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圈定
吃红豆糕要找谁?
荣娇脑袋有点空,这算什么问题?
不是正在讨论绑匪索要的三个条件吗?与这个,有关系吗?
玄朗的眼底是温和宠溺的浅笑,望着她,神态平和,没有丝毫的催促。
阿金在一旁暗搓搓的笑,殿下现在还拿王妃当弟弟啊,逮着机会就提点?这些是男人的事,就算王妃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没什么用啊。
“当然找嬷嬷啊,你又不会做!”
算了,她想不通!感觉自己象个傻瓜似的,一点头绪也没有,直白的大实话就脱口而出了。还是向他求解吧。
“嗯……然后呢?”
玄朗的笑容还是那般浅淡温和,目光若有所期,似乎还在等她的下文。
……
“啊!我知道了!”
荣娇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因为嬷嬷会做,做得好吃,而你不会。”
“……”
玄朗神色微凝,什么叫他不会?
“如果你想吃我做的,我会跟嬷嬷学。”
不就是红豆糕吗?有什么难度?他不是不想做,而是觉得在饮食上,她更习惯嬷嬷的服侍。
……!
阿金心底暗笑,殿下这叫一个云淡风轻哟,要跟栾嬷嬷学做红豆糕,想想就觉得喜感!若不是气氛不对,他都会憋不住笑出声来。
“谁要你做了……”
荣娇脸一红,小声嘀咕了一声,冲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他提这样的条件,是认定你有能力做到。”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你要让对方做事情,不管是帮忙还是强迫,要想这件事能够完成,前提一定是你认为他有可能办成,或许会有很大很大的难度。或许没有成功,但没有谁会在明知对方完全不具备能力的前提下还向他提要求。
这不是为难别人,是为难自己。
绑匪提出的这三个条件,看似毫不相连。涉及面又广,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认为玄朗有能力做到,至于他是否接受,愿不愿意为被绑的人质付出这样的代价。则是另一个问题。
“……我不懂。”
荣娇一头雾水,就算玄朗有这个能力,与圈定幕后嫌疑人有什么关系呢?
“大有关系,能决定金汇票行五日内退出都城的,又能调动大量资金,不会引发动荡的,只有金汇票行的大老板才能做到,”
玄朗逐一将利害关系讲给荣娇听:“还有白乘飞之案,白乘飞原是先东宫太子的詹事,先太子薨。继续留在东宫辅佐皇太孙,因被举报卖官贪污受贿被收监,从他身上挖出的涉案官员有数十之众,据说皆是先太子的人马。”
“重审不是为其正名,想来是想多捞些人出来,大理寺已然定案,要推翻重审其他人不好向圣上开口,想打我的旗号……还有雪绒丸,知道它的人很多,但知道开口向我要的。没有几个。”
嗯,知道他与金汇票行的关系,知道他与雪绒丸有关连,还与朝局夺谪有关的。算下来,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就没多少了。
“可是,他会不会没这么多真实目的,想要的只有一件,其它都是在狮子大张口胡乱开的条件呢?”
荣娇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思考,都能丧心病狂地掳人了,未必就是正常人的心理,或许扭曲到就是故意为难呢?
“言之有理,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随时随地为他的心上人点赞已经成了玄朗的常态,他话音刚落,荣娇的小脸就微微红了,眼里闪过愉悦的光芒,她还不是太笨吧?
阿金在旁听了几乎要伤心地抹眼泪,呜呜,殿下太差别对待了,平日里想从他嘴里听到句好是多么不容易,小楼……噢,是王妃就说了这么句几乎人人都能想到的白目话,居然也能听到殿下的赞赏!太没天理了!
“我会和阿金再商量分析下嫌疑人,你对情况不熟悉,又累了半天了,先回去看嬷嬷做了哪些好吃的,好不好?”
接下来的事情玄朗不想让荣娇参予,有些真相不必她知晓。
“好。”
荣娇很痛快地就应下了,确如玄朗所说,她对朝野了解不多,玄朗还要帮她解释,太浪费时间,耽误正事,三哥还在坏人手上,尽早救出才是。
反正事情的进展,玄朗随时都会告诉她的。
“你,你?”
荣娇起身离去前,看了看玄朗,认真说道:“我想三哥回来,但,不是要拿你的安危来换,你也不能有事……”
这三个条件每一个都太难做到,第一个损失的是巨款利益,她虽不安,还能接受,毕竟银子是身外之物,以后还能再赚,但雪绒丸这种东西,玄朗怎么会有两颗?最要命的是白乘飞的案子,玄朗本来就受猜忌,若再卷入这种与夺谪相关的博弈中……
玄朗向来懒得理会朝事,处处避嫌,顶着战神英亲王的圭冕,原本就树大招风,荣娇心里沉甸甸的,三哥她是必然要救的,但也不想为此让玄朗染上大麻烦。
可玄朗又说,幕后人是冲他来的,如此不管他愿不愿意,势必都要顺着对方的节奏来,因为,她不能不管三哥,不能让三哥死!
“我知道的。”
听了她的话,玄朗的心象裹了块大大的棉花糖,又软绵又甜蜜,碍着阿金在场,不好做太亲近的动作,只好勾起一抹温软的笑,摸了摸她的头顶,“放心,我不会有事,荣厚也不会有事的。”
在他的小楼心中,自己已经与她哥哥有一样的份量了吗?
……
“殿下,不会真是他吧?”
待荣娇走后,玄朗的神色变冷了些,一直勾在嘴角的那抹笑意消失了,阿金的神情也愈发严肃了几分。
“池万林那边,有何动静?”
玄朗讥讽的轻笑,别告诉他这真是一场苦肉计。
“好象很着急,找人很积极,您吩咐过别声张,他倒没有大张旗鼓地找,消息也没外泄,对外仍宣称康氏是在养病,池三少在读书。每日上朝下朝,行踪与常日无异。”
“重点盯查五皇子府,启动府里眼线,另外再仔细搜索西南郊,包括南郊西郊一带,是否有在那几日出现的生面孔或是异常的人事动静……”
晚上掳人,又是冲他来的,未必会在天明前运到城里,多半会隐匿在某个地方,若是有内鬼的自演,做案之后更不会费尽周折的再回到城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软禁关上几日,事过再放回来。
算计的是他而已!
“明天先让金汇票号动起来,稳稳对方的心。”
收了信,不可能一丝动静都没有,哪怕做样子,也要做象了!风吹草动,才能看到草根下有什么,他动了,才能引对方再动。
“我明日进宫,岳母与舅兄都出了事,做臣弟的束手无策,得找皇兄求援才对。”
玄朗微笑,薄薄的长眸幽芒闪现,既然想玩,他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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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失控
又是一天。
荣娇静静望着缓缓落下的夕阳,心底的焦灼与担忧比铺了半边天空的晚霞还要浓烈。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心尖一路漫延到喉咙,眼底。
不知道三哥现在好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平安回来……
还有康氏,她们之间虽然没有母女缘份,甚至康氏对她是厌恶的,几次三番不让她好过,可她一样不希望她有事,不想她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份惊吓与凶险。
可是玄朗已经全力在找,也正在履行对方要求的条件,金汇票行每天排队拿票兑银子的人排成了长龙——摆明了是向幕后人发出妥协的信息。
他每天都会抽时间来陪她,说些轻松的话题,荣娇懂,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宽慰她,他说会平安的找回她的哥哥,她相信的。
可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赔上他,去换三哥……
而且,这些空闲的时间里,荣娇将福林寺的事情反反复复想了无数遍,愈想愈觉得事有蹊跷,他说对方是冲他来的,三哥与池夫人是受了他的牵连……可是,她怎么愈琢磨愈觉得这里面有种种的异常呢?
但是,被掳走的是三哥……若是一场戏,康氏有出演的动机,但三哥绝对没有!
不管何时,她相信三哥绝对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算计她!
“姑娘,风大,把窗关了吧,嬷嬷做了你爱吃的荷花糕……”
栾嬷嬷见荣娇又站在窗前发呆,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有玄公子在。三少爷又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夫人也不会……”
这事闹得,好好的去还的什么愿!
栾嬷嬷虽心地良善,也同情康氏遭了无妄之灾,见不过几日荣娇就尖了的下巴,心里对康氏多少有点迁怒的,做娘的。对姑娘好有的是机会。何必非得赶这个时间点去还愿上香?
这下好了,这意外一出,姑娘一点出嫁的心思都没有了。整个心神都放在了救人这一桩上了!嫁衣还差了几针,给姑爷的衣袍也没全做完了……
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若三少爷不能平安回来,姑娘不知道还有没有出嫁的心思……栾嬷嬷不禁打了个寒战。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三少爷一定能平安而归的!姑娘也一定会欢欢喜喜风光大嫁的!
“嗯。会没事的。”
荣娇任由嬷嬷将大开的窗子掩上。只留了半条小缝,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嬷嬷,你说夫人为什么突然会想要我陪她去还愿?”
有些事。不去想不等于不存在,有些事,经不起细究。
“……”
栾嬷嬷明显愣了一下。“三少爷不是说她有意修好?”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能相信,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又是如何为人处事的,习惯性的印象太深刻,不过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尤其是有着血脉羁绊,加之姑娘嫁的是英王爷,又有三少爷多年如一日的两边撮合。
除了大将军(栾嬷嬷还是习惯称池万林为大将军)……夫人只能听进三少爷的劝……
“是啊……”
荣娇长叹一声,胸口闷闷的,三哥的话,康氏多少还是能听进去的,这些年,三哥虽然没办法让她不再厌恶自己,也没办法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但康氏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一来忌惮二哥的冷咧,二来也是看三哥的面子,不想母子因她翻脸。
对三哥,康氏是天底下最好的慈母。
对她,三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之唯二。
三哥不会害她,三哥也不会害康氏。
那康氏,会利用三哥来对付她……不,确切地说,是对付玄朗?
荣娇觉得自己脑子里塞了一团团带着刺的乱麻,胡乱纠缠着,扎得又痛又痒,隐约不时闪过一两个看似可解的结点,待要顺藤理清,却又完全没有头绪。
三哥,为何会无声无息地被人掳走?
被下药?
荣娇想起去百草城时自己在客栈的遭遇,就算下药,多少也会有些挣扎的痕迹吧?以三哥的性子,断没有乖乖束手就擒的可能!
福林寺偏殿的现场,她仔细看过,没有一丝清理伪装的痕迹,笔墨纸砚的摆放位置,都是三哥素来的习惯,而且三哥是临时起意离开的,人身绝对是自由的——搁在笔架上的笔在笔洗里洗过了,这是三哥不为人知的小习惯,除非人不离开,搁下笔马上还要继续写字,否则他必会是放笔洗里用清水蘸过再放回去的。
这说明,三哥是自己离开偏殿的。
不是在不清醒或丧失行动能力被挟迫的。
康氏让他在偏殿抄经文,他为何要离开?
约了她去赏月,又答应康氏抄经,却没有派人通知她,按说三哥不会把她忘了的……
……
还是那座牢房。
之前还镇定自若,颇有几分临危不惧大将风度的康氏,尤如枯藤上被秋霜打了的老茄子,干瘪苍老了不止十岁。
头发乱蓬蓬的,嘴唇干裂,面色苍黄。康氏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沦为阶下囚!
被关在暗无天日潮湿阴冷的地牢里,没有被子,只有一堆草!
一天只给一顿饭一壶水!
开始时她根本不相信会是这样的待遇,还有的是力气,不停地喊人,大喊大叫提各种要求,待到质问、威胁、哀求各种手段都用过后,阴暗的地牢依旧无声无息,外头没有任何回应。
寂寞的好象被遗忘于世。
牢门下方有一扇不到一尺见方的活页小门,每天的饭与水都是被从这扇小门推进来的,康氏与池荣厚都在小门打开时出声询问过对方,却没得到一丝回应。
从那粗鲁的一推一关上,可以看出对方的态度极为的不耐,货真价实对待囚禁者的态度,半点也不关心是死是活,甚至若是康氏娘俩不将上一次的水壶推递出去,对方就默认不缺水,不需要添加清水的。
没有动刑,人身暂且未受伤害,只是没有自由,吃喝与居住环境被虐待,被漠视至彻底——这在池荣厚眼中,还算不坏,至少绑匪不是太凶残,若是动刑,他年轻皮糙肉厚抗打,但是娘而不行,年纪大了,又是内宅妇人,养尊处优惯了,哪经得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娘,他宁愿先听天由命,静观其变,不做没有把握的试探,万一惹怒了对方……
玄朗肯定会来救出的,只是所谓时间早晚而已。
他们眼下连关在哪里,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骂得再凶又有何用?不如保存体力与精力,只是……他轻轻揉了揉胸口,企图缓解那撕心裂肺的痛,不知是受了内伤之故,还是对方在水饭里做了手脚,自己竟然象个软脚虾似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厚哥儿!你起来,把这扇门砸开,娘不信他真敢要我们的命!”
