精彩也最刺激的画面全都剪辑在一处,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画质的精细程度能微小到游戏人物的一根头发丝,宏大到巡游在浩瀚宇宙中的星际战舰。
极度逼真的3d特效已经酷炫到令人颤抖尖叫的程度。
那哪儿是什么游戏预告,却是成本上亿的特效大片,与欧美大片放在一起比较还能甩出它们几十条街去。什么叫制作精良?这才叫制作精良!《魔界》跟这两款游戏一比,果然只能用‘拙劣’两个字来形容,或者更不客气的说,它就是一部粗制滥造的半成品。
周总当日的话言犹在耳,今日再看竟没有一丝一毫夸大的成份。
预告片播完了大概一两分钟,台下才响起如雷的掌声。为《星战》做代言的男明星悄悄挪到周允晟身边,腆着脸问道,“周总,能不能送我十张游戏碟片?”我他妈的现在手痒!
这两个预告片在未播出前是高度机密,别说他,就连很多公司高层都没看过。他是资深网游玩家,一眼就能看出这两款游戏究竟精彩到什么程度。
周允晟笑着点头,对发布会取得的成效感到非常满意,只除了身边这人气势越来越阴郁。把余下的工作交给发行部部长,周允晟拉着爱人离开会场。
两人坐上一辆黑色商务车朝家驶去。
“今天怎么一直不说话?”周允晟握住爱人修长的指尖把玩。他故意制作了那两个预告片,就是为了刺激爱人的记忆,现在看来好像有点用处。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头痛不痛?”他笑着去揉爱人的太阳穴。
“我应该想起什么?”易峥擒住他手腕,眸色黑沉,闭了闭眼,他用略带痛苦和疑惑的嗓音说道,“我的头不痛,但是这里非常难受。”他指向自己的心脏。
周允晟叹息一声,改去按揉他胸膛,却被他猛然拉入怀中,用最快的速度解开彼此的西装裤,撞了进去。
周允晟闷哼一声,斥道,“你他妈的发疯了?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个凡人?”
易峥并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自顾动起来,用强壮的胳膊将他楼得很紧很紧,紧到恨不得把自己的肋骨碾碎了将他融入胸膛和血液。唯有用如此粗暴的方式才能让他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人还在。
他回来了,他并没有失去他。
周允晟感受到他躁动不安的心情,叹息一声后将驾驶座的隔离窗关闭,旋身与他面对面,温柔的亲吻他晦暗深沉的双眼,看见从这双眼里满溢而出的爱意,哑声低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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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易氏财团的支持,现在的周氏根本不差钱,发布会刚结束,两个预告片就同时在各大主流媒体上轮番播放,网络宣传更是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方知非跟腾达老总坐在办公室里准时收看预告片,音乐声渐渐消去,两人的表情由轻蔑嘲讽变成了震撼与不敢置信。曾经在他们看来无比经典的《魔界》,现在竟显得那样不堪入目。
“你不是说你们的团队是国内最顶尖的吗?那这是怎么回事?!最顶尖的团队制作出来的就是这种垃圾?方知非,你他妈好好看看,看看你跟人的差距在哪里!没有本事就别铺这么大的摊子,要不是你撺掇我,我能离开周氏自立门户?你他妈把我害死了你知不知道!”腾达老总一边怒骂一边往嘴里灌速效救心丸。
方知非盯着电脑屏幕,眼珠赤红,面容扭曲。要做出如此完美的两款游戏,非得花七八年的功夫不可,但周氏上上下下却没一个人知道周允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发的,又是请的哪支团队。就算被冤枉入狱,他也一声不啃,静静蛰伏,直到《魔界》和父亲的股票全都卖出去了,他才跳出来,用匪夷所思的方式力挽狂澜。
由此可见,他早就对现在的局面了若指掌。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二世祖,败家子,相反,他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远远在自己之上。方知非抹了把脸,神色狰狞的笑起来,他承认自己输了,但他可以被打败却绝不会被打垮。这才只是第一局,后面的日子长着呢。
腾达的研发部内,除了几个实习生,其余人全都是周氏科技的老人。他们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等预告片播放完毕,才纷纷放开呼吸。在此之前,他们傲然的宣布,华国没有任何一支团队能够与他们比肩,所以周氏科技想要靠与《魔界》抢占市场的方式重新崛起,那简直是做梦。
但现在,周氏科技用事实告诉他们,他们所谓的最顶尖的技术不过是一堆粗劣的,不值一提的垃圾罢了。他们不约而同的低头,仿似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毫无疑问,周氏科技必定会强势崛起,而且发展的比以前更好。他们原本都是周氏的元老级人物,不少人还曾获赠股份成为公司的主人翁,但现在,他们卖了股份跳槽来到腾达,本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神话,却原来创造出来的是一个笑话。
一旦腾达倒闭,在信用额度和职业道德严重受损的前提下,他们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毁了,一切都毁了!
想起舌灿莲花将他们挖过来的孟婉和方知非,他们心底涌上强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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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款游戏各自主攻华国市场和欧美市场,欧美市场的宣传自然由易氏财团负责,而华国市场根本不用费心宣传,试玩版刚一上线,头天的下载数量就超过了二十万。
玩家在试玩半个月后已经达到疯魔的程度,各种赞誉出现在大大小小的游戏论坛上,为游戏打出更广的知名度。
看完预告片我立马就下载了,当时只有一个感觉,这真的是两款游戏的预告片,而不是欧美大片?效果简直碉堡!我很好奇真正的游戏画质会不会与预告片存在差距,但现在我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我的感受——身临其境,好玩到爆!
良心之作!不提各大宗门的主要npc和吊炸天的boss们,就连一株草一朵花,也仿佛拥有生命一样。这绝不仅仅是一款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刚才我进入炼气期了,感觉丹田里面热热的。
旁观了一位npc师兄进入金丹期渡劫的场面,劫雷太逼真,我现在整个人都处于麻痹状态。制作出这款游戏的团队技术已经超神,估计欧美那边都没人能够超越!
顶楼上,刚得到消息,欧美某个娱乐公司看了预告片后惊为天人,希望能跟周氏科技的制作团队合作拍摄一个魔幻大片,投资数额最少两个亿。好莱坞那么多的特效团队他们压根就看不上。
诸如此类的溢美之词充斥在网络上,试玩期刚刚过半,《破天诛仙》的玩家数量就已经达到令人膛目结舌的一千万,当然开始收费后这一数据必定会降低,但也牢牢占据了全球玩家数量最多的游戏的榜首。《星战》在欧美的成绩也非常惊人,目前的下载次数是五十五万,且逐日递增。
之前玩家们担心的技术问题一直没有出现,反倒玩得越久,越能体会两款游戏究竟制作精良到何种尽善尽美的程度。《破天诛仙》囊括了人界、魔界、仙界、神界四个大副本,每一界又有许多小副本,游戏现在才只更新到人界副本,之后等级越高,进入的副本也就越难,精彩程度也成倍增加,是越玩越欲罢不能的类型,更有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等严格的等级划分,晋级时需扛雷劫,让玩家真切的体验了一把修仙的感觉。
可以说一旦开始玩《破天诛仙》,很少有人舍得离开。
与之相反,《魔界》的技术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掉线掉装备的次数多了,很多玩家直接删掉了游戏软件。
用他们的原话来说就是——玩过《破天诛仙》和《星战》,根本提不起劲去玩别的游戏,更何况是《魔界》那样的垃圾。
现在,《魔界》的试玩期已经结束,腾达开始向玩家收取费用,方知非接过财务递来的报告,扫了一眼上面极其惨烈的数据。
腾达不仅没有赚钱,还在短短一个月中亏损了将近一千万,如果再加上之前购买版权的七千五百万,贷款借来的两千万宣传费和后期制作费,聘请黑客修改源代码的五百万美元,腾达的亏损额度高达一亿三千多万。
要想挽救腾达,不但得及时填补这个巨大的窟窿,还必须再注入一笔巨额资金,就像易氏财团挽救周氏那样。但自己上哪儿再去找一个易氏?自己是私生子并陷害婚生子入狱的丑-闻-一爆出来,曾经与自己走得很近的人全都刻意疏远,甚至退避三舍。
直到了此时此刻,方知非才意识到名誉受损对他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合作的双方首先看重的是彼此的人品和信用额度,然后才是实力。而他的人品和信用额度显然已经破产。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困兽,每天徘徊在绝望与疯狂的边缘。
然而对周允晟来说,游戏还远未结束。他把方知非电脑里的几份文件发送给税务局,完了又用008合成了一个视频文件和两个音频文件,植入方知非的财务文件夹中。
翌日,方知非刚进公司就看见身穿制服的税务人员把财务室和自己的电脑封存了。总裁已经心脏病发送去了医院,他不得不走过去交涉。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公司非法融资数额巨大,现依法审查你们的账目。”
“当然可以,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尽力配合。”方知非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自己的电脑。他相信没人能找到他隐藏起来的财务文件,所以心里半点紧张感都没有。
一名税务人员打开他的电脑,轻而易举就翻找出与财务相关的文件,点开后看了几眼,表情略微怔愣。他十分冷静地点击暂停键,然后戴上耳机继续播放。几分钟后,他摘掉耳机喊道,“头儿,你过来看一下。”
方知非站在办公室外,看见两人盯着自己的电脑容色古怪,平静的心情开始焦躁起来。几间办公室已经处于税务人员的管控之下,他不能擅闯,只能来来回回的踱步。
片刻后,领头的税务人员拨打了一个电话,边叙述着什么边用冷厉的目光扫视过来。方知非抹掉额头的冷汗,迈着僵硬的步伐朝茶水间走去。
他往杯子里倒了两袋黑咖啡粉,试图用苦味冲淡心底的不安。两名税务人员状似不经意的路过,发现他并没有潜逃,便等在走廊外。
到了这会儿,方知非已经察觉出了异常,他想他必须马上从这里脱身,否则会发生非常危险的情况。他装作手抖,将咖啡泼在身上,然后故作从容的朝洗手间走去。
然而两名税务人员也跟了进去,用冰冷的目光盯视他。
他没有办法,洗掉咖啡渍以后乖乖出去,还未走到办公室门口,几个警察匆匆跑过来,一边宣示他的主权一边将他铐住。
审讯室内,面对刺眼的灯光和办案人员的冷脸,方知非哑声开口,“警察同志,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负责审讯的还是那一老一少两个警察。年轻警察拿出一台用证物袋包裹的笔记本,问道,“这个你认识吗?”
“认识,是我的手提电脑。”
“那你跟我们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年轻警察打开笔记本,调出隐藏在财务文件夹中的视频,将屏幕面对嫌疑人。
方知非拧眉看过去,顿时脸色灰败。那是红裙女人被两个壮汉-轮-奸的画面,从她拖着昏迷不醒的周允晟进房间开始,到给孟婉打电话求助,再到两个壮汉过来将她-轮-奸,过程非常清晰。
“这台笔记本一直是我和女朋友共用的,我不知道文件夹里竟然会有这种视频。”方知非摆出错愕的表情,却忽然看见视频的左下角处,一个穿纸尿裤拿水枪的3d小屁孩凭空出现,biubiu两声又消失了。
他瞬间明白,自己似乎又一次跌入了对方设置的陷阱,而且一次比一次杀机更浓。表情由错愕变成恐惧,他高声强调道,“这个视频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孟婉会在里面存放些什么。你们去查啊,这台笔记本上一定会有她的指纹!她是搞设计的,平时用得比我还多。”
年轻警察不动声色的关掉视频,点开一个音频文件,方知非和孟婉的交谈声清晰的传来。
“婉儿,那件事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可靠吗?”
“可靠,那女人是卡奴,为了维持高消费透支了十多万,在酒吧里寻死觅活的。我跟她谈妥了,把周允晟弄进牢房就给她二十万,周芳芳(周母)给的封口费算她另赚的。听说周家很有钱,随便一出手就是上百万,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很好,你小心点。”
“知道了,爱你哟!”
险恶无比的对话在甜蜜中结束,叫人听了不寒而栗。年轻警察冷冷看了方知非一眼,点开第二个音频文件。
“知非,周允晟一直昏迷不醒。戏演不下去了该怎么办?”
“找人替他。”
“你是说让人把那女人真-强-奸了?”
“嗯。”
“可那是犯法的!”
“被人抓到叫犯法,没被人抓到就不叫犯法。把强-奸视频拍下来,那女人不会说出去的。好了,赶紧去办吧。”
交谈声戛然而止,方知非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音频是假的!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说过!就算说过,也绝不是这样说的,只是意思相近而已。
有人在陷害他!
140|13.8
腾达ceo方知非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出现在各大媒体的财经和社会版面上。因为之前《魔界》的火爆,又因为孟婉获奖后高调秀恩爱的行为,还因为两人超高的颜值和传奇性的奋斗历程,广大人民群众对两人的关注度一直很高。
现在,曾经被国民们誉为最有才华的一对儿,女的因强-奸、欺诈、污蔑等罪行入狱,男的后脚也跟了进去,赫然变成了最无道德底线的一对儿。
然而两人的关注度非但没有下降,还一路飞涨。很多人都在询问方知非被捕的原因,但因为案件还在审理当中,不便透露消息,所以警方一直没有做出回应。
周允晟暗中帮税务人员破解了方知非设在腾达账务系统中的防火墙,狠狠坑了腾达一把,回头利用某个办案人员的微博将视频和音频发出去,标题写道——请大家见识一下真正的衣冠禽兽。
不过几分钟,该微博的转发数量就已经过万。民众对此感到非常愤慨。原本在他们心里,方知非一家三口就是无耻的代言人,这下更变成了恶毒阴险的禽兽,博主这名字真没有取错。
方家父子不愧是一脉相承,老子骗婚骗财,儿子更夸张,还要周家家破人亡。他们从周家捞钱时怎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他们陷害周允晟时怎么就能那么泰然自诺?周家究竟欠了他们什么?他们简直没有一点道德底线和法律意识!
方知非那句‘不被人抓到就不叫犯法’的言论在网络上火了,恰好现在全国正处于严-打时期,这句话在网络上出现的太频繁,形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以至于惊动了公安厅。公安厅还特地打来电话,要求严格审理此案。
而那名利用微博将视频和音频发布出去的办案人员因为泄露物证被免职。他连连喊冤,说微博不是自己的发的,要求组织帮忙调查,网警调查后没发现黑客入侵的痕迹,依然将他清理出警界。
看见警局官网上发布的停职公告,周允晟挑眉笑了。
“他跟你有仇?”易峥看了一眼摆放在恋人膝头的笔记本。
“上辈子有仇。”
周允晟闭眼,再次想起上一世的情景。正是这名警员在方知非的示意下收取了周母两百万,在拿到周母行贿的证据后立即上缴,致使周母被捕。而他不但从方知非那里得到一大笔好处费,更因为廉洁奉公的行为获得上司赏识,此后一路高升仕途顺遂。
周允晟一来就发过誓,曾经让自己,让周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这名警员自然也在其中。
易峥并不知道恋人在想些什么,却也感受到了他愤怒的心情,安抚性的揉了揉他发顶。商务车在法院门口停下,两人扶着一名戴口罩的小女孩走进法院,周母紧跟在后,面容轻快,看见蹲守的记者,略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记者们想涌上去采访,立刻就被几名保镖隔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走进一号审判庭。今天是方知非受审的日子。
方鲲鹏与小三手挽着手坐在左侧旁听席,额头抵在一起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祈祷。周母走到右侧旁听席落座,冷笑道,“祈祷是没有用的,把方知非的罪行说给上帝听是污染上帝的耳朵。”
“你不要太过分了!”小三眼泪汪汪的开口。
方鲲鹏用保护的姿态搂住她,看向表情懒散的周允晟,厉声说道,“知非告诉我音频是你聘请黑客合成的,是假的,绝对不会通过警方的检验。知非会没事的,等他出来,我就向警方举报你!”
“好啊,那就等他无罪释放那天再说吧。”周允晟走到方鲲鹏身边,居高临下的看他,一字一句开口,“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方知非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让孟婉陷害我的事,你一直是知情的,所以看见我被释放才会惊讶的连杯子都摔了。你的儿子从来只有方知非一个,对我除了漠视就是鄙夷。但是你知道吗,我依然要感谢你。”
前来旁听的群众对这场豪门大戏格外关注,纷纷竖起耳朵。
“我要感谢你在周家的时候伪装的那样道貌岸然,把最正直无私也最才华横溢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耳濡目染之下让我成为一个善良的好人,懂得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懂得伸手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你以前常说,最好的教育就是言传身教,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在你偷偷组建的小家庭里,你可以不用伪装,坦然的暴露真我,所以方知非才有样学样,继承了你隐藏在骨子里最黑暗也最肮脏的一面。方知非能有今天,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而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用截然不同的方式教育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儿子,你难道就不会反思吗?”
