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示范
大棚反季节蔬菜终于可以采摘上市了，星期三的一大早，刀哥就派着小弟钱德进驱车来到了西街村。北江的冬天气候寒冷，病虫害很少，几个大棚中都没怎么打农药，也没有因为长途运输而喷洒防腐剂之类的东西，这种地产蔬菜一上市就受到了几家农贸市场的热捧，福利院的大棚第一茬出产的三千六百斤黄瓜、柿子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哄抢一空，看着两个月的辛苦劳作换来了丰硕的成果，乐的春红姐都合不拢嘴。同时，地产反季节蔬菜的热销，也让刀哥看到了广阔的市场钱景，一接到安平的电话立马就派人收货上门，打定主意要把安平这条线紧紧拴住。
反季节蔬菜在北江省算是个新兴产业，虽然安平觉得自己已经全部掌握了大棚蔬菜种植的全部要领。但空有理论而缺少实践的支撑还是让安平心中所少一种自信，现在蔬菜终于到了采摘的时刻，安平悬浮着的心算是彻底落了下来。不过，在福利院的蔬菜采摘之后，安平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想当然了，这个想当然不是好高骛远，而是太过趋于保守了。
温室大棚的产量并不比普通蔬菜种植少，甚至在黄瓜，柿子这样的果实硕大的蔬菜比应季生产的产量还要高，福利院的大棚不过采摘了一小半就收了接近四千斤，那么一轮菜全部采摘完毕，差不多就要接近万斤，而且这还是在第一次种植，无论是青苗培育，还是土壤整墒，很多方面都有待于进一步改进，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取得的成绩，可见发展反季节蔬菜钱景广泛。
“安主任，想着你这可能没准备什么装菜的家什，我就自带了几个柳条筐，你让乡亲们把蔬菜在筐里码齐上称就行，这个台称是经过计量部门检验的，绝不会短斤缺俩。刀哥说了，要跟隆兴镇建立起长久伙伴关系，要把底子打好，不能在这上面占乡亲们的便宜……”钱德进也就是那天跟安平交手的几个混混里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人，见到安平以后点头哈腰，态度很是恭敬。
“呵呵，钱哥开玩笑了，刀哥什么人品，吐口吐沫都是钉，我还能信不过，就用这称了……”三个混混都受了自己的虐，唯有这个钱德进幸免于难，是他的运气好吗？安平认为不是那么简单，混黑道也要讲脑子，见事就往上冲，一味蛮干的那是傻货，没个眼力见，不懂得趋吉避凶，就是有八条命也不够自己赔的。很明显，钱德进能比其他混混慢上一拍，更知道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保全自己，那就是聪明的表现，也只有具备他这种头脑的人，才能活的比别人更长久。
“桑支书，你老帮着搭把手吧，让乡亲们让条道出来，没事的出来几个帮着摘摘菜，一会再帮着装装车。对了，对了，还要再找个会算帐的，别他娘的卖了菜却不知道收钱，叫城里人笑话咱们都是傻蛋……”一大早安平就把桑支书从家里拉了出来，气势宏大的满村呦喝，示范点就该有个示范的作用，没有来看热闹那岂不是辜负了安平的苦心。别说，这一嗓子呦喝的效果很好，整个西街村都在桑长岭刻意的叫嚷声中惊动了，全村老老少少顶着寒风都跑到胜子家的门前看热闹来了，轰动的效应远远超过了安平的想像。
“都让让，把道让出来。三伢子，茂富，还有你狗剩子，你他娘的还往后躲，躲什么躲，你小时候你于婶子还奶过你呢，这功夫该你出力了你往后跑，你他娘的有良心吗……”安平的话引来围观的乡亲们一阵大笑，看着安平这个满嘴绒毛的小干部就有如自家的子侄一般，倍感亲切。而听到安平叫喊的桑长岭则展示出来他村支书的绝对威望，宏亮的嗓子一呦呦，顿时让出了一条路来。
于支书喊出来的几个摘菜打下手的人，都是安平和于支书事先敲定好的，这些人都算是头脑比较活络的富裕户，有头脑，有资金，容易接受新生事物。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想把西街村打造成隆兴镇的反季节蔬菜种植基地，单靠桑长岭一家可成不了事，说不得要让乡亲们都看到这份实实在在的利益，让大家看到种植反季节蔬菜真的有钱途，大家的心思自然就松动了，比村干部挨家挨户的做动员，下任务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早在安平带着胜子家扣大棚的时候，就在村里引起了一阵的热议。乡里乡亲的，对老于家孤儿寡母，家徒四壁，贫困的生活状况，乡亲们都很同情。可同情归同情，对于种植反季节蔬菜这个新生事物可却了解的不多，绝大多数都是持观望态度，更有一些思想偏激的村民认为安平这个镇干部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也不知道怎么想出这么个瞎招子，变着法的祸害老百姓，就等着有一天揭穿安平的把戏呢。而安平就是要借着今天的这个场景让大家了解反季节蔬菜，一方面有利于尽快将这个产业发展起来，另一方就是安平也有私心，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积攒些人望，当官得有名声，只有得到老百姓的认可和支持，自己才能在这条充满荆棘的仕途之路上走的更高，走的更远。
“会计呢，来过称记帐……”都是庄稼人，干别的或许不行，但像摘菜这种小儿科的农活都是行家里手，不过几分钟，码的溜齐直冒尖的一筐黄瓜就被两个汉子抬了出来，水灵灵，翠莹莹，满是喜庆的样子引得村民们的争相观看。
“黄瓜六筐，计四百八十二斤，每斤四块一；柿子八筐，计一千一百零六斤，每斤两块，辣椒三筐，计一百七十二斤，每斤五块五……”一筐一筐的蔬菜被架上了台称，村会计哈着冻的痛红的手，一笔一笔的将蔬菜用他并不宏亮的嗓音喊出来，而随着会计的笔头在纸上沙沙做响，原本吵杂的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一些性子急的一边听着会计喊，一边在心底拔弄着小算盘，记帐拿钱，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
“黄瓜总共一千九百七十六块两毛，柿子总共二千二一十二块整……总计四千六百五十五块七毛整……”仿佛弊了一个屁总也放不出来似的，村会计的帐算的奇慢不比，直让翘着脚，抻着脖子等着听结果的村民暗骂不已。就在几个心急的村民忍无可忍，准备骂出声来的一刹那，会计的脸总于抬了起来，用劲全身的力气将那四千六百五十五块七毛整的数字喊了出来，顿时引起了一阵的惊呼。
四千多块，穷了八辈子的老于家居然在两个月的时候赚了四千多块，而且还是靠大家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懂得不能再懂的种菜赚了四千多，村民们哪能不震惊。特别是那几个跟着胜子进了大棚摘菜的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眼都是震惊，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眼前的这些菜不过是棚里蔬菜的一半，那岂不是意味着剩下的蔬菜还会卖上四千多。种植反季节蔬菜居然这么来钱，若说几个人不动心那可是假的。
“安主任，这些柳条筐都算在菜里了，我也不单独称量了，十几斤总是有的，那个零头就不给你了，总数算四千六，你看行不行……”要说这钱德进就是有眼力见，眼看着安平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立刻就明白了安平的想法，极为配合的当着大家的面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叠湛蓝湛蓝的百元大钞，还为了把这效果整的更持续一点，主动地跟安平讨价还起价起来，直接把这个交易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没问题，大家有来有往，注重的是长期合作，不用在这点小数上斤斤计较，哪啥，你们急着回去，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改天，改天我做东，咱们一醉方休。胜子，给钱师父拿两包烟在路上抽，以后你也得学学开车，不能总麻烦钱师父来回跑不是……”安平满脸微笑，用力地拍了拍钱德进的肩膀，亲近中带着赞赏，不顾对方的客气，硬是把两包烟塞进了他的手中，这小子有眼力见，更会演戏，戏感远远超过了群众演员，就冲着配合到位的表演，安平也该好好奖励他一下。
一把钞票交到了于婶的手中，于婶当着乡亲们的面是数了又数，脸上的笑容将眼晴挤在了一起，欢喜的合不拢嘴，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很是感染了一大批人，无数村民直勾勾的盯着于婶满怀憧憬，甚至有几个心眼小的，见钱就眼馋的家庭妇女居然忘乎所以的吞咽起了口水，恨不得那数钱的不是于婶而是自己才称了心思。千人千面，各有不同，可发展反季节蔬菜的心思却是出奇的一致，这正是安平想要达到的效果。
47、种子
菜卖了，钱收了，于婶子捧着两个多月的辛苦劳动换来的大把钞票喜极而泣，泪留满面，张罗着摆酒设宴，款待安平、桑长岭，以及刚刚帮着摘菜抬筐的几个乡亲。若是以往哪怕于婶再高兴，安平也不会让于婶如此破费，孤儿寡妇的不容易，刚刚赚了点钱就大吃大喝的，可不是持家之道。但是今天安平没有拒绝，甚至还让还让于婶扩大宴请的范围，鼓动着于婶不要怕多花钱，在家里开上两桌，将村里的三老四少，远亲近邻都邀请来，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今天金光闪闪的示范更具有说服力了。
在于婶的带领下，几个手脚麻利的媳妇杀鸡宰鱼，很快就将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了桌，作为镇干部，反季节蔬菜的发起人，安平被众人推着往首座上坐，对于这份荣耀安平可不敢接受，尊老爱幼可是华夏的传统，特别是在规矩多的农村，什么辈份，什么威望决定了你在餐桌上的位次，安平可不认为自己有了点小成绩，就能凌驾于西街村的三老之上。
所以，在安平的一再谦让下，西街村资格最老，威望最高的前任支书六叔公坐了首席，再任支书桑长岭坐了次席，安平则被众人推上了三席，陪坐在六叔公的身旁。虽说只坐了三席，但安平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已经得到了西街村村民的认可，这份认可是发自村民内心的，比之坐在毫无实际意义的首席要踏实的多得多。
“六叔，你老可有点偏心啊，多少次我请你去喝酒，你连个面子都不给，这于家嫂子一请你，你可二话不说就来了，我们这都是当小辈的，在你老这还分远近呢……”六叔公七十多了，身子骨不是很好，盘腿坐在火炕上，后腰倚着一床被才能坐住身子。等到菜齐了，桑长岭亲自给六叔公倒酒，一边倒酒，一边拿着自己的糗事打趣着六叔公厚此失彼，言语中颇有些撒娇耍懒气的意思，一把年纪的桑长岭，在西街村说一不二的桑支书居然会是这个做派，这让安平对六叔公在西街村的威望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就你话多，喝酒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以为我是冲着于家媳妇来的？不是，我是冲着安干部来的。安干部，算起来咱俩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听说你可有几个月了。唉，于家媳妇不容易啊，男人死的早，儿子又不争气，家里家外，田间地头，一个人挣命似的干活，我这当叔的看着都觉得心疼。以往县里、镇里也有不少扶贫队，工作组来村里，可这些王八犊子哪是干正事的人啊，吃干喝净抹抹嘴，扔下个三头二百的，像是给了多大恩惠似的，当咱西街村的老少爷们都是要饭的吗？”提起往事，六叔公感慨不已，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作为西街村曾经的当家人，他有太多的遗憾没有完成，可是年老体衰让他不得不交出了西街村的话语权，时常想起心中的遗憾却又无能为力，最终选择了躲在家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今天我老头子服你，你带着于家孤儿寡妇脱贫致富很好，用科学技术种田，走一条人所未有的新路子很好，教导胜子浪子回头，踏实做人更好，你这是真帮实扶，你让我看到了咱们党的干部的优良传统，就为这我得替西街村老少爷们敬你一杯酒……”六叔公很激动，说到动情处，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向安平敬酒，却被安平和桑长岭死死地按住。
“六叔公，你老可不能把功劳都推到我身上来，没有桑支书的大力支持，没有于婶子的全力配合，我就是混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啊，要我说于婶家能看到了希望，不是我找出了好路子，主要还是咱们党的政策好，咱们村里的民风淳朴，大家一起帮衬着才有了今天的成果，所以说这杯酒，我得敬你这个老支书，是你打的底子好啊……”一再劝说才让六叔公熄了行礼的念头，这么大岁数的人要给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行礼敬酒，安平觉得这事很折寿，哪怕自己的功劳顶了天了，也不足以接受如此大的礼节。而且，为了表示对老人的尊敬和表现自己的谦虚，安平又主动的把酒敬了出来，刹那间就把六叔公的威望衬托了出来。
“好好，这杯酒，我得喝……”虽然六叔公淡薄名利，但对安平的尊敬和恭维还是很受用，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在六叔公喝下了第一杯酒之后，西街村的老少爷们才跟着举起了杯，于家十年来第一次摆下的宴席这才真正地拉开了序幕。
“安干部，今天于婶家的菜可是卖了不少钱，我觉得这事是个好路子，这心里也活泛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冬天里种菜难不难，风险大不大……”于婶子邀请的客人，都是西街村有头有脸，头脑活络的能人，而今天大棚蔬菜采摘的场景又带给了众人太多的震憾，因此根本没有谁会没心没肺的胡吃海吃，一个个的心里都在不停地琢磨着大棚蔬菜的事情，都打定了主意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安平请教一下大棚蔬菜的种植。于婶子曾经奶过的狗剩子性子最急，率先向安平讨教起来。话一出口，大家纷纷把酒杯放了下来，眼巴巴的望向了安平。
“呵呵，难不难学你别问我，问问于婶和胜子，至于风险吗，呵呵，你问问桑支书吧……”喝了这么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安平恨不得冲上前去跟狗剩子一个热情的拥抱，这小子配合的太到位了，也不枉于婶子奶过你一回，算你小子懂得知恩图报。多少天以前，安平就考虑到了村民们心中存在的顾虑，一年到头，土里刨食，挣俩钱不容易，谁也不敢轻易的出手，赚了还好说，若是受个天灾人祸，赔个血本无归，那自己可是枉做恶人了。不过，这话可不能自己说，这把火好不容易才烧起来，若是火候把握不住，打消了大家的积极性，那可是白忙乎了。
“狗剩子，你个熊孩子，亏得我还人前人后夸你小子是个好后生，踏实肯干，又是跑运输，又是倒腾买卖的，你他娘的关键时候就给我掉链子，问这话都不经过大脑，我都替你臊的慌。怎么的，你还不服？你还真别不服，你于婶子又识得几个大字，这种大棚蔬菜她都学得会，你就学不会啦？还有那风险，干什么没风险，庄稼人靠天吃饭，下场雹子，发场大水，颗粒无收算不算风险，就是你倒腾买卖还有赔本的时候呢。风险？你小子怕这怕那的，趁早缩回你娘的裤裆里去……”安平曾给桑长岭画了一个反季节蔬菜的大饼，让桑长岭看到了西街人畜兴旺的希望，眼下于婶家的蔬菜卖了高价，更让桑长岭对安平佩服的五体投地，一门心思要把描绘的美好景象变成现实。
所以，一看到狗剩子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表现，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狗剩子就是辟头盖脸的一通臭骂，直把狗剩子羞臊的满脸通红，坐立不安。不过，桑长岭的这番叫骂，间接地也算是给了狗剩子一个恰如其分的答案，多少算是安慰了狗剩子受伤的心灵。
“呵呵，桑支书，你这嘴也够损的，哪有这么埋汰人的，反季节蔬菜倒底是个新鲜事，大家心里有问题也是难免的。不过，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也跟大家说道说道，西街村的耕地有限，只靠大田作物，维持个温饱还行，想要发财致富远远不够，这就逼着我们另想办法……”人心思富，特别是眼前这些西街村的精英，更是急着要更快的富起来，民心可用，安平觉得距离自己的计划又进了一大步。
