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宁斯年的道歉,宁望舒根本听不见,他只是用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父亲。
宁斯年用力抱紧他,吻着他额头和发旋,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平复激荡的情绪,哑声问道,“宝宝,告诉爸爸究竟是谁打你,是不是王妈?”
宁望舒抖了抖,没有做声。
宁斯年连忙拍打他脊背,接连又问了好几遍,见他一直沉默以待,只得安抚道,“宝宝,你不要害怕,爸爸会保护你。”顿了顿,他强忍内疚继续道,“只要你说出来,爸爸一定帮你惩罚坏人。但是如果你一直害怕逃避,爸爸只能把西谚叔叔赶出去……”
“不要!”已经连续十几天未曾开口的宁望舒惊慌的喊道。
宁斯年心尖颤了颤,强迫自己继续追问,“不要什么?不要把西谚叔叔赶出去?那你告诉爸爸究竟是谁打你好不好?你不告诉爸爸,爸爸怎么保护你?你是爸爸唯一的孩子,是爸爸的宝贝,爸爸不可能不在乎你。你知道吗?”
他尽量放缓语气,诱使儿子撤掉心防。
宁望舒挣扎了许久才低不可闻的说道,“不要赶走西谚叔叔。是王妈打我,不是叔叔。”他终于抬头,用缀满泪水的眼眸直视父亲。
宁斯年也湿了眼眶,捧着他的脑袋连连亲吻,然后将他抱进怀里,小心翼翼的态度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
如果不是安装了监控器,他大概一直会被蒙在鼓里。谁能想到任劳任怨将他带大的王妈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赶走了卫西谚,儿子只会陷入更悲惨的境地,自闭的症状也会越来越严重。他的那些厌恶,仇恨,怒火,全都宣泄在一个无辜的少年身上,而王妈大概会暗地里大肆嘲笑他的愚蠢。
想到这里,宁斯年脸色涨得通红,活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巴掌,羞愧难当。
周允晟透过手腕上的智脑看见宁斯年狼狈的表情,低下头避开针孔摄像机,愉快的笑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边脱衣服一边朝浴室走去,站在莲蓬头下的时候肌肉微微一僵。
赵军似乎在浴室里也安装了针孔摄像机,而且不止一个,办事真细心周到。
周允晟扯了扯嘴角,继续若无其事的洗澡。宁斯年是个直男,应该没有偷窥大男人洗澡的爱好,再说就算让他看见了又如何,能少一块肉?
扮演了无数回反派,周允晟的羞耻心和节操几百年前就已经被他自个儿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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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斯年从儿子嘴里问出了真相,这才帮他洗澡换衣服,并一再保证会把王妈赶走。宁望舒很雀跃,但被恐惧折磨的太久,连怎么笑都忘记了,只微微扯了扯嘴角,看得宁斯年一阵心酸。
宁斯年在商场上素有‘狡狐’之称,不难想到儿子被虐背后必定还藏有隐情。试问王妈为宁家服务了一辈子,还任劳任怨将他带大,为什么到老反而性情大变?王妈不是变态,虐待儿子自然不是为了满足私-欲,那她是为了什么呢?
宁斯年相信利益是促使人类活动的本源力量。王妈虐待儿子是因为她能从中得利。那么谁又能从儿子被虐和西谚被逐中得利呢?
宁斯年想到了一个人,眉头狠狠一皱。如果真是她,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父子两在房间里腻歪了许久,终于找回了一点曾经相处时的温馨与融洽。这时,卧室的门开了,赵信芳拎着包走进来,语气疲惫,“斯年,王妈叫你们下去吃饭。我先换个衣服,你们不用等我。”
宁斯年答应一声,抱着儿子下去了,看见端坐在角落顶着一头湿发的少年,柔声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再下来。”
你的关心是不是来得太晚了?周允晟内心轻嘲,面颊却微微泛红,装作受惊一般低下头。
宁斯年无奈的叹息,再不敢轻易搭话,就怕吓着他。以往看见卫西谚总是躲避自己的目光,他只会觉得对方在心虚,现在却发现那是因为羞怯。他幼年遭受的灾难致使他封闭了自己的心灵……跟儿子一样。
想到这里,宁斯年内心无比柔软,暗自发誓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少年,再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王妈对宁斯年忽然改变的态度感到很惊讶,差点摔了菜碟。正巧赵信芳下来了,两人飞快对视一眼。
晚餐的气氛很微妙,宁望舒乖乖窝在爸爸怀里,一口一口的吃饭,亮晶晶的眼睛时而朝小叔看去,里面洋溢着轻松喜悦的情绪。周允晟兀自进食,吃饱后低着头回房,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宝宝吃饱了吗?吃饱了跟爸爸去书房看书。”宁斯年见儿子不肯再碰勺子,于是慢慢帮他擦嘴。
宁望舒点头,眼眸微亮。他其实很害怕爸爸再把他交给王妈。
宁斯年亲了儿子一口,抱着上楼。
宁望舒向来很乖巧安静,得到一套积木能摆弄好几个小时。宁斯年将他抱坐在膝头,将积木铺撒在巨大的书桌上,任他把玩,自己则盯着监控器。
走廊对面的房间,周允晟趴在床上,上身穿一件宽大的白衬衫,下-身没穿裤子,晃着一双白皙的长腿,一面优哉游哉看画册一面盯着智脑。他很喜欢观赏宁斯年变脸,更期待赵信芳和王妈的精彩表现。
确定宁斯年走远了,赵信芳放下碗筷问道,“王妈,今天你没动手?”
“今天跟姐妹们打牌,忘了时间。明天,明天我一定帮你办妥。”王妈低声答道。
“你快点,只要一看见卫西谚,我就浑身不自在。还有,打狠点,最好把那小杂-种弄成白痴,反正有卫西谚帮你背黑锅,你怕什么。”赵信芳叮嘱完似乎觉得很有趣,竟然轻笑起来。
王妈连连点头,“哎,我知道了。那咱们事先说好的钱……”
“只要卫西谚一滚蛋,我马上打给你,如果小杂-种变成了白痴,我再给你加五十万。”赵信芳大方的许诺。
王妈喜不自胜,一再保证明天就把事儿办了。
两人浑然不知,摆放在餐桌上的花瓶里正藏着一个针孔摄像机,她们的表情,动作,对话,尽数转化为影像数据传导在电脑屏幕上。
坐在电脑前的宁斯年面孔已经完全扭曲了,眼里燃烧着两团怒焰。虽然早猜到是这两人下的手,但真正听见了依然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宁望舒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瑟瑟发起抖来。
宁斯年这才回神,用尽全力抑制住狂怒的情绪,吻了吻儿子发顶,垂着眼睑沉思。赵信芳加害儿子是为她将来的孩子扫清障碍,这一点他能想到,但她非要把西谚赶出宁家为的是什么?西谚的父母给他留下了数额巨大的遗产,他其实并不在乎宁家的产业。
可以说,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绘画,全无俗物。他能碍着赵信芳什么?
宁斯年猜测也许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想得多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等他回神,宁望舒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宁斯年将他抱回房,轻轻盖好被子,吻了他额头又静静坐了许久,这才关门离开。
此时,赵军正押着王妈候在书房。
“王妈,你老了,今晚就回家去吧。”宁斯年在皮椅上坐定,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能使唤几年。眼下宝宝被人害成那样,我就是走了也不安心啊。斯年,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更心疼你和宝宝。在我眼里,你们跟我亲儿子亲孙子没什么两样。”王妈边说边掉泪,实则心脏砰砰狂跳。
宁斯年冷笑道,“五十万就能让你把亲孙子往死里打,这份情我还真不敢领。”
王妈大惊失色,支支吾吾想要辩解,却见男人把电脑转过来,屏幕上正是她和赵信芳窃窃私语的画面。
辩无可辩,王妈一股脑将赵信芳偷情被卫西谚撞见,然后与自己合谋撵走他的事儿全说了,随即开始追忆往事,试图用温情打动狂怒中的男人。
赵信芳、钱宇……宁斯年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深邃的眼眸缓缓浮现一片猩红。
“王妈晚上起来喝水踩空楼梯,摔断了腿。我心疼她,让她在医院好好疗养几个月。这事你帮我办妥,嗯?”他直勾勾的朝赵军看去。
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赵军也不免被他阴狠毒辣的眼神吓了一跳,稳住心绪后立即掏出一支注射器,朝王妈的脖子扎去。
王妈眼睛一翻便晕死在地上。
赵军绕着王妈走了两圈,这才慢条斯理的折断她左腿,清脆的咔擦声叫人听了头皮发麻。宁斯年却还觉得不够,轻描淡写的道,“右腿也折了。”
赵军依言而行,折断王妈两条腿,将她扛在肩上,见走廊无人,于是轻手轻脚的离开。
宁斯年这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抽烟,瞥见还在工作中的监控器,眸光闪了闪。只见卫西谚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着了,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光滑白皙的长腿不自觉蜷缩起来,脚趾头不安的勾动,显然是被空调的冷风吹着了。
真不会照顾自己。宁斯年叹气,掐灭香烟后轻手轻脚来到少年房间,把散落在床上的画册收回书柜,伸手从他脚弯下探入,轻轻调整他的睡姿,然后将薄被盖在他身上,略微调高空调温度。
少年咕哝了一声,将精致的脸蛋埋入软枕里,眷恋的蹭了蹭,动作可爱至极。
宁斯年看得微愣,然后俯在他耳边低语,“西谚晚安,还有,对不起……”
等他离开以后,房间里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哼笑。
第2章 .6
夏季的早晨阳光格外灿烂。周允晟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洗脸刷牙换了一套休闲服,这才踱步下楼。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宁斯年竟然破天荒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坐在他身边的宁望舒也眼眸亮晶晶的看过来。
早上好,昨晚打脸的滋味好吗?周允晟心中腹诽,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微不可见的点了个头便红着脸在最远的位置坐下。
宁斯年今天并没有急着上班,而是耐心的喂儿子喝粥,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向埋着头的少年。心虚变成了羞怯,阴沉变成了忧郁脆弱,以往觉得反感的阴柔长相如今也成了精致、乖巧、柔顺,总之今天的宁斯年怎么看卫西谚怎么觉得可爱。
这大概就是疑人偷斧的真实写照吧。
想到这里,宁斯年羞愧难当,耳根隐隐烧红。恰在这时,赵信芳穿着一件淡紫色连衣裙下来,脂粉未沾的脸蛋显得温婉纯情。
“信芳,昨晚王妈半夜起来喝水时踩空楼梯摔断了腿,你等会儿替我去医院看看她。”宁斯年收回流连在少年身上的目光,温声交代。
“啊?摔断了腿?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见?”赵信芳大吃一惊。
演技堪比影帝的周允晟也适时表露出疑惑。
“她摔下来的时候脑袋撞到扶手,晕过去了,直到早上小李起来做早餐才看见。这几个月得辛苦你时常去医院陪陪她。你知道的,她亲手把我带大,我从来不把她当保姆看。”宁斯年伸出指尖将赵信芳腮侧的发丝别到耳后,态度亲昵温柔,漆黑的眸子却暗藏幽幽的冷光。
这也是个影帝级的人物。
赵信芳本来还有些疑虑,听他这样说顿时不再多想,面上温顺的应诺,实则心里怄的要死。老家伙什么时候不摔,偏偏这个时候摔,那她的计划该怎么办?谁来施行?难道还要让卫西谚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几个月?要知道钱宇经常出入宁宅,难保哪天让卫西谚再撞见一次便怀疑上了。
她心里憋气,便犹犹豫豫的开口,“斯年,那宝宝怎么办?”话落意有所指的瞥了卫西谚一眼。
这是在隐晦的提醒自己早点把西谚处理了吗?宁斯年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无奈的神色,“昨天爸妈给我打电话,说是聘请了秦莉医生帮忙照顾孩子,她等会儿就到。秦莉医生是青少年心理健康中心的负责人,对青少年心理问题很有研究。让她照看孩子们,他们都能很快好起来。”
这是不打算撵走卫西谚了?而且还打算治好他的心理阴影?该死的老东西们,多管闲事!赵信芳心里气急,却不得不点头表示同意。
吃过早饭,秦莉医生果然如约而至。她已年近花甲,说话的时候不急不缓语气轻柔,令人感觉如沐春风,故而并未受到宁望舒的排斥。
宁斯年与秦莉在书房中长谈了近一个小时才去公司上班。赵信芳见秦莉带着宁望舒去画室观看卫西谚作画,有心拦阻却怕引起对方怀疑,也怕她私下跟宁斯年说些什么,不得不拎起包去医院看王妈。
王妈两条腿都废了,这才直观的认识到宁斯年的狠辣,哪里敢在赵信芳跟前透一丝口风?
“信芳,你看我这一跤摔得实在不是时候,卫西谚和宁望舒怎么办?你自己动手?那可不成!斯年把我当干妈一样看待,我动手他绝不会怀疑,但是你不同,你是后妈,你亲自动手,宁望舒多多少少会表现出对你的害怕,时间长了斯年一定会怀疑。所以还是等我出院了我来帮你办吧。那钱……”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是至理名言!赵信芳心里嗤笑,却不得不承认王妈说得有道理,如果她亲自动手虐待宁望舒,时间长了宁斯年一定会怀疑。她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对付宁望舒,只能说是恰逢其会。
算了,宁望舒那小杂-种等王妈出院了再收拾,目前先想个办法把卫西谚赶走。赵信芳回去后如何冥思苦想暂且不提,周允晟和宁望舒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亲密。
秦莉不愧为青少年心理健康方面的专家。她一不与两个孩子谈心,二不刻意与他们拉近距离,她只是引导两个孩子多多在一起相处,让他们自己去发掘生活中的点滴乐趣。
当宁望舒缠在周允晟身边时,她干脆搬一张藤椅,坐在花园的树荫下享受,根本不会多管也不会多问。
这保姆当的比王妈还悠闲。
周允晟是被主神硬拉去当了反派,并不代表他在现实中就是坏人。当然,经历了那么多次死无葬身之地的轮回,他多多少少有点小变态,但对孩子却实在硬不起心肠。
每当宁望舒扒拉在他腿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他时,他只能无声叹气,然后任劳任怨的帮他架好画板,握着他的小手教导他如何画直线,画曲线,画圆圈。
这些基础性的东西,在大人看来都是十分枯燥的,但宁望舒偏偏静得下心,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揣摩。久而久之,周允晟竟然发现他在绘画上十分有天赋,越发严肃认真的教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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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斯年最近多了个习惯,午休的时候喜欢盯着电脑。秘书泡了一杯热咖啡送进办公室,见他像往常那样专注的盯着屏幕,于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此时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并不是所谓的股市行情期货价格等商业信息,而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身形纤细的少年将小小的孩子环在怀中,大手握着孩子的小手,在画板上涂抹色彩,两人的对面放着两个苹果一根香蕉,这就是他们今天的素材。
少年渐渐放开了孩子的手,让他自由挥洒灵感,自己则退开两步,用温柔而专注的眼神看着他。许久之后,他拿起调色盘和画笔,快速在洁白的画布上渲染,目光时不时朝孩子投过去。
他采用的是最古老的绘画技巧,除了薄薄的色块看不出任何形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这幅画完成后会如何的惊艳。他渐渐沉浸在心灵架构的美妙世界中,孩子却忽然拉扯他的衣摆。
他握笔的手明显僵硬了一瞬,于是这一抹色彩下的有些重。但他并不生气,而是弯腰去欣赏孩子的涂鸦之作,什么话也没说,只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以示嘉奖。孩子抿着小嘴儿露出雀跃的神态。
他们是那样宁静,安详,悠闲,快乐,比遍洒在窗外的阳光还要让人感觉温暖。宁斯年早就看呆了,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如何的温柔宠溺。
忽然,少年仿佛发现了异样,竟直勾勾的朝屏幕看过来。宁斯年瞬间僵坐在皮椅上,等少年表情淡淡的移开目光才发现自己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应该没有发现吧?他心头划过疑虑,也知道自己每日偷窥的行为实在有些变态,却无法控制。刚才那一瞬,他惊讶的发现少年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桃花眼,即便没有表情,也不善言辞,只要眨着这双眼睛缓缓看过来,就能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灵动的光彩。
宁斯年心脏狂跳了两下,忍不住点燃一支雪茄,对着屏幕吞云吐雾。过了许久,他紊乱的心绪才慢慢平复,却又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坐在屏幕这一端,静静看着屏幕那一头的少年,只觉得时光悠然,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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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知道宁斯年还在监视自己,所以故意直勾勾的看过去,吓他一吓。想象着男人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的囧态,他就觉得愉悦。
将宁望舒第一幅作品小心珍藏起来,周允晟拿上铅笔和素描本,带他去外面写生。
画室里空荡荡的,许久不见人。宁斯年觉得心里也空荡荡的,连忙调出其他方位的监控视频,都不见两人的踪迹。他有些急了,立即扔掉雪茄给赵军打电话。
“他们在湖边写生,那里是公共绿化带,我没安装摄像头,您要看只能去调小区的监控。老板,恕我直言,卫先生精神很正常,性格也很好,不会对望舒不利的。”赵军站在两人不远处,边回电话边观察周围环境。
“西谚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装上摄像头,我随时随地都要看见他们在做什么。”宁斯年的语气有些焦躁,停顿了数秒补充道,“我并不是怀疑西谚。他很好,我知道。”
隔着屏幕暗搓搓的监控一个人,细细描绘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宁斯年也知道这样的做法很变态,但他戒不掉,他对此也感觉无能为力。
赵军默然片刻才答应下来,然后挂断电话。间隔一秒钟,电话再次响起,来电显示依然是boss。
“老板,还有什么事?”
“我记得你屋里也连了监控,能看见西谚的举动?”
“是,有什么问题?要我随时盯着吗?”
“不,立即拆掉,以后不准再监视西谚,”沉默片刻,宁斯年严厉地补充道,“也不准监听。”
“是,我知道了。”赵军挂断电话,暗自感叹老板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捉摸。
第2章 .7
以往,宁斯年不到半夜不会回家,现在一到五点半就准时收拾公文包。
看着快到点了,秦莉也赶紧叫两个孩子回来。周允晟发现自己一走,赵军就在湖边的树上安装了许多摄像头,不得不感叹对方是只好狗腿。
“今天过得怎么样?”宁斯年送走秦莉,回屋后在儿子额头吻了吻,然后极其自然的捧住少年的脸颊,也吻了吻,仿佛他们生来就该如此亲密。
周允晟最初很惊讶,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只是抿着唇微微点头,并不答话。我们过得怎么样你会不清楚?死变态。
赵信芳闻声下楼,殷勤的接过宁斯年的西装外套和公文包。两人互相搂着腰浅笑低语,仿佛一对恩爱甚笃的夫妻。
这一家子除了宁望舒,个个都是影帝。
吃过晚饭哄睡儿子,宁斯年本想找卫西谚说会儿话,培养培养感情,却发现对方早就溜了,还反锁了房门。
若不是当初受了误导而态度恶劣,西谚绝不会如此害怕自己。宁斯年烦躁的扒拉头发,心中懊悔不迭,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赵信芳。但钱宇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不得不引而不发。
少年从书柜上取下一本画册平铺在床上,自己则盘着双腿,一边翻看一边做笔记。宁斯年微笑注视片刻,见时间还早,也打开电脑处理公务。
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半,手机发出微弱的滴滴声,提醒忙碌中的宁斯年。
宁斯年划掉闹钟,飞快瞥了一眼屏幕。作息时间向来精准的少年果然正在脱衣,准备洗个热水澡就上床睡觉。
白色的衬衫从少年肩膀上滑落,他转身,露出形状优美的蝴蝶骨,腰线柔韧,臀部挺翘……宁斯年只看了一眼就迅速转移视线,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他站起身,泡了一杯咖啡,在书房里走了两圈,倾听着少年沐浴的涓涓水声。
他越发觉得烦躁,扯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最终端着咖啡一步一步走回书桌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他不得不承认,他几乎每天都在期待着这个时刻。这样的做法与变态有什么区别?他在心里痛斥自己,却又管不住自己。
他放下咖啡,抽-出一根香烟点燃,试图让烟雾模糊自己的视线。但这一举动明显是多余的,浴室中蒸腾的水汽早已先一步蒙住了摄像头,只留下一道近似于玉色的剪影。
于是宁斯年又开始觉得不满足,暗暗诅咒了一句。
水声终于停了,他的烟也抽完了。由于太过专注,燃尽的烟蒂差点烫了指尖。他一声接一声的咒骂,狠狠将烟蒂杵进烟灰缸。
浴室门开了,少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一直垂落到臀下,遮住最隐秘的部位,却又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他的脚很精致,形状十分完美,踩在羊毛地毯上时还微微勾了勾脚趾头,动作可爱极了。
因为长年待在画室,他的皮肤很白,透过薄薄的肌肤甚至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如此,更显得他柔软脆弱。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明天就把所有的摄像头都拆掉。宁斯年习惯性的安抚自己,于是彻底放弃了挣扎,捧着咖啡杯贪婪地凝视。
清脆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是赵军。
他双手抖了抖,将半杯咖啡倒在了衬衫和裤子上。
shit!他立即站起身,用纸巾擦拭,却发现自己胯间硬邦邦的一块。shit!他呆了,然后狠狠咒骂自己,用力扒拉头发。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走上歧途,却对如此变态的自己无能为力。
“进来吧。”他坐下,表情颓然,语气消沉。
在他慌乱的片刻,屏幕上的少年飞快的勾起唇角,无声呢喃了一句——晚安,死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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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暑假很快就过去,宁斯年每天活在挣扎中,只觉得心力交瘁。也许我该想个办法远离卫西谚,他这样告诉自己,结果没多久又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你收拾东西干什么?”他见少年拎着一个拉杆箱下楼,一副准备远行的样子,脸色立即变了。
“住校。”周允晟将箱子藏在身后,神态有些局促不安。
宁斯年咳了咳,马上放软声调,“那你多久回来一趟?”