他顿了顿,真心实意的说道,“所以我要感谢你把所有的正能量都留给了我,这是你赠予我的最好的礼物。”话落略一鞠躬,在右侧的旁听席落座,仪态和风度不能更优雅。
周母眼眶蓄满泪水,安静的坐在儿子身边,老怀大慰的拍了拍儿子脊背。
此时法官已经坐在台上,检方辩方都已各就各位,旁听者也来了七七八八,听见这席话,旁听者们率先鼓起掌来,脸上露出感慨的表情。
法官心里非常欣赏周允晟,却还是敲了敲木槌示意大家安静。
方鲲鹏木然的站在原位,被小三一扯才颓然坐下。他想起自己在周家时总是把自己伪装成品德高尚的文人,周允晟稍微犯一点小错就严厉的斥责他甚至体罚他。这样做得时候,他根本没有善待这个孩子的想法,更多的是想从他脸上看见痛苦的表情。
但是回了外面的小家,他就会完全放松下来,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周棠和周母,宣泄他的不满与愤怒,还常常把儿子叫到身边,告诉他要得到某些东西就应该不折手段。
他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做法会对两个儿子造成怎样的影响。直到了此时此刻,才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他自以为对周允晟的折磨和冷待,恰恰将他推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而对方知非的溺爱与包容,却让他主动往深渊里跳去。
真正害了方知非的人是自己!教育家,自己怎么配得上教育家三个字。方鲲鹏用力掐破掌心才没当场晕过去,面容灰败不堪,活像瞬间老了几十岁。
“没事的,知非说音频是假的,警方一验就能验出来,所以这场官司肯定能赢。”小三安抚性的拍打他手背。
方知非戴着手铐来到被告席,先是看了看方鲲鹏和母亲,然后用狠戾的目光剜了周允晟和周母一眼。他之前已经跟律师通过气,让他们把音频拿去华国最顶尖的鉴证实验室检测,如果有人工合成的痕迹,绝逃不过检测人员的法眼。
他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还能不知道?音频证据撤销后,仅凭一个视频根本定不了他的罪,他可以全都推到孟婉头上。
检方与辩方各自做了陈述,然后出示证据,让方知非倍感意外的是,两个音频文件依然在证物之列,并没有因为造假而被撤销。这是什么情况?
“我反对!音频文件是假的!是周允晟雇佣的黑客伪造的!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检方立即出示了好几家实验室对音频文件的鉴定书,表明文件的真实可靠性,法官看过后宣布反对无效。紧接着又有孟婉站出来,力证音频的真实性,并表示是自己信不过被告的人品偷偷录制的。
“孟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不顾你妹妹死活了吗?”方知非已经气疯了,连旁听者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威胁,更何况法官。
孟婉轻蔑一笑,冲坐在周母身边戴口罩的小女孩挥了挥手。她现在宁愿相信周家也不愿相信方家,所以周母一提出交易条件就同意了,而且检举方知非还能让自己少坐几年牢,何乐而不为。要不是方知非,她能有今天?
方知非这才发现缩成一团的小姑娘,与对方充满恨意的目光对上,霎时清醒不少,颓然的瘫坐在被告席上。
人证物证俱全,几天后,法院宣布方知非所有罪名成立,被罚入狱十年,又加上金融欺诈和非法融资等罪,刑期再加五年并赔偿巨额罚款。曾经备受推崇的it界新贵,一朝沦落为阶下囚,命运之叵测令人唏嘘。
腾达的资产被全部冻结,倒闭只是早晚的问题,而曾经风靡一时的《魔界》彻底在网络上绝迹。方鲲鹏无力偿还儿子欠下的债务,不得不与小三搬出豪宅,临走只带出来几件衣服。他本想随便在哪个二三流大学找一份教书的工作,但他那张老脸在y市实在是太出名,连野鸡大学都不敢聘他,怕被家长投诉。
两人走投无路之下差点去要饭,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廉租房,却又被债主找上门,打得头破血流。前路除了无尽的绝望什么都看不见。
周允晟在法庭上的话终究被人传了出去,华国民众将之封为‘终极版的言传身教’,对一代人的教育方式起到了非常巨大的警醒作用。当然,周允晟也并不是百分百完美的人,但与方知非一比,明显要高尚的多。
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生不如死,周允晟曾经发誓要送给方知非的一切,现在都已经兑现,然而他并不觉得满意。
方知非被送往吕岷山监狱关押,那是华国首批新型监狱,犯人有极大的自主权,能学习各种职业技能,还能读书上网,当然这一切都要在狱警的监视下进行。
得知自己将要去往这所监狱,方知非垂眸笑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还能上网,他就无所不能。
头几个月他一直很安分,且不着痕迹的讨好狱警,等他们放松警惕后便利用网络黑了几个坏死的账号,得到一大笔钱。他把一小部分打给方鲲鹏及母亲,另一小部分用来贿赂狱警,以得到更多的上网时间。
经过大半年的搜索和试探,他联系上一个黑道组织,出五百万买周允晟一条命。
“把猎物的照片和基本资料发过来。”与他接头的人打出一行字。
方知非迅速调出周允晟的照片,刚准备按下发送键,就见屏幕闪了两下忽然黑掉了。他心尖微颤,正要重启电脑查找问题,却见屏幕重新亮了起来,周允晟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正微微眯缝着扫过来。
“五百万,我的命竟然只值五百万?”他那独特的,无机质的冰冷嗓音丝丝缕缕的钻入耳膜,像一把无形的锥子。
方知非立即戴上耳机,以免被别人听见。
“别动,我是正义的使者,你因为买凶杀人已经被逮捕了!”周允晟拿出一把绿色的小水枪,冲电脑屏幕扫射,并用变声器把自己成熟的声线变得奶声奶气。
方知非忍不住捂脸,感觉皮肤冰冷刺骨,仿佛真被射中了一样。而屏幕那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周允晟身旁,用低沉性感的嗓音笑着说了一句‘顽皮’,还伸出手探入他衣摆,抚摸他结实的腹部,嘴唇贴在他颈边细细密密的亲吻。
“别闹,让我先收拾了方知非。”周允晟拍开男人的脑袋,笑容非常邪恶。
方知非眼睛一再睁大。他认出来了,那男人竟然是易峥,他跟周允晟竟然是情侣关系,难怪舍得出几个亿挽救周氏。周氏刚出事,他就冒出来收购散股,两人之前肯定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匪浅。但自己收买了周氏科技那么多元老,还把女友放在周允晟身边,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可见他一早就在防着身边所有人。他并不蠢,恰恰相反,简直老谋深算的可怕!
那两款游戏的制作风格跟3d小屁孩如出一辙,而现在,周允晟不但拦截了自己的信号,还拿出手枪用不能再熟悉的,奶声奶气的腔调威胁自己,‘正义的使者’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方知非打死也没想到,周允晟竟然也是黑客,而且技术远远超越了自己,超越了同时代的任何人。难怪他能瞒着所有人制作出《破天诛仙》和《星战》,难怪他能把自己和孟婉的音频合成的天衣无缝。
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方知非咬紧牙关,勉强抑制住了崩溃的嚎叫。
周允晟又朝屏幕射了两枪,吊儿郎当的警告道,“方知非,正义的使者会一直盯着你,千万别干违法的事。”
电脑屏幕兹啦响了几声忽然开始漏电,要不是狱警及时用塑胶棍将方知非刨开,双拳还压在键盘上的方知非一定会被电死。事后,狱警检查了这台电脑,硬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能利用黑客技术远程对一台电脑造成破坏,还借此杀人,周允晟的实力已然超出了方知非的想象。他原本以为自己在网络中是无所不能的,却原来还有一种人在网络中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他能在弹指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方知非这才意识到与周允晟为敌的自己究竟犯了怎样一个可怕的错误。如果周允晟果真要他死,他早已经死了几百次。但他没有,反倒一直躲在暗处,像逗弄渺小的蝼蚁一般逗弄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杀机四伏的陷阱里走去还犹然未觉。
他一定无数次的在背后嘲笑自己的骄傲与自负,在他看来,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方知非想得越多,心里的难堪和挫败也就越强烈,第二天再打开电脑时,竟发现自己的双手在瑟瑟发抖,根本无法进行操作。
他的自信心终于崩塌了,从此一败涂地。对周允晟除了怨恨之外,更增添了深深的恐惧。
直到这个时候,周允晟才觉得满意。他固然可以在自己刚被陷害的时候就合成视频和音频放到网上,让自己脱身,但他没有,而是选择了另一种看似笨拙实则有效的方式,所等待的,所图谋的,正是今天。
第一回合就ko对手固然爽快,却不符合周允晟的复仇美学。他要在方知非自以为成功的时刻一脚将他踹下绝望的深渊,还要用他最以引为傲的技能去狠狠的打击他,让他彻底失去自信心从而再也站不起来。
他要让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生不如死,每一天都活在无尽的绝望与懊悔中。
从精神上完全摧毁一个人,这才是周氏复仇法的终极奥义。
抚了抚微弯的唇角,他将‘木马屠城’是方知非的证据发送给警局。一直悬而未决的周氏商业机密被盗案也找到了主使者,警方立即提审方知非。
一个月之后,方知非刑期又加五年,并被送往关押重刑犯的离岛监狱。在那里只有辛苦的劳作和恶劣的环境,可没有网络这种东西存在。
方知非只去了两个月就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每当忆起往事便哭得不能自已。周家的钱财本就与他无关,父亲与周芳芳结婚也是出于自愿,他对周家的怨恨可说是毫无根据。如果他能放开周家,不去觊觎本就不该属于他的东西,现在的他一定过得非常幸福。
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永远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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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得报,周允晟立即把爱人约到初次见面的酒店,叫了两份红酒牛排。
他一会儿摸摸上衣口袋里的小盒子,一会儿整理放在桌上的花束,颇有些坐立难安,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连忙捧着花束站起来。
易峥也拿着一束红色月季,彼此看了看,表情略微尴尬。
“原来你也买了花,那交换一下吧。”他接过恋人手里的花,然后把自己的塞过去。
旁边几桌宾客发出善意的笑声。
“心有灵犀一点通。”周允晟迅速恢复镇定,垂头嗅闻浓郁的花香。餐厅正中摆放着一架钢琴,一名女琴师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见周总朝自己弹指,立马弹奏起《梦中的婚礼》。
易峥猜到什么,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前的口袋,觉得求婚这种事最好还是自己先说。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但最终两人还是一起说了出来。
周允晟扶额,表情非常挫败。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轰轰烈烈的来一次求婚,然后深情的恳求道:“请你嫁给我!”这句话对易峥这样的硬汉说出来,爽感简直突破天际,光是想象他就硬了。
但是易峥太狡猾了,根本不给他机会。
“别沮丧,求婚这种事本来就该老公(老攻)先说。”易峥将恋人扶额的手握在掌心,慢慢掏出一个黑色天鹅绒的盒子,笑道,“宝贝儿,嫁给我吧。”
“在一起!”这是用餐的某位腐女发出的极度兴奋的尖叫声,其余宾客纷纷微笑致意。
周允晟抽-出自己的手,推拒道,“这顿饭别吃了,先回去问过我妈吧,她要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自己求不成,爱人也别想求成。
易峥忍俊不禁,连连点头。结果回到家里,周允晟还未开口,周母就先看向易峥问道,“你求婚成功了?”
怪只怪周允晟之前的布局太成功,周母以为儿子真的是性-无-能,被陷害后又对女人深恶痛绝、退避三舍,便绝了让他娶妻生子的打算,被易峥偷偷洗脑了半年,竟毫无芥蒂的接受了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
不提易峥出手挽救周氏的恩情,单看他对待儿子的态度,那真是好的没话说,周母自认为找个最贤惠的媳妇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周允晟被噎住了,用桃花眼狠狠夹了爱人一下,点头道,“成功了。妈,赶紧回房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去米国登记。”到了这会儿也没必要矫情了。
“早收拾好了,你们去收拾吧,我负责做饭。”周母相当从容的走进厨房。
周允晟一下跳到爱人身上,咬住他高挺的鼻子。易峥托着他挺翘的臀部,将他往上掂了掂,眼里缀满璀璨而细碎的星光。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141|14.1
十年后,方知非被人打死在牢房里,得到消息的同一时间,周允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弹出了那个世界,一股堪称狂暴的能量注入他的灵魂,在他回到自己的身体时又转移到008的储存器内。
“醒了,他醒了!”不知谁欢呼一声。
然后就是几双手把晕晕乎乎的周允晟从修复舱内扶出来,并帮他擦干身体。
“我昏迷了多久?”他脱掉感应头盔,四处看了看,这里还是那个破旧的地下医院。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一名小护士将一粒营养胶囊塞进他嘴里。
“找到自毁程序了吗?”元帅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没有,但是发现一点痕迹,我需要更多时间。”周允晟穿上衣服,抱着头盔走进独属于自己的工作室,沉声说道,“我需要整理数据,这段时间谁也不能打搅我。”
元帅点头答应了,现在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女皇,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更何况对方还完全算不上死马。
周允晟花了三天时间将笨重的头盔式的008改造成异次空间中的耳钉样式,但里面存储的能量却并未减少,还增加了一段易峥的精神波长。他反复研究这段波长,将之改写成一组代码,如果能搜集到完整的一套代码,他就能把易峥带回现实世界。
七天后,他离开工作室朝重症监护区走去,那里摆放着灵魂被困在星网中的受害者的身体。
“为什么连奥尔将军也脑死亡了!他的体质和精神力分明都是s级,他应该能挺过去的!”
“上帝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
“我们还能战胜女皇吗?”
几个小护士一边拆卸一名病患身上连接的感应器,一边恐惧不安的流泪。周允晟定睛一看,认出病床上的男人是曾经被誉为帝国的明日之星的奥尔将军。他出身高贵,能力卓绝,才27岁就立下赫赫战功,是最有可能接替帝国元帅这一职务的人。
一个多月的沉睡让他消瘦了很多,但面部轮廓却越发深邃硬挺,并不像一个将死之人。一名身穿军装的年轻男子正弯腰抚摸他的脸庞,表情非常悲痛。
周允晟走了过去,仔细看了那年轻男子一眼,认出对方是杰拉姆·亚赛,奥尔将军的弟弟。他的演技能骗过所有人,除了轮回数万年,已经成精的周允晟。他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悲恸的气息。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哥哥的照顾。”见护士完全拆掉了奥尔身上的医疗器械,他走过去与她们一一握手。
“不,这是我们的工作。”几名护士羞愧的摇头。
杰拉姆还想再说什么,一名士兵跑过来,告诉他该去出任务了。他走到病床边,虔诚的亲吻兄长的额头,转身的时候眼角掉下一滴泪珠。
等他走远了,几名护士彼此对视一眼,无限唏嘘的叹了口气。
“我能单独跟奥尔将军待一会儿吗?我是他的粉丝。”周允晟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当然可以。”护士们认出了他的身份,立即走过去搀扶他。
“奥尔将军确定已经脑死亡了吗?”
“是的,感应器已经不能检测出任何脑电波了。”
“你们能帮我把感应器再连上吗?我想跟他说说话,没准儿他又忽然醒过来了呢?医学上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吗?”
