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一树一城】
迷城地宫的门被顺利地打开了,然而……白玉堂却表示门是被从里边打开的,并非是他撬锁,于是……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莫名感觉一股阴风，从门缝里吹了出来。
此时天色应该是接近中午,然而鬼海之中的天却是暗了下来。
“鬼海怎么这么早就天黑了？”霖夜火觉得天气有些诡异。
邹玥道，“鬼海里和外边是差了一些，天黑得早,亮得却晚,晚上的时间多。而且白天黑着的时候是没有月亮的，这个时候是沙鬼活动最猖獗的时候。”
“沙鬼是怕火的么？”展昭问。
邹玥点头，“怕火还怕光，白天比较少出现，出来了一下子也会马上躲进沙子里。”
没一会儿，石门附近的沙子都被清空了，白玉堂拉开了石门……门里，黑洞洞一条通路，直通地底。下边黑不见底，情况不明。
拿出一块墨玉飞蝗石往洞里一扔……就听到“咕噜噜”……几声石头碰撞墙壁的声音之后……却没听到最终落地的那一声，也没落水的声音。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展昭皱眉，“要不然下边都是沙地，落沙堆里了，要不然深不见底，深得都听不到回声了，再不然……”
众人心中同时一个想法——有什么人，伸手接住了那块石头。
“如果里边真有人，对方似乎并不反对我们进去。”殷候笑了笑，“貌似还挺欢迎。”
“下边可能有陷阱。”邹玥皱眉。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
“有人不是挺好，进去瞧瞧。”天尊说着就往门里钻，白玉堂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瞪他。
天尊眯着眼睛瞧白玉堂。
白玉堂示意天尊跟自己后边，他拿出火折子来吹了吹亮，率先进入入口。
入口往下是一个不算陡峭的斜坡，白玉堂走了进去，展昭跟着也进去了。
天尊也跟上。
邹良进入前，回头对要跟着来的邹玥说，“爹，你和伊伊等在外边。”
邹玥一愣，倒不是说不让他进去他要反驳两句，而是邹良一声“爹”，把他给叫懵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霖夜火也嘱咐霖月伊留在外边，示意他们和剩下的沙妖以及宋军做后应，看着门。
殷候最后一个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地道两边墙壁上若隐若现的花纹，殷候微微皱眉，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众人继续往下走。
白玉堂喜欢建筑，对地宫之类的有一定的了解，再加上他对机关比较有研究，一路观察下来，倒是也意外——这条倾斜的走道并无任何的机关，然而两边却有着不同的花纹。花纹看着像是绕在一起的藤蔓，又似乎是某种文字，凌乱之中还带着一丝规律。
展昭等人就有些后悔，把公孙也带进来就好了，说不定他认识这些字……
又走了一段路。
走道内依然没有任何的机关，也没有人迹，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以及……一丝湿冷。
“下边似乎有水源。”白玉堂道。
霖夜火问身后的殷候，“老爷子，有没有听到人声？”
众人也都看殷候和天尊。
两人都摇了摇头。
这里十分安静，要听声音很容易，但是附近甚至更远的地方，绝对没有一个人，以殷候和天尊的内力，根本不可能听错。
于是，展昭好奇问白玉堂，“你确定门不是你撬开的？”
白玉堂很确定地点头。
展昭就不解了，“那那个开门的人什么本事？这走道那么长，他是怎么打开门之后无声无息地跑掉的呢？
这时，一直笔直的通道前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弯道。
白玉堂顺势一拐弯，猛地往后一退……与此同时一起拐弯过来的展昭眼明手快，一把搂住白玉堂顺便往后踹。
天尊正跟着呢，见展昭回身就踹赶忙躲开，身后众人也急忙停下脚步，再看……就见白玉堂一手抓着墙壁，两只脚站在一处断壁的边缘……
原来这一转弯过来，前方竟然没有路了，一大片的深渊出现在下方，好不凶险。
展昭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忍不住就一吐舌头，这断壁高得下边几乎看不见底，难怪白玉堂扔下来的墨玉飞蝗石听不到回声了，原来掉下去了。
此地虽然险，但似乎并非是陷阱，因为远处、前方都没有通路，而是一个黑漆漆的巨大空间，也不知道有多大。
环顾了一下周围，就见靠墙的位置，有台阶，一直延伸到下边。
不过台阶极其狭窄，贴着墙面建造，只能容下一个人，外边还没有栏杆，且十分陡峭。
台阶顺着墙壁一直往下环绕，通向地底。
“这地宫建造成这样，下边莫不是什么储物室，或者存放东西的？”天尊好奇，“还是用来养什么动物？”
“动物？”展昭问。
天尊点头，“养些大虫子什么的。”
天尊话刚说完，正想顺着台阶下去的白玉堂停下脚步，无语地回头看自家师父。
天尊坏笑。
展昭轻轻一跃，到了前边，那意思——他先走，他不怕虫子。
众人也不笑闹了，排着队，顺着台阶一路往下走。
殷候依然走在最后边，别人都低着头看路，而殷候却仰着脸看头顶。这地宫里一点光都没有，只有众人手上的火折子、灯笼蛊，有黯淡的光线，头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然而，殷候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仰着脸瞧着，看得还挺专注。
“老爷子。”霖夜火这回戳前边蹦蹦哒哒走台阶的天尊，“这里有人没有？”
天尊眨了眨眼，摇摇头，“人的话……貌似没有。”
天尊这回答，倒是引起了众人一丝疑惑——这算什么答法？
人的话……应该没有？
难道有不是人的？
正这时，忽然一阵风过。
众人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同时望向头顶的方向。
良久……“呼”一声，什么东西掠过。
这回，众人都发现了。
“什么东西？”展昭皱眉，黑暗中似乎有一个阴影，按照风的感觉个头还不小……可是没声音。
“是不是有东西？”邹良皱着眉头，不太确定地问。
“貌似是有，但是没感觉到气息……”白玉堂回头看天尊。
天尊仰着脸踮着脚尖，往上看着，神情之中颇为好奇，还回头看了殷候一眼。
殷候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挑了挑眉，继续看，似乎又是知道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霖夜火和邹良也有些困惑——不过两位老人家都没表示有危险，那估计不是什么问题吧？莫不是什么地方漏进来的风，或者树影之类？
又等了一会儿，动静消失不见了，上方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邹良拿出一个照明用的响箭来，看众人，那意思——要不要扔上去看清楚一些？
“等下……”展昭却伸手阻止邹良，“这地宫久未见天日，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还在半空中，要扔也等到了底部再说。”
邹良点了点头，觉得也有道理。
于是，众人加快脚步往下走。
这地宫别看凶险，但是石质台阶相当的坚硬，只是这一圈一圈绕着往下走，众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最后心里都有些毛了，这是要走到哪儿？十八层地狱么？
“怎么这么深？”展昭伸手，掐了白玉堂一下。
“嘶……”白玉堂揉了揉胳膊，看展昭。
展昭问他，“疼啊？”
白玉堂无语地看展昭。
“那就不是什么幻术了啊……怎么会深不见底？”展昭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啪嗒”一声。
声音就在不远处传来，下方……似乎是水面，他们刚才踢到的一块碎石，落进了水里？
展昭从腰包里拿出几个临行前公孙塞给他的灯笼蛊，往远处扔了过去……
随着幽幽的灯光亮起来，众人才发现，已经差不多走到底了。下边是一大圈平地，正中间一个水潭。
随着灯笼蛊往水潭中央飞过去，众人都忍不住张大了嘴……
只见水潭的正中间，有一颗巨大的树。
“这什么树？”霖夜火见黑暗中，那棵树大得惊人，而且枝杈繁茂，应该是活的。
“下边是鬼海的地下水源吧。”展昭道，“邹伯父不是提起过鬼海有很多自然泉眼，地下水很清澈么？”
众人都点头。
“这树是有多高？”霖夜火觉得奇妙。
白玉堂看了看邹良。
邹良拿出了那个照明的响箭来，问，“确定？”
白玉堂点了点头。
随后，邹良拔开响箭，抬手用力往上一抛……
随着响箭破空之声……众人都仰着脸，目送那光亮窜上半空。
“啪”一声响后，响箭炸开。
照明用的响箭相当的明亮耀眼，然而，就在响箭炸开的一刹那，整棵树上传来了“吱吱喳喳”的鸟鸣声。
“哇……”展昭等人下意识地一低头，头顶上方，大量受惊的鸟儿扑闪着翅膀盘旋飞走，整个空间里到处都是鸟和不知道什么长翅膀的动物，直飞上半空。
天尊手快，抓住了一只，拿过来一看，就见是一只长着翅膀，筷子大小的蜥蜴。
“呀？”天尊歪头，跟那只蜥蜴对视，白玉堂抽了口气，“丢掉！”
天尊眯着眼睛瞧白玉堂，将蜥蜴抓在手里，“干嘛丢掉？蛮可爱的。”
白玉堂嫌弃地看着那只乳白色的蜥蜴。
展昭也问，“会不会有毒啊？”
“只是飞蜥而已，没毒的。”殷候开口。
展昭回头看殷候。
“飞蜥？”白玉堂皱眉，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种东西。
“殷候认识这种东西？”霖夜火好奇。
“有那棵树在，自然会有飞蜥，不止有飞蜥，还会有蝙蝠、水鸟之类的在树上栖息。”殷候回答。
众人听了殷候的话，才又想起那棵树来。
此时群鸟飞上了半空，再看……就见那棵树高到连树冠都看不见，整个大殿巨大的空间都被这一棵树给占满了。
“厉害！”霖夜火忍不住感慨。
“这是什么树？”白玉堂问天尊和殷候，显然，二老脸上没有众人的震惊，也许见过？或者听说过。
“我只是听妖王讲起过。”殷候笑了笑，“可没见过。”
天尊也点头，随后微微一笑，“如果妖王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这里除了树，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鸟么？”展昭仰着脸边看边说，忽然……
“什么东西？”展昭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空中划……看着像是一只鸟，不过这里距离上头可太远了，那鸟该有多大？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的兴奋。
只是众人都在看那棵树以及树顶上扑扇着翅膀的飞鸟，没有注意两人的神情。
“那是不是白鹭？”白玉堂指着几只正在拍翅膀的白色鸟，问。
“好像是……白鹤吧？”展昭也觉得奇怪。
“除了蜥蜴之外，那些鸟也都是白色的啊……那棵树也是灰白色的。”展昭摸着下巴，“虽然颜色是白的，但是这些鸟儿都是外边见得到的品种。”
“这究竟是什么树？”白玉堂疑惑。
“龙鳞树。”殷候回答。
“龙鳞？”展昭头一次听到。
“这树的树皮就和龙鳞差不多，坚硬无比。”殷候抱着胳膊回忆，“以及……传说中的一树一城堡、一树一宫殿，就是这种龙鳞树！这树原本是冰鱼宫的特产，这一棵不知怎么就被种到这里来了。龙鳞树长得很慢的，每一年长一仗，这树应该有一百多丈了吧，看来是一百多年前种下的。”
“这么大岁数啦？”霖夜火不解，“这里也没太阳照，怎么长那么大的呢？”
“谁说没太阳了。”天尊忽然伸手，指着空中。
众人顺着天尊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随后皱眉。
“月亮！”展昭惊讶。
此时，众人就看到空中出现了月亮，还有星辰，月光洒下来，照得底部空间更加的清晰，果然……硕大的地宫里只有这一棵树，当真这一棵树就是一个世界。
“我们还是在迷城下边么？”展昭忍不住问。
“也许……不是。”白玉堂道，“刚才我们走了很长的台阶，可能已经离开了迷城，到了鬼海其他的地方。之前黑漆漆的，是因为沙子遮盖住了穹顶，这会儿可能风沙把沙子吹开了……这顶可能是琉璃的，我以前在陷空岛也做过这种琉璃穹顶。”
“那个不是琉璃的。”殷候却摇头，“是冰玉的。”
“冰玉？”众人挑眉——好贵！谁盖起来的？比白玉堂还败家。
“都说了这龙鳞树是冰鱼宫特有的，只有在冰鱼宫里才能种出来。”殷候道，“传说中的冰鱼宫是建造在海中间的一座岛上。整个宫殿的顶部都是冰玉。涨潮的时候，海水会将冰鱼宫封闭起来，宫中一片漆黑，退潮的时候，宫的顶部会露出来，太阳照射进来，龙鳞树越长越大。冰鱼宫里到处都是龙鳞树，宫殿之间各种白色的飞鸟穿梭，冰鱼族也喜欢穿白色，房屋都建造在树上，如梦似幻。”
众人想象了一下那情景，也觉得实在是人间仙境。
展昭胳膊轻轻碰了碰白玉堂，“看来你别的没继承下来，爱穿白色倒是继承下来了。”
白玉堂此时正走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血液里有什么东西继承下来了，当殷候描述冰鱼宫的时候，眼前似乎有某种景象出现，万分熟悉。
“这种树，树干有多高，树根也就有多高。”殷候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你是说。”展昭惊讶，“树根也有一百多丈？”
殷候点了点头。
“而且树根中间必须有一段是中空的。”天尊接着道，“换句话说，我们根本没走到地宫……水下才是地宫！”
“地宫？”展昭惊讶，“水面之下还有一个宫殿？”
“对啊。”殷候点头，“四大圣地里的海龙墓就是冰鱼宫的地宫。”
“那要怎么下去？水性要很好？”展昭想着，不知道黄姨可不可以，再加上蒋四爷？
“谁都没有用，只有冰鱼族才可以进去。”殷候道。
白玉堂想了想，看来自己真的没继承下来冰鱼族什么血统……自己和展昭相比起来也就是小秤砣和大秤砣的却别而已，共同点就是沾水就沉。
“冰鱼族水性那么好？”邹良问。
“其实跟水性不水性没关系。”殷候自言自语，边看了天尊一眼。
天尊一挑眉，道，“准不准可以试一下。”
众人都纳闷，“怎么试？”
然而就在此时，天尊突然抬手，对着白玉堂的肩膀拍了一掌……
展昭一惊，众人也是一愣。
白玉堂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天尊回拍他一掌。当然了，天尊根本没伤到他，但是那一掌有巨大的推力，白玉堂腾空飞了起来，直接飞向水面。
“玉堂！”展昭大喊一声就要过去拉住他，但是身后殷候一把拽住他，“别动。”
展昭回头，睁大了眼睛看殷候，此时已经听到“哗啦”一声，果然，白玉堂落了水就往下沉。
展昭大惊，但是殷候抓着他不放手。
“外公！”展昭叫了一声，却见殷候以及身后众人都仰着脸看着上空，同时，月光下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展昭也下意识地仰起头，随后——愣住。
天尊张大了嘴巴看着上空，感慨，“原来真的有啊……”
霖夜双眼瞪得老大，“我滴个天爷啊……”
……
“后退！”殷候拽着展昭退后一步，与此同时，就听到“哗啦”一声巨响，巨大的撞击力，使水面激起的水花一直泼到半空之中。
展昭望着打着漩涡的湖面，“这……”
“放心吧。”殷候拍了拍他，“你家玉堂不会有事。”
展昭看殷候，眼神紧张——真的？你别骗我啊！