“从目前来看，种植反季节蔬菜是可行的，外面大棚里长势喜人的蔬菜足矣证明哪怕在三九天里也能种菜。再有就是销售的问题，咱们本地蔬菜比关内的蔬菜有什么优势，狗剩子你跑运输，应该知道是运费，从关内运到北江，一斤菜少说也得块八毛的。同样的菜，我们更便宜，还怕卖不出去吗？不过，对于种植反季节蔬菜，我们毕竟是初步尝试，还有很多经验不足的地方，最起码这个产量我不太满意。所以，我建议大家不要肓目的贪大求全，小小的投他两三千，在自家院子里先试试，赔也赔不到哪去，等经验充足了，再往大田里扩张……”瑰丽的画卷再一次从安平的嘴里炫彩而出，有了于婶家的蔬菜大棚做参照，有着四千多块的钞票当例子，安平平实的话语更容易打动村民骚动的心，几个岁数与胜子相仿，年轻有冲劲的青年在安平舌灿莲花般的鼓动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底纷纷有了大干一场的冲动。至此，安平在西街村发展反季节蔬菜的种子算是彻底栽了下去，只要悉心地加以引导，早晚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48、为官之道
从西街村回来，安平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于婶家的蔬菜大棚起到了良好的兴范作用，西街村的村民对发展反季节蔬菜热情极为高涨，特别是参加酒宴的村民在听闻支书桑长岭已经开挖了棚室地基，采购好了原料以后，纷纷有了一种时不我待的紧张感。民心思富，民心可用，种植反季节蔬菜的发展思路已然在西街村扎下了根。
“安平，安平，洋甸村送来了一百斤豆油，洼嘴子村送来了三百斤大米，还有其他几个村也送来不少东西，都在我家里放着呢，抽空把你的那一份取走啊……”刚刚回到办公室，方红就凑到了近前，压低着声音，汇声汇色的跟安平汇报起来。自打于鑫被发配到了镇农机站以后，农业办算是彻底地落到了安平和方红的手中，临近年关，各种各样的实惠自然不少，特别是各村为了跟安平这个新晋主任打好交道，可是下了几分的功夫，这让一向爱占小便宜的方红难掩一脸的喜色。
以前，农业办的大权被李万水一手操控，于鑫把持着补贴的登记也不过是跟着喝点汤而矣。各村送来什么东西，别说安平这个新兵不清楚，就是方红这个老人也看不到什么实惠，心里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这一次李万水中风，于鑫又被扫地出门，千年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婆，方红有一种咸鱼翻身的感觉，面对往来不断的恭维和孝敬，颇有几分手软的意思。
“方姐，这么办吧，东西别就咱俩分，那不好，给吴镇长带一份，以后农业办的工作少不了他的照应，咱们个人的关系再好，但这公对公的事情，还是按规矩来……”听到方红要将各村的孝敬二一添做五，安平的眉头就不由地一皱，想不出来方红是真的糊涂，还是刻意而为。
方红很不识趣，见到点好处就都搂自己怀里。她跟吴铁强俩个人好到一起滚上床妖精打架，可安平跟吴镇长的关系却没那么铁，虽说吴镇长对安平表现出感情深厚，爱才心切，并以一己之力推荐安平上位，但那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做不得准的事情。安平很清楚，若不是自己撞破吴铁强与方红之间的苟且之事，哪会轮到自己一个新参加工作的小兵来做农业办主任。吴铁强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罢了，鬼知道什么时候为翻脸不认人。
可以说，自己与吴铁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特殊的深厚友谊，所谓的爱才心切也不过是无稽之谈。若是按照方红吃独食的做法，短期内吴铁强为了避免矛盾扩大，或许不会当成一会事，但这心里难免要留下疙瘩。时间一长，避过了风头，难免吴镇长不会新帐老帐一起算，以吴铁强和方红两个人好到穿一条裤子，轻轻松松就可以把自己架空，等寻到了机会，再一脚把自己踢开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安平现在是一门心思要抱上新镇长白娅茹的大腿，给自己找一个坚实而又牢固的稳定靠山，而西街村反季节蔬菜种植就是搭上白娅茹的一个重要桥梁。当然了，在安平的设想中，若是抱上熊书记的大腿才是最理想的，只是推荐安平做农业办主任的是吴铁强，提请党委会的是白娅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平的脑袋上已经打上了白娅茹的标签。再想改换山头，可就要被视为墙头草了，到时候，熊书记不收自己，白娅茹不容自己，那自己才是真正的前途黯淡呢。
因此，在考虑了几方面的因素之后，安平给自己的仕途设定了一个全面详细的规划，在正式挤上白镇长战车之前，务必和吴铁强保持融洽的关系，不偏不倚不得罪，该尊重还得尊重，至少不能让他挑出自己的任何毛病来，从而将自己扫地出门。
“老弟你想问题就是周到，我这一把年纪了，做事还不如你精明。哎哟，看你这一身酒味，快去洗把脸，精神精神，这么点岁数就学会了喝大酒，也不知道爱惜身体，什么时候是个头……”安平居然要给吴铁强带出一份来，方红先是一楞，接着就是嘿嘿一笑，在为安平考虑周全的同时，心中也是窃喜不已。自己和吴铁强是什么关系，给吴铁强分东西，意思到了也就齐了，难不成吴镇强还会跟自己抢东西，最终还是便宜了自己，这平白多拿了一份的好事，上哪找去。
“那就这样，方姐你看着安排吧，我先去洗把脸……”要说这女人敢撕破了脸面，比男人都放得开，自从被自己撞破了她与吴铁强的好事，方红在自己的面前，就与吴铁强之间的暧昧关系便不再遮遮掩掩的，言谈举止中透着随意。安平能够想像，方红与吴铁强正在朝着常态化的方向发展，此时正处在恋奸情热，被冲昏了头脑的时候，有些话说的多了，非但不会起到好效果，反倒会引起她的反感，认为自己多事。这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对于别人的生活，自己还是少干涉的好。
不过，也正是透过方红所表现出来的随意，安平觉得搭上白娅茹的战车一事必须得抓紧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冲着方红这副毫不遮掩的作派，早晚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吴铁强朝不保夕，破罐子破摔，镇里势必会有其他的领导将手伸到农业办里来，那对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处，所谓居安思危，有些事情必须得提前做出准备。
“哇！呸，他奶奶的……”来到水房洗了一把脸，嗽了嗽口，感觉整个人变得精神了不少。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只见一个党政办主任罗玉进猫着腰一身酒气的跑进水房，朝着水槽狂喷起来，一股酸腐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水房。
“哎呀，罗叔，怎么喝这么多酒呢，这工作是党的，身体可是自己的……”轻轻拍着罗玉进的后背，帮着他吐的更顺利一些，安平对罗玉进的身体状况充满了关切。
罗玉进是安平到隆兴镇以后，唯一当成长辈看待的同事，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可没少受罗玉进的提点。罗玉进是镇党政办主任，是中层干部中的第一人，综合文秘，迎来送往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除了陪酒就是熬夜赶稿，身体一天比一天糟，安平曾不止一次看到他大把大把的往嘴里扔药片，拼命的劲头连安平这个小伙子都自愧不如。
安平知道，罗玉进之所以如此拼命，是因为到了仕途发展最关键的时期，熊书记曾不止一次找组织部门就罗玉进进步的问题进行交涉，只可惜隆兴镇班子一个萝卜一个坑，领导指数有限，想要重用提拔还要等机会。不过据镇里消息灵通人士的透露，年后县里可能会给镇里增加领导指数，这个指数基本上就要落到罗玉进的头上，也算是给他了了多年的夙愿。
“卟，他奶奶的，市里来的干部就是霸道，连他娘的喝酒都要压人一头，想陪好他们可真不容易……”重重地吐了一口口水，罗玉进是满腹牢骚，对自己级别不对等的坐陪充满了怨念。
“好了，好了，安平，不用你扶了，没什么大事。吐出来好受多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去，我回去睡一觉……”罗玉进扎开了安平的手，颇为亲切的拍了拍安平的肩膀，脸上流露出感谢的笑容。
“看来白镇长的第一把火到底是烧起来了……”看罗玉进一步三摇的背影，安平内心中的失落感再一次涌现出来，今天镇里接待的是清江市中小企业局领导，就隆兴镇食品厂和铸件厂改制扶持的相关事项所开展的签约仪式，这是白镇长通过个人关系替镇里拉来的投资。
很明显白镇长的这把火烧的很旺，不但解决了镇办企业破产清算的局面，更解决了镇里数百名职工的生活，单单这一项举动，镇里的工人以及就会对白镇长感恩戴德，无论是对巩固她在隆兴镇的地位，还是在年后召开的人代会顺利去掉一个代字，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而事实上，隆兴镇所属的镇办企业，兴起于前几年各单位，各部门大搞三产的时期，机器设备老化，技术力量落后，早就破败的不成样子，能维持至今已然是个奇迹了，这样的企业哪怕投入的再多也不足以让它重新焕发生机。白娅茹的所作所为，纯属是让企业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不过，也正是透过这个项目，使得安平对白娅茹的想法有了初步的判断，或许在白娅茹的心里注重更多的是她能不能坐稳位子，为了这个位子，她可以去做秀，可以前途黯淡的企业去跑关系，拉项目，并美其名曰的冠上一个政治任务的大帽子。而真正涉及到国计民生，群众致富的想法和需要却不在她的考虑之内，这与罗玉进拼了身体去谋取进步的阶梯如出一辙，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为官之道吧。
49、坚持
“安平，下午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一大堆衣服还没洗呢。劳烦领导坚守岗位，来这是报纸……”回到了办公室，方红就将一叠报纸甩到了安平的桌子上，嘴上说着要回家洗衣服，但透过她眉宇之间的春意，安平不用猜都知道她这话只是一个借口。
“去吧，去吧，我这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坚守岗位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对于方红的这点小伎俩，安平都懒得揭穿她。毕竟不管她是要跟吴镇长幽会，还是要跟张镇长幽会，跟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做好自己的本份，守住自己的位子，比什么都强。
“嗯？多措并举，产业提升，打造清江菜篮子生产基地？”方红匆匆地走了，无所事事的安平拿起桌上的报纸，仰靠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浏览着，没一会的功夫厚厚地一叠报纸就被安平甩出去了一小半。突然间安平被清江日报上的一篇报道吸引住了目光，忍不住的坐正了身姿。
“这是瞌睡中送来的枕头啊！隆兴镇或许就会因为这篇报道而腾飞……”细细地研读了两篇，安平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报道是对清江市委全会报告的分段章节解读，通篇介绍了清江市委将在新一年的工作中发展蔬菜种植基地，解决市民吃菜难，吃菜贵的问题。
虽说这个蔬菜种植基地更多倾向于夏季蔬菜的种植，但不论夏季，还是冬季，只要有这个想法，无疑就是给自己在隆兴镇推进反季蔬菜种植提供了充分的导向依据。有了这份报道做支撑，再加上今天于家大棚产出的数据做实例和西街村村民发展反季蔬菜的强烈愿望，足以支撑起白镇长在隆兴镇农业生产方面的施政方略，发展反季节蔬菜岂不变成了势在必行的一项工作。
“嗒嗒嗒……”事不宜迟，这种响应组织和领导号召的事情有着极强的时效性，抢先抓早才能在领导的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才能获取最大的政治利益，特别是在资金有限的前提下，若是晚了被其他地方抢了先，那可真成了泡影。于是安平抓起了报纸，匆匆地上楼去找白娅茹。却没想到白娅茹的办公室居然紧闭着，这让安平有着说不出的失望。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安平轻轻地敲响了门。
“小安？有事……”镇长办公室里久久不见回音，就在安平失落的想要离去的刹那，门居然打开了，白娅茹面脸微红，有些庸懒的站在门前，看到是安平敲门，微微颇着眉头，有些不太高兴地反问了起来。很明显中午接待了客人，喝了酒的白娅茹正在办公室里休息，平白的被人打断了清梦，心情可想而知。
“啊！镇长，我有工作想和您汇报一下……”一直以来，白娅茹都是以一副英干女强人的形象展现在全镇干部面前，像今天这样蓬松的头发，微红的面孔略带着几分惫懒的娇嗔模样，胸前高耸的丰硕将洁白的高领衫撑起了老高，更让人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惑风情，安平不禁被这股风情迷住了眼，忘却了心中的正事，直到白娅茹嗔怒的反问才将陷入失神中的安平惊醒了。
“嗯，进来吧……”看着安平略带几分飘荡游离的眼神，白娅茹虽然心有不快，却也没跟安平一般见识。白娅茹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到底有多大，别说安平这个心性不稳的毛头小子，就是一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在自己的风情之下，怕也难以自恃。白了安平一眼之后，白娅茹扭身转向了办公桌，轻飘飘的身体带起一阵香风，细长的高根鞋踩在洁净的地砖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有如明快的旋律，震人心神。
“镇长，我来找你汇报一下西街村于婶家反季节蔬菜大棚的出产情况。今天于婶家的蔬菜大棚采摘了第一茬菜，清江市天安果菜批发市场上门收货，销售所得四千六百元，预计棚室蔬菜亩产将超过八千斤，预计收入近万元……”于婶家种植蔬菜不过两个月，能收入四千多块，这个数别说在隆兴镇这样的农村，就是在清江市也算是高收入了。所以，安平率先将一组组数据报出来，期望用数据来引起白娅茹对反季节蔬菜的重视。
“是吗？成绩不错，看来镇里派你去帮扶贫困户还真是对了，就需要像你这样的真帮实扶，真正带领贫困户早日脱贫致富……”然而安平的打算还是落空了，听到一组组数据，白娅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喜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显然猜到了安平前来汇报的意思，绝口不提反季节蔬菜的事，只在扶贫帮困上勉励了安平几句，任谁都能听出她话中所隐藏的敷衍。
“镇长，反季节蔬菜的种植已经取得了成功，而且从今天的销售情况看，更能证明这是一件富民增收的好项目，好思路，只要镇里稍加引导，用不了几年就能形成一定的产业规模，那么今后隆兴镇的发展……”白娅茹装糊涂，安平可不能也跟着装糊涂，眼看着白娅茹一脸的敷衍，安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地再一次向白娅茹建议起来。
“好了，小安，我跟你说过了，种植反季节蔬菜的项目是不错，但投入太大，周期太长，想要全面铺开，短期内根本就实现不了。想要当成主导产业来发展，更需要上党委会讨论，取得一致了才能确定下来，你也是一名党员，应该知道相应的组织程序……”安平情绪激动地再一次提出要发展反季节蔬菜，彻底消磨掉了白娅茹心中最后的一点耐心，极不耐烦的打断了安平的游说，对安平不识趣的行为，言语中透着几分淡淡的怒火。
白娅茹承认发展反季节蔬菜是个好项目，但农作物生长是有周期的，仅仅靠于婶一家的例子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整个隆兴镇去效仿。农民群体太大，认识事物的能力更是有强有弱，哪怕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操作不当也会变成坏事，稍有不慎就会受到广大农民的指责和咒骂。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隆兴镇的农村说不上富，可也说不上穷，大体上的社会环境是稳定的，白娅茹并不想哗众取宠，打破这个稳定的局面，那样并不利于自己在年后的人代会上顺利当选，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为自己的当选让路。也正是如此，白娅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安平把发展反季节蔬菜当作自己在隆兴镇的三把火之一。
“对不起，白镇长，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不过，我觉得发展蔬菜产业真是一个不错的项目，你看这是清江市委全会报告中关于打造清江蔬菜生产基地的报道，借着市委决策的东风，我们可以凭此向上争取项目，争取资金，争取政策倾斜，这不仅对隆兴镇的农民有好处，更能体现镇党委、政府响应市委决策的号召，占据政治层面的制高点，从而使得镇领导有政治保障，全镇经济由此腾飞，全镇农民因此受益……”冷静，冷静，安平的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因为领导的不支持就把脸撕破了，最终把一件好事变成坏事，这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长出了一口气之后，安平重新理清了头脑，将手中的报纸摊在了白娅茹的桌子上，努力向白娅茹做着最后一次争取。