几天的囚禁,磨去了康氏最后的理智,凭什么把他们关在这里?凭什么现在受罪受苦的是她和厚哥儿?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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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冷秋
池荣厚觉得无奈又心痛。
前所未有地恨自己的没用,妄他向来自傲,以为自己虽不如二哥英勇,至少也正经从小到大,不畏寒暑闻鸡起舞练过的,与那些花拳绣腿的纨绔子弟完全不一样,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眼睁睁看着亲娘被掳,而自己在对方的手上竟走不下一招!
刚抬手就被拿下!
若不是他太自负,若是他当时感觉不对就大声喝问,也不至于娘没有救下来不说,连自己都一并被带走也无人发现!
他心底悔恨的痛,比内伤带来的绞痛要强烈数倍!他怎么就那么无能呢!
无能到让自己的娘亲受苦,每日残汤冷饭还只得一餐?康氏愈憔悴,愈暴躁,池荣厚的心就愈发痛如刀绞。
到底是谁干的?
如果他能活着出去,这个仇,他是抱定了!
“……娘,您别急,再等等,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听了康氏让他砸开门的要求,池荣厚不由苦笑,莫说他现在身带重伤,手无缚鸡之力,根本砸不开那扇门,就算有,砸开之后呢?
他再无知,也不会天真到以为外头没有看守,只要能出了这道门,外面就再没有了阻拦,大路畅通开了门就能回家。
“厚哥儿,娘等不了!这个鬼地方,我再也呆不下去了!你去,你去!只要能出去,我跟他们说,一准儿会没事的!”
再这样呆几天,她一定会疯的!
康氏近乎崩溃的喊叫着,缺水的嗓子嘶哑得厉害。不行,她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
“不会有事的,真的不会有事的!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只要报了你爹的名号,不会有事的,你爹不会让我们有事的。他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康氏拼命摇头,乱成一团草的发髻更乱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苍黄的脸上淌过两行泪痕。怎么会这样?全乱了!
一定是弄错了,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谁……池万林他不会这样做的……
“……娘!对不起!是儿子无能……您再忍忍……”
池荣厚眼眶红了,强打着精神,忍痛挪到康氏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不想让康氏看出自己的伤痛,这几日,他几乎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很少挪地方,更是摆出一副打击过重颓废的模样,少言寡语,来掩饰自己受伤且四肢无力的事实。
他无能让自己的亲娘落入这种境地,若还要让她担心自己的身体,岂不更是不孝?
好在娘自从被关了进来,情绪就很不平静。而牢房里光线不好,他又刻意躲在背光处,娘看不到他的脸色,竟被骗过去了。
“不关你的事!厚哥儿,娘真的呆不下去了……”
“嘶!”
池荣厚胸前一痛,忍不住溢出低低的一声**。
康氏情绪激动,手臂挥动的幅度很大,连续几下撞在他的胸前,池荣厚本就是强弩之末,仗着年轻身体底子好。意志力强,勉强撑着,康氏这几下不算很大力,若搁在平时。对他是不痛不痒,现在却被撞得心血翻涌,额头顿时就冒了一层汗,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险些栽倒。
“厚哥儿!”
康氏没有忽略那声压抑的痛呼,池荣厚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她熟悉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所有激动的喊叫顿时嘎然而止,些许的微顿之后,她重新开口,声音轻轻的带着颤意:“厚哥儿,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两手伸出扶住了池荣厚的脸颊,睁大眼睛,端详着:“脸怎么这么白?”
“没不舒服,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脸色能好到哪去?”
池荣厚仗着灯光昏暗康氏也看不太清,用了几分不耐烦又漫不经心的语气,企图敷衍蒙混过关。
康氏将信将疑,下意识地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象以往每一次担心他不舒服一样,去试他的额头体温,掌下却湿漉漉的,摸了一手汗。
“这么冷,你怎么出了一头汗?”
康氏却不是那么好唬弄的,“厚哥儿,你老实告诉娘,到底怎么了?”
“真没有……刚才不是着急您老人家嘛,这才急冒汗了……这有什么好瞒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还说没骗我,我刚才也没说什么,能让你在这种地方急出汗来?”
康氏的执拗,池荣厚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她起了疑心,总要给个理由才能唬弄过去,不过,他也有应对的法子,头一耷拉,眼皮低垂,颇有几分沮丧,声音不用装,也带着虚弱:“真没病,娘,您就别问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您还指望我能生龙活虎比牛还壮?脸色差点身子发虚就对了,您看您,不也没平时年轻好看了?”
“真的吗?”
康氏似乎被哄骗过了,那天那人是踢了厚哥儿一脚,不过,应该不会踢出毛病来吧?但当时厚哥儿不同与平常,那脚踢在胸口,踢得又结实,不会真踢出好歹了吧?
“不是被踢伤了?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要不是药的问题?可给她的时候明明说了,没有后遗症,只是会让人暂时行动迟缓,失去武功,药效过了就没别的症状了。
十二时辰的药效,按说早就过了。
一想到池荣厚可能受伤了,不管是被踢还是药物造成的,康氏的心象烧了锅开水,烫得心尖一溜水泡,痛悔难耐。
“别!真没事……您别看了,男女有别,娘我都多大了……”
若真脱了衣服给娘看了,就瞒不住了,池荣厚自然百般不愿,他自己趁着康氏睡着时偷偷察看过,胸口位置好大一片淤青,就算康氏不知道他受了内伤,光看这些外伤,就不知要掉多少眼泪。
打小娘最疼他,平常磕着碰了,一丁点儿的小伤口她都紧张得要命。何况这一大片?
“我是你娘!多大也是你娘!坐好别动!”
康氏哪会被他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调调说服,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生养的孩子,多大在做娘的眼里,也是孩子,怎么就看不得了?
漫说还只是让他脱了膀子,看看上身,小时候,光屁股都天天看的!
“是是,多大您都是我娘………真不能给您看,我得给我媳妇儿留着,只准她看……”
池荣厚继续打着精神与康氏打哈哈:“我向来皮实,二哥踢我多少脚都没问题,那么一小下,跟挠痒痒差不多,会有什么问题?我就是没睡好,这几天就有点头晕,被您吵得头疼,又劝不动您,这不才急出汗了么!”
这几天头晕!
康氏一下子被这几个关键字眼击中了,她一把抓住了池荣厚的胳膊:“你从哪天开始头晕的?是不是这几天都这样?除了头晕,还有哪里难受?是不是全身没劲?浑身软绵绵的?”
噫?
池荣厚虽然不明白康氏怎么忽然问出这么多的问题,但不妨碍他顺手推舟,就势打消康氏的疑问:“对呀,自打来了这里就睡不好吃不饱的,儿子又是个饭量大的,整天饿得头晕眼花的,哪有力气?所以娘也别让我砸门了,我都没力气爬到门口,哪有劲儿砸门?”
半真半假的顺带着将康氏之前提的砸门的要求一并解决了。
“混蛋!池万林你这个老混蛋!”
康氏眼珠红了,咬牙切齿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她的骂声很低很轻,仿佛只滚在舌尖上并未真正吐出声来,池荣厚精神不济,听得不甚清楚,却也捕捉到了池万林三个字:“娘,不关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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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悔痛
不关爹的事!
不关他又关谁的事?
康氏心头仿佛燃着一把火,烧得她五内俱焚,早知道这份罪要让她的厚哥儿来受,早知她与厚哥儿会有这般待遇,她怎么会答应?
她真是糊涂reads();!
竟然轻信了他的话!他只说怕厚哥儿难做,硬要阻拦误了事不好,要将他支开,于是她让厚哥儿去偏殿抄经;
他又说万一赶巧被他碰上了,以他的身手少不得要纠缠,最好是一起先就给他吃点药,暂时没了身手又能助眠,于是她接了他的药,在了厚哥儿的茶中……
她以为厚哥儿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然不会害他,所以才听从他的摆布,谁知那药竟是有问题的!不但让厚哥儿挨了一狠脚,到现在还头晕无力!
厚哥儿说自己是饿的,多好的孩子,他是怕她担心,居然一直瞒着,瞒不过去了还编造出这么拙劣的借口,他是她自小疼到大的孩子,岂能不懂他?
她的厚哥儿岂能是饿了几顿就走不路的?他是怎样好强的孩子,打小就是宁肯站着流血不肯坐着流泪的性子,若非不是真的到了掩饰不了的地步,他怎么会在自己面前用了这种软话做借口?
康氏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心里象被扎了一把刀,身上仿佛有成千上万的钢针扎着,每一处都痛,如果她手上有把刀,如果池万林在眼前,康氏想,她一定会狠狠地捅他一刀的!让他也尝尝痛的滋味!
他只说若是做好了这件事,就让她出来管家,给勇哥儿厚哥儿相看媳妇。他说什么事都安排好了,不会有她与厚哥儿有任何关系,只是一场意外,不见的会是池荣娇,她是英王的准妻子,救与不救是英王的选择,与池家无关。反正她也从未希望她存在过……
而且如果没有了她。勇哥儿与厚哥儿再也不会为她跟自己生分,没了这个丧门星,她最爱的儿子的前途一定会更好。这么多年她的心也才能真正松快来,就连空气也能更干净。
她所需要做的,只是一次出行与几句话还有一杯茶而已,做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后。就能彻底消除多年的心头大患,又能重掌府中大权。何乐而不为呢?
池万林的计划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也没有打算问,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有什么收益与付出。还有,就是不会牵扯到自己与厚哥儿,这是他向她保证过的。他说,人家的目的是英王。是英王招惹的,如果不做,反倒会连累了阖府上,到那时,就不是池荣娇的存在让她不痛快了,而是他们全家,除了嫁出去的池荣娇外,大家都不会痛快好过。
康氏几乎不需多加考虑,她都能亲自手除掉池荣娇,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会影响到自己的儿子?
谁让她招惹上英王了?
这一切都是她活该!
她本就不应该被生来的!这种祸害,早就应该消失!
可现在,不管池荣娇如何,被关在这里失去自由的是她与厚哥儿,受虐的是她娘俩儿,被药物所伤的是她的厚哥儿!
是她!
若不是她在厚哥儿的茶里了药,若不是她看着厚哥儿喝光,若不是她……
康氏又悔又痛,心里仿佛着了把大火,烧得她眼都红了,都是她,不该轻信池万林的话!都是池万林,他居然骗她!
难道他是想一箭三雕一举数得?
不单是冲池荣娇,还有她?是杨月儿那个贱人挑拨的?他为了那个贱人,已经彻底不顾夫妻情份了?reads();!
池荣厚见康氏突然安静了,安静的不象是她,心里感觉不安,其实娘在这个时候想起爹,希望爹爹来救她,也是最正常的反应吧?女人不都会这样想?因期待生出怨气,因怨生怒,更是人之常情。
“……娘,您别……”
话未说完,康氏却抱紧了他,哭着语无伦次着:“厚哥儿,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是娘连累了你!娘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
这是怎么了,池荣厚又心酸又难过:“娘,不关你的事,是儿子没本事……”
怎么会是娘连累了他呢?亲母子哪里用得着说这个?看到娘亲有事,他这个做儿子的冲上去不是再应当不过的?
视之不理,才是不忠不孝!