殷候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抚——有危险的事情天尊怎么会让玉堂做？别急！
“真的没事？”展昭又问了一边，“玉堂不会水的。”
“他不会，另外一位会么。”天尊感慨，“哎呀，这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啊，说不定真的有一天可以去海龙墓。”
“会吓死6天寒的。”殷候却是苦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海龙墓什么的以后再说吧。”一旁，一直比较冷静的邹良开口提醒，“眼前貌似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天尊也点了点头。
因为此时，就见月光下，四周围两起了一点点的红色幽光，密密麻麻数量繁多，仔细看，是赤红色的双目。
就见四周围的台阶上，站了黑色的人影，像是焦尸一般，双眼直勾勾盯着湖边的众人——是沙鬼！
420【冰鱼与海龙】
中天的明月,透过不知是琉璃还是冰玉的屋顶,洒下银灰色的光。
众人环顾四周,带兵甚有经验的邹良报数，“一千多个。”
展昭忍不住皱眉——人数多了那么多？
“小心有陷阱。”邹良提醒。
众人也心中有数，这帮沙鬼除非是傻的,若是真如之前预料有人指挥，那应该知道下边这些人，光天尊和殷候两个就不是一千个沙鬼可以解决的……敢动手,必定有准备。
展昭不时地看一眼平静的水面,白玉堂还没上来。
“啪”一声。
展昭回头，殷候拍了他肩膀一下，冷声道，“你对付沙鬼的时候可别分心，万一被咬到了就麻烦了。”
展昭愣了愣。
殷候摇头，“关心则乱，你还真觉得玉堂会死在一个水潭里？”
展昭定了定心神，的确，如果玉堂想上来，刚才就根本不会掉下去。他应该是明白天尊让他下去有什么目的，同时，他大概也看到了屋顶上的那东西……
“来了。”
霖夜火一声，展昭一抬眼，就见那群沙鬼突然集体往下一跃。
殷候看了天尊一眼。
天尊来了句，“速战速决吧，总觉得再呆下去不是什么好事。”
殷候闻言点头的同时，猛地一抬手，随着他手的动作，一股内劲直击水面，原本平静的水潭瞬间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只见天尊跃上半空，双手挥动，寒气四溢……
展昭等人惊讶，这是6雪儿和殷兰慈用过的那招四面楚歌……当然了，威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果然，随着天尊的动作，封闭的空间里开始产生打转的内劲，随着这股力道，那些被冻成了冰块的水珠向着四面八方射了出去。由于速度太快，冰块在射向前方的同时形状发生改变，变成了冰锥。
展昭等人就看到那些往下跳的沙鬼还没落地就被冰锥插住，射向墙面，死死钉在了墙壁里，动弹不得。
殷候和天尊就这么一招，已经解决了近一半的沙鬼。
第一波被钉住得同时，第二波又跳了下来，展昭等人刚刚想帮忙，却见天尊轻轻落到了水面上，脚尖微微一点，随后纵身窜上半空……
随着他的动作，水面上出现了无数的冰坠，殷候横向一扫，不同于刚才冰锥四面八方地射出，这次是朝上的。
展昭等人眼看着冰锥直飞向月亮的方向，戳穿了几个沙鬼，钉在了透明的穹顶之上。
随后，“卡卡”两声传来。
只见原本光洁无瑕的穹顶表面出现了一条裂纹。
这一下，又少了一大半沙鬼，就剩下几个漏网之鱼落了下来。展昭、霖夜火和邹良都抽出兵刃。
展昭一刀砍了一个，边问殷候，“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
白玉堂被天尊一掌拍向水面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地看他师父。
就见天尊对他一挑眉，白玉堂于是放弃了自救，顺势落入水中，虽然白玉堂心中疑惑，但是他坚信天尊不会害他，应该有理由。
而就在白玉堂闭气摔入水中的时候，除了感觉湖水竟然温热，一点都不凉之外，透过明净的水面，他看到穹顶上一个白色的巨大身影冲了下来。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越冲越近的身影，整个人都愣住了——若不是五爷闭着气，这会儿他估计就要张大嘴，做一个极度惊讶的表情出来了。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白玉堂还没来得及看明白，巨大的力道穿透水面，他也随着一股水流，直冲水底……四周围瞬间变成了漆黑一片。
白玉堂随着那巨大的冲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沉，直到“嘭”一声巨响，再一次破水而出，掉了下去。
“咳咳……”
白玉堂再明白过来的时候，坐在一片沙地上。
五爷咳嗽了两声，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叹气——差点淹死。
站起身，内劲运了一周，再甩甩袖，衣服已经干了。
五爷擦了把脸，仰起头，就见水竟然悬浮在半空中，这里形成了一个中空，而且……明显光线比上边好。
环顾四周，白玉堂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明亮的空间，眼前的景象奇异而瑰丽。
他脚下堆满了柔软的黄沙，这里的空间貌似比上边的宫殿内部还要大，在悬浮水面的外围也有一圈琉璃顶，有夕阳的余晖透进来，甚至可以看到外边的沙丘和落日。
沙地的中央有粗壮的树根根须，盘根错节扎入沙中。旁边有几个小水潭，水似乎很浅，有向外流的水道，看着像是地下水的水系。水十分清澈，水里很多鱼。水潭边还有几棵野葡萄，藤蔓已经攀上了树根，挂着一串一串紫色的葡萄。
白玉堂站在水潭边发呆，脑子里有些混乱，同时，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五爷听到身后有“呼哧、呼哧”的声音，声音不大，感觉……就好像小五平日嗅味道时候的动静。还有气息喷在自己的背上，感觉气息还是温热。
白玉堂缓缓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大脸……不是人类的脸，也不是老虎、狮子、熊……更不是鸟，而是……
白玉堂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有些无法辨别物种，感觉有些像蜥蜴，但是比蜥蜴貌似又好看点。纯白色的鳞片，头上两个尖尖的小角，一双大眼睛，金色的眼珠黑色的瞳孔，正盯着他看。鼻头就是一处突起的圆包旁边两个孔，倒是一动一动的应该是在闻问道，一张大嘴，闭着。白玉堂目测了一下它的嘴，应该没法把自己一口吞下去吧？
再看那蜥蜴的身形，白玉堂忍不住皱眉……这蜥蜴比熊还大，蹲着的时候比自己高了有近一倍，低着头瞧着自己，身体和一般的蜥蜴接近，四只爪子，肚子微微有些大，脖子长，脖子四周有伞状的也不知道是腮还是鳍，上边还有白色的须子，一动一动的，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身后一甩……白玉堂看到一条白色的尾巴晃道了脚边，尾巴很长，头上分叉，很漂亮的白色尾鳍，有些向是凤尾，白色里还带一点点珠光的感觉。
白玉堂盯着它一动一动的尾巴发着呆，感觉这家伙应该水性不错，同时……
白玉堂抬头，就见那大家伙忽然仰起脸，背后刷拉一声，展开了两只巨大的翅膀。
这翅膀的形状跟刚才天尊抓住的那只小飞蜥的翅膀结构很像，当然要大得多。
翅膀煽动的声音，带起来了劲风，刮得四周围飞沙走石，白玉堂才感觉到了一些真实性。
那纯白的大蜥蜴扇了好久的翅膀之后，蹲在白玉堂对面，跟他对视，顺便探头过来，闻了闻他。
白玉堂注意到他背部还有很多鳍以及须一样的东西，鳞片布满整个身体，纯白色，坚硬又有光泽。
白玉堂挑了挑眉，退后一步仔细地看了看那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大家伙，感慨——好漂亮！
两厢对视了良久，那怪物似乎对白玉堂挺好奇，不过一点敌意都没有的感觉。
白玉堂也觉得它应该没有恶意，毕竟，刚才如果不是它带着，自己一定已经淹死在水里了，不可能到这里。
白玉堂此时就开始琢磨了，这什么动物？蜥蜴？大壁虎？都不像……难道是龙？可是哪只龙是长翅膀的？
五爷盯着眼前的不明生物发着呆。
那白色大蜥蜴却是又探头过来，继续闻白玉堂，边闻，还边抬眼瞧了瞧他。
白玉堂微微一愣，这东西虽然像蜥蜴，但是眼睛好大，金色的眼珠好像猫，神情好像展昭！
白玉堂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凡是看得顺眼的都觉得人家像展昭，于是……五爷本能地伸手，摸了摸那东西的大脑袋。
别说，那只大蜥蜴可没咬白玉堂，而是蹭了蹭，同时伸出舌头……
白玉堂此时确信这家伙应该是蜥蜴把，因为舌头是分着岔的那种长舌，只有蜥蜴和蛇才有，粉红色的，倒是挺好看的。
若是按照以往，白玉堂应该很讨厌四脚蛇、蜥蜴之类的动物，不过这大家伙实在是漂亮，还有些华贵，关键是筒体雪白跟玉雕的一样，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时，大蜥蜴往一旁走了几步，尾巴一钩白玉堂，似乎是示意他跟自己走。
白玉堂跟着它走向落日余晖下得那一片黄色沙地。
到了沙地里，那大蜥蜴饶了两个圈，找了个软绵绵的地方趴下，似乎是在享受阳光。
白玉堂注意到了沙地旁边又一副巨大的骨架，伸手轻轻拍了拍。
大蜥蜴仰起脸看他，此时，白玉堂注意到了头顶的一圈琉璃顶，构造和上边的地宫一样。于是可推测这个宫殿上下两层，是一个葫芦形，而且两边一边是鬼海内部的天气，天黑要早很多，一边是鬼海外边的天气，和外界一样。同样是通过流沙层的自然走向而掩人耳目，隐藏在鬼海里多年。
此时，琉璃顶的空隙正在一点一点地减少，可见流沙层开始移动了，地底的夜晚也快到来了，那只蜥蜴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吧？
白玉堂轻轻拍了拍它的背，手触摸到蜥蜴坚硬的鳞片，白玉堂脑中忽然闪过某个画面……在一个巨大的，阳光斑驳的宫殿里，白色的藤蔓中间，有这种拖着凤尾的白色大蜥蜴在树根间穿梭，蜥蜴的背上，坐着穿白衣的人。
白玉堂手轻轻摩挲着鳞片，看着回头看自己的大蜥蜴，“你的先祖也是冰鱼宫里的么？”
大蜥蜴看着白玉堂，大大的眼睛里，可以清晰地映出他白色的身影。
白玉堂自言自语，“冰鱼族原本应该是冰刃殿的引路人，但是却住在冰鱼宫，冰鱼宫的下边就是海龙墓。海龙族是唯一可以进入海龙墓的……”
说到这里，白玉堂下意识地看向一旁那副巨大的骨架，“这里等于是一个小型的建造在沙漠里的冰刃殿加海龙墓……”
白玉堂看了看白色的骨架，“尸骨……墓穴……只有你才能进入的水下宫殿。”
抬起头，白玉堂盯着那蜥蜴，“从来没人说海龙族是人……该不会，你就是海龙族？”
……
“海龙蜥？”展昭一剑砍了最后一个沙鬼，看殷候。
殷候点头，“嗯，有一个秘密一直不为人知，冰鱼族和海龙族其实是共存的，一起生活在冰鱼宫里。所谓的海龙墓，其实是海龙蜥的墓穴。海龙蜥寿命非常长，体型巨大，会飞会水。而且海龙蜥是雌雄同体的，自己会繁衍后代，一次生一个，一生只生一次，且数量稀少。海龙蜥与冰鱼族有世世代代的血缘羁绊，原本应该已经灭绝了，或者还有零星几个留在海龙墓里，不为人知。这地方不知道是谁仿造的冰鱼宫，还留了一只小海龙蜥……应该是老海龙蜥生下它后过世了。”
“之前说冰鱼族到玉堂外公那一代就断了……玉堂没继承下来寒冰体质，但是……海龙族却可以闻到味道？确认他就是冰鱼族的后人，是么？”展昭问。
天尊点头，“我听妖王说过，海龙蜥长得很慢，几十年的根本就是小蜥蜴。海龙蜥出生之后所看到的第一个冰鱼族，就是它的主人。”
展昭一愣，“那玉堂不就是……”
殷候和天尊点头。
霖夜火也惊骇，”白老五下了趟地宫捡了条龙回去！”
“其实只是巨大的水生飞蜥而已。”殷候道，“海龙蜥是群居的，如果有机会去海龙墓，可以把它放到那里，让它回归族群。”
就在众人讨论海龙蜥的时候，邹良忽然说了一声，“有点不对劲。”
众人都一愣，同时……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沙子在流动，后来声音越来越大，随后，就听到“哗啦”一声。
众人仰起脸，只见宫殿四周无数的黑色孔洞里，大量的黄沙涌了进来，四周瞬间产生无数条沙柱，往下灌沙子。
飞鸟们再一次受惊，扑闪着翅膀飞向高空，拥挤在穹顶的位置不停地撞击，似乎是想逃出去。
沙子的量非常的多，大量的黄沙涌下来，灌进了水潭，水潭很快掺入沙子变得浑浊，水位也开始急速下降。
展昭问其他人，“你们觉不觉得……树在晃？”
再看……果然，整棵龙鳞树的树冠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地面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
地宫里，白玉堂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传来，那只海龙蜥忽然抬起头，盯着树根的方向。
白玉堂顺着它望的方向看过去，也吃了一惊——就见龙鳞树的树根，竟然一根一根地开始断裂。
那海龙猛地窜了起来，扑闪着翅膀，发出了一声类似鹤鸣一样的叫声。
白玉堂倒是吃惊，“原来还会叫？”
那只海龙蜥急速地拍动着翅膀，对着白玉堂甩尾巴又晃头，似乎是想表达什么。
白玉堂想了想，一跃，上了海龙的背，他刚刚坐稳，那海龙忽然“嗖”一声，朝着树根的方向飞过去。白玉堂下意识地抓住他得背鳍，果然……
那海龙蜥猛地冲入了树根上方的水潭，白玉堂再一次进入了水中，只是这次的落水经验与众不同！五爷虽然见多识广，也是头一回试着“朝上”，落入水中。
……
“树要倒了！”霖夜火道，“这宫殿四壁估计存满了沙子，沙子进来之后水位向两边下降，这种树太沉重，一旦破坏一点点平衡就会倒下来！”
“看上面。”展昭提醒众人。
就见在大批飞鸟的撞击下，整个穹顶“咔嚓”一声裂开……就在飞鸟们惊恐逃窜出去的同时，天忽然亮了……
“糟糕！”邹良喊了一声，“流沙山移动到这边来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穹顶上边的天空已经和外围一样，这预示着——风沙墙是消失了么？那隔绝迷城与外界的唯一一道最危险的屏障。
同时，众人也明白了那些沙鬼为什么会引他们进入地宫里，目的很简单，想要用沙子活埋他们，刚才那一千沙鬼是拖延时间的，但是被殷候和天尊很有先见之明地速战速决了。
流沙山非同小可，穹顶的琉璃已经整个碎裂，大量沙子往下灌，这趋势……一座山完全移过来之后整个宫殿都会被填满，等于被活埋。
“玉堂还在下面！”展昭看着就快被沙子填满的水潭，可是急了。
就在殷候和天尊也对视了一眼，有些着急的时候，忽然，就见水潭的水面猛地“耸动”了一下，一个白色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浑浊的水面下。
“上来了！”殷候喊了一声，“跟着它一起出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哗啦一声”巨响，巨大的海龙蜥展开双翅从水里窜了上来，直冲正在往下漏沙子的穹顶。
展昭一眼看到了坐在海龙背上的白玉堂，“玉堂！”
“猫儿！”白玉堂也在看下方，见众人都在，赶紧道，“都上来！”
展昭等人纵身一跃，顺势抓住了海龙的尾巴。这几人都轻工出色，被海龙蜥一带，穿过狂泻而下的沙瀑……
……
而此时，鬼海外围聚集了大量的人。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风很大，但是迷城却又出现了，且异常的清晰。