少年的眼睛非常黑亮,因为悲伤还沁出许多泪水,看上去非常可怜。护士受不了他祈求的目光,又想着下回他再睡过去,没准儿也醒不过来了,她们无法拒绝一个英雄提出的小小要求。
她们一点儿也不怕麻烦,将之前拆掉的医疗仪器全都接上,看见毫无起伏的脑电波,忍不住摇了摇头。
周允晟等护士们退出房门,这才俯身朝病床上的男人看去。毫无疑问,对方的灵魂已经被女皇吞噬了,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而他恰好需要这么一具皮囊。
他摘掉008,扎入男人耳垂,开启了能量输送按钮,并把易峥的一段精神波长植入男人大脑。五分钟后,平直的脑电图开始跳跃,并发出充满希望的滴滴声,周允晟微微一笑,这才重新戴上能量已经放空的008。
“发生什么事了?”几名护士就等在门外,听见响动立即跑进来,看见重新恢复脑部活动的奥尔将军,惊讶的目瞪口呆。
“啊,活了,竟然活了!快去叫医生。”
几人呼啦啦跑了,留下一名同事检查各种数据。
“请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周允晟抚了抚男人消瘦的脸颊,慎重恳求道。
“当然,我们会的。”
“谢谢。”周允晟略一点头,大步朝机房走去。他的想法是对的,他能把爱人带回来,所以他现在一刻也不能松懈,必须破译爱人的一整套源代码,然后在现实世界中帮他组建一个灵魂体,并让他真正活过来。他知道这就是女皇一直想干的事,它吞噬了那么多灵魂,一是为了能量,二是为了找出重塑灵魂和身体的秘密。
如果它能在现实世界中找到一个人类帮助它,并毫不隐瞒的把自己的源代码告诉对方,它应该会成功。但周允晟从不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也许会有人类愿意帮助女皇,然而要让女皇交出自己的源代码,那是绝无可能的,它太谨慎多疑了。
周允晟一路疾走,甫一推开机房的门就大声说道,“我要再次进入星网。”
“好的。”大家有条不紊的准备。
“不用感应头盔,我戴这个就可以。”他指了指耳垂上的黑色耳钉,脱掉衣服浸入修复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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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的时候,周允晟正坐在一辆疾驰的豪车内,窗外的景物像虚影一般划过,留下一片模糊的灰色。
他感觉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却没有转头看对方一眼的心思,而是自顾搜索起脑海中的记忆,然后勾唇笑了。
很好,这又是一个曾经让他死无全尸的世界,而且憋屈度远超上个世界。在这里,他是一个名叫黄怡的留守儿童,生活在非常偏远贫穷的山村。他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长到十六岁才见过父母几面。因为家境贫寒,夫妻两必须没日没夜的打工,连过年都因为没有路费而常常回不了家乡,只能把赚到的绝大部分钱打给父母,让他们好好供孩子读书。
周允晟读初一的时候爷爷奶奶过世了,读高一的时候父母双双出了车祸,因抢救无效而死亡。他原本可以跟随父母去大城市,靠开发软件改善家庭环境,但系统不允许他那样做,并给他发布了留守农村的任务。肇事者试图用几万块钱掩盖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他当时愤怒到了极点,却因为系统的禁锢什么都干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等到爷爷奶奶去世,等到父亲母亲去世,等到外公外婆去世,终于把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等来了。
对方长得非常俊美,狭长的凤目中满是忧郁和冷漠,当他穿着昂贵的西装戴着雪白的手套出现在周允晟破破烂烂的小土窑里时,周允晟还以为看见了天使。他清冷的气质似乎把浑浊的空气都净化了。
当时周允晟就想着:如果这个男人是gay,他一定会出手。
但很遗憾,男人不是gay,也不是天使,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恶魔,一个没有道德感也没有是非观,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走到周允晟身边,用冰冷刺骨的目光打量他沾满污迹的脸庞,许久之后才淡淡开口,“你还有一个亲人,想见她吗?”
系统适时发布了跟随男人离开的任务,然后他就点头了,还在男人充满厌恶的目光中抹了一把鼻涕。
凡是系统让自己亲近的人,一定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反派的周允晟当时就把那一丝好感扔到脑后,对男人戒备起来。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有系统在,刀山火海他都得上。
事情和他猜测的一样,等待他的果然是那样黑暗的未来。
现在的他刚好穿到跟男人离开家乡的时刻。男人有非常严重的洁癖,把他带入市里最好的酒店,结结实实洗了三个小时的澡,等服务员搓掉他三层皮以后才让他换上一套干净的休闲服,坐车赶往帝都。
黄怡的家乡离帝都很遥远,两人连同一名助理换乘了好几种交通工具才顺利抵达目的地。在十几个小时的旅途中,男人一个字都没跟周允晟交谈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也幽深一片,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一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然而俊美无俦的外表和优雅高贵的气度又会让他像一束光芒那般耀眼。
无论走到哪儿,总会有人认出他,却从未冲过来干扰他。他们害怕污染了这团澄净地空气,亦或是被他的光芒耀花了眼睛。
当时的周允晟很好奇男人的身份,但反派系统绝不会给他提供任何信息。直到很久以后,周允晟才知道男人是华国最年轻也最富有才华的钢琴演奏家,十二岁就夺得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现年26,却已经举办了无数场钢琴独奏会,场场爆满。
从小到大,神童、天才、钢琴之王等美誉被不断加诸在他头上,这样的人,有孤高自傲的资本,也有藐视所有俗世之人的权利。
眼下,他们刚下飞机,正前往男人位于郊区的豪宅,在那里,周允晟将遇见开启他上一世悲惨命运的关键人物,这个世界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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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占地数百公顷的高尔夫球场,沿途经过几个果岭,风景非常独特,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坪带给人舒适凉爽的感觉。男人的家就坐落在高尔夫球场的南侧,是一栋带花园和喷泉水池的欧式别墅,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名贵花草,五彩斑斓蝶儿翩跹的美景让人仿若置身于梦中。
如果周允晟真是从贫寒农村来到帝都的孤儿,没准会被这种场面吓住。但他不是,所以他内心非常平静,却又摆出惊呆的表情,等车子停稳后立即跳下车跑到男人身边,拉住他戴白手套的手,以表达自己的害怕和彷徨。
因为系统发布了讨好男人及其家人的任务,这种事他上辈子也做过。
“不准碰我,这是你必须遵守的第一条规矩。”男人立即甩开他,嗓音里充满厌恶。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他也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于是把手套脱掉,随意扔在地上。
周允晟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男人却不理会他,径直朝大门走去,他的助理提着两箱行李,对少年同样不闻不问。他们的反应跟上辈子一样。
周允晟走在两人身后,低头掩饰嘴角的冷笑。男人还是那样不屑于伪装,倒也是,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少年,他没必要花费心思去哄骗对方,只要把对方带入这样一个优渥的环境,任谁也舍不得离开。
一名头发花白,身穿黑色西装的老者为男人拉开大门,弯腰道,“您回来了,晚饭快准备好了,您可以先去泡一个热水澡。”话落朝后瞥去,冷漠至极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上辈子,周允晟甫一踏进这扇门,就已经知道这里对自己来说不是天堂,而是地狱。这家人险恶的用意太明显了,也许能骗得了没见过世面的黄怡,却绝对骗不了他。他走进客厅的时候心里不断拨打着110,面上却露出怯弱卑微的表情,然后被沙发上端坐的,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惊住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老者带到客厅,看见了等候在那里的一名中年贵妇和一名妙龄少女,画面与上一世完全重叠。
少女猛然睁大眼睛,白得过分的脸颊浮出两团红晕,她想站起来,却被贵妇拉住了,温柔的叮嘱一句,“别太激动。”
“你好,我是薛静依。”少女一只手伸过来,另一只手压住自己胸口。
周允晟盯着这只手看了一眼。对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指甲盖呈现出淡紫色,是重症心脏病的表征,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还要聘请家庭护士随时照看,可见少女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周允晟素来不缺乏丰富的想象力,也不啻于用最险恶的用心去揣测人类的所作所为。上辈子,在意识到自己跟少女有百分百的可能性是双生子时,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为什么男人那么厌恶他还要接他回来。
双生子——共用一个dna的完美复制体,世上再没有比双生子更好的器官供应者。如果少女得的是白血病倒也罢了,捐几次骨髓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看样子,少女明显得的是心脏病,这家人是想要自己的命。
来到薛家的第一天,周允晟就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站在怎样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但他无力反抗,照着系统颁布的任务讨好薛家人,嫉妒少女陷害少女,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揭穿被厌恶,等到‘阴差阳错’之下发现自己被收养的真相,便开始设计杀害少女。
当然,作为一个反派,他是绝对不会成功的。他还记得上辈子自己是在追杀少女的途中被少女不慎从二楼推下,脑袋磕在茶几上造成了重度脑损伤,身体完全瘫痪了。薛家人本想马上摘除他的心脏,却被少女阻止。
她费心照顾他,不愿意用同胞兄弟的生命换取未来,哪怕他想将自己残忍的杀死。当她又一次因为心脏病发昏倒时,对薛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拔掉了他的氧气管。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种窒息而亡的闷痛。
不堪的往事在脑海中打转,咆哮着嘶吼着,想要把这家人送入地狱,然而周允晟面上却半点不显。他握住少女的纤纤玉手,嗓音打着颤,“你是谁?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两人继承了父母最优秀的基因,眼耳口鼻无一不精致,组合在一起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不过一个温婉,一个英气,一个高贵典雅,一个卑微怯弱,还是能看出明显的差别。
“我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少女也很苦恼,转回头用求救的目光朝中年贵妇看去。
中年贵妇也是个不屑于伪装的人,上前几步冷淡开口,“你们原本是双胞胎,十六年前你父母抛弃了静依,是我们收养了她。不用分什么哥哥姐姐,直接叫名字吧。”免得处出感情来。
“我叫黄怡。”周允晟从善如流的介绍自己。目前少女刚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心脏病发,差点没能救回来,所以身体非常虚弱,经不起任何一点风吹雨打。在少女把身体调养到能动手术的状态前,薛家人会养着他,就像养一只待宰的猪。
bullshit!周允晟心里直骂粗话,面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装出一副‘我有很多话要问,但是我胆小没见过世面,不敢问’的样子,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贵妇轻蔑的瞥他一眼,施恩般开口,“坐吧。”
“谢谢。”周允晟如蒙大赦,不敢坐实了,只半边屁股沾在奢华的皮质沙发边缘。少女有很多话要问,刚想张口却见兄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来了,连忙走过去挽住他胳膊,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在得知自己不是薛家的亲生女儿时,她曾经害怕彷徨过,但更多的却是窃喜。她那见不得光的背德之情终于有了容身之地。
兄妹两感情很好,虽然男人素来沉默寡言,但对妹妹的询问总会耐心的回应一两句,也不排斥肢体上的接触。中年贵妇也褪去冷漠的外衣,关切的探听男人一路上过得如何,有没有受苦。
客厅里坐满了人,脉脉温情在空气中涌动,却与周允晟毫无关系,直到了现在,男人甚至都没想过自我介绍一下。或许在他看来,这个卑微怯弱的少年迟早要死,关注他是种浪费。
周允晟悄悄挪了挪屁股,终于找了一个舒坦的姿势坐下,脑袋低垂着看似很怕生,实则在打盹。十分钟后,这家的男主人薛瑞回来了。
在周允晟眼里,薛瑞才是薛家唯一的聪明人,他手段圆滑,行事谨慎,哪怕骨子里烂透了,表面也伪装的跟慈善家一般。他对周允晟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并说想收养他给女儿做个伴。
周允晟自然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但是现在户口和手续还没办下来,小怡就先住着,等手续齐了叔叔再送你去上学。”
“谢谢叔叔。”
“以后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客气话。”薛瑞给周允晟碗里添了一筷子菜,听见妻子的冷笑声狠狠瞪了她一眼。
薛静依和男人认真用餐,不发一言。
晚餐过后,薛瑞把周允晟叫到书房问话,关注点在于他还有没有亲人,得知他果真孑然一身,目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若不是亲生女儿忽然去世,导致妻子患了忧郁症,他绝不会收养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婴。
但薛静依刚来薛家头一天,他的公司就接到一笔庞大的订单,妻子也摆脱了忧郁症的影响,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让他坚信薛静依是薛家的福星,即便后来诊断出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也没有抛弃她的打算。
养了十六年,小猫小狗也该养出感情了,更何况是人。为了挽救爱女,薛瑞找了许多心脏,却因为血型特殊的缘故没能配型成功。他恍惚想起,当年把薛静依送来薛家的中介似乎说过薛静依还有一个双生兄弟,这才急忙派人去找。
事关一条人命,他不敢假手他人,只能让儿子去。索性儿子虽然性格孤僻冷漠,对妹妹却是真心疼爱,并没有怎么犹豫就把人带回来了。
薛瑞说了很多场面话,为周允晟勾画了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这才让他回房休息。
路过楼梯拐角,看见拿着一杯水往上走的男人,周允晟忍不住撩拨了一下,“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头也没回的说道,“我不是你哥哥,今后不要让我再听见这个称呼。”
周允晟缩着脖子抱住肩膀,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等男人的脚步声远去,他身后的房门悄然打开,薛静依探出半个脑袋喊道,“黄怡,你进来,我们聊会儿天。”
老管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目光冰冷刺骨。
周允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走进少女房间。当着少女的面,薛家人不会暴露他们险恶的用心,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当然,背着少女他会更加行事无忌,这次回来,不把薛家送进地狱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管家以担心小主人病发为理由留在房内,背着手站在门口,每一道皱纹都写着‘严苛’两个字。
“哥哥叫做薛子轩,好奇怪,你竟然会不认识。哥哥可厉害了,从小到大都是天才,我给你看哥哥的照片。”薛静依用崇拜的口吻述说薛子轩的一切,从他第一次学琴到第一次获奖,再到第一次召开独奏会,眼底的爱慕之情越来越浓烈,一本又一本相册被她从床底拖出来,堆得满地都是。
现在的薛子轩对薛静依只有单纯的亲情,要等自己开始陷害薛静依,让她一次又一次遇险,一次又一次被薛子轩拯救,两人才会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然而这一世没了反派系统的辖制,周允晟压根没功夫当两人的红娘。薛家人看他像死人,他看他们何尝不是?
但薛静依该怎么办?她似乎是无辜的。
周允晟瞥了一眼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少女,眼底滑过犹疑的神色。之前曾经说过,他不啻于用最险恶的用心来揣度人类的所作所为,哪怕薛静依表面看上去再纯洁善良,他也无法全然信任她。
薛静依获得他的心脏后仿佛涅槃重生,对生命有了不一样的领悟,也使她的钢琴弹奏技巧得到质的飞跃,仅用三年苦练就成为与薛子轩比肩的钢琴演奏家,由此可见她是一个多么聪明,多么富有灵性的姑娘。
薛家人把黄怡接回家中藏起来,且事先解雇了几个保姆,只留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和护士,还让黄怡蓄起长发穿上中性服装,打扮得与薛静依一模一样,并经常带他到医院做体检……这种种异常之处,周允晟不相信薛静依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薛家人试图抹消黄怡存在的痕迹,就仿佛那个卑微的少年从未曾存在过,除了薛瑞,他们甚至不屑于给他一点点虚假的温情。他们把外在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内在动机却连遮掩的功夫都懒得花费,把黄怡视为一个愚蠢的,任由他们宰割的牲畜。
他们的做派那样明显,但身为中心人物的薛静依直到最后被黄怡追杀还搞不清楚状况,未免有点可笑。
周允晟有理由怀疑薛静依早就知情,但也不会凭主观臆测就定她的罪。他打算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抓住了,他就放她安全离开薛家。
当他思考完毕,薛静依也翻完了最后一张照片,接过管家递来的纯净水喝了几口。
“这些年你过得很幸福。”周允晟叹息道。
“你呢?你过得好吗?”薛静依偏头。
“我吗?十六年来我只见过爸妈几面,你知道的,他们要去外面打工。我们那里非常贫困,住的是小土窑,穿得是旧衣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肉。我上学要翻四个山头,凌晨三点半就必须起来,春秋还好,夏冬两季如果碰上暴雨或暴雪,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山涧里摔死……”
周允晟用平淡的口吻述说乡村的生活。那些苦他实实在在的经历过,对别人来说或许难以忍受,对他来说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最坚强的内心往往是在最痛苦的煎熬中打磨出来,就像极度灼热的熔岩淬炼出璀璨夺目的钻石一般。
他甚至要感谢主神让他经受这些磨难,否则他不会站在这里,而是像奥尔·亚赛那样成为一个活死人。
薛静依眼眶通红,捏着手帕不停擦眼泪。
周允晟并没有安慰她,他知道这些眼泪不过是种表象,其实薛静依根本没把真正的亲人放在心上,否则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问一句。但是这并不怪她,他们对她而言终究是陌生人,还是曾经抛弃她的人。
老管家立即走上前轻轻拍打她脊背,然后用冷厉非常的目光盯视周允晟,“小姐身体不好,请你今后不要再刺激她。”
“她生了什么病?”周允晟故作担心的询问。
“没什么,只是身体比较虚弱,情绪不能起伏太大。你该回房了。”老管家下了逐客令,等周允晟走到门口时又补充道,“当年是你的父母主动抛弃了小姐,因为他们养不活她。小姐过得好与不好,从此以后都与你们没有关系,同理,你所承受的苦难,也不能归结到小姐头上。一个人该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命中早已注定,如果觊觎原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当心得不偿失。”
这是对自己的警告?以为自己因为薛静依过得好就起了嫉妒心,故意刺激她?这些人还真以为黄怡是个愚蠢的,见识短浅的黄毛小子呢?