“你有什么想法，全面详细地说一说……”认真地将报道读了一遍，白娅茹半晌无语，心里有如开了锅的一般不平静，以往的工作经历让她知道眼前的这份报道所具有的份量，怎么也不敢把平日里满嘴绒毛，说话腼腆的大男孩跟刚刚与自己拒理力争，毫不退让的安平联系在一起，更为安平所具备的政治敏感性而惊叹不已，看来之前对安平所做出的良好评价，远远不够表现出他胸中的沟壑，这个男孩实在让自己越来越感到惊讶。无疑安平已经拿出了能够说动自己的理由，凭借这份报道，发展反季节蔬菜，或许会烧成自己在隆兴镇最旺的一把火。
“好的，镇长，我是这么想的，今天西街村几乎全体村民都跑到了于婶家观看大棚蔬菜采摘，种植反季节蔬菜所取得的经济效益让很多村民热情高涨，可以说西街村已经具备了发展反季节蔬菜的群众基础，只要适加引导，就能形成一个村子的示范点。当然了，现在农民并不富裕，那怕在自家院子里小面积发展大棚蔬菜，也需要数千块的投入，这让不少村民望而却步。但如果我们能够尽快申请到一笔资金，在资金上对村民给予扶持，我想蔬菜大棚就能迅速的在西街村搭建起来，并形成规模，哪怕只能种一轮，也足以带动农民增收……”白娅茹终于松口了，这让安平长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坚持和努力没有白费，也十分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字斟句酌的将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倾泄而出。
50、偷听
从古到今，新官上任都要烧上三把火。白娅茹作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到隆兴镇来主持政府工作，自然知道自己的弱势在哪里，因此要这三把火烧的更旺。被安平和方红挖了坑，下了套的于鑫很不幸点燃了白娅茹的第一把立威火，最终被扫地出门。而白娅茹的第二把火则烧在了示能上，无论是替镇办企业拉来了投资，还是接受了安平的建议发展反季节蔬菜，都衬托出白镇长在政务管理上的业务娴熟，精明强干。
而作为镇党委书记的熊克贤或许早就料到了有背景，有手段，有能力的白镇长要烧三把火，所采取的应对办法就是退避三舍，避敌锋芒，用他那超乎寻常的政治头脑冷眼旁观，采取不支持，不反对的消极态度来逐渐适应与白娅茹之间的磨合，任凭白娅茹去挥舞她新上任的三板斧。于是安平拟在隆兴镇着力发展反季节蔬菜作为主导产业的提议，经白娅茹的手端上了镇党委会，并在会上顺利的通过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奇迹。
“走吧，安平，这都十一点了，上午看来是等不到人了，下午再来看看吧……”提议是通过了，但问题也来了，想要大干快上，启动资金可是个大问题，按照安平的设想，由镇里给准备发展反季节蔬菜的农民发放补贴，提高农民的积极性，一举奠定基础。但这补贴可不是小数目，以隆兴镇的经济实力可不够瞧，说不得要向上级部门申请，于是白娅茹打了报告，带着安平来到了县农委。
只是，让白娅茹和安平感到郁闷的是，负责审批的项目办负责人用一脸公式化的表情说做不了主，得领导点头才能立项。而在县农委的会客室里干坐了一上午，农委一把手没见到，就是主管的副主任也没见到，白娅茹的耐心被一点一点的消耗干净了。
“对不起，白镇长，若不是我一而再的建议你发展大棚蔬菜，也不会让你这么为难，是我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等了一上午，别说申请资金了，就是连个管事的人都没看到，安平才深刻体会到了职能部门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真正含义，看着白娅茹紧锁的眉头，安平突然产生了一种愧疚的心理，如今发展反季节蔬菜作为主导产业在党委会上形成了决议，白娅茹已经把这担子挑了起来，若是申请不来资金，可是打脸的事情，回去可没法交差，安平能够想像到白娅茹心中的烦躁不安。
“这事情不怪你，是我把镇里的形势想的太简单了，这事本不应该由咱俩来出头，毕竟咱俩在隆兴镇的工作时间都不长，对县里的情况了解的更少，连个熟人都没有，冒昧的来申请项目，能顺利才怪呢……”面对安平的自责，白娅茹无所谓的笑了笑，造成如今两眼一抹黑的现状，主要跟自己对形势估计的不够有直接关系，单纯的划到安平身上，可是不负责的，更不是一个有担待，有包容的领导该做的事情。
熊克贤对镇政府工作冷眼旁观，任由自己折腾，初时白娅茹还以为自己压住了熊克贤的风头，逼迫他不得不对政府工作的放手和支持。但现在看来，自己把老谋深算，老奸巨滑的熊书记想的太简单了，这种不支持，不鼓励的态度，无疑就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等到自己的风头过子，四处碰壁撞的满脑袋是包，折腾的没力气了，这隆兴镇的主导权自然会再次回到他的手中，却是打的好算盘。
而且，更让白娅茹感到吃力的是，在隆兴镇领导格局尚未明显的时候，自己想做什么事情都抓不到帮手，镇政府的几个副镇长一个个的比猴都精，无关大碍的替白镇长敲敲边鼓，响响口号行，若要真给他们分派任务，拉出去溜溜，那就免谈了，至少在一把手熊书记没有表态的前提下，包括吴铁强在内，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搪塞，去推脱，这让白娅茹有了一种无从下手的坚难。
“镇长，你稍等我一下，这水喝多了，我去一下卫生间……”白娅茹把责任都揽了过去，一时之间安平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种强烈的不甘心充斥着胸间，极为不死心的想到农委领导的办公室看看，这人到底回没回来。
“嗯，去吧……”一上午都等了，也不差再等几分钟了，白娅茹很大度的挥了挥手，示意安平随意，随后就有些心思潇索的闭上了眼晴。
“哎，张哥，看到没，隆兴镇的美女镇长还没走呢，可真够能坚持着的啊……”很遗憾，农委领导办公室的门还是紧闭着，里面听不见半点声响，安平失望的原路返回，途经卫生间的时候钻了进去，痛痛快快的将肚子里的存货都放了出去，正提着裤子刚想出来时，卫生间的被咣当一声推开了，两个人的谈话提到了隆兴镇和白娅茹，顿时让安平屏住了呼吸。
“坚持有什么用，仗着市里大衙门下派的干部，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也不找个软柿子捏，却把李广富的表弟给开了，就李广富那个小人能不怀恨在心？反季节蔬菜，倒是个好项目，干好了没准就是个亮点。可惜了，有李广富从中做腊，申请补贴的事成不了……”结合着谈话的内容，安平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个李广富就是于鑫的表哥，看来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这句话太对了，看来补贴的事情不成就是这个李广富的原因了。
“张哥，你这话说的不对，李广富是生产办主任，大田作物，粮种补贴归他管，这立项申请补贴可归项目办的李大军管，两个部门，两种业务性质，你可混为一谈了……”张哥下的结论显然得不到同事老弟的认可和信服，从工作职能划分上言之凿凿的提出了反驳。
“老弟，你还年轻，来的时间又短，农委的事情你了解的少，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今天哥教你一个乖，中午你请啊！咱们老一顾主任马上就要退二线了，一门心思要提上一级到人大，政协去养老，单位的业务早就彻底撒手了。二老板张主任四下跑动，拉帮结伙的准备上位，手下有两条最重要的线，一个是生产办的李广富，一个就是项目办的李大军，你别看李广富和李大军两个人在单位里跟老死不相往来似的，但私下里，那可是铁的不能再铁的哥们，关系好的不得了。这李大军和张主任都被李广富过了话，隆兴镇的事情能成吗？我跟你说，成不了，张主任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呢，躲着不见隆兴镇的人，说到底就是在给李广富在壮声势……”这位爱摆老资格的张哥所说的话让安平心中又是一惊，农委主管领导居然躲着不见，这无疑在告诉自己，李广富在农委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层干部，上面有领导支持，中间有同事帮衬，活动能量强大的可是有些超乎想像。
“李广富和李大军是铁哥们，这是真的吗？不应该啊……”似乎觉得这个消息太过让人难以置信，年轻的老弟有些不相信的再次确认起来。
“什么是铁哥们，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李广富和李大军没在一起扛过枪，同过窗，但保证在一起嫖过娼，分过脏。我跟你说，据说前段日子李广富到市里的大富豪潇洒，抱着粉嫩的下一代没忍心下手，楞是把半老徐娘的妈妈桑给拿下了，这口味可够重啊，哈哈哈……”无疑这位张哥是位消息灵通的八卦人士，连同事间的一些私密事都能让他打听出来，四下里嚼舌根。但不无论他所说的是真是假，从侧面都印证了于鑫的表哥李广富的品行实在有些离谱。有这样的人在中间横着，想要在农委申请到补贴可真的没希望了。更重要的是今后隆兴镇的农业办在他手底下开展工作，可有得难了。
“哈哈哈，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老李这口味可有些太重了。咳咳，张哥，你就瞎闹，咱这说正事呢，咋扯到妈妈桑去了。可惜了，隆兴镇的项目是成不了了，咱也是农村出来的，农民不容易，千把百块钱都能救命啊！造福于民的好事干不成，李广富做这事可是生儿子没**的，有些过了……”很明显的好事却不能造福乡梓，同样农家出身的年轻老弟不禁有些唏嘘，忍不住的咒骂起良尽天良的李广富来，就是这一句公道话，这让安平对这未曾朦面，不知道多大年纪的年轻老弟好感大增。
“咋就办不成了，道多了去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倒底是大哥，经验就是丰富，一句话让精神已然颓废的安平顿时为之一震，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静静地等着倾听张哥口中所描述的转机。
51、偶遇
“机关里的事情，说道多了，职能重叠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像财政局的农财办、计委的产业办，县里新成立的农业开发办，都有独立的项目报备审批权，钱多的都花不了，不见得偏得在咱农委一棵树立上吊死……”安平的等待没有白费，张哥的口中一连串的暴出了几个实权部门的名字，这些部门无疑给安平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顿时安平的心变得激动起来。
“张哥，你这话等于没说，想要从财政局和计委立项请钱，那等于在国库里掏钱，得大县长审批签字，县长审批一支笔可不是开玩笑的。至于农业开发办，说道可就多了，我听说那是县里专门给老马一个人开的办公室，为的就是从他在省厅的哥哥手里多扣点钱出来，老马这人心黑手狠，扒皮就得扒下一成去，这钱可不好拿啊……”显然张哥所划出的道难度太大，听得老弟不知不觉的潇沉起来。
“好拿不好拿，都跟给咱们没关系，得罪了人，就该有得罪人的觉悟。不过听说隆兴镇的美女镇长是市里下派的干部，没准有什么大背景呢，管那么多干什么？走了，走了，中午找个地方吃点火锅暖和暖和……”听得出来，张哥已然不耐烦在这个话题上再做纠缠，不停催促着同事加快动作，紧接着又是咣当的一声门响，一阵零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卫生间里又恢复了沉静。
“计委、财政局、农业开发办……”人都走了，躲在厕所里偷听了好一会的安平也闪出了身形，嘴里细细地推敲着偷听来的同样具有立项审批职能的部门，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这段偷听来的话转述给白娅茹。
安平的犹豫不是没有理由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白娅茹把反季节蔬菜当成隆兴镇的主导产业来发展，可这思路确定了，农委的领导却避而不见，想要获得支持显然是不现实的了，这无疑将白娅茹推到了悬崖边。这在农委都农了一回气了，到其他部门会怎么样，谁又能说准，就像刚刚那个小弟所说的，这钱就那么好拿吗？若是让白娅茹再受气，她的脸上还能挂的住吗？
“小安，你先找个地方吃点饭，然后就自己坐车回镇里吧，我到县里去一趟找找领导，不行的话再跑跑市里，就不让李师父送你了。别怕花钱，吃点好的……”走出了农委，白娅茹心事重重，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的，显然仍为补贴的事情而心烦，虽然没对安平埋怨什么，但客气的语气中透着一种异样的生疏。
“好的，镇长，一会我自己回去，你不用担心，嗯！祝你马到成功……”白娅茹的态度让安平感到了一丝隔阂，挂在嘴边的提醒又咽了回去。没有准确方向的话说与不说，好坏参半，若是白娅茹对自己有了想法，说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马到成功？希望吧……”白娅茹的兴致不高，脸上讪讪的笑了笑，心里浮现出一种无力感。马到成功，这话说的很容易，可做起来千难万难。白娅茹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到隆镇长当镇长的，说好听点是市里为了培养后备干部，下放到基层加以锻炼。说不好听点就是自己一力坚持，为了躲避周围的流言蜚语和无形的压力，而选择的逃避。这看似风光的镇长说到底不过是外强中干的样子货罢了，没有了父母的支持，没有了家族做后盾，自己就是一个举目无亲，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整个郊县又有谁认识你呢？偌大的清江市又有谁能帮助自己呢？
前段日子，为了烧起到隆兴镇的三把火，站稳隆兴镇的脚跟，白娅茹想法设法的拉关系，挖门路，可那曾经市政府综合二科科长所蕴藏的含金量倒底有多大，在这拉关系，挖门路的过程中展现的一览无遗，接连碰壁的现实给白娅茹上了生动的一课。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市中小企业局的雷局长毫无征兆的出了手，帮着自己拉来了资金。
只是，从雷局长推辞自己宴请时所表现出的一脸尴尬相，白娅茹很清楚的能够想到他之所以帮助自己是在受人之托。而所托之人无疑就是自己的父母？难道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族，离开了那个有如囚笼一般的冰冷冷的房子，自己就真的一无是处了吗？难道自己的一生一世只能做为一个酬码而存在，只能去做那攀附在参天大树上的一条藤，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吗？
“该上哪去呢？找谁才能摆平存在的问题呢……”白镇长走了，安平漫无目的的走在郊县的街头，看着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算起来，这是安平第三次到郊县来，前两次，第一次是到县人事局接转人事关系，第二次是陪着李万水到县农委送礼，两次都是来去匆匆。所以，安平对郊县很陌生，很难找到那种作为郊县人的亲切归属感。
“算了，找个地方吃口饭，然后回镇里吧……”眼看着一条街走到了尽头，安平终于下定了决心回镇里，连白娅茹这个镇长都没办法的事情，自己一个小兵又能有什么大能耐，就是自己冒失的找到了财政局，计划委，人家又认识你是谁，能客气的接待你一下，那是人家有涵养，不客气的，直接把你轰出去，你一点招都没有。
“这店面太大了，还是换个地方的好……”打定了主意，安平就开始左右环顾，准备找个地方将已然咕咕叫的肚子填饱了。只是，不经意的居然走到了郊县最繁华的地段，街道两边的饭店门脸很大，装修讲究，哪怕白娅茹告诉自己不要怕花钱，安平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奢侈浪费。
“哎！安平？是安平吧……”正犹豫着，突然听到脑后传来一声招呼，声音很轻，很甜，直让安平诧异不已，实在想不起来，在郊县，谁又会认识自己呢。
“你！你是那个，那个……”待转过身来，安平看到自己的身侧站着一个女孩，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穿着很普通，但长相很出众，随意飘落的长发难掩其精致的五官，双手插在半大衣式的羽绒服口袋里，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女式坤包，正探着脑袋有些不确认的望着自己。对于这个女孩，安平敢肯定自己有印像，也百分之百的确定她是自己在农校的同学，但不是一个专业，不是一个班的，姓什么，叫什么？安平可真的不知道，抓着头发，似模似样的装着想了半天，这脸上不由地闪过一丝尴尬。