“放寒假了再回来。”
放寒假?也就是说至少三四个月以后才回来。宁斯年脑子嗡嗡作响,厉声驳斥道,“不行,不许住校。”他早忘了自己意欲疏远卫西谚的决心。
你还看上瘾了是吧,死变态。周允晟暗自嗤笑,面上却露出惊恐委屈的表情,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盯着宁斯年。
沐浴在少年眸光下的半边身子已经彻底酥麻了,耳根更是不由自主的烧红,宁斯年的眉眼却越发冷峻,坚定道,“不行,你自理能力太差了,一开始画画就停不下来,连三餐都忘了吃。你还是住家里吧,我负责每天接送,不然我不放心。”
周允晟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盯着摆放在面前的早餐不吭声。
性子真是倔强。宁斯年拿他毫无办法,只得朝儿子看去,“宝宝,你小叔要去学校了,三四个月都不回来看你。你会想他吗?”
宁望舒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跳下椅子,噔噔噔的跑到周允晟跟前,两只小短手死死扒拉着他裤腿不放,一副怆然欲泣的表情。
死变态,连自己儿子都利用。周允晟几乎想要抹脸,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住校的话要去学校办理走读手续。”他慢吞吞的开口。
“好,等会儿我就去帮你办走读。”宁斯年终于满意了,趁机走到少年身边坐定,抱起儿子喜滋滋的亲了一口,好儿子,真给爸爸争气。
穿着围裙在厨房里装模作样熬粥的赵信芳听见响动,脸色黑了一片。两个多月过去,不但宁望舒开始恢复正常,就连宁斯年对待卫西谚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卫西谚初来的时候宁斯年把他当成透明人,现在却心肝宝贝一般宠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忘了卫西谚是如何对待宁望舒的?亦或者他知道了真相?不会,他要是知道了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王妈,还每天抽出时间亲自去医院照顾?肯定是两个老东西非要护着卫西谚,他也没有办法。眼下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要是哪次聊天的时候卫西谚将酒店门口的事说出去该怎么办?
不行,一定要尽快把卫西谚赶走!
赵信芳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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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西谚在京都美院上大一。他没有参加高考,是宁父托了f国一个著名油画家写了一封介绍信,特招进去的。
宁斯年让助理去办走读手续,自己则去宿舍帮卫西谚收拾东西。
“我拿吧,你坐着。”他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把几本巨大的画册叠起来,准备一块儿搬走。
身为男主,宁斯年的容貌自然很出众,不是杜煦朗那样无懈可击的俊美,而是充满了阳刚气息的英挺。他身高几近190公分,一双大长腿在周允晟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眼晕,薄薄的衬衫更是将他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勾勒的淋漓尽致。
这个男人是移动的荷尔蒙。
周允晟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不得不将目光移向别处。
“是不是热了?瞧你脸都红了。还是住在家里舒服,家里有空调。”少年双颊泛红,眸光潋滟,看得宁斯年口干舌燥,借着说话的功夫凑过去,捏了捏他鼻尖。
周允晟垂着眼睑点头,‘羞怯’的模样引得宁斯年心痒难耐。
将画册画笔拢到一处用纸箱装好,宁斯年一手托着纸箱,一手牵着少年,慢慢朝停车场走。
“西谚,你来报道了?”
宁斯年打开后备箱放东西,周允晟听见喊声,朝来人看去,眸子瞬间沁出阴狠的笑意。这人他认识,是卫西谚的师兄傅玄。卫西谚在离开宁家后原本有一次振作的机会,却被这个人毁了。他抄袭了卫西谚的画作并拿去参加国际油画大赏,最后得到了特等奖,一举成名。
这次事件正是压垮卫西谚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允晟眯了眯眼,踱步迎上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师兄。傅玄知道他要走读,拉着他细细叮嘱了一番,无非就是参加大赏的作品完成没有,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拿给他看一看,他帮着提些意见。
周允晟一一点头,并不搭话。傅玄见远处有一个男人把车停在路边,正一边抽烟一边盯着自己,目光夹杂着阴狠,心里便有些害怕,不得不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他是谁?”等人上车后,宁斯年语气严厉的问道。
“师兄。”周允晟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看过去。
宁斯年满腔的酸水儿蒸发的一干二净,却还是咕哝了一句,“话真多。”
周允晟被一车子的烟味呛的难受,忍不住皱眉道,“把烟灭了。”
宁斯年立即掐灭香烟,然后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这熟练而又自然的反应令两人俱是一愣。
周允晟定定看他半晌,极力想从他英俊的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终是徒劳无功。回程的路上,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2章 .8
杜煦朗只是主神编写出来的一串数据,他不像自己,是不灭的灵魂,他怎么可能跟过来呢?男人嘛,抽个烟很正常,有相似的小动作也很正常。
周允晟如此说服自己,心中苦涩难言。
不过没多久,他就没空再纠结别的,傅玄给他打了电话,反复催他尽快把油画大赏的作品交上去,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傅玄在油画系算是一个风云人物,背景很雄厚。他的父亲是c国书画协会的会长,母亲是国际知名油画家,擅长风景画,她的代表作《麦浪》曾在佳德利拍卖行拍出750万的天价。而傅玄从小就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六岁时就举办了自己的个人画展,在绘画上,□□比任何人都高。
但伤仲永的例子并不鲜见,很不幸,傅玄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由于过早取得了成功,他开始自负自大,再加上蜂拥而来的追捧者,使他逐渐失去了进取心,不但不刻苦磨练画技,反而沉迷于吃喝玩乐。
画技是需要打磨的,长久不拿画笔,灵感和技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枯竭。当傅玄发现自己站在画板前再也画不出哪怕一条横线时,他终于慌了。
但他的应对措施不是逼迫自己重拾画笔,而是雇佣枪手。但凡导师布置的作业或参赛作品,他都会让别人代劳。油画系里不乏才华横溢又家庭贫困的学生,傅玄找到嘴巴最牢靠的,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两厢便宜,竟也叫他顺顺当当混到大四,还成为了导师眼中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但这次的国际油画大赏每五年才举办一次,是艺术界最重大的赛事之一。傅玄的枪手也得到一个名额,想趁此机会一举成名,自然拒绝了他。傅玄无法,想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卫西谚头上。
卫西谚性格闭塞,行事低调,与同学少有来往,傅玄自然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还当他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所以原原本本抄袭了他的画作。那幅画是卫西谚被宁家遗弃后的发泄之作,倾注了他所有的不甘、痛苦、想往、悲伤,打破了他惯常的平稳风格,将古典主义的唯美与抽象主义的洒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十分令人惊艳。
凭着这幅杰作,卫西谚本来有机会成为当世最优秀的油画家之一。但傅玄窃取了他的成果不算,还反过来以侵权罪将他告上法庭。
被赶出宁家的卫西谚自然没有还手之力,不得不与傅玄达成庭外和解,答应永远退出油画界。再也不能拿起心爱的画笔,卫西谚的痛苦可想而知,所以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如今周允晟走读,作画都是在宁宅的画室,并不与师兄弟们一起,傅玄就是想剽窃也难。眼看离上交作品的时限越来越近,他终于急了,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骗周允晟说导师让自己把师弟们的作品收上去。
周允晟这边答应的好好的,挂断电话后眸色微暗。
他仔细端详着画架上的作品,又修改了几处不满意的地方,等颜料干透便拿去宁斯年的书房。
今天是周末,宁斯年在家里办公。他认真审理着厚厚的文件,每隔十几分钟便看看监控,发现少年一如往常般站在画板前作画,心里觉得安稳极了。少年哪儿也不会去,他总会站在原地等待自己。
这个念头来得那样突然,却又令他倍感愉悦。
当他回神时,画室里已经空无一人,熟悉的焦躁感涌上心头。若是在公司里遇见这种情况,他会立即打电话让赵军去找。但今天休假,他决定自己去。
刚放下文件,门却响了,宁斯年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是我。”少年的嗓音清脆悦耳。
宁斯年僵硬了一瞬,回神后立即关掉电脑上的监控视频,把乱七八糟的文件夹摆放的整整齐齐,快步走到门边时停步,对着书柜的玻璃门理了理头发,确定自己帅的一塌糊涂,这才微笑着打开房门,“西谚快进来。”
他自然而然牵起少年皓白的手腕,将他带到双人沙发上,本想倒一杯咖啡,不知怎么竟觉得不妥,跑到楼下厨房倒了一杯牛奶,热好以后才小心翼翼的端上来。
周允晟被他伺候的舒坦极了,面上却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脸颊红红的,配上一双清亮水润的桃花眼,迷的宁斯年差点把持不住。
压了压内心的躁动,宁斯年紧挨着少年落座,柔声问道,“西谚有事找我?”没事的话少年绝对不会主动靠近他一步。
“嗯。”周允晟怯怯的看他一眼,抿着红润的薄唇轻声道,“我想参加油画大赏。”
“油画大赏?这个我知道,是不是没有名额了?我马上打电话帮你拿一个,直接入终审。”有大献殷切的机会,宁斯年又怎么会错过,指尖已熟练的拨出一串号码,眼看就要按下去。
宁氏财团是这场艺术盛事的最大赞助商,要一个终审名额很容易。
“不,不是。”周允晟连忙挽住他胳膊,小脸急得通红,“我已经有名额了。”
宁斯年顺势将他搂进怀里,一边轻抚他柔软的发丝一边强忍住心中的雀跃,问道,“那是为什么?”
死变态,吃豆腐的手段简直出神入化啊。周允晟暗暗咬牙,低着头含糊道,“我能不能把这幅画送去参审?”
宁斯年这才注意到他脚边放着一副22x14的画框,掀开保护套,宁望舒那张婴儿肥的小脸蛋出现在眼前。
小小的孩子蹲在地上,穿着一件十分宽大的白衬衫,衣袖挽得高高的,举起两只肥嫩的小短手,让作画的人观看他沾满颜料的掌心。他的脚边是一块印满小手印的画布,在他眼里,那显然是一副杰作,所以他才会笑得如此灿烂,连晕染在背景中的斑斑阳光都比不上。
作画的人将满心的爱意与温柔镌刻在每一笔每一划中,暖色调几乎占据了整个画布,希望、欢愉、恬淡、满满的蓬勃朝气与幸福感在揭开画布的同时扑面而来。
宁斯年看呆了。他几乎忘了上一次看见儿子的笑脸是什么时候。
“我可以拿这幅画去送审吗?”周允晟轻轻碰他胳膊。
宁斯年这才回神,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可以,当然可以。”他沉默了片刻,补充道,“什么时候你也帮我画一幅肖像画吧?”
他绝不承认自己连儿子的醋都吃。
“嗯。”周允晟点头,小心翼翼的将保护套罩在画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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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见到来交作品的周允晟时就像见到了救星,掀开画布后端详许久,得知画中的孩子只是虚构想象的,终于尘埃落定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幅画一定会脱颖而出,它太灵动了,充满了神韵和情感,是用爱浇灌而出的呕心沥血之作。
他眼中无法掩饰的贪婪让周允晟知道,他已经跳入了陷阱。
回到家的时候,宁望舒正在午睡,周允晟帮他掖好被角,又亲了亲他红扑扑的小脸蛋,低语道,“对不起,利用了你。但是我会一辈子陪伴你保护你,直到你老去。”
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宁斯年掐着点打来电话,追问他一天的行踪,包括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等等。他越发强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令周允晟啼笑皆非。
“西谚,西谚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赵信芳的喊声。
周允晟挂断电话,迅速换好居家服,拉开房门静静看着对方。
赵信芳化了淡妆,凸显出一双大而明媚的杏眼,已是深秋时节,却还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吊带裙,刻意拉低的领口遮不住深深的乳-沟,一双修长白皙的玉腿以性-感的姿态微微并拢着,越发显得她身段妖娆。
这是准备色-诱自己?将自己也拉入通-奸的泥沼?周允晟眸光微闪。
赵信芳见少年明显开始躲避自己的目光,心中颇为得意。她太了解男人的劣性根,又手段老辣,连宁斯年那种流连花丛的高手都能搞定,更何况卫西谚这种纯情少年。像卫西谚这种父母双亡性格自闭的孩子,最是渴望来自母性的温暖,只要她稍微给个笑脸,说几句情话,对方就会乖乖的任她予取予求。
卫西谚的父母给他留下了数额庞大的遗产,虽然比不上宁氏财团,却也够一个普通人吃喝不尽的享用几辈子。赵信芳思忖良久,最终决定让卫西谚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为自己所用。
不光女人,男人也会对第一次恋恋不忘。赵信芳正是要成为卫西谚的第一次。
“大嫂,你有事?”周允晟被赵信芳逼退至墙角,头顶和左侧的书柜各有一个摄像头,画面清晰极了,还能给一个特写。
赵信芳浑然不觉,双手撑在少年脸颊两侧的墙壁上,用丰满的胸部磨蹭他,嗓音慵懒娇媚,“我心里难受,想找你说会儿话。你大哥整天不在家,我一个人很寂寞。”
周允晟狠狠憋了口气,将脸颊憋得通红,然后脖子一缩就要从赵信芳腋下钻过去。
“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赵信芳被逗笑了,一把将他抓回来,捏着他的下颚吻过去。这个吻很短暂,不过两秒钟就被剧烈挣扎的少年推开。他眼睛呛出泪水,径直冲进浴室,对着马桶呕吐不止,几乎连胆汁都快呕出来。
该死的,这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女人的原因。
浴室的吊顶安装着一个摄像头,静静拍摄着这一幕。
赵信芳脸色忽青忽白,打死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正常人不应该将她摁在地上为所欲为吗?她尴尬,气愤,却更加惊惶,走到门边声色俱厉的威胁道,“卫西谚,今天的事你如果敢告诉斯年,我就跟他说你意图强-奸我。我是他老婆,你只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你看他会选择相信谁。”
少年僵了僵,随后趴伏在马桶上瑟瑟发抖,似乎在害怕,也似乎在哭泣,等赵信芳离开许久才慢慢抬头,露出苍白至极的脸和通红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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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策辅佐小皇帝一直到他年满十八岁,而后辞去职务带着爱人四处游山玩水。两人的身体都很健康,活到九十多岁才相继离世。
周允晟睁眼时正漂浮在星海空间里,巨大的能量漩涡如往常一般分成两股,一股朝他识海涌去,一股不知所踪。
周允晟也懒得探查,略微消化吸收就匆忙进入下一个世界。
他浑身酸软的躺在床上,房间没开灯,只有窗外闪烁的霓虹带来几束微弱的光芒,在雪白的墙壁上投射出斑驳的图案。
他动了动指尖,朝床头柜摸索过去,终于摁亮了台灯,忽然爆发出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引得他额角抽搐。
他反射性的捂眼,这才发现这具身体的眼睛已经肿了,酸涩肿痛十分难受,更有一股沉重地悲哀和恨意淤积在胸口,连带的也影响了周允晟的情绪。
手腕上的智脑适时将原主和这个世界的资料传送过来,周允晟一目十行的看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怪不得眼睛肿成这样,原来是哭的。
这是一个女主闯荡娱乐圈最终成为歌后的故事。原主不是迫害女主的恶毒反派,不是被女主ko的炮灰。在女主的故事里,他只是一个路人甲,一块垫脚石,默默承受着命运加诸在他身上的悲剧。
原主名叫欧子楠,说到他,就不得不提到他的父亲欧一柏。欧一柏是c国的音乐教父,一生创作了数百首经典曲目,捧红了先后四代歌神,在c国音乐圈具有难以想象的影响力。欧子楠耳濡目染,从小就对音乐很感兴趣,刚年满十八岁就投身娱乐圈,出了三张专辑,销售情况很不错,算是初露锋芒。
欧一柏的性格十分强势,对儿子怀揣着莫大的期望,稍微不满意就对他横加指责,严厉训斥。久而久之,欧子楠就变得十分内向,且容易害羞或紧张。
按理说,以他这种性格很难在娱乐圈创出名堂。但他不仅有一个好父亲,还有一个好师兄。他的师兄林思卿是欧一柏的关门弟子,既有俊美的容貌又有惊人的天赋,甫一签约欧一柏推荐的时代唱片公司就崭露头角,渐渐获得了第四代歌神的称号。
在他的大力提携下,欧子楠想不红都难。
如今欧子楠已经出了三张畅销专辑,正打算召开平生第一场演唱会。但就在演唱会筹备期间,欧一柏被检查出肺癌晚期,欧子楠每日陪伴在病床前,不得不将演唱会延后。无论医生付出多大努力,终究没能挽回欧一柏的生命,在四月的某一个清晨,他只来得及摸了摸儿子沉睡的脸就与世长辞。
欧子楠的特长是乐器,可以说十八般乐器无不精通,但他被父亲压制得狠了,在编曲上却表现平平。欧一柏对他创作出来的歌曲很看不上,批语是‘匠气有余,灵性不足’。他觉得很不服气,总想做出一点成绩让父亲刮目相看,出道后写了很多歌,制作人看了都纷纷摇头,叹息不语。
他一度觉得沮丧,甚至是绝望,认为自己永远无法超越父亲的成就。但父亲逝去后,却仿佛打开了禁锢他心灵的枷锁,令他对音乐创作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灵感。花了一整夜功夫,他写出了一首悼念父亲的歌曲,名字叫做《因为你》。
他将所有曾经想对父亲述说却又不敢述说的话全都谱进了歌里,将所有的爱全都融入了每一个音符。只需简单的钢琴伴奏,这首歌就具备了打动人灵魂的力量。
欧子楠反复吟唱了很多次,这才顶着黑青的眼眶找到师兄林思卿,让他帮忙修改。
然而事情就坏在这里。
欧子楠出道时因为不甘心,自己写了很多首歌想放进专辑里,却都被制作人否决了。林思卿看不过眼,将他的曲谱拿去修改,瞬间让平凡无奇的歌曲成了打动人心灵的乐音,并全部冠上欧子楠的署名,将他包装成音乐才子推销出去。
可以说之前欧子楠的才名都是虚的,父亲去世后的欧子楠才真正找到了他该走的路。他有许多的想法亟待实现,他想让天国里的父亲为他感到骄傲。
这种热切的想往赋予了《因为你》不可思议的力量。林思卿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份力量,本打算马上让师弟出ep,哪料到女主葛梦舒忽然拜访他的工作室并看见了曲谱。
葛梦舒作为女主,眼力自然不凡,当即对这首歌惊为天人,一再追问是不是师兄的新作。林思卿深爱葛梦舒,极力想在她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因为这首歌糅杂了很多高音,更适合女性演唱,葛梦舒心知林思卿对自己的感情,红着脸提出能否把这首歌收录进自己的新专辑里。
林思卿骑虎难下,不得不点头,回去后越想越不安,便把存放在欧子楠住处的所有原稿要走烧毁,以绝后患。
欧子楠正满心期待的等着公司给自己开演唱会,出ep,哪料到却在电视上看见了经过林思卿改编葛梦舒演唱的《因为你》,好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葛梦舒因为这首歌大红特红,隐隐有成为时代唱片一姐的架势。欧子楠找到林思卿询问,却被林思卿的经纪人撵走,转头还先发制人,告他抄袭,并拿出了许多证据。
欧子楠的每一张专辑都是林思卿帮忙编曲制作,却只署了他一个人的名字,这本身就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丑闻。由于准备充分,林思卿还拿出了许多添添改改的稿件,按照时间顺序先后排序,直观的让人看见他是如何写出《因为你》这首歌的。
而欧子楠却什么证据都拿不出。
在他如坠冰窟的时候,网上又有人爆料欧子楠不但是个假才子,还假唱,他所谓的天籁之音全都是替身歌手的功劳,与他本人没什么关系。
这一点也并不是空穴来风。欧子楠初出道的时候因为害羞,很惧怕唱现场。第一次召开歌迷见面会时因为紧张,喉咙竟然闭锁了,怎么也说不出话,公司只得紧急找了一个善于模仿的替身在后台为他配音。为此,欧一柏狠狠甩了儿子一巴掌,说是如果不敢唱现场就趁早滚出音乐圈,不要给他丢人。
林思卿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表示会打点好那替身,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还会严加训练师弟,让他改变羞涩紧张的习惯。欧一柏这才作罢。
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却又被人翻了出来,还贴出了一段替身台后献唱欧子楠台前对口型的视频,引得网民哗然。
欧子楠作死!欧子楠吃-屎!欧子楠抄袭!欧子楠滚出娱乐圈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所有人对欧子楠口诛笔伐的时候,林思卿一直保持沉默,搜集证据准备对薄公堂的步伐丝毫也未放缓。
葛梦舒也在微博上发言,表示相信师兄的才华和人品,让某人适可而止,不要给父亲脸上抹黑。
两人都是歌坛天王天后级的人物,这一开腔,顿时为欧子楠招来更多侮辱谩骂的声音,媒体还撰文声称欧子楠毁了欧一柏的一世英名,不配当欧一柏的儿子。
到了这个地步,欧子楠已然明白,曾经被他视若兄长的林思卿是铁了心要把他逼上死路。但这也只是让他感到愤怒,并不如何痛苦,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别人说他不配做欧一柏的儿子。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怀疑自己,但是现在,打开了心灵桎梏的他绝对可以自豪的说,他是父亲的骄傲,他无愧于父亲的期望。
但即便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甚至呐喊,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没有人会相信他。林思卿和葛梦舒只要说一句话,就能彻底毁掉他的前途和梦想。
目前法院已经发来传票,让他下个月中旬出席庭审。时代唱片也单方面宣布与他解约,并发出了□□。
现在的欧子楠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名誉,正是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如果周允晟不来,庭审败诉后他将背负骂名离开c国,四处流浪,然后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染上毒瘾,最终吸食过量死亡。
消息传回国内,民众骂一句‘不知悔改,死的活该’也就完了,他将永远成为镌刻在父亲墓碑上的污点。
而林思卿和葛梦舒却一步一步走向辉煌的顶端。
“真惨。怎么能这么惨!难怪哭的眼睛都肿了。”周允晟走进浴室,看着映照在镜子中的苍白至极却又俊美至极的容颜,冲镜面上的鼻尖点去,缓缓说道,“好吧,让我来拯救你。你想要什么?想成为父亲的骄傲?想让世人知道你的才华?想痛快的做音乐?没问题,我都可以满足你。”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通过智脑调整欧子楠的身体数据,继续道,“我不但会弥补你的遗憾,还要在一个月之内把高高在上的林思卿和葛梦舒踩进泥里。怎么样,是不是很满意?”