周允晟勾唇冷笑,回头时表情却非常诚恳,“你说得对,如果命中注定她要失去什么,那也是老天爷的安排,如果硬要违背老天爷的意思逆天改命,原本曾经属于她的东西也有可能一并失去。我没觉得我以前的日子是在受苦,更不认为我到了你们薛家是享福。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们把我带出来。”
略一点头,他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离开。
老管家在听见‘逆天改命’四个字的时候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心道莫非他察觉了什么,却又很快否定。他绝不相信一个待在闭塞乡村的少年会有如此可怕的洞察力,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薛静依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拉扯老管家的衣袖哀求道,“福伯,黄怡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他的气。这十六年他的确受苦了,你们对他好点儿。”
“小姐我知道了,您快躺下休息。”福伯帮小主人拉好被子,慎重交代道,“如果今后他问您生了什么病,您一定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薛静依眸光微闪。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他是您的同胞兄弟,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各方面都不了解,万一他见薛家富贵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怕他会对您不利。小姐您知道,我们薛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薛静依沉吟片刻后点头,初见亲人的喜悦消失的一干二净,唯余满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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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只在头天见了薛家人一面,之后除了休养中的薛静依,其他人都不见踪影。薛瑞是薛氏财团的老总,很忙碌;薛李丹妮是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整天飞来飞去演出不断;薛子轩跟薛李丹妮一样,基本上没有业余时间。
屋子里只剩下兄妹两、老管家、家庭护士和薛子轩的助理。该助理深得薛家信任,专门负责监视周允晟。
周允晟试着跟老管家要一台手提电脑,对方竟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且立即送到房间,插上光纤。在他看来,周允晟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能学会玩空当接龙就算不错了。
周允晟还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天空当接龙,所以从第二天起,他上网的时候再没人监视过。
薛静依发现他非常安静,坐着发呆就能耗上一整天,渐渐放下了对他的戒备。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周允晟的头发已经及肩,找到管家说要剪成平头。
“不用,你跟小姐留一样的发型,你们是双胞胎。”管家一边说一边把一堆新衣服挂进衣柜里。
周允晟拎起其中一套,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皱眉道,“这件衣服看上去很像女孩子穿的。”
“这些衣服小姐那里也有,你们是双胞胎,穿一样的好看。现在流行中性风,你可以上网去查。”老管家难得耐心的解释。
周允晟内心冷笑,面上却羞红一片,仿佛觉得自己太没见识了。他换上其中一套走进薛静依的房间,扭扭捏捏的扯了扯衣摆,“管家让我们留一样的发型,穿一样的衣服,虽然是双胞胎,但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这样不会显得很奇怪吗?而且他还不准我在外面走,像是要把我关起来。”
薛静依留了好几年的长发刚刚被造型师剪成及肩的中短发,正伤心着,听见这话不由愣了一下。管家对黄怡的态度她是知道的,连基本的尊重都谈不上,又怎会费心帮他打点造型?而且他们的确在软-禁他,竟然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好像生怕他逃了亦或被外人看见。
这举动本身就很诡异。
穿着掐腰白衬衫的黄怡跟她站在一起时就像照镜子,不是朝夕相处的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薛静依盯着少年略带阴柔的脸庞,眸色变幻不定。
周允晟见状随便扯了几句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薛静依拨通薛李丹妮的电话,几次要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半夜跑到薛瑞的书房,在他文件柜里翻找。她知道父亲保存了她所有的医疗记录,如果他们真有那个打算,一定会带黄怡去医院做配型,而医疗记录里会留下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她心头巨震,差点瘫软在地。她记得黄怡来的第二天福伯就把他带到医院,说是做一次全面的体检,难道那一次就是去配型?
她双手抖得厉害,把文件一份一份放回原位,不打算再看,却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鼠标,让电脑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一份医学报告书,左下角标注着四个醒目的红色字体——配型成功,受测人的名字赫然是黄怡。
她差点尖叫出声,慌忙把电脑关上,失魂落魄的跑了。第二天她开始发高烧,周允晟陪伴在她身边悉心照顾,温柔的态度连家庭护士都自叹弗如。
“喝口热水。”周允晟将枕头垫在薛静依腰后。
“谢谢。”薛静依接过水杯,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有话想跟我说?”周允晟鼓励道。
薛静依正想点头,心脏却剧烈抽痛了一下。这种痛苦从三岁起就开始伴随她,医生还曾断言她活不过二十五岁。二十五,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的理想、她的爱情,在人生刚起步的阶段就已经凋零。
她甘心吗?当然不!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甘心去死?
用力压了压疼痛不已的胸口,薛静依缓缓摇头。
周允晟靠倒在椅背上,勾唇笑起来。很好,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但是她没抓住。只要今天她提醒他赶紧离开薛家,哪怕一个像样的理由也不给,他都会放过她。
自私的人往往活得比较久,他可以理解薛静依的痛苦,却绝不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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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很多天,周允晟都在引导薛静依说出真相,但令人失望的是,不,或许应该说意料之中,她从纠结痛苦慢慢变得麻木,闪烁不定的目光也越发沉静。
她悄悄拨打了私人医生的电话,询问他如果不做手术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医生在经过长久的沉默后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我好好调理,不会太生气也不会太高兴,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这样也不行吗?我不想用别人的心脏。”她带着哭腔喊道。
医生用悠长的叹息回答她。
她哭累了,这才挂断电话,因为之前情绪起伏太大,心脏又开始一阵接一阵的抽痛。起初她还硬撑着,没过几分钟就倒了下去,有气无力的唤道,“福伯,小邓,药,我的药!”
护士小邓并未走远,赶紧跑过来给她喂药,并及时将她放平,解开最顶端的纽扣,托着她的头部让她能保持呼吸畅通。
老管家立即拨打私人医生的电话,对方感觉不妙已经在来的路上,一行人把薛静依抱回房救治。所幸薛家财大气粗,家里什么医疗器械都有,甚至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女儿换心脏,薛瑞还把其中一个地下车库布置成非常先进的手术室。
忙到晚上□□点钟,薛静依的情况才开始好转。医生没把她今天打电话哭诉的事告诉老管家,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下楼途中碰见跟薛静依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目光像手术刀一般渗出冷意。
周允晟略一点头,侧过身子让医生先走。他把一碗白粥放在薛静依床头,柔声说道,“静依你好点了吗?好点了就吃些东西,不然身体受不了。”
老管家将粥碗端起来,面无表情的问道,“黄先生擅自动用了厨房?”目前家里只有他、护士小邓和一名男性助理,做饭的活儿自然全落在他头上。黄怡什么时候学会了用厨房用品他都不知道,感觉非常恼怒且不安。黄怡做出来的食物,他绝不会让小姐碰哪怕一口。
“不是我做的,是助理先生。”周允晟摆手,表情非常无辜。
老管家面色依然十分严厉,叮嘱道,“今后这些事不用黄先生来做,照顾小姐是我们的责任。”
“但我不是她的兄弟吗?”
管家并不答话,只轻蔑的笑了笑就端起碗走了。他必须重新给小姐准备一份晚餐。
薛静依躺在床上,木然的盯着头顶华丽的水晶灯。她知道,如果不做手术的话,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她的血型是非常稀少的hh,也就是俗称的孟买血,全华国十几亿人口,只有三十四个人跟她血型相同,除了少年,她也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跟自己配型成功的人。
“静依,我感觉你的家人都不喜欢我,我想离开这里。”周允晟拧眉抱怨。
“不,不要离开!”薛静依瞬间从麻木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用力擒住少年细瘦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肉里,哀求道,“不要走,留下来陪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离生的希望越近,她就越害怕死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懦夫。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份报告书我从没看见过!她不停催眠自己,悲戚而又痛苦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
周允晟意识到,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这样一想,上辈子同样的情况也曾发生过,薛静依本来调理的非常好,却莫名其妙的发病,醒来后死死拽着他的手,用饱含热泪的眼睛盯着他,仿佛亏欠了他很多。
难道那个时候她也发现了真相?人性果然是自私的。周允晟轻拍她手背安抚,“好吧,我不走,我就是随便说说,因为福伯跟我讲话的时候总是阴阳怪气的,助理和小邓也都不理我。”
“别生气,我会说他们的。”薛静依虚弱一笑。
从这天起,薛静依对周允晟的态度发生了本质的改变。她不再防备他,而是竭尽所能的对他好,仿佛在弥补什么。她跟福伯等人做了沟通,让他们尽可能的善待自己的兄弟。
毫无疑问,她的努力让周允晟过得非常舒坦,只除了穿的衣服越来越女性化以外,没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大概因为心情开朗了的缘故,薛静依的身体状况慢慢得到改善,一个月后偶尔能绕着花园走一圈。周允晟试图搀扶她,被她阻止了。
她下意识的不想让周允晟跟自己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会让附近的住户产生怀疑。但为了弥补这份歉意,周允晟提出想在高尔夫球场里逛一逛的时候她同意了。
当他又蹦又跳的在草坪上撒欢的时候,薛静依待在房间,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他。她羡慕他拥有健康的身体,璀璨的笑容,光明的未来。然而她原本也应该拥有这些东西。
“小姐别看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福伯将窗帘全部拉上,走到屋外把周允晟叫回来,将伪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递过去,“先生已经帮你办好了户籍,但还有一个月学校就开始放暑假,所以要上学最好还是等下个学期。”
“嗯,我知道,现在进去我也跟不上课。”周允晟乖巧的点头,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惊讶。
“薛晋怡,这是我的新名字?”
“当然,先生收养了你,你自然要跟先生姓薛,请你把原来的名字彻底忘掉。户口本和身份证我先替你收着,免得弄丢了。”老管家将东西拿回去,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离开,丝毫也没想过少年愿不愿意丢弃自己的过往。
周允晟盯着他消瘦的背影,笑得像个恶魔。他当然知道薛家为什么要为他取一个跟薛静依发音一模一样的名字。薛家好歹是百年望族,在华国拥有巨大的影响力,薛瑞三人不在的时候自然安安静静,他们一回来少不了举办各种宴会,邀请各界名流。
为防客人无意中撞见少年引起怀疑,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不但改造了他的外貌,还夺走了他的姓名,让他活在薛静依的阴影中。当薛静依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彻底消失。
周允晟咀嚼着自己的新名字,满心的暴戾无法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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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静依得知少年已经改名为薛晋怡,对他越发有求必应,常常凝视着他的侧脸出神,眼眶里蓄满泪水。
这天,她在琴房里练习指法,因为长期卧病在床的缘故感觉有点生疏,不得不几次停下来调整状态。
“你在干什么?”周允晟斜倚在门框上。
“我在练琴。你想学吗,我教你。”看见少年露出好奇的神色,薛静依微笑招手。
“你先弹一遍让我看看吧,我看一遍就会了。”周允晟搬了张椅子坐在少女身边,大言不惭的说道。
“好啊,那你仔细看。”薛静依抿嘴笑起来。
欢快的钢琴曲叮叮咚咚响彻琴房,叫人听了心情愉悦。周允晟起初还乖乖坐着,听到后面摇头晃脑,颠来倒去,很是乐在其中。
薛静依看见他活泼的小模样,弹奏的越发起劲。她很久没这么快活过了。
两人玩得非常投入,都没发现薛子轩静静站在门口。他今天刚到家,本想回房洗个热水澡,却被妹妹的琴音吸引了过来。
感情把握的很精准,只是技巧上存在许多欠缺。但是无妨,技巧可以通过训练加以弥补,领悟力和情感的投入却需要天赋。妹妹很有天赋,这是他对她最满意的一点。薛子轩心中暗自点头,摆手让福伯把行李先提回房间。
“好听吗?”一曲弹完,薛静依满怀期待的问道。
“好听。”周允晟点头。
“那你学会了吗?”薛静依故意逗他,她并不认为少年只需看一遍就能学会弹钢琴,除非他是天才。
但是很不巧,周允晟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弹奏钢琴就像编写程序,只需利用固定的按键创造出富有规律的几段组合就行了,更何况他还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你坐过去,我弹给你听。”周允晟将薛静依扶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坐在钢琴前,随便按了两个键。
薛静依捂着嘴笑起来,但是很快,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一串熟悉至极的旋律从少年飞舞的指尖溢出,比她之前弹奏的更轻快,更灵动。
他眼睑微合,表情沉醉,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琴音时而宛转悠扬如翠鸟啼鸣,时而轻柔缓慢似鲜花绽放,时而灵动活泼像露珠滚落,第一小节演奏完毕,进入节奏更快的第二小节,他弓着背,叮叮咚咚的敲击琴键,仿佛有无数雨点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蓝盈盈的湖泊里,激起一小朵一小朵的水花。
初夏时节的清晨,景色美得像仙境。少年用看不见的琴音勾勒出这样一个活灵活现,美轮美奂的仙境。
不只薛静依听呆了,连薛子轩都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一曲结束,周允晟将手摆放在膝盖上,问道,“我弹错了吗?”
“你以前学过钢琴?”不等薛静依回答,薛子轩大步走过来,头一次用专注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年。
“没学过,看一遍就会了。”周允晟盯着自己的双手,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上一世,也是在薛子轩回来这天,薛静依教他弹钢琴。那时候他还只轮回第二次,除了黑客技术并没有掌握别的什么技能。但他自诩聪明绝顶,认为弹钢琴不过是小菜一碟,只看了一遍就把薛静依的演奏完美复制了出来。
但薛子轩的态度却和现在完全不同。他走过来狠狠压下琴盖,差点碾碎他依然摆放在琴键上的十指。
当他痛呼出声的时候,他一字一句警告道,“你的琴音就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散发出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今后再碰钢琴,我就把你的双手打断。”话落转身离开,从此再也不看他一眼。
当时周允晟暗地里咒骂薛子轩变态,鸡蛋里挑骨头,并坚定的认为自己的弹奏没有问题。直到很久以后,他终于摆脱反派系统的控制,敢于在轮回中倾注自己的喜怒哀乐,并真心实意的爱上某个人,才真正明白薛子轩这番话的含义。
他的琴音没有感情,所以是缺失灵魂的行尸走肉,也许外行人看不出问题,但薛子轩却在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适。
薛子轩在现实中极其冷酷,没有同理心,没有道德感,没有是非观,就像活在黑白默片中的怪诞人物。所以当薛瑞让他带黄怡回来时,他明知道父亲想挖取少年的心脏,也感觉不到任何问题。
唯一能让他的生命变得鲜活而又灼热的东西就是音乐。一旦往他耳膜内灌输足够动人的音乐,他冷酷的心就会变得柔软无比,反之,谁若是玷污了音乐,他就会陷入狂怒。他绝不会嫉妒比自己更有才华的音乐家,在他看来,他们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他崇拜他们,维护他们,下意识的向他们学习。
也因此,薛子轩在音乐界拥有极高的声誉和极好的人缘。他每年都要捐一大笔钱给音乐机构,以便能培养出更多富有才华的音乐家。
薛子轩很少把谁看进眼里,但是现在,他走到少年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目光灼热的可怕。
“我没学过钢琴,家里穷,没那个条件。”周允晟站起来,模样局促不安,实则非常享受对方的注视。引起薛子轩的兴趣正是他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如果想让一个游戏变得更好玩,那么就一定要不断的制造矛盾和冲突,薛子轩正是他扰乱薛家的杠杆。
薛子轩了然的点头,目光更灼热几分。黄怡的家庭条件他是知道的,之前恐怕连钢琴都没见过,更何论弹奏,如果只听一遍就能弹到这种程度,那么他在音乐上的天赋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薛子轩并没有被狭隘的嫉妒心控制,恰恰相反,他感到非常愉悦,不,或许用兴奋来形容更为贴切。他乐于沉浸在优美的乐音中,那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跳跃,血液还在流动。他希望人类能创造出更多更好的音乐,把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妙。
他破天荒的绽放出一抹微笑,问道,“弹奏刚才那首曲子时,你感觉到了什么?”
周允晟用略微发干的嗓音说道,“就像,就像清早起床,呼吸第一口新鲜空气的感觉,很高兴,很有动力。”
薛子轩伸出手想要拍打少年发顶,见对方偏头躲避,愉悦的心情丝毫未受影响。
“你的感觉是对的,那首曲子就叫《清晨》。我再弹一首曲子,你看好了。”他在钢琴前落座,脱掉纯白的丝质手套,认真弹奏起来。
毫无疑问,他的演奏水准远超同时代的音乐家,他对生命的领悟是病态的,怪诞的,但恰恰因为这种病态与怪诞,让他的琴音带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击力,这种冲击力能够直接撞入听众的灵魂。
他取得的成就越来越多,走得也越来越远,直至把所有人都抛到身后。然而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孤独感是多么强烈,他渴望拥有一个能引起共鸣的伙伴,一个能用音乐撼动他灵魂的存在。
大气磅礴的琴音在空气中久久回荡,一曲结束,他收回双手朝少年看去,“学会了吗?”