“呵呵，行了，不知道我叫什么，就说不知道得了呗，还装什么装，整个农校又有谁不知道你安平，上课一闷头，下课一阵风，视校花如无物。我和你根本就没说过话，长的又低眉顺眼的，不惹人注意，你能叫出我的名字才怪了呢？”安平的搞怪模样，惹得女生一阵嗔笑，非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十分大度的替安平圆起了场，性格很是开朗。
“得，我这点优点都让你说着了，亏得我还感觉良好呢，没想到在同学中间留下的印像却是这么糟糕，实在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还真让这女同学说着了，安平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为了给自己赚取生活费，安平做了一份家教，又在学校食堂里送盒饭，做钟点工，繁重的劳动使得安平基本没有什么休闲活动的时间，甚至连自习课，社会实践活动什么的都不参加，每天都是匆匆忙忙的，这才有了来去一阵风的雅号。
“没有，没有，一点不糟糕，你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大家都挺佩服你的。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李红佳，和你一届，农业经管八班的……”看着安平脸上有些尴尬，女孩适可而止，话题一转就转入了正题，很是大方的伸出了手，郑重地向安平自我介绍起来。
“红佳同学你好，你看我这个头就能看出来，我这人大大咧咧的，一向也不知道跟同学打理好关系，很多同学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失礼之处，你别见怪啊……”这个李红佳同学，表现的落落大方，处处占据着主动，和她比起来，安平都觉得自己有些渺小了，心里感到十分的歉意。
“不会，不会，我就是随便开个玩笑，你可别多想了。哎，安平，你怎么到郊县来了？刚才我看你左顾右看的，是不是要找地方吃饭啊，正好我也没吃呢，这相请不如偶遇，难得碰上了，可否给我一个尽下地主之谊的机会……”看得出来，李红佳同学虽然长的漂亮，却没有漂亮女生的孤傲，相反却是个很大度，很有包容性的女孩，特别是对彼此交谈的节奏把握的很恰当，一听到安平表示歉意，又采取主动地转移了话题，恳切的邀请中透着让安平根本无法回拒的真诚。
52、中间人好处费
与李红佳边走边聊，很多学习时的趣味往事一点一点的被提了出来，重新在脑海中闪现，爽朗的笑声时不时地从二人口中传出，直让安平感到学生时代的珍贵。也就是在这简单的交往中，对李红佳的好感也无限的提升了几个档次，想着人家是女生，还是漂亮的女生，虽说要尽地主之谊，但这意思到了也就行了，却不能真的让她去付帐。
“安平，你的困难，我或许能帮你解决……”左走右拐，李红佳将安平带到了一家名叫江南风味的饭馆，店面不大，却很干净。简单的要了两盘菜，一盘麻辣牛肉，一盘炝拌土豆丝，牛肉又麻又辣，汁浓味美，土豆丝又细又脆，酸甜适中，不但份量足，味道也好，吃的安平是畅快淋漓，直呼过瘾，整整消灭了一大碗米饭，才揉了揉极具充实感的肚子，很不雅观的打了一个饱嗝。
两个人边吃边聊，李红佳很懂得聊天的技巧，没一会的功夫，就把安平的工作，到郊县的目的摸的清清楚楚，而安平也从交谈中知道了李红佳在县农业银行工作，一个很让人羡慕的金融机构。等到饭足菜饱，两个人喝着茶水，聊着未完的话题，安平想起来此行的失利，情绪突然间变得很差，李红佳轻轻地给安平的水杯续满了茶水，歪着脑袋看着心事重重的安平，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能帮忙的话来，顿时吸引了安平的目光。
“你是说给农民贷款？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这利息会有多少……”看到李红佳一脸的笃定，安平丝毫不认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联想到李红佳在农业银行工作，安平的脑中灵光一闪，贷款这个词突然浮现了出来。从目前的情况看，申请补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若是能申请到银行贷款，换个方式支持农民发展反季节蔬菜，同样可以解决资不足的问题。
“贷款？你想的倒美，谁跟你说要向你放贷了。我们银行的贷款，除了行长和信贷科长之外，谁都插不进去手，别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就是副行长都眼睁睁的看着干着急，这贷款啊，你是想都别想……”听到安平突然间联想到了贷款上，李红佳夸张的一拍额头，甩给了安平一个大大的白眼，直为安平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而娇嗔不已。
“哎，红佳同学，你在银行工作，除了贷款你还能从哪拿到钱啊，难不成现在银行都改成慈善机构了，看到哪有困难，就跑去发救济？这不现实吗……”安平感到有些理解不了，在银行工作的李红佳说的居然不是贷款，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其他的途径去解决这个问题吗？看着李红佳细致而又略带几分嗔怪的脸，安平有些拿不准了。
“你这人一点都不老实，没说几句话呢，就装傻充楞，还发救济，救济你个大头鬼，放贷的钱都是老苦大众暂时存在银行的，银行要支付给大家利息的，别说是免费救济，就是少收一分利钱，银行都得关门大吉，这银行贷款你是趁早别想了……”安平的胡言乱语让李红佳俊俏的小脸涌现出一抹菲红，有如灿烂的彩霞一般。在她看来，以安平年年拿奖学金的聪明劲儿，只要自己提个开头，安平就该想到结尾，哪像眼前这般榆木脑袋似的不开窍，很有可能就是在装傻充楞的调戏自己，一想到这种可能，李红佳的心里跟藏了一只小鹿似的砰砰跳个不停，一种甜蜜的渴望丝丝的滋润着心田。
在隆兴镇的同事眼中，安平就是一个一嘴绒毛的半大小子，充其量就是一个长的还算精神，比同龄人成熟稳重一切的小伙子。但在同龄人眼中，安平可就是英俊潇洒，帅气俊朗的代名词，加上长年练武，身材修长，体格匀称，简直就是形模的代称，在农校可是吸引了不少花季少女的芳心，不可否认李红佳对安平也曾经怦然心动过。
奈何对于安平来说，面包比爱情更重要，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精力去侈望爱情。所以，安平在读书时很少与女同学交往，对于无端的搭讪和投到近前的笑脸，也是客气的躲闪出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安平是什么脾性，闹腾的局面也就变得安静了下来，这才让安平有精力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也正是因为如此，学校中有一些心里酸酸的女生给安平起了一个苦行僧的外号，意思安平有如苦行僧一般苛刻自己的人生。
“红佳同学，你的意思是你有其他的渠道解决这个问题？你能不能具体的说说……”看着李红佳的表情，安平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一阵阵的叫苦，有话明说不行吗？偏得自作聪明，这下好了，让李红佳误会了，若是真把自己当做登徒子，今后可没法见面了。心里有了计较，安平急忙收敛心神，不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对，其他渠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财政局，计划委，农业开发办，都有立项审批权，只要打通一家的关节，就能申请到补贴。财政局和计划委我没路子，但只要你的手续齐备，资料充足，县农业开发办我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把握能帮你走通……”安平的表情郑重了，李红佳的心也恢复了平静，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不过两尺宽的桌子，眼神对着眼神，有如谈判一般的正式。而从李红佳长长睫毛下的大眼晴中，安平看不到她的心里有任何发虚的意思。
“呵呵，真没想到，红佳，我这是瞎猫，不对，不对，是老天爷饿不死咱瞎眼的雀儿啊！出门碰到了你这个贵人。这样，你怎么去搭农业开发办的线，我就不问了，重点说说条件吧，咱们个人同学感情归同学感情，这公对公的事情，还得讲规矩……”直觉告诉安平，李红佳既然敢把话说出来，那么有一半的把握应该是保守了。不过，联想到从农委张哥那里偷听来的话，县农业开发办的马主任扒皮一成的规矩，安平也能想到这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李红佳在中间又充当了什么角色，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这规矩不规矩的，咱先不提，你回去后自己慢慢打听，有些事情都是童叟无欺的，总不能你我同学还要被抓大头。不过有一点，我想说到前面，你若是能同意，咱们就算是有个意向，若是接受不了，权当我没啥也没说。有一些关系我去协调，你们隆兴镇除了按照要求把基本的材料拿出来，就等着在家收钱就行，这其他人回扣多少我不管，我只要我的一份，百分之二，你看看你能做主不……”李红佳很平静，平静地好像在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在吐出百分之二的一瞬间，还像孩子般的向安平吐了下舌头，微微稍起的嘴角显得是那么的调皮。
“现在人家都说，这人脉也是一种资源，越消耗越少的资源，既然是资源，那就该有价值，你的那一份应该拿，我若不是在隆兴镇工作，我也想拿一份。这事儿原则上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这个初步意向咱俩就算达成了。但是，红佳你也知道，发展一项产业，资金少了根本不够干什么，这个产业开发至少要达到三十万。而且，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干部，涉及到几十万的资金，又是补贴，又是回扣，又是比例的，我怎么也得向领导汇报一下。咱俩都准备一下，明天早晨再彼此交换一个准确的答复……”事实证明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还一分钱的影都没见着呢，百分之十二已经成了泡影，其中百分之十是给农业开发办的马主任的回扣，百分之二是给李红佳同学的中介费，或者应该叫做好处费，两下加起来，比例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高，单单去冲帐就要费很大的功夫，对此安平也深感无奈。
“另外，红佳，我想补充一点的是，如果这个补贴你有把握拿的更高的话，请你尽量争取，我会请镇领导适当的给你提高比例，权当给你提高工作积极性的奖励了……”这补贴可是打着支农，扶持产业开发而白给的，那怕被扒皮扒下了九成，剩下了一成，也是真正地不要白不要。
所以，付出些代价都是值得的，只要对方的条件不是太过份，缺口不至于大的让隆兴镇平不了帐，就一切没问题。不但不放过，还要大要特要，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儿，既然搭上李红佳的线了，就要最大限度的榨取她的剩余价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隆兴镇的蔬菜产业规划起点高，面积广，钱越多见效越快，有一口吃成胖子的机会，安平就没有放过的打算。
53、形势急转
“安平，安平，电话，快点，快点……”方红尖锐的嗓音划过整个走廊，语气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兴奋，那架式生怕安平晚了一步，对方就会把电话挂断一般。
“一定是李红佳，这个电话终于等来了……”从方红的声音里，安平不难猜出她兴奋的原因。到隆兴镇半年了，平时基本上没什么人找，冷不防的有人打来了电话，还是一个声音轻柔的女生，难怪方红要多想，或许在方红的诽议中，李红佳就是与自己关系暖昧的对象。
昨天在县里分手后，安平就回了市里，临走之前和李红佳就约定了今天早上要通个电话，就向农业开发办申请反季节蔬菜项目补贴一事进行下沟通。从李红佳郑重其事的话语中，安平能够感受到她对跑下关系，拉来补贴的信心十足，这让安平失落的心情重新的振奋起来。
按理说，有了这样一个解决困难的好消息，安平应该在第一时间给白娅茹通报一声。只是安平在抓起电话的一瞬间，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这汇报容易，做到可就难了，若是自己这边跟白娅茹做了汇报，李红佳那边再出了差子，安平可没真没法交差了。哪怕白娅茹嘴上不说什么，这心里也难免要诽议安平毛毛楞楞的，做事一点不靠谱，这印像一形成，想要再扭转过来，可就难了。所以，安平强压着心中的兴奋，采取了慢慢观望的态度，为的就是等今天早上李红佳传来一个确切的消息。
“喂，你好！啊，红佳啊，怎么样，我可就等你消息呢。哦，没问题，正常履行报送手续，好，太好了，你可帮了我大忙了。你放心，一切都会按照咱们商量的来，一会儿我再给你回电话……”安平笑了，笑的很灿烂，李红佳果然能量巨大，完完全全地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出了三十万的补贴款的条件，这足以给隆兴镇的反季节蔬菜奠定坚实的基础了。
“哈哈，安平，是女朋友吧，看把你美的，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啥时候带到镇里来，让姐替你把把关，差一点咱都得寻思寻思……”安平的兴奋一丝不差的落入了方红的眼中，等到安平一挂断电话，就迫不及待的发表着意见，眉飞色舞的表情充满了对安平的调笑。
“呵呵，方姐，可误会了，就是一个普通同学。先不和你说了，有些工作先找白镇长汇报一下……”透过方红一脸窃笑，安平知道方红对自己和李红佳的关系已然先入为主了，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说的越多反倒越不容易让人相信接受，倒不如来个沉默应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拢之，过了这股劲儿，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白镇长，有个事情跟你汇报一下……”走到三楼镇长办公室门前，正看到白娅茹皱着眉头，一脸阴沉的锁着门，左手中还拿着一本记事本，看这意思不是要去开会，就是要外出。安平心里感到有些庆幸，还好来的急时，这若是晚一步，说不准就要错过了。
“啊，安平啊，有事回头再说吧，我现在要开会……”看得出来，白娅茹的心情很糟糕，或者说对安平不满意，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安平，就再次把头低了下来扭着钥匙，动作迅速地锁上了门，随即留给了安平一个沉重地背景。
“白镇长，等一下，西街村的反季节蔬菜……”眼看着补贴款就要下来了，具体的事项还得你白镇长拿主意呢，人家可在等电话呢。可你白镇长倒好，居然是这个态度，安平顿时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抢在白娅茹身前把她拦下来。
“安平，镇党委对产业项目的发展思路有了新的想法，一些领导同志对你这个农业办临时负责人也有不同的意见，那个反季节蔬菜你就不要再提了。今后脚踏实地的好好工作，不要再去想那些好高骛远的事情了……”听到安平不依不饶，白娅茹冷不防的停下了脚步，用愤怒且不甘的目光紧紧盯着安平，不容分说的就是一阵咆哮，眼晴里隐隐有泪花在闪动。
自从接受了安平发展反季节蔬菜的思路，白娅茹就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怎么绕也绕不出来。昨天到县农委申请资金，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等了一个上午居然连人都没见到。下午又接连找了县里的有关领导和市里的职能部门，得到的答复都是脚踏实地，量力而行这个几乎一致的说法，这让白娅茹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回到隆兴镇以后，白娅茹将一天跑项目的结果和熊书记进行汇报，按照白娅茹的想法，工作进行不下去了，熊书记作为隆兴镇的班长怎么也该出出头，凭借一方诸候的能量去积极的运作。然而白娅茹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乐观了，汇报的结果是熊书记一如既往的敷衍和逃避，丝毫没有一点为下属撑腰壮胆的意思。
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汇报没有结果，倒是副书记倪瑞锋趁乱出手，对自己推进反季节蔬菜种植作为主导产业的思路提出了强烈的置疑，认为自己不顾隆兴镇的发展实际，在相应条件并不具备的前提下，一味的贪大求全，沽名好誉，言之凿凿的将县农委对隆兴镇工作的不认可，不支持的罪名砸在了自己的头上，话语中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破坏隆兴镇安定团结的罪魁祸首，这个提法更得到了常务副镇长吕大龙的支持和声援。