连黑风成的赵普他们都出来了，到了鬼海边沿龙乔广布置的弓兵附近，看着远处的迷城。
邹玥和伊伊还等在地宫的入口处。可是就感觉原本已经黑掉的天忽然亮了起来。
两人回头……此时夕阳西下，阻挡着迷城与外界的风沙墙忽然都不见了。
伊伊拽了拽邹玥，道，”干爹，沙子在走动！不按照规律！”
邹玥也注意到鬼海的沙漠似乎有一些不对劲。
此时，迷城里的人都可以看到鬼海外围的宋军了，双方都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就在疑惑的时候，只看到在原本风沙墙位置的一座沙丘开始急速塌陷。
“干爹，快看！”伊伊指着远处。
邹玥也走了过去，“怎么……”
赵普等人也注意到了那座下陷的沙丘，同时，就听到一阵鸟鸣声，随后大批的飞鸟飞了出来，直冲半空，在空中盘旋。
赵普不解，“哪儿来的鸟……”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轰”一声。
众人就看到那沙丘突然炸开一般，黄沙四溅。
“爹爹那是什么？！”小四子被公孙抱着，睁大了眼睛指着沙堆里白色的巨大身影。
随着沙尘落下，众人听到一声尖锐的鸣叫声……飞鸟刷拉一声散开，同时，一只白色的巨大“飞龙”跃上半空，刷拉一声展开翅膀……
所有鬼海外围观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邹玥和伊伊仰起脸，就看到白色身影从头顶飞过，在空中打了个盘旋。
赵家军所有兵将都维持着一种目瞪口呆的状态，小四子捧着脸，“爹爹快看！龙龙！白色的！
公孙一个劲甩头，“不可能，龙不存在的！龙怎么会长翅膀。”
呆愣良久，赵普才把张大的嘴合上，九王爷深吸一口气 ，来了一句，“卧槽！”
421【喵喵龙】
白玉堂进了一趟地宫,竟然骑着龙就飞了出来,这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现在众人脑中只一个念头——是不是幻觉啊？
展昭等人被海龙蜥带了出来，几乎是瞬间，整个地宫崩塌,大量的泥沙涌入地宫之中，一转眼就填平了入口的琉璃顶，把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在了黄沙之下。
展昭等人松开了海龙蜥的鳍子和尾巴,落到了邹玥和伊伊身边。
白玉堂此时还在龙背上了，这海龙蜥从出生之后就一直被困在那个琉璃的地宫里。它日日都能看到外边的世界，广阔的蓝天白云，但是琉璃顶坚硬，它身上除了两个小角之外，没有什么尖利的东西，而且个子也太大，怎么都撞不开琉璃顶，因此一直出不去。今日机缘巧合，殷候极强的内力用坚硬的冰锥撞裂了琉璃顶，再加上沙子的作用，它终于飞了出来。
如今广阔天地，海龙蜥开心地一个劲鸣叫，甩着尾巴张开了翅膀在天空中尽情飞翔。
白玉堂坐在龙背上，就感觉上空风更大，海龙蜥一直飞上最高处，在空中打着圆圈盘旋，还不时地翻滚两下，似乎是在跟白玉堂闹着玩儿，它边飞边回头，一双大眼睛看着白玉堂。
此时夕阳余晖照耀得满世界都是金色的。
展昭等人仰起脸，抬手遮住略刺目的光，看着龙从头顶飞过，留下一个金色的轮廓。
白玉堂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是该怎么让龙停下来呢？想到这里，白玉堂伸手，拍了拍海龙蜥的脑袋。
海龙蜥立刻就回头看他。
白玉堂想了想，对它指了指下边。
海龙蜥歪着头看他，似乎不解。
白玉堂无奈，伸手按住他得脖子，往下压了压。
随着白玉堂的动作，海龙蜥就往下俯冲。
白玉堂赶紧拽它，“慢慢来！”
海龙蜥果然减慢了速度……
白玉堂莫名觉得其实跟骑马也差不多，只是少了根缰绳，而且马只会前后左右，这大家伙还会上和下……
五爷一挑眉，伸手拍了拍海龙蜥的脑袋，语气就跟平日让白云帆停地下似的，“下去了！下次再玩。”
海龙蜥眨了眨眼睛，不过真的打旋的圈越来越小，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展昭等人身边的沙地上。
白玉堂长出了一口气，翻身下来就觉得重心不是太稳。五爷赶忙站稳了吸一口气——从来没飞过，果然是非同凡响。
他刚刚站稳，海龙蜥就探头过来，大脑袋蹭了他一下，随后蹲坐在他身边，发出了几声很轻微的声音。
白玉堂愣了愣，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听着像是“喵喵”地在叫？仔细听，是“幺呜？”
白玉堂看着眼前巨大的海龙蜥，感觉还是有些不真实，不过此时……那海龙蜥正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身后的方向。
白玉堂下意识地回过头，就见，身后展昭背着手站着，手里拿着巨阙，人则是歪着，侧着头，也睁大了一双大眼睛，瞧着海龙蜥。
展昭和海龙蜥就这么隔着白玉堂，相互打量。
片刻之后，海龙蜥凑过来，闻了闻展昭，随后似乎有些困惑地歪着头看展昭。
展昭觉得这龙应该还是只小龙把？感觉很天真的样子……于是就伸手去摸了摸它。
海龙蜥被展昭摸了之后，凑过来继续闻，神情更加的困惑，又回去闻白玉堂。
天尊走了过来，提醒展昭，“你身上玉堂的味道太明显了，大概它搞不清楚了。”
展昭眨眨眼，伸手摸耳朵……玉堂的味道太明显？
白玉堂也咳嗽了一声，看一旁。
转过脸却正对上殷候，殷候狐疑地看白玉堂，那意思——你俩怎么连味道都串了？平时在一起都干点什么？
白玉堂叹气……就是什么都没干才冤枉。
展昭搔搔头，这时，那海龙蜥凑上来，大脑袋蹭了他的手一下。
展昭顺势伸手，摸了摸它的龙角。
海龙蜥一甩尾巴，叫了两声，众人仔细听，真的是“幺呜幺呜”的叫，听差了就直接在叫“喵呜”的感觉。
海龙蜥展开翅膀扇了两下，背对展昭，尾巴一钩。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觉得海龙蜥可能是还想飞一下，于是对展昭道，“挺过瘾的。”
展昭立刻来劲了，将巨阙给白玉堂，纵身一跃上了海龙蜥的背脊……刚坐下，海龙蜥立刻展开翅膀，扑扇了两下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众人都仰着脸看着。
论别的，展昭和白玉堂都是不相上下，可是若论玩性，展昭那点儿活泼劲儿可是比安静的白玉堂强了太多了。
本来就喜欢飞的展昭这回可是如愿以偿，展护卫那点儿猫性都上来了，双手一拽海龙蜥的背鳍，直接在空中打起了滚来，飞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一会儿冲到最高处几乎都看不见了，突然又俯冲下来，擦着沙漠的表面打着滚直接又上到半空，带起沙尘无数。
在空中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展昭玩够本了，拍了拍海龙蜥的背脊，趴在它背上看下边的鬼海。
看了一会儿，展昭忽然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下巴，“哦”了一声。
这时，天渐渐暗下来了。
众人都退出了鬼海，到了赵普的军营附近。
白玉堂对着上方的海龙蜥招了招手，展昭就感觉海龙蜥一个俯冲……
赵普等人早就等在鬼海边了，就看到那只白色的海龙扑扇着翅膀落到了眼前。
近看，大概两人高，身形接近蜥蜴，十分灵活，大大的翅膀收起来之后藏在身后，尾巴凤尾状，像是鱼尾。
公孙激动地跑过来，伸手摸了一下。
一旁霖夜火提醒他，“不要激动啊，是海龙蜥，蜥蜴啊，不是龙！”
公孙捧着海龙蜥的脸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随后又围着转了一圈，上下左右摸了个遍，还摸了摸肚子，“真的是蜥蜴啊……海龙蜥！是巨大的水生蜥蜴吧！好厉害！”
赵普十分镇定地听完了天尊和殷候解释海龙蜥的来历以及它和白玉堂的渊源，点了点头。
九王爷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你帮我问问它，有没有黑色的兄弟？”
白玉堂无奈，看了看一旁正跟小四子对视的海龙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竟然平白无故捡了条龙……这要怎么养啊？
小四子仰着脸瞧着脸都快跟自己一样大的海龙蜥，海龙蜥的大眼睛里映出小四子小小的身影。
小良子站在小四子身边，激动，“好帅！”
小四子伸手，按住海龙蜥的鼻头鼓起的一个包包。
海龙蜥缓缓地半合上眼睛，注视着小四子，神情温柔，闻了闻他的同时，侧着大脑袋，用鼻头蹭小四子，嘴里发出“幺呜幺呜”的声音。
小四子抱住海龙蜥的脸，也蹭了两下，众人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俩是不是能交流的？
这时，天色暗了下来。
鬼海之中的风沙墙再也没起来，大概和地宫的结构也有关系。
“原本以为风沙墙是用来保护迷城的。”邹玥自言自语，“没想到竟然是保护地宫的。”
“没那些遮挡视线的风沙就好办了。”赵普道，“只要还有沙鬼冒头，直接弓箭手伺候。实在不行，明天白天放火烧一遍。”
众人都点头。
展昭轻轻地摸着下巴，他刚才在上空看到了些东西，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于是他倒是不着急了。
众人除了基本完成了铲除沙鬼的任务之外，还意外收获白龙一只，于是，满意地回黑风城去了。
这一进城可热闹了，大家都来围观海龙蜥。
看得出来的确还是只幼年龙，又是第一次离开地宫，看到什么都好奇，它一路就是跟着白玉堂，但走路却不很老实，东看看西闻闻，活泼得就跟第一次出门的小孩儿似的。
由于海龙蜥个子太大，白玉堂也拽不住它，不过后来五爷发现打一声口哨，海龙蜥就会看他。
只要对着它使个眼色或者勾勾手指头，就乖乖跟过来了，相当的聪明。当然了，没跟两步又开小差了，注意力集中的难度跟天尊一样高。
来到军营，八王爷和包大人也被白色的小龙惊呆了，站在原地仰着脸看。
海龙蜥好奇地嗅了嗅包拯，一脸困惑，大概是因为颜色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缘故？
开饭之前，公孙问白玉堂，“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白玉堂还没开口，就听正跟小龙蹭来蹭去的小四子说，“喵喵龙！”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
展昭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小四子，又是猫猫蛊又是喵喵龙的……”
“因为喵呜喵呜的叫。”小四子说。
展昭指了指龙，问，“你叫它什么？”
“喵喵！”
展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我呢？”
“呃……”小四子犯难了，他平时管展昭叫猫猫，有时候也叫喵喵什么的……
“其实是幺呜幺呜的叫。”天尊道。
“干脆叫幺幺？”展昭提议。
众人都觉得挺好听的。
白玉堂盯着小龙看了一会儿，道，“其实喵喵龙也不错……”
展昭斜着眼睛瞧着白玉堂，那意思——绝对不准！
白玉堂找了张椅子坐下，伸手摸了摸凑过来的幺幺，“全名就叫白喵幺吧，小名幺幺。”
众人听得眼皮子直抽，好么——白猫妖啊！
展昭扶额——喵幺……
开饭的时候，睡醒了的小五欢欢喜喜跑出门，一眼看到白玉堂身边的幺幺，惊得窜到了展昭身后，探出半个虎头瞧着。
幺幺也在看它。
幺幺这辈子第一次见老虎，还是黑色的，小五这辈子第一次见龙，还是白色的。
这会儿，小五觉得有必要跑去马厩告诉黑枭多多和白云帆它们，来新人了！不是……新龙！
边吃饭，白玉堂和展昭边试了一下，发现幺幺爱吃鱼，不吃熟的东西，水果也爱吃，然后不吃鱼肉之外的其他肉类。
白玉堂让白福去各种鱼弄几车来，给幺幺挑一下，看它喜欢吃哪几种，以后每天给它准备一车，水果也让它挑一下，看喜欢什么就多准备点，实在不行去多包几个果园。
众人默默叹气——这龙也幸好跟了白玉堂，不然还真养不起，一车一车吃鱼。
天尊觉得白玉堂太浪费了，于是严厉地教导徒弟，“玉堂啊，你不能拿幺幺当展昭那么喂啊！这样子它迟早有一天会胖的飞不起来的！”
在一旁啃着另一条鱼的展昭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吃完饭后，已经混熟了的幺幺和小五依偎在一起，睡在了白玉堂和展昭的房间里。
毕竟还是小龙，幺幺天一黑就开始犯困，这会儿睡得很熟。
其他人聚集到了书房。
展昭在沙盘上，插了一个小小的旗子，把自己刚才被幺幺带到半空看到的东西一说。
众人都心领神会。
赵普摸了摸下巴，”事不宜迟，我们趁热打铁，来个一网打尽吧！”
……
422【不败之源】
当夜,众人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行动。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黑风城的房间里休息,刚刚打开门,两人就觉得雪白的一片晃眼睛……本来房间里的空地儿挺大的，不过这回所有空隙都被“填满”了的感觉。
幺幺趴在小五的羊毛毯子上,感觉毯子有些小,小五毛茸茸的给幺幺当枕头刚刚好。
展昭贴着桌子和幺幺之间的缝隙走过去,伸手,轻轻将桌子移到了墙壁边缘，空出更大的空间给幺幺睡觉。
白玉堂皱眉盯着地上的龙,似乎是在想什么。
“怎么？”展昭过来跟白玉堂并排站着，看幺幺和小五这对奇怪的组合。
“你开封府的房间肯定睡不下……”良久,白玉堂说了一句。
展昭斜他，“挤一挤还是可以装下……”
“幺幺还是小龙。”白玉堂的理由却很充分，“以后应该还会长大。”
展昭张了张嘴，想了半天，无法反驳。
“只有一个办法！”白玉堂考虑了很久，开口。
展昭瞄他，“什么？”
“重建开封府！”
“不准！”
“扩建你的别院！”
“不准！”
“房间加盖一层！”
“不……”展昭说了一半，把个“准”字吞回去了，好奇地问，“加盖一层？”
“我有设计图纸。”白玉堂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卷轴来。
展昭好奇地凑过去，“你什么时候画的？”
白玉堂拿着卷轴看展昭，“幺幺需要活动空间，加盖的目的其实是把房子的空间拉高，这样房间也敞亮一点。
展昭摸下巴，“嗯……这个方案倒是可以考虑下。”
白玉堂见展昭同意了，于是“刷拉”一声打开设计稿给他看。
展昭瞄了一眼就踹凳子，“这是宝塔！”
“确切地说只是小楼。”
“不准盖那么多层！”
白玉堂收设计稿，“你说同意加盖的。”
“我以为只加一层。”
“加一层和加多几层有什么区别？”白玉堂继续卷稿纸。
“盖两层够啦！”展昭跟白玉堂打商量。
“迟了。”白玉堂将稿纸收好塞进桌子下边，“这个是成稿。”
展昭眨了眨眼，问白玉堂，“成稿是什么意思？”
“就是小楼已经建好了，工匠画下来让我验货，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白玉堂说完，转身越过伊伊和小五，上床睡觉。
展昭张大了嘴抽出那张设计稿重新看，小楼三层，不过感觉好高……
看着，展昭突然摸了摸头——等一下！白玉堂今天才收了幺幺，可是小楼已经盖好了。
展昭收起画卷从幺幺和小五身上跳过去，扑白玉堂，“你早就预谋好了！”
白玉堂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
展昭趴在他身上拽被子，“你都不知道要养龙，加盖房子干嘛？”
正这时，就见门被推开，殷候拿着个汤盅，“乖孙，吃宵夜么？”
展昭和白玉堂抬头看。