眼前浮现出出事那晚的情形,那天用完晚饭,他陪着娘说话,打算待娘休息了,就去与荣娇赏月,按那小丫头的爱玩心性,一准儿早早就准备了点心果盘去小亭上等着了。
他怕康氏多心,更怕她找理由阻拦,所以有意地瞒了与荣娇的约定,也吩咐知道的随从莫要多嘴,只想着先陪娘说完话后,再去陪妹妹赏月。
谁知说了半天,他忍不住几次想要找理由走开时,娘终于说她累了,要去上柱晚香后就要歇息了。
于是他陪着娘一起去偏殿上了香,然后娘突然起意要他抄经文,道是在有佛祖的地方,诚心诚意抄的经文会自带佛性,要拿回家供奉。
娘的态度很坚决又很温和,甚至亲手为他准备了纸笔与茶水,令他无法说出拒绝之意。
好在娘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怕她又复返而回,耐着性子又抄了几张,看时间约摸着她已经歇息了,忙放笔去找荣娇。
走到半路却见到娘被两个汉子挟持的背影,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怎么想的,就没敢大声呼喝,其实也不是不敢,他只是在瞬间想到被人知道了不好,而爹爹这一向与娘的关系又不好,若由此愈发冷待于她……
一心想着迅速拿贼人,将娘救,将这件事消弥于无形之中……
结果他从背后偷袭的拳头还没招呼到贼人身上,他却先中一脚,晕了过去。
这是他的无能,连自己的亲娘都保护不周,哪里会是被娘牵连呢?
康氏自责的话,听在池荣厚耳中,就好象心上被鞭子反复抽打般。
“娘,您别这样说,您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再等两日,,若两日后还没有动静,他的伤愈来愈重,已经拖延不得,若他真撑不了,剩娘一个人,更会怕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一次,拼死也带娘冲一冲。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自救
雪绒丸。
嘉帝这两天,脑子里时不时会想到这三个字。
他想,济深手里到底有没有另外一颗雪绒丸了呢?
应该是没有了,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怎么可能想要就有呢?
也是,当年济深就将雪绒丸的方子献了出来,配方是很珍贵难得,可若配方中用到的主料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坐拥天下财富也买不到的,方子不过是张纸。
没有极天雪与暖绒草这两味主药,也就相当于没有雪绒丸的存在,可这两种东西,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御医连它们长得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济深当年献给父皇时,就曾言明,这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唯一一颗。
……
长生不老,谁不想要?
他能感觉到自己近来精力愈有不济,偶尔的,也会想到若能有一颗雪绒丸,他是不是能有更多的时间?
倒是济深,看似凡事不上心,却会为了未过门的妻子的娘家人,大动干戈,这番行为,象他也不象他。
不是他的人与事,他永远是视而不见,若他愿意护在羽翼之下的,翻天毁地也要护住的。
嘉帝忽然很想看看,这次他会怎么做——与其说他进宫是求助,不如说是他的通告,他在用明面上示弱的方式告知,这次的事,他不会轻易罢手。
背后不管是谁,都不会轻了。
嘉帝觉得有些累,会是谁?还能是谁?!无非是自己那几个自作聪明的蠢货儿子中的一个,虽然看着济深永远闲云野鹤礼佛修禅的模样,他偶尔的也会想做出试探之举,撕开他的面纱,测测他的深浅,却又都忍住了。
这个幼弟,看似简单无害,他却始终未曾真正看透,早些年他年纪还小时。他多少还能知道些,这些年,愈发高深莫测了,不过。他的心思他多少能了解一些,他对皇位是没兴趣的,亦不愿意招惹政事。
虽然他在主动避嫌,但他也从未真正消除对他的戒备与不着痕迹的打压——有能力却不争不抢与没有能力争抢是两个概念,龙椅之下。不应该存在不可控的人。
这次的事,他不会管,储君迟早得立,异母的兄弟当然不如儿子亲,不过,若儿子没用,少一两个也没事,济深就是最好的磨刀石,先从他手里试过淘汰过的,才有资格。不是吗?
……
“殿下,已经确认了,”
阿金肃然的表情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人手都安排下去,随时可以行动。”
“动吧,尽快。”
玄朗神色平静,“内情不必说了,把人平安救回。”
池万林的背后是五皇子,康氏突然起意上香还愿,池荣厚母子被江湖人掳走,所在的那处庄子的主人七拐八绕地能与五皇子扯上关系……这些。都不必让小楼知道了,她只需知道她的三哥一定能平安救回就是。
至于其他的人与债,自有他来讨。
……
两日的时间很短。只是牢房下的小窗子开过两次而已。
池荣厚觉得不能再等了。
这两日,母亲的情绪非常的不对。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清醒的时候嘴里就喃喃低语,不停地咒骂着父亲与杨月儿,间或着含糊不清的诅咒着什么,要么就是紧紧地抱着他。流着泪一迭声的说着对不起,要么就是疯狂的砸门,嘶吼着让对方放他们出去,力气大的连两只手都撞砸得血肉模糊。
照这样下去,不消两日,她会疯掉的……
而他的内伤若不医治,只靠自己调息,是不可能好的,只会愈来愈严重。
看来,不能坐等玄朗了,能不能出去,或者对方是什么人,至少他得试试。
从关到这里,除了每日的饭与水会准时送到,还没有人讲过一句话,不管母亲怎么骂怎么喊,不论他用什么样的语气询句,自始至终,就没有人回应过只字片语,就连那送饭的那只手,仿佛是属于聋哑人一般。
早在给了康氏两日之期时,池荣厚就将草堆挪到了门附近,趁着每日精神好的时候,仔细地研究着那扇门,思量着破门的方法。
他的靴筒夹层里藏着一把极短的匕首,细窄,短得不过指长,却是削铁如泥的好东西。他平素一直带在身上的,不知是藏得隐蔽,对方搜身时马虎大意忽略了,还是对方自恃地牢难出,根本就没有搜查。
他的手指掌心不止一遍地摸过这扇门,每一道缝隙都没有漏掉,这扇寸厚的木门,假设门外有守卫,他没把握在不惊动人的前提下将门破坏掉,但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将门上的那扇小窗开得更多大一些,或许可以试着爬出去?
他不确定。
却总得一试。
牢里不知白昼与夜晚。
池荣厚不知道逃出这扇门后等待着他与康氏的是什么,却还是俯在康氏的耳边,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然后吃完饭后小心翼翼开始了行动。
一切都顺利得超乎想像。
他借助那把小匕首,居然带着康氏逃了出来。
外面居然没有守卫!空荡荡的走廊里,墙壁上的油灯,隔了老远才燃着一盏,豆大的光影飘忽摇曳,空暗的渗人。
池荣厚来不及多想,一手半扶着康氏,一手握着匕首,神色警惕地顺着台阶迅速往外走,地牢不是很大,一路上也没遇到半个人影,俩人几乎没用多少功夫就出了牢房。
居然是夜晚!
外面隐约是一座院子……池荣厚站在门边的阴影处,是个阴天,没有星星,他仔细辨认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企图找出一个更安全的方向……耳边隐约传来喊叫着……
一阵脚步声突然象从地底上冒出来的似的,有人过来了!
池荣厚顾不得多想,拽着康氏闪在阴暗的角落里。
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杂乱的七嘴八舌:
“混蛋!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老子哪知道?现在还有功夫废话?”
“快!赶紧的,将人带走!”
“顾不上外头了,快点!晚了来不及了!”
“等下,门怎么开了!”
有救兵来了!
池荣厚下意识地就认定是玄朗的人到了,忙示意康氏不要出声,小心地一步步往外退去,却不想康氏脚底下一滑,软底的绣鞋踩在了枯枝上,脚掌心一痛,情不自禁地就唉呀了一声!
“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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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哀痛
蓝色的绸被,绣着湖蓝的绣球花。
池荣厚静静地躺在枕头上,脸色苍白,俊眉紧蹙,睡得极不安稳。
静悄悄的空气里混着淡淡的药膏与安神香的味道。
细微的脚步声,轻得如微风吹过树叶,然后是栾嬷嬷压得很低的嗓音:“姑娘,嬷嬷拿了些吃的过来……三少爷怎么样了?”
“还没醒。”
荣娇软糯的声音:“春大夫说最快要明天早晨……”
“那就好……春大夫医术高明,还有玄公子在,不会有事的,三少爷福大命,一定没有大碍的。嬷嬷守着,你先用些餐饭,可好?”
从三少爷救回来,姑娘得了信后,就亲自守在这里,茶饭不动。这样下去,可怎么成?三少爷没回来,姑娘跟着煎熬,本就吃不下睡不好,全凭一口气撑着,再这么熬下去,别三少爷没醒过来,姑娘倒先累病了。
“嬷嬷,我吃不下。”
荣娇小脸苦苦的,眼睛涩涩的,却没有眼泪流出来,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压抑。
“……那就喝点汤,好不好?”
温柔低缓的声音饱含着不容错失的宠溺。
是玄朗。
他的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你回来啦?”
荣娇起身,先前的兵荒马乱他一直都在,不过是还有一些要善后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才暂时离开去了前院书房一会儿。
栾嬷嬷也上前见礼,极有眼色地让人又拿了一副碗筷,“……沙参乌鸡汤,炖了两个时辰,姑娘,殿下也一直忙着没来及用餐……”
……
鸡汤似乎很烫,热气熏得荣娇的眼睛浮起一层蒙蒙的雾气,栾嬷嬷精心炖煮的汤,味道很鲜美。荣娇却有些食不知味,在玄朗的哄劝下勉强用了大半碗,却再也咽不下了。
“玄朗,我难受……”
待栾嬷嬷收拾了碗筷。端了托盘下去,荣娇眼底的那层雾气更浓了,却始终没有幻化成实质的液体。
“嗯,”
玄朗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自己的膝头,仿佛她是易碎的宝物。将她的小脑袋按向自己的胸口,企图借自己的温暖消除她心底的不安与难过。
“娇娇,你还有我,要是难受,想哭就哭,乖……”
他的声音低柔的如春天时无波无澜的大海,充满着无边的温暖与抚慰。
谁也没想到会有那种意外发生。
康氏死了。
为荣厚挡的刀。
死在牢房的门前。
他们已经逃出了被囚的地牢,救援的人也已经进了庄子,马上就可以恢复自由,不幸却在最后的一刻上演。
那一刀是刺向池荣厚的。若是没有康氏……死的或许是荣厚——虽说不是刺向要害处,不会一刀毙命,但他本就受了内伤,再受刀伤,失死过多,凶吉也是难料的。
他的人还差一步赶到,最终却是伤了脚的康氏在危急一刻,挡在了荣厚的身前,因为身高的原因,那柄并未刺向池荣厚要害处的刀。却正中她的胸口,当场就没救了……
康氏纵有万般的不是,她待荣厚却是慈母,能毫不犹豫替儿子挡刀。为儿子而死的,这样的母爱任何人都不能置疑!
可是,他的小楼呢?
知晓全部真相的玄朗为他的小楼心疼,康氏为救儿子而死,可对娇娇却是那般残忍!
她临死前拉着池荣厚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他受了这番无妄之灾。她所有的内疚与悔恨,居然没有一点是给荣娇的!
其心何等的冷酷无情!
所有的这一切,若没有她,又怎么会发生?可她直到临死前,居然还将所有的罪罚怪在荣娇身上!要池荣厚答应她从此远离池荣娇那个小丧门星!
她将所有的事情,甚至自己的死都迁怒到了荣娇的身上,却不想若没有她疯狂般的偏执、冷血,又怎么会有这桩自导自演的失踪案?
一个做母亲的,疯狂矛盾到这种程度,玄朗都不知应该如何评论其善恶了……能为儿子死,也能一次次送女儿死,同样是亲生的骨肉,这种扭曲的心理,极端莫名的爱恨,着实令人无语。
……
有小小的抽泣声,细微的低低的,仿佛小猫般的**,胸口的布料传来湿热感,荣娇趴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脸膛,眼泪如开了闸的水渠,成串地滑落,泪珠尤如打在玄朗的心尖上,热热的,烫烫的。
“……三哥他,他会不会怨恨我?”
康氏死了,康氏临死前居然要三哥转告二哥,以后不允许再见她,要离她有多远就多远!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康氏她,该有多恨她,至死都视她如眼中钉,不除不快?
荣娇以为她早就不在意不在乎了,康氏之于她,早就是不能和平共处的陌生人,但在听到这一切时,她以为已成死灰的心,居然还是会痛的!