刹那间，白娅茹的心里有了一种明悟，倪瑞锋也好，吕大龙也好，在之前的党委会上俱是不声不响，不言不语，怕是县农委那边早就彼此达成了共识，为的就是要给自己挖个坑，等的就是自己在撞墙时一起发力，彻底将自己威信尽失，声名扫地，进而将自己打落尘埃。而熊克贤则居中大玩帝王平衡术，乐得将下属之间的矛盾对立起来，哪边冒头就打压哪边，哪边弱了就扶持哪边，将局面尽数纳入掌控之中，突出他在隆兴镇的绝对地位。
三把火还没烧起来，就面临着熄灭的结局，白娅茹心中充满了愤恨，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确立不了项目，拉不来补贴，发展反季节蔬菜就是不切实际的思路，就是自身无能的表现，只要倪瑞锋抓住这一点，就可肆意攻诘，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就会全面失控。
从此，在熊书记的掌控下，让你向东就得向东，再没有自主地权利。偏巧在临开会的档口，安平又找上门来，情绪失控的白娅茹顿时找到了倾泄口，一古脑的将心中郁结的怨气都发泄到了安平的身上，压根就没有听一听安平汇报的想法。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安平的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楞在了当场，看着白娅茹越走越远的背景，一种无力感自胸中升起。自己这个农业办主任不当也就算了，但这党委会刚刚确定下来的决议怎么能说变就变呢，这不是朝令夕改吗？还有白镇长，一向温柔端庄，怎么会满脸委屈，大失常态的冲着自己咆哮呢？安平想不明白，昨天一下午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把一切都推翻了呢。
“嘿嘿，安主任，在这杵着呢，正好省得我下楼找你去了，倪书记通知你马上到党委小会议室列席党委会。唉，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做人呐，可不能蹦实的太欢，自以为倚住了一个大靠山，却想不到这山也有倒的一天……”就在安平站在走廊里失魂落魄的时候，党政办的胡秘书来到了安平的面前，嘴里拉着长长的尾音给安平做着通知，满脸尽是兴灾乐祸。
党政办秘书那是在乡镇后备梯队中位列靠前的人物，一旦有了机会，就是接不上党政办主任，也得去个油水实惠差不多的部门去主持工作，就冲这点，胡秘书在隆兴镇可是一向自傲的紧。可是，偏偏他的自傲被上班不过几个月的安平给打破了，一向悄无声息的安平居然主持了农业办的工作，成为了农业办主任的预备人选，很是羡煞了旁人。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胡秘书，若是安平背景深厚，那胡秘书充其量就是背后酸酸的发两句劳骚，当着安平的面还得小心恭维。可偏偏安平一人资历，二无人脉，走了狗屎运一般的没道理上位，这让胡秘书的红眼病突然间迸发了出来，一直想着要跟安平过过招，却又怕安平一飞冲天，给自己埋下隐患。偏巧今天机会就来了，听说倪书记提议党委会要将安平的代理主任免职，胡秘书兴奋的不能自已，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表现好了，没准就能落入倪书记的眼里，有了倪书记的认可和支持，那农业办的位子未必就不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54、使劲蹦跶吧
“是啊，人不能蹦跶的太欢，特别是一些小人，主子还没下令呢，就跟疯狗似的四处乱咬人，也不怕崩了牙……”看着胡秘书这个小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安平毫不示弱的展开了反击，输人不输势，没有道理让一个小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只是安平这嘴上说的硬实，心里却跟开了锅似的。实在没想到居然是倪书记，还要求自己列席党委会，不用说这是老倪出招了，主攻点就是以自己为突破口，从白娅茹近乎于失去理智的反应来看，老倪来势汹汹，她已经招架不住了。
“哼哼，怕是你还不知道，开过了会，你就不是农业办代理主任了，还申请补贴，种植反季了蔬菜，呸，补贴在哪呢，毛脸猴子就是穿上黄马褂，那也不是钦差大臣，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多大的份量，一下子把你打回原形，我看你还怎么蹦哒……”都落到了这份田地，居然还敢跟自己叫嚣，这个安平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胡秘书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已然彻底被安平激怒了，丝毫没有察觉冲动之下居然提前将党委会要审议的内容透露了出来。
“怎么蹦跶？想怎么蹦就怎么蹦，胡秘书你可小心了，说不定咱哪天一下子就蹦到你的脸上，一下一下往死里踩……”居然是补贴和反季节蔬菜的事情，安平的心里一喜，看着胡秘书这个小人气休休的脸，居然感到了有些可爱。这下老倪失算了，估计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能从新成立的农业开发办拉来补贴，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就不牢固，那让他先蹦哒着，蹦哒的越欢实，摔的就越狠，脸丢的也越大，这一回扇他一下狠的，省得再跳出来找事。
“那就走着瞧……”本打算痛打落水狗的羞安平一番，却没想到安平毫不示弱，针锋相对的打了回来，而且言辞犀利占了上风，胡秘书的气可更大了，眼看到在安平的身上讨不到便宜，也就没了再强硬的兴趣，落下了一句狠话，灰溜溜的回了办公室。
“走着瞧，哼哼，想看我的热闹，可没那么容易。党委会？哼哼，只要能敢让我上了党委会的场，看我不把你们几个小人彻底掀翻……”胡秘书就是一个小角色，不值得安平太当回事，这重点还是党委会上的倪书记，可那又有怎么样，别说是倪书记，就是熊书记这个党委一把手又能如何，既然已经搭上了白娅茹的战车，这头上已经打上了白娅茹的标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谁想压着白娅茹，那无疑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那就毫不犹豫地掀翻他娘的。
“熊书记，白镇长……”轻轻地敲敲门后，昂首挺胸走进党委小会议室，一进门安平就将目光锁定了居中而坐的党委书记熊克贤，以及坐在他左手边神情有些失落的白娅茹。再往下看，熊克贤居右手边是倪书记，三个人有如一个尖锐的三角，奠定了隆兴镇的领导格局。而主管政法军武的副书记尹向发，常务副镇长吕大龙，纪检书记向成志，农业镇长吴铁强，工业镇长王波，党政办主任，组织委员罗玉进，宣传委员于秋娜几个人则按照党政职务的不同，依次坐在白娅茹和倪书记的下首，格局分布很是清晰。
“嗯，在后面坐下。今天这个会议，是由倪瑞锋同志提出召开的，倪书记经过深思熟虑，仔细斟琢，认为前两天通过的发展隆兴镇主导产业思路存在严重的问题，并郑重向党委会提出要求进行修改，我们党的组织原则是广开言路，博采众家之长，既然倪书记提出来了，那我们就再重新议议。由于产业发展思路涉及到了镇农业办，所以应倪书记之请，让农业办临时负责人安平列席党委会，下面正式开会……”微微地一示意，安平就被熊克贤直接忽略了，紧接着就开始主持起会议来。听的出来，熊书记的话说的很有讲究，也很有水平。张嘴倪瑞锋，闭嘴倪书记，仿佛召开今天这个会议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过是一个传声筒，传达的就是倪书记的声音。
事实上，言由心生，熊克贤也确实如他所说的话一般，没有一点意思搅进眼前这个乱局中，至少在他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倪书记想通过党委会来打击镇长白娅茹的威信，这是好事，最符合的就是自己的心思，不说支持，可也不能反对，只有下属掐起来了，矛盾突显出来了，才能衬托出他这个党委书记的绝对威信不是。何况自打白娅茹到了隆兴镇，风头有些太盛了，打压一下，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好事。
但是，打压白娅茹可以，出手的却不能是自己，甚至都不能跟自己扯上一点的关系，在乡镇一二把手不和，可是官场大忌，在干部考核任用上可不是什么好风评。所以，在打压之前，得先把自己摘个干净，然后再让倪书记出手，若是倪书记威武，打的白娅茹手无招架之力，那自己再出手帮着扶持一下，气势打弱了可以，却不能把白娅茹的这股火给掐灭了。毕竟白娅茹背景强硬，本身又是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欺负的狠了，很容易引出她背后的势力来，那自己跟上面可就不好交差了。
“我之所以提请熊书记召开这次党委会，是因为我在经过认真地思考之后，看到了我镇在产业发展思路上有了脱离实际，假大冒空的危险，一个不慎就会将隆兴镇带入万劫不复之地，作为一个党员，作为一名党委副书记，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必须得马上制止……”熊克贤的话音一落，白娅茹就坐直了身子，正准备将打好的腹稿说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时，一个尖厉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平静，也打断了白娅茹刚刚酝酿好的情绪。自以为抓住了白娅茹根脚的倪书记一改以往的沉稳，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抢在白娅茹开口之前接过了话语权。
一般来说，熊克贤讲完了，接下来该白娅茹这个镇长先发言，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开会发言也要按照领导排序的顺序来进行，但这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早已扎根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破坏了这个潜规则，就是乱了规矩，就是对某人，甚至是对某个势力的挑衅。这种乱了规矩的做法，连居中而坐的熊克贤都不禁的皱了皱眉，忍不住的想到：“这个老倪，还真是得理不让人，连起码的规矩都不讲了，这打压归打压，却也不能让他胡来”。
“抢吧，抢的越凶越好，抢的越凶，摔的就越狠，哎呀，别一下子摔死了可就不好了。但是，倪书记摔死了跟我有关系吗？嗯，好像没有，那就请你倪书记继续抢……”看着倪书记阴阳顿挫，言之凿凿的表演，安平的心中泛起一阵的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倪书记摔的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
若是以往，哪怕安平的心中再有不愤，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激烈。不说一进入会场就将申请补贴成功的事情说出来，率先堵住倪书记的嘴，让这个党委会不了了之，至少也要先跟白娅茹通报一下，交由白娅茹用事实去驳斥倪书记。但之前与胡秘书的针锋相对，已然被胡秘书这个小人将安平心中的刚烈彻底地激发了出来，这会儿脑袋里就剩下了一个掀翻倪书记心思。
“倪书记，你说产业思路出了问题？能不能说的具体点啊！在白镇长的积极努力下，可是给咱们隆兴镇的乡镇企业拉来了大票的资金，濒临倒闭的厂子都要重新焕发生机了。若是这样的话还有问题，那我这个工业镇长可真没法干了，要不你倪书记能者多劳，干脆一肩挑了算了……”产业思路出了问题，又涉及到了农业办，很明显是农业发展思路上的问题。但是，工业副镇长王波跟倪书记两个人一向不对付，偏偏就不那么理解，抓住倪书记话语中的漏洞，揣着明白装糊涂。同以往一样，但凡倪书记的提议，王波都要挑三捡四，反之王波有事，倪书记也同样吹毛求疵，两个人仿佛冤家对头一般，处处针锋相对，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咳咳，我说的不是工业思路的问题，是农业方面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至于你想让我把党务和工业一肩挑，我个人是没意见，但也得组织上同意才行，这个问题咱们可以私下里讨论……”费尽心机的抢到了话语权，非但没把白娅茹拉下水，反倒被王波抓住了漏洞，举重若轻地化解了个干干净净，倪瑞锋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的就将王波的挑衅又顶了回去。于是，在倪副书记和王副镇长的带领下，隆兴镇的党委会刚一开始，就陷入了激烈的争斗之中。
55、跳梁小丑
“哼……”虽说没打算一句话就能把倪瑞锋整灭火了，却也想借着他的语病给他添添堵，结果倒好，堵是添了，但言辞犀利的倪瑞锋把话又将了回来，很是讨了个没趣，王波狠狠地白了倪书记一眼，重重地一声冷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再反驳。
王波虽然和倪瑞锋不对付，却也知道适可而止，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跟倪书记起大的争执，毕竟今天的这个会，涉及到了隆兴镇党委内部的立场问题，一些话说多了，闹不好就要出问题，自己可以不在乎倪瑞锋，却不能不考虑熊书记的想法，从熊书记老神在在，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鬼知道他又琢磨着什么歪点子。
对于熊克贤的阴险，隐忍和有心机，王波可是深有体会的，两年前他突然从县里空降下来，占据了隆兴镇书记的位子，堵住了所有人上进的路，气的镇长直跳脚，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处处挑事，一门心思的想要架空他这个书记。而当时熊克贤的表现就如眼前这般一样，不声不响，每天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人上窜下跳。最后怎么样，镇长被调到了县里挂了起来，他的几个铁杆走的走，折的折，整个隆兴镇彻底变了天。
当初若不是自己见机快，任凭镇长如何拉拢也不去瞎搅乎，哪有今天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再有就是倪瑞锋，别看他在镇里大肆弄权，好像说一不二似的，其实明白人都知道，他这不过就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而矣，熊克贤宁可镇长的位子空了一年多都不肯将他提拔上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觉得他不托底吗？这让你折腾行，可你真想拉山头，拖后腿，那是想都别想。
也正是看透了熊克贤的这个想法，自己才敢跟倪瑞锋明刀明枪的硬顶，从自己的地位十分稳固的情况看，怕是熊克贤最欣赏自己的就是这一点吧。只是，熊克贤做梦也没想到，他即不从本镇里提拔干部做镇长，又顶住压力不让县里派人来站位，最终却便宜了白娅茹这个市里来的黄毛丫头，估计这会熊克贤的肠子都悔青了。
“嗯，同志们，我们隆兴镇是名副其实的农业镇，人多地少，底子薄，基础弱，自然环境还很恶劣，许多老百姓才刚刚脱离贫困线，这就决定了我们在带领群众致富的过程中，一定要谨之又谨，慎之又慎，要真正地把那些切实可行的，真正能够致富的思路当做主要发展思路。可是如今我们确定的农业发展思路又是什么呢，是不是真能发展起来，带动群众致富呢，我看不一定吧……”压住了王波半头，倪书记的嘴角掀起一丝得意之色，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环视全场除了熊克贤以外的每一位党委委员，阴厉的目光带着浓厚的挑衅意味，及至过了半晌，仍没有人出声反驳，倪书记变得更兴奋了，重新把话语权抓了过去。
“种植反季节蔬菜，打造清江最大的蔬菜生产基地，呵呵，这个愿望是好的，我也希望隆兴镇能快速的发展起来。但是，这口号是不是有些脱离实际了呢。据我了解，反季节蔬菜要挖掘地基，搭建钢筋骨架，还要扣上韧性强劲的塑料薄膜，这几项加起来，一亩地少说也得三千块啊，是三千块，同志们，我们隆兴镇的农民人均纯收入也不过三千出头吧，这么大的数村民能承受的起吗？若是听从了党委和政府的号召，又碰上了天灾人祸，瘟疫虫害，导致老百姓血本无归，我们有何面目去面对乡亲父老啊……”还好，倪瑞锋还知道白娅茹的身份，也顾忌着她头上的镇长光环，虽然话里话外影射的都是在白娅茹，但毕竟还守着领导干部最后的低线，只就产业发展思路说事，绝口不对白娅茹进行攻诘。不过，坐在一旁的安平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能够从倪书记飘忽不定的眼光中敏锐的捕捉到他的视线总是往白娅茹的身上飘，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倪书记，我打断你一下，从工作的角度出发，我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全面，我想先谈谈我的看法，你不会介意，不会对我想法吧……”就在倪书记感慨万千，满怀真情的表述对劳动人民感情的时候，一句深沉的话语突然间跳了出来，硬是将兴头上的倪书记慷慨激昂的腔调堵了回去，吴铁强实在是看不惯倪书记道貌岸然的嘴脸了，哪怕明知道自己的举动会惹得熊书记心里不痛快，不高兴，也忍不住的要跳出来说句公道话。