殷候眨了眨眼，就见展昭正坐白玉堂身上拽被子。
“嗯……”殷候想了想，看了看汤盅，还是拿去喂天尊吧。想罢，摇着退出去，顺手帮两人关门。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展昭继续拽被子，“干嘛要盖那么高！”
白玉堂在被子里闷闷地回，“高一点通风。”
“通风有必要建成地标么？好丢脸！”说着，展昭想起来了刚才看设计稿，楼高旁边貌似还有具体的数字，于是又飞回去，拿出卷轴一看……展护卫张大了嘴，“那么高？”
白玉堂闷声不说话，心说——这小楼建成之后就是开封府最高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展昭知道。
“你问过大人没啊？”展昭放下画稿又跑了回去，靠在床边问他。
白玉堂点头，“大人同意了。”
“大人竟然会同意？”展昭问，“建得那么高哦……”
白玉堂翻了个身，“住的高就可以看到整个开封府，有利于维持治安！我告诉他在你放上建个瞭望塔。”
展昭顺手掐脖子，“亏你想得出来！拆掉！”
白玉堂抓住展昭手腕子，“拆掉要亏一万两！”
“呃……那算了。”
展昭撒了手，躺下，侧身托着下巴看白玉堂，“瞭望塔是给大人的理由，那真实的理由呢？”
白玉堂没说话。
展昭拽他被子。
白玉堂无奈，“开封府那个地理位置很好。”
“然后？”展昭没听明白。
“那里往上挑高一点，绝对是全开封城看夜景最好的地点。”白玉堂道。
展昭愣了愣，“看夜景？”
白玉堂微微一笑，“等回了开封你就明白了。”
说完，拽住要回自己那儿睡觉的展昭，“跑来跑去不累啊，别吵醒幺幺和小五。”
展昭想了想——反正味儿也串了，索性就一起睡吧！
于是，躺下盖好被子，舒舒服服入睡。
……
次日清晨，展昭和白玉堂在一阵摇晃中醒过来。
展昭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上方的雕花床顶在不停地晃动，于是就困惑地问，“玉堂。”
“嗯？”同样睁开了眼睛，平躺看着床顶的白玉堂答应了一声。
“你在晃？”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问，“猫儿，你认识我那么久，什么时候见我晃过？”
“嗯……”展昭点了点头，这时，就听到“幺呜”一声传来，床顶的一侧，幺呜探头下来，歪着脸看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眨了眨眼，“为什么幺幺在床顶？”
“它会飞，这点高度应该不困难。”白玉堂回答。
展昭接着点头，“不知道赵普军营的床能不能支撑住一只龙的重量。“
白玉堂伸手摸了一下床柱的木质，摇了摇头，道，“桃木的，估计有困难。”
展昭表示同意，“嗯，我已经听到床柱断裂的声音了……”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不妙……”
……
小四子起了个早，拉着公孙的手欢欢喜喜出门，因为公孙跟他说案子快解决了，应该很快大家都可以回开封府了，所以小四子心情很好。
两人刚刚蹦到院子里，就听到隔壁展昭房间里传来了，“轰”一声巨响。
公孙和小四子愣在门口。
这时，起了个早的白福提着一桶鱼和一桶牛肉，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幺幺小五，吃早饭啦！”
话音刚落，就听到“轰”一声。
只见展昭房间的房门被撞得飞了出来。
公孙和小四子赶忙退了两步，门板上一个大窟窿，落到了两人脚边。
幺幺和小五冲了出来，到了白福跟前。
白福将鱼和牛肉倒在不同的两张大竹台上，让它俩吃早饭，后头几个小厮提着两桶鱼和两桶苹果进来。
而此时，展昭房间里，就见原本放床的位置变成了一片“废墟”。
展昭和白玉堂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展昭拍了拍头上的木屑，看着空荡荡的门框，扒着断掉的床沿问白玉堂，“你那坐小楼的门框是不是应该加大点？
白玉堂爬起来，“我去改图纸让工匠返工……”
展昭叹气，从废墟里往外爬，顺便托住后腰，“哎呀……疼疼疼。”
小四子问公孙，“爹爹，猫猫腰痛么？”
公孙眯眼，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展昭和塌掉的床。
展昭揉着腰站稳了，自言自语，“看着好像也没那么重啊……压死我了。”
小四子仰起脸问公孙，“爹爹猫猫被什么压了……唔。”
小四子话没说完，公孙捂着他嘴，赶紧给抱走了。
……
吃了早饭，众人一起出发了。
这次去哪儿？展昭拍了拍吃饱了的幺幺，和白玉堂一起翻身坐在了它背上，起飞。
幺幺在鬼海的上空盘旋，展昭准确地找到了地点降落，和白玉堂一起从幺幺背上跳了下来，点上狼烟。
白玉堂拍了拍幺幺的背，拿了个苹果给它吃，边感慨，“还挺方便的。”
展昭笑他，“你小心白云帆吃醋。”
白玉堂笑了笑，揉凑到跟前的幺幺的脑袋。
鬼海外围的众人根据狼烟的位置，在伊伊的带领下避开流沙坑，找到了正在等待的展昭和白玉堂。
到了这里，众人才明白展昭为什么会带领大家来此。
就见在鬼海腹地，有一处没有沙化的戈壁地带。贫瘠荒芜的地面上，有一个石头阵。
脚面高的石头，摆出了一个众人熟悉的图案——三个对着的三角形。
“是这个标志！”赵普惊讶。
邹玥不解，“以前从来没发现过！”
伊伊也点头。
“大概是因为风沙墙的关系吧。”展昭道。
众人也觉得只有这么解释。
“这里除了有石头阵，还有什么呢？”公孙站在原地，不解。
正这时，就见跟来凑热闹的小五突然蹦了起来，对着地面发出“呼呼”的声音。
众人也听到了一阵略奇怪的声音……
白玉堂抬手两颗墨玉飞蝗石顺声音扔了出去，石块弹起，从地面带出来了两条蛇。
本来众人以为是两条蛇，但是直到蛇飞了起来摔在地上，众人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条蛇，但是那条蛇有两个头。
“双头蛇！”公孙惊叫一声。
众人下意识地退出去几步，没一会儿，就见石头摆出来的石阵里，爬出来了许多双头蛇。
白玉堂眉头都皱起来了。
公孙道，“就是这种蛇！”
众人不解，看公孙。
赵普想了想，问，“你昨天看了那个沙鬼之后说是种了毒，莫非就是这种蛇的蛇毒？”
“没错！”公孙点头，“双头蛇我在古书里看过，剧毒无比，这蛇与其他蛇的不同之处在于，被他咬伤的人，也会散播蛇毒，只要被咬的人咬了别人，其他人就会中毒，是一种散播起来非常快的蛇毒。”
边说，公孙边示意众人只要退出深色土壤的所在，到浅色土壤的地面站着就安全了。
“双头蛇毒性十分的厉害，却是很不好养，它们必须生活在完全没有水的地方。”公孙道，“这种土壤在书上也有记载，叫双色土，神色土完全不吸水，被太阳一照会变得很烫，是双头蛇唯一可以生存的地方。”
“那这个石头阵……”白玉堂问，“是有人建造在这里，提醒别人不要靠近的么？”
公孙点头，“应该是，这种土壤天底下也找不到几块，要养双头蛇只有在这里，因此此地相当凶险。”
“难怪那些沙鬼怎么灭也灭不掉么……”邹玥感慨，“原来源头在这里，只要抓到人后扔到这里，让蛇咬一口，沙鬼就形成了，一传十十传百生生不息。”
公孙道，“这种妖孽，最好是永远铲除，地底可能还会有蛇蛋。”
“那要怎么才能斩尽杀绝？”赵普问。
公孙皱眉，“我只知道这东西怕水……”
众人四处望——这附近貌似没有水啊。
“它们住在这种滚烫的地面，是因为怕冷么？”这时，天尊突然问。
众人一愣，公孙连忙点头，“是啊！”
天尊一笑，“那就好办了。”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双手一抬，往下连拍了两掌，众人就感觉一阵寒气逼人，四周围的地面立刻出现了层白色的霜冻。
不一会儿……就见大量的双头蛇从地底爬了出来，垂死挣扎状，很快都被冻住了。
过了一会儿，天尊收了手，回头，就见众人跑出老远，一个两个冻得直错手。
幺幺趴在小五背上，大概是小五身上毛茸茸的很暖和，幺幺一个劲在蹭它。展昭站在一旁看着相处融洽的一龙一虎，果然是好奇怪的组合。
“地底三丈我都冻住了”天尊边说，边对无沙大师招了招手。
众人回头瞧着无沙大师。
就见大和尚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手中权杖对着那冰块猛地一击，就听到“嘭”一声……整个地面都似乎往下一沉。
随后，大师收回手，打了个稽首念声，“阿弥陀佛”。
此时，地面深色泥土的地方连同地底，都已经变成了碎冰渣，晶莹的冰渣被大漠里的风一吹，飘了个烟消云散。
再看沙地底部，出现了一个大坑，四周围的黄土坍塌，石头阵也散落到了黄沙里。
“所谓的战无不胜……”赵普突然问，“就是指这些双头蛇么？”
众人都皱眉不语。
展昭道，“我的猜想是，所谓的战无不胜就是将敌人全部变成自己人……于是，如果所有人都变成了沙鬼，就等于战无不胜！”
众人都叹气。
“不过没想到竟然是通过双头蛇。”展昭抱着胳膊，“的确挺恶心的。”
众人都看殷候和天尊，似乎略失望。
殷候和天尊有些不解。
公孙抱着胳膊，“这种都敢说得迷城就战无不胜？这不是骗人么？”
殷候干笑，天尊道，“都说了是骗人的！这几个地方留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众人泄气。
……
“看来，案子还没有完全解决。光变成沙鬼还不够用，还得听话。”赵普道。
“双头蛇是认主人的。”公孙道，“谁养的就听谁的，而中了双头蛇蛇毒的，也都和双头蛇一样，认同一个主人，听命行事。”
赵普仰着脸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要根除沙鬼之祸，还需要找到那个主人？”
众人都皱眉——怎么着呢？
“你们猜，昨天那个跑出鬼海的沙鬼是去干嘛的？”公孙突然问。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沙鬼是听命行事的……”赵普一挑眉，“不如让他带带路？”
众人都点头，觉得这计划似乎可行。
于是，众人回到军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那沙鬼放了……
沙鬼钻出笼子之后，走到了鬼海边沿早前被抓的地方。
展昭等人悄悄跟在后边，原本有些失望，这沙鬼，不是想逃回鬼海去吧？
可就在众人决定沙鬼回到鬼海就灭了他的时候……那沙鬼却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鬼海的反方向，一处僻静的林子走了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沙鬼都是听命行事的而且只会有限，他是要回到原来的路线，然后继续走！
于是，惊喜的众人悄悄跟着沙鬼，走进了林子里，去抓那个藏在幕后的，元凶。
423【消失的鬼海】
展昭等人跟着那沙鬼进入密林。
这一带的树林比狼群聚集的林子要小，而且里边都是枯死的灌木,走进去就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然而,这里树木稀疏,常年照不到阳光。
众人跟着走进林子就开始疑惑——这林子废弃得连狼群都看不上了，那沙鬼的指使者,不会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正疑惑，就见那只沙鬼停了下来，众人赶紧纷纷找树干隐蔽躲藏。
此时正当正午,应该是阳光最充沛的时候,大漠昼夜温差大,每天的这个时候往往又干又热,可是此处却是阴冷潮湿。
那沙鬼停下之后,站在原地，踢开了几段朽木，又扒拉开了一些泥土，最后，打开了泥土下边的一块铁板。
众人都挑眉——哦？！原来有地道！
沙鬼钻进了地道里。
众人从树丛后边出来，看地道的入口。
彼此对视了一眼，那意思——下不下去？
白玉堂还是准备先下，刚想跳，就听展昭在耳边低声说，“可能有虫子。”
白玉堂僵住，看展昭。
殷候无奈叹气，他家外孙也是闲的，有事没事折腾白玉堂。白玉堂也是，拿谁都有办法就对展昭没辙。
“为师先下去！”天尊要往下跳，白玉堂一把拽住。
“还是我先下！”赵普要往下跳，欧阳和邹良一把扯住。
霖夜火看不下去了，无奈，“你们再闹那沙鬼可跑了！”
众人一起朝他看。
邹良摇了摇头，率先跳下了地道，霖夜火也跟了下去，最后众人也唰唰跳了下去。
等进入地道，发现只是一条十分普通的通路，而且前方有光线，似乎是有出口。
众人面面相觑。
赵普想了想，“这附近地势还是比较复杂的，是不是隐藏在什么山沟里了？”
于是众人快步跑了过去，果然，拐过弯，就看到一个出口。
透过出口，看到外边是陡峭的山坡，那沙鬼已经出了地道，正走在对面山坡的半山腰，山腰上有一个山洞。
那沙鬼爬到洞口，就走了进去。
众人出了山洞，就发现他们在一个山坳里。只是这山坳附近没有灌木，只有干裂的赭色山石。
欧阳想了想，“应该是在山沟一带，这附近好多这种镂空的石头一样的荒山，人迹罕至。”
众人到了那座山坡前，发现有人工开凿的台阶的痕迹，不过做工十分粗糙，而且感觉年代似乎也久远了。
轻轻松松上了山，拐进山洞，就发现里头很宽阔，斜着的一个大陡坡通向下边。
邹良依然打头阵，因为展昭吓唬白玉堂说可能有大蜘蛛，白玉堂有点想要把展昭嘴堵上的冲动，但是想起蜘蛛还是不能忍，五爷宁可走后边。
下了陡坡，环境变得更加潮湿了起来，一条水沟上边搭着简易的木桥，众人从桥上过，就听到有声音传来。
侧耳一听，似乎是说话声，但听不真切，感觉鬼哭似的。
邹良看了看霖夜火，霖夜火一努嘴，那意思——你先！
邹良望天，不过还是率先循声走了过去。
走到走道尽头的时候，发现有一些石笋，石笋之后似乎有什么空间，微弱的灯光透过墙面的缝隙出来……根据灯光抖动的情况来说，应该是烛火。
众人挑眉——怎么有人在这里点蜡烛？
“就剩你一个啦？”
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个沙哑又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不见人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这人估计活不久了吧，还是嗓子被火烧过？声音也未免太吓人了。
“去附近村子找几个人，然后抓几只猫来给我吃……”
这句话用那人干哑诡异的嗓音说出来，众人都觉得寒毛直竖——抓几只猫吃？
白玉堂就感觉有人搭着自己肩膀，回头，就见展昭正扒着他肩膀躲后头呢，眯着眼睛一脸嫌弃。
正这时，那沙鬼从石柱后边转了出来，看到众人就是一愣。
但是还没等他做什么反应，天尊抬手轻轻一拍他头……再看，那沙鬼冻成冰柱子了，天尊学着无沙的样子，念了声“阿弥陀佛”，随后一拂袖……
沙鬼碎了一地。
天尊笑眯眯转回头看白玉堂，那意思像是问——为师做得好不好？
展昭在白玉堂身后对天尊竖大拇指，其他人也很给面子地点头表示赞赏，就听白玉堂突然来了句，“回去记得洗手。”
众人望天，天尊扑过去，要用手搓白玉堂的脸。
殷候叹气——天尊个为老不尊的，欺负了徒弟几十年还在欺负！
殷候伸手帮白玉堂将天尊拽开，走出了石柱，到了有灯光的地方，就见是一座密室。
其他人也跟了进来，眼前的景象，让众人有些傻眼。
只见前方的密室里空荡荡的，简单破烂的家具，以及一个老得干尸一样的老头，确切地说……不是一个，是半个！
这老头的腿齐根断掉了，就剩下个上半身，坐在一张特质的轮椅上，皮肤灰白干枯，披头散发脏兮兮的，看着人不人鬼不鬼。
众人目瞪口呆，难道说——这就是沙鬼真正的幕后黑手？
那老头此时面露惊恐，看着众人，“来人啊！来人！”
众人觉得，他可能是在叫那些沙鬼吧？可惜……沙鬼都已经死了，连那些双头蛇，也都死了。
跟在众人身后进来的邹玥，忽然走上了几步，盯着那老头看了起来。
双方目光相遇，那人赶忙转过脸。
邹玥愣了半晌，开口，“是你？”
众人都惊讶地看邹玥。