她做错了什么?哪里来得那么深的厌恶与仇恨,临死都不能释怀?
她以后,还怎么能坦然自若地面对三哥?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何要让她背负?
“不会的……”
玄朗轻轻的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头轻吻着她的眉心:“不会的,你是他们最爱的妹妹,不会因此而变的,荣厚与荣勇都是明理的,更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何况还有他在,若是池荣勇与池荣厚真因康氏的死不能释怀,要脑子抽了怪罪到娇娇身上,他不介意让他俩知道他讲理的能力。
还有,挑起事端的五皇子,玄朗不打算放过他了。
原先他懒得真正计较,纯粹是给个教训的心理,原先想着池万林是幕后主使者之一,出演的是他的老婆儿子,虽然看在娇娇的份上,他不能不管池荣厚,但毕竟苦主是他们自家人,不轻不重教训一下就够了,谁让他们的出手令他的娇娇担忧了?
但闹得太大,把池万林也揪出来不太好,毕竟他还是娇娇的亲生父亲,真相大白,未必是娇娇与荣厚所愿,现在么……
他不管了!
总之他的娇娇不能痛苦难过,谁让她难受了,他就要百倍的讨回!
康氏临死都还在诅咒他的娇娇,简直让玄朗不能忍!
阿金派回的手下,也是个没脑子的,回话的时候也不知道粉饰太平,早知道他会一字不漏的复述,早知道康氏是如此变态,他就不会叫上娇娇一起听,连换种委婉的说辞都来不及!
阿金也是,自己赶不回来,也不知道交代下属多点心眼,不看汇报时有没有其他人吗?
玄朗也生自己的气,没事干嘛要荣娇与自己一起在前院书房等信?反正已经派了稳妥人前往,既然不会有事,早点知道与晚点知道有何区别?
至于为了让她能早放心,带她去书房?
话都说在当面,让他瞒都无法瞒!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沉淀
“三哥,感觉如何?”
“好多了。”
类似轻缓的对答,每天里都会有几次。
之后一阵短暂的无语相对。
池荣厚醒来已几日了,只是身体还太虚弱,勉强能下地走动几步。
春大夫说他虽然受了内伤又没及时医治,不过伤得不算很严重,他年轻底子好,英王府又不缺上好的药材,将养些日子就会没事的。
气氛沉默而微妙,亲近依旧,情谊依然,只是突然就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知所措,以及因那个不在了的人所产生的无形的局促。
哥哥还是那个好哥哥,妹妹也还是那个好妹妹,兄妹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只是一下子找不到了相处的节奏,哥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妹妹也不知道能对哥哥讲什么。
一个看上去是病体虚弱,不能多说话,另一个是着紧他病体,一心只想让他安神静养。
好象这样,问问身体情况,然后一个或躺着歇息或倚靠床头闭目养神,一个坐在床前,素手执策,静静的陪伴。
以往那些说不完笑不够的亲情互动,都被病体需要静养这个无懈可击的借口掩盖了起来。
……
那天在池荣厚的病床前,荣娇在玄朗怀里默默地流了大半个下午的眼泪,只觉得将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转化成泪水流了出来,所有的与康氏有关的爱恨情仇,似乎也跟着一并消失。
她没想过要康氏死的,虽然在她与康氏之间,康氏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是她生理上的母亲外,没有为她付过一丝一毫的母爱。甚至在她重生之初,她一度还想能有所改变的,是康氏的冷酷与无情,让她连伸出橄榄枝的机会都没有!
等荣娇明白修复关系是个不可能的奢望后,她就不再做无妄的期待。只想退守在安全的地方,不再为生母所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偏偏事与愿违。树欲静而风不止,康氏三番五次地使手段,她也小小地做了反击。
这次的事情,对方是冲玄朗来的,而玄朗是因为她才与池家有了关系。换言之,若没有她,池府是不可能被人盯上的,就不会有这次绑票,不会有康氏的死。
玄朗没有告诉荣娇全部的实情,在荣娇的认知里,并不知道是池万林与康氏做了最关键的帮凶,原本的目标是她,阴差阳错之下,才会被康氏与池荣厚顶了缺儿。
可康氏却在这件事里。为了救池荣厚死了。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纵使康氏算计过她千百次,却没有真正得逞过,她还活得好好的,但康氏却已经死了。
康氏对池荣厚的疼爱,荣娇知之最深。
康氏与她,淡薄如水,与三哥,却母子情深。
她几乎要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能面对池荣厚,满满的自责与愧疚。压得她丧失了开口讲话的能力。
或许三哥现在看到她,就会想起康氏,想起她的死因,她现在就是三哥心上的一根刺。不赶她走已是顾念情份,她若再不知趣,喋喋不休,或许他听到她的声音就会烦,就会无法忍受。
池荣厚却是另一种心情。
他的确无法若无其事如往日般面对荣娇,无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做他的好哥哥。
悲痛、愧疚、悔恨、自责各种复杂难明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尤如在心里烧了一把大火,五内俱焚。
只好借着伤病,暂时做了鸵鸟。
只不过与荣娇想的不同,他的无法面对,原因是在康氏,却不是因为康氏之死。
他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的坎儿。
池三少从来不是蠢笨之人,有些事他没有多想,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父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怀疑自己最亲的人,甚至有时会下意识地忽略了昭然若揭的真相,只因为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会如此的不堪。
福林寺种种,地牢种种,康氏的言语字间,以池荣厚的聪明与透彻,事情的真相不难猜测,他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如此残酷。
那是亲生的女儿!是他的亲妹妹!
他整个人都懵了,虎毒不食子,父亲与母亲,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娇娇是个女孩儿,清白名声是何等的重要?就算玄朗再爱重她,不在乎这些,做父母的,能眼都不眨地将亲女儿推出去做诱饵做试探的筹码?
疯了!简直是疯了!
偏偏他竟没有立场指责,因为母亲是为他而死了!
纵然她有千错万错,母亲是为他挡刀,是为救他而死的!
纵然她死前还不知悔改,偏执地认定娇娇是克星,可他又怎么能忘了她满身是血,在自己怀中咽气的临终情形?
池荣厚觉得自己要疯了……甚至陷入了思维的怪圈,他想,若是他争气些警觉些,阻止了母亲的福林寺之行,或者他不心存天真,以为母亲总有接受妹妹的可能,硬要改变她俩的关系,泾渭分明老不相往来,也好过如今的阴阳两处生死相隔。
他想,若是他在福林寺不喝母亲泡的那杯茶,若是他看到母亲被挟持时能不过于自负,又首鼠两端畏首畏尾,想凭一己之力脱困,若能及时出声喝问呼救,惊动了寺里的其它人,事情会不会就不能继续发展?
甚至,若是他能躲开刺来的刀,不需要母亲以命来换,也不会是眼下这般难受的局面……
他想跟妹妹道歉,想对妹妹坦承自己的过失,眼前却总会浮现出母亲浑身是血的模样,咬牙切齿的要自己答应从此远离荣娇……
池荣厚就这样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油里炸,似乎没有什么能救赎。
他无言,荣娇也无语,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却又透着微妙的默契,看得玄朗暗中叹气,虽然心疼荣娇,对池荣厚也有一份怜惜,索性不去干涉,给些时间与空间,让他们兄妹整理心情。
这场风波,开始就是秘而不宣的,除了少数的知情人外,外界并不知晓。
池夫人康氏的去世令人些许的意外,亦在情理之中,毕竟她都足不出户养了大半年的病,秋日主杀,换季时节最难将养,一个不慎,病重不愈,也是符合常理的。
因有婆母在世,康氏的丧事办得较为低调。池二少荣勇远在边境,军务在身,未能回来奔丧。
出殡当日扶灵柩的是池大少爷与池三少爷。人生三大惨事,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占了三惨之一的池万林,在康氏丧事之后就病倒了,没几日就上书告退病养。
与池副尚书的告病相比,众人更关注的是英王的婚事能否如期举行——
池夫人康氏病逝,英王未婚妻池大小姐丧母,是要按礼依旧例守孝三年,还是会趁热孝在身,即刻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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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缓
为康氏守孝三年?
玄朗表示不可能!
康氏已死,死者为大,他不会再追究,若要为此再拖三年,想都不要想!
娇娇头上还悬着把随时都能落下的剑呢!他不可能为康氏耽误大事。
早在池荣厚甫一救出,还在昏迷不醒之时,他就已紧急传书给了百草城的池荣勇,在他眼里,池二少是更靠谱更明理的,话语权更大,对荣厚与荣娇的影响更重要,况且出了这样的事,池二少有必要在第一时间内了解全部的实情。
听到康氏死了的时候,玄朗也有片刻的意外,康氏再不好,是池家兄弟的亲娘,何况她这个亲娘,只是对荣娇不好,对那俩兄弟,可是十足的亲娘!
为了孩子能舍生忘死,这是护犊子护到不要命呐……现在她死了,再多的不是也随之烟消云散,剩下的全是好了!
虽然是亲娘要害妹妹,但现在是妹妹好端端的,亲娘却死了!
这笔亲情账,怎么算得清?
情何以堪?!
玄朗自问识遍人心,也无法确切地把握池家兄弟的心理,在他眼里,康氏是微不足道的外人,是生养了娇娇却数次欲致娇娇于死地的恶毒亲娘,若池家兄弟真要听从他娘的临死遗言,弃了娇娇,做个大孝子,那也没什么!
在他看来,没有哥哥,他能把娇娇照顾得更好,女孩子嘛,嫁了人,夫君就是最亲的,哥哥神马的,都要靠边站!
不过,显然娇娇不是这样想的,若康氏的死成了横亘在她与哥哥们之间的钉子,就算有他陪伴,估计她这辈子也不能真正开颜了!
还有。他的婚期绝对不能延后,三年?不可能!提前还差不多!
热孝十天内可以成亲……
嗯,玄朗都安排好了,一边派人去池府帮忙料理丧事。一边加快成亲事宜的准备,那边康氏入土为安,这厢他就要迎娶新娘。
池二哥一如既往的给力,回信寥寥几语,意思有二。一娇娇是无辜的,娇娇永远是他们的好妹妹,二,即刻成亲,尽早不尽晚。
玄朗拿着信就去找池荣厚了——知道他死了亲娘又没脸见妹妹,心情不好,给他时间,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有个一两日的缓冲期就够了,哪里还真要沉溺在伤痛里不准备出来啦?
玄朗亲自出马。一番推心置腹,自然卓有成效,至于心底的伤痛要多久能消除,这个玄朗不管,他不能不让人家思念自己的亲娘,只要池荣厚与荣娇的相处恢复自然正常就好。
池荣厚在荣娇面前的无言,不是怨恨,而是愧疚太深,加上康氏的死,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是好。经过玄朗的一番开解,心里的坚冰巨石稍微松动了几分——本就不是娇娇的错啊,自始至终。她都是无辜不断受伤害的那一个。
……
“三哥,身体怎么样?”
荣娇每天早中晚来三次,每次都是这样的问候。
“很好!很快就没事了。”
池荣厚微微的笑,这些天第一次露出笑容,尽管那笑容极浅极淡,如燕子的尾剪划过水面。
“春大夫说我恢复得很快……放心。三哥一定会快点好了,还要背你上花轿呢!”
热孝里成亲的事情,玄朗与她商量过,玄朗想将亲事订在热孝十日的最后一天,亦即五日后。
不过,荣娇还没答应他。只说要再想想。
“因为她想从两位哥哥的嘴里都听到同意。她想她的亲事能得到哥哥们真心的祝愿”
……
池荣厚想起玄朗所说的话,不由心里再次酸楚起来,险些落下泪来——这个傻丫头啊!
“什么?三哥你……”
荣娇仿佛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惊慌懵懂的小鹿般,三哥,他,他原谅她了?
“我什么?你真当三哥是纸糊的?这点小伤养了这么多天,还背不动你?”
池荣厚一脸的嫌弃,眼底却泛着淡淡的水光:“玄朗会不会照顾人啊?还是英王府的食材不好?有栾嬷嬷跟着,你怎么还瘦成一把骨头了?再不趁着这几天多吃点长点肉,背你都嫌咯得慌!”