他扯了扯殷红的薄唇,映照在镜子中的,刀锋一般犀利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而又清澈,最终眼眸微弯,展露出一个与原主一模一样的羞涩笑容。
从今天开始,他会代替欧子楠好好的活下去,并活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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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子楠的嗓音条件很好,却还没达到女主葛梦舒那样的天籁之音,但经过周允晟的调节,这幅嗓子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金嗓子,低至g-7,高至c3,甚而跨越五个八度,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欧子楠今年刚满二十,嗓音已经发育完全,清冽的音质夹杂着一丝沙哑,唱情歌时略带沧桑,唱摇滚时饱含激情,唱爵士又十足性感,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能一鸣惊人。
如今的周允晟缺少的正是这样一个机会。
时代唱片是c国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专攻音乐市场,旗下有三个歌神歌后级的人物,而葛梦舒凭借《因为你》新晋歌后宝座,成为了公司的第四棵摇钱树。为了保护林思卿和葛梦舒,时代唱片对欧子楠下了□□,而欧一柏由于为人太过强势,暗中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这个时候竟然没人对绝境中的欧子楠伸出援手。
该怎么办?
周允晟摩挲下颚,决定轰轰烈烈的跟林思卿玩一场。林思卿只是个深情男配,最后也没能与葛梦舒终成眷属,反而便宜了时代唱片的少东家云志远。也不知道他为了这个女人毁掉师弟有没有后悔。
原本的欧子楠没能等到结局,现在的周允晟一定要亲眼看看林思卿后悔莫及的表情。
想到这里,周允晟打开电脑,查询欧子楠的财产状况。欧一柏是个有钱人,也是个慈善家,用在慈善上的款项远远超出了他的收入,所以他只留给欧子楠五千万现金和一套别墅,工作室则留给了林思卿,希望他能代为照顾儿子。
若是寻常人,五千万足够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但对于陷入困境的周允晟来说却只是杯水车薪。要想对抗时代唱片,对抗歌神林思卿,他必须要找一个足够强硬的合伙人。
找谁?指尖在键盘上连点,他选中了同为c国娱乐业巨头的环亚娱乐资讯集团。该公司旗下只有一名歌神级别的歌手,但影后影帝云集,主攻的是影视业,资本比之时代唱片更为雄厚。
而且它背后的东家是孙希牧,单只这三个字,加起来就比时代唱片的招牌还要值钱。孙希牧是洪量基金的创始人,曾通过洪量基金狙击r币,引发了亚洲金融危机,也曾搅乱欧美的股票和期货市场,大肆掠夺欧美国家财富,说一句富可敌国丝毫也不夸张。
环亚娱乐资讯只是他百无聊赖之下的产物,但在c国娱乐业却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如果周允晟想要出头,目前能求助的只有环亚娱乐资讯。
那么怎样才能说服对方呢?首先要拿出证据,其次要拿出作品。
能证明欧子楠清白的证据全都被林思卿要走并销毁了;且对于一个创作歌手而言,要在一个月之内创作出足够数量足够质量的歌曲,其难度不亚于登天。一个月□□审就要开始,再行动怕是晚了。
但周允晟不是一般人。没有证据他可以伪造,没有歌曲他可以在007的资料库里搜索,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千甚至几万首传世之作。
不要跟他说抄袭别人的作品是不对的,是毫无下限的行为。为了脱困,下限是什么?完全可以吃掉。周允晟的脸皮早就修炼的比钛合金钢板还要厚,立即调开007的歌曲资料库,在里面挑挑拣拣。
欧家是音乐世家,别墅的地下室里铺了隔音海绵,放置了各种各样的乐器,还修建了一个小型录音室,更兼之周允晟有许多先进的编曲软件,一个人修修改改填填补补,竟在十天之内录好了十首歌,存放在碟片内。
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他幽魂一般回到卧室睡觉,直睡到次日中午才转醒。此前他黑进了孙希牧的行程表,知道对方今天下午四点会去环亚娱乐资讯集团视察,这是一个洽谈合作的好机会。
碟片有了,证据呢?周允晟挠头,这才想起自己忙着录歌,忘了伪造证据。他立即用精神力探入007的中枢系统,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个编曲的场景,这个场景通过007的加工转化为视频文件,哪怕当世最顶尖的黑客也无法分辨真假。
做完这一切,他穿上白衬衫牛仔裤,随便扒了扒头发便开车出门,在地下停车场里等到3:59分,还差最后一分钟的时候,一列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道,孙希牧果然如传闻一般作风严谨,分秒必争。
几个保镖迅速围拢过来,一个去拉车门,另几个将手放在上衣口袋附近,神情戒备,若是稍有风吹草动,不要怀疑,他们肯定会拔出枪把贸然出现的人射成筛子。
对于亲手导致许多人,甚至是国家破产的孙希牧来说,这样的排场一点也不夸张。爱他的人很多,恨他的人更多,简直多如繁星。
男人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中徐徐前进,沉稳的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有如敲击在心房。他很高大,至少在190公分以上,脊背挺得很直,健硕的身材包裹在纯黑色的高定西装里,每一个迈步都会展露出他极具爆发力的腿部线条。
行走间灯光明灭,映照出他深邃而又俊美的五官,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轻描淡写的一瞥足以令人胆寒。
外界都传言孙希牧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这样一看倒不是虚言。
周允晟盯着越走越近的男人,心中纠结。该怎么与对方搭上话呢?贸然出去恐怕会被射穿手脚,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用最慢的速度打开车门,最慢的速度下车站好,最慢的速度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与孙希牧正面相对。
“是孙总吗?我是欧子楠,我想跟你谈一谈。”清冽的嗓音似穿过密林的淙淙泉水,又似掉落荷叶微微颤动的雨滴,为炎炎夏日注入一丝清凉。
孙希牧没有停步,却转头看了过去。几名保镖发现对方手无寸铁身形单薄,还自觉举起双臂以示无害,已经握住枪柄的手又放下了。
周允晟赶紧抓住机会说道,“孙总,我才是《因为你》的真正创作者,抄袭的人是林思卿,我有证据。只要你能帮我这一次,我愿意免费为你打工三年。”
孙希牧并不关注娱乐八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收回视线后继续往前走,显然并不打算帮忙。
周允晟急了,跑到他身边,用溢满泪水的桃花眼可怜巴巴的看过去,哽咽道,“孙总,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环亚娱乐资讯才能给我一条生路。我很有价值的,请你相信我!三年之内我保证帮你赚足三个亿。”
三个亿听起来很多,对孙希牧来说却委实不算什么,但他最终停下步伐,直勾勾的朝青年看去。
周允晟立即眨眼,挤出更多晶莹的泪水。欧子楠长得十分出众,不是朱子玉那样骄阳一般的耀目,而是月光一般清澈的温柔。他的皮肤很白,白到了病态的程度,唇色也无限趋近于肉粉色,这使得他看上去很脆弱,不堪一折。但他的眼睛却很黑很亮,里面盈满泪光的时候简直能让人为他心碎。
这幅忧郁、脆弱、迷茫无助的模样本来就很有吸引力和杀伤力,而落到能把原主的优势发挥至极限的周允晟手里,那就是一件博取同情心的利器。
孙希牧被他浅淡的泪光和希冀渴求的眼神镇住了,破天荒的浪费了一点时间。
“跟我上去谈。”扔下这句话,他继续前行。
周允晟大喜过望,一边抹泪一边跌跌撞撞的跟过去,进电梯的时候由于很多人挤在一起,他似乎有些害羞亦或怕生,早已收起之前豁出一切的勇气,紧紧贴着墙根站立,脑袋垂得很低,只能看见一个可爱的发旋。
电梯直升顶楼,等候在门口的助理早已备好欧子楠的资料,递到他手上。
孙希牧接过文件夹快速翻看,见青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沉声道,“坐吧。”
周允晟依言落座,因为紧张,苍白的脸颊浮上两团红晕,双手拽住衣摆扯来扯去,像个正在面对训导主任的孩子。
孙希牧飞快瞥他一眼,扔了一把双刃雪茄剪和一根雪茄在桌上,问道,“会吗?帮我剪一下。”
周允晟眼睛微微睁大,用探究的目光看过去。这人该不是他那个连固定名字都没有的爱人吧?单看身高、长相、嗜好就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性。
心跳略微加快,他拿起雪茄和雪茄剪,点头道,“会。这种金字塔形雪茄只需从茄帽0.25英寸处剪开就好,剪的速度一定要快,最好是一刀切利索,不要多次剪切,否则会破坏茄衣,让里面的烟丝散掉。剪完以后还要用指尖拂落细碎的烟叶,最好是放进嘴里吸一吸,看看顺不顺畅。”
周允晟以前很讨厌闻烟味,现在却已经习惯了。他边说边动作,最后因为太过认真专注,竟把未点燃的雪茄放在嘴里吸允,看看烟管是否通畅。
孙希牧眸色暗沉下来,直勾勾的盯着他肉粉色的薄唇。
周允晟也呆了,暗骂自己手贱。
54|6.3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好几分钟,周允晟才放下雪茄,呐呐开口,“对,对不起。糟蹋了你一支上好的雪茄,我再给你买一盒吧。”
青年苍白的脸颊此刻遍布红晕,眼睛沁出些许泪水,显得尴尬极了,也可爱极了。
孙希牧眸光微闪,摆手道,“没关系。”末了将那支雪茄随意放在烟灰缸上。
“你说你有证据,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好的。”
周允晟连忙将一个u盘递过去。
孙希牧接过后插-入端口,点开视频文件观看。视频的最后,青年伏卧在床上哽咽失声,那种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感令人心碎。
周允晟红了眼眶,低下头用指尖拭泪。
孙希牧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再开口时语气却柔软了很多,“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想开一个演唱会,不收取门票,我自己投资五千万,剩下的宣传,场地,安保等事宜需要环亚娱乐资讯负责。在演唱会上,我将发布这个视频,为我,为我父亲正名……”
孙希牧摆手,沉声道,“很抱歉打扰你,但是你要怎么为你自己和欧一柏正名?光有这个视频是远远不够的,难道你要演唱那些由林思卿写出来却冠了你名字的歌?我想听众不会买账。”
周允晟愣了愣,这才取出包里的碟片递过去,“我要演唱由我自己写的歌,都是新歌,别人从来没有听过。孙总,我能撑起这场演唱会,请你相信我。虽然一个月的时间很仓促,但是对实力雄厚的环亚娱乐资讯来说并非难事。请你听一听,听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帮我。”
青年的表情是那样诚恳,沁着泪水的眼眸里暗藏了许多彷徨无助。
孙希牧考虑片刻,终于接过碟片插-入电脑。
在他认真听歌的时候,周允晟盯着桌上的雪茄发呆。孙希牧无论是外貌、身高、气质、嗜好,都跟自己的爱人极为相似。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有亲密接触过后才能知道。
想到这里,周允晟烦恼的皱眉。他总不能看见一个相似的就扑上去强吻吧?那样岂不成了接吻狂魔?听上去很猥琐好么!
如果是的话自然皆大欢喜,不是的话这次合作就泡汤了。听说孙希牧有洁癖,很讨厌陌生人的接近。
周允晟纠结极了,不停用指腹摩挲薄唇,将肉粉色的唇瓣揉成了殷红色,看着十分诱人。
孙希牧看似在听歌,实则一直在暗暗关注青年,看见他的举动眸色微闪心尖微颤,口中隐隐觉得干渴。
听完歌,他压下心中的震撼和骚-动,伸出手道,“明天上午你再来一趟,我把负责演唱会的工作人员介绍给你认识。我们合作愉快。”
周允晟大喜过望,连忙握住他的手摇晃,一再的表示感谢,然后兴匆匆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孙希牧坐在皮椅上发了会儿呆,随即拿起摆放在烟灰缸上的雪茄,点燃放入口中抽吸。不知什么缘故,这支雪茄比他抽过的任何一支都要醇厚浓烈,令人陶醉。
翌日,周允晟一大早就来到环亚娱乐资讯。环亚的负责人得了boss嘱咐,将他介绍给c国最顶尖的音乐制作人秦太河认识。秦太河之前已经看过视频,也听过那十首新歌,对周允晟的态度还算是平和。
“既然孙总打算跟你合作,我们公司也不能拒绝。那首《因为你》的确是林思卿抄袭你的,但据我所知,你之前专辑里的歌全都是他代笔。这一点没错吧?”秦太河毫不客气的质问。
“没错。但那并不表示我没有才华,我只是没有找到自己该走的路。”周允晟涨红着脸答道。
“你有没有才华要试过才知道。如果我们帮了你,结果你又闹出一桩抄袭事件,我们环亚娱乐资讯的声望必定会大受影响。我们不得不慎重。”秦太河指着练习室里的钢琴说道,“请你把莫扎特第40号交响曲改编成流行风格的音乐。记住,要能打动我,打动在场所有人。”
即兴写歌很难,然而更难的是对殿堂音乐的改编,稍微处理不当就会失去原著的精髓,成为下九流的作品。
周允晟抬眼四顾,练习室里有环亚娱乐资讯的老总,有演唱会的导演,有著名的编曲家,编舞家,还有几个金牌经纪人。他们在业内都具有极高的地位,眼光自然也很苛刻。要打动他们所有人,这本身就是一个近似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周允晟不是普通人,他经历过无数次轮回,遭遇过无数次险境,眼前的考验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他继承了欧子楠对音乐的全部热情和灵感,他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用指尖略微拨动了几个音符。
秦太河与老总交换了一个眼神,好整以暇的等待。
青年并没有坐下弹奏,而是态度闲散的站立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琴键,零落的乐音引人发笑。但戳着戳着,他的手速渐渐快起来,零落的音节汇聚成跳跃的溪流,在空气中飘荡。严肃的交响曲被他改成了活波的爵士乐,琴键起落,他腼腆的表情逐渐变得热烈而又奔放,腰臀也随着节奏摇摆起来。
渐渐的,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轻松欢快,国际知名编舞家竟直接站起来,一边踩着乐点一边舞动,即兴来了一段爵士舞。
周允晟被他的舞姿启发,左右手忽然来了好几个交叉弹奏,把本就十分活波的音符激发的越加热烈昂扬。
秦太河环胸的手臂不知不觉放下,一边打着响指一边扭动臀部,他无疑已经被打动了。连素来作风冷硬严谨的环亚娱乐资讯的负责人也忍不住打起了拍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十分投入。
站在门口的孙希牧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毫无表情,目光却十分专注。青年背对着他,双手连弹,臀部摆动,热情活波的模样令他耳目一新。
他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唇,正准备走进去,却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抱歉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控制不住。”一身笔挺西装的助理一边面红耳赤的道歉,一边不由自主的跟随节拍扭动屁股,样子看上去很滑稽。
孙希牧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然后大步走进去。
看见来人,欢快的琴音戛然而止,刚才还笑得灿烂的青年此刻正绞着双手,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孙总。
秦太河等人也停下舞动,脸上透出被人扰了兴致的遗憾。
“怎么样?”男人沉声询问道。
“很好,完全超出我的预料。只是有一点我比较担心,总共两小时的演唱会,十首歌恐怕不够。不知道欧先生还有没有更多作品?如果有的话请尽快交给我,我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对曲目进行完善,后期还有乐队配合,舞者配合,舞台走位等许多问题,可能会非常忙碌。欧先生最好赶紧加强锻炼,否则恐怕撑不下去。”秦太河用质疑的目光打量欧子楠的小身板。
周允晟连连点头,内心却并无忧虑。原主的身体的确很弱,但是经过他的调整,别说一场演唱会,就是不眠不休的连开十场也没有问题。
孙希牧见状拍板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欧先生把合约签了。所有演唱会的工作人员也都要签署一份保密合同。”
助理立即从公文包里取出厚厚一沓合同,让所有人签署。
三天后,欧子楠终于登陆了许久没用的微博,表示会在星馆召开能容纳五万人的大型演唱会,还将发布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和他预料的一样,网民丝毫也不相信,一群群的涌入微博谩骂,说他不要脸,大话精。众所周知,星馆是c国设施最完备的会馆,只有最顶级的歌手才能登上星馆的舞台。欧子楠一个假才子,真小人,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能力?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表示一定会去现场,却不是为了支持,而是抗议辱骂砸臭鸡蛋,誓要让欧子楠彻底滚出娱乐圈。
怀着同样恶意的人不在少数,林思卿和葛梦舒的粉丝团就纷纷表示如果事情是真的,一定会赶赴现场,亲手为偶像报仇。
气氛逐渐达到高-潮,欧子楠的微博差点被网民们挤爆。恰在这时,环亚娱乐资讯的官网发布了一条最新动态,表示将独家赞助欧子楠的演唱会。
网民们哗然,继而群情激动,立即涌入官网抢票。五万张免费票在短短一小时之内就被抢光。
这是一份多么巨大的恶意。
为此,孙希牧花费重金聘请了国际最顶尖的安保公司负责现场治安,并申请调派几百名警察,随时准备拘捕行为过激者;又在每一个隐蔽的角落布置了摄像头,确保所有人的活动都在监控当中;最后将舞台由原来的四米抬高至八米,与观众席远远拉开,确保无人能伤害到欧子楠。
在倒楠声浪一日高过一日的时候,周允晟却完全不为所动,而是投入到紧张的排练当中。
55|6.4
原本说好的五千万投资,到最后追加到了八千万,再加上音响、灯光、舞美、安保等支出,大约会超过一亿五千万。环亚娱乐资讯的高层却没有发出半点反对的声音。一是因为欧子楠的才华足以让任何人闭嘴,二是孙希牧的威严无人敢于违抗。
每天工作完就去环亚娱乐资讯探访已经成了孙希牧雷打不动的习惯,即便中间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也丝毫不觉得麻烦。他此刻正站在录音室外,隔着玻璃窗凝视一旦投入音乐就忘乎所以的青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温柔。
最后一遍吟唱简直完美无缺,秦太河首先站起来鼓掌,然后是吉他手,贝斯手,鼓手,录音师……他们从最初的反感到现在的敬佩,他们已经完完全全被青年的歌声和才华征服。
“你做得很好。”秦太河紧紧拥抱走出录音室的青年,由衷感叹道,“跟你的版本比起来,葛梦舒演唱的《因为你》简直是一坨屎。”
青年腼腆的笑了,桃花眼里缀满细碎而又璀璨的星光。
孙希牧抿唇,大步走过去隔开两人,递了一罐温热的牛奶徐徐开口,“三天后就是演唱会,你不要再练了,适当休息一下。”
周允晟接过牛奶喝了一口,乖巧的点头。
孙希牧冷峻的神色略微放缓,继续道,“今晚有一个宴会,我带你去放松一下,顺便认识一些人。”
这是打算为自己日后铺路?周允晟连忙露出感激的神色,点头说好。
两人换了装,相携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宴会主办方亲自迎出来,言语间颇为殷勤。
“去吃点东西,别喝酒。”孙希牧将青年揽入怀中叮嘱,亲昵无间的态度令人侧目。世人都知道孙希牧为人冷酷,还有严重的洁癖,莫说握手拥抱,连旁人离他稍微近一点都会露出不悦的神色。
像眼下这样强势的搂住某个人,眼里隐含温情和热切,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无需长久的相处,孙希牧仿佛本能的知道自己的爱好和习惯。他知道自己喜欢喝牛奶讨厌吃青椒,知道自己是高科技电子产品的狂热追求者,知道自己爱喝酒,喝醉了以后却会露出靡态……他知道太多他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这一点令周允晟不得不怀疑,他正是自己不具名也永远不会消失的爱人。
所以孙希牧的亲昵,他从来不会拒绝,反而接受的理所当然。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一块端过来。”他拽了拽男人衣角。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快去,听秦太河说你晚饭都没吃。”孙希牧被几个合作伙伴包围,脱不开身,只得让青年独自离开。
周允晟点头,挤出人群来到进食区,挑选自己爱吃的东西。
“子楠,你在这里。”一名长相娇俏的少女快步迎上来,脸上满是惊喜。
少女名叫郭爱妮,是时代唱片目前力捧的新人,也是曾经的欧子楠默默在心里喜欢的人。郭爱妮对他的爱慕心知肚明,却假装没有察觉,反而想借着他的关系攀附林思卿。
两人在这里相遇,似乎是个巧合。
周允晟只淡淡瞥她一眼,紧接着继续挑选食物。
“子楠,你怎么跟孙总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少女眼里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周允晟听而未闻,走到餐桌边坐下进食。
少女锲而不舍的跟过去,笑容娇媚,“子楠你怎么不理我?你说要在演唱会上发布证据,是真的吗?那首歌真的是你写的吗?”