算起来，吴铁强是熊书记的铁杆，在熊书记的支持下才进了党委班子，几年的搭班子经历已然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自然知道熊书记有敲打白娅茹的意思，并且借着倪书记的手把他的意图表现了出来。一般来说，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你倪书记想和白镇长对着掐，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你倪书记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下子把整个农业工作都全盘否定了，莫名的把咱这个主管农业的副镇长牵涉进去，这可是不行的。
“哪里，哪里，党委会吗，大家畅所欲言，我哪能会对你有想法呢……”酝酿起来的情绪已然要到达了高潮，居然又被压了下去，倪书记顿时有了一种正处在轻松痛快的排泄之中的器官，突然被什么堵上了一般，下泄不通的那种憋的脸色通红，心里难受的感觉，就有如吃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更让他生气的是，恶心就恶心吧，你吴铁强偏偏倒打一耙，逼得自己不能发做，好，好，这事咱记下了。
“这几年隆兴镇在熊书记的带领下，深入推农用机械，提高农来生产补贴，农业生产连年刷新纪录，老百姓对党委、政府的工作，对熊书记的领导交口称赞，不能因为一个工作思路就全盘否定了吗。而且，打造蔬菜生产基地是政府提出，经党委会共同审议通过的，吸取了每一名同志的意见和建议，是集体智慧的结晶，现在出了些问题，就把责任归结到某一个人，某一种战线上来，我觉得是不合适的。刚才的倪书记的话，我记得前两天的会上也曾提过，为什么前两天能保留意见通过了决议，今天却又旧调重提了呢？党委会决议文件已经下发到各个村支部了，说变就变，这是不是有让人有朝令夕改，反复无常的想法……”吴铁强的话突出的是熊克贤的领导下集体智慧的结晶，隐喻的提醒倪书记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在攻诘白娅茹的同时，自己也要承担责任，所以做事不要太过份，否则撕破了脸，对大家谁都没有好处。
“是啊，铁强镇长的意思我明白，农业战线的成绩都在那摆着呢，不说也跑不了。不过，我提请党委会重新审议的不是农业战线取得的成绩，而是未来农业发展思路。上次党委会上我就提出了不同意见，建设蔬菜大棚投入巨大，在没有政府主导扶持的前提下，强令农民开展反季节蔬菜，只能适得其反。当时白镇长给我的答复是向上级申请项目补贴，缓解农民的压力，可是几天过去了，补贴在哪里？农委没有这项工作的计划，财政没有这项预算，所谓的发展思路就是没有影的事情，既然没有影那为什么还挂着个名头，就为了好看吗？”看着吴铁强暗藏的警告，倪书记的老脸不由地一红，在种植反季节蔬菜上给白娅茹挖坑，等着她往下跳的想法是没错，可这表现的有些太过着急了，前后不过相差几天，就来个大翻牌，坑人的意思是有些太明显了。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白娅茹在申请项目补贴上受了阻，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再给白娅茹腾挪的时间，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变化，那自己费尽心机挖的坑可就除了让人对自己感到不耻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这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上了党委会，真刀真枪的亮了相，那就得一拼到底，抓住白娅茹申请不来补贴的事实，一举将好的威信打落尘埃，恢复隆兴镇原有的政治格局。
“我们有些同志，开事创业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总不能脱离了实际，自己没有主见，被人一鼓动就拿着不切实际的东西引为教条，一味的瞎干，蛮干。还有一些年青的同志，不知道脚踏实地，只想着投机取巧，溜须拍马，靠哗众取宠以做晋身之阶，这是什么作风？这就是跳梁小丑。同志们啊，产业思路可是发展的总纲，直接关系到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思路错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最终坑了谁，苦了谁，不还是无辜的群众吗……”吴铁强能看出来自己在给白娅茹挖坑，别人也不是傻子，这事已然摆到了明面上，那最后一块的遮羞布算是彻底地揭开了，再遮遮掩掩的也没必要了，抱着这个想法，倪瑞锋直接拉下脸来，这一次锋芒直接指向了白娅茹和安平。
56、蹦跶的越凶，摔的最狠
“呵呵，好，终于说到正题了，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还不切实际，引为教条，跳梁小丑，哗众取宠，这些词可真是入骨三分啊，看我怎么把这话给你原封不动的打回去……”有人说官员就是演员，都是具有表演天赋的，这话安平一直没有直观的印像，始终都持着怀疑的态度去审视这句话。可看到倪书记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表演，顿时让安平引以为敬，官员，演员，还真有共通之处，就冲倪书记这两下子，不说能拿到国外的小金人，至少国内的什么飞天，华表神马的都是浮云。就冲他这副卖力的表演，咱也得好好替他捧捧臭脚不是。
“在基础条件不具备的前提下，所做出的发展思路就是错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维护党委政府的威信，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必须对错误的思路做出修正。对于某些领导同志，要引以为诫，加强理论学习和调查研究，不要再做出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来。至于某些年青同志，还是再回回炉，脚踏实地的从基础做起，不要好高骛远，一门心思的投机钻营……”话风一转，倪书记用修改发展思路，加强学习，从基础做起的话语结束了他的高谈阔论。虽然并没有直接点出白娅茹和安平，但大家谁都知道他这么说针对的是谁，
收住了话音，倪瑞锋轻轻地将身子向后一仰，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全部的党委委员都沉默不语，只有自己一个人激昂顿挫，牢牢把握住党委会节奏的感觉真的很好，倪书记已然陶醉在这种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感觉中，心里飘飘然地幻想着这次党委会之后，白娅茹一落千丈，熊克贤隐而不出，自己的声势将迎来一个全新的顶点，整个隆兴镇都将为自己而欢呼。
“咳咳，白镇长，也说说你的看法吧……”一阵干咳将倪书记从得意的幻想中惊醒了过来，熊克贤终于开口了，只是这个开口居然没有接着自己的论调一锤定音，反倒征求上白娅茹的意见起来，这种不配合的态度让倪瑞锋的心情很不痛快。不过想一想，倪书记也就释然了，老熊这是会做人，怎么说白娅茹也是政府一把手，适当的给他留点面子也是应该的，这个老熊看似大大咧咧的粗俗不堪，实际上心细如发，称一句老奸巨滑都毫不为过，和他比起来，自己的火候还是不到啊！
“嗯，看法……”熊克贤一阵干咳将白娅茹从失神的状态中唤醒过来，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一抹苦涩。若是以往，熊克贤对某一项工作征求自己的意见，那是对自己这个镇长的尊重，可现在却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倪瑞锋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傻瓜都能听出来，他所说的某位年轻同志指的就是安平，而那某位领导说的就是自己。无疑倪瑞锋已经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挤到了墙角处，在没有驳斥他观点的前提下，哪怕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强词夺理，除了让大家更觉得自己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熊书记，白镇长，本来我没有参加党委会的资格，更没有在会上发言的权力。但领导允许我列席，想来也是准备让我在党委会中学习和增长自身的见识。今天听了各位领导对全镇工作的安排和部暑，我感到倍受鼓舞，内心中也有一些想法想当着所有领导的面表达出来，作为一名党员，我恳请党委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从白娅茹的毫无斗志的精神状态看，理屈词穷，百口莫辩这两个词正适合用到她的身上，想来白娅茹已经没有了回天之力，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该上场了，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不为了白娅茹，就是为了自己也要拼死抗争一下。
“咳咳，啊！我们党一向以知无不言，言者无罪，以倾听所有党员同志的意见和建议作为基本准则，今天召开的党委会既然允许你列席了，就同样给予了你发言和辩驳的机会，我想在这一点上，大家都不会有不同意见吧……”安平站起来的很突然，冷不防的举动让熊克贤为之一楞。不过转瞬间熊克贤笑了，尴尬的笑声似乎影响了所有人，纷纷侧目把目光锁定在了安平的身上。就如同熊克贤所想的一样，大家的心里都在考虑着一个问题，白娅茹都歇了菜，你一个小虾米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谢谢熊书记，谢谢各位领导，虽然我到隆兴镇工作的时间不长，但自从到隆兴镇工作以后，在镇党委和政府的领导下，我看到了隆兴镇全体同志开创进取，跨越争先的工作劲头，这让我感到倍受鼓舞，也一直把各位领导，各位前辈的精神当做自身学习的榜样。也正是在隆兴镇这种开拓创新，人人思进的精神感召下，我建议镇领导发展反季节蔬菜，把蔬菜种植产业作为隆兴镇的主导产业发展壮大。但是，刚刚听到了倪书记的发言，我在接受鼓舞和促动的同时，也有了一些想不明白的问题，借着今天的党委会，想向倪书记请教一二，从而让我和所有有困惑的同志同勉，不知道倪书记能否不吝赐教，为我解惑……”既然你当领导的都豁出去了，哪咱一个大头兵，还是面临着即将免职的人还有什么顾忌，年轻人都是热血豪情的，豁出去拼上一把，把你高高的举起，狠狠地摔下，谁能笑到了最后，可还是一个未知数，你倪书记认为这样就大获全胜了，那可是笑的太早了。
“年轻同志工作有劲头，我们要支持，工作中有了疑问，也要悉心帮助。这解惑不敢说，凭借我二十年的工作经验，参详一二倒是可以。安平同志，你有问题尽管提……”一个没注意，居然被安平这一只小虾米叫上了号，倪瑞锋的脸色在瞬间是变了又变。接了安平的招，自己一个党委副书记，跟安平一个小兵较劲，赢了胜之不武，输了颜面大失，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情。
可有心推脱出去，无疑是在所有人面前落了势头，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别有用心。更重要的是，若是推脱了，从会议一开始就费尽心力营造出的结果随着这份推脱都将付之东流，若是让白娅茹逃脱升天，那就代表着自己的全面溃败，从此威严扫地。分析利弊，倪书记觉得自己的势头不能弱，就安平这样的一个参加工作不到半年的小毛头，哪怕声势做的再足，也不过是外强中干，哪怕自己退缩一点，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如此，又怎么能让他如愿。
“倪书记，从你刚才的发言中，我的理解是发展反季节蔬菜产量大，价格高，从投入产出的性价比来看，是值得尝试的，唯一的前提条件不足就是隆兴镇的群众经济实力薄弱，在投入的环节缺少支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给予群众一定的支持和鼓励，发展反季节蔬菜还是大有可为的……”倪书记打击白娅茹的切入点就是没能申请到补贴款，这成了倪书记全盘否定反季节蔬菜的根本，只要把他认可这个事实，再用事实把他的观点推翻，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而这个切入点恰恰是安平眼下最有把握的。
“呵呵，有些事情想的简单，做起来难。我不否定反季节蔬菜的市场价格。但据我的了解，承建一亩蔬菜大棚需要投入三千元以上，隆兴镇的村民刚刚从贫困线下解脱出来，三千元可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在无法解决投入补贴问题的前提下，哪怕再好的项目也是镜花水月。可是，支持村民的补贴在哪里，前提条件怎么解决。上级部门不支持，财政预算没计划，单单靠我们党委政府一句话，唱唱高调就能解决吗？年轻人，工作还要脚踏实地的好……”眼看着安平咄咄逼人的架式，倒是吓得倪书记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在安平的问题一出口，倪书记顿时放下心来，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没不清轻重缓急，哪怕表现的再激进，也不过是外强中干。没有补贴，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事实。
“熊书记，白镇长，倪书记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县农业开发办认为我们隆兴镇发展反季节蔬菜，打造清江蔬菜种植基地的举措是一个非常好的思路，正准备给我们提供三十万元扶持补贴，这补贴都有了，前提条件都具备了，发展思路却又要变了，这可真是太可惜了……”两句话的反问将倪书记的根本锁定在了补贴款这个言之凿凿的理由上，那么窝在心底的撒手利器也该见见光了，就从你最引以为是的地方将你彻底掀倒，这就是安平的即定策略。很明显安平的解释效果很明显，话一出口就引得全场为之侧目，而倪书记脸上浅浅的笑容则在瞬间凝固了起来，整个人陷入了震惊之中。
57、即定思路不动摇
一石激进千层浪，浪花荡漾之后，会议室里迎来的是寂静，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安平漫不经心的话语给雷翻了。农业开发办，补贴款，三十万元，这一个个的字眼有如一把把尖刺穿入了每一个人的胸膛，在心房震颤的同时，又纷纷地把孤疑的目光瞄向了安平，虽然不相信安平会在常委会上信口开河，但这太过让人震惊的消息，还是让人感到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呃！”最先反应过来的无疑就是对切身影响最大的白娅茹，楞楞地注视了安平好一会，才从惊醒中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低喝，心中一阵的窃喜，明亮的大眼晴中有亮晶晶的液体在闪动。原本以为自己要折戟沉沙，却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被安平来了个惊天***，这实在太让人出乎意料了。有心想要向安平深入地了解一下，却猛然间想起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抛根问底，不过不要紧，知道自己锁定了胜局就足够了，剩下的所有枝节都不足以影响到什么，任安平随意去表现吧。
“农业开发办？县里哪来的这么一个部门，不是你自己开办的吧，哼哼，那你也得有三十万才行……”农业开发办成立的时间不长，除了一些领导知晓外，其他人了解的并不多，别说是消息闭塞的隆兴镇，就是在县里很多人也不太清楚。无疑倪书记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部门，在被安平呛住了话把之后，面子上挂不住了，忍不住嘲讽起来。只是倪书记并没有意识到，他这话一出口，就注定了要被冠上一个孤陋寡闻的帽子。
“咳咳，老倪，你不了解情况不要瞎说。小安啊，你说的农业开发办是马鹏飞同志主持的那个部门吧！嗯，我就说吗，咱们郊县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能得到马主任的大力支持，那对咱们隆兴镇可是一件大好事……”倪瑞锋不知道农业开发办，不代表熊克贤不清楚，在得到了安平点头认可的一瞬间，熊书记第一感觉就是安平与马鹏飞有着不俗的关系，否则以马鹏飞的近乎于无情的苛刻，绝不会毫无理由的给隆兴镇发放补贴。一念至此，熊书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向安平的眼神也多了一些以往并不具备的亲切感觉。