“谁家的新娘子瘦得象竹杆似的,成亲要的是喜气又不是仙气……虽说大眼睛好看,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若脸上只剩眼睛,那叫吓人……”
池三少向来有本事把人损得体无完肤,却还能令人又气又笑,无法真正动怒。
“三哥!”
荣娇开始哭,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象只被遗弃又被找回的小宠物,满是委屈与依恋。
池荣厚的心就象泡在了糯米酒中,酸酸甜甜的,绵软成海。
“娇娇……对不起。”
玄朗说得对,娇娇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他没有权利更不能让自己的愧疚成为对她的进一步伤害。
他失去了亲娘,不能再失去妹妹。
欠娘亲的,不能让娇娇来还。
玄朗说得对,他愿意做孝子,他想结庐坟前都是他与娘之间的情份,与他和娇娇之间,没有冲突。
错了的就是错了,不能因为死亡就抹煞了对错,更不能将将对错转嫁到别处,以死者为大的名义伤害无辜的那一个。
娇娇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任意地牺牲,难道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因为她没有被成功牺牲而迁怒于她?
玄朗的问题,却刀子,剜着他的心,其实不是的,他不是要迁怒怪罪娇娇,他只是面对娇娇,就会想起娘满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要他答应以后要远离荣娇的遗言,他当时没有违心应下,生生看着为救自己而死的亲娘,死不瞑目……
其实玄朗不知道,他不是在迁怒妹妹,也不是在怨恨娘,他只是自责悔恨,愧疚得无法面对发生的一切。
“三哥,不要说,不是你的错……”
荣娇紧紧拽着他的袖子,泪水如小河般淌过白晰的脸颊,这不是三哥的错,她不要三哥夹在康氏的死与她的无辜之间,在孝道亲情与道义间倍受谴责,痛苦煎熬,难道三哥就不是无辜的受伤害的那一个吗?
他的心,会更痛。
因为在乎,因为他失去的是最亲最疼的亲娘!
因为在乎,他不能舍弃了妹妹,为此,要违背母亲的临终遗言……还是为了救他而死的母亲……他的苦与痛,又有谁来理解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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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甜暖
玄朗进屋时,荣娇正坐在窗前的暖榻上做针线,西斜的明丽光线温柔地笼罩在她的肩头发顶,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暖暖又愉悦的光晕。
玄朗的眼底就泛起层层细碎的笑意,尤如小鱼游过清潭。
这是释怀了?
虽然他不知今日她兄妹二人对话的详细内容,却知道娇娇大哭了一顿,池三少掉没掉泪不知道,反正也红着眼睛。
中午两兄妹一起用的餐,栾嬷嬷一手包办的饭菜,近日无心饮食见饭不动筷子的俩人,都胃口大开,主动加了半碗饭。
玄朗听了会心的笑了笑,池荣厚果然不负他所望,绝非等闲之辈。他能与娇娇说开了,恢复正常相处,至少表明他对娇娇是无芥蒂的,至于他自己心中的重负,随着时光流转,总有放下的那一天……
即使放不下也没关系,没有人能忘记自己的母亲,对池荣厚而言,康氏在外人眼中,是非对错,是好是坏,并不重要。
不是他不明是非不辨对错,因为这个世界上康氏对不起的人或许很多,但这些人里面,绝对没有他。对他,康氏做到了母爱的极致,无需置疑。
即便娇娇是恨她的,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娇娇有她恨的理由,他理解也能接受。
但这不妨碍他的思念与追忆,康氏之于他,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没有例外。他不会因为母亲做错了事情,就为此改观。
说来,最难过的背负最沉重的,是他才对。
康氏死了,人死如灯灭,好与坏,爱与恨都归于尘土;
娇娇若怨恨,有她必然的理由,若抛下过往,宽恕一切。是她心好;
荣勇不是当事人,亦不曾目睹亲历康氏的死,所受刺激终归要轻一些,身在战场。见惯生死……况且他对康氏与娇娇的关系,所抱观点与荣厚不同,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就是最好的情形。
他早就知道症结不在荣娇身上。源头是池万林,即便荣娇真如康氏所期待那样的消失,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最爱的妹妹与最疼他的娘,所以,池荣厚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在做什么?”
玄朗迈步走过去,在荣娇的身侧坐下。
“你回来了?!”
他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荣娇被吓了一跳,慌张迅速地将手中的针线活塞到了一旁的靠垫下,面色微红,带着小小的羞涩,没话找话:“今天回来得早些……”
比平常要早。不然她早就将东西收了起来,不会被他看到了。
“忙完了,想回来看看你。”
玄朗盯着她粉嫩小脸上的一抹红晕,柔声道。心里却暗自猜测她这般如受惊的小兔子是何原因?
荣娇的脸就更红了,什么想呀看的!被人家听到多不好意思!还没成亲呢!……忍不住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在羞意的映衬下,那些许的指责软绵绵的,毫无力度,反倒是眸光潋滟,格外勾人心魄。
玄朗不由看得心旌**,指节修长的大手就自作主张地跑到了荣娇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柔嫩的肌肤,声音带着一丝低哑:“在忙什么……干坏事了?”
“谁,谁干坏事了?”
荣娇有点心虚气短,明明自己也没干什么。却生生被他问得好象真有点什么似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撇下一边的软垫……应该看不到吧?
“没有?”
她的那点小动作怎可能瞒过玄朗的火眼金晴……软垫下的……她刚才是把手里的东西塞垫子下了……好象是白色的衣料?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这个,有什么好藏着掖着,还害羞的?
不会是……
玄朗的心头猛然闪过一种可能,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深了。
“这是什么?”
等荣娇意识过来,他已伸手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垫子拿开,将荣娇之前盖在下面的那片衣料状的东西拿在了手里。
“你,你!”
荣娇伸手去抢:“不准看!还给我!”
都怪嬷嬷!非说给玄朗做的衣服要里外全套的,外袍中衣什么的,她早几日已经做完了,只剩下衾裤还差了一点没缝完,出了三哥与康氏的事,她没心情做就放下了,好不容易今天与三哥说开了,嬷嬷就催着她快点弄完……
“姑娘您可不能再拖延了,过两天就成亲了,玄公子还等着穿呢……”
嬷嬷一遍遍的催。虽然她觉得玄朗又不是没别的衣服,就等着穿这套,可嬷嬷又说,这是规矩,成亲的次日夫君穿上全套的新衣,会夫妻和美,白头偕老。
好吧,虽然她不是很信这个,她与玄朗之间靠的可不是几件衣服,不过,既然有这种**,总不能不当回事。
就想着趁他不在时,赶紧缝上几针,把衣服做完,谁知他今日回来的却比平常都早……
若是平常的衣服则罢,这是衾裤呀……做好了送出去就罢了,做的时候被看到……荣娇觉得很不好意。
“这是,给我的?”
那是一条还没完工的男款的衾裤,用的是细软的上等淞江白棉布,他最喜欢的里衣布料……玄朗的心就漏跳了半拍,他的女孩儿在偷偷地给他做衾衣!
意识到这一点,饶是素来沉稳自若的他,也禁不住心头浮起浓浓的暖意,还有着丝丝缕缕的微妙暧昧。
“嬷嬷说这是规矩。”
他的手抚摸在脸上的触感清晰而心动,荣娇脸红得象朝霞,佯装镇定,抬头飞快的睃了他一眼,尽量使自己的口吻平静自然。
“哦……是规矩呀……”
玄朗的大手摩挲着,柔滑细腻的肌肤令他爱不释手,头微低了下来,俊脸几乎要贴到荣娇的脸上,说话间鼻息相闻:“那你还偷偷的,嗯?”
“谁,谁偷偷的了?”
他靠得太近,荣娇只觉得自己鼻间全是他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清新而温暖,仿佛整个人都晒着太阳,浸泡在竹香翠泉中。
“不是偷偷的么?”
玄朗笑,如春风拂过春水,温软宠溺,幽深的长眸里满满的柔情蜜意,浓得化不开,“鬼鬼祟祟的,藏什么?”
看她高兴了,他的心情也好得不得了,这些天她的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看得他心情也晴朗不起来,心疼担心,还不能做过多的开解,只能在恰当的时候,见缝插针地宽慰几句,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不是解铃的,她三哥池荣厚才是。
玄朗心疼的同时,还有一丝隐潜的嫉妒,亲兄妹感情太好,也让人伤心呐……眼睁睁着着她被她三哥的情绪所左右,感觉着实不好!
偏偏自己的情绪又全凭她作主,她不好,他自然也好不了,现在池荣厚总算做了件好事!
看在娇娇有心情给他做衾裤的份上,以后,三舅兄的事情,他就更上心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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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婚事
很多年后,提起英王成亲,都城人还保留着十足的震撼。
英王的那场婚礼,算不得空前绝后,礼部依亲王成亲例所行,并无违例之处。
十里红妆,满城披彩。
但英王对迎娶池家大小姐的诚意与用心,所有长眼睛的带耳朵的,都看得到听得见,因为,同样的依惯例,不违制,英王却在细节处体现得十足。
明明是热孝中成亲,明明赶着这种日子成亲,总有不够郑重之嫌,大家碍着英王的威严,明面上没人敢议论,私底传什么的都有。
本来么,池大小姐就是个病秧子,爹不喜娘不疼的,不得长辈待见,婚前就住进英王府了,这会儿又死了亲娘,在孝期内成亲,她又不是年纪大等不得,还没及笄呢,就迫不及待的要嫁?三年都等不得?
无非是怕夜长梦多,好不容易才攀上英王的高枝……
难听的话各种不重样,诸如不孝之类的都在私底传得很开心,各种不服么,战神英王,谪仙般的人物,什么样的仙女娶不得?生生让貌不扬名不显的池家病秧子给占去了reads();!
简直是月老喝醉了酒看花了眼,乱点鸳鸯谱!
八卦谣言是最好的消遣,别说还是英王这般打眼的人物?
荣娇深居府中,也没有拿这种事去烦她的心,玄朗却听了个真切,心生不爽,他的小楼娇娇儿,值得天最好的,却因为乱七八糟的事被人非议!
他的小楼,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自然不会任人说道。说什么谣言止于智者,他会用他的维护行动让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把嘴巴闭上。
这一桩热孝中的婚礼,其别致与用心,可谓空前绝后,每一项都完美得令人震撼,无懈可击。
英王府在筹备婚礼时。毫不回避池府刚遭遇的丧事。在大片喜庆的红中,洒脱无顾忌地装点着白色,坦荡又自然。与素常的红色泛滥的拜堂成亲相比,英王府以红白两色装点的婚事,洋洋洒洒仙气十足,与英王素常的形象一脉相承。喜庆中透着圣洁,庄重交织着纯净。
披红挂彩与素白裹锦。居然可以同时出现,喜与丧,竟然能完美契合!
果然是英王啊!
哪家热孝成亲,不自觉低了半口气?仿佛喜事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太过热闹了,就对不起先逝的人,于是尽可能地回避。尽可能地低调,再好的天作之合。在热孝中成亲,亦不能不敢高调行事,肆意地渲泻喜气,没有了披红挂彩,嫁的娶的都无成亲的喜悦,似乎只有这样了,才对得起仙去的人,才符合热孝中成亲的基调。
好象只有沾染着沉闷的丧气,将喜事办得象丧事似的,才不至于背上不孝的名声。
可英王不,英王的婚礼,等量的白与红,是凡俗烟火的喜悦与超凡脱俗的飘逸共存,一如神仙眷侣的岁月静好。
热热闹闹的红,清雅素淡的白,贯穿于整个婚礼,张扬的喜气中透着高贵与雅致,带来人间烟火的暖,与如仙般的圣洁。
聘时,聘礼所用的大雁是英王亲自猎取的,取的是雁中精品之雪玉雁,通体洁白无暇不说,更有上佳寓意。
孤雁本就不独活,雪玉雁更是将此演译至绝然——传闻雪玉雁永远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同生共死,不会有单独的一只成年雪玉雁独活。
单是这传说中的雪玉雁就令人大开眼界,何况还有排成长龙的一百六十台聘礼,金银玉器,样样价值连城。
成亲当日,迎亲的队伍一色儿的雪龙马,从头至尾,毛色油亮洁白,披挂着大红的彩绸,看呆了两旁观礼的人。
明明已是金秋,不是百花齐放的季节,英王府与池府,红毯铺地,处处是花的海洋,红白两色的精致绢花,大片的云纱与雪缎,白的如雪如云,红的如火似荼,白的高洁,红的热烈,错落有致,共同营造出如梦如幻的曼妙仙境reads();。
金玉堂前,红绸高挂,白玉盏白玉盘,白瓷碗配白玉筷,大红的纱蔓大红洒金的座椅,银烛点燃大红烛,白玉高花斛中插大红的缠枝莲。
新娘身着凤冠霞帔,披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尽显亲王妃尊贵。那条与众不同的霞帔,非彩虹色,而是透明的红色云纱为底,银线镶穿东珠而成,颗颗莲子米大的东珠,散发着莹莹的银光,润泽高雅。
百花裥裙,大红绣鞋的顶端缝着鸽蛋大小的东珠,行走间微光莹动,暗香浮游,一抹圣洁满身喜庆,一如心中漫溢的幸福与最真切的怀念。
就连新郎与新娘手中所牵的红绸喜花,细看上面点缀着颗颗如星星般的银白小珍珠。
红与白,喜与丧,低调与奢华,内敛与张扬,矛盾的两端,却在鬼神莫测的演译,呈现出妙致的完美。
观礼的宾客,除了张大嘴巴惊叹外,还是张大嘴巴惊叹,心中的震撼已词穷至无语,只能一声叹息:果然是英王……
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英王,需要仰慕无法企及的英王!