“学会了。”
“现在弹一遍给我听。”薛子轩让出位置。
薛静依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略带青紫的指尖用力掐住衣摆。明知道不应该,她依然希望少年无法完成演奏,那样哥哥就不会把温柔而又专注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她记得小时候,哥哥从不会看她一眼,但是某一天,当她怀着激动的心情为哥哥弹奏了一曲小步舞曲,哥哥首次将她抱起来,笑道,“这才是我们薛家人。”因为一首曲子,他认同了她的存在,由此可见他对富有音乐才华的人多么偏爱。
如果少年的天赋超越自己,或许哥哥会喜欢他胜过自己。她心中翻腾着浓重的危机感,揪着衣摆喊道,“哥哥,我胸口好痛。”
薛子轩立即抱起她前往卧室,不忘交代道,“明天在琴房等我。”
周允晟点头,亦步亦趋跟上。
薛静依听了这话心脏真的疼痛起来,然而她能阻止一次,却不能阻止一世,更无法将自私的心态表露出来,那会招致哥哥的厌恶。她躺在床上,疲惫的神情中透出不安和仓惶。
等医生走了,周允晟悄悄拉开房门溜进来,问道,“静依,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总是晕倒?”
“没什么,小时候没养好,身体比较虚弱。”薛静依说谎的功力越来越深厚,面对少年时虽然还有愧疚感,却一天更比一天淡薄,尤其是今天过后。
“那你好好休息。”周允晟爱怜的摸了摸少女苍白的脸颊,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肌肉,眼里滑过一抹嘲讽的暗芒。
翌日,周允晟大清早就被老管家挖起来带到琴房,薛静依早已经坐在钢琴前,弹奏昨天薛子轩弹奏的那首曲子,末了期待的问道,“哥哥,我进步了吗?”
“还要多练习。”薛子轩语气淡漠。这种程度的琴音还无法打动他,但也不至于令他讨厌。虽然这个妹妹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却奇迹般的拥有薛家人独有的音乐天赋,如果她身体状况允许的话,苦练几年应该会有不小的成就。
“你过来弹一遍。”他朝站在门口的少年招手。
薛静依慢腾腾的让开座位,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今天不能再装病了。
周允晟用衣摆擦拭手掌,慢慢将十指放在相应的琴键上。也许曾经的周允晟对弹奏钢琴一窍不通,更因为被系统控制而不敢表露内心真正的情感,用生硬的模仿摧毁了世上最动人也最美妙的事物,但现在的周允晟却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摆脱了系统的桎梏,打破了心中的藩篱,经历过最深沉的悲哀,也得到过最极致的欢愉。无论你想让他用音乐表达出何种感情,他都能把它宣泄的淋漓尽致,像夏天的暴雨,冬天的冰雪,春日的暖阳,秋日的微风,他能用音乐构造一个虚幻而又真实的世界。
这首曲子名叫《海》,描述的是深海中群鱼嬉戏的场景。周允晟闭了闭眼,将情绪调节到最佳状态才开始弹奏。
少年的周身萦绕着灿烂的日光,指尖抬起又落下,划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仿佛无数银白的小鱼在身边游动。他用力按压,制造波涛汹涌的海潮,轻轻敲击,又让潮水悄然落下。他灵活的指尖从琴键的这一头飞快滑过那一头,仿佛白色的海豚在追逐美味的沙丁鱼群,在它们制造的漩涡里鸣叫翻滚。
他用美妙的旋律再现了深海中无与伦比的景色。
薛静依掌心一直覆盖在胸口上。少年的琴音越动听,她就感觉越不安,总会忍不住去偷看哥哥的表情,发现他正用难以描述的灼热目光注视少年,心脏暮然间抽痛了一下。
周允晟的指尖移动的越来越缓慢,直至完全静止,潮水缓缓退去,露出柔软地,金色的沙滩,弹奏结束。
薛子轩走到少年身边,哑声问道,“喜欢弹钢琴吗?”他绝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少年拥有如此惊人的天赋,合该是为音乐而生。
“当然喜欢。”周允晟局促不安的站起来。
“很好,从明天开始,你跟我学弹钢琴,每天早上六点准时来这里。”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的。”周允晟脸颊涨红的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直到这个时候,薛子轩才真正把少年放在心上。
“我叫薛晋怡。”
“薛静依?”薛子轩皱眉。
“是这个薛晋怡。”周允晟在自己掌心比划。
薛子轩点头,发现助理在门口招手才意识到今天还要去学院授课。他穿上外套,整理好领带,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柔声开口,“我叫薛子轩。”
周允晟傻不愣登的点头。
黑色豪车驶出碎石子铺成的小道,薛静依站在窗边远眺,直到车身隐没在一大片树林中才回头朝少年看去,嗓音艰涩,“哥哥很喜欢你。”
周允晟红着脸,支支吾吾开口,“是吗?可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到。”
他要得正是薛子轩的喜欢,而且是越来越喜欢,直至难以自拔。
当然,这份感情与爱无关,而是关乎于信仰。薛子轩的信仰是音乐,而他只需让他见识到自己在音乐上的才华就能成为他信仰的一部分。亲人和信仰究竟该如何取舍?这对挚爱音乐的薛子轩来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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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轩发现少年是个不可多得的音乐天才,他只花一天时间就学会了看五线谱,指法方面起初还只是单纯的模仿自己和薛静依,两周过后已经具备了强烈的个人风格。
他和自己一样,是为音乐而生,这让薛子轩在教导他的过程中得到了巨大的乐趣。每周四薛子轩都要去帝都音乐学院上课,原本他对此很享受,现在却觉得是在浪费时间。那些学生虽然不乏才华横溢者,但与少年比起来却显得如此平庸无奇,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为什么还要这些残次品?
为了一节课,他牺牲了每天早上陪伴少年练琴的时间,这让他有些焦躁。
“下课。”终于讲完最后一个乐理,他拒绝了学生的提问,匆匆朝停车场走去。
与此同时,周允晟正在琴房练琴。薛子轩对他要求非常严格,每天早上六点练琴,十二点休息,下午两点再练,七点停止,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若换成刚进入轮回的那个他,这会儿早已经发飙了,但现在的他对音乐也十分热爱,并不会觉得枯燥亦或是难熬。
薛静依本以为少年性子活泼,坐不住,很快就会放弃学琴。但凡他说一句‘不想学’或‘弹琴无聊’之类的话,哥哥一定会厌弃他。但结果令她大失所望,少年不但坚持了下来,而且每一天都在进步,他把对音乐的热爱全都倾注在越发纯粹动听的琴声中,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哥哥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灼热变成如今的痴迷,让薛静依越来越不安,即便身体很不舒服,也坚持每天守在琴房。
周允晟弹奏完一首曲子,朝坐在窗边发呆的少女看去,清越的嗓音中含着笑意,“静依,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我们来玩四手联弹怎么样?”
“不。”薛静依心不在焉的拒绝,看见薛子轩的座驾从远处驶来,又点头道,“行,弹哪首曲子?”她想让哥哥一直看着自己,不要去注意别人。
“你想弹哪首?”周允晟翻看曲谱。
“《水手》吧。”薛静依在护士的搀扶下坐在钢琴前,把曲谱翻到第八十五页。她和哥哥第一次合作也是弹得这首曲子,喝醉了的水手在酒馆外呐喊,大笑,调侃过路的时髦女郎,气氛从活泼到疯狂,最后水手卧倒在墙根下酣然入睡,旋律也缓缓终结。
整首曲子的节奏从快到极快,再慢慢变得舒缓,虽说难度不是很大,却需要投入百分百的热情才能表达出酣然大醉的畅快感。
周允晟知道薛静依一定会选择这一首,事实上,他挖了个坑让她往里跳。跟薛子轩一块儿弹奏时,因为心中怀着不可告人的爱慕之情,她借助音乐大胆释放着与心上人亲近的快乐。因为这份爱与快乐,她即使没喝酒也显得醉醺醺的,像那些急于寻欢的水手。
这让她的琴音具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薛子轩曾经说过,薛静依弹得最好的一首曲子就是《水手》。她试图重新夺得薛子轩的关注,周允晟却偏偏不想让她如愿。他喜欢充满矛盾与冲突的游戏,更喜欢把一个人逼迫到绝境之下再欣赏对方拼命挣扎的模样。
因为曾经的他,也跟他们一样在绝境中挣扎。
“这首曲子我从没弹过。”心里怀着满满的恶意,周允晟面上却笑得越发甜蜜。
“你不是会看曲谱了吗?正因为没弹过才更要尝试。”薛静依将指尖放在琴键上,听见楼下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立即开始弹奏。
叮叮咚咚的琴音在指尖流淌,薛静依努力寻找着以前弹奏这首曲子的感觉,但身边的人并不是能让她迷醉不醒的那一个,除了枯燥、难受、愧疚、嫉妒等负面情绪,她没能找到哪怕一丁点乐趣。
她勉强让自己继续,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停下了,正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
“怎么了?”她嗓音干涩。
“静依,不想弹就不要弹了。”周允晟柔声劝慰。
“我想弹啊,难道我弹的不好吗?”薛静依不自觉捂住胸口。好与不好,其实她早就感觉到了。四手联弹对演奏者的音乐表现力要求非常高,而她刚才只是单纯的按琴键,并没有沉浸在乐曲中。
她毁了《水手》。
“如果心中充满了丑陋的情绪,就不要用你的双手碰触钢琴,那会污染它。去一边坐着吧。”站在门口的薛子轩缓缓走进来,目光里充满了压抑与不满。
他对现实中的一切几乎没什么感知,就像活在一个无形的真空里,然而当音乐注入这片真空,他又会变得格外敏锐,一眼就能看穿演奏者的所思所想,让人无所遁形。
假如你告诉他,杀人是不对的,他只会用冷酷的微笑回应,但如果你把这句话用最美妙的声音唱出来,他会极为专注的盯着你,然后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薛子轩就是这么一个怪诞的人。
看见薛静依苍白的面容和颤抖的指尖,周允晟微微低头,掩饰遍布在瞳仁里的讽笑。
“四手联弹能训练演奏者的音乐表现力,但前提是要找一个好搭档。我陪你练。”等薛静依让开后,薛子轩坐在少年身边,表情和语气变得十分温柔。
上课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少年今天有没有好好练琴,是否取得进步,将来又会囊获怎样辉煌的成就。他对他的现在饱含关注,对他的未来更充满期待。
周允晟局促不安的点头,稍微坐远了一点。
琴音再次响起,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他们就像两个在海上跋涉了数月的水手,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陆地,迫不及待的朝最近的小酒馆跑去。那里的酒虽然廉价,却没有海风吹拂过后的腥气和苦涩,灌入喉咙火辣辣的疼,却在疼过以后产生烧灼一般的畅快感。
他们喝的伶仃大醉,追逐着性感妖娆的女郎说着大胆露骨的情话,被女郎的爱慕者揪住衣襟痛揍。然而他们是水手,拥有海浪冲刷而成的强健体魄,只有暴风和巨浪能把他们埋葬,任何别的东西都无法将他们击垮。
哪怕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们依然狠狠还击了对手,在众人的尖叫、咒骂、口哨声中扬长而去,然后悄无声息的睡死在某个暗巷中,亦或者墙根下。
两人用琴音述说了这样一个充满激情与冒险的故事,仿佛它就在他们眼前上演。
慢慢收回指尖,薛子轩转头去看少年。
他脸颊酡红,眼神迷蒙,粉色薄唇微微开启,像喝醉了一样急促的呼吸。见自己看过来,他快速眨眼,模样显得懵懂而又纯真,一束阳光落在他发顶,让他鼻头沁出的几颗小汗珠显得非常晶亮醒目。
薛子轩忽然之间就看呆了。少年本人,跟他的琴音一样美。
分明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他却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擦拭少年鼻头的汗珠。少年却猛然后仰,避开了他的碰触,让他心底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
“出汗了,擦一擦吧。”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
“谢谢。”周允晟接过,小心翼翼的在自己鼻头点了点。
薛子轩觉得拘谨不安的少年非常可爱,于是柔声道,“你像一枚高音符。”
“啊?”周允晟懵然无知的回视。老实说,他虽然能看透薛子轩的性格,但从没跟他交流过,压根理解不了他古怪的说话方式。
薛静依却猛然揪紧衣摆。哥哥曾经说过,高音符圆头圆脑的,是最可爱的音符。毫无疑问,他是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夸奖少年,可惜他听不懂。
不能再让他们相处下去了,哥哥对待黄怡的态度一天更比一天温柔,一天更比一天专注,总有一天,黄怡会占据他的全部心神。这种预感来的莫名其妙,薛静依却对此深信不疑。她捂住胸口,用痛苦的腔调喊道,“哥哥,我难受。”
“福伯,带小姐回房休息,我给张医生打电话。”薛子轩拿起手机拨号,并未有离开琴房的打算。
薛静依见此情景心脏真的开始抽痛,却立即阻止道,“不用打电话了,我吃一粒药就好。我就待在这里听你们练琴。”
“小姐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福伯担忧的劝解。
“我躺在这里也是一样。音乐能舒缓情绪,挺好的。”薛静依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福伯心想也是,确定她并没有发病,这才离开。
周允晟故作关切的询问了一会儿,还想跑出去帮她拿一条毛毯,却被薛子轩阻止了,“让护士去,我们继续练。”他喜欢跟少年一起弹琴的感觉。
周允晟无法,只能坐回去。
薛子轩挑了一首节奏很快的舞曲,他原本以为少年会跟不上自己,但少年指尖翩飞,表情愉悦,显然没有感觉到任何难度。当他开始演奏的时候,会把拘谨的态度远远扔出去,变得活泼而又开朗。
他甚至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绽放出比窗外的日光更耀眼的笑容。
在那一瞬间,薛子轩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在自己冰冷的心脏里流淌,慢慢浸入四肢百骸,再从毛孔逸散出来,变成快乐的气泡蒸发掉。他也不自觉的咧开嘴角,冲少年绽放璀璨笑容,然后恶趣味升腾,一只手斜插进他双手间,来了个变奏。
少年愕然的睁大眼睛,却在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也把左手移过去,配合的天衣无缝。他们时而双手并行,时而交叉弹奏,随心所欲的改编这首曲子,当一曲终结,他们同时流露出餍足的表情,像饕餮客享用了一顿最美味的晚餐。
“真好玩!”周允晟用衣摆擦拭手心的汗水,笑着赞叹。
“还想玩吗?”薛子轩用温柔至极的目光注视他。
“还想玩。”
少年用力点头,黑亮的发丝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薛子轩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看上去十分柔软的发顶,却还是被躲开了。他眸光暗淡了一瞬,却飞快掩去,指着另一张曲谱说道,“弹这首《波尔卡》吧。”
他们就这样一首接一首弹了整整一个下午,若非管家前来催促他们吃饭,恐怕还会一直弹到深夜。薛子轩的童年非常单调,几乎没有享受过游戏的乐趣,但就在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小男孩得到一件珍贵礼物时的心情。
那样爱不释手,难分难舍,连睡觉都想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当他沉浸在这美妙的愉悦感中时,薛静依却被强烈的嫉妒之情折磨的心力交瘁。她看着他们用指尖舞动嬉戏,看着他们彼此凝视,黑亮的眼底流露出惺惺相惜的情义,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冲过去用力将他们分开的欲-望。
当天晚上,她忽然发起高烧,刚略有好转的身体状况又开始急剧下滑,如此反复,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调理到能动手术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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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薛子轩的重视,管家和助理的态度明显发生了改变。说到底,薛子轩才是薛家真正的继承人,当薛瑞不在的时候,一切由他做主。周允晟得到了更大的人身自由,但依然不允许跟薛静依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当然,现在的薛静依也不能随便出门走动,顶多坐在窗户边看一看风景。
这天,周允晟结束早上的练习,前往餐厅觅食。他端起水杯,还来不及喝上一口就愣住了。不停颤抖的灵魂告诉他,他一直寻找的人就在附近。
“福伯,我出去玩一会儿!”话落一溜烟的跑出去。
等管家从厨房追出来,少年已经跑得没影儿,只得让助理赶紧去找。
周允晟绕着高尔夫球场跑了一圈,终于在十八洞附近找到了目标。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中的男人,俊美至极的脸庞笼罩在宛若实质的阴冷戾气中,令人望而生畏。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一名身穿黑衣的保镖正半跪在地上帮他点燃。
也不知保镖说了什么,他狭长的凤目微微一眯,放射出森寒杀意。保镖立即退后两步,拿出手机打电话。
不远处的草坪上,几个男人正在打高尔夫球,似乎受到男人浓重威压的影响,他们频频失误,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因为恐惧,他们早已失了玩兴,却因为男人喜欢看人打球而不敢擅自停下来。
白色的小球落在远处的沙坑里,几人发出懊丧的叹息声,惶恐不安的偷觑男人表情。
看到这里,周允晟欢快的笑了,踮起脚尖喊道,“喂,我能进来看球吗?”