周允晟吃掉一个抹茶蛋糕,一边用纸巾优雅的擦嘴,一边冷声开口,“郭爱妮,不用替林思卿费心打听消息了。你回去告诉他,欧子楠一定会把他踩进泥里,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强烈的恨意从青年漆黑的眼眸内喷薄而出,吓傻了郭爱妮。直到青年信步走远,她才快速拿出手机,将这段话原封不动的发送给林思卿。
林思卿曾反复追问过欧子楠还有没有原稿,欧子楠肯定的告诉他没有了,于是他任由经纪人把欧子楠推上法庭。这个师弟被欧一柏保护的太好,简直单纯到了不谙世事的程度,绝不会对他撒谎。
所以林思卿对这段话嗤之以鼻,还冲经纪人感叹道,“他以为爬上了孙希牧的床就能扭转局面,太天真了。”
经纪人嗤笑道,“是啊,他还有胆子开演唱会,我也是服了。五万人,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在二人轻蔑取笑的时候,宴会上的孙希牧与云志远和葛梦舒狭路相逢。
“孙总去吃东西?正好我们也饿了,一道吧。”云志远笑得温文尔雅。
孙希牧连个眼角余光也没给他,径直朝正在吧台喝酒的青年走去。
“孙总,没人比我更了解欧子楠的底细。不管你因为什么缘故打算帮助他,我不得不说你可能会遭遇投资生涯的第一场惨败,五万人的演唱会将会变成一个盛大的闹剧。与其把八千万白白扔进水里,你不如及早收手。”云志远真诚的告诫道。
葛梦舒轻轻笑了,瞥向欧子楠的目光中透出十足十的嘲讽和轻蔑。
孙希牧终于停步,转头朝两人看去,一字一句开口,“别人都说我孙希牧是投资之神,我对此表示同意。欧子楠究竟有多少价值,三天后你就知道了,敬请期待吧。”
两人被他强大的自信和森冷的目光冻结,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抬眼再看,却见他快步走到青年身边,一只手搂住青年的腰,一只手接过他的酒杯,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小酌一口,嘴唇似有意似无意的擦过青年漆黑的头发和玉白的耳廓,容色温柔。
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带着特有的内敛和直白,叫人无法忽视也无法抗拒。那样一个强大的,冷酷的男人,陷入情网的时候竟然如此柔软而又偏执,令许多人感到惊讶。
葛梦舒深深看了欧子楠一眼,嘴角的笑容越发轻蔑。敬请期待是吗?那好吧,她等着看欧子楠痛哭流涕狼狈万分的场景。投资之神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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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将身体数据再次往上调整,到了演唱会当天,工作人员无不为他焕发出的活力感到惊喜。
他此刻正在后台换装,贴身的皮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双腿和挺翘的臀部,腰腹整齐排列的六块腹肌和优美的人鱼线成了造型师频频垂涎的焦点。
孙希牧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一场商业谈判,风尘仆仆赶到现场。
“紧张吗?”他面无表情的为青年披上自己的外套。
“不紧张,很期待。”周允晟抬头仰望他,桃花眼因为兴奋显得非常明亮,亮过天上的星辰。
“那就好。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孙希牧勉力压制住想亲吻他眼眸的冲动,将他朝通往舞台的升降梯推去。
周允晟脱掉他的外套,换上一件剪裁贴身的黑色体恤,转回头冲他粲然一笑。
场外,人潮正在缓缓涌入,四周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和保安,墙上贴着标语——此处摄像头遍布,请大家自重。
满心暴力想法的anti粉不得不偃旗息鼓,只能言语上进行攻击。
有工作人员正在免费分发荧光棒,都被拒绝了。观众们纷纷表示自己的热情绝不会为欧子楠这种人点亮。
“拿着吧,就算不点亮,往舞台上砸也好啊。”工作人员调侃道。
被搜过身,确定没带伤害性物品才让进场的观众们眼睛爆射出精光,立即涌过去争抢荧光棒,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凡。
半个小时后,陆续就座的观众丝毫没有安静下来听歌的打算。他们谩骂,嘲讽,嘶吼尖叫,用尽所有办法想要破坏这场演唱会。
而舞台的灯光一直没有点亮,似乎被他们的恶意震慑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亢的转音响彻整个星馆,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鼓点和激昂的电吉他碰撞交汇引燃的一团烈火。
舞台瞬间点亮,大屏幕上出现欧子楠俊美非凡的脸。他闭着眼睛吟唱,这首歌没有歌词,只有随心所欲的吟哦,动听至极的旋律一下就撞入所有人的耳膜,哪怕你满心抗拒和愤怒也无法抵挡它的魔力。
音调一声更比一声高,把所有听众的情绪都煮沸。他们忘了喧哗吵闹,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屏幕上发出天籁之音的青年。
从c-2到c音,甚至是c3、c4、c5,他闭着眼,用高昂清澈的嗓音唱至高-潮,背景音乐也由架子鼓和电吉他换成了更为奢华的交响乐。
潮水一般的声浪向听众们席卷而去,似月光下的大海,浩瀚无边;又似明灭的星空,遥望无际。即使有人抗拒的捂住耳朵,也不得不被它穿透蛊惑,然后沉迷在这盛大而又奢华的乐音中不可自拔。
一曲结束,本来吵嚷不堪的星馆安静的落针可闻。台上的青年睁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台下,喘着粗气说道,“欧子楠不能唱,那是谣言。不管你们怀抱着怎样的目的前来观看我的演唱会,我都要在此感谢你们。我会用自己的实力点亮整个星馆。”
话落丝毫不给anti们反应时间,立即弹了个响指,让乐队弹奏下一首歌。他要摧毁所有人的神经,撕裂他们的耳膜,让这场演唱会成为他们毕生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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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首英文歌,名叫《ger》,一来就是一段十分酣畅淋漓的电吉他独奏,随即架子鼓贝斯等各色乐器慢慢插-入其中,让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周允晟一直闭着眼,跟随节拍率性舞动,再睁开时,化了小烟熏而显得特别幽深漆黑的眼眸燃烧起两团愤怒的火焰,刻意压低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饱含愤怒和轻蔑。
即便听不懂英文的人,也能切实感受到他爆发出来的不屈和嘲讽,继而热血沸腾,浑身打颤。那些能听懂的,感受到的则是震撼。
也许床上会感觉温暖一点,
我独自躺在这里,
你知道我怀着美好的梦想,
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以为你得到了最好的,
以为你笑到了最后,
我打赌你会以为我所有的旅程都结束了,
以为你摧毁了我的一切,
以为我会跑回来向你摇尾乞怜。
亲爱的,你还不了解我,因为你完全想错了!
知道吗那些没能把你挤垮的挫折,
会让人变得更坚强,站得更高,
我一个人也不意味着就是孤单。
那些没能把你击垮的挫折可以使人变成一个斗士,
步伐会更加轻快,
我不会没有你就不行,
那些未能摧毁我的挫折让我更坚强更勇敢,
我一人也并不意味着孤单,
……
……
俊美的青年用充满穿透力的嗓音和怒焰燃烧般的明亮眼眸告诉台下所有人,即使没有林思卿,他也能变得更强大,越来越强大,直至无人可以打败。
这首歌是对林思卿的宣战,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和我比起来,你也不过如此。
台下大多数都是林思卿的歌迷,却无人能够为偶像分辨哪怕一句。他们都是音乐发烧友,自然听得出这首歌具有红遍全球的潜质、具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而欧子楠充满魔性的嗓音就是这首歌最好的诠释。
他们想闭耳塞听,想捂住眼睛,想抗拒青年无所不在的魅力,却发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除了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什么都做不到。
歌曲已唱至高-潮,青年金属一般沁凉的嗓音中带上了一丝沙哑和喘息,像一滴水投入热油,让这团本就旺盛到极限的火焰更挥发出惊人的热力。
离舞台最近的观众差点被青年的魅力燃烧成灰烬。他们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打湿,一缕缕头发黏在额头和腮侧,显得狼狈极了,脸上分明带着抗拒的表情,眼里却泛出一圈又一圈激荡的波澜。
他们想要跟随青年舞动,呐喊,嘶吼ger,一声更比一声高亢。但他们不能背叛自己真正的偶像,所以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要忍耐。
灵魂被青年的歌声穿透,鼓噪,刺伤,撕裂……最终碎成齑粉……
有人忍得咬牙切齿,有人忍得热泪盈眶,有人忍得浑身打颤几欲晕厥。他们想做点什么让自己镇定,却不小心捏断了手中的荧光棒,本来黑漆漆的观众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然后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直至连成一片。
青年的歌声和舞台渲染力就像最烈性的毒-品,让人上瘾、沉迷,继而跟随他一起陷入癫狂。一首歌唱完,他已经汗流浃背气息微喘,台下的观众却比他还要狼狈,一双双满带抗拒又饱含热切的眼眸凝视着所有光柱汇聚的焦点。
“下面这首歌名叫《p》,献给你们。”他不停歇的说道。
卧槽,光是听名字就忍不住热血沸腾怎么办?屁股忍不住扭动怎么办?脑袋忍不住摇晃怎么办?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感觉尴尬极了,但是很快,他们就没功夫想别的,青年魔魅一般的嗓音将他们拉入爱恨交织的无边痛苦中。
there'safirestartinginmyheart
我怒火中烧,
handit'outthedark
熊熊烈焰带我走出黑暗,
youcrystalclear
最终我将你看得一清二楚,
outandi'lllayyourshipbare
去吧,出卖我,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howi'llofyou
看我怎么离你而去,带走你的一切!
'thethingsthatiwilldo
不要低估我将来的所作所为!
there'safirestartinginmyheart
我怒火中烧,
handit'outthedark
熊熊烈焰带我走出黑暗,
……
buti'youandi'amakeyourheadburn
但是我听说了一件有关你的事情,我会让你焦头烂额,
inthedepthsofyourdespair
让你在绝望的深渊中想起我,
……
这是一首复仇之歌,青年一边漫不经心的吟唱,一边露出阴狠而又轻蔑的笑容,仿佛在昭告世人,他不会轻易放过那些背叛他出卖他的人,正如歌中所唱的那般,他会让他们焦头烂额,身败名裂,只能在绝望的谷底仰望他的荣耀。
如此昭然若揭的恶意,林思卿的歌迷们却完全无法为偶像感到愤怒。他们已经疯了,跟随音乐的节奏摇摆、尖叫,呐喊,他们被这满带仇恨的歌声侵占了灵魂,克制不住的晕眩。
一首歌唱完,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乏力,本以为青年该换一套衣服休息一下,或者来一首节奏缓慢的抒情歌调节状态,却见他抹掉额角的汗水,喘息道,“一首《rock》送给你们,请跟随我尽情的舞动。”
卧槽,本来疲惫至极的身体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是怎么回事儿?
兄弟,你头顶冒烟了喂!
快给我一瓶水,嗓子已经吼干了,等会儿吼不出来就糟了!
那边那个工作人员,没有比荧光棒更先进一点的应援物品吗?手上这根已经不亮了,看上却很磕碜啊!你们没有做软灯牌吗?没有人形立牌吗?没有横幅吗?这些都没有总有彩光电子棒和星星棒吧?你们是不是子楠sama的工作人员啊?这么不专业!
观众们喝水的喝水,拍照的拍照,看见路过的工作人员,连忙拦截下来索要更多的应援物品。原本黑漆漆的观众台,此时此刻已经璀璨一片。
周允晟将话筒插在架子上,要了一把电吉他,指尖随意拨了一个音符,闹哄哄的台下立即安静的落针可闻。他似乎对观众的反应很满意,冲最近的摄像机微笑了一下。
大屏幕上浮现一张俊美至极的容颜,那极具感染力的微笑让人沉醉,还不等观众平复狂乱的心跳,他已收起漫不经心的状态,指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琴弦上拨弄,一个又一个音符在空气中碰撞,炸裂,交汇融合,产生致-幻-剂一般奇妙的化学反应。
观众们双颊酡红,眼神迷离,不由自主的跟随他的节奏扭动。一个又一个星星棒被举起来,齐刷刷的挥舞;一盏又一盏软灯牌亮起来,左右摇摆。
台上的青年飙着高音,声嘶力竭。在他背后是喷射而出的烟火形成的瀑布,在他对面是起伏不定的荧光汇聚而成的浪潮,台上台下璀璨一片。正如之前许诺的那样,他凭一己之力点亮了整个舞台,甚至是悠远的星空,他是天下地下最耀眼的存在。
观众们早已忘了初衷,全心全意为他疯狂,沉沦。他的每一首歌都那么激昂,跌宕,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将你带入云端又狠狠将你摔入深渊,让你反反复复在精疲力尽与撕心裂肺间煎熬,不得解脱也不想解脱。
时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青年走到缓缓升起的钢琴旁,喘息道,“最后一首《因为你》,希望大家能静静聆听。”
怎,怎么会是最后一首歌?演唱会不是刚刚开始吗?观众们大惊,低头一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不知谁嚎叫了一声,“不要停,继续唱下去,我们支持你!”
“安可,继续唱!”
“欧子楠,你是最棒的!支持你!”
“唱到旭日初升,唱到天荒地老,我们会一直一直听下去!”
应援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交汇成如雷的掌声。他们已经彻底被青年的才华征服了。
“谢谢,但是很可惜,我们跟星馆有合约,如果逾期不结束的话将面临巨额罚款。”周允晟冲对面的摄像机微微一笑,继续道,“这首歌才是原版的《因为你》,嘘,请安静。”
修长的指尖抵住肉粉色的嘴唇,青年无与伦比的俊美容貌令人眩晕。观众席涌动着一股粉红色的浪潮,但最终还是安静了。正是这首歌将欧子楠打入地狱,将葛梦舒带往天堂,孰是孰非,他们也很想知道。
钢琴声像溪流一般缓缓从指尖流泻,欧子楠殿堂级的演奏水准令人惊叹,天籁般的嗓音令人沉迷,而同样出色的歌词则带给人越发沉重也越发深刻的感触。
我不会重蹈你的覆辄,
我不会让自己满心悲苦,
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你饱受了煎熬,我也尝尽痛苦。
因为你,
我从来不偏离生活的轨道太远,
因为你,
我学会了呆在安全的地方以免受到伤害,
因为你,
我发现很难相信自己,也很难相信周围的每一个人,
因为你,
我感到害怕。
我迷失了方向,
在你为我指明道路之前不久。
我不能哭泣,
因为我知道在你眼中那是一种懦弱。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强颜欢笑。
我的心也许无法再碎,
因为本来就是一颗破碎的心。
因为你,
我绝不会远离我的轨道,
因为你,
我学会了尽力远离伤害,
只因为你,
我发现很难相信自己,也很难相信周围的每一个人。
因为你,
我感到害怕。
看着你渐渐衰老虚弱,
每一夜,我都能听见你在压抑中喘息。
我太年轻,
你应该知道的而不是选择离开我。
你从未想过别人的感受,
你只知道自己的痛苦,
现在,因为那该死的同样的感觉我躲在深夜里哭泣。
因为你,
我绝不会远离我的轨道。
因为你,
我学会了尽力远离伤害。
因为你,
我尽最大的努力去博取未来。
因为你,
我感到害怕。
因为你,
只因为你……
57|6.6
这是一首十分沉重的歌曲,是一份迟来的倾诉。父爱如山,曾让欧子楠倍感压抑寸步难行。他害怕看见父亲失望的表情,所以极力的压榨自己逼迫自己,却反而令自己陷入怯步不前的困境无法挣脱。一个能将十八般乐器玩得风生水起的人,又怎么会没有音乐才华?