英王之于大夏,是传说,之于大夏的不同阶层,是不同的传说。
对普通民众而言,他是先皇幼子,少年战神,尊贵亲王,对他,是最简单直白的崇拜与敬仰,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对于知晓更多的朝野军中士大夫而论,其推崇的理由就更复杂多样,高深莫测缥缈如仙的英王,可不仅仅是会打仗。
他慧极尽妖,智出不穷,是在渊的潜龙,随时有能力一飞冲天,若不是性子使然,大夏的朝局如何,甚难定论。
一场婚礼,无与伦比卓尔不群,堵住了天人悠悠众口,彰显了英王对王妃的绵绵情意与无比看重,改写了英王妃不孝的传言,树立了英王妃的新形象。
毕竟时人多忌讳,亲事见丧总觉得兆头不好,还从未有人敢在自己成亲当日,让白与红并存,大张旗鼓地缅怀逝去的亲人,英王与王妃此举,可谓震撼。
谁还敢说池大小姐英王妃不孝?
拜堂成亲,一生只此一次,都不忘生母,敢拿终生幸福去赌,还说人家不孝?换做你,换做你家,敢么?!
旁人尚且如此,不消说亲眼目睹身在其中的池荣厚了,看着这一幕幕,心中的情感涌动成惊涛骇浪,看看玄朗与妹妹,再想想娘亲的所作所为,除了感动的无动自容外,就只有不好意思流出的眼泪了。
对上三哥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荣娇倒是颇不好意思,等到玄朗回来后,偎在他怀里不禁将自己对三哥的愧疚讲了出来。
所有的人包括池荣厚与栾嬷嬷在内,都以为她们的婚礼上不忌讳的大量用白色,是王妃对生母池夫人康氏的缅怀,其实不是。
真实的原因,只有玄朗与荣娇两人知道。
这场婚礼,是玄朗为荣娇特别准备的,只是若没有康氏的死,那些所有的白色元素,会只呈现在荣娇的面前,而不是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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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甜蜜
《西柔国志》记载:西柔皇族楼氏,出自西域戎族,戎人尚白,谓之圣洁,举凡重要节庆,非白不可。
在西柔,白色是婚礼上最不可缺的,不论嫁娶的两方,都会用白色装饰。新人的喜服亦是以白色为主,镶五彩的宽边,新娘缨络垂旒,全身戴满七彩的宝石与珠串。
对玄朗而言,他娶的是他的小楼,不单是池家的大小姐。不单是池家兄弟的妹妹。
给小楼一个最理想的婚礼,是他应该做的。也真心想要做的。
“诶,和你说话呢……”
荣娇见他只顾把玩着她的手指,仿佛是难得一见的宝物,着迷般的抚摸个遍不说,还放在嘴里逐一亲着,蜻蜓点水般亲完了还不算,又将笋尖似的指头含在嘴里吮吸轻咬着,指尖被他湿热的唇包裹着,能清晰得感觉到他舌的柔韧与牙齿的坚硬。
“别闹,痒……”
一阵阵酥痒自指尖传至全身,荣娇被他咬得心跳加速,全身都不得劲。
温香娇玉在怀,女孩儿娇软糯甜的声线,尾音轻轻上扬,满满的撒娇的意味,玄朗的心就如春天里的秋千,悠悠地荡了起来。
眼前的小手,细白柔软,指尖如玉,淡粉色的指甲修剪地干干净净,就如同她整个人一样,纯美、净雅,清透。
“说什么?”
他的心思明显不在池荣厚的身上,娘子娶回家了,舅兄可以靠后站站了,何况这舅兄的年纪还小了他一大截?
愿意误解就误解吧,本来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小楼娇娇儿,不是为了讨池荣厚欢心的。
“跟三哥解释嘛,你干嘛老咬我……”
荣娇抱怨,他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私下里几乎把她当成了孩子,不是抱在怀里就是抱在膝上,要么就是亲手亲耳朵的。
“不会解释……”
听她娇滴滴的发嗔。玄朗只觉一股热流直奔下方,全身的骨头都软了,本来软着的地方却硬了。
真想……真想拆吃入腹……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低头。捧起怀中娇妻的脸,薄唇盖上,将那粉嫩嫩的樱桃小口整个含盖住,温柔缱绻的长吻……
灼热的温度从两紧贴的双唇处传来,接着流淌到四肢百骸。直直窜入心脏,整个人似乎也燥热了起来,荣娇的双臂情不自禁地环上玄朗的脖颈,悄然闭上大大的杏眸,如扇般的睫毛在白晰的脸颊绘出优美的弧线。
沉迷于亲吻中的玄朗俊脸微红,温柔得不可思议,一手抚在她的后脑,将她的头向上托起,一手搂紧了她的腰,用力将软软的小身子更紧的搂向自己。他的身子贴紧着她,感受着她柔软起伏的曲线。
尽管隔着衣料,可她的每一寸曲线却都柔滑地与他贴合在一起,情到深处,他情不自禁地沿着她的玲珑恣意厮磨。
“唔……”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彼此,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在荣娇已软化成一汪春水时,玄朗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却没有远离。几乎零距离地停留在她的嘴边,若有若无的轻触,反复的轻啄……
他急促地呼吸声,热烫的鼻息喷在荣娇的脸上。隔着不厚的衣料,她感受得到他跳乱了的心,还有,下腹某处的硬……
“小楼,娇娇儿……”
自从与她表白后,欲火焚身的滋味。玄朗已经不是第一次品尝,他以为那些硬疼并快乐的日子等成亲就过去了,到时候就算不能圆房,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总归能纡解吧?
没想到,搂了抱了亲了吻了之后,这把火会烧得愈猛,硬疼得难耐,成亲这两日,冲过几次凉水澡他都记不清了。
每次看到她,就忍不住心痒难耐看,那种想要靠近想要亲近的**,前所未有的强烈,她对他,似乎有一种本能的吸引,以前没成亲,为了她的名声计,他还忍得了,自拜堂后,心里关着的猛兽似被开闸放出笼,哪里还能忍?
“你……”
他抱得好紧,荣娇轻轻动了动。
“嘶!别动!”
本来就要着了火,她还敢乱动?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玄朗急促的出声阻止,低喝中似乎透着丝难耐的粗暴,荣娇一时有点发呆,他居然吼她?!
玄朗从来都是温和的,每次对她讲话行事,即便是霸道地为她做主张时,也是温雅的,何时这般过?
哼!刚刚还与她亲热,现在还搂着她,他的怀抱温暖地令人贪恋,他居然就……荣娇突然就觉得委屈,墨玉般的大眼睛沁出了一层蒙蒙的雾气:“你凶我?”
玄朗直勾勾盯着她嫣红的小脸,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亲吻引发的迷乱,掺杂着半真半假的嗔怒与委屈,玄朗的呼吸立刻又粗乱了许多,某处硬得紧疼……他引以为傲的自制自控,只需她一个眼神,就完全崩溃瓦解,何况还是现在的情形?
她就这么靠在他怀里,被他抱着,被他疼爱着,吐气如兰,他的手指所到之处都是柔软又滑腻的触感,感觉得到她在他的爱抚下微颤,睫毛不停的轻搧,又小又翘的鼻子因呼吸微微动着,明明是羞软的,却又带着一丝恼意,娇嫩而脆弱……
玄朗的心中一阵阵悸动,哑声道:“没吼,乖……”
眸色骤然加深,再次结结实实地**她的双唇,搂着她的腰使劲往自己怀里贴,同时忍不住难耐地蹭了一下又一下。
她还小……她还太小……
身体自发的贴过去,本能地磨蹭着,有心想让她的小手帮自己揉揉,却又怕进展太快,吓着她,玄朗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吻得愈发深,唇舌用力,卷着她的丁香小舌,吮吸纠缠,不断地深入,两手攥着她的细腰,用力往自己身上嵌……
荣娇乖乖任他抱着,清晰地感觉到他硬了的某处在自己身上蹭着,荣娇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两世为人,虽然没真正接触过男人,却也知晓些,加之这一世又看了不少的医书,对于男女间的事,也略知一二……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她的脸就象着火似的,红得要滴下血来,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是好,只好乖巧无措地任他作为。
他后悔了!
他不应该答应不圆房的!
他要反悔!
他可以先圆房不要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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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新悔
玄朗以为,象后悔违诺这类的词,永远不会与自己扯上关系。↖頂↖点↖小↖说,
特别是后者,予他而言,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既是许诺,自然是要践言到底的,中途违之,非大丈夫之所为。
至于后悔这种情绪,在他以往的人生里,也从未出现过,他素来镇定自若,运筹帷幄,深思熟虑后掌控全局,瞻前顾后犹豫不绝,决定之后又欲悔之,这绝对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可是自从遇上他的小楼娇娇儿后,他就发现,以往那些与他不沾边的词汇字眼,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的身上,因为心尖上的这个小人儿,他已然走下高冷寂寞的云端,成为红尘俗世里陷入爱河的男人。
为她喜为她忧,为她失落为她狂,心绪全系于她一身,所有的心神与情绪皆由她掌控,她笑他喜,她落泪他心疼,冰与火,温柔与狂野,皆在她的一念之间。
娇妻在怀,美味在前,却不能动箸,这种甜蜜的煎熬,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其美妙与折磨,亦出乎了他的意料。
成亲不圆房,早在成亲前就讲好的。
不消说在外人眼中,康氏是娇娇的母亲,就是没有康氏的这一茬子事,按照当初定好的婚期成亲,他也不能与荣娇圆房的。
这是他答应池荣厚的。
想到这一点,玄朗就暗自咬牙。
这个池小三!真是与他不对盘!
早些刚说要成亲时,他游学回来。就巴巴地跑到自己眼前,要他答应不动娇娇,什么他妹妹年纪小身子骨还没长开,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他自己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懂什么呀?
娇娇以前还说他最崇拜英王,哪里有表现出来?在他还是玄朗他不知晓身份内情时,就各种不顺眼,请他吃顿饭,也要处处显摆他与小楼关系亲近;待知晓后。也就起初有那么一丢丢的震惊与敬畏。然后很快就顺杆而上,迅速进入舅兄角色了。
虽然每次相处,他的内心并未象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坦然,不过。即便是色厉内荏摆出的架子。他毕竟身份上占优势。总归是娇娇的哥哥。
妹控伤不起啊……
还不如荣勇呢,至少懂他,理解身为男人娶了自己心上人后的需求。人家是暗示,标准也低——娇娇年纪小,不能早孕。
瞧,多理解体谅!