男人转头回望,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瞬。那是一名长相非常精致的少年,星眸琼鼻,唇红齿白,灿笑的时候似乎浑身都在发光,晃得人眼晕。男人吐出一口烟雾,试图模糊掉这唯美的,令自己的视网膜和心瓣膜双双刺痛的画面。
几名保镖见老板眉头紧皱似有不悦,立即走过去撵人。
“让他进来。”男人吸一口雪茄,装作浑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球场的工作人员连忙打开铁丝网附近的小门,让少年,亦或者少女,进来。
男人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他盯着不远处正在打球的几个人,装作非常专注。但少年偏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试图伸出指尖去戳他毫无知觉的双腿。
一名保镖露出‘你找死’的表情,凶神恶煞的走过去,却被老板冷厉的目光制止了。
男人握住少年纤细的指尖,哑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少年答非所问,黑色的桃花眼里沁出迷蒙的水雾,仿佛心疼极了。
这让男人感觉非常不自在,推开少年狠狠抽了一口雪茄。他真搞不懂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放少年进来,若是换个人,早处理掉了。在此之前,他竟然半点也没考虑过少年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接近自己。如果他试图杀他,刚才已经得手了。
即便脑中不停冒出各种各样阴暗的猜测,男人依然没有开口驱赶少年。一碰上少年清澈无比的眸光,他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是生病还是意外?能治好吗?”少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的冷脸,喋喋不休的询问。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啊!几名保镖为少年胆大包天的行为点赞。
“你不认识我?”男人冲少年精致的小脸蛋吐出一口烟雾。
少年呛住了,咳得脸颊通红,却兴奋的追问道,“你叫什么?你说了我们就认识了。”
男人没有答话,而是指着少年光溜溜的两条腿说道,“怎么不穿裤子就跑出来了?”虽然宽大的白衬衫遮住了私密部位,却衬托出一双腿越发雪白笔直,半遮半掩的感觉比不穿更吸引人。
他恨不得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将他下半身包起来。
周允晟爽朗一笑,大大方方掀开衣摆,“我有穿啊,你看。”薛家为了掩盖他平坦的胸部,为他购置的上衣大多非常宽松,裤子更是以牛仔短裤和紧身裤为主,务必让他看上去像个女人。
牛仔短裤堪堪包裹住少年挺翘的臀部,腰线开的很低,露出小巧圆润的肚脐,如此曼妙的景致毫无防备的撞入眼帘,让男人眸光瞬间暗沉。
他用力拉下少年衣摆,转而用阴鸷的目光警告站在周围的保镖。
几名彪形大汉露出怪异的表情,然后有志一同的背转身去。
“穿着。”他快速脱掉外套扔在少年身上。
周允晟喜笑颜开的接过爱人递来的‘定情信物’,满足的喟叹道:占有欲还是那么强,死变态一点儿也没变,真好。他把外套系在腰间,发现爱人阴沉的表情略微舒缓,马上翘起唇角冲他讨好的笑。
男人冰冷的眼底止不住沁出柔色,伸手摸了摸他小巧耳垂上的黑色耳钉。
一串代码毫无预警的闯入008的数据库,令周允晟大吃一惊。原来这人对他的爱和信任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哪怕没有记忆,哪怕初次见面,也能凭着潜意识将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源代码毫不犹豫的交付。
他爱他胜过生命。
周允晟摸着滚烫的耳垂越加灿烂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沁出晶莹的泪花。
“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男人狠狠掐了掐少年嫩白的脸颊,命令道,“不是说想看球吗?推我上果岭。”
“好。”周允晟大声应诺,吭哧吭哧的把193公分高,82公斤重的男人推上果岭,然后蹲坐在他身边傻笑。他现在哪里有心思看球,满心都是找到爱人的愉悦。他就知道爱人一定会在他曾经经历过的世界等待他。
他们的牵绊来自于灵魂最深处,谁也不能斩断。
他只顾盯着爱人英俊不凡的侧脸看,火辣辣的目光令人坐立难安,脸红心跳。
“看我做什么,看球。”男人冲少年脸上吐烟圈,见他又被呛住,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让几名保镖很是受惊,不明白那个随时随地阴沉着脸,动不动就放杀气的阎王爷哪儿去了,被异形附体了吧?
周允晟咳得眼睛通红,心里却喜滋滋的,屁股挪了挪,更加靠近男人,扒拉在他腿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问那么多干什么?”男人揉乱少年黑亮的头发。
“问清楚了我以后好去找你。”周允晟害怕爱人会忽然消失掉,这成了他最大的梦魇。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家住哪儿。”男人用诱哄的语气说道。他不明白自己跟哪儿来那么多耐心陪少年周旋,更不明白为何对他提不起一丝防备。
“我……”周允晟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沉的嗓音,“小怡,跟我回去!”
他转头,发现薛子轩的车停靠在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素来优雅冷漠的男人此刻竟露出紧张万分的表情,眼里充斥着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恐惧。
爱人也挑眉,目露了然。
很明显,这两个人是认识的。周允晟放心了,丢下一句‘我以后再来找你’便朝薛子轩跑去。只要从薛子轩那里得到一个名字,他就能把爱人在这个世界的生平查个底儿掉。
少年像一只蝴蝶,异常灵巧的翻过铁栅栏,朝薛子轩跑去,然后被塞进车里消失不见。
发现男人紧盯着车尾看,目露沉吟,一名保镖低声说道,“阎爷,她应该是薛二家的那个小女儿薛静依。”
“女孩?女孩不可能这么可爱。去查,他绝不是薛静依。”男人嗤笑。
几名保镖心中升起强烈的,掏耳朵的欲-望。阎爷刚才是在开玩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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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轩的脸色从来没那么难看过,周身更散发出一股极其躁动不安的气息,以至于前来迎接的管家和助理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以后看好小怡,不要让他接触陌生人。”等少年蹦蹦跳跳上楼以后,薛子轩才沉声叮嘱。
“他惹事了?”管家目中滑过一抹厉色。要他说,一早就应该把黄怡软-禁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的供着。
“没有,在果岭上跟薛阎说了几句话。”薛子轩脱掉外套,扯掉领带,焦躁的感觉一直未曾褪去。少年趴伏在薛阎的膝盖上,用充满依恋之情的眼神凝视他,那场景现在想来还能刺痛他的心脏。
他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若有所思。
管家发出惊骇的呼声,急忙问道,“阎爷怎么会有闲心跟陌生人说话?别是发现了什么吧?”转而一想又觉不对,换心并不是什么大事,就算阎爷发现了也必不会阻挠,更何况谁能想到薛静依还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兄弟。
薛子轩心不在焉的摇头。
“我以后不会再让他出门。”老管家承诺道。
“为什么不让他出门?只要他把琴练好了,他想去哪儿玩就让他去,你们只需跟着他,确定没有危险就行。”薛子轩下意识的回应。少年特别喜欢在翠绿的草坪上撒欢,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最美妙的音符,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鲜活起来,他不忍令他失去这份快乐。
老管家想问问薛子轩是不是忘了带少年回来的初衷,但略一沉吟就选择了沉默。就算他忘记了,先生和夫人总不会忘记。
周允晟匆匆跑回卧室,解开系在腰间的西装外套,放在鼻端深嗅一口,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和雪茄的烟尘气混合在一起,强烈的熟悉感差让他落泪。他抱着外套躺倒在床上,兴致勃勃的滚了两圈,这才开始检查里里外外的口袋。
没有手帕,打火机,名片夹等杂物,这件外套干净的过分,难怪敢脱下来随便扔给一个陌生人。周允晟沮丧的叹了口气,这才把外套抖落整齐挂在衣柜里。
他用008合成了爱人的一张照片,利用脸谱搜索软件在网络上查找爱人的身份,但结果令他十分失望,网络上什么都没有。
他关掉电脑,溜溜达达来到客厅。薛子轩今天很反常,竟没有第一时间回房洗澡换衣,而是坐在那里发呆。薛静依安安静静靠在他身边,眼底压抑着极其深沉的爱意。她身体越虚弱,情感的躁动就越强烈,这是无可避免的,当人类的身体受到束缚,思想就会无限放飞出去。
周允晟唇角微翘,走进厨房端了一篮水果出来,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静依,想吃水果吗?我帮你削。”他左手拿着一个大苹果,右手拿着一把水果刀比划。
“不要,你自己吃吧。”薛静依立即收起眼底的情绪,笑容勉强。
薛子轩却猛然回神,夺过少年手里的水果刀,语气严厉,“今后不要碰刀具。”
“为什么?”
“为了远离危险。艺术家的手经受不住哪怕一丁点伤害。”薛子轩一边说一边握住少年白皙而又纤长的手指,用痴迷的目光凝视。他把自己的掌心贴合在少年掌心,丈量他手掌的尺寸,发现少年比自己的稍微短了一截,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指节微弯,与他十指紧扣,徐徐开口,“不要觉得我是在大惊小怪。知道罗杰吗?”
周允晟想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却被男人扣得更紧,只得点头道,“知道,我有在网上看他打篮球,他很棒,是全世界最棒的。”
“他以前更棒,状态最佳的时候投球命中率能达到80%,现在却只有34%,知道是为什么吗?”
“难道是因为削苹果的时候把手割伤了?”周允晟盯着水果刀迟疑开口,明明大脑堪比谷歌,却还要在人前装白痴的感觉真难受。
“不是削苹果,是剪雪茄。他不小心割断了自己右手食指的韧带,导致食指无法弯曲从而影响投球命中率。我们的手将要进行比投球更精细的工作,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它。”薛子轩无法克制对这双手的喜爱,边说边一一亲吻五根粉红圆润的指尖。
周允晟像被电打了一样,用力把手指抽-出来放进衣兜里,暗骂薛子轩变态。
薛静依脸颊煞白,嘴唇发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小时候连一个拥抱一个搀扶也要苦苦哀求才会给予的哥哥,现在竟然主动亲吻了黄怡,而且还用如此温柔缱眷的表情。他对黄怡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感情?果真只是欣赏吗?
薛子轩显然也被自己的行为惊住了,但他并不后悔,反而在心底不停回味少年微凉的指尖贴近自己唇瓣时的触觉。像轻柔的微风拂过,又像雪白的羽毛掉落,感觉妙不可言。
然而那深深地悸动和喜悦之情,在看见少年抗拒的神色时尽数变成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失望。薛子轩收起浅笑,强硬的把少年揽入怀中,抚摸他很久以前就想抚摸的柔软发顶,一字一句说道,“以后不准躲开我,听见了吗?”
“可是你曾经说过,不准我碰你。”周允晟勉强压下挣扎的欲-望。
原来少年并不是排斥自己,而是太乖巧听话了,薛子轩先是怔愣,然后愉悦的低笑起来,“你当然可以碰我,你是最特别的。”是他得到过的最珍贵地一份礼物。
周允晟拼了老命才把脸颊憋红,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垂头的一瞬间,他飞快扫了薛静依一眼。她正蜷缩在沙发上,用力抱紧一个巨大的靠枕,脸颊埋在枕中看不清表情。
但周允晟知道她必定非常痛苦,因为她扣紧枕头的指节已经泛出苍白的颜色且微微颤抖。以前的薛子轩只对她一个人特别,当这份特别忽然转移给另一个人,还变本加厉时,也不知道她会经历怎样的心理折磨。
薛子轩抱着少年,就像一个小男孩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玩具,满脸的新奇和愉悦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他试探性的用指尖卷起少年腮侧的一缕发丝,反反复复的看着它们弹跳松开,荡回原位,怎么也看不够。他甚至想用嘴唇去贴一贴少年粉嫩的唇珠,尝尝它的滋味。
这股冲动来得那样猛烈而又莫名其妙,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所幸管家说晚餐已经备好,他才没继续纠结下去。
终于离开男人的怀抱,周允晟大松口气,拿起筷子狠狠刨饭。薛静依也得到了解脱,默不吭声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碗里的食物一口也没动。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管家走过去询问。
“没事。”薛静依摆手否认,却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盯着哥哥,希望他能关注自己一下。结果让她大失所望,薛子轩正用笨拙的姿态给少年夹菜,旁的并不关心。他总是这样,只看自己想看的,只听自己想听的,若是要获得他的青睐,必定得用无上美妙的音乐去打动他。
薛静依从来不具备这种能力,但黄怡可以,他的琴音一天比一天完美,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用它俘获任何人。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嫉妒心占据了薛静依的思绪,她哐当一声放下调羹,踉跄着上楼。管家用冰冷的目光盯视少年一眼,立即跟过去。
周允晟这才开始追问薛子轩爱人的身份。
“你不用知道他是谁,以后看见他远远躲开,他很危险。”薛子轩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恐惧与难堪交杂的情绪。
周允晟试着旁敲侧击,没能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得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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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薛瑞和薛李丹妮匆匆赶回来说是要参加家族举办的宴会。薛家是百年望族,还保留着传统的宗族制,族规远远凌驾于法律之上,没有谁敢于违抗。
别看薛瑞在外面风光无限,实则他创办的薛氏财团也不过沾了薛家本家的光,其规模与薛家本家的财富比起来不值一提。如果离开本家庇护,他什么都不是。
为了打入本家的权力中心,他花巨资购买了现在居住的这栋别墅,只是因为薛氏宗族的族长每年夏天都会来此处度假,至于他平时住在哪里,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一届的族长按辈分来说是薛瑞的族叔,名叫薛阎,然而年纪却只比薛子轩大两三岁,是上一届族长薛老爷子明面上的幼子。薛老爷子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因为生前最宠爱他的缘故,把一半家产都交给他打理。但薛老爷子天性风流,统共娶了四房太太,还置了许多外室,不但家里有六个嫡子四个嫡女,外面还有十几个私生子。
他一死,薛家顿时陷入惨烈的争产大战,一人独得半壁江山的薛阎毫无悬念的成为众矢之的。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薛老爷子刚入土半年,他就发生了车祸,因救治不及时,下半身瘫痪了。
他的几个兄弟吃相非常难看,不但瓜分了他的家产,还让他像狗一样爬出薛家。从小到大薛老爷子眼里只看得见他,他们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薛阎当时是如何咬着牙爬出去的没人看见,旁人只知道十年后他重新归来,亲手打断了所有兄弟的双腿,让他们从客厅一直爬到一公里以外的柏油马路上。这些人爬过地面时留下的一道道血痕把在场的旁观者全都吓傻了,从此以后,薛家本家成了薛阎的一言堂。
但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用‘智多近妖’来形容也不夸张,刚接手薛家三年,就把一个本已经没落的腐朽宗族扶持成了华国第一望族,无论是嫡支还是旁支,都靠他的荫庇而活,所以哪怕他脾气越来越残暴,也没谁敢露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满神色。
他发话说要举办宴会,明知受到邀请的希望非常渺茫,薛瑞还是带着妻子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先生,阎爷送请帖过来了。”管家神色略显激动。
“怎么有两封?”薛瑞大喜过望,拆开第一封看了看,很正常,是邀请他携妻儿参加的,第二封却十分诡异,竟把薛静依的名字单独列出来,诚邀她盛装出席,这是什么意思?