邹良问，“爹，你认识他？”
邹良话音刚落，那老头猛地回过头，看着邹良，又看看邹玥，随后面露狰狞，“你竟然有儿子？你妻儿应该都死了！”
邹良眼色一寒，邹玥轻轻按住他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赵普觉得这里环境太差，让影卫们将那老头带回营盘审问。
影卫们将老头带走之后，众人也出门，不过展昭站在原地，似乎是在密室里寻找什么。
白玉堂问，“你找什么？”
“蜘蛛。”展昭回答。
白玉堂伸手一把掐住展昭的后脖颈子，顺便看了看四周——应该没蜘蛛。
展昭接着四处找。
殷候见两人不走，拽住要跑出去的天尊，问展昭，“找什么呢？”
展昭翻箱倒柜的，道，“今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小四子说我今天有财运。”
“财运？”白玉堂疑惑。
这时，就见展昭在挪开一个箱子的时候，敲了一下墙壁，发出来的声音很闷。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了墙壁一眼——里边有东西？
展昭抽出巨阙，对着墙壁“哗啦”一下，斜着扫了一剑，随后一拽墙面……
“轰”一声，墙面塌了下来，墙皮和碎砖头撒了一地，可再看墙后的东西，众人傻眼了……
就见满墙金灿灿的金砖。
展昭将墙皮都敲了下来，最后……金砖墙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白玉堂扫了一眼，报数，“十万两黄金。”
众人都一愣。
赵普掏耳朵，“多少？”
白玉堂回答，“十万两。”
天尊摸下巴，“谁找到的归谁么？”
殷候无语地拽着天尊的衣服领子将人拖出去了，以免他添乱。
邹玥愣在原地，看着金砖墙良久，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些。”
其他人都不解。
霖夜火没大没小，胳膊一搭邹玥的肩膀，“我妹他干爹，你知道这些是哪儿来的？”
邹玥点点头，走过去，伸手从墙上抽出一块金砖来，给众人看，就见金砖的顶部，有一个“赵”字，在翻个面，金砖的底步有一个图章的压印，一个圆圈里，一个“饷”字。
众人一愣。
赵普惊讶，“这是军饷！”
邹玥叹气，“当年我们都以为会和辽国打一仗，所以朝廷拨下来了一比军饷。因为数量庞大，所以我的兵马才会转移去西麓，目的就是保护这批军饷。”
“那批军饷在这里，表示当年被抢了么？”赵普问。
邹玥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么巧看到鬼城，搞得家破人亡不说，还死了将近十万的弟兄，现在想想……原来只是为了钱！”
众人面面相觑，见邹玥感慨似乎还有些难过，赵普对邹良使了个眼色，邹良和霖夜火陪着邹玥先出去了。
展昭看那一面墙的黄金，“没听说过丢了那么多的军饷啊。”
赵普道，“应该是保密了，如果消息传出去，会动摇军心的，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反正我大宋朝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为了几块金子搞出这一堆的破事，死了那么多人，邹玥还在鬼海里住了二十年查真相，真是不值啊……”
赵普安排了影卫们带人来挖金子，其他人则是回到了军营。
邹玥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了，他告诉众人——那个老头，是原本驻守西麓的一个低阶层将官。当年他和其他几队人马负责看守黄金，等待他的大军到来好交班。
众人听后了然——原来是监守自盗。
邹玥告诉众人，这人叫石方，和他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军的。自己一路就当上了将军，而他到最后也只是个守军饷的低级将官。他俩年轻的时候就有些仇怨。石方手脚很不干净，人有些小聪明，但是没什么责任心。刚进军营的时候，他和邹玥两人都很得赏识，很快都做到了统领。有一次他俩负责守一座城，石方跑去赌钱了，让将士们守着，觉得反正也出不了什么事。
可是那天突然就有敌人偷袭，邹玥带着人奋战，以少胜多，保住了城池。
这么巧，那天宋军的大将军也在城中，邹玥有大功，被重赏。而石方擅离职守，被重罚，除了降级之外，还罚了他军棍二十棍。
给石方行刑的人，是邹玥手下的一个士兵。
那士兵的兄弟本来是在石方军中的，两人一起从军，他跟着邹玥一直平平安安，但是兄弟跟着石方却出了事。因为石方擅离职守，所以他手下死了好几个兵将，其中就有那士兵的弟弟。士兵心怀恨意，在行刑的时候下了黑手，以至于石方的腿被打坏，落下了病根。
石方从此之后就仕途不顺，一直升不上去，身体也越来越差，腿脚一天比一天不听使唤。
而邹玥却是一路高升，升到了将军，统领十万兵马，受众人拥戴。
石方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加之给他行刑的士兵是邹玥手下，因此他一直认为，是邹玥授意的。
邹玥知道他恨自己，但是他本身也不欣赏石方的为人。邹玥秉性耿直，觉得石方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当兵。身为一个统领，擅离职守等于置自己的弟兄于死地，这是触犯军令应该问斩的罪行。
之后的事情，邹玥就不知道了。
而赵普让影卫们审问了石方，知道了故事的后半部分。
石方到处找偏方治疗自己的脚病，但是苦无良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听说野地里的蛇泡酒可以治疗脚伤，于是就到大漠腹地找蛇。不知不觉，他就走进了鬼海之中。
石方别看人不怎么地道，但是脑子很灵，而且他精通不少歪门邪道的东西。在鬼海里，他发现了风沙墙的秘密，误打误撞，就走到了那个石头阵里。
在那里，他发现了双头蛇。
石方知道一些关于双头蛇的秘密，于是将大蛇杀死，留下蛇蛋，等小蛇孵化，自己就是蛇的主人。他找了几个军营的士兵来试了试，果然，变成了沙鬼的士兵对他言听计从。
石方命令那些沙鬼留在沙漠里，帮他查探沙漠里的秘密。
渐渐地，他发现了鬼海里还有红色的沙妖族。沙鬼一直都存在，两方斗得很厉害。早前的那一些沙鬼不知道是听命于谁，但是很快就被沙妖族消灭了。
石方原先培养自己的沙鬼族，只是为了方便生活和以备后用。直到有一天，大批的军饷到了。
石方当年已经无心再从军，所谓见财起意，他就打起了军饷那十万两黄金的主意。
这么巧，邹玥带兵转移的那天是无风天，石方知道晚上迷城应该会出现，于是觉得是天意，就让沙鬼埋伏在里边袭击邹玥带去的人……
一切进展顺利，石方还觉得自己杀了邹玥及其妻儿，报了一箭之仇。
可最后他顺利偷得了军饷逃跑的时候，腿病发作，为了保命，郎中锯掉了他两条腿。
石方虽然得了金银无数，但是却失去了双腿，再加上军饷上都有标记，如果拿出去使用可能会被查处到时候丢了性命。他还听沙鬼回复，邹玥未死。
石方心中恨意难平，非要了邹玥的命，于是……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暂住，想先杀了邹玥，然后等风头过去了，再带着金子出去。
可谁知道天意弄人，石方守着十万两黄金在深山里过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派出去大量的沙鬼杀邹玥。岂料邹玥和沙妖族联手，怎么杀都杀不死，还把他手下的沙鬼杀得差不多干净了。
石方也是钻了牛角尖了，非要邹玥死，于是……这样一耗就是二十多年。石方行动不便，吃喝都需要沙鬼照顾，过的可以说是最糟糕的生活。
二十多年，外边的世界改朝换代，想等风头过去再出山的石方却迎来了黑风城的赵普时代。赵家军比起当年的宋军强了不是一点半点，这个时候如果拿着军饷出去，还是一样会被抓。
本来他算着日子，最近又要无风天了，他手下沙鬼也快死绝了，所以他打算故技重施，最好是能多引进鬼海一些人，变成沙鬼，自己好东山再起，因此才出了这一连串的事端，那些消息也都是他派人放出去的。
之前沙鬼准备活埋展昭他们，都是石方想出来的鬼主意。石方对鬼海早就摸透，当然了，不是他自己去摸的，是沙鬼了解了地形之后告诉他的。
邹良和霖夜火了解了全部真相之后，就要活剥了那老头，不过赵普没让他俩动手。当年宋军损失惨重，赵普要军法处置石方，以慰将士们在天之灵。
随着石方被正法，这鬼海迷城，也没了那一层神秘色彩。
霖夜火将沙妖族的所有人都接到了魔鬼城，赵普将留下的宋军都带回了黑风城。
欧阳少征和龙乔广带着人，炸平了迷城。
迷城被炸掉的时候真的是惊天动地，几万枚轰天雷同时爆炸的威力，震得整个沙某都在抖动。
辽国和西夏好多人围观之后都说赵普疯了，不过随着迷城轰然倒塌，鬼海也再不是什么危险之地了。
赵普找了工匠来，在沙妖族的帮助下，标示出了流沙坑的位置，在安全的道路上建造官道……这样倒是大大缩短了商贾出行的道路，省得绕开鬼海那么麻烦。
经过这一场骚乱，众人算是各有收获。邹良找回了爹、霖夜火找回了妹妹和一大帮子亲戚、宋军找回了十万两黄金。不过要说最离奇的还是白玉堂，五爷到西边打了个转，得回来了一条龙。
424番外【魔鬼城美食节】上
解决了迷城的案子之后,众人准备回开封了,不过启程之前还有那么几天闲暇,于是众人约好了,跑去魔鬼城玩两天。
不管外边怎样的天翻地覆,魔鬼城里依然是一派的祥和，当然了，因为逗比太多,这座城从来都不宁静。
继上次迎风节之后,又迎来了魔鬼城一年一度的美食节。
为此,小四子还问过小良子，“魔鬼城怎么那么多一年一度的节日啊？一年究竟几个节？”
小良子仰起脸大致算了算,道，“有个一百多个吧！”
小四子张大了嘴吧，“一年一百多个节日？”
小良子点头，“是啊，每个节日折腾两三天。”
于是小四子得出结论——敢情魔鬼城的人，每天都过节呐，闲不闲！
…………
另外，从今年开始，魔鬼城又多了个节日——公主节。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霖夜火带着伊伊先回魔鬼城，公孙和小四子等人都跟着，展昭和白玉堂要第二天才到。
进城前，众人把锅盖都准备好了，觉得估计进城之后又是一番“厮杀”。
谁知进了城门，城里却空荡荡的，街上没人，楼上没人，哪里都没人。
众人面面相觑。
伊伊还好奇问霖夜火，“哥哥你城里怎么比迷城人还少？”
霖夜火也纳闷了，带着伊伊刚走上城中央那条大路，忽然就听到“啪啪”几声……
随着响声，烟花上天。
霖夜火仰着脸心说——抽不抽，大白天放什么烟花？
正疑惑，就见四面八方的小楼上出现了人，手里拿着东西似乎是要往下扔。
“糟糕！”霖夜火一眯眼，拽住伊伊就准备逃命。
其他人也赶忙拿锅盖。
伊伊一头雾水，仰着脸心说这是有人要偷袭么？
正这时，就听到三声花炮响之后，众人将手里的东西往空中一抛……
瞬间，整个魔鬼城大街两边花瓣飘洒，阳光照射在花瓣上，或者透过花瓣的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壮观而绮丽。
魔鬼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拿着满篮子的花，一个劲洒。整个大街两边都是人，霎时山呼海啸的。
仔细分辨一下，大家都是在喊，“伊伊！小公主！呀！小霖子的妹子好漂亮！”
……
整座城的人都出来欢迎伊伊，而且一个砸危险物品的都没有，都是扔花瓣的。
霖夜火嘴角直抽，敢情女娃待遇比男娃好那么多呐！
伊伊没走几步，就有几个小伙子捧着花和珠宝跑过来示爱，被霖夜火拿锅盖撵得满低滚。
见人越来越多，霖夜火急了，蹦跶着喊，“除了我之外所有男人给我离我妹子六丈远！要说话必须先问过我！”
众人下意识地算了算六丈是要隔开多远，邹玥拍了拍霖夜火，那意思——你放松点，做哥哥也不用那么紧张。
霖夜火深呼吸，警惕地护着妹子回火凤堂，还嘱咐她，“那些男的都是坏人，他们想骗你，不要理他们！”
伊伊第一回见那么多人，紧张兮兮点头，跟紧哥哥。
众人叹气。
本来觉得伊伊能顺利变成淑女并且嫁个好人家的邹玥莫名觉得情况不妙，霖夜火这么教法，闺女别嫁不出去了啊……
一路顺畅回到了火凤堂。
诸葛音早就带着人跑出来迎接了，众人将伊伊接进去，桑犇年纪和伊伊差不多，跑过来说看看妹子长啥样，被霖夜火一脚踹了出去。
霖夜火爬到火凤堂最高处的瞭望塔上，运足内力吼了一嗓子，“所有男人都要离我妹子六丈远！跟她说话要先问过我，听到没~没没没没！”
邹良在下边摇头。
赵普忽然问公孙，“要是小四子是个女娃，其他男人离她几丈远？”
公孙眉毛都立起来了，“六丈肯定不够，谁敢靠近我闺女我就用毒针扎死他！”
赵普无语。
霖夜火喊完了跑下来，就看到小四子正认真算着距离，伸手拍了他一下，“小四子，没事，你可以例外的！”
小四子眯着眼睛瞧着霖夜火，“小四子也是男人……”
霖夜火让他逗得直乐，伸出一根手指头，“等你到了十六岁再说！”
小四子眨眨眼，伊伊顺手把他抱走“玩儿”去了。
总之霖夜火咋呼了一天，结果就是除了小四子这个小男人和邹玥这个干爹外，其余男人都不准靠近自家妹子。
邹玥可愁了，等没人的时候，拉着邹良问，“糟了，这样伊伊会不会嫁不出去？”
邹良倒是也笑了，“伊伊刚从鬼海出来，比较天真好骗，有霖夜火这个刺猬给她把关，省得被人骗走。”
“那等她长大了，霖夜火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吧？”邹玥问。
邹良尴尬，“那个，应该吧……”
邹玥放下心来，邹良则是觉得不乐观，未来妹夫的日子一定是天底下最难过的，万一欺负了伊伊，霖夜火还不扒了他的皮啊？
继伊伊引起轰动之后，第二天才到的展昭和白玉堂引起了第二波的轰动。
当然了，众人激动的不是因为看到展昭白玉堂，而是因为幺幺。
幺幺和小五的到来引起了另一波的骚动，作为一个合格的没见过世面的魔鬼城居民，黑虎和龙都是传说中的存在，这回一次见俩，激动得决定成立一个新的节日——龙虎节。
于是，迎风节和美食节之间本来有几天空闲，愣生生加了两个节日进去。
展昭本来想跟白玉堂去附近其他地方转转的，不过出门前听说魔鬼城要过美食节，于是猫爷拽着白玉堂就奔来了。
只可惜，到了才知道，上当了。
魔鬼城的美食节和其他地方的美食节有所不同，通常意义上的美食节就是吃货们的节日，各种美食端上，大家尽情享用，或者来个什么名厨大对决、名菜大比拼，什么最好吃之类的。
可是不要忘了，魔鬼城的居民都是奇葩中的奇葩，闲人中的闲人，这里所谓的美食节，指的是——食物选美大赛！
所谓的食物选美，具体一点就是——我家的萝卜比你家的长得俏丽一点、你家的茄子比他家的苗条一点、他家的鸡比我家的腿长一点，那家的猪比谁家的丰腴一些……
整个魔鬼城各种食材争奇斗艳，鸡飞狗跳。
一大清早。
展护卫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眼前幺幺的脸。他也习惯了，伸手摸了摸靠在窗边瞧着他的白龙，瞟了一眼隔壁床，就见白玉堂正穿衣服呢。
展昭打了个哈欠，看白玉堂，白玉堂也是刚醒。
展昭坐了起来，搂主蹭上来的幺幺的脖子，看了一眼房间中央的羊皮毯子，就见小五正伸懒腰呢。
这时，门口传来“笃笃笃”三声敲门声。
白玉堂还没站起来，幺幺一转身，翅膀一扇落到了门口，张嘴咬住门栓往旁边一拨。
小四子打开门探了个头，幺幺咬住他后脖领子，一转身，落到了展昭床边，将小四子放到床上，用大脑袋顶他肚皮蹭着玩儿。
小四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扑住展昭，“猫猫早！”
门外，公孙也走了进来。小五打了个哈欠，尾巴勾了勾公孙。
公孙摸了摸它脑袋，对展昭道，“小五借一下行么？”
展昭点头，边好奇，“用来干嘛？”
公孙想了想，又叹了口气。
“小四子被抽中成了美食大赛的评判。”