言则,只要他避孕工作到位,圆房是可以的。
倒是池荣厚少不更事,对男女情事知之甚少,又好自以为是。
池三少还不知道,新晋妹夫心底憋着股对他的郁火。
账都一笔笔记着呢。
先有康氏利用他邀荣娇还愿之事;接着是他二人的失踪,荣娇没少担心;再来是康氏与他一死一伤,害得荣娇耿耿于怀,怕从此兄妹缘尽;然后他还给娇娇甩了几天脸色看……额,虽然也算不得甩脸子,只是他心里有坎过不去……
不过,这是他的事情,却因此影响了娇娇的情绪,事涉小楼娇妻,玄朗的心情怎么爽得起来?
所以理解归理解,拿着池荣勇的信师出有明的去教训他,美其名曰开导,也是有的。
按着玄朗的打算,康氏毕竟是从池府发丧的,他虽不忌讳生死,却不愿在自己的亲事上沾染这种晦气,若康氏对荣娇好也罢,几次差点害死他的新娘,临了,还要在婚事上设个绊子,尊贵的英王殿下明着不说,心里却是颇有不悦。
加之看池万林与池荣兴不顺眼,愈发不愿让荣娇从池府嫁出,池府有什么好的,对娇娇而言,全是辛酸血泪,这样的娘家,不要也罢。
虽依礼不好从英王府直接发嫁,但他在城里的房产不少,也挑着合意的布置了,打算从此做为荣娇的临时落角脚,婚前在此往一晚,从此处发嫁。
结果池荣厚无论如何不能答应,态度从软至硬,始终不脱口。这件事,荣娇不能不站在他一边,理解他嫁妹的心理,自然不会逆了他的意思,伤了他的心。
为这,玄朗还小小地醋了一把,对于始作甬者的池三哥自然有意见。
玄朗深思熟虑之后,表示自己要根据实际情况,将原先承诺之事做些许的微调,至于这种调整……嗯,这是他们俩夫妻的闺房之事,就没必要让外人知晓了,特别是还没成亲的舅哥,就更没必要知道了。
他决定了,先把娇娇儿前些日子瘦下去的身子再养胖些,等她调理好了,他,他就……品尝美味!
一想到要不了多久,他现在隐忍难耐欲火焚身的日子就会结束,忍不住低头再次将怀中娇妻亲吻得潋滟迷离,媚眼如丝。
他的种种纠结与快乐的苦恼以及未来的决定,荣娇并不知晓。
她正沉醉于新婚的甜蜜喜悦中,虽然她与玄朗的关系一直很好很亲近,又在之前就住进了英王府,但拜堂成亲,准夫妻成为真夫妻后的感觉,还是与之前迥然不同。
她仿佛一尾欢快的鱼,一只自在的鸟儿,在玄朗为她打造的天地里畅快的游动,自由的飞翔,每日学着管家,依着自己的心意,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一点点完全介入他的生活,看他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于她打理,那感觉,甚是微妙而美丽。
两个人在一起,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做什么都是快乐甜蜜的,甚至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拥抱在一起,心里的幸福也会满满的溢出来,连空气都透着甜意。
明明是萧瑟寂寞的秋季,却象是身处在春暖花开的缤纷中。
英王府里新婚夫妻你侬我侬柔情蜜意,朝野上下却一片风起云涌。
之前池荣厚母子被绑架,幕后人提出重审白乘风一案,玄朗入宫不避讳此事,而嘉帝亦想借他的手先在皇子们中洗一次牌,于是在玄朗的推波助澜之下,在嘉帝的默许授意下,白乘风一案重审。
玄朗只是在嘉帝面前起了头,之后就以新婚为因,不予理会,反正他自有渠道得知每日案情的进展,拨出萝卜带出泥,每天都有人洗清脱罪,亦不断挖出新人,一时人人自危,唯恐被波及。
待到重审结案,极少数看过报告的以及经手审理的,才知道原东宫詹事的白乘风,除了先东宫太子外,竟然疑似另有主子!
所谓疑似,非是证据不足,实乃不敢轻易结论,只得连同一干证据,直达天庭,是疑似还是确认,自有龙椅上的那位来定夺。
据说鲜少发脾气的嘉帝大怒,甩了奏折,大失风度,急宣五皇子入宫。
接着帝发秘旨,将五皇子贬为庶民,着令即日出京前往皇陵守陵,其生母也降了阶,直打冷宫。
这桩皇家秘事爆出,替换了坊间英王大婚的余热,一跃成为大梁城最新八卦热点。
至于落马的五皇子是否知晓是因他之故,玄朗表示完全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在他与栾嬷嬷的努力用心下,何时能把自己的小娇妻喂胖,何时能吃进嘴里。
玄朗惦记美味时,荣娇也在惦记着另一桩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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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奇想
成了亲,自己的银子是自己的,夫君给的银子是自己的,夫君的银子可是自己的——荣娇以前没有这种觉悟,在玄朗反复强调的潜移默化中,已然开始形成这种认知。︾頂︾点︾小︾说,
暂时还做不到将夫君的银子归为自己所有,但对于夫君给的,就是自己的这点,她是深以为然的。
比如嫁妆是自己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虽然这嫁妆也是夫君一手准备的。
经过英王殿下大手笔的聘娶,荣娇偶尔起意,清点自己的小金库才发现,原来她现在已坐拥宝山,私房钱多得数不清!
自己的银子,当然要花出去,要拿去再生银子!
荣娇满脑门子的生意经,之前是囿于手里本金有限,又不想随便拿着玄朗给的票号信物去取钱,虽说玄朗所谓的借,与给没有区别,但那时大家好归好,总归不能完全花得心安理得。
现在就不同了,是自己的!
荣娇憋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涂涂改改了一整天,捣鼓出一份生财计划。
傍晚等玄朗回来后,荣娇帮他换了衣裳上了茶后,装作漫不经心,实际暗藏着得意,拿给他看。
“……给提提意见?”
“什么好东西?”
玄朗眼角眉梢俱隐含着温雅的笑意,娶她回家有她相伴的感觉实在美妙,每次忙碌的时候想到她就在家里乖乖地等他,象个小蜜蜂般忙前忙后。认真地学习打理府务,他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回了家,有她温软的笑容,一声清甜糯糯的“你回来了”,就足以洗涤去他在外面沾染的所有疲惫与尘埃。
原来爱上一个人,幸福与满足就会如此简单,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与她的陪伴,幸福就在。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终生不娶的。在遇到她之前。妻子女人之于他,是最没有必要的存在,他不需要。
从他十一岁时发现服侍自己的大丫鬟看他的异样眼神时,他就遣了所有的丫鬟。身边不再要未嫁人的丫鬟服侍。一律改成小厮与三十岁以上的嬷嬷。
怕麻烦。怕无趣无聊的麻烦。
他很小的时候就清楚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达成目的,他愿意努力认真。除此外,他其实是个懒人,外界传说他闲云野鹤清雅高洁,卸下戎装战袍,通身不带一丝烟火气,缥缈如神仙,实际上他是懒得理会。
从他一战成名,帮皇兄稳定了龙椅,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亲王,有了足够自保可以随心所欲的能力后,他对一切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致。
高处不胜寒,站在云端俯瞰芸芸众生,远离人间红尘烟火的暖,冷的不是心与血,而是寂寞,如雪的寂寞。
美色是英雄最好的装点,最美最烈的胭脂马,倾城倾国。
他温雅下的高高在上,无人敢在他耳边明着提醒兼怂恿,却总要想法设法费尽心思将绝色佳人送上他的榻,似乎床是男人功成名就之后展现雄风的另一战场。
亦或许他太过完美,没有弱点的人,总令人气馁兼之痛恨,生出想要毁坏的念头。
美色与酒,是男人的最爱,偏偏这两样,他一样不爱。
他也以为自己是无情无欲的,在能够左右自己的人生之后,他以为人生就这样,谁知却遇上了她,在南城的午后,无意间撞进自己的眼眸,印在他的心底,从此再难走出。
终于知道,他也只是凡俗男子。
之所以高高在上不食情味,是那个对的人没有出现。
她来了,他就心甘情愿走下高坛,为她尝尽喜怒哀乐。若能换她开颜一笑,散尽千金又如何?
玄朗忽然就明白了史书上烽火戏诸侯的那位主君,只为博美人一笑,却丢掉了江山,背负了千古骂名,成为永远的负面教材,谁又知道他不是明知如此,还要如此的呢?
是被色令智昏还是为爱痴狂,外人无足为道。
可是他却能理解见到心上人眉头轻觑时的心痛,那种一筹莫展的挫败感,他亦曾体会过,就好象前些日子小楼娇娇儿每日眼带轻雾,他就恨不能将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搬到她面前,只为换她开颜。
“……怎么样?”
荣娇见玄朗只盯着手里的纸张出神,嘴角含笑,面色温柔的不可思议,不知是在看她写的东西还是想到了别处。
“哦……自然是好的。”
玄朗回神,她望过来的眼神专注又温柔,深藏着渴望着被认可被赞美的小期待,明明是急切地想听到他的看法,还故意装做不经意。那可爱的小模样,简直勾人心魄。
他真想将人一把拉过来,先亲吻品尝了她的甜美滋味,才有心情管别的事。
压下心头的悸动,快速地看下去,愈看神色愈认真,眼底的揉合了温柔与郑重的赞叹,不容错失。
“真厉害!”
他由衷地感叹着:“我家娘子是天才……你是怎么想到的?”
“还成吧?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荣娇在玄朗面前,鲜少有知道谦虚的时候,或者说由于他的纵容,如自谦之类的反应,完全是随她的心情自然反应,有时就谦虚了,有时会更显摆,随心所欲无定势。
唯一确定的是,她若谦虚,玄朗会继续夸她,她若翘小尾巴,他还是会夸。
用栾嬷嬷的话说,就是玄公子眼里,姑娘无处不好,无处不对,姑娘的一根头发丝儿,玄公子也会夸上天去。
话说,这样宠惯,真的好吗?
她原先以为两位少爷对姑娘就太惯了,结果玄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自己姑娘是好的,怎么宠溺也惯不坏。
“以前住在城南庄子时,附近的村民曾经夜里求救无门,到庄子里讨过药……不过最终还是晚了,耽误了救治,听嬷嬷说,那个得病的孩子没能挺过去……”
想起引发此事的初衷,荣娇的声音低了两分,“我当时就想,若是村子里有大夫就好了,不用大老远跑到镇上还扑了个空……哪怕有个粗通医术的,能帮着撑一撑,到天明再送往城里或请了大夫过去,也好……”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眨眼就没了……那个孩子她还曾见过一面,那时她装扮成小楼公子,来往与庄子与城里之间,路上曾有过碰面。
“嗯,那时就想,有朝一日我有钱了,一定办个医学堂,从村子里挑人来学医术,学有小成就回去,大病看不了,能治寻常小病就成。”
这是她的想法,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上辈子在栾嬷嬷病重无处求医时,她就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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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康惠(上)
想起池荣娇的前世,她的眼中闪过失落,那些噩梦仿佛远得遥在天际,仔细想想,其实没过多久,她以为自己不知要经过多少年的风雨,才能走出的噩梦,居然已经很久都不曾在忆起。
二哥好好的,在百草城,有玄朗安排的人在,总是令人放心,虽说还是会担心刀剑无眼,沙场无情,但,那是不一样的牵挂;
三哥亦然,跟着大儒庄先生,学识前途不容置疑,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嫁了!嫁给了玄朗,所以,三哥为她的婚事而死这种惨痛是绝无可能发生的!
栾嬷嬷活得好好的,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将来也必然会平安终老;
绿殳嫁了闻刀,绣春青钩这两个丫鬟也会觅得如意郎君;唯一苦恼的是红缨,她对二哥的小儿女心思怕是终生无望,不过,这又有什么呢?比起前世的惨,至少这种无望的期待是她自己选择的,现在她等得甘之若饴,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忽然梦醒,心甘情愿选个合适的良人成亲,过平淡温馨的日子。
所有人都好好的,她想要护着的想要保住的,都好端端的,虽然偶尔还是会恐慌,不知是否真的改变了,但人生无常,即便她重来一回,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若她尽力而为,仍有不测,那她虽痛却不悔。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玄朗的出现。
前世不曾有过交集的他,是今生最大的变数。
是救赎,是幸运,是恩赐。
“都过去了,以后不会了。”
心神系于她的玄朗。敏锐的察觉到她眸中那一闪而过的黯然,以为她在感伤那些有病无医的人,欺身俯首亲了亲她的眉心,“有了你的这个康惠策,会有无数人受益。”
“嗯。”
荣娇没有去纠正他的误解,顺势将自己投进他的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精瘦的腰身。用力吸了几口。直到鼻腔肺管里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才心满意足的在他胸前蹭了蹭:“谢谢你。”
“怎么了……?”