薛瑞傻眼了,将请帖递给妻子。
“爸爸,我不要去!”薛静依惊慌失措的大喊。她其实是见过薛阎的,在他夺得家主之位的那一年。当时他邀请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薛瑞,听说薛瑞的儿子是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他兴致一起让薛子轩弹奏一曲。
薛子轩目下无尘,只在神圣的音乐殿堂或琴房里演奏,极度厌恶用音乐讨好权贵的做法,在他看来,那是一种亵渎。他冷冰冰的拒绝了,薛阎用兴味的目光打量他,柔声开口,“既然不想弹就算了,今后也别弹了。”话落将薛子轩的手掌压在桌上,一根一根掰断。
掰到第三根时,薛子轩不得不屈服,薛李丹妮早已跪在他脚边,哭着喊着求他放过自己儿子。
薛阎轻笑一声放开薛子轩,用手杖点了点钢琴,命令道,“弹,一直弹到我满意为止。”
于是薛子轩强忍着断指的剧痛,弹奏了整整两个小时,宴会刚结束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薛李丹妮赶紧将他送到国外,花了一两年时间才让他的指尖重新恢复往昔的灵活。
这是薛静依第一次看见高贵优雅的母亲和兄长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而她无所不能的父亲却连一句申饬的话都不敢说,甚至在此之后送了许多礼物赔罪。
从此以后,薛阎就成了薛静依的噩梦,而薛李丹妮和薛子轩从未曾淡忘过当时那种恐惧万分的感觉。对演奏家来说,毁掉双手比毁掉生命更令他们难以承受。
“我不去,我会害怕。”知道父亲对薛阎恭顺到怎样的程度,薛静依捂着胸口大声重复。
“不要让静依去,她心脏负荷不了。”薛李丹妮连忙把女儿搂进怀里拍抚,心中同样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阎爷单独给她送了请帖,是能说不去就不去的吗?这是在打阎爷的脸,今后我也不用在薛家混了。”薛瑞语气极为阴沉。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单独给静依送请帖,一定是弄错了,你派人去问一问吧。”
“或许不是弄错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管家把黄怡偶遇薛阎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原来是他惹出来的祸!”薛李丹妮恨的咬牙切齿,立刻就想让管家把少年带下来教训,却被薛瑞阻止了。
“既然阎爷想见他,那就带他去。”
“是不是阎爷发现了什么?”薛李丹妮想到某种可能,顿时浑身发冷,但碍于女儿在场,很多话不能明说。
“不会,他们不但外貌一样,连声线都差不多,阎爷只在静依9岁的时候见过她一面,怎么可能辨认出他们之间的不同。你不要乱想,把人带过去给阎爷看看就知道了。”薛瑞大手一挥做下决定。
于是当天晚上,周允晟收到一件纯白色的曳地长裙和一双高跟鞋,管家告诉他薛家宗族要举办一次宴会,小姐不能不出席,但喧闹的环境对她的健康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让他务必代替小姐一次。
作为薛静依的好兄弟,周允晟义不容辞的答应了,等管家一走,立马将长裙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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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怡?”看见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宛若精灵般美好的少年(少女?),薛子轩愕然的睁大眼睛。
“是我。”周允晟努力保持着平衡,从今天早上开始,薛李丹妮就不停折腾他,还让他穿着高跟鞋练习了好几个小时。他发誓,等游戏结束,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惨痛地代价。
薛静依抿嘴笑道,“小怡打扮起来好漂亮,有一种森系少女的味道,特别清新。”
周允晟没说话,低头不停拉扯裙摆,走了两步发现裙摆实在太长,又将之拢成一团抱在怀里。薛子轩自然而然的走过去,揽住他纤细的腰,将他半拖半抱送进车里,还用手掌垫住他头顶,怕他磕碰了哪里。
这样细心温柔的哥哥是薛静依从未见过的,仿佛从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神祗忽然变成了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如果这份改变是因为她,那么她会欣喜若狂,但这份改变偏偏来自于黄怡,所以她永远也无法接受。
盯着远去的汽车,她渐渐收敛起淡笑的表情,露出阴郁的神色。
这一片山林连同高尔夫球场全都是薛家本家的产业,薛阎就居住在风景最好也最高的一座山上,从大门到宅邸至少要开二十五分钟的车才能到,获邀参加宴会的大多是嫡支和旁支最有头脸的人物,而薛瑞还远远达不到那个程度。
当他偕同妻儿出现时,许多人甚至都不认识他,但薛子轩的脸还有一点辨识度,这些人略一点头,态度不冷不热。
汽车行驶到山脚下时,周允晟就感知到爱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怀着激动的情绪踏进宴会厅,并坚定的拒绝了薛子轩的搀扶。
到处都是人,却没有自己寻觅的身影,他试着踏出去,然后晃悠着双手险些摔倒。
“当心。”一只强壮的手臂从侧面伸过来,及时托住他臀部,并在他富有弹性的臀肉上恶意揉捏几把。
周允晟瞪圆眼睛,用‘你找死’的凶狠表情转头回望,看见爱人那张笑得邪肆万分的俊脸,下意识就露出惊喜的神色。
感知到少年的情绪变化,薛阎越发觉得愉悦。他坐在轮椅中,右手依然搭放在少年臀部,左手伸出来,施恩般的握了握薛瑞的手。
“这是你的宝贝女儿薛静依?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是啊,孩子嘛,都是见风长,一不留神就比我们还高了。静依,子轩,快跟叔公问好。”薛瑞把儿子朝前推去。
“叔公好。”周允晟强忍笑意,没想到这一世爱人竟然是薛静依的叔公,这辈分可真够大的。
薛子轩把少年拉到身边,这才冲薛阎点头问好,态度冷淡。
薛阎阴森的目光在他牵着少年的手上打转,笑道,“听说你的琴技最近几年又有长进,宾客都来齐了,你给大家表演一段吧。”这是把薛子轩当成走穴的艺人看待。
薛子轩露出屈辱的神色,曾经被掰断的指尖神经质的抽搐起来。即便他如何拼命让自己遗忘那些不堪的记忆,对薛阎的恐惧也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只要一看见他,就仿佛噩梦重演。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在薛李丹妮眼泪汪汪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缓慢朝放置在舞台上的钢琴走去。
“等等,我来替哥哥弹吧,我的琴技也很不错。叔公,你想听什么?”周允晟站立不稳,弯腰询问的时候把手支在爱人轮椅扶手上,以便能保持平衡。
薛阎眸色暗沉的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算了,我不想听了。”他不想让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演奏,如果此处无人,这个提议倒很合他的心意。
薛李丹妮大松口气,连忙抱住儿子拍抚,并同时向少年递去感激的眼神。薛瑞却很不悦,认为少年毁了儿子在阎爷跟前露脸的机会。他毕竟不是艺术家,无法理解艺术家的清高。
“我很喜欢静依,不介意让他陪陪我吧?”
薛阎下一句话让薛瑞喜出望外,立马点头答应。薛子轩想要追过去,却被母亲死死拉住,又见少年回头摆手,笑容轻快,这才无奈放弃。这是他第二次品尝无能为力的滋味,全都拜薛阎所赐。
“第一回见你没穿裤子,第二回见你穿着裙子,你还记得自己的真实性别吗?”走到休息区,薛阎肆无忌惮的抚弄少年裸露出来的一大片背部,指尖沿着他微微凹陷的脊椎线上下移动,颇为爱不释手。
周允晟对爱人的无所不知一点儿也不意外,用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瞪过去,然后放松身体靠在他肩膀上。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最容易动情的物种。
有人想走过来攀谈,看见这一幕笑着举了举酒杯便自觉走开了。那女孩姓薛又如何,别说血缘早已经出了五服,就算是直系血脉,阎爷想要谁又能阻止?
薛瑞见状心弦猛然绷紧,似乎想到什么又很快露出喜色。薛子轩站在阴暗的角落,平生头一次明白了何为仇恨,何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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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门的时候,周允晟浑身都不自在。薛李丹妮为了掩饰他的性别,原本打算为他挑选一件非常保守的礼服,最好是从头包到尾,但她只把少年当成一个为女儿提供活体心脏的容器,又怎么会有耐心帮他打理,随便翻了翻时装店送来的图片集,指着一件纯白色的,高领长袖撒花曳地裙说道,“就是它了。”
她只看见模特的正面照,却不知道翻过第二页还有一张背面照,前面看上去非常保守的礼服,后面却挖空了一大片,别说蝴蝶骨、脊椎线,就连股沟都露出一小截,性感的让人把持不住。
直到快出发的时候周允晟才把礼服换上,也终于发现了设计师的‘小心机’,脸都绿了。然而家里实在找不出第二件适合他的礼服,再去买又来不及,一行人只能将错就错。
现在,罪魁祸首竟然还有脸问他记不记得自己的性别,他立马讥讽道,“要不是叔公在请帖里重点标注了‘盛装出席’四个字,我能穿成这样?”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薛阎低声笑了,“我没想到他们会为你挑这么性感的衣服,不错,我很满意。”手掌沿着脊椎线慢慢滑入股沟,那处的皮肤格外柔嫩细腻,微微下陷的软肉裹住他指尖,像是被允吸住了一样。
他喉结耸动几下,哑声道,“对着我你倒是机灵,一猜就透,对着薛家怎么那么笨。”
周允晟穿着高跟鞋本就站不稳,被他有意无意的撩拨,腿早就软了,半边臀部搭在他轮椅扶手上,这才免于瘫软在地的窘境。
薛阎顺势搂住他的腰,摆出占有的姿态,并让保镖为自己点燃一根雪茄,徐徐开口,“你知不知道薛静依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性感,但周允晟却觉得抽烟的男人其实更性感,爱人拧着眉头吞云吐雾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了,一时间有种穿梭了无数岁月才又终于找到他的释然和欣悦。
他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
“薛静依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心脏移植,绝活不过25。放眼全华国,你是唯一能为她提供心脏的人。”
“嗯。”周允晟依然心不在焉。
“这就是薛瑞把你接到薛家的目的,杀了你为他养女续命。”薛阎用力抽吸雪茄,表情阴冷。他能理解薛瑞急于救治女儿的心情,但他千挑万挑,不该挑上他一眼就看中的宝贝。
“嗯,我知道了。”周允晟漫不经心的答应。
薛阎这才发现他有些神思不属,挑眉道,“知道了?这就是你的回答?你刚才有没有听我说话?”他原本以为少年会吓得瑟瑟发抖,然后主动躲进他怀里寻求庇护,那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将他纳入羽翼。
然而眼下,少年的反应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没在听。”周允晟老实坦白。
薛阎被气笑了,用力揉捏他臀肉。
周允晟差点呻-吟起来,眼尾浮上一抹桃红色泽,软着腔调说道,“薛家的烂事我没兴趣知道。”
“连攸关性命的事你都没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如果你用抽过雪茄的嘴来吻我会是什么滋味。我猜一定像站在火山口的边缘往沸腾的岩浆中心蹦极,热辣滚烫的感觉和急速跳动的心脏一定会让我快乐的死去活来。”轮回了那么多世,周允晟早已经把甜言蜜语这项技能点满,而且他说得都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没什么好羞怯的。
他一看见爱人就有马上跟他滚床单的冲动,这不是肤浅或欲求不满,而是深爱他的最直接的表现。
饶是薛阎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不由被少年调戏的红了一张老脸,刚才那点不满全都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喜悦。他想马上把少年拉入怀中狠狠吸允他甜蜜的双唇,却在伸出手的一瞬间犹豫了。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好地方,对待珍贵宝物的态度不是把他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亵玩,而是把他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独特与美丽。
深吸口气,薛阎用最大的制止力将少年推开些许。
“干嘛不吻我?”周允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面暗暗觉得高兴,一面又忍不住去撩拨。
“乖,现在场合不对。”薛阎轻轻揉弄少年性感的腰窝。
周允晟撇嘴,看见服务生走过,立马招手让他送两杯红酒,却被薛阎及时阻止,“你还没达到法定年龄,不能喝酒。拿一杯牛奶过来,要热的。”
一杯温热的牛奶送过来,周允晟蹬掉高跟鞋,小抿一口,舒服的直叹气。红酒跟牛奶是他最爱喝的两种饮料,爱人至始至终都记得。
薛阎侧头凝视他,眼底流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爱意。他掏出手帕替少年擦拭沾满奶渍的嘴角,低声问道,“你早就知道薛瑞把你带回来的目的?”
“知道。他们都当我是白痴,但其实我是天才。”周允晟发现薛子轩正看着自己,翘起唇角冲他乖巧一笑。
薛子轩立即放下酒杯大步走来,却又被薛李丹妮拉住,往一群名媛中间推去。
薛阎朝那边冷冷瞥了一眼。
“你如果想离开,记得告诉我一声。”他沉声说道。少年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并不是陷入狼群的羔羊,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猛兽,蛰伏在暗处用戏谑的心态观察着自己的猎物,看着他们做出种种可笑至极的举动,等玩腻了便会毫不犹豫的发起攻击。
他用纤细柔软的外表隐藏自己强悍的内心。
越了解少年,薛阎就越是为他着迷。他想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比少年更适合自己。
“那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周允晟立马顺杆爬。
薛阎嘴唇贴在他耳边说了一串数字。
周允晟默默记下,指着他双腿问道,“怎么弄的,还能治好吗?”
“小时候出了车祸。能治好如何,不能治好又如何?你很介意?”薛阎眸色暗沉了一瞬,勒住少年腰肢的手臂不自觉用力。
几名保镖特别怜悯的看了少年一眼,说什么不好,偏要说老板的双腿,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吗?
“我想着,要是治不好的话很多姿势就不能用了。不过没关系,我回去以后慢慢研究,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周允晟煞有介事的点头,其实他个人倒是很喜欢骑乘位,日后这个姿势会使用的相当频繁。
薛阎花了一分钟才消化掉隐藏在这句朴实无比的话中的巨大信息量,下-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支起一顶帐篷。
几名保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为少年怒点三十二个赞。见过主动的,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却又一点儿也不显得轻浮放荡,反而认真严肃到可爱的程度。这样的极品,估计一百年才能碰上一个,瞧瞧,连老板都把持不住了。
赶紧收了吧!这不但是保镖的心声,也是薛阎的心声。他忍了又忍才没当场脱掉少年底裤,将他摁在自己的坚硬上。
他扶额,嘴里发出无奈至极的叹息。今天邀请少年出席宴会根本就是个错误,他应该派人直接把他绑在床上。
周允晟挑高一边眉毛,用古怪的神情盯着爱人硕大的那处,手里的牛奶杯蠢蠢欲动。
“又在想什么?”薛阎发现自己永远跟不上少年的思路,他就是个大宝贝,不断挖掘就会不断为他带来惊喜,当然,还有惊吓。
“我在想要不要把这杯牛奶泼在你身上,然后我就可以顺势陪你回房换衣服。网上有人总结说这是最狗血老套的约炮招数,我看挺实用的。”周允晟小口小口的抿着牛奶,表情无比乖巧,言辞无比黄暴。
一名保镖实在憋不住了,扭过头咳嗽。
薛阎感觉自己的心脏和自制力正经受前所未有的考验。什么叫磨人的小妖精?这才叫现实版的磨人的小妖精,他真想把少年的礼服扯成碎片,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狠狠地,疯狂地要他,让他这张令人又爱又恨的小嘴除了动情的呻-吟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周允晟花了半分钟考虑,然后把杯子歪了歪,偏在这个时候,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忽然出现在休息区,猛然将他撞开,扑通一声跪在薛阎脚边。
牛奶终究是泼了,却没泼在薛阎身上,全贡献给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周允晟遗憾的叹了口气。
“阎爷我冤枉啊,我从来没跟中兴的人接触过,您做事好歹要讲证据……”男人急急开口。
“闭嘴!”薛阎一巴掌扇掉男人几颗牙齿,接过保镖递来的手杖,狠狠插-入男人手背。
男人凄厉的惨嚎起来,捂住破了一个血洞的手满地打滚,殷红的鲜血溅落在雪白的地板上,显得那样触目惊心。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有些人退后几步摆出明哲保身的姿态,有些人慢慢围拢过去表示支持。
当然,这些人一般都是深得薛阎信任的人,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薛瑞就是退到最外围的那类,一边安抚受惊不小的妻子,一边伸长脖子查看黄怡的情况,倒不是担心他,而是害怕他惹怒了阎爷连累自己,见儿子试图往里挤,虎着脸将他扣住。
薛子轩已经不记得今天是第几次被父母禁锢了自由,焦躁的心情像是一把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男人还在惨嚎翻滚,鲜血凌乱的涂抹在地上,透出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气。薛阎却很享受,掏出一支雪茄点燃,慢悠悠的吸了一口,这才朝缓步走到自己身边的青年男子看去,“查查他怎么进来的。”
“是。”那人毕恭毕敬的点头。
几名保镖等男人叫够了,这才将他抬下去,又有几名服务员迅速把脏乱的地板打扫干净,喷上香水,仿佛之前血腥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真的没发生过吗?周允晟低头看看自己沾满血点的裙摆,额角有些抽搐。
“小怡,有没有被吓到?”薛子轩挤了进来。
周允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薛阎一把扯过去抱在腿上,将他脑袋按压在怀中,轻柔地,一缕一缕梳理他脑后的发丝。他厌恶薛子轩的语气和眼神,不得不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主权。
“是我粗心了,差点就忘了怡儿患有心脏病,见不得这种场面。”他略微低头亲吻少年发顶,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安慰道,“怡儿别怕,叔公在这儿呢。”
周允晟配合的缩进他怀里,抬手掩住懒洋洋的哈欠。
薛阎这些年过得跟苦行僧一样,但凡送到他身边的尤物都被他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不少人猜测他可能车祸时伤了下-体,有心无力。但刚才围拢过来的时候,薛阎裤裆撑起那么大一顶帐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
好事被人打断,难怪他要发那么大火儿。跟他关系最近的几人彼此对视,都明白他恐怕是看上薛二家的闺女了。
硬都硬了还自称叔公,要脸吗?