熊克贤不但知道农业开发办，而且还知道这个部门是县里专门为马鹏飞一个人成立的部门。能让县委、县政府专门开辟一条通道出来，无疑代表着马鹏飞的背后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早在农业开发办成立之初，熊克贤就觉得有些摸不准，动用了诸多的关系才打听到马鹏飞的哥哥就是北江省财政厅主管农牧林水等涉农大产业的副厅长。有这么一尊大神做支撑，就是从他手指缝里漏出一点来，也足够郊县吃个前仰后阖。
为此，熊克贤也动过脑筋，想要跟马鹏飞搭上一条线，不为别的，就为马鹏飞手中掌握的每年数以千万计的各种款项，也值得熊书记拿出一个态度来，没看到长胜乡的马书记就是因为跟马鹏飞搭上了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同族之谊，每年就能从马鹏飞的手中争取到近百万的项目补贴，近百万是多少钱，隆兴镇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百万而矣，若说让人不眼馋，那绝对是假的。
因此，熊克贤认为，哪怕马鹏飞稍稍对隆兴镇有点倾斜，隆兴镇的农业产业就会呈现出一种全新的发展格局。奈何熊书记约了几次马鹏飞，人家都不给面子。在熊书记看来，马鹏飞仗着哥哥的官势，表现的太牛太傲，实际上却不知道马鹏飞这人深知有权不使，过期作废的道理，秉性很贪婪，扒皮都要扒下一成去。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又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为了不给自己，不给他当厅长的哥哥带去麻烦，做事一向小心稳重，不熟悉，不了解，又没有个稳妥的中间人，任可不去收那份回扣，也不去搭那个茬儿，低调的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熊书记，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昨天我就是遵照白镇长的指示，到农业开发办递交材料，申请补贴，能够顺利的批复下来，还是白镇长的功劳。至于申请的细节，请允许我在会后向你和白镇长单独汇报……”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替白娅茹翻牌，从而奠定她在隆兴镇的地位，替自己遮风挡雨吗？难得的看到熊书记如此重视一个人，显然是有原因的，这种礼遇，这种功劳可不是自己说领就领的。何况，自己就是一个小兵，就是领了这份功劳，也不足以和倪书记站在对等的基础上，趁早推给白娅茹，还能落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单独汇报？没问题，一会儿开完会，让白镇长带你到我办公室去。呵呵，白镇长运筹帷幄，却偏偏叫苦叫难，一到动真章的时候，保证能让吓人一跳。不过，我得批评你一下，下回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三十万，呵呵，可不是小数目，就照这个架式，再来两个，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好了，闲话少说，小安，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跟在座的领导汇报的吗……”能从农业开发办的手中申请来三十万的补贴，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不论这份补贴是安平拉来的，还是白娅茹拉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隆兴镇从此搭上了马鹏飞的线，那就意味着今天的这三十万仅仅是一个开始，协调好了，各种名目的补贴将会源源不断地流进隆兴镇，这可是为自己的仕途增光添彩大好事。就冲着这一点，让白娅茹张扬一下，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不过，高兴归高兴，但情况的转变却也让熊克贤有了一种需要对白娅茹正视的想法，这三十万的补贴款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赶到了倪瑞锋以为他已然锁定了胜局的关键时刻冒了出来，狠狠地一个耳光打的倪瑞锋头晕目炫，威风扫地，这可是赤果果的打脸啊！那这三十万倒底是怎么来的，总不会凭空落下来的吧！很有可能这三十万的补贴就是白娅茹和安平两个人事先挖发的坑，并做好了演双簧的戏份，等着盼着倪瑞锋一头扎进这个万劫不复，颜面扫地的深坑里。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白娅茹可是太有心机了，就凭这份心机，也值得自己高度重视。而值得庆幸的是，在会议一开始，自己就没想过参与到这个针锋相对的乱局之中，这个心眼留得好啊，否则自己就将陪着倪瑞锋一起威风扫地，哪怕不至于影响到自己在隆兴镇的地位，但也是一件让人难堪的事。
“熊书记，白镇长，我觉得咱们隆兴镇的基础条件有限，哪怕有了三十万的补贴，也不足一下子将反季节蔬菜基地建设起来，一口吃不成胖子，胖子也不是一口能吃出来的。但我们搞经济，抓发展不能朝令夕改，遇到点困难和挫折就动摇信念，咬定青山不放松，坚持即定思路不动摇，契而不舍的一步一步来，打牢发展的基础，逐步推进，那么我们打造蔬菜种植基地的远景规划才能实现。我的发言结束了，感谢各位领导……”产业思路保下来了，白娅茹的危局解决了，熊书记得到了三十万的补贴，也有了一个明确的态度，喜不自禁，那自己列席党委会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所谓点到为止，激流勇退，把如此一个大好的局面推到了白娅茹身前，若她还不能把握住机会乘胜追击，那么她不是智瘴人士就是政治白痴。
“熊书记，同志们，咬定青山不放松，坚持即定思路不动摇，安平同志说的好啊！我们搞改革，搞开放，就要坚持不懈的努力，不能遇到点困难和挫折就动摇信念，今天安平同志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我想我们要引以为诫，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把打造清江蔬菜产业基地坚持不懈的贯彻下去，并逐步发展壮大……”事实证明白娅茹不是智瘴人士，也不是政治白痴，甚至她的智商和视野，以及政治敏感性远远超过常人，面对如此翻牌的大好局面哪能视而不见，在安平的话一结束，立刻就抢过了话语的主导权，声情并茂的发言任谁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欢愉。而这番发言，更像是一份讨伐的檄文，将倪瑞锋的锋芒彻底践蹋的支离破碎。
“白镇长的讲话，我完全同意，坚持即定思路不动摇，坚持产业发展策略不动摇，排除外在杂音的影响和干扰，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带领全镇人民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白娅茹将话语权交了回来，熊克贤就开始了本次党委会的最后总结。没有过多的解释，没有任何犹豫的地方，一锤定音的再次将发展反季节蔬菜确定了下来。从头到尾都没看上倪瑞锋哪怕一眼，在熊克贤的眼中一个失败者是不值得同情的。
58、风清云淡，气定神闲
“……会议结束之后，各分管领导带领导各办、各部门要认真落实党委会决议，必保首季实现开门红，从而为全年的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下面，散会……”随着熊书记一锤定音，以坚持即定思路不动摇的观点作为总结，这隆兴镇党委会正式落下了帷幕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最终的结果是倪书记灰头土脸，颜面大失，白娅茹声名雀起，基础牢固。
有了倪书记的深刻教训在前，又有了熊书记对政府工作的认可和支持。今后任何想要挑衅白娅茹镇长权威的人都要仔细斟琢一二了，何况白娅茹的心机和手段埋的太深了，一不小心上了套，被踹进了深坑，可就不值了，并不是谁能像倪瑞锋一般有足够的老脸可以任意去糟蹋。
而站在白娅茹身后默默无闻的安平，也正式的纳入了隆兴镇整个领导层的视线，一个能在不声不响之间掀翻了倪书记的人，哪怕他再年轻，资历再浅，也有资格让大家以平等的姿态认真对待。何况欺老不欺少，年轻人的发展潜力巨大，谁又敢保证明天的安平就不会成为为今天的白娅茹呢。
“安平，你等我一下……”列席参加党委会，安平可没有资格坐上那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圆桌，这倒方便了安平出入方便，及至熊书记散会的话音一落，安平最先走出了会议室，一边走，一边琢磨着一会儿要怎么同熊书记和白娅茹汇报一下补贴回扣的问题，耳后传来白娅茹急切的呼喊声。
“嗯，这货居然还在这探头探脑呢，怎么想看自己的笑话？哼哼，你可要白费心机了……”扭过头来对上白娅茹的目光，安平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她的招唤，脚下却没做任何停留。只是，再一次扭过头的一瞬间，安平看到胡秘书正从党政办的门口探头向外看，怨毒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兴灾乐祸的不屑，时刻不离自己地左右。
“哎呀，这不是安主任吗？怎么这么着急呢，进屋坐一会儿不，也给我讲讲列席党委会是什么滋味，别不是你又要高升了吧，哎呀呀，可真是了不得啊，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小弟……”看到安平一见到自己，脸色顿时变的凝固起来，胡秘书想当然的以为安平这是受挫之后的尴尬表情，立刻跟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尖酸刻薄。
在胡秘书的想像中，党委会结束了，安平代理主任的帽子也算带到了头，接下来想要在倪书记的打压中挺起胸膛是不可能的事情，说是折戟沉沙都毫不为过。趁你病，要你命，在这个时候不狠狠地踩他，踩到他颜面扫地，都不足以把之前所受的恶气都吐出来。
“呵呵，谢谢胡秘书，我就不进去了，一会还要和白镇长汇报下工作，咱们改天有空再聊……”看着胡秘书一副小人的嘴脸，安平觉得很可笑，满面和煦的拒绝了胡秘书本就无意的邀请，轻柔的话语没有一丝的火气。党委会刚刚结束，会议结果来了个大翻牌，胡秘书这连会议结果都不清楚呢，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小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真够可悲的。
若是以往，自己真被免了职，以一向刚烈的性子，说不得就要被胡秘书记这几句话彻底激怒，不说抱以老拳的大打出手，至少也要针锋相对的对骂一番。输人不输势，越是失意了，越要表现的激进一些，让所有准备看自己笑话的人看不到自己的失落，或许这就是自己刚烈的性格所决定的。
只是经过了党委会和此时胡秘书的小人表现，让安平也察觉到了自己在性格上存在的缺失，年轻气盛，动不动就热血上涌，其实是最不成熟的一种表现。想要办大事，办成事，首先就要稳住架式，按住性子，就像这次党委会上，一旦瞄准时机，就果断出手，如此则大事可成。
“找白镇长，哼哼，那可不敢耽误你的大事了……”安平并没有想像中的破口大骂，反倒风轻云淡的不着一丝火气，既没有成为落水狗的落魄，也没有逆势翻牌的得意，这种表现倒让胡秘书不由地为之一楞，嘴上虽然还有些酸溜溜的，但势头已然蔫了下来。实在有些拿不准安平的变化怎么这么大，难道参加一次党委会就能让人在精神上接受洗礼到这个地步？这有些不现实啊！
“哎，安平，哪天家去，让你婶子炒俩儿菜，咱整点啊……”就在胡秘书记诧异不止的时候，从会议室中走出来的罗玉进轻轻地拍了拍安平的肩膀，真切地笑容中饱含了隐喻地支持和鼓励。
罗玉进很清楚，今天安平的表现太过惊人了，在党委会上侃侃而谈，头头是道，三两句话就将倪书记绕进了大坑里，帮着白镇长彻底翻了牌。这所思所想，条理清晰，目标一贯，就是换了自己也不见得比安平表现的更好。显而易见，经过了今天的党委会，安平将把农业办主任的位子坐的牢牢的。不但会被白娅茹引为心腹助力，就是熊书记也会对能力出众的安平高看一眼。这隆兴镇党政一把手都对安平青睐有加，可以预见安平的前途绝对不会止步于一个农业办主任。
“好啊，好啊，我哪还有一瓶清江大曲呢，哪天咱爷俩把它消灭了……”对于罗玉进的邀请，安平可不会拒绝，刚刚总结出来的失意不气馁，得意不张扬的处世哲学让安平知道建立良好的同事关系很重要，特别是与罗玉进这样老资历的干部搭建起深厚的感情，对自己的未来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罗叔，镇长来了，我先去汇报工作，回头再说啊……”看到白娅茹满脸含笑的走了出会议室，安平果断地结束了与罗玉进的寒喧，似是有心，似是无意的看了一眼已然目瞪口呆的胡秘书，一个灿烂的微笑在安平的脸上悄然浮现。
“主任，党委会的记录需要我整理出来吗？”安平的笑容让胡秘书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从安平的不着一丝烟火，从罗玉进对安平所表现出来的客气，胡秘书再笨也知道事情出了差子，顿时把目光瞄到了罗玉进胳膊下的记录本上，迫不及待的想要通过会议记录了解党委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录我自己整理，你该干啥就干啥去。还有，记着今后没事少去个别领导哪去打小报告，再这么不懂规矩，别说党政办容不下你……”对于胡秘书是什么样的人品，罗玉进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刚才一看到他和安平不太对付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是在嫉妒安平的进步了，这脸色不由地一沉，若有所指的敲打起胡秘书来。
若是以往你胡秘书愿意跟倪书记走的近，抢着在倪书记面前表现，那是你个人的事情，但是现在可不能让他再顶着党政办的名头去胡作非为了，熊书记主管党务，白镇长主管政务，作为党政办的秘书，没事去找副书记汇报什么工作，哪又轮到你汇报工作。你自己眼晴不亮，摸不准靠山不要紧，别连累了咱跟着你一起吃锅烙，若是引起了熊书记和白镇长的不高兴，断了咱的前途你赔的起吗？所以这规矩还是要讲一讲的，对于破了规矩的人，那没说的，必须得扫地出门。
“这到底怎么了？倪书记是怎么了……”透过罗玉进阴冷的话语，胡秘书就是再笨也知道倪书记失势了，党委会上不但没有搬倒白镇长，甚至连安平都没能憾动分毫。这下可好了，自己的风头抢大了，一下子抢进了风口中，想要退都退不出来了。悄悄地偷眼扫向在镇长办的门前神闲气定，从容不迫的安平，胡秘书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冷，恨不得朝着自己的贱嘴狠狠地扇上几巴掌，这都是嘴欠惹的祸，没事去挑衅安平干什么，现在成了这么一个结局，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白镇长……”从会议室到镇长办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若是以往怕是一分钟都不了。可今天又是这个打招呼，又是那个拉着闲聊的，足足过了五分钟才让白娅茹走到办公室前。看着白娅茹抑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安平知道她很享受这种受人恭维的感觉。白娅茹找自己是什么意思，安平很清楚，熊书记对这三十万的补贴兴致很高，在向他汇报之前，必须就补贴的事情统一口径，这样才算是真正替她撑住了场面。
“安平，那三十万补贴是怎么回事，到底从哪冒出来一个农业开发办，我又什么时候让你去递送申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进入办公室，白娅茹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焦急，哪怕她不认为安平会在党委会上胡言乱语。但事关重大，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地去对待。
59、人情
“昨天你走了以后，我在县里碰到了一个同学，闲聊的时候我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她居然有路子能帮着申请到补贴……”从悬崖边上抽身回来，并反将了倪书记一军，白娅茹的心情，安平能够想像到，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简单地将李红佳的帮忙介绍了一下。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你知道今天这局面多险，好玄没让我威信尽失，颜面扫地……”虽说早就知道安平不会信口开河，但私下里能够进一步确认，白娅茹的心里还是有一种涉险过关的庆幸，对带给自己太多惊喜的安平不由地有了一种知己的感觉。只是在这惊喜的背后，却还有着一层后怕的幽怨。