直至父亲逝去,才驱散蒙住他眼睛的阴霾,激起他无限的勇气。他将自己想爱不敢爱的情绪,想说不敢说的压抑,想挽留又无能为力的痛苦全都谱写在这首歌里。
所有的矛盾、挣扎、眷恋、不舍,通过周允晟的歌声尽数释放。不知不觉,台下许多人已是泪流满面,而周允晟受到欧子楠残留的感情影响,也哽咽失声,无法继续。
钢琴声戛然而止,周允晟以手掩面,不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与此同时,巨大的led屏幕上浮现欧一柏那苍老的面孔。他正拿着摄像机,把镜头对准自己,虚弱开口,“儿子说要为我唱一首专门为我写的歌,我很期待。”
镜头摇晃,对准了坐在钢琴前的俊美青年。看周围的摆设,此处应该是欧家的别墅。
青年很紧张,松开衬衫最顶端的两颗纽扣,又咳了咳,才缓缓说道,“这首歌叫《因为你》,爸爸,我把很多曾经想跟你说的话都写在这首歌里,你一定要认真听。”
欧一柏答应一声,虽然镜头中没出现他的脸,但他嗓音中的愉悦和欣慰却不容错辨。
台下,林思卿的歌迷齐齐愣住了,心头涌上一阵又一阵难堪至极的情绪。林思卿把提交给法院的证据全都拍照后发布在微博上,所有《因为你》的稿件都标注有日期,显示他是在恩师过世后才开始创作的。
但现在,欧一柏还活着,欧子楠却已经写出了这首歌,而且还当着他的面献唱。究竟谁抄袭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林思卿提交的那些稿件成了证明他在撒谎的不可辨驳的铁证。
与之前一样的节奏,一样的歌声,一样的唱到一半无法继续,欧子楠额头抵住钢琴,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黑白琴键,昭示着他无法挽救父亲的痛苦和绝望。
欧一柏掀开被子,蹒跚着走到儿子身边,蹲下-身,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子楠,这首歌很棒,是我毕生听过的最棒的歌曲。有一句话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什么话?”青年转脸看他,眼眶和鼻头红彤彤的,显得脆弱极了,也可爱极了。
欧一柏轻笑起来,五指插-入儿子发间,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子楠,你从未让我失望,恰恰相反,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你是爸爸的骄傲。”
为了这句肯定,欧子楠等待了十几年,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还在呆愣中就被欧一柏抱入怀里,像小婴儿一样拍抚。渐渐地,背上的拍抚变得微弱,直至停顿,欧子楠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看向父亲,却见他已经闭上了双眼,嘴角带着一抹安详的微笑。
他在巨大的满足中与世长辞了。
“不!爸爸,你别离开我,我害怕……”
青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星馆,那失去至亲的绝望和痛苦像锋利的冰锥,一下一下刺入胸膛,将心脏绞成碎片。台下,所有的观众都在压抑着心口的剧痛和悲伤,灯光照耀到的地方,每一个人均是眼眶通红泪流满面,更甚者早已嚎啕大哭不能自抑。
led屏渐渐熄灭,周允晟站起身,走到光柱下,对着话筒缓缓说道,“这是父亲弥留之际的影像,是我最痛苦最不能碰触的记忆。之前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来,因为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他虚弱的样子。在我的心中,他一直是最强大,最坚不可摧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又哽咽了,不得不低下头调整呼吸,片刻后继续道,“你们可以辱骂我,否定我,却不能否定我的父亲,搅了他在天堂的安宁。”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仁中所有的悲伤全都被愤怒所取代,他语气冷厉、言辞如刀,“这首歌不需要架子鼓、贝斯、电吉他、电子混音……只能用最纯净的钢琴做伴奏。这首歌不是失恋后的满腹牢骚和无病□□,是我送给父亲的安魂曲。林思卿,改编这首歌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首歌之于我,之于父亲,究竟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你辜负了我的信任,玷污了我的音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
青年直勾勾的看向摄像头,大屏幕上映照出他冰刀一般冷漠而又锋利的眼神。
台下的观众们被镇住了,等他消失在舞台上才如梦初醒,面面相觑。他们是为林思卿和葛梦舒报仇来的。
在此之前,他们坚信这样优秀的歌曲只有才华横溢的林思卿才写得出,也只有唱功一流的葛梦舒才能完美演绎,欧子楠跟他们两个相比算什么东西?但经历了之前二十首激狂歌曲的洗脑,他们已经完全被征服了。
这二十首歌,随便拿出一首都堪称传世神作,具有红遍全球的潜力。欧一柏说他是自己的骄傲,这话没错。论起才华,林思卿绝对不能与欧一柏相提并论,而欧子楠的天赋则青出于蓝胜于蓝,远在欧一柏之上。
林思卿出道后写了那么多首歌,发了那么多张专辑,哪怕挑出最优秀的一首,也不能与这二十首中的任何一首相比。
林思卿不如欧子楠,二者之间差距甚远。即便最铁杆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歌迷们沉默了,心情极度压抑。也有纯粹过来凑热闹的,在一首接一首歌曲的震撼下早已黑转粉,粉转脑残,见偶像果然是被冤枉的,于是挥舞着星星棒叫喊起来,“欧子楠,你是最棒的,你是我们的骄傲,我们永远支持你!加油!”
“加油,不要被打垮!”
“再来一首,两个小时完全不够!”
“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一个又一个安慰的声音响彻星馆,越发让林思卿和葛梦舒的歌迷感到尴尬和愤怒。尴尬是因为之前对欧子楠的辱骂和误解,愤怒是因为偶像的欺骗和蒙蔽。
林思卿以音乐才子的形象出道,逼格一向是四大天王里最高的。他的粉丝团大多是思想成熟的职业男女,有自己的判断力和决断力。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纷纷涨红了脸,竟有些羞于见人。
星馆内开始躁动,观众们滞留在座位上久久不肯离去。
“欧子楠对不起!”
“欧子楠我们错了,请你原谅我们的无知。”
“欧子楠,从此以后你才是我的偶像,我挺你!”
临阵倒戈的人比比皆是,组织了这次复仇行动的几位元老级粉丝却并未制止。道歉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葛梦舒的歌迷大多是些小女生小男生,很情绪化。有那么几个唠叨了几句,说视频也可以伪造,便立马被四周投射过来的愤怒眼神吓得不敢抬头。
保安和警察开始疏散人群,演唱会以轰轰烈烈的形式开场,却以尴尬万分的形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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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希牧站在阴影中,专注的看着聚光灯下的青年。他是那样璀璨,夺目,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他是最醇香的酒,最烈性的毒品,没有人能够抵挡他刻意的引-诱,更没有人能逃脱他的俘获。
孙希牧知道,只要他站在那个舞台上,就一定会成功,但是等他真的成功了,他又受不了别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炽热目光。
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血液也一点一滴开始沸腾。他多想将他拽进怀里肆意的亲吻,锁在房中尽情的侵-犯,用最坚-硬的那处捣入他的身体,疯狂纠缠……心脏已经为他绞痛,炸裂,碎成齑粉,双腿却顽固的粘在地板上,无法移动分毫。
素来沉默寡言的他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倾诉这份爱意,于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周允晟走到男人跟前,问道,“发什么呆?”
孙希牧喉结微动,哑声开口,“你表现的很好,比我想象中更好。我为你感到骄傲。”
周允晟忽然欺近,展开双臂将他困在墙角里,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想确定一件事,希望你能配合。”
孙希牧艰难的吞咽口水,等心脏停止了疯狂的律动才询问道,“什么事?”靠得这样近,令他很想吻他。
但不等他付诸行动,青年却先勾住他脖颈,将他的脑袋往下拉,然后含住了他削薄的嘴唇。
温热的舌尖伸过来与自己的舌尖交缠,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内心深处传导至灵魂,头脑里除了芬芳的花朵和璀璨的烟火,再也容不下其他。孙希牧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左手摁住青年的后脑勺,不允许他撤离,右手霸道的箍紧他腰肢,往怀里压,恨不能让两人合二为一。
本欲上前道贺的工作人员连忙四散开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难怪老板愿意大把大把的往欧子楠身上砸钱,原来是这种关系。攀上这样一根高枝,欧子楠想不红都难,更何况他还有真材实料。
58|6.7
一吻结束,孙希牧哑声问道,“你想确定什么?”
周允晟眯眼,伸出舌尖舔舐肉粉色的唇瓣,轻声笑了,“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孙希牧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他从未吻过别人,所以没什么技巧,之前吸的太过用力,好像让青年露出了吃痛的表情。早知道青年想确定的是这个,他一定不会那么猴急,而是慢慢的,温柔的,用尽全力给予他舒适的感觉。
将汗湿的掌心在衣服上擦了一下,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能不能让我再吻一次?刚才没发挥好。”
周允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从不知道爱人还有如此腼腆可爱的一面。
“好吧,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双手缠绕在爱人脖颈上,对着他的唇瓣吐出一口灼热而香甜的气息。
孙希牧喉结剧烈颤动,浑身的肌肉坚硬的像石头一样。他小心翼翼的捧住青年的脸颊,慢慢低头,试探性的含住他薄薄的唇来回舔舐,然后伸出舌尖撬开贝齿,轻柔地探进去……
他呼吸急促,汗流浃背,早已挺立的那处抵在青年小腹上轻轻蹭动,身体分明已经到了濒临疯狂的边缘,但拥吻的动作却珍视而缓慢,仿佛朝圣一般的虔诚。
他一点一点吸食青年口中的津液,舌尖勾住青年的舌尖温柔抚弄交缠,然后变换了一个方向轻轻扫过他的上颚和牙床。他恨不得将青年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却极力压抑住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只能用力掐住他的腰,将他禁锢在怀中,仿佛这样他就不会跑掉。
这份强烈的占有欲令周允晟战栗。他从被动的承受变成了主动的迎合,换来的是一个更加炙热更加缠绵的吻。
十分钟过后,孙希牧总算满意了,稍微撤离青年的唇瓣,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哑声问道,“怎么样,确定了吗?”
周允晟眯眼笑了,“确定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孙希牧心脏狂跳,一股股喜悦的浪潮快要将胸口撑爆,但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就好。我们回去吧?回我家?”话落极其忐忑的瞄了青年一眼。
“不。”周允晟恶趣味的摇头,见男人下颚紧绷,眸色暗沉,马上补充道,“我很饿,先去吃点东西。”
孙希牧直直往下坠的心脏在半空中停住了,语气难掩轻快,“去我家,我帮你做。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红烧肉,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周允晟一口气点了很多菜,戏谑的问道,“你都能做?”
“可以,你吃过就知道了。”孙希牧不由庆幸自己留学期间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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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共享甜蜜宵夜的时候,网上已经闹开了。一个帖子出现在c国最大的论坛上,短短几分钟点击量上万。
《记欧子楠的演唱会——前方高能,请慎入!》这个标题很耸动,足以激起所有人的阅读欲-望。
爱凑热闹是c国人的天性,听说欧子楠要召开一场免费演唱会,并在会上演唱自己从未发表的新歌和证明自己清白的视频,想参加的人随便一数也有上百万。但环亚娱乐资讯集团只给出五万个名额。
这五万个幸运儿里,真正算得上欧子楠歌迷的人寥寥可数,大多都是林思卿和葛梦舒的死忠。在去之前,他们纷纷在网上留言,说要爆掉欧子楠的演唱会,为偶像复仇。
许多人对此表示支持,还叮嘱说一定要把当时的场面拍下来放在网上让大家过过瘾。
这不,演唱会刚结束,视频就发出来了,也不知欧子楠被喷成了什么狗样。大家一边幸灾乐祸的想着,一边点开视频,然后傻住了。
画面中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暴力场景,也没有羞辱和谩骂,所有人都仿佛吸食了毒-品,在尽情的扭动、呐喊、尖叫、嘶吼,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们汗流浃背眼眶通红,身体不可遏制的打着哆嗦。
拍摄视频的人也正处于疯狂的边缘,镜头一直在摇晃,使画面显得非常模糊。但演唱会配备的音响都是国际最顶尖的,周允晟那魔魅的,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却清晰无比,破屏而出,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刺入聆听者的耳膜。
这是一首迷幻摇滚风格的歌曲,那震耳欲聋的强烈节奏、尖厉响亮的电吉他单人演奏再加上欧子楠带着粗重喘息的性感嗓音,就像一支注满毒-品的针管,强硬的刺入你的动脉,让你上瘾,让你失去反抗的决心,让你不由自主的跟随他一起疯狂沉沦。
所有人都嗨起来,激动的尖叫声无处不在。
拍摄视频的人将镜头对准自己,声嘶力竭的吼道,“谁说欧子楠不能唱,简直是胡说八道!他唱了一个多小时了,每一首都是摇滚,死亡金属、哥特金属、重金属,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驾驭不了的歌。”
话音刚落,舞台上的青年忽然跪下,拉开话筒彪了一个高音,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当你以为那音波快要冲破天际的时候,它却急转直下,变成了低沉的嘶吼。听众的心也被他不断拉升到顶点,然后重重摔下,让你眩晕的同时更感到无比的痛快。
莫说现场的人已经疯了,就连观看视频的网民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首歌太带感了,太刺激了,让人热血沸腾。
摄像头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所有的画面都模糊了,只听见摄制者嘶喊道,“大家都在听歌,都在嗨,只有我举着手机在录视频,我他妈就是个傻逼。不录了!”
视频结束,所有的疯魔也都消失不见。呆坐在电脑前的网民们愤怒了,纷纷留言。
帅到天崩地裂:我他妈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你好歹把这首歌录全再去嗨啊!你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来自星星的异形:跪求完整视频!这首歌绝了!完全称得上迷幻摇滚的巅峰之作!隔着屏幕我都醉了,不知道现场又是什么感觉。
拔吊无情:我当时就在现场。卧槽,欧子楠的高音快把星馆都震塌了,听说有人带了玻璃水壶进去,出来的时候被音波震裂了好多缝。没能到现场观看的人绝对会后悔一辈子,这是我参加过的最棒最棒的演唱会,没有之一。私下认为,国际摇滚天王亚当诺曼完全没法跟欧子楠相比!
小套套:我也在现场,亚当诺曼完全没法跟欧子楠相比1!
小萝莉爱蜀黍:2,演唱会已经结束一个半小时了,我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像吃了□□一样,刷牙的时候脑袋还在晃,屁股还在扭!
最爱摇滚:10086,刚从星馆回来,脑袋里全都是欧子楠的声音。如果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想跪下舔他的脚底板,想捏着耳朵九十度抬头仰望他,对他唱征服。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男神!
……
参加过演唱会的人纷纷在网上留言,无不对欧子楠的表现给予绝高的评价,让没能亲临现场的人好奇的挠心挠肺。与此同时,林思卿和葛梦舒的微博则被一波又一波恶意辱骂侵袭,差点陷入瘫痪。
有心人注意到,抗议谩骂的人里还包括林思卿和葛梦舒粉丝团里的元老级人物。号召大家爆掉欧子楠演唱会的组织者是他们,却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后倒戈相向,演唱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明就里的人终于等到了一个真相贴。
帖子的标题很简单,只六个字——正版的《因为你》。
大家都知道,葛梦舒演绎的《因为你》如泣如诉感情真挚,号称年度最催泪情歌。许多小年轻失恋后都喜欢唱它,边唱边哭成一个傻逼。有乐评人断言——未来的二十年内,没有任何一首情歌能超越《因为你》的高度,也没有任何人的演绎能胜过葛梦舒的深情,两者结合将造就经典情歌中的经典。
翻唱这首歌的人很多,但在世人眼中,葛梦舒的版本才是当之无愧的正版。这个标题究竟什么意思?是对葛梦舒的肯定还是否定?
怀着好奇,网民们纷纷点开视频认真观看。
没有贝斯、没有电子琴、没有架子鼓、没有电吉他……摒弃了所有华丽的配乐,只一架纯白色的钢琴,一道清澈的嗓音,一腔无处宣泄的悲痛就把《因为你》演绎的淋漓尽致,催人泪下。
歌词也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迟来的倾诉。在你活着的时候,你的爱让我倍感压抑止步不前。因为你,我感到害怕,不能相信自己也不能相信他人。当你死去,我才发现我应该的超越的不是你,而是自己,你的爱也不是枷锁,而是带我飞翔的翅膀。
我所害怕的不是你沉重的父爱,而是失去你。
这是一首送给父亲的安魂曲,其间饱含着一个孩子对父亲的崇拜与热爱。而葛梦舒的《因为你》却是一个女人在恋恋不舍的追悼自己失去的爱情。
论感情真挚,两者完全不能相比;论歌曲深意,两者完全不能相比;论唱功,那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葛梦舒向来引以为傲的海豚音被欧子楠接连跨越五个八度的超高音完爆。
画面中,青年几度哽咽难以继续,于是摄像头转移到led大屏幕上,欧一柏的出现引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原来在他去世之前,欧子楠就已经写完了这首歌,那林思卿提交给法院的稿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说自己是在导师过世后得到灵感才开始创作的,这简直是自打脸面!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无辜谁有罪已经一目了然了。
59|6.8
作者有话要说:56章的歌词出自《stronger》、《rollingthe deep》和《becauseyou》的中文翻译,我自己稍微修改了一些。在码56章的时候我也曾考虑过歌词的问题,也担心有人会说我注水,但经过反复的斟酌,我还是把歌词放了上去,因为这些歌词的意境与主角的感受是相通的,是他想要对歌迷和背叛者述说的话,如果不写,章节会干巴巴的没有味道。当然,也许你们的感受和我不同,但是我作为写作者这样觉得,所以我就这样去写了,并没有恶意注水甚至是骗钱的想法。我患了尿路感染,每隔十分钟就要上一次厕所,简直坐不住,晚上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但即便这样,我还是坚持每天码六千多字,我这么辛苦就是为了骗你们的钱吗?并不是,我只是觉得既然开始了一篇文,就要尽力写好。我对待我的文,对待我的读者的态度是很认真的。评论我有在看,昨天本来已经在作者有话说里解释了,后来害怕越描越黑又删掉了。有人说我态度冷漠,是在打维护我的读者的脸,说实话我心里很难受。
谢谢一直支持我的人,你们是我熬着辛苦也要继续码下去的动力,我爱你们。
正文1251字,作者有话说1961字,免费送给大家算做补偿。
今后不双更了,就单更,但是每章会超过六千字,免得大家说第二章贴地雷榜单也是我注水。
这个故事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下一个故事再见,还有很多精彩故事在后面,总有一款适合你。再次抱歉,然后感谢。
正文开始:
演唱会入场前,保安对每一个观众都进行了严格的检查,确保他们没有带除了手机以外的任何录像设备。
所以没有人拍到欧子楠清晰完整的演唱会视频。但几个网友发到网上的模糊片段已经足够引起大众的关注和热情。好的歌曲永远不缺乏听众,更何况还是周允晟刻意挑选出来的风靡了无数个小世界的传世神作。
这些视频迅速传遍了整个网络,不断有人在环亚娱乐资讯的官网上留言,要求购买正版高清完整的演唱会碟片。短短三天时间,预订人数已经达到了几十万。
后期售卖演唱会碟片本来就在环亚娱乐资讯的计划中,否则他们不会白白投入那么多资金,在推出碟片的同时,他们还打算将中文版和英文版的《因为你》制作成ep发行,然后在国内外知名榜单上打榜。
他们毫不怀疑这首歌能创造奇迹。当然,其余二十首歌也毫不逊色,必定能在国内外音乐圈中掀起一股名为‘欧子楠’的龙卷风。
当环亚娱乐资讯正积极筹备后期宣传的时候,时代唱片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周允晟向法院递交了视频作为证据,在记者的穷追猛打之下,院方不得不出面表示视频的确是真实可靠的。消息一出引来各方关注,涌入林思卿微博下辱骂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眼看快把网页都挤爆了,百分之七八十的歌迷都取消了对他的关注,留言说看错了人,对他非常非常失望,以后不会再爱了。
当初林思卿状告欧子楠抄袭,时代唱片立即站出来表示要封杀欧子楠。时代唱片不能容忍道德败坏的艺人,这句话直至今天还挂在它的官网上。
当初许多人对这句话点赞,如今再看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该得到惩罚的人还逍遥法外,无辜的受害者却被断绝了生路,时代唱片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心寒。
演唱会结束的次日,时代唱片的股票一路狂跌,瞬间蒸发了几十亿,若是不能完美的处理这次危机,它将永远退出娱乐巨头的行列。
云志远早已退休的父亲亲自跑到公司,指着他大骂了几个小时,林思卿和葛梦舒则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
“现在该怎么办?当初我说不要把事情闹大你偏偏不听,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怎么收场?证据已经提交上去并备了档,现在想翻供也找不到门路。我完了,彻底完了!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林思卿早已没了往日的优雅从容,指着经纪人的鼻子大声质问。
经纪人一言不发,低垂的眼里满是绝望。当初欧一柏一句‘你不行’就断送了他成名的道路,他挣扎了好几年没法出头,只能转行当经纪人。欧一柏毁了他的梦想,所以他憎恨他,但却无法对抗他,于是把这份憎恨转嫁到欧子楠身上。
他要像欧一柏毁掉自己那样毁了欧子楠,却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提交至法院的稿件反过来成了证明林思卿在撒谎的铁证,全c国的人都在看林思卿的笑话。没有办法了,此时此刻他们再也没有挽救的办法,只能等待法院和公众的审判。
可以想见,林思卿的天王之路到现在已经无法再走下去,他曾经创造的辉煌将尽数化为泡影。日后有人提起他的时候,只会用‘无耻的抄袭者’、‘忘恩负义的小人’来指代他的名字。
那样的前景太可怕了,经纪人捂住脸,不敢再想下去。
林思卿作为天王巨星,心理承受能力总算比他强一点,勉强压抑住恐慌和愤怒,给云志远打去电话。现在只有公司能够救他。
——
在林思卿濒临崩溃的时候,葛梦舒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抄袭的人不是她,但当初推介ep时,公司打出的宣传语是‘林思卿为葛梦舒量身打造的情歌’。
这个噱头曾为她吸了很多粉,现在却让她粘了一身腥,洗都洗不掉。
这哪里是一首情歌,却是一首安魂曲。所谓的‘年度最催泪情歌’,‘最完美深情演唱’等溢美之词,现在看来却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成了对死人的亵渎,成了本世纪最可耻的骗局。
想到这里,葛梦舒活似被人揪住头发狠狠扇了几十个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曾经的她因为这首歌得到多少荣誉,现在就要为此付出多惨痛的代价。
她抖着手打开电脑,找到自己曾经力挺林思卿的那句留言——我相信师兄的才华和人品,请某人适可而止,不要给父亲脸上抹黑。
这句曾被无数人点赞的话,现在又被人工刷屏置顶。所有网民都在嘲讽葛梦舒,说她有奶就是娘,助纣为虐,为了往上爬胡乱抱大腿,是非不分。又说她演唱的《因为你》与欧子楠的版本比起来简直是一坨屎,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
滚出娱乐圈,你和林思卿不配做音乐!