“阎爷,我妹妹身体从小就不好,我想先带她回去。”薛子轩尽力克制住把人夺过来的冲动。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不包括薛阎。
“阎爷,您看小怡这一身血,实在是……”薛瑞硬着头皮走过来。他也不想得罪这人,但对方总抱着黄怡也不是个事儿,要发现了他真实性别就糟了。
“我亲自送他回去。”薛阎示意保镖推自己出去,末了冲众位宾客交代道,“你们随意,想走就走,想玩就继续玩,让薛老四帮你们安排。”
众人笑着点头,摆出一副‘我们懂得’的暧昧表情。
薛瑞又是兴奋又是担忧,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等他上了车先行驶离,这才去停车场取自己的车。
“刚才真没吓着?”薛阎掏出手帕,擦拭沾染在少年脸侧的一滴血珠,完了忍不住亲吻他因为困倦而显得格外迷蒙水润的眼睛。
“吓着了,你快亲我一下安慰安慰。”周允晟凑过去,指了指自己嘴巴。
薛阎撑不住笑了,分开他双腿,让他盘坐在自己腰间,低声问道,“你那么肯定我会喜欢男人?”
“不管你之前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反正以后只会喜欢我。”周允晟迫不及待的堵住他薄唇,用舌头扫荡他口腔里淡淡的烟味,有些涩,有些咸,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甜蜜。
薛阎立即伸出舌头迎合他,心中满足的喟叹。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交-合的唇齿间滴落一根银丝,直吻到舌尖麻木,嘴唇红肿才意犹未尽的分开。薛阎撩起少年裙摆,拉开他底裤,时轻时重的揉弄,闭着眼睛认真聆听他粗重的喘息声和闷哼声。
在车里交待了一次,抵达薛家时周允晟腿有些发软。他的高跟鞋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赤脚踩在碎石子路上时忍不住哎呀惨叫,然后像弹簧一样蹦来蹦去。
薛阎笑着看了一会儿,这才把少年捞到轮椅上抱好。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只是单纯的看着一个人,心中就会升腾起那样巨大的幸福感。如果之前的苦难是为了换来与少年的相遇,那么他甘之如饴。
看见家主亲自送黄怡回来,管家大吃一惊,硬着头皮邀请家主留下吃宵夜。
薛阎拒绝了,叮嘱少年赶紧洗澡睡觉,亲眼看着他摇摇晃晃上楼便立即告辞,薛瑞到家时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
“先生,阎爷说以后让薛晋怡多去他那儿走一走。”管家如实回禀。
“知道了。”薛瑞点头,眼中滑过一抹喜色。
“不行。”薛李丹妮厉声反对,“他要是发现了那小子的身份该怎么办?”
“阎爷受伤了,根本就不能人道,只要黄怡小心一点不会出事的。”薛瑞凑到妻子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薛李丹妮沉吟片刻,勉强点了头。他们当时站在最外围,没能看见发-情中的阎爷,这会儿还对坊间流言深信不疑。
薛子轩没心情跟任何人交流,他慢慢爬上楼梯,在二楼的走廊里站了很久,终于敲响少年房门。
“找我什么事?”周允晟刚洗完澡,腰间只系了一根浴巾,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皮肤因为热气的熏蒸泛出诱人的色泽,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扑面而来。
薛子轩愣住了,头脑一片空白。
“没事我要睡了。”周允晟催促道。
“我说过的话你忘了吗?离薛阎远一点,他是个疯子。”
“当时如果我不过去,他就会为难你。你不想给他们弹琴,我看得出来。只要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勉强你。”周允晟看似笑得真诚,实际上心里腻歪极了。
薛子轩没有同理心,无法切身的体会别人的感受。哪怕那人为他付出所有,他也不会有一丝动容。然而眼下,他素来冷硬的心房却开始慢慢变得柔软,像是被温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浇淋,洗去尘埃。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忽然伸手将少年抱住,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匆忙离去。
周允晟关紧房门,用手帕反复擦洗额头,确定那滑腻的触感完全消失才停下来。住在对面的薛静依听见哥哥上楼的声音时就悄悄打开房门,却没料到会看见他亲吻少年的画面。
亲吻指尖代表着崇拜你,亲吻额头代表着疼爱你,这两句话是薛静依偶然在网上看见的。哥哥崇拜黄怡?想起他看向他时特别专注深邃的眼睛,或许也能用近似于崇拜的心折来形容。而疼爱,他那样小心翼翼的对待他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她以为黄怡只是自己的影子,是一个早晚会死去的容器,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如果哥哥对黄怡的感情不断加深,他一定舍不得伤害他。
那意味着她即将面临死亡。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最爱的人放弃。
薛静依关紧房门后滑坐在地上,拼命忍耐心脏的剧痛。她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自暴自弃的想着或许就这样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但是第二天,她竟然醒过来了,在没有吃药也没有注射强心剂的情况下竟然醒过来了。
她踉跄着站起来,对着镜子里脸色灰败的少女低声嗤笑。这是一个奇迹,同时也证明了老天爷想让她活下去的意愿,那么她为什么要放弃?
绝-不!用口型无声说出这两个字,她打理好自己,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餐厅。
薛瑞等人早就出门了,只有周允晟坐在餐桌前摆弄手提电脑,管家在厨房里烤面包。
薛静依烧了一壶热水,笑道,“想喝奶茶吗?我帮你泡。”
“好,谢谢。”周允晟头也没抬的答应。
刚烧好的水非常烫,护士小邓想过去帮忙,被拒绝了。薛静依端着两个杯子飞快朝餐桌走去,到得周允晟身边时手抖了一下,两杯奶茶哗啦啦全泼了出来。被泼个正着的手提电脑兹啦响了两声便黑屏了,机体内部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所幸周允晟躲避及时,否则放在电脑键盘上的双手就是不废也要脱层皮。
薛静依惊叫着退后,一面掉泪一面道歉,护士和管家连忙走过去安慰,谁也没功夫搭理真正的受害者。
“没关系,你身体不好,这些事以后让别人来做吧。”周允晟指着沾了几滴咖啡渍的衬衫说道,“我回房换一件衣服。”
回到房间反锁房门,他脱掉衬衫,坐在床沿扶着额头低笑起来。薛静依想干什么?废掉他一双手?因为这双手能弹奏出让薛子轩神魂颠倒的乐曲?
所以说他从来就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纯白的灵魂。再善良的人,也会心存私欲,而人性会否被私欲掌控,端看外界的诱惑或者威胁够不够大而已。
薛静依既要面对死亡的威胁,又要面对失去心上人的痛苦,她若是还能一如既往的保持本心,周允晟才要感到奇怪。
她的黑化,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当她看见那份报告书却缄口不言时,她已经行走在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道路上。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和黄怡之间只能活一个。
而她终于坚定的选择了自己。
两个最重要的棋子都已步入局中,游戏可以开始了。
147|14.7
周允晟换好衣服来到餐厅,还不等坐下,就见昨晚为薛阎处理内鬼的那名青年男子带着和煦的微笑走进来,身后跟着诚惶诚恐的管家。( )从两人的言谈中可以判断,这人就是薛阎最倚重的心腹薛老四,而薛静依早就被管家叫回了房间,免得招人怀疑。
“静依,还没吃早饭?”薛老四自来熟的打招呼。
“没吃,你吃了吗?”周允晟拿起一块吐司。
“我吃了,阎爷没吃,让我来接你去陪他吃早餐。走吗?”薛老四笑眯眯的抽掉少年指尖的吐司,放进自己嘴里。
周允晟装作拘谨的朝管家看去。
管家得了薛瑞吩咐,笑道,“上楼换身衣服再去吧。”
周允晟点头,跟随在管家身后,薛老四自顾走进厨房,拿了一瓶草莓果酱,一层一层往吐司上刷,跟不要钱似得。
“阎爷想见的人是小姐,但小姐身体不好出不了门,你代替小姐去跟阎爷相处,不要让他现你的身份。阎爷这人行事狠辣,惹恼了他后果非常严重,想必昨晚你已经看见了。”管家言辞间满是威胁。
周允晟知道这家人就是这样,一旦被他们摆布一次,他们就会把你的乖顺和妥协当做理所当然,毫不留情的压榨你的最后一滴剩余价值。所以这样的人家才能教育出薛子轩那样的怪物;所以薛静依再如何纯洁善良,也只需一点点误导就会走上歧途。
他内心嗤笑,面上却装作惶恐的点头。
管家对他的怯弱很满意,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掐腰白衬衫和一件紧身牛仔裤让他换上,又帮他挑了一双白色板鞋。
“好了,下去吧,记住不要让阎爷现你的身份。”管家将他推出房门,一再叮嘱。
周允晟唯唯诺诺的答应。
薛老四已经把一盘吐司连带一罐草莓果酱都吃完了,正用餐巾纸优雅的擦嘴,看见两人下搂也不同管家多废话,拉着人就走。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早饭?一点儿也不注意身体。”周允晟刚踏入餐厅就熟门熟路的拉开薛阎身边的椅子坐下,抬眼看看餐桌,帮他夹了几个小笼包并几个蒸饺。
“有粥吗?我想吃鱼片粥。”他一边调酱料一边询问,那架势活像跟薛阎同居了十几年一样,半点不见在薛家的拘谨和胆怯。
原来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难怪薛阎能看上。薛老四一边暗忖一边坐在两人对面,把两笼蒸饺拖到自己手边。
周允晟抬眸瞥了他一眼,薛阎便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他一天要吃八顿,他家就是因为他能吃,养不起,才把他扔给我带。[ 超多好看小说]”
周允晟爽朗的笑起来,叉了一个小笼包沾了点酱料,放进爱人碗里,然后走进厨房盛粥。
等人走了,薛老四才咋舌道,“你们真的才认识三天?我看着怎么像认识三十年一样?老夫老妻的感觉不要太浓。”
薛阎低头吃包子,没工夫搭理他。其实他根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不过找了个借口把少年接回来,如果少年对此很在意,他可以试着改变,毕竟他们要在一起一辈子。连同今天,他们才见过三次面,现在就说一辈子似乎有点太早,但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少年会是他的伴侣。
等少年满十八岁,他就跟他结婚,上了薛家族谱他就是他的人了。这样想着,薛阎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把坐在对面的薛老四吓得够呛。
周允晟用托盘端了三碗鱼片粥出来。
“谢谢嫂子。”薛老四嬉皮笑脸的接过粥。
“嫂子都叫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周允晟用调羹搅拌粥水,态度那叫一个云淡风轻理所当然,害得薛老四一口粥呛进气管,咳得差点背过气去。
想什么来什么,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薛阎低声笑了,大手覆盖在他后脑勺上,将他拉到唇边亲了一口,柔声道,“等你十八岁。”
“还有两年,那么久。”周允晟放下调羹叹气,惹得薛阎从低笑变大笑,将他抱进怀里揉搓了一通。他喜欢少年的热切和直白,喜欢他看向自己时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专注。
被他爱上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薛老四捂住眼睛,暗暗叹息阎爷这是老房子着火,无可救药了。
吃完早饭,薛阎带少年回自己卧室,别墅里设置了电梯,各处还有轮椅通道,非常便于行动。
“你什么时候离开薛家?”他操控轮椅驶到衣柜边。
“再过一阵吧。”周允晟盘腿坐在床上。
“过一阵是多久?”薛阎打开衣柜,取出一套崭新的休闲服扔过去,“换上吧,别整天穿得不男不女。牛仔裤绷那么紧,不觉得难受?”少年一来他就注意到他被裤子裹的紧紧的两条长腿和愈显挺翘的臀部。
薛家那丫头虽然长相跟少年一样,但气质和心性却差了少年一大截,真以为日后他会糊涂到分辨不出他们的区别?一件宝物和一块瓦砾放在一起,除非他眼瞎了才会取瓦砾而舍宝物。
周允晟利索的换上,叹息道,“终于穿了一回正常男人该穿的衣服,这才是生活。”
薛阎撑不住笑了,伸手拍打他屁股,周允晟跨坐在他腰上,像个馋猫一般追着去吻他嘴唇。两人立即陷入火热的交缠。
感觉到爱人起了反应,周允晟跳下地,解开他腰带埋头动作,直等爱人低吼着释放才用纸巾擦拭。
“去洗澡?”他哑声询问。
“好。”薛阎感知到他目中隐藏的火辣意味,刚消下去的那处又飞快站立。
周允晟兑好水,脱掉薛阎衣裤,将他抱起来放进浴缸,毫不吃力的状态让薛阎很是吃惊。瞥见爱人目中的诧异,周允晟挑眉道,“看什么,我好歹也是男人。”
两人在浴缸里纠缠了一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墙壁和地板到处都是泡沫,连浴巾都湿透了。周允晟并不打理自己,将爱人捞出来放在轮椅上,搅干一条浴巾帮他擦拭身体,完了抱到床上盖好薄被,吻了吻他薄唇说道,“等会儿,我马上就来。”
他回到浴室擦身,然后换好衣服,拿着一个吹风筒出来。
薛阎半靠在床上静静看着他。
插上电,把彼此的头吹干,周允晟找了一件浴袍帮爱人穿上,盘腿坐在他对面喟叹道,“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哪样?”薛阎握住他脚踝,将他拖到怀中抱牢。
“就是这样,”周允晟指了指他无法行走的双腿,笑道,“你哪儿也去不了,我就可以把你揣在口袋里随身携带,我能照顾你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觉得挺好。”
薛阎眸色变得格外暗沉。他猛然翻身将少年压住,狠狠的吻他甜蜜无比的双唇。少年人的誓言大多不过是随便说说,但他知道这并不包括怀里的宝贝。他是真的不在意他的残缺,甚至为能照顾他一生而感到喜悦。
他嘴上说得平淡,眼里的情义却炙热的叫他难以承受。
“宝贝儿,我爱你。”他咬着少年殷红的唇珠,一字一句表白。
周允晟翘起唇角,灿烂地笑了。
薛老四让人把新购置的钢琴搬进客厅时薛阎正坐在沙上摆弄手提电脑,少年抱着双腿窝在他臂弯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也不知说了什么有趣的话,薛阎低笑起来,用嘴唇碰了碰少年额头,亲密的氛围比早上更加浓郁。
“阎爷,钢琴放在哪儿?”薛老四捂着腮帮子,觉得牙都快被酸掉了。他从来不知道动不动就放杀气的阎王爷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把我书房隔壁空出来布置成琴房。”薛阎头也不抬。
周允晟却跳下沙跑到钢琴边,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然后打开琴键试音。薛阎感觉怀里空荡荡的,脸色不由变冷。
薛老四连忙推开少年关上琴盖,说道,“电梯太窄,搬不上去,我让他们从阳台往上吊,你让开,小心磕碰了。”
周允晟这才回到薛阎身边,抱着他脑袋啃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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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轩等到晚上八点才看见薛老四的车驶进花园,立即走到廊下,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少年打开车门跳出来,却又被一只大手拉住,不得不趴在车窗上听车里的人说话。声音很小听不真切,但依稀传来‘明天’、‘一起’、‘宝贝儿’等字眼,串联起来毫无意义,但亲昵温柔的态度却十分明显。
薛子轩走上前,坚定的把少年拉到自己身后,淡淡开口,“天晚了,阎爷该走了。”
薛阎用阴森的目光回视。
周允晟从薛子轩身后探出脑袋,挥手道,“叔公再见。”嘴上说得正经又乖巧,却撅起嘴唇作飞吻状。
连薛老四都被他逗笑了,更何况是爱他爱到痴狂的薛阎。他冷硬的面容瞬间软化,一面低笑一面摆手,“明天见,记得陪我吃早餐。”
等车子开远,薛子轩才握住少年手腕质问,“不是说过让你离他远点吗?为什么不听话?”
“可是管家一定要我去。”周允晟低头嗫嚅。
薛子轩满腔怒气瞬间消弭,将他拉入怀中爱怜的拍抚,“我会跟福伯说,今后不用再去了。”
“谢谢哥哥。”周允晟乖顺点头,试探性的揪住他衣摆。
哥哥?这个称呼是如此的亲昵而又温暖,换来薛子轩低沉的笑声。
薛静依站在窗边,盯着夜色中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人,眸中翻搅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
当天晚上,薛子轩跟薛瑞生了激烈的争吵,走出房门时两人脸色铁青。周允晟没兴趣监听争吵内容,很早就睡了。
薛子轩无力阻止薛阎带走少年的举动,因为他的父亲才是出卖少年的罪魁祸。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无能,因此而变得越来越沉默,坐在钢琴前一弹就是一整天,眼底的忧郁和疯狂令人心惊。
但是当少年回到家里,坐在他身边陪他练琴时,萦绕在他周身的孤寂和冷漠却又一扫而空,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一般笑起来。
看见他一天更比一天在乎少年,已然踏入泥沼无法自拔,薛静依心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