玄朗对她主动的投怀送抱极其愉悦,清俊的脸上泛起温软的涟漪。手抚上她的肩背,用力搂了搂,低头将线条完美的下颌轻搁在她的发心,时不时地轻吻两下。柔软的发丝蹭得他痒痒的,深吸一口。全是属于她的沁香淡雅的味道。
“你真好。”
荣娇趴在他怀里偷笑,苍天有眼,这么好的男人竟是她的!是她的夫君!要携手白头至老的良人!
“嗯,还可以更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又突然打动他了。但她如此感性的表现还是令玄朗心怒放,享受着她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恋,感觉是如此的好。
“不怕惯坏了。嗯哼?”
娇滴滴的撒着娇,尾音上扬。仿佛是把小钩子,勾人心魄。这么靡丽的声音居然是她发出来的?荣娇听在耳中自己都觉得惊讶。
“不怕。”
玄朗温柔的开口,清浅如水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溺爱与喜悦,不管她要什么做什么,不管是什么,只要她想,他都会为她办到。
他乐于宠着她,娇惯着她,她想做温婉的内宅小媳妇也好,想做叱咤风云的小楼公子也好,只要她想,他就都乐于陪伴。
“大哥,我有没有告诉你,遇上你嫁给你,是我最大的福份?”
荣娇忽然就有了强烈的倾诉冲动,想要把自己的心声讲给他听,告诉他自己的幸福。
“我也是。”
玄朗更紧地抱住了她,是她,让他从冰冷的神坛成为鲜活的人。
“我们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荣娇喃喃着:“我以前,念了许多年的经,日夜不休,盼望着时光在木鱼声中能走得更快些,恨不能红颜立刻白头,只为了早日超脱,再入轮回。没想到再一睁眼,上天竟会如此厚待于我,美好地象做梦似的……”
“傻丫头……”
玄朗叹息,“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佛经,不看到佛经上说,有这个因就有那个果,此起故彼起,此生故彼生,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她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倒是他,曾经用过无数阳谋诡计,手上沾染鲜血不计,却还能拥有这般美好的她,静夜常思,对着怀中人如娇颜,倒有些恍若如梦不知所措的感动。
静静的拥抱了好一会儿,荣娇才想起正事来:“……我想再开两家医馆,补品店也要筹备新店,李掌柜说有好些客户要寻求外地合作,你说我找人合作还是自己去外地开分店?”
不待玄朗回答,她继续说下去,“这两者各有好处,不过我手上没人,李掌柜根本忙不过来,年纪也大了,不能派出去,有财大家发,找人合作也不错。你说呢?”
“都好。看你喜欢。缺人我给你,找岐伯要,他那里有不少擅做生意的。我跟岐伯说,让他列了人选,由李掌柜去挑。”
这都不算什么,虽然他更想拥着她,亲亲那张如瓣的小嘴,不过既然是她主动将自己的事情与他分享,玄朗乐于参予。
找岐伯要人呐?
想想似乎也不错,岐伯做生意绝非等闲人,荣娇自觉从他那里学到一点皮毛就够折腾的,何况还是他用心带出来的人?
“我与李掌柜商量下,听听他的意见。”
荣娇很爽快的放过了这个问题,不管是自己开店还是合作经营,李掌柜的帮手总是要加的,他自己也培养了几个,只是时日尚短,经验不足,放在他眼前独挡一面是可以的,若是派到外地,还嫌稚嫩。
“小楼,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玄朗的声音里有种莫名的意味深长,仿佛又带着丝小心的探寻。
“我没有呀,李掌柜经常抱怨我是甩手东家呢。”
她也只是坐着出出主意,具体的事情都是李掌柜在忙活,哪里来的往自己身上揽?至于挖掘制定生意的发展方向,这是她的份内事,也是她乐于为之的。
“康惠这个名称听起来不错,有何寓意?”
见她所答与自己所问不是同一指向,玄朗若无其事的继续闲聊天模式。
“康健,惠泽,还不错吧?”
荣娇扬起小脸,一副“夸我呀,我是起名小能手”的洋洋自得。
“不错!”
玄朗果不出她所料,奉上简短却真诚的赞赏,“只有这些?”
“不然呢?”
荣娇微怔,之后却笑了,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似乎有些无奈与感动,还夹杂了丝羞恼:“你真喜欢多想!我才没那么闲!”
原来他以为这个名称与康氏有关,怪不得一直用那种小心、疼惜的眼神看她,康氏又不是她害死的,干什么她要背负心灵枷锁?大把撒银子赎罪?
“我没想那么多,是有遗憾的,毕竟我曾经做梦都盼着她对我有和言悦色的一天……”见到她,就象见到三哥一样,露出慈爱的笑容,即便是绷着脸责骂,也是宠溺的。
可是,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重生以来,她也想过与康氏改善关系的,不等这一步迈出,康氏就用狠戾无情打消了她的念头,就象你永远不能叫醒装睡的人一样,你也没有办法与时时刻刻让你死的人谈母女情份……
不过,即使她与康氏关系恶劣,她也从没想过她死,纵然康氏一百次欲致她于死地,然而,她终归还好好的活,而康氏,终归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不是所有的账,都能一笔笔算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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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康惠(下)
被玄朗赞不决口的康惠计划,到了李掌柜的手里,又是另一种待遇。
“……东家……”
李掌柜延续着原先的称呼,一脸的为难。
自从东家成了英王妃后,他就改口换了称呼,可东家不同意,说是两码事,各论各的。李掌柜自然得应下。
不是荣娇故意矫情,实际上她一直觉得自己嫁的是玄朗,而玄朗素来也不把本王的自称挂在嘴上,若非是住在英王府,更多的时候,连阿金等人亦是以公子称呼。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她完全没有英王妃的觉悟,这不能怪她啊,连英王自己都没个王爷范儿,相比英王妃,她更喜欢玄夫人的称呼——可惜还没人这样称呼过。
只在私下无人处,玄朗与她闹着玩,笑称过,道是过些日子等他们离府游玩时,可以对外称是玄公子夫妇。
“怎么了?哪里有不妥你尽管说,这是初步的打算,就是要拿来与你商量的。”
荣娇细声慢语,心里却有丝疑惑,这件事不好吗?李掌柜为何看上去这般为难?
玄朗是给她提了些建议,还没想进去,不过,他对核心内容还是很认同的。
“不是不妥……”
是大大的不妥……李掌柜一脸疑色,东家做生意向来有一套,常有出神入化点石成金之举,这次的想法也是匪人所思,只是,“东家,恕我愚钝,这个,好象赚头不大?”
不是赚头不大,李掌柜自觉说得委婉,实际上就是不可能赚,绝对的赔本生意。
东家给他看的这个康惠计划,用他多年浸淫商场练就的火眼金晴。完全找不到赢利点!前期要大笔的本金投入,而后期……后期还是不赚钱。
扩大经营规模是应该的,只是这药铺医馆不比饭馆布店,衣食住行每日都有花费。吃了这顿得吃下顿,谁也不可能老是生病,也不能望着生意好,就让全城人都得病永远不好,需要****吃药吧?
言则。所有的药铺医馆要想赚钱,不能开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若是东家喜欢康惠这个名号,要将名下的铺子改名他绝无二话,可这要开办速成医班,在村镇开店布点的想法,他实在想不通,不能苟同!
简直是胡闹!换个人,他就把这两字直接甩对方脸上了——医者,医的是人命!不能儿戏。没有个几年的学徒经历,就能诊脉开方?
学个杀猪卖肉,还得一两年才能出徒呢!你这治人的医术,还速成?
引起李掌柜强烈反弹的康惠计划的核心,说白了就两条,一是办医学班,挑有基础或有天赋的村民,自愿报名学习,学费免收,唯一的要求是出徒后至少要有偿回村行医五年;二是扩建镇级铺面。不做大,做多。要遍地开花。
多开铺面,李掌柜是赞同的,只是布店的思路截然相反。他是想稳守都城,然后向外扩张,以州级府城为目标。
地方繁华,有钱人才多,舍得看病花钱,独家秘制的药才能炒上价钱。
开到只一条街。从街头走到街尾不用半盏茶的镇子上,有何赚头?
“哦,是为这个呀,”
荣娇难得调皮的笑了:“不为赚钱,没赚头就对了!”
确切地说,是暂时没赚头,长久看,未必就是没赢利。
不赚钱,做得什么生意?!
看着李掌柜目瞪口呆的表情,荣娇好笑之余,又想或许自己真的是为难李掌柜了,不然把事情分成两块?这种放长线不为银子的生意,单独辟出来,由专人负责?
“这银子呐,是赚不完的,做赚钱的生意是乐趣,不赚钱的生意也有意思,若是能把原本不赚银子的生意做得有乐趣还来银子,是不是更有意思?”
李掌柜听着东家一连串像说口技似的赚银子不赚银子的话,满脸的茫然,似乎懂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
“诶,东家,您就直说吧……”
待荣娇将自己的打算细细道完后,李掌柜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啊……
东家说不为赚钱,不过做为一个合格的大掌柜,能把不为赚钱的生意做成赚钱的,才更有挑战性,毕竟没说是完全做善事,搞义诊,而是微利,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共赢。
这件事若做好了,可是天大的大功德!
李掌柜兴奋地直搓手:“东家,您让我回去好好想想,这事太大,牵一发动全身,得核计好了才能动。”
尤其是那个医术学徒班,可不是想开就能开的,这是长久之计。
“行!我回去想想,有了章程改天再来。”
荣娇点头,她也只是看到库房里的银子,有个初步的意向,具体的实施与操作,完全没着落。
“那补品店呢?”
李掌柜想到今天自己的主要目的,“是咱们自己做,还是让出一块与人合作?”
简明扼要地将有意向合作的几家情况做了介绍,包括各种利弊都做了合理的分析。
“那你的意见呢?不用担心人手不足的问题,若需要,王爷会给,到时你去挑想要的副手……”
李掌柜是池二少送给她的人,能力有,经验老道,又忠心耿耿,于她微末之时就一手帮衬,岐伯那里,比他强的人应该会有,但荣娇没打算换,所以要用什么样的副手,她不参予,全面放手由李掌柜做主。
“这要看东家的意思,毕竟您现在身份非比寻常,除了银子,还要考虑别的,您看,要不要问问王爷的意思?”
现在不是小楼公子虚凰假凤,英王殿下身份敏感,若是会影响到他,总是不好。
“他没事,只看我们自己的。”
之前她问过,玄朗却笑,这算什么,就算被爆光了,堂堂英王妃,难道还不能有几家铺子?再多些也无妨!
至于说他沽名钓誉,玄朗轻笑,若想要名声,他还用得着甩手段借王妃之手?
他不怕旁人嚼舌头,也没人敢。
“既如此,您若不求急,咱们自己做。”
合伙的生意不好做,李掌柜一直有个梦想,亲手缔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家的金字招牌,比海家更庞大财力更深厚。
以前想都不敢想,海家之于他,是不可逾越的高山,是蚂蚁与大树的区别!现在却不同了,有东家在,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李掌柜想到自己在风光得意时被人陷害,一朝沦为奴仆,险些惨死,被池二少所救,自愿卖身相报,那时以为就在池二少身边,帮他打理庶务做个管家终此一生,也是极好归宿。
不曾想二少将自己送给了小楼公子,得以重操旧业,再次做起生意经,开始他抱着为二少爷抱恩的想法,帮着小楼公子从零开始,后来出了米铺被封他入狱之事,在那之后,他心里彻底接受了小楼公子,再下来,生意扩大的同时,惊闻东家是池大小姐,他意外又了然——难怪二少爷如此厚待小楼公子,原来是自家亲兄妹。
东家是奇才,生意经与众不同,为人又大气豪爽,巾帼不让须眉,知遇之恩,惟肝脑涂地!
在东家与英王殿下面前,海家算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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