欧子楠sama说得好,你们不值得原谅!
踩着死者上位很好玩吗?什么新晋天后?狗屎!
请你慎重向欧子楠sama和死去的欧一柏先生道歉,否则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会黑掉你的电脑,把你所有的阴-私暴露在公众的眼皮底下!
一条又一条极具威胁性的留言令葛梦舒心惊胆战。她关掉电脑,用力撕扯头发,愤怒、懊悔、惊惧等负面情绪几乎快要将她逼疯。
奋斗到今天这个地位,她付出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眼看就要抵达最光辉璀璨的顶点,却忽然发现将自己撑托起来的大厦一夕之间倒塌,能不能平安度过危机已经是最次要的问题,她现在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保全自己仅存的一点名誉。
必须把自己摘出来,必须告诉大家自己也是被蒙蔽的!怀着这样的想法,葛梦舒拿起手机打电话。
——
云志远从林思卿那里逼问出了真相,那首歌的确是他抄袭欧子楠的,即便他不承认,欧子楠提交的视频也足够证明这一点。只要脑子正常,没有歌迷还会相信林思卿,他已经从天王的神坛跌落,微博关注度由原来的七千多万降到现在的几百。
如果抄别的歌,等风波平息也许还有复起的希望,但他偏偏抄的是欧子楠写给欧一柏的安魂曲,而欧一柏对待他跟亲生儿子没有两样,死后还给他留了数额不菲的遗产,这事所有c国人都知道。他背叛了恩人,践踏了死者,其恶劣行径简直天理难容。
对于林思卿的求助,云志远表示很头疼,但对方毕竟是时代唱片的摇钱树,他不得不试着去挽救。
紧接着,最亲密的恋人也打来电话,云志远摇摆不定的心终于找准了方向。如果两个都能救当然最好,不能的话,他只有舍弃林思卿,全力保住葛梦舒——
环亚娱乐资讯以最快的速度推出了ep和演唱会的高清大碟,屠了国内外所有最知名的音乐榜单。billboard榜单,bbc公告牌,e国uk排行榜,r国orican公信榜等多个榜单上的前十名歌曲全部来自欧子楠的演唱会大碟,更有国际音乐天后麦塔琼斯表示想翻唱英文版的《因为你》,并在媒体面前坦诚每次听这首歌都会不可遏制的哭泣。
不管走到哪儿,只要有音响的地方,播放的全是欧子楠的歌曲,所有听见的人总是忍不住跟着哼唱,然后反反复复被他的嗓音震撼。
欧子楠红了,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红遍了全球。他在音乐上的才华连殿堂级的音乐家都表示叹服。
半个月不到,大碟与ep就在全球范围内卖出了一千多万张,为环亚娱乐资讯带来了数亿的利润,而持续不断的升温预示着这张碟将成为不朽的经典,它的价值是难以用金钱估量的。
销量统计出来后,有网民表示:原本以为孙希牧脑子进水了,拿出一个多亿的资金让欧子楠烧着玩,却原来脑子进水的是我们。所有人都被林思卿蒙蔽的时候,只有他看见了欧子楠的价值,他不愧是投资之神,也只有他有这个魄力帮助一个身败名裂的人召开演唱会。他成就了欧子楠,而未来的欧子楠将成就环亚娱乐资讯。
欧子楠的确成就了环亚娱乐资讯,在时代唱片股价大跌的时候,环亚的老总趁机购入大批散股,悄然入驻了时代唱片的董事局,再过不久,原本双雄割据的现状将彻底改变,成为一家独大。
现在的环亚娱乐资讯恨不得把欧子楠当祖宗一样伺候,不但为他配备了三个私人助理,一个金牌经纪人,还把最好最优最全的资源摆在他面前任他挑选。
此刻,周允晟正靠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合约翻看。
“这里有一个汽车代言,一个名表代言,一个服装代言,你说我接哪个?”他合上文件夹,歪着脑袋看向办公桌后认真工作的男人。
“你想接哪个就接哪个。”男人虽然没有抬头,语气却不乏温柔宠溺。
“我都不想接。我只喜欢唱歌写歌,别的事不想管。”周允晟全盘继承了欧子楠音痴的属性。
“那你就专心唱歌,我让李立把合约都推了。”孙希牧放下工作,走到沙发边,半弯着腰将青年抱入怀中,万分纵容的说道。
周允晟轻轻笑了,撅起嘴吻他坚毅的下巴。孙希牧眸色暗沉下来,正准备把爱人拆吃入腹,却听门外传来助理的声音,“孙总,时代唱片的云总想要见您。”
孙希牧挑眉,正想把人打发走,却见爱人微微摇头,于是只得把人放进来。
60|6.9——6.10
6.9
在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林思卿和葛梦舒就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对此事做出表态。但这件事牵扯到死去的音乐教父,背后又有孙希牧的授意,记者们对待两人十分粗暴,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问的两人哑口无言。
林思卿数次站起来鞠躬致歉,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他能辩解什么?他提交给法院又公布在微博上的所谓的原稿已经彻彻底底证明了他是一个骗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大家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曾经最注重形象的天王级歌手,此刻涕泪横流,哭得像个孩子。
“不原谅!永远不会原谅!”隐在人群中的欧子楠的歌迷高声喊道。还有人冲了上去,将准备好的一包狗-屎砸在他身上。
保安连忙把人带出去,留下满身狼狈的林思卿暴露在镜头下。他知道自己的名誉就像身上这件西装,臭不可闻,不管清洗多少次,日后再想穿它时,脑子里只有它污迹斑斑的模样。
他痛悔不堪,几乎当场就要崩溃,但还是忍住了。他要把葛梦舒摘出去。葛梦舒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实情,她是无辜的,他不能毁了她的前途。
经纪人想拉他离场,他却不肯走,花了几分钟时间为葛梦舒澄清。随后,葛梦舒也马上召开了记者会,表示自己对此毫不知情,但依然要慎重的向欧子楠和欧一柏表达歉意。
显然歌迷们并不买账,她一度暴涨的粉丝数又一路暴跌回去,只剩下区区几千人,连初出道的新人都比不上。
眼看葛梦舒的前途就要毁于一旦,云志远急了,这才找上孙希牧。
两人相携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落座。葛梦舒虽然化了浓妆,却依然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她向孙希牧问好,然后飞快瞥了一眼斜倚在沙发靠背上的欧子楠。
青年正在喝茶,瓷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微弱的荧光,低垂的眉眼透出一股沉静而又忧郁的气质,美得像一幅画。难以想象在现实中如此内向腼腆的人,在舞台上却具有那样巨大的煽动性。他能让数万人齐齐为他呐喊,嘶吼,痛哭,继而忘乎所以。
他把所有不利于他的流言击的粉碎,那些说他不会写歌的人,在听过他的演唱会后完全无话可说。正如他在微博上解释的那样,他不是不能创作,只是太过崇拜父亲以至于禁锢了自己,认为自己永远无法超越。父亲的逝去为他打开了心灵枷锁,让他勇敢的向天空飞去。
云志远看见欧子楠的时候感觉也很纠结。曾以为不堪造就的青年摇身一变成了全球最炙手可热的音乐人。他的歌占据了大大小小所有音乐榜的榜首,每一块陆地都有他狂热的粉丝。他被封为摇滚教主,音乐帝王,他将创造比他父亲欧一柏更为光辉灿烂的伟绩。
而这样一个鬼才式的人物却被时代唱片毫不犹豫的抛弃了,甚至发出了□□,让他转投竞争对手的怀抱。因为这个,云志远不但被父亲指着鼻子痛骂,还屡次被董事会成员拿来当做攻讦的武器,要求他退位。
当初欧子楠曾数度找到总裁办公室,想坐下来好好解释,都被云志远赶走了。现在想来,若是能心平气和的听一听,也许时代唱片不会陷入这个困境。
揉了揉痛悔不已的心脏,云志远向孙希牧打了个招呼。
“坐吧。”孙希牧随意的摆手,然后掏出一支雪茄递给恋人。
周允晟接过,利落的剪切并点燃,见一缕烟雾飘到鼻端,连忙偏头躲避。
孙希牧见状将雪茄放在烟灰缸上,沉声道,“你不喜欢闻烟味,不如我把烟戒了吧。”
“不用。”这是你自带的属性,没法戒掉。周允晟好笑的摇头。他也曾帮爱人戒过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接连三四个轮回,却没有一次成功。久而久之,他也就放弃了。
胳膊攀住爱人的脖颈,将他的脑袋往下压,周允晟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戒,我喜欢你吻我时嘴里的烟草味。”
孙希牧面无表情,下-身却以最快的速度肿-胀坚-硬。他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捧着爱人的脸颊虔诚的亲吻他的额头,然后交叠起修长的双腿,遮挡住尴尬的那处,这才看向云志远问道,“云总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传闻中的孙希牧冷酷的近乎无情,与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感的男人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云志远呆愣了片刻才说道,“孙总,我希望欧先生能配合我们帮梦舒解释一下。她对抄袭事件真的毫不知情,也是受了林思卿的牵连。她前途正好,就这样毁掉未免太可惜了。”
他也知道没有足够的利益不足以打动孙希牧,于是快速补充道,“听说孙总想要河滨西区的那块地。那是云家的祖产,我可以做主以最低价格转让给孙总,只要欧先生在微博上表示愿意原谅梦舒,给梦舒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为了恋人的前途,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葛梦舒显然很感动,眼眶红彤彤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孙希牧转头朝爱侣看去。那块地他的确很想要,但如果因此而违背了爱侣的意愿,那么给他全世界的财富他也不干。
周允晟垂眸沉思片刻,缓缓摇头,“不过一句话的事,看上去很容易,但是抱歉,我不能这样做。说到底,葛小姐并不是无辜的。那首歌很棒吧?是不是一看见就拼命的想要得到?而写歌的那个人偏偏是自己的爱慕者,对自己有求必应,所以葛小姐动心了,一遍又一遍的央求他把歌给自己。当时我问过师兄,他本来已经准备为我出ep,却忽然之间对我避而不见,反倒把歌给了你,想来必定是被你缠的没有办法了。若不是你的贪婪和逼迫,之后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你把自己摘的再干净,洗的再清白,都无法掩盖你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我不能原谅师兄,自然也不能原谅你,请你走吧。”
青年的话扯掉了葛梦舒最后一层遮羞布。的确,当初林思卿曾一度对她解释,说这首歌要给欧子楠演唱,ep都已经在筹划中了。她知道这首歌一定能红,一定能创造奇迹,于是不折手段的要了过来,包括向林思卿的经纪人施压,单独约见林思卿给他一点希望等等。
然后她如愿以偿了。
她在媒体面前撇的再干净,也不能消磨掉内心的惶恐和心虚。她原本以为天性善良软弱的欧子楠会答应原谅自己,却没料到经过一系列挫折的打击,他会变得这样坚硬冷酷。
她后悔的无以复加,却发现毫无挽回的余地。不能取得欧子楠的谅解,她在娱乐圈将寸步难行。
今后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像云志远说得那样退出娱乐圈然后嫁给他?莫说她不甘心,他的父亲第一个便要站出来表示发对。云家不会让一个戏子进门。
葛梦舒如坠冰窟,怎么被云志远拉走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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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志远在娱乐圈也算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这次却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护不住。眼看葛梦舒的演唱事业彻底陷入低谷,林思卿远避国外不敢回来,他心里憋着一团火,只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而欧子楠成了他意欲报复的首要对象。他花重金买到一组照片,连夜让人放到网上。
这是一组两个男人忘情拥吻的照片,欧子楠的脸很清晰,另一个男人却隐在黑暗中无法分辨。男人很高大,身材也十分健壮,以强势的姿态将欧子楠禁锢在怀中,一只手按压他的后脑勺,一只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下-身相连……
即使再昏暗的灯光,也掩盖不住两人已经情动的事实。
标题也很劲爆——新任歌坛天王原是基佬,公众场合湿吻有碍观瞻。
接下来许多水军纷纷回帖,表示曾亲眼看见欧子楠与不同的男人在公众场合调情,甚至约炮,私生活堪称糜烂。
消息一出网民们哗然了,惊讶了,愤怒了,在欧子楠的微博留言询问真相,还打电话到环亚娱乐资讯总部要求得到解释。很多恐同者表示照片很恶心,看见的时候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当然也有人站出来支持,说爱男人或是爱女人是欧子楠的自由。但在整体风气十分保守的c国,这样的声音还是少数。某位作风老派的演员对此事大加鞭笞,表示这是一种病,让欧子楠赶紧去治一治。
欧子楠刚刚起步的演唱事业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的性向问题和私生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早年与林思卿拍摄的亲密旧照也被翻出来,说他对林思卿爱而不得,这才故意毁了他。
再也没有人关注葛梦舒,云志远用抹黑欧子楠的方式洗白她,还联络了国内最顶尖的几个音乐人,打算为她出新专辑,尽快赚回人气。
李立(环亚总裁)拿着一沓报纸找到孙希牧,愁眉苦脸的问道,“老板,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召开记者会澄清一下?或是赶紧让欧子楠跟咱们公司的女艺人传个绯闻洗白洗白?”
说到最后一句,李立敢打包票,自己从老板的眼睛里看见了杀气。
6.10
“子楠打算怎么办?”孙希牧点燃一根雪茄,慢慢靠倒在椅背上。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门被推开,俊美无俦的青年领着自己的经纪人大步走进来,在双人沙发上落座,继续道,“没有你孙希牧的同意,哪家报纸敢刊登这样的消息?”
经纪人冷汗淋漓,不知道boss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玩腻了欧子楠打算毁了他?真是变态的有钱人!这样想着不由对欧子楠投去同情的目光。
孙希牧很心虚,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否则心里总有一种不确定的恐惧感。他想告诉世界上的所有人,欧子楠是我的,你们不能觊觎。他受不了旁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狂热视线,受不了走到哪儿都有人争相追逐他的身影,受不了网上的暴民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
他每一时每一刻都活在恐慌和煎熬中,唯有捣入他身体的最里面才能获得片刻安宁,他甚至不想把坚硬的那处抽-离,只想永远与他连为一体。这样,他就不会忽然消失,去往他难以探知的地方。
但这些疯狂的想法,孙希牧无法对欧子楠述说。在接到报社打来的电话时,他不知怎么的,竟然放任了。
眼下他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恋人的决定。
“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他走到沙发边,弯腰搂住爱人的肩膀。
周允晟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他,等他额头布满心虚的冷汗才缓缓开口,“我要召开记者会出柜,你准备准备吧。”
“出柜?和谁?”孙希牧嗓子都哑了。
“你说和谁?我要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敢吗?不敢的话我单方面出柜,然后去国外发展。c国市场不要也罢。”欧子楠轻蔑的扯唇。
李立和经纪人冷汗淋漓的看向boss。这个提议太他妈大胆了,他们心脏都要爆掉了好嘛!boss绝对不会同意的,一个艺人出柜没什么,一个金融巨鳄出柜将引起孙氏旗下所有公司股票的震荡,牵扯的资金少说也有数十亿。
在两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孙希牧竟然笑了,笑得那样轻松愉悦。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天鹅绒包裹的盒子,递到青年面前。
周允晟也不矫情,打开盒盖把两个对戒各自戴在双方的无名指上。
“需要我跪下求婚吗?”孙希牧扯了扯领带,很严肃的问道。
“你愿意跪就跪吧。”周允晟睇着他笑。
孙希牧立即跪下,执起爱人的左手,虔诚而又轻柔的吻他的手背,瞳仁中满溢的爱恋令人窒息。李立和经纪人看不下去了,连忙夺路而逃。
当天下午,在孙氏旗下的五星级酒店,欧子楠召开了记者会。他与孙希牧并排落座,穿着同款式的银灰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显得容光焕发。
没人敢捋孙希牧的虎须,所以记者们的提问都很克制,当有人问起照片的真假时,周允晟对准话筒点头道,“照片是真的。我喜欢的的确是男人。”
电视屏幕前有人在咒骂,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沮丧,但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而且我的爱人现在正坐在我的身边。”他把两人交握的手掌堂而皇之的放在桌面上,笑得那样满足而又温柔,“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在我悲伤绝望的时候,在我众叛亲离的时候,只有他坚定的站在我身边,给予我无私的帮助。在这个世界上,我无法相信任何人,除了他;我无法爱上任何人,除了他。我们之间没有所谓的潜规则、利益交换,或逼迫。我们是真心相爱。”
电视屏幕前各种发泄不满的观众们忽然沉默了。他们想起了曾经的欧子楠陷入过怎样的绝境。如果没有孙希牧,他恐怕早就毁了吧?这样一想,他的确没有理由不去爱孙希牧。
孙希牧的心脏在颤抖,在狂跳,巨大的喜悦几乎快要把他的胸腔撑爆,但他面上却只扯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把青年揽过来,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吻,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没错,我们是真心相爱,而且正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当中。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或者祝福。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到此结束,再会。”
拉起青年,他大步走远,身后是一片刺眼的闪光灯。
高大的男人将纤瘦的青年搂入怀中亲吻的画面那样美好温馨,令人不忍打破。网上浪潮一般的反对声忽然偃旗息鼓了,没有人再去说什么。
但c国相对保守的环境依然让周允晟感到极不舒服,他决定去a国发展。那里的娱乐圈对同性恋的接受度相当高,并不会对他的事业造成阻碍。消息一出,c国的歌迷抱怨连连,说都是那些恐同者惹的祸。爱男人还是女人本来就是一个人的自由,凭什么去干涉对方?又凭什么去指责对方?