这时，门外霖夜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三个令牌一样的东西。
“评判？”展昭看小四子，边戳戳他，“那么能干？”
小四子笑眯眯，“好像大家都不想做的样子，还缺三个裁判，所以小四子要了一个名额，还帮猫猫和白白也要了一个，我们三个一起做评判吧！”
展昭眨了眨眼。
白玉堂眼皮子就是一抽。
小四子见展昭张着嘴没说话，捏着手指头睁大一双眼睛狗狗一样看着展昭，“猫猫你不高兴么？”
“高兴！”展昭赶忙点头，“评判么！我早就想做。”
小四子搂着展昭开心，边回头问白玉堂，“白白呢？”
白玉堂就见公孙和展昭眯着眼睛瞧自己，无奈地笑，“我也开心。”
霖夜火幸灾乐祸地将三个代表评判的令牌给了三人，一人一个拿好。
公孙道，“做评判要走一整条街呢，小四子估计走不动，我想借小五给他代步。”
展昭自然没意见，反正小五也乐得给小四子坐。
“比赛规则很简单。”霖夜火发完了令牌，道，“美食节是每个魔鬼城居民都参加的，自家提供食材，编上号码，然后先海选，再初赛，之后复赛，决出前三名。各种食材的前三名摆成一桌，评委们根据自己的判断，拿着一戳一桌一桌看过去，在觉得最漂亮的那一样食材下的纸条上按个戳，到时候戳得的最多的食材就算获胜！”
展昭听了，倒是觉得也不难。
“我有个问题。”白玉堂提问，“怎么样的萝卜算漂亮的萝卜？怎么样的生姜算丑的生姜？”
霖夜火瞧了白玉堂一会儿，一拍手，“哎呀！你竟然知道萝卜和生姜是什么，爷还是太小看你了啊！白五你果然是我的宿敌！”
白玉堂扶额。
霖夜火发完令牌调侃完白玉堂，就算尽到火凤堂堂主的职责了，撒腿跑了。他今天约了邹良去林子里看狼群，听说昨天有一百只小奶狼刚刚睁开眼睛。身为一个狗痴，霖夜火准备去狼窝里打两个滚，跟小狼们共度一个下午，比在魔鬼城跟一群二百五评选哪根萝卜更美貌有趣得嫑太多哦！
“公孙，你不参加啊？”展昭问公孙。
公孙皱个眉头，“评食材没兴趣，要是评药材那我就参加。”
说着，公孙问，“你俩帮我带一下小四子行么？”
展昭点头，见公孙要出门，好奇，“你去哪儿？”
公孙笑眯眯，“我约了赵普去山里挖药材，这一带好多药材。”
说完，公孙捏了捏小四子的腮帮子，让他听话，就走了。
展昭看了看小四子，不解，“小四子，小良子呢？”
小四子搔了搔头，“小良子说有事情要赶回去魔鬼城一趟喔，明天就回来。”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狐疑，魔鬼城离得又不远，小良子有什么事情要亲自跑回去。
“不是出了什么事吧？”展昭询问。
小四子抱着个胳膊，撅着个嘴，“嗯……”
白玉堂见他神情，好奇，“怎么了？”
小四子眯着眼睛说，“我总觉得，小良子是逃跑的！”
“逃跑？”展昭疑惑。
小四子点头，“大家昨天明明还很活跃地参加美食节初赛，今天到了最后决赛呢，反而却都跑了！”
展昭好奇问，“总共几个评判啊？”
小四子回答，“十二个呢！”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白玉堂问。
“还有小包子、小八子、征征、贺贺、广广、尊尊、殷殷、小馒头和小小胖。”
展昭纳闷，“都是我们的人啊？火凤堂其他人都不参加么？”
“都跑掉了哦！”小四子一脸不解，“伊伊姐姐和邹邹爹爹也跟诸葛姨姨去黑风城买衣服了。其他人都不见了！”
众人出门，果然，火凤堂里人都跑光了。
等众人走到门口……一阵风过。就见火凤堂前大路上两大排的桌子，每张桌子上边摆着三样食材，每样食材下边压着一张纸条。
有个火凤堂的小厮站在门口，手里一个托盘，里头有十二个印戳。
等展昭他们拿了印戳之后，那小厮也飞快地跑了。
就见整条大街上空荡荡的，魔鬼城的居民倒是都在，不过底楼都没人，路面上也没人，所有人都在二楼呢，躲在窗户后边阳台后面，探着头看热闹，一个两个战战兢兢。
众人瞬间一头雾水。
展昭疑惑，“这是怎么个情况？”
天尊凑过来说，“我刚才听说了。”
“听说什么？”白玉堂问他。
天尊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道，“评判门最后要挑出最丑的一种食物。”
众人面面相觑。
“然后呢？”白玉堂问。
天尊皱着眉头，“据说，评判都会受到这种食物的诅咒！”
众人一愣——食物的诅咒？
425【七歌灵灯】
四月尾,众人终于是回到了开封城。
开封城依然是一派的热闹祥和，再加上春意盎然,众人这一路日夜兼程的疲惫也是消减了几分。
回到了开封府正门前,众人仰起脸看着熟悉的大门……总觉得，开封府好像是哪里不太对劲。
小四子刚下马车，仰脸准备跟府衙屋檐下的燕子一家打个招呼，可是一抬头吓一蹦,拽住公孙的袖子，“爹爹，开封府多出了一个角！”
众人默默地仰望着那所谓的多出来的一个“角”，都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展昭一眼。
展昭抱着胳膊正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以免在大马路上暴走被人看笑话。多出个什么角来？可不就是他的那座被白玉堂改建了的“小楼”么。
白玉堂也下了马，这一路上他骑马,幺幺就来捣乱，改骑龙，白云帆就在下边踹蹄子，把五爷忙得够呛。
仰脸看了看，果然……展昭别院整体加高改建之后，开封之最当之无愧。
“嗯！”白玉堂点头，“还不错。”
包大人也下了马车，和八王爷一起品评了一下。
大人点头，“比想象中的还高啊！”
八王爷赞叹，“白少侠甚有品位啊！”
赵普也凑上来研究了一下，“这个霸气啊！”
展昭无语地看着研究建筑的众人，叹气——那好像是小爷我的宅子！
开封城百姓比起整天得闲瞎折腾的魔鬼城百姓还是靠谱不少的，毕竟见惯了场面，而且开封府已经养了一只老虎了，有一条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当然了，幺幺展开翅膀从城门上空滑翔而过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很多人围观。开封藏龙卧虎，不少老人都说，这个不是龙，应该就是大型的飞蜥。
将各自行礼拿好，众人回府安顿，丫鬟小厮门也忙开了，包夫人带着人出来张罗，厨房大娘准备午饭，冷清了一段时间的开封府，再一次恢复了热闹。
展昭一脚踏进院子，先左右看看——幸好白玉堂虽然有时候行事夸张了一点点，但毕竟还是个很有品位的人，没把院子折腾成庞太师家里那样，没玉石也没金砖，整体还是保持了原来的清雅简洁。
展昭松了口气。
白玉堂则是叹了口气。
展昭瞧他。
白玉堂开口，“俭朴。”
展昭踹了白玉堂一下，大踏步走向那座“阁楼”。
小楼的大门真的改装过了，四扇窄门改成了两扇宽门，打开之后幺幺横着都能进出了。
展昭深呼吸，猛地打开门往里一看……倒是出乎意料，房间除了变得大了一些之外，里边的陈设一点都没变，家具还是以前的家具。正中间的空间加大了数倍，还有一条硕大的毯子，以及一个巨大的……巢？
“这是什么？”展昭走过去，看地上一个硕大的，鸟窝一样的东西。用手摸了摸，问，“是用藤条编的？”
“甘草和软藤。”白玉堂走了进去，道，“我跟公孙打听了一下，公孙说蜥蜴喜欢睡在这种巢里……”
白玉堂话没说完，身边白影一闪。幺幺飞到巢穴上空，左右看了看，随后舒舒服服趴在了里边。它掉整了一下姿势，显然极喜欢这个窝，还闻了闻四周围，这里到处都是白玉堂和展昭的味道，幺幺确认——这里应该是家里了！
小五也溜达了进来，在大毯子上伸懒腰，对加大加宽的毯子很满意。
展昭四外看了看，发现一个问题，“你不是造了三层么？没楼梯怎么上去？”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上边。
展昭仰起脸看，张着嘴再一次傻了，房屋内部的结构万分精巧，没有楼梯，但是每隔一段距离有一根横梁，呈现螺旋状。外部看虽然三层，内部却是很多很多层，而且都是不规则的楼板。
白玉堂显然很满意展昭的表情，微微地笑了。
展昭纵身一跃上了二楼，发现四处都有窗户，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色，每一层楼板各有不同，有的还有供水的系统，以及屏风遮挡，专门的洗澡用的楼层都有，结构之复杂简直就像是一座纵向的迷宫。
展昭一层层玩上去，最后到了顶层，整个顶层四周都有琉璃窗户，可以看到开封城的四座城门。
展昭忽然意识道白玉堂其实也不算取巧，这的确可以称之为整个开封最棒的瞭望塔。
展昭盯着外边发呆，就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他。
回过头，白玉堂已经在他身后，伸手指了指上边。
展昭微微一愣，望屋顶的上方。
白玉堂拧了一下一旁的转轴，随着“咔哒咔哒”的响动传来，屋顶上出现了一扇天窗。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对他挑挑眉，示意他，可以从窗户出去。
于是，展昭从天窗钻了出去，发现屋顶的设计也很巧妙，可以直接坐人。
展昭坐在长长的屋脊上，放眼望去，整个开封城尽收眼底，简直心旷神怡。
白玉堂也走了上来，坐在他身边，指了指开封府展昭院子旁边的一大块空地，道，“我准备在那里挖条河。”
展昭张大了嘴，刚想说不准，白玉堂道，“公孙说，幺幺喜欢有水的地方，最好是每天能游会儿泳。”
展昭想了想，算了——爱挖就挖吧。
这时，就听到下边的鸣叫声，展昭和白玉堂探头看，幺幺从外边飞了上来，收了翅膀落在他俩身边，一起看开封府的全景。
上不来的小五在下边急的嗷嗷直叫。
院子里的动静引来了公孙赵普等人。
小四子坐在赵普肩膀上指着上边的展昭和白玉堂，样子是也想上去。
赵普走进展昭房里观摩了一下，“哎呀，好东西啊！”
公孙点头，“了不起是了不起，不过不会武功不是上不去了么！”
赵普无奈一笑，逗公孙，“白玉堂造的么，他目的应该只是让展昭玩得开心点。”
公孙也笑着摇头，将小四子交给蹦跶着要上去的萧良。小良子背着小四子蹦蹦跳跳到了屋顶，也从天窗出到外边，小四子都看傻了，在屋顶一个劲叫公孙上来看。
众人闹到晌午左右，正准备吃饭，南宫纪就来了。
寒暄了几句，南宫跟白玉堂打听建造小楼的工匠，今天已经有好几拨人跟白玉堂打听过这建楼的工匠了，貌似都想造一座。
白玉堂说得颇为大气，“就是陷空岛的普通工匠，平时也造船。”
众人默默地望天，五爷言下之意——谁造的不重要，关键是爷的设计独一无二！
赵普问南宫，“宫里情况怎么样？”
南宫道，“一切如常，要准备春试的事情，包大人估计有的忙。”
说到春试，众人都看一旁的包延。
小四子问他，“小馒头，这次春试你也参加么？”
包延点点头，“我娘让我参加呢。”
“喂。”庞煜戳了戳包延，“你行不行啊？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外边玩。”
包延眯起眼睛，“我哪里有玩，我一直在念书！”
公孙倒是无所谓，“放心好了，包延应付春试应该不成问题。”
“包大人还在宫里？”展昭问。
南宫点头。
众人都有些好奇。
赵普问南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南宫一愣，看赵普，“王爷具体指什么？”
赵普呵呵一笑，“你少来这套，皇上从去年年底就开始念叨让包相早些回开封，之前被迷城的事情耽搁了，这次包相刚回来就被人带进宫去了，显然是着急了。”
南宫似乎有些无奈，看了看众人。
从南宫的表情，明显可以看出他欲言又止。
赵普于是拍他肩膀，“不怕，说么！赵祯还舍得砍你不成啊？”
南宫纪无语地看着赵普，想了想，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众人都挑着眉头，那意思——不信！
天尊八卦地凑过来，“是宫闱秘史么？”
南宫犹豫了一下，问赵普，“你还记得七歌这个人么？”
赵普微微一愣。
众人都好奇地看赵普——七歌？
公孙见赵普微微皱眉，就问，“七歌是谁啊？”
“呃……”赵普看了看左右，摆摆手，“啧，还是算了，吃饭吃饭。”
众人越发的疑惑起来——什么事情，赵普脸色都变了。
等吃完了饭，包大人回来了，还带来了许久未见的庞太师。
“小胖胖！”
小四子一看到庞太师，飞奔着扑过去。
太师乐得肚子直颤，抱着小四子一声心肝儿一声宝，叫得那个亲啊。
包大人看着挺着急，刚坐下没喝一杯茶，外头就有人找他。都是龙图阁和太学的，估计是说春试的事情。包大人临走还跟赵普说皇上想见他，赵普立刻就溜走了。
众人都忍不住皱眉——赵普瞒着什么呢！
最后，院子里就剩下庞太师和开封府众人。
庞煜一拍他爹的肩膀，“爹！七歌是谁？”
“噗……”太师一口茶水喷出来，狐疑地看着众人，“你们怎么知道七歌的事？”
“她到底是谁？”白玉堂有些没耐心了，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七歌是原本宫里的一个宫女。”太师将小四子放到一旁，端着茶杯慢悠悠说，“专门给人打灯的。”
“打灯？”
“晚上后宫嫔妃出来进去，得有个人打灯啊，七歌乖巧，总拿着个很亮的宫灯在后宫给照路。”太师道，“她年纪和皇上差不多大，皇上小时候可喜欢她了。”
众人都挑眉——皇上不是从小就喜欢庞妃么？
太师摆手，“不是那种喜欢，当妹子一样的。别看七歌是个丫鬟，那姑娘我也见过，特别聪慧，还有就是她暗恋九王爷。”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哦？
公孙眨了眨眼，搔搔头似乎不怎么自在，来了句，“赵普还有人暗恋啊？”
众人默默瞧了公孙一眼——幸亏赵普没在这儿。
小四子捏着手，“九九那么好，一定好多人喜欢呢。”
众人又默默看了小四子一眼——这爷俩要是能均衡一下就好了。
“我没见过这么个丫鬟啊。”展昭出来进去皇宫也挺多次了，他人缘好又没架子，好多丫鬟他都认识，可赵祯身边的确没一个“七歌”啊。
“七歌很早就死了。”太师道。
众人惊讶。
“很早是多早？”公孙问，“这么年轻怎么会死？意外么？还是疾病？”
“死了十一二年了吧。”太师摇了摇头，“死因一直不知道。”
展昭皱眉，“不知道？”
太师道，“事情非常奇怪，七歌那天晚上突然死了，还是死在了御花园里，侍卫们发现的。她身上没伤，之前也没病……总之就那么平静地躺在花园的芙蓉花丛里，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
公孙皱眉，不留下外伤的杀人方式多了去了，另外，也不排除是突发疾病，只是……平静地躺在芙蓉花从里，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是被人害死的吧？
“宫廷里最忌讳这种事情，这案子一直没破，也没人声张。但是流言蜚语不少，有说是当年的太后觉得皇上跟七歌走得太近，所以杀了她，同时也是警告那些宫女，离皇上远一点”太师挑挑眉，“当年的那位太后你们也是知道的，狸猫换太子那位……别说一个宫女，我闺女都差点死她手上。”
众人一惊。
公孙问太师，“当真啊？”
太师撇嘴，“提起来一肚子火，不提也罢，总之大家都比较偏向于七歌是死在她手里的。为此，皇上不开心了好一阵子。不过其实仔细想想，应该跟太后没关系！因为七歌喜欢的是九王爷，这谁都知道的事情，七歌还挺大方的，比一般姑娘家胆子大些。”
公孙摸了摸下巴，“那赵普呢？听着挺好一个姑娘啊。”
太师笑着摇头，“王爷？提起七歌他估计就头疼。”
公孙很想问问为什么，但是好像自己很在意似的，于是就没怎么说。瞧了瞧小四子，公孙先生想着，一会儿晚上，让小四子仔细问问赵普。
“那姑娘死得不明不白……以赵普的性格，没给她报仇么？”白玉堂突然问。
太师苦笑，“还有一种传说，七歌是被太皇太妃杀死的。”
众人望天——不是吧……
“皇奶奶才不会呢。”小四子摇头。
“你皇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灯啊小四子，那是女中豪杰。”太师提醒他。