“白镇长，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准信我也不敢跟你瞎汇报啊，这不早上我那同学才打来电话，说补贴的事情成了，一接到消息我就急着要和你汇报。可你急着进会议室，也没给我机会啊……”一想到之前白娅茹情绪失控的冲着自己咆哮，安平的心里就是一阵心寒。
若是没有这个补贴申请成功做倚仗，现在自己农业办代理主任的帽子怕是该摘下去了，而白娅茹在威信尽失，小心舔拭伤口的同时，也会迫于倪书记的压力将自己当成一个无用的弃子，从此任凭自己自生自灭。说到底就是自己份量太轻，轻到哪怕有些风吹草动，就会被人一脚踢出游戏圈子的下场。
所以说，这次在党委会上替白娅茹救场，莫不如说替自己在自救，暂时来看自己就是依附在白娅茹这棵大树下的一颗小树苗，有这棵大树遮风挡雨，小苗才能顽强生长。若是大树倒了，这棵小苗也会被狂风暴雨连根拔起。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嗬！你这小子，还跟我记仇呢！居然把这话放在这等着我呢。好吧，对于早上的事，是我太急了，我向你道歉。嗯，谢谢你，安平，真的，今天要不是你，我真的惨了……”早在开会之初，白娅茹就预料到了会议的结果，除了在隆兴镇当泥雕木塑以外，就剩下调离这一条路了，本来白娅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打算在临走前再闹腾一下，说什么也不能让熊书记和倪瑞锋消停了。
可是，就在白娅茹打算黯然离场的时候，安平在党委会上上演了惊天大翻牌，彻底扭转了整个不利的局面。对于安平为自己所做出的一切，白娅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这会儿安平满脸委屈，满肚子劳骚的提及了早上自己情绪失控的疯狂样子，白娅茹的脸上不由地流露出一片羞涩的红晕。
“白镇长，我真没有让你道歉的意思……”对于白娅茹的道歉，安平一笑而过，仿佛浑不在意一般，心底却已然默默地原谅了白娅茹的冲动。作为隆兴镇的主要领导，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白娅茹都有足够骄傲的资本，在具备资本的前提下，能郑重其事的向自己道歉，足以表明她的心胸宽广和诚意。
“不过镇长，你可别高兴太早了，补贴的事情可还没完全敲定呢，农业开发办的马主任心可黑着呢，凡是经他手的项目，扒皮就要一成。另外，我那同学也不是省油的灯，百分之二的好处费少一分也不行，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还得镇长大人亲自决策……”百分之十二的回扣，三万多块呢，搁在贪污受贿上，都够人把青春荒废了。自己一个小兵，一看不到名，二看不到利，犯不上掺与进去，别打不着狐狸，反倒惹了一身骚，可就得不偿失了。这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把这个皮球踢给白娅茹这个镇长，敢不敢接下来，让她自己一个人闹心去。
“哎呀，百分之十二，这皮扒的可真够狠的……”白娅茹啜着牙花子，嘴里是一阵阵地直往外冒冷气，脸上不由地闪过一丝犹豫。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职能吃回扣。这层层扒皮收回扣的事情在北江这个机关风气并不是很好的省份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各级职能部门一向都是办事拿钱，拿钱办事，这也几乎成了不是规矩的规矩，这些事情，白娅茹在市政府里耳宣目染倒也能够接受。只是，像马鹏飞这样一张嘴就要扒去一成的可真不多见，这远的不说，单单说这么大的一笔帐，对一个财政收入不过百多万的乡镇来说，处理起来都是个麻烦事。
“镇长，这事你现在不支持也得支持，而且还要有态度，若是连你的立场都不坚决，你让熊书记怎么去支持你……”看到白娅茹面带犹豫，安平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你白娅茹够高尚，够纯洁，够坚持原则，这都可以。但是，若是没有今天的这个党委会，你白娅茹还可以坚持原则，哪怕不给村民去搞补贴，也不能便宜了马鹏飞之流的那些硕鼠。可是现在，党委会上掀翻了倪瑞锋，还让熊书记违心的一通称赞，根子在哪里，不就是这三十万的补贴吗？事到如今，你白娅茹还有坚持原则的资格吗？
“助纣为虐啊！走吧，跟熊书记汇报一下，你的脑袋活，我若是哪一块说不到位的，你记着帮我补充……”思索片刻，白娅茹犹豫的脸色变得坚定了起来，在强大地势力和潜规则面前，自己一个小镇长想要去搞对抗，无异于痴人说梦。
若是以往或许自己不会去选择同尘和光，但正如安平所说的，现在自己的地位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自己还有坚持原则的资格吗？左右这钱也没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心底无私天地宽，也不怕别人诽议什么，只是熊克贤能替自己撑起这个口袋吗？白娅茹的心里有些没底，忍不住地又把目光锁定在了安平身上。白娅茹并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安平当成了不可或缺的臂膀。
“熊书记那块我倒没有什么担心，毕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对这体制中的道道比咱们了解的清楚，县里的财政也是勉勉强强，十几个乡镇都眼巴巴的盯着这点涉农资金，平白的给咱隆兴镇多了一块，又凭什么啊！所以说，这吃回扣是人情，充其量是人情比以往大点而矣……”对于马鹏飞来说，隆兴镇的表现是人情，对于李红佳来说，自己把好处费送到位，记着她的好就是人情，这些情况安平已然理顺的清清楚楚。但对于白娅茹来说，却还没想明白申请补贴的主次，还在圈在牛角尖里钻不出来。安平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带着这种负面的情绪去求人，很容易把事情搞砸了。你白娅茹背景深厚，不高兴了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了，咱一个小兵可真的陪你折腾不起。
“呵呵，就你话多。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件事情还多亏了你，县农委也好，财政局也好，他们到省里跑项目，跑资金，跑关系就不花钱了？就不往外送回扣了？这省里的同志手中撑控着巨大的权力，却能禁得住诱惑，守得住清贫，都是一清如水的人民公仆？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在县农委遭受冷遇的经历白娅茹可是有切身感受的，所谓小视角折射出大社会，县农委的表现代表了全省，乃至全国这一条战线的集中缩影。由此可以确定，改革开放十几年，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在介乎于黑白之间的交汇处，已然形成了一块似是而非的灰色地带。
白娅茹不是那种充满幻想，天真未泯的小女生，现实的残酷早已将她心底的天真辗轧的支离破碎，原本温柔的心早已变得坚硬起来，否则又怎么能在荆棘密布中杀伐而出，一举将隆兴镇这个可以成为自身发展基础的镇长之位收入囊中呢。市政府的综合科长和隆兴镇的镇长，二者都是正科级的设置，行政级别相同，但所蕴含的含金量可相差的太大了。
综合科长说好听点是科长，说不好听就是资格老一点的秘书，还是那种贴不上领导身边，平日里写写调研，搞搞后勤，跑跑脚的打杂秘书。可隆兴镇的镇长又是什么，那是主政一方，带领全镇数万群众共谋发展的政府行政首长，哪怕这个行政首长的级别是最低一级的政府，也同样担着数万人民的福祉，不容任何人小觑。
而且，宁为鸡头，不为牛尾。镇长再小那也是鸡头，比之综合科长这个牛尾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哪怕白娅茹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做领导的一切思路，但无疑却已经很享受这个基层领导岗位给自己带来的超然感受。当然了，白娅茹很清楚，在这份带给自己的超然感受中，有着安平的一份功劳，而现在安平一再提醒自己慎重处理补贴回扣的事情，也未尝没有邀功要人情的意思，这个小人精，一点亏都不肯吃，看来这个农业办主任的帽子和给他带实了，要不然还真不好打发他。
60、既当**又立牌坊
安平说的对，自己都不能坚持的事情，又怎么让别人替你去坚持。然而白娅茹也清楚的知道，今天之所以召开这个党委会，之所以倪书记敢挑衅自己这个镇长的权威，无疑就是熊克贤对自己到隆兴镇以后表现的太过冒尖而进行的一次打压，虽然这次打压最终因为安平的出现打乱了节奏，但熊克贤的态度已然表露无疑。在这种情况下，是坚持自己的原则，继续烧起三把火，还是以这次会议的结局为契机，把握住这难得出现的平衡，一时之间白娅茹的心里有了一丝犹豫。
二把手难当，既要表现出开拓进取的昂扬斗志，抓出实实在在的成绩，让一把手不认为自己是个废物，又要摆正位置，跟紧步伐不越位，让一把手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威胁。这话是这么说的，但做起来太难，其中的细微和关节更不好把握。就拿反季节蔬菜项目来说，熊克贤对三十万的补贴明显比什么产业发展思路的兴趣来的大，若是他只看重钱而不考虑其他，甚至钱一到帐就挤占挪用，那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欠安平的人情又如何去平衡。
“熊书记，跟你汇报一下农业开发办补贴款的事情……”办公室的门大开着，熊书记端坐在办公桌后，两只眼晴时刻不离门前，这个架式显然就是专门在等着自己和安平的到来，白娅茹的心猛的一沉，怕什么来什么，熊书记的表现的越重视，说明这补贴款就越危险，看来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从资金申请到收取回扣，从政府综合科科长想到了隆兴镇的镇长，从熊克贤的态度想到了资金的使用，白娅茹想了很多，感到自己已然陷入了一个牛角尖之中，矛盾的事实让她的心情也变得纠结起来，这一刻白娅茹才真正体会到了举步唯坚，战战兢兢的真实含义，身不由己的无力感让她有一种咬着牙，硬着头皮往上冲的悲壮感受。
“快来，快来，白镇长，小安，坐坐。白镇长可是女强人，自打你一来，我身上的担子可就轻松多了，政府工作千头万绪，你大可以放手去做，我先撂句话，只要对隆兴镇发展有益的事情，我都支持。这看瞅着就要过新年了，我也想让你歇一歇，但一些工作时不我待，能落实的还真就要抓紧落实下来，为下一步的工作打好基础吗。还有安平，也不能松劲啊……”熊克贤看了看白娅茹，又看了看安平，女的妩媚漂亮，男的阳光帅气，若不是知道两个人在年龄上有着七八岁的差异，熊克贤都忍不住地想眼前的帅哥美女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心理虽然有着恶趣味的念头，但不妨碍熊克贤给安平和白娅茹戴高帽子，而且一上来就是抢先抓早，抓紧落实，先声夺人的将白娅茹和安平限定在了一个固定的圈子里。
“熊书记，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抢先抓早，势在必行，毕竟时间不等人啊。若是条件允许，现在着手起温室大棚的话，还能收上一茬菜，怎么也能拉高收入一大块。不过，有个问题还得请熊书记帮着把握一下方向，我对基层工作经验比较少，实在拿捏不准啊……”白娅茹笑了，笑的很勉强，马鹏飞也好，熊克贤也罢，说到底都是一丘之貉，自己所担心的什么回扣问题，好处费问题纯粹就是多余的，到嘴边的肉不吃，那是真正的傻瓜。何况，临近年关，上级领导要走动，职能部门要拜访，干部职工要福利，困难群众要帮扶，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从熊克贤撇开工作专门等着自己，就能看出来他对这三十万的补贴有想法，什么抢先抓早，提前落实都是假的，对工作的重视不如说是对补贴款重视，能有多少划到他手里，随他支付使用估计才是真格的。至于什么专款专用，补贴到位基本上是不现实的。这左右绕不过去了，那就把责任推出去，镇长管钱不假，可管不到书记决策，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别给自己沾上一身骚。
“拿不准？补贴款有什么问题吗……”白娅茹有意卖了一个关子，熊克贤虽然面色不变，但瞳孔骤然紧缩小，声音也突然降下了几个音阶，不等白娅茹说完就反问了回来，这种急切的表现无疑暴露了他内心中对这笔钱款的紧张。
“有一些问题，小安你把情况向熊书记汇报一下吧……”官场如战场，步步是陷井，说不准哪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白娅茹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安平先顶上去，先给自己留下腾挪的空间和余地，若是熊克贤不过份，那么大家好说好商量，若是手太黑了，那么对不起了，哪怕任可什么也不干，也不能单独去表态，更不可能去承诺什么，这个责任自己担不起。
“熊书记，大方向是没什么问题，农业开发办的马主任非常看好咱们的项目，也愿意帮着咱们尽快发展起来。只是涉农资金可是有限的，人家帮了咱们的忙，咱们也得表示一下感谢吧，在这一点上我和白镇长的看法有点不一致……”看了一眼白娅茹，安平有了一种发狂的冲动，这好事都让你拿去了，恶人却要我来做，成与不成都是我办事不力，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这领导当的也太够意思了。
“哦，小安你先等一等，你说的是送人情吧！呵呵，这事情我能理解。白镇长，这件事儿小安的想法倒是挺恰当，在咱们乡镇基层，具体的情况跟市里的机关不太一样，上面的婆婆多，哪一个单抓出来，咱们都得捧着敬着。上面千头万绪，下面千难万难，这么多部门需要打理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就要求我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特别是农业开发办这样的部门，拉关系，跑项目，处处赔着小心，迎来送往，请客送礼，休闲娱乐，很多帐目都不好处理，怎么办，羊毛出在羊身上，谁的项目谁自己买单，人家帮咱牵个线，搭个桥，就算是工作到位了，咱们得领人情不是……”安平的话没说完，就被熊克贤打断了，在熊克贤看来感情都是拿钱搭起来的，所谓收钱办事，办事收钱，这年头没有好处的事情谁干，谁闲着没事帮你跑关系，拉项目。所以，送人情，收回扣这事是再正常不过了。特别是马鹏飞的人情，给多少都嫌多，给的越多回报的越大，多少人想给，人家还不收呢，这么好的机会，偏偏你白娅茹居然坚持起原则来了，这不是不可理喻吗！
“熊书记，我也不是不讲世故，不知人情的小女生，一来这百分之十二的回扣有些大，帐目上不太好处理。二来吗，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镇里的一些领导同志对我的发展思路和工作方法还持怀疑态度，有一些事情好听不好说，我觉得立项目，拉资金是在为全镇老百姓做好事。可有些同志没准就要说我中饱私囊，拿着公款去打理个人的关系，我这压力也大啊……”熊克贤能顶住压力，让隆兴镇一年多没有镇长，果然不是易与之辈，把这官场上的一套规则玩的实在是太娴熟了，羊毛出在羊身上的话是张嘴就来，显然是对这补贴势在必得。看得出来，他的胃口不小，自己是不是应该拿出一个底线来让他收敛一些呢。
“白镇长，你的难处我也知道，但不能因为有困难，有压力就不工作了吗？这困难就是弹簧，你弱它就强，我们不能在困难面前低头吗？这项目拉来了，补贴就到位了，虽然和期望值差了一块，但也是平白得来的。虽是我们不积极，不争取，不是一点都没有吗？所以，和农业开发办这样的职能部门打好关系，对我们隆兴镇未来的发展很重要。这样，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大胆去工作，回头我约谈一下有关同志，谁要是耽误隆兴镇一时，我们就要耽误他一辈子，在发展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余地可讲……”断人财路，有如伤人父母，谁断我财路，我杀谁父母，显然这句话就是熊克贤人生的一个信条。而在这霸气十足的话语之下，熊克贤的身上有如崩发出一股无匹的杀气，那种为了钱而一往无前的执着和坚韧。
“这件事情不用再商量了，就按小安的意思办，马上着手，迅速落实，务必在年前把补贴申请回来并支付到位，新年新举措，新年新气象，要让全镇人民看到隆兴镇开拓进取，万象更新的决心和措施……”到底是党委书记，理论水平真不是盖的，送人情，送回扣的小手段在熊克贤的嘴里不但说的冠冕堂皇，更上升到隆兴镇整体发展的高度，大义凛然的姿态直让安平乍舌不已，心中忍不住的诽议这既当**又立牌坊说的就是熊克贤、白娅茹这种领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