如果不是那些毫无理性的攻击,偶像绝不会心灰意冷远走他乡。很快有人爆料说当初那组照片是葛梦舒的团队放到网上去的,为的就是抹黑欧子楠顺便洗白自己。
这个爆料贴为葛梦舒惹来了大祸。她刚有起色的演唱事业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新专辑的销量只有几百张,业绩惨不忍睹,更被网友送了个外号——心机婊。
又有人爆料说她才是真正被潜规则的人。她与云志远和林思卿保持着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所以才会爬升的那样快,然后在帖子里附上她分别和两个男人拍摄的亲密照,尺度相当大,有湿吻、有床照,其中一张跟林思卿在浴缸里做-爱的照片尤其吸引眼球。
面对云志远的质问,葛梦舒简直快疯了,连忙打电话给远在e国的林思卿,让他帮忙澄清。林思卿现在过得很惨,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不但没有澄清,反而默认了,这更是让云志远暴跳如雷。即便后来技术人员鉴定出这些照片是假的,云志远也不肯再相信葛梦舒,认定了她是一个脚踩两条船的□□。
他结束了与葛梦舒的关系,取消了她的资源,以最快的速度与一个门当户对的名媛订了婚。
没有男主和男配的倾力支持,名声也败坏到极点,葛梦舒再也无法达到原剧中应该达到的高度。她变成了一个挣扎在二三线的普通艺人,为了温饱参加许多恶俗的综艺节目,彻底沉寂下去。
同年的六月,世界杯在b国召开,欧子楠被邀请为嘉宾进行压轴演唱。
在不停喷射的花火中,画着妖媚烟熏妆的青年缓缓在舞台中央升起。他穿着一件紧身的夹克衫,下着黑色的皮裤,身材劲瘦却极具爆发力。他的头发完全往后梳,露出哪怕在西方也显得深邃无比的面部轮廓,肉粉色的嘴唇完全涂白,显得他整个人像一块冰冷的金属。
他是那样俊美,似闪电,似火焰,一开腔却又似雷霆一般强悍。
他挥手,数万人跟着他挥手,他舞动,数万人跟着他舞动,他呐喊,数万人跟着他呐喊,他举起双手打节拍,整个场馆到处都是震耳欲聋般的掌声,他觉得够了,于是指尖抵唇让大家安静,场馆里立即安静的落针可闻。
他是所有人的主宰,没有人能抗拒他的歌声和魅力。
摄像机跟随他移动,将他无与伦比的俊美五官投射在巨大的屏幕上。有人痛哭起来,有人尖叫呐喊,还有人承受不住晕倒过去,被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抬去等候在场馆外的救护车。
因为欧子楠的加盟,这一届世界杯开幕式成了历年以来最激烈也最轰动的盛事。他的歌迷遍布整个大陆,有着不同的肤色,说着不同的语言。
场外的摄像机在人群中移动,对准谁,谁就会对着镜头大喊欧子楠我爱你!连坐在贵宾室的b国总统都忍不住站起来,跟随节拍跳了一段桑巴,然后冲舞台上的人抛了一个飞吻。
离开c国的欧子楠并不像某些乐评人断言的那样沉寂下去。他不但站稳了脚跟,还成了当之无愧的国际巨星。那些曾经被他父亲捧起来的天王天后们,现在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俯首称臣,只希望他心情好了能给自己写那么一两首歌。
林思卿在e国待了大半年,所有的现金都已经用光了,只能从豪华公寓搬到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单间。由于形象受损,广告商纷纷取消了合同,还要他支付巨额的赔偿金。他卖了豪车豪宅才终于把这笔钱凑齐。
眼下他正坐在电视机前,呆呆的看着屏幕上闪耀无比的青年,看着他驾轻就熟的煽动观众们的情绪,看着他放肆的彪着高音,看着他让所有人陷入疯狂,看着他下台之后抱住迎上去的孙希牧,给他一个热情的吻。
球场内的二十万人齐齐为他们送上祝福,令他笑开了眼。
林思卿也跟着笑起来,然后掩面痛哭。
61|7.1——7.2
7.1
经过那么多次的相遇分离,再相遇再分离,周允晟已经彻底淡定了。分享了异次元内爆发的能量,他迅速投入下一个世界。
四周很昏暗,空气中散布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身体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仿佛所有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周允晟艰难的转动脖颈,发现自己正处于牢房内,牢门对面是一排沾满鲜血的刑具,显示原主的处境十分不妙。
他并没有急着调整身体数据,而是点开智脑,查看原主的详细资料。
这又是一个男人、女人、哥儿并存的世界,还是一个主角攻、主角受双双重生的世界。重生前主角攻是大燕国的昏君,只知道横征暴敛,奢侈享受,最后逼得自家兄弟宣王起兵造反,将他射杀。
主角受是一个哥儿,出身将门,文武双全,本应该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却因为长得漂亮,被昏君硬纳入宫中成了一介嫔妃。然而昏君身边环绕着无数美人,个个都心计不凡,又岂是直来直往的主角受可以应付的?他们见主角受越来越受宠便联起手对付他,害死了他时年刚满十岁的孩子。
打那以后,主角受遭到昏君厌弃,常年独居冷宫,心若死灰。但他对昏君没了爱情却还有忠心,故而宣王夺宫时他非但没像其他嫔妃那样归顺宣王,反而带着昏君杀出重围,最终两人抱在一起乱箭穿心而死,然后双双重生。
渣攻变忠犬攻,贱受变冷清受,这两个人逆袭炮灰了所有人,情节爽到嗨起来。但被逆袭被炮灰的人就惨了,抄家灭族的比比皆是。
这具身体就是其中最悲惨的一个,名叫齐修杰,出身于大燕国最顶级的门阀世家齐家,本人也长得艳若桃李夺天之色,很受昏君宠爱,甚至扬言只要他生出小皇子,便要当即立为太子。
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上一世宣王造反,齐家是最先归顺的门阀世家,齐修杰更因为出众的容貌被宣王纳入后宫,连续两朝盛宠不衰。
昏君重生后最重视两件事,一是保护主角受和孩子;二是除掉宣王和齐家。经过三年的布局,宣王被他挫骨扬灰,齐家被他连根拔起,如今呆在牢房里的齐修杰便是最后一个活口,翌日就要问斩。
看完资料,周允晟长出一口气,然后百无聊赖的扯了扯唇,他向来喜欢挑战高难度,但齐修杰的死局对他来说还算不上难度。
思忖间,一行人缓缓走入囚室,当先那人长身玉立气质温雅,后一人面貌严苛,眉头紧锁,想来正是负责审问齐修杰的璃王李瑾行和右相高朗。
璃王李瑾行上一世受到昏君李瑾天的猜忌,一直被弃而不用,是个闲散王爷,同时也是深情男配,若非他时常照拂,主角受高旻不会在冷宫里还活得那么自在。他前世也曾为救出李瑾天和高旻出过力,故而这一世很受李瑾天重用,从一个闲散王爷变成了大燕国举足轻重的实权王爷。
高朗则是高旻的嫡亲兄长,上一世被齐家阴谋害死,这一世主角受洞察先机将他救回,从此与齐家结下死仇。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李瑾天对高家十分优待,三年的时间里频频提拔高朗,让他从小小的工部侍郎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的位置。
他为人十分阴狠,但凡一点小仇怨便要记到死那一刻,更何况是杀身害命之仇。故而齐修杰落在他手里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齐家人也被他亲手屠杀干净,连襁褓中的小婴儿也不放过。
如此,齐修杰的心愿不用说周允晟已经猜到,必定是保住性命然后复仇。
一行人走到牢门口,跟随在璃王身后的侍从将一个食盒摆放在地上,里面放着齐修杰的断头饭。
“做什么给他吃的?”高朗用脚踢开食盒,看见里面堪称丰盛的菜色,不悦的瞥了璃王一眼。
“他都快死了,以前的事便不要再计较了,让他吃一顿饱饭吧。”璃王性情温和仁善,并不为高朗不恭敬的言语和行为触怒。
高朗冷笑一声,抬脚将食盒踹翻,命令道,“过来吃。”
牢房是受刑的地方,由于常年被鲜血浸染,地面浮了一层黑褐色的恶臭难闻的污垢。高朗此举是对齐修杰的侮辱。
周允晟垂头,掩住眸子里的杀意,冲璃王拱手道,“烦请王爷让罪臣见皇上最后一面。罪臣有一秘事要告知皇上。”
“什么秘事?与本相说也是一样。”李瑾天毫无节制的宠信已经让高朗失去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璃王淡淡瞥他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允晟轻蔑一笑,诘问道,“事关国祚,必要与皇上面谈方可。高大人你地位再高,难道还能代替皇上?”
在大燕国,谁敢说自己能代替皇上?这不是造反吗?宣王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下场如今还历历在目。况且齐家曾是最顶级的门阀世家,藏着许多重大隐秘,谁也不能断定齐修杰要说的话对大燕国没有任何影响。
思及此处,高朗只得点头。
璃王命人重新备了一份饭,叹息而去。
李瑾天重生以后性情大变,前世是昏君,这一世也没清明到哪儿去,反倒变成了多疑的暴君,看哪个臣子不顺眼就抄家灭族,闹得朝局震荡。若非主角受制得住他,还给他生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儿子,继承了皇位稳固了江山,说不准等他一死,大燕也就亡了。
听说齐修杰有机密要事面陈,他左思右想,终是亲自前往天牢一探。
“你有何事要禀?”李瑾天屏退左右,不耐烦的追问。
他长相俊伟,气质雍容,但身高却不足七尺,如此看来,并非是自己要找的人。
周允晟高悬的心放下了,缓缓开口,“请皇上看着我的眼睛。”嗓音十分低沉舒缓,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令李瑾天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去,然后陷入一片黑色的漩涡难以自拔。
“皇上在我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是不是一片赤诚?齐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缘何要灭了齐家?皇上做错了,皇上信任并重用高家是在养虎为患,自绝生路啊。”
将一个个暗示打入李瑾天脑海,周允晟挥了挥手,遣他离开,然后将身体数据调节成最优状态,静静等候明天的到来。
李瑾天浑浑噩噩回到养心殿,倒头就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上一世的情景。他被璃王和高旻从宫中带走不久,齐家家主便派了几个死士前来营救,却找遍了所有宫殿都未能找到他的身影,眼看宣王兵临城下才不得不退走。数日后齐家家主找到他乱箭穿心的尸首,痛哭一场便将之秘密安葬了。
齐修杰归顺了宣王,凭着绝艳的容貌和讨喜的性情成为一代宠妃,但他并未忘记曾经的夫君,不但偷偷供奉李瑾天的牌位,还暗自给宣王下毒。
宣王最终毒发而亡,齐家家主率领军队围困皇城,找出宣王的几个孩子一一杀死,把秘密寄养在齐家唯一存活的李瑾天的孩子拱上皇位。在那孩子登基的当天,齐修杰将他的尸骨亲手葬入皇陵,然后投缳自尽追随先夫而去。
丧钟一声声敲响,整个大燕飘荡着白幡为他送行。
李瑾天从惊愕中醒来,回忆那个梦境,竟觉得真实的可怕,仿佛自己的灵魂果真被束缚在冷寂的宫殿里,陪伴齐修杰度过了屈辱不堪的五年。
怎么会?难道这是自己丢失的一段记忆?连死后都能重生,现在的李瑾天对鬼神之事极为笃信。他扶着额头想了又想,越发觉得惊疑。
“做噩梦了?那就去偏殿睡,你翻来覆去吵得我也睡不着。”躺在他身边的高旻醒过来,十分不耐烦的说道。上一世死前他曾经发誓再也不爱李瑾天,故而这一世对李瑾天的态度很冷淡。
以前李瑾天可以毫无原则的包容宠溺他,但今日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难受。他起身披衣,果真去了偏殿,喝了一杯热茶又让宫人按揉太阳穴,这才再次睡过去。
梦境从上一世变成了今世,为了报答高旻同生共死的恩情,他对高家十分宠信,不但封高朗为虞国公,还在万寿节的那天立高旻为君后。他看着高旻盛装朝自己走来,朝臣们齐齐下跪恭贺,大红的地毯不断延伸,一直延伸到御座下。他笑了起来,正准备去牵高旻的手,场景忽然扭曲变幻,他发现自己又死了,成了透明的鬼魂,宫内处处挂着白幡,宫人和朝臣跪在殿前痛哭。
殿内,高旻站在巨大的棺椁前,脸上没有悲痛的表情,伤心的泪水,反而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李瑾天觉得有些心惊,正想走近了细看,却见璃王从偏殿绕出来,握住高旻的手喟叹道,“我们终于等到今日了。”
高旻点头,慢慢靠在他肩膀上,眉眼间溢出疲惫和解脱的神色。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想干什么?朕是怎么死的?快告诉朕!李瑾天想揪住两人的衣襟质问,却看见自己的手从两人身体穿过,这才惊觉自己又死了,接连两世都死的不明不白。
恐慌和恨意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大叫一声醒来,然后庆幸的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但延续了两世的梦境却显得那样真实,叫他每每回想都止不住的战栗。
难道朕信错了人?难道齐家是无辜的?难道旻儿果真与皇弟有私情,两人联起手来暗算朕?李瑾天脑袋一阵抽痛,见内侍捧着龙袍跪在床边,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现在是卯时初,离上朝还有两刻钟。”
斩刑是在午时三刻,现在还来得及。李瑾天立即让人更衣,匆匆往天牢行去。
7.2
高朗恨不得齐修杰立刻就死,但无奈圣旨上写明了需得在次日行刑,若是他提前动手便是抗旨不遵。昨日下衙,他特意去了天牢一趟,告诉监刑官明日一大早就把齐修杰杀了。监刑官诺诺应是,丝毫不敢忤逆。
翌日大早,太阳还未出来,监刑官就派了两个刽子手将周允晟带往午门。
“天还未亮,正是阳气未至阴气大盛之时,二位这个时候行刑,下了黄泉,齐某少不得回来叨扰二位。”周允晟跪在刑台上,却丝毫未见慌乱。
古代之所以规定斩首需得在午时三刻进行是因为这个时候阳气最盛,犯人刚化为厉鬼就被阳气冲散,无法报复到行刑人的头上。而此时卯时未到,温度寒凉湿冷,竟莫名带给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古人对鬼神之事是很笃信的,唯恐这一刀斩下就替自己招来一个厉鬼,于是两个刽子手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决定等太阳升起再行刑。
周允晟抬眼查看天色,快卯时了,李瑾天做了一晚上的梦,这个时候也该醒了。没错,那两个梦正是他用精神力强行植入李瑾天脑海内的幻象。高旻此人性格刚直,做不出叛反通-奸等丑事。
但那又如何?高朗杀了齐家几百口人,高旻暗中给齐修杰下毒,毁了他的身体,这样的血海深仇唯有高家同样灭门才能抵消。周允晟早就说过,若是主角不与他为难,他绝不会主动招惹,若是主角一定要让他难过,他也唯有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他不但要与高家不死不休,李瑾天,高旻连同他们的儿子,未来的大燕新帝李旭炎,都将会断送在他手上。既然拿了齐修杰的身体,他总要为齐修杰做到尽善尽美才是。
周允晟性格懒散,好奢靡享受,唯独记仇和敬业这两点从未懈怠过。
等待中,太阳缓缓上升破开云层,两个刽子手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打开一坛烈酒,猛灌几口后朝锋利的刀刃喷去,然后高高举起。
“等一等,刀下留人!”焦急的嗓音及时阻止了下落的钢刀,两名刽子手转头一看,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滚一边去!午时三刻不到,谁让你们行刑的?”李瑾天暴跳如雷,将两人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启禀皇上,是相爷的吩咐,奴才们不得不从啊!”刽子手爬起来砰砰砰的磕头。
高朗?李瑾天眸色暗沉了一瞬,想得便有些多了。连自己的旨意都敢公然违抗,高家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初的齐家号称大燕最有威望的门阀,齐家家主在他面前却谨小慎微,毕恭毕敬,与现如今的高朗比起来简直称得上卑微。
而高旻对待自己的态度更不用提,高兴的时候搭理两句,不高兴了直接让宫人把自己撵走,丝毫也不顾及自己帝王的脸面。
宠信太过不是好事,现在的高家大有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趋势。而高旻和皇弟究竟有没有私情?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瑾天被那个梦境扰得心绪不宁,但经过三年的朝夕相处,他对高旻的感情已从感恩变成了真正的爱意,实在是很难割舍。
他决定观察一阵再看,也许那个梦是假的,是莫须有的。他一面这样宽慰自己,一面让贴身近侍把五花大绑的齐修杰放了。
周允晟依然跪在刑台上,拱手道,“多谢皇上宽待罪臣一时半刻,但罪臣无需这点怜悯。罪臣的家族对皇上,对大燕忠心耿耿,罪臣的父亲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不知为何会落到这个下场?但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罪臣一家自该引颈就戮,罪臣也不奢望能够获得赦免。罪臣如今只有一个心愿,请皇上代为了却。”
他眼中全是悲戚,却无怨恨,哪怕身穿染血的囚衣也未曾减少丝毫世家公子的高贵风姿,铮铮傲骨。看见这样的齐修杰,就像看见了在宣王的后宫苦苦挣扎却从未被压垮的君后,李瑾天眼眶有些发热,不得不转过脸去,哑声问道,“你有什么心愿?”
那个梦太真实了,一再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罪臣只想问一问,罪臣的家族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皇上除之而后快。请皇上让罪臣死得明白。”话落,周允晟用力磕了一个头,然后挺起腰,毫不避讳的直视帝王。
李瑾天被问住了,好半晌没有回答。齐家家主行事向来谨慎,对族人也管束的极为严格,若不是经历了上一世,李瑾天完全不会怀疑齐家的忠心。他重生回来以后容不得背主的奴才,联合高朗和璃王罗织了一百多条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齐家头上。
现如今齐修杰要他说清楚,他还真说不清楚。那个梦境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本就仓惶不定的心狠狠打了个哆嗦。
如果上一世他死后是齐家为他复国,为他保住血脉,那么是不是说他错杀了忠臣?上一世璃王趁乱救他出宫,牵起的却是高旻的手,最后离去时注视的也是高旻的脸。是不是说他们上一世就已经有了奸-情?
这一世他回来,给了高家莫大的信重,给了璃王至高的权柄,给了高旻无上的荣宠,反把忠心耿耿的齐家一族除掉。现在的高朗、璃王、高旻完全有能力将他架空,继而颠覆他的皇权,而他失了齐家等门阀世家的支持,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思及此处,李瑾天出了一身的冷汗,脚步也止不住踉跄了几下,差点跌倒。
“把齐贵君带回紫宸宫,”再开口时,他语气非常虚弱,见几名宫人搀扶的动作十分粗鲁,连忙补充一句,“叫太医马上去紫宸宫,好生伺候着。”随即掩面而走,不敢再看血迹斑斑的齐修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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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泡在浴池里,毫不在意的用热水冲洗满身伤口。这具身体看似残破,实则内里十分强健,不需几日就能完全康复。
有了李瑾天的吩咐,太医不敢怠慢,好生诊脉过后开了一个方子,让人下去熬煮。紫宸宫原本是属于齐修杰的宫殿,各处摆设十分奢华,但由于齐家的覆灭,此时已经空空如也,齐修杰的心腹也都死的死,叛的叛,只剩下几个洒扫的宫女。
微风撩起白色的纱幔,让这偌大的宫殿显得越发冷寂。周允晟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斜倚在靠窗的软榻上,盯着旭日初升时洒下的晨曦,兴味的笑了。
李瑾天出尔反尔放过齐修杰,高朗和高旻必然会对此感到不满。若是曾经的李瑾天,定是愿意伏低做小好生安抚,但现在被怀疑充斥了心房,两人越是不满,越会引起李瑾天的反感。
这还没完,今后高旻还会提出参政、上战场讨伐蛮族等要求,原本的李瑾天一一答应甚至大力支持,现在的李瑾天只会怀疑高家在揽权。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拔除就难了。
周允晟只需坐在一旁看他们自相残杀就好,根本无需脏了手。当然,除掉了这一拨人,他还得培养下一任的大燕帝王。他素来懒散,完成了齐修杰的心愿便要出宫云游四海,不想被困在孤冷空寂的龙座上。当皇帝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还要被朝臣各种劝谏辖制,实在不是人干的事。
对了,云游之前还得找到再次失散的爱人,不知这回他又变成了谁?