小四子摇头，说，“皇奶奶对丫鬟们可好啦，女中豪杰才不欺负女人的么！皇奶奶说的。”
这时，就听门口传来笑声，“呦呵，乖孩儿啊，算皇奶奶没白疼你。”
众人望门口，就见八王爷扶着太皇太妃走进来了。
众人都起身——这可是稀客。
太皇太妃腿脚不便，常年也不出门，这次不知为何来了。
见众人都起身，太皇太妃摆摆手，道，“哎，我阿爹快来了，我坐不住了所以来你们这儿看看这桩楼，解解我这心焦。”
众人心中了然，他们是先来的，后头还有邹良和欧阳的大军，邹玥和赵普的达旦都来了，达旦就是来看皇太妃的。这父女俩可有好些年没见了，难怪太皇太妃坐不住了。
“你们在说七歌的事情啊。”太妃坐下，无奈笑了笑，“她可不是我害死的。我儿也不喜欢那姑娘……哎……”
太后长出一口气，问，“是不是提起七歌泽岚脸色都变了啊？”
众人都点头。
太后哭笑不得地说，“我家泽岚小时候叫那姑娘的鬼魂扑过，吓得他将御花园的墙都踹翻了。”
众人张大了嘴。
小四子捂嘴，“鬼魂？”
太后直摆手，“可邪门了，你们没发现泽岚现在还是不喜欢进宫么？进了宫也不忘那个花园走，御花园西边一个小院子常年封住，那是芙蓉园，就是七歌死的地方。”
众人了然——难怪赵普脸色都变了。
不过展昭和白玉堂则是疑惑——赵普一个鬼见愁会怕鬼？难道是真的鬼不成？
“怎么在说七歌的事情？”八王爷问太师，“因为灯么？”
太师点头。
“灯？”展昭问。
“是这样。”太师道，“自从七歌死后，宫里每年到她死的这个月份，晚上都能看到一个很亮的宫灯在飘。”
众人一惊。
小四子钻公孙怀里去了——真闹鬼？！
“七歌什么月份死的？”展昭多嘴问了一句。
八王爷无奈摇摇头，“可不就是这个月么，而且啊，今年还出了点事情……所以皇上有些毛了，准备查清楚这件事。”
426【四海殿芙蓉园】
庞太师说到了当年关于七歌的一些事情,让众人心中形成重重疑团,尤其是太皇太妃提到,赵普小时候被七歌的鬼魂吓到过,更是令众人觉得难以置信——是什么鬼魂，能吓着赵普？
公孙突然很好奇地问太皇太妃,“赵普被吓到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啊？”
太皇太妃微微一愣，随后笑问,“先生是指泽岚被吓到之后的反应？”
公孙点头。
“嗯。”太妃还真是认真想了想,道,“要吓着泽岚可不容易啊，我印象中他就被吓着过两次。被吓着之后可好玩儿了，会踹东西,然后跟欧阳一起说脏话。”
公孙眨了眨眼，“他是和欧阳一起被吓到的？”
“四海殿那次是他们五个兄弟一起去的。”太皇太妃捂嘴，“回来的时候小脸都煞绿煞绿的，不过那会儿都才十几岁。”
“四海殿？”展昭好奇。
白玉堂则是更好奇，“他们五个都吓到了？”
太妃点头，“是啊！”
见众人疑惑四海殿，八王爷道，“四海殿是一座废弃的宫殿，皇宫以西，就在芙蓉园的后头，芙蓉园和四海殿是一起封存起来的，四周围还造了高高的围墙，十来年没人进去过了。”
展昭像是想起来了，“哦！我就说御花园西边的围墙凹进来一块，还想着是什么结构，敢情是封住的墙？”
太师点头，“皇宫西边可邪门了，尤其那一带，都隔出去了。以前找有名的风水先生幽明上人看过，他说那地方的确风水有些问题，而且煞气太重。”
“煞气重？”公孙对风水也是有研究的，幽明上人是道家的高人，精通风水和周易八卦，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地位，必然不会胡诌，只是……
“皇宫怎么会在煞气那么重的地方建别院？”白玉堂疑惑。
“这宫殿是早前留下来的，历朝历代经历过几次大乱，每一朝都要出点事，再加之地势低又阴森，走近就是阴风阵阵。”八王爷毕竟年幼时也是宫中长大，对这座宫殿印象深刻，“现在用围墙挡上了，所以没那么可怕，我小时候那会儿都没围墙，远看那一座楼阴森恐怖！”
太皇太妃也点头，道，“我年轻那会儿听宫里一些老人说过，那个地儿本来就不好，以前做过冷宫，有四口井。前朝纷乱，改朝换代太频繁，每次出事，大批的宫女太监怕被抓，都直接投井自尽。
“这种事情有那么多人相信？”白玉堂似乎不以为然，“有人装神弄鬼吧？”
“泽岚小时候就这么想，他也不信邪，所以带着一帮兄弟跑进去玩儿，这不吓得不轻么。”
八王爷也点头，“我那会儿也挺不放心的，本想找人拆了那座楼永绝后患，不过微尘大师建议保留，封存。”
众人惊讶。
天尊问，“封起来是微尘的主意啊？”
八王爷点头，“微尘大师说，世间万物都有个因果，那鬼屋虽然煞气重，但皇宫本来就是煞气最重之地，留下那座楼还能挡煞，所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汇聚于此，反倒不出来祸害人，不是挺好么。存在皆因果，顺其自然。”
殷候和天尊挑眉——大和尚又玄妙了。
“皇上这次要调查的究竟是芙蓉园还是四海殿？”展昭问。
公孙也好奇，“早前不是都相安无事了么，为什么这会儿突然提起？”
庞太师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都说了出点儿事！去年年底的时候，宫里有几个丫鬟太监，闲着玩把戏。”
众人都不解，“把戏？”
“哎。”太皇太妃叹了口气，“皇上后宫妃子不多，丫鬟小厮却多，以前庞妃性子比较厉害，震得住，太后又管得比较严，所以丫鬟太监们都很规矩。可是这两年庞妃做了娘之后人性子宽容了不少，脾气也好了。”
太师也在一旁点头，“是比以前温柔不少。”
“太后年纪大了也没心思了，另外几个妃子都是性格温顺的。”太皇太妃无奈，“这宫里一没事儿吧，毕竟丫鬟小厮们年纪也不大，小孩子心性，就开始胡乱玩闹了，最终闯出祸来。”
众人心说，一群小太监小丫鬟还能玩出什么祸乱来？
“他们太闲所以去闯鬼屋了么？”展昭问。
太师苦笑，“呦，展护卫，你当他们都跟你们似的飞檐走壁啊？那些小孩儿也就赌赌钱说说闲话。”
众人搞不懂其中有什么关联。
“不过有几个胆子大的，就玩儿了些不该玩的东西。”太师道，“详细点说，是琼妃宫里的丫头搞出来的。里头有个丫鬟叫嫣翠儿，琼妃的贴身丫鬟，丢了一枚耳坠。这一副耳坠是琼妃给她的，相当贵重，丢了一只可惜了。嫣翠儿那天记得是戴出去的，后来忙着搬东西，进进出出可能丢在哪儿了，一群丫鬟在宫里可劲找都没找着，于是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说是问地精。”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小四子好奇问公孙，“爹爹，地精是什么？”
“嗯，传说中的一种神仙，是地上花草死去之后形成的，召唤出地精，可以帮忙寻找一切丢失在地上的东西。”公孙说完，对目瞪口呆的众人强调，“只是传说而已，根本没人见过。”
“那些丫鬟召唤地精，谁知召唤出事情来了！”太师摇头，“她们也就是半认真半玩闹的，谁知道把口诀念错了，你们猜她们把谁召唤出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
白玉堂不太清楚召唤出来是什么意思，“召唤？”
“就是通灵被上身了么！”太师神神秘秘道，“七歌啊！她们把七歌给叫出来了！”
众人一愣。
展昭哭笑不得，“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啊？”
公孙也点头，顺便轻轻拍了拍怀里捂着耳朵鸵鸟状的小四子。
“几个丫鬟手拉手玩通灵，稀里糊涂唤醒了七歌的幽魂。”太师总结了一下，“关键是七歌说的话。”
“她说了什么？”
“七歌上的是嫣翠儿的身，她说，她当年是被人杀死的，而那个杀她的人现在还在宫里。”太师一挑眉。
众人都皱眉。
白玉堂想了想，“是否那嫣翠儿知道七歌的事情，所以假借上错身说出来，想让人给七歌报仇？”
太师轻轻摆了摆手，“别着急，事情还没完呢。”
众人皱着眉头听后续。
“那些丫鬟说嫣翠儿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神和声音都变了。”太师接着说，“七歌似乎十分的怨恨，她说，如果不找到杀她的凶手，她就咒整座皇宫不得安宁，第一个咒的就是香香。”
众人听得后脖颈子冒凉气——这不是要赵祯的命么？
庞煜“霍”地就跳起来了。“她咒谁？小爷找道士先先咒得她魂飞魄散信不信！”
“哎……”太师摆了摆手，示意庞煜别急，“这事情说来离谱不值得相信，但是你不担心啊？”
庞煜听着也有些毛了，“这女鬼怎么这样啊？”
“她没说害死她的人是谁么？”白玉堂问。
“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说，杀害她那凶手的线索，在四海殿里。”庞太师道，“说完，她就离开了嫣翠儿的身体，翠儿之后就身染重疾，经过几个太医诊疗总算是保住了命，但是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不过么，有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众人都看太师，“这还不够诡异？还有更诡异？”
“翠儿通灵直到得病那段时间，她耳朵上都只有一只耳坠，另一只不是丢了么？”太师问。
众人都点头，那丫头找什么地精不就是为了找耳环的么？
“南宫派得力的侍卫保护她安全，皇宫又戒备森严，但是第二天早晨……嫣翠儿的耳朵上有两只耳环。”太师一挑眉，“另外一只回来了。”
众人都愣了。
小四子都快钻进公孙咯吱窝了，小脸蛋儿煞白。
小良子也听得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那耳环怎么回去的？”
太师一摊手，“没人知道。”
“那事情发生了有个大半年了吧。”展昭算了算日子，“也没有应验啊。”
“万幸的确是没应验，相安无事，但是没应验不等于没出事……”太师说到这里，颇为忧心，“香香这几个月，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差点出事。”
“出什么事？”庞煜心肝儿都吊起来，这外甥女可是他的性命。
“今年年初的时候，香香好端端站在池塘边跟皇上一起喂鲤鱼，突然一头栽进了莲花池里。幸好皇上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当时一团乱。皇上问香香怎么了，香香揉着背说，‘推推’。”太师道。
庞煜睁大了眼睛，“有人推她？”
太师点头，“皇上就在她身边，四周围都是大内高手，身后还站着俩太监，方圆一里以内根本不可能有人靠近！”
天尊摸了摸下巴，“这个倒是真挺奇怪的。”
“早春那会儿，我闺女和太后他们在院子里给香香量尺寸做衣服，突然房上一块琉璃瓦砸下来，直对香香的脑袋，幸亏柳公公一把接住了瓦片。”太师叹气，“柳公公立刻就上了屋顶，不过他确定当时应该没人，影卫们也完全没发现人。可那块琉璃瓦本来好好的，没理由会掉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柳公公是太后的贴身太监，那老公公功夫不是一般的好，没可能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而他和影卫们完全不发现的。
“就在前几天，又出了一回事。”太师接着说，“那日香香跟着梁夫子正学字呢，皇上正好得闲，在一旁看香香描字帖。本来香香描得挺好，突然停下笔，发呆。”
“累了吧？”公孙问，“小四子以前学字的时候也是描着字帖突然累了就睡着了。”
“皇上也以为香香睡着了。”太师道，“可就在这个时候，香香突然在纸的空白处，写了‘七歌’两个字。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皇上当时把她手里的笔都扔了，抱着闺女冲出书房，梁夫子也是不知所措。”太师道，“香香才学字几天？就会描字帖，根本不会写七歌两个字。”
公孙惊得嘴都捂上了，“那之后呢？”
“皇上找来了郎中给香香检查，完全没病，香香也是一切正常，会叫娘会叫爹的，饿了吃困了睡。皇上又找来了微尘大师。”太师无奈，“这不微尘大师和柳公公全天十二个时辰守着香香，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几百个影卫，我闺女晚上都睡不好，那俩大黑眼圈啊！”
“爹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庞煜都跳起来了。
“之前真没什么事。”太师也十分困惑，“就这半个月出的这件最离谱！那会儿皇上已经知道你们踏上归途了，就想着等你们回来了可以彻查此事，谁知道突然变得那么诡异。”
众人听完都觉得费解。
殷候一直没说话，不过也是面露疑惑，“让香香亲手写出‘七歌’两个字，还的确是难以解释。”
“皇上为了安抚七歌，已经派遣工匠开始拆四海楼和芙蓉园外边的墙了，就是当年建造的墙壁太厚了，估计得拆几天。太后也在芙蓉园前焚香祈福，告诉七歌，一定会帮她查出害她的凶手，让她给些时间宽限。”
说到这里，太师长叹了一声，“就在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烛火灯笼突然就都灭了……芙蓉园里一盏宫灯亮了起来。”
众人嘴角直抽，这真的是闹鬼的节奏啊！
“等侍卫们手忙脚乱点上烛火，你们猜怎么着？”太师问。
庞煜都快急死了，“爹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啊！”
“桌子上有用血写的‘三十’两个字。”太师回答。
“三十？什么意思？”白玉堂问。
太师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灯灭的时候，正好是太后跟七歌商量，让她宽限几天……所以……”
“是七歌限定三十天之内破案么？”展昭问。
太师点了点头，“老夫也这么觉得。”
“这也太诡异了。”展昭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公孙摇头，“只是……当时那么多绝顶高手在，如果是诡计，是怎么实施的呢？”
白玉堂倒是觉得这不是重点，“七歌威胁香香的确不可原谅，不过她的要求也并不是太不合理啊。“
众人都点头——七歌不管是真的冤鬼索命还是有人装神弄鬼，目的是为了查清楚十二年前宫里那件神秘的谋杀案，查清楚之后，不就真相大白了么？她的怨恨解除，香香自然也就没有危险了。而且如果那杀人凶手真的还在宫里，难保不是个危险人物。
“要查案就要先要确定七歌的死因。”公孙问太师，“她的尸体葬在何处？”
太师摇了摇头，“七歌是火化的。”
“什么？”展昭皱眉，“为何火化？”
“她当时死得不明不白，宫里人生怕是有什么怪疾，而且她也没家人，所以照例火化。”太师回答。
“骨灰呢？”公孙眼神一凛，“在哪儿？”
“呃……在青山脚下葬着呢。”太师问，“先生，灰也有用？”
公孙站了起来，“化成灰我也能查出她是怎么死的！”说完，带上影卫衙役，挖骨灰去了。
众人默默瞧着公孙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错觉呢？似乎公孙先生对这个案子，比对别的案子还上心思些。
太后微微地笑了笑，点头喝茶。
展昭也站了起来，跟太师八王他们道了声少陪，拽着白玉堂出去了。
出了门，白玉堂问展昭，“去哪儿？”
展昭一笑，“自然去看看那座芙蓉园和四海楼啊！”
两人走出一段路，回头，就见殷候和天尊晃悠着跟上来了，身后还有包延庞煜，以及手拉手的小良子和小四子，还有跟屁虫一样的小五和头顶掠过的幺幺。
展昭深呼吸，“哎呀，我们查案你们跟来干嘛？”
众人望天——我们也好奇么。
白玉堂看了看在空中盘旋的幺幺，也有些无力。
府衙里，庞太师跑出来了，“一起去吧，皇上刚才还念叨，想看一眼白龙呢。”
无奈，展昭和白玉堂只好“扶老携幼”，再带着两只不怎么靠谱的宠物，进了宫。