思及此处,周允晟抚了抚唇角,温柔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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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高朗当着朝臣的面诘问李瑾天为何要放过齐修杰,且一再强调他这是纵虎归山,要求他改变心意。众位大臣被他煽动,纷纷下跪呈情,连璃王也站出来向李瑾天施加压力。
李瑾天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高朗和璃王在朝臣中的影响力,本就生根发芽的名为怀疑的种子迅速长成参天大树。他驳回了高朗处死齐修杰的请求,拂袖而去。
回到养心殿,高旻已经等候在内,正拿着一本奏折翻看,时而用御笔写下朱批,他的宫人自顾打开摆放在御桌上的贡茶,熟门熟路的冲泡。
这一场景令李瑾天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但马上又想起上一世高旻与自己相拥而死的画面。无论如何,此人愿意陪自己共赴黄泉,这份深情厚谊做不得假。不过一个梦,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高旻与璃王从未有过交集,又怎么会有私-情?
这样告诉自己的时候,李瑾天总算平静下来,慢慢走过去想搂抱高旻。
高旻用折子将他拍开,冷淡开口,“你放了齐修杰?”
李瑾天没做声。
他继续道,“难道你忘了他是如何背叛你投靠宣王的吗?你杀了他全家,当心他找你报仇。”
“他怎么报仇?齐家只剩下他一个,身体也被你下毒弄垮,再不能有孩子,他还能怎么报仇?”李瑾天疲惫的按揉眉心,叹息道,“他做不了什么,放过他吧。”
他阻止自己去想上一世宣王登基后齐家的所作所为。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就等于他亲手折断了最锋利的宝剑,反而把弱点主动送给别人拿捏。他想自己活了两世,绝不会蠢到这等地步。
在信与不信中挣扎,李瑾天觉得头疼至极。
高旻看出了他的不适,却丝毫也不关心,只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李瑾天觉得心中一片寒凉。
62|7.3——7.4
7.3
朝臣们为处死齐修杰上表了大半个月,李瑾天至始至终不为所动,反而恢复了齐修杰贵君的位份。
每到夜晚,他就会梦回那孤冷幽深的宫殿,看见齐修杰跪在他的牌位前哭泣,那压抑到极致的悲痛,哪怕坐上君后之位也浸不出丁点笑意的死寂眼神一再折磨着他的神经。他以为自己死后齐修杰会活得春风得意,却发现他也随之变成了行尸走肉。唯一激励他活下去的念头就是为自己复仇。
这样看来,自己先走一步反而是种幸运,留下的人则陷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中不得解脱。
齐家人为复国倾尽了一族之力,族人在战斗中死伤大半,剩下的只是老弱妇孺,齐修杰也在安葬先夫尸骨后投缳自尽,未能享受丁点荣耀。李瑾天每每从这个梦境中醒来,胸口都闷痛不已。
他很想去看看齐修杰过得如何,又觉得胆怯心虚,只能每天都活在纠结中。不知不觉,他已经对那两个梦境深信不疑,但他宁愿为了高旻遣散整个后宫,这份感情做不得假,所以在高家没做出僭越之举前,他也会按兵不动。
这日,朝臣们终于消停了,不再上表帝王要求他处死齐家余孽,而是对频频进犯的西夷人表示忧虑。璃王首先站出来恳请皇上发兵西夷,紧接着便是高朗,然后便是满朝文武。
李瑾天本就有意征伐西夷,当堂就表示会尽快组建军队。
“敢问皇上可有合适的将帅人选?”璃王躬身询问。
“没有,爱卿可以帮朕举荐几个。”
“微臣举荐高旻高将军,皇上觉得可还合适?”
璃王此言一出,引得朝臣震动。高旻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也都知道他在入宫前是镇守边关的一员猛将。然他眼下已经是皇上的人了,还诞下皇子,怎能再次与军士们混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有人意欲站出来反对,却见高朗跨前一步,大力推举自家弟弟,还美其名曰举贤不避亲。李瑾天对弟弟的宠爱和包容是毫无底线的,高朗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联合璃王做出如此大胆的提议。
李瑾天可以毫无底线的包容高旻,这话说得没错,但那是以前,现在的李瑾天就像蒙着眼行走的人忽然被扯掉了纱布,将朝局和后宫形势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想要反对的朝臣们在高朗开腔的时候就默默退回原位,可见现在的朝局已经成了高朗和璃王的一言堂,他这个皇帝仅是个摆设,在二人提出意见时只需点头便好。后宫佳丽已经被他遣散十之八-九,留下寥寥几个也是因为有了孩子。他们没有圣宠,全都要仰赖高旻的鼻息过活。
前朝后宫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高家人的天下,将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处?而且璃王为何会举荐高旻?他们二人私下里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瑾天内心烧灼,面上却丝毫不显,温声表示需考虑几天再做决定。高朗和璃王不再咄咄相逼,反正两人知道,等李瑾天回了后宫,高旻自然有办法让他同意。
高旻被困在这高高的宫墙内,早就腻烦了,李瑾天一下朝,他便来到养心殿,恳请挂帅西夷。
李瑾天以照顾孩子为由拒绝,他还不死心,跪下后冷冰冰的开口,“皇上曾经说过,要让我与你并肩而行,所谓的并肩而行就是将我困在这金丝笼内做你的宠物?我为皇上可以效死,皇上却连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我吗?”
他抬眸直视圣颜,瞳仁里满是不甘和怨恨,那怨恨从上一世延续到这一世,可谓越积越厚无法消解。他本来已经打算敞开心扉接纳李瑾天,却没料对方竟毫无缘由的宽恕了齐修杰,这让他的怨恨再次燃烧沸腾。
与此同时,他又痛恨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不能像个女人一样陷入争宠的漩涡里,活得毫无尊严。他想穿上甲胄拿起剑戟,踏上边境自由广阔的土地。
如果两人能坐下来恳谈一番,必定能解开心结。但是眼下,李瑾天被他眼中的怨恨刺伤了。他本以为捂了三年,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能捂热,却没料高旻的心比石头还坚硬。他对前世的种种竟然是心怀怨恨的,并非心甘情愿陪他赴死,这份怨恨有可能驱使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而自己则对他的伤害毫无抵抗之力。
李瑾天悚然,忽然觉得重生回来想要与高旻好好过日子的想法真是愚蠢。他定定看了高旻半晌,终是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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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天漫无目的的在宫中游走,不知不觉就来到紫宸宫前,踌躇良久才踏步进去。
齐修杰正站在书桌后练字,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听见宫人通传,他显得非常惊讶,眼里全都是不敢置信和受宠若惊。
“罪臣参加皇上。”他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
李瑾天并未叫起,而是用幽深难测的目光打量他,半晌后徐徐问道,“你最近过得可还好?”
“启禀皇上,罪臣过得很好。”
李瑾天闻言微怔,这也算过得好?住在空荡荡的,既没有奢华摆件也没有贴身仆役等同于冷宫的宫殿里也能算好?是了,与之前阴森可怖的天牢比起来,可不算很好么?
愧疚感再次袭上心头,令李瑾天觉得胸口憋闷。他随便捡了张椅子落座,挥手道,“起来吧。”
周允晟没动,迟疑片刻后用沙哑的嗓音回道,“罪臣心中有一事无法了却,不敢起身。”
李瑾天仿佛知道他要问些什么,面色阴沉下去,却还是揉了揉眉心,疲惫开口,“你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吧。”
周允晟慎重磕头,语气悲怆,“敢问皇上为何要灭我齐家满门?我们做错了什么?”
“你父亲与宣王暗中勾结意欲谋反,你不知道吗?”说这话时,李瑾天觉得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虚,他收拾齐家时其实并未发现任何不轨的罪证。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自己抄没齐家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他很想找到答案,却又害怕碰触那个答案。
周允晟眼中的光亮一瞬间寂灭,然后面如枯槁。他羞愧的无地自容,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哽咽道,“原来如此,罪臣竟是对此事毫不知情。罪臣无颜面对皇上,请皇上赐罪臣一死!”话落又是几个重重的响头,把额角都磕破了。
李瑾天连忙伸手去拉,定定看进他的眼里。他的瞳孔那样漆黑纯净,除了羞愧,死寂、绝望、内疚,竟是毫无一丝半点的怨恨。自己抄灭了他的家族,他竟然毫无怨恨,还甘愿赴死。他对自己的情谊,怕是不比高旻少。
不,这话说错了,他对自己的情谊,要比高旻多的多。上一世,他虽然素有嚣张跋扈的名声,但在自己面前却是最恭顺的,从来不会忤逆半点。高旻陪着自己赴死固然难得,但他能够屈辱的活下去,千方百计的为自己复仇,心里所承受的煎熬恐怕比死还难受。
所以到最后他才没能挺住,没能享受他本应该享受的荣光,孤孤单单的吊死在紫宸宫的屋梁上。
看着眼前卑微到尘埃里,已完全被自己摧毁了活下去的意念的人,李瑾天觉得心如刀绞。上一世,他以为自己爱错了人,其实不然;这一世,他以为自己爱对了人,其实也不然。齐修杰为自己做尽了一切,却什么都不说,但高旻却时时把上辈子的恩情挂在嘴边,生怕他会忘记。
接连错了两世,至如今他已经无法将满腔深情从高旻身上收回,他觉得自己简直可悲到了极点。但眼前心如死灰的齐修杰却比他还要可悲千万倍。
他们两人都被命运狠狠捉弄了。
有高旻的冷漠怨恨做对比,李瑾天对毫无怨言的齐修杰愧疚更深。他强硬的将人拉起来,摁坐在椅子上,慎重叮嘱,“朕并不怪你,你要好好活下去,”话落停顿片刻,补充道,“朕会好好照顾你。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补偿。”
周允晟死寂的眼眸泄出一丝光亮,迟疑开口,“罪臣想要一个孩子也可以吗?”
李瑾天再次被他问住了。他知道高旻一重生回来就给齐修杰下了毒,因为他怀疑上辈子皇儿的死是齐修杰的手笔。李瑾天怀着补偿的心理假作不知,还暗中配合了一把。齐修杰的身体已经完全毁了,根本不会有孩子。
而上一世,在宣王的后宫,齐修杰为了避免生下宣王的孽种,也自毁了身体。
这简直是一笔算不清的烂帐。李瑾天头疼欲裂,越发不敢面对齐修杰。
齐修杰似是察觉了他的犹豫,补充道,“罪臣的意思并非是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罪臣的家族犯下那等滔天大罪,罪臣不敢再奢望皇上的宠爱。如今宫中失去母妃或君父的孩子很多,罪臣只想收养一个。罪臣已是孑然一身……”
他卑微的言辞像是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的切割李瑾天的心。他明白他的意思,他已是孑然一身,孤苦无依,若没有一个慰藉,怕是会像上一世那般再也不想活下去。李瑾天之前有多恨齐修杰,现在就有多愧疚,他扔下一句‘随你挑’就匆忙遁走,脸上烧红一片,仿佛被人狠扇了几十个巴掌。
7.4
周允晟等他一走就恢复了面无表情,抬手随意抹去额角的血迹,冷声而笑。他的贴身宫人已经被催眠,对他忠心不二,此时全都低着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李瑾天狼狈逃回养心殿,对着一桌奏折发呆。最顶上的奏折是钦天监监正所呈,上列了几个封号,具是为初晋国公的高朗精心挑选的。
其中‘虞国公’三字被人用御笔朱批刻意圈出来,显然是高旻的意思。虞国公,在有关于第二世的梦境里,高朗不就是被封为虞国公吗?这是否代表那些梦境都是真的?
李瑾天捏奏折的手都在发抖,然后将之狠狠扔了出去。但是现在反悔已经晚了,高朗即将晋升国公的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且他为了讨好高旻,还早早赐下一座国公规制的府邸,让高家人迁了进去。
眼下的李瑾天就像吞了几百只苍蝇,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心里别提多难受。他接连灌了好几壶凉茶,这才把翻腾的情绪压下,就听殿外有人通禀,说是高贵君的贴身侍婢请求觐见。
“进来吧。”李瑾天越发觉得焦躁,却依然没将人撵走。他对高旻实在狠不下心。
“奴婢见过皇上,主子让奴婢过来传话,说是齐贵君擅自去了御书房,想要带一位皇子回去,问您该如何处置?”侍婢脸上隐隐带着不忿。很显然,她觉得齐修杰没有资格抚育皇子。
“什么处置不处置,让齐贵君收养皇子是朕的意思,你们谁敢反对?”治不了高旻,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侍婢?李瑾天说话的语气很是森冷。
那侍婢大出意外,见皇上眼中已沁出煞气,连忙告罪离去。
御书房门口,周允晟正与高旻两相对持。
即便在天牢内经受了种种酷刑,这人的脊梁骨依然挺得那么直,看人时的眼神永远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可是他又有什么好高傲的呢?齐家早就没了,只剩下他拖着残败的身躯苟活。
思及此处,高旻轻蔑一笑,但不等这笑容完全绽放,附在他耳边低语的宫女却令他苍白了面色。
周允晟扯唇,拱手,漫不经心的道,“先行一步。”随即施施然跨入御书房。
“我不知道你施了什么妖法让皇上放过你,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高旻冷冷开口,似乎觉得自己放狠话的举动与那些争宠的女人毫无差别,脸色越发难看。
周允晟嗤笑一声,渐去渐远。他当然不会在先生授课的时候擅闯御书房,此时正值午休,皇子们都在偏殿用膳,并不需要避忌。
说是随便抱养一个,其实他已经有了目标,正是未来新帝李旭炎最得力也最忠心的臂助六皇子。
六皇子名为李旭东,母妃是边陲小国送来的舞女,地位十分卑贱,刚诞下他就去世了。李瑾天重生回来,眼里只看得见高旻和高旻诞下的五皇子,对别的孩子根本没有感情,更不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六皇子出身卑贱,无人照拂,在宫中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现在的他还是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未来的他会因为受不了虐待连杀身边三个宫人,从而引起高旻的注意和同情,然后收养在身边悉心教导。
李旭东性情狠辣,却也知恩图报,从此以后对高旻父子忠心不二。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跟随高旻各处征战,立下赫赫军功,可见是个极有才能的人。
既然要养,自然要在一群小崽子里挑最强的那个,虽然对方已经十三岁,有了独立的思维能力,但高旻都能把他养熟,周允晟不相信自己会不行。更何况就算养不熟也没什么,他有的是办法灭了对方。
思忖间,偏殿已经到了,敞开的窗口飘出阵阵饭香。李旭炎被一众皇子伴读围在中间奉承讨好,颇有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另有一名身体瘦弱的皇子,抱着饭盒躲在角落大口大口吞食,仿佛饿的狠了。
“皇弟慢些吃,小心噎着。这份红烧排骨给你。”李旭炎此人心智早熟,且善于交流,谁都不会得罪也谁都不会冷落,朝内朝外对他都是一片赞誉。
那瘦弱皇子,也就是李旭东,连忙捂住食盒,露出尴尬的表情,然后低垂着头一再向李旭炎道谢,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但凡李旭炎真的有心,又怎会看不出他的窘迫?凭他独一无二的地位,无需每天给他添菜,只需向那些侍从交代一两句,就能极大改善他的处境,但李旭炎偏不,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这份虚情假意令李旭东作呕。
站在窗外暗自观察的周允晟忍不住笑了。他以为高旻父子已经笼络住了李旭东,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也是,现在的李旭东毫无利用价值,怎么能引起高旻的注意?不得不承认,高旻看人还是有点眼光,李旭东是只狼崽子,会咬人,但若是养熟了也会忠心护主。
他走了进去,众位皇子伴读纷纷向他行礼,除了李旭炎。他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李旭东身边,强硬的拂开他盖得死紧的食盒。
“陈年糙米,清水煮白菜,你午膳就是用得这个?”饭盒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但周允晟略微一闻就能知道里面究竟盛过什么。
李旭东仰头呆呆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回话。他完全搞不明白这位齐贵君为何会关注自己。
“你的侍从呢?叫他进来。”见六皇子久不答话,周允晟扯了扯他耳朵。
李旭东这才回神,耳根慢慢涨红,嗫嚅道,“侍从在外面的竹林里用饭,等会儿会过来收拾。”
周允晟摆手,贴身宫人立即走出偏殿,找到六皇子的侍从,还把他未吃完的食盒也一并带来。
周允晟乜了一眼,冷笑道,“大白米饭,清炖鸡肉、四季海鲜汤,你吃得倒是丰盛。本君问你,究竟你是皇子还是他是皇子?”
侍从吓得双腿打颤,连忙跪下磕头求饶,周允晟却不理会,牵起李旭东径直离开。在外人眼里,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处置一个奴才免不了招来各种闲言碎语,还是把人留给李瑾天对付,顺便也让他帮自己立立威。
“齐贵君,我,我等会儿还要上课,此时离开先生会发怒的。”李旭东边说边揉滚烫的耳朵。这样彰显亲昵的举动,打他出生那天起就从未经历过。
“上什么课,随我迁到紫宸宫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儿子。”周允晟摸了摸六皇子的脑袋。
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六皇子比五皇子瘦弱矮小很多,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但其实两人同龄,都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郎,生辰仅隔了一两月。
“做您的儿子?”李旭东惊讶极了,不自觉握住置于自己脑袋上的手。
“对。我齐家虽然覆灭了,但是护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我孑然一身,你也年幼失怙,咱们两从此往后便相依为命如何?”他略微弯腰,认真回视过去。
他的眼睛非常清澈,明亮,没有虚伪的关怀,只有诚恳的邀请。相依为命,本应该略显凄凉的四个字,被他说出来却带上了一股暖意。李旭东做梦都想要一个能够相依为命的亲人。他眼眶泛红,却倔强的没有掉泪,狠狠点了一下头。
青年仰头朗笑,本就汇聚了天下艳色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简直令人目眩。李旭东看呆了,也傻乎乎的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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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太监总管打听到消息及时过来回复,“启禀皇上,齐贵君挑了六皇子。”
“六皇子?怎么不是十二皇子?”李瑾天觉得很奇怪。上一世齐家便偷藏了十二皇子,然后拥护他上位,这一世他以为齐修杰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十二皇子才六岁,是最年幼的皇子,还没有形成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怎么看也比六皇子更能养熟。
太监总管呼吸一窒,小心翼翼的答道,“皇上您忘了?十二皇子已经去了。”
“去了?怎么会?”李瑾天猛然一惊。
太监总管俯下身,颤巍巍解释,“三年前五皇子中毒昏迷,您把所有太医叫到天宸宫医治,恰逢十二皇子感染风寒……就那么,就那么去了。”
虽然太监总管没把话说清楚,但李瑾天已经知道,是因为太医只顾着医治五皇子,这才耽误了十二皇子。上一世延续自己血脉和皇位的唯一的孩子竟然就这么没了?被齐家辛辛苦苦藏了五年,倾尽一族之力也要保住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感袭上李瑾天的心头,就仿佛他的御座也岌岌可危。他本以为这一世,所有的事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似乎是他想错了。他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其实一切都在失去控制。
李瑾天忍不住颤抖起来,却不知道,这正是周允晟在他记忆里植入十二皇子的原因。他要的就是他的恐慌和怀疑。李瑾天不在意的时候,自然能够与高旻并肩而行分享天下,当他在意了,高旻做什么都是错。
人性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