427【鬼殿】
要封住一座宫殿,需要大量的土石来建造城墙。
展昭和白玉堂等人到了宫门口，就见不少工匠一车一车地往外运碎石和砖瓦。
宫门口明显加强了守卫，展昭拿出开封府的令牌,不过显然守卫已经接到了指令，没有检查,直接让众人进入。
幺幺和小五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少守卫的注意，不少路过的丫鬟宫女们都盯着幺幺看，直到撞上树。
众人先是准备去赵祯书房,但是陈公公来接人，说是在花园里呢。
于是众人改道去花园。
御花园其实并非只有一个院子，作为皇宫正中央一个连接各个宫殿的巨大花园,它由好多不同的园子构成,路线复杂景致也多,如果真的都要逛下来，可能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不只是园子，中间还有好几个湖，有的有桥有的需要坐船。
幺幺原先跟着白玉堂挺乖的，一眼瞧见一条湖，哧溜就钻湖里了，白玉堂无奈。
陈公公笑着道，“不怕，游不出去。”
白玉堂心说——倒不是怕幺幺跑了，而是怕它从哪个地方突然钻出来，吓着人就不好了。
“啊！”
白玉堂正担心，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一愣，循声望过去，就见在河对岸，一个宫女不知道干什么，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慌不择路地往前跑。花园的路本来就很窄，她跑得太急，一个弯拐出来，没提防前边就是河滩，脚下一滑。
等众人望见的时候，她已经一下子摔进了河里。
此时，四外跳下来好几个影卫，侍卫们也聚拢过来，陈公公急着喊，“快救人啊！”
展昭见那宫女在水中挣扎还没沉下去，就想去捞她上来，正这时……
只见水潭里“哗啦”一下子溅起白色的水花，随后就看到幺幺从水里窜了上来，一爪子抓住那宫女的衣领子，将人带了出来。
等众人明白过来，就见幺幺扑扇着翅膀，将宫女放到了花园的草地上，落地后一甩水。
那宫女本来是受到了惊吓，又被水呛了几口，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让她呆住了，连害怕都忘了。
陈公公见人救上来了，松了口气，示意侍卫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卫们立刻去了刚才那宫女跑过来的小道上看，可是四外无人。
展昭等人到了那宫女身边，小四子走过去蹲下给她把了把脉，又仰起脸瞧了瞧那宫女的脸色，发现是认识的。
“莲莲姐姐。”
那宫女一愣，才算回过神来，看到小四子，带着哭腔就喊了一嗓子，“小王爷！”
小四子见她哭了，伸手给她擦泪花，“你怎么啦？”
众人倒是认出来了，这宫女是太后身边的贴身丫鬟，叫青莲。她服侍太后好些年了，是太后最喜欢的宫女，经常带在身边。
青莲浑身都湿透了，这会儿虽然是春天，但小风一吹还是冷，而且身边一大帮男人，丫头面红耳赤缩在一旁。
众人也有些尴尬，陈公公就想找件衣服给她披上。
这时，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手里抱着一条大大的，揉成一大团的披风，跑到了小四子身后，拽拽他衣摆。
小四子回头，愣了愣，随后乐了，“香香！”
眼前的小娃娃可不就是香香么。一转眼，小香香已经会跑会跳了，雪白的皮肤一双大眼睛，可爱至极。她显然也是认识众人的，拿着袍子往前比划，似乎是有人让她捧过来。
陈公公从香香手中接过披风给青莲披上，青莲已经起身，对着香香身后行礼，“皇上……”
众人回头，就见香香身后的院门口，一身便装的赵祯背着手站在那里。
虽然赵祯向来很好相处，但毕竟人家是皇帝，于是众人有必要给他性格礼，不过赵祯一摆手，走了下来。
吩咐陈公公带青莲去换件衣服，一会儿他要问话。
陈公公就带着青莲走了。
走到众人眼前，赵祯仰着脸端详幺幺，良久，他转过来认真地问白玉堂，“公的母的？下崽么？”
白玉堂想了想，点点头。
赵祯双眼一亮，那眼神明显是——下崽了给朕一只养。
小四子拽拽赵祯的衣服，小声说，“皇皇，养幺幺一年好几千两银子呢，那天爹爹给算过了。”
赵祯摸了摸下巴，“呃……那算了。”
边说，边伸手摸幺幺的鼻子，“朕就看看好了……”
话没说完，突然就见幺幺“嗷呜”一口，咬住了赵祯的手。
瞬间……四周围像是冻住了一样，鸦雀无声。
过了良久，随着小四子“呀！”一嗓子，四面八方落下几十个影卫来，都张大了嘴。
白玉堂扶额……要死了！
展昭也是无言以对——传说中的刺王杀驾？
殷候默默看了天尊一眼，天尊也感慨——幺幺果然是适合玉堂养得！
殷候点头——可不是么，白玉堂多靠谱个人啊，身边养着的尽是闯祸精。
赵祯被咬住了也是愣了一下，却似乎并不疼，对紧张的重影卫们摆了摆手，有些不解地看幺幺。
幺幺咕噜咕噜了两下，随后“哇”一口，似乎吐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众人嘴角抽了一下，白玉堂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烛……
随后，幺幺一松口，放开了赵祯的手。
再看，就见赵祯手里一个圆滚滚的，玉石的圆球。
众人都一愣。
赵祯盯着那圆球看了起来，随后突然笑了，将那颗圆球在身上擦了擦，握在手心，另一只手轻轻拍幺幺的脖子，“原来是掉在河里了啊。”
太师见赵祯没受伤，赶忙上来说，“皇上，没事吧？幺幺很乖不伤人的。”
赵祯点头，示意众人不用紧张，“这个球是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后来找不到了，原来掉在河里了，它帮我捡起来了。”
众人惊讶，幺幺怎么知道这个球是赵祯的呢？莫非是因为球上的气味？不过想想也是，幺幺都能分辨出展昭身上白玉堂的味道，估计它的嗅觉特别特别好吧。
活泼的香香围着幺幺蹦跶，嘴里奶声奶气叫着“龙龙”，一手拉着小四子一手拉着小良子，显得分外开心。
赵祯让太师带着香香他们去别院，找庞妃和太后去，自己示意众人，跟他进来。
展昭等人跟着赵祯进了一间小院子，就见院子里赵普也在呢，正跟一个年轻的侍卫研究一张图纸。
那侍卫抬起头，立刻满脸通红，本来说得好好的，就开始结结巴巴。
众人嘴角抽了抽——原来是戈青。
小戈青有段时间没见了，还是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可惜这娃本来挺好的，一见天尊立刻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尊也瞧见他了，一拍脑袋，“啊！小馄饨！”
众人叹气。
戈青之前见天尊出了几次洋相，天尊那记性估计是完全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只记得他怕馄饨，于是顺口叫了他一声“小馄饨”。
众人同情地看戈青，可戈青此时非但没有不开心没有失落，相反的，心跳急速加剧中——天尊给他取了个昵称！天尊叫他小馄饨，是表示他很可爱很好吃的意思么？
赵普就见戈青一张脸红的都快赶上熟透的虾子了，整个人防空处于游魂状，也有些无语。
白玉堂注意到赵普手里的是一张房屋的内部结构图，就过去看。
“这据说是当年四海殿建造时候的设计图纸。”赵普对这方面也挺外行的，就将稿纸给了白玉堂，顺便往四外瞄了一眼，微微不解，“公孙呢？”
“哦，他去挖七歌的骨灰了。”展昭回答了一句，“说是查七歌的死因。”
赵祯还挺好奇，“这都能查出来？化成灰了哦。”
展昭学着公孙的口气说了一句，“化成灰我也能查出她怎么死的！”
赵普忍不住笑了——这书呆越来越能干了啊。
赵祯看了看天色，对赵普道，“九叔，达旦快到了吧，你赶紧带人去接。”
“说是明天才到呢。”赵普道。
“不说有可能会早到么！”赵祯催他，“你好歹陪着太皇太妃等啊，她一个人那么久没见达旦了，这会儿要坐立不安了。”
“倒也是……”赵普觉得是该回去陪着他娘，于是就先走了。
众人明显感觉到——赵祯是有意支开赵普的。
赵祯示意众人坐下，喝了口茶叹气道，“七歌的事情有些复杂，朕也挺为难。”
除了低头专注看图纸的白玉堂，其他人都看着赵祯。
展昭很感兴趣地问，“皇上，也信这次是七歌的鬼魂作祟？”
赵祯微微皱眉，道，“朕是不信，但是她如果真的出来闹，道是也合情合理。”
众人都纳闷——什么叫合情合理？
“七歌死的蹊跷，当年都没有查清楚就火化草草了事了，做了那么多年孤魂野鬼，想伸冤索命都正常，或者说，她还恋着点别的，舍不得走……”赵祯叹气。
“皇上是说她恋九王爷的事情？”庞太师好奇。
赵祯皱眉，“七歌对九叔是有些走火入魔了，她若是真的有一天变成鬼，我也觉得她的魂魄会缠着九叔不放的。”
众人仰起脸想了想——赵普平时大大咧咧的，看不出来啊……
“七歌的魂魄真的袭击过赵普？”展昭问。
赵祯点头，“那晚我也在，千真万确！”
众人想想觉得心里毛毛的，但是又想详细问一问细节。
可此时白玉堂却是放下了图纸，很在意地问了一句，“这四海殿……是谁设计的？”
赵祯看他，“有什么问题么？”
白玉堂很在意地又看了一眼那图纸，“这座楼……本来就不是盖来给人住的。”
众人听得都嘴角直抽——这青天白日的……
赵祯笑了，问，“那不是给人住得，是给谁住得呢？”
白玉堂也似乎不太说得出口。
赵祯却是笑了笑，对白玉堂说，“这些图纸的背面都有宫殿的名字，其实四海殿并非全名。
众人一愣。
白玉堂下意识地翻过手中的图纸，就看到背面四个大字——四海鬼殿。
428【多情误事】
下午天气本来挺好,但突然就阴沉了下来，厚厚的雨云越积越多，隐隐就有雷声轰鸣,看着像是要下大雨了。
皇宫里。
展昭站在院子里，仰起脸看着天色。
赵祯手中把玩着那个幺幺从河里替他捡上来的玉石球,若有所思。
白玉堂一直在研究那张图纸，天尊觉得无聊，要去四处逛逛,赵祯就吩咐陈公公带天尊去皇宫内收藏历代名画和书法的阁楼逛逛。天尊兴致颇高，殷候左右无事，也跟着他去了。
展昭看着院子里打瞌睡的小五和站在白玉堂身边仰着脸看天色的幺幺,觉得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这时,院子外边传来了脚步声。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可以听出是小孩子……果然,小四子和箫良跑了进来。
展昭问他，“不多陪香香一会儿啊？”
小四子笑眯眯，回答“香香睡午觉了，小胖胖和胖姨姨陪着她呢。”
一旁，赵祯也望过来，显然……他对香香还是有些担心。
白玉堂依然在看图纸。
展昭就见小四子凑到了赵祯身边，小良子则是去白玉堂身边，好奇他在看什么。
展昭心中有数，小四子估计是要打听些什么。别看小四子平时呆呆的，不过对于两个人的事情他是非常上心的，一个是他爹，另一个自然就是赵普。
展昭觉得小四子倒是的确能从赵祯这里问出点什么来，自己和白玉堂不怎么好开口……赵祯再随和也是皇帝，且他心眼太多，防备心也太强，展昭和白玉堂又是江湖人本性，交流起来总也觉得有些隔阂。倒不是说赵祯不好，做皇帝也难，大家对他其实也是提防着些的。伴君如伴虎，谁没事招惹皇帝玩儿啊，能少说就少说呗，还是小四子童言无忌，赵祯也放松些。
果然，就见小四子爬上了赵祯身边的椅子。
赵祯看到小四子就开心，将珠子收起，然后把他抱过来放到腿上，问，“一会儿留下陪朕吃饭？你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
小四子点头，拿出小腰包里从魔鬼城带来的特产水果糖，塞了一颗到赵祯嘴里。
赵祯尝了尝，挑眉，“嗯！这什么糖？没吃过。”
小四子跟他讲魔鬼城各种稀罕的水果，说小霖子过两天来了会带很多来，然后会送来给赵祯吃，以及魔鬼城诡异的民风，哄得赵祯前仰后合的。
展昭伸手摸着小五的脑袋瞧着小四子跟赵祯的交流，点头——果然小四子是终极杀器。
“皇皇。”小四子问赵祯，“那个鬼鬼，要害九九么？”
赵祯微微一愣。
展昭默默给小四子点个赞——一阵见血！不是，确切地说是小孩子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赵祯笑了笑，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摇摇头，“应该不会吧。”
小四子歪过头，看赵祯，“那她不喜欢你么？”
赵祯又是一愣，好奇问小四子，“你说谁不喜欢朕？”
“鬼鬼啊。”小四子回答。
这时，看图纸的白玉堂也抬起了头来。
赵祯出神，随后问小四子，“为什么这么问？”
“她害香香哦。”小四子回答，“害香香的人一定是讨厌你到很厉害。”
展昭默默给小四子写个“服”字，不要骗小孩子，他们能看到最真实最本质的一面。
赵祯突然笑了，笑的无奈不过又似乎觉得很有趣，戳了戳小四子的腮帮子，“你没听他们说么，七歌跟朕最好了。”
小四子歪着头，“跟你最好为什么要害你最喜欢的人？跟小四子好的人就不会害爹爹的……还是说皇皇你有对不起人家？”
“呃……”赵祯张着嘴。
展昭在一旁默默感慨——这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么直接问把，小朋友真是万能！
小四子眯着眼睛，小小声说，“征征说，女人恨男人的理由只有一个，始乱终弃。”
“咳咳……”正喝水的白玉堂被茶水呛到了。
展昭摸下巴——小四子有种！
一旁南宫尽量仰起脸，不要让赵祯看到自己笑。
赵祯哭笑不得，“哪个征征？欧阳少征？”
小四子点头。
赵祯让小四子气乐了，“有空朕要让九叔打他一顿。”
小四子不解，“不是始乱终弃么？”
赵祯忽然很感兴趣地问小四子，“你知道始乱终弃的含义么？”
小四子点点头。
展昭困惑——谁教他得？
白玉堂则是不太乐观——小四子八成被误导了，公孙会教他才怪。
“那你说说，什么叫始乱终弃？”小四子摸下巴，很严肃地说，“因为很乱于是放弃！”
赵祯愣了愣，仰着脸想，“嗯……倒也不能说不对，这始乱终弃用在朕跟七歌他们身上，倒是正好。”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真的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赵祯——情况似乎并不简单。
赵祯叹了口气，问小四子，“你有很要好的，差不多年岁的朋友没有啊？”
小四子点点头，指小良子，然后又掰着手指头给赵祯讲了几个在开封祠堂里一起念书的要好的同窗。
赵祯意外，“朋友还不少啊。”
“那是。”小四子点头，“还没算陷空岛和黑风城还有魔鬼城认识的呢。”
赵祯笑了笑，不无羡慕地说，“真好……你到哪儿都能认识新朋友，朕就不同了，小时候不准有朋友。”
小四子惊讶，“不准有朋友？”
“朕以前的母后……”赵祯看看小四子，想着要不要给他解释一下狸猫换太子的事情。
小四子却是惊讶，”以前的母后？皇皇你也跟小四子一样是收养的么？”
赵祯乐了，心说还正经挺好沟通的啊，就摇摇头，道，“朕跟你反一反，太后先是被人害了，朕被仇人收养，一直养到很大，包卿他们才帮朕把亲娘找了回来，就是现在的太后。”
小四子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赵祯。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说起来，身世最凄惨的其实还是赵祯。
小四子同情地拍了拍赵祯的肩膀，问，“那皇皇你后妈对你不好么？”
赵祯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头，“没……她对朕很好，没有她培养，朕也当不上皇帝。”
小四子歪头，“那她不让你交朋友么？”
赵祯点头。
小四子似乎很困惑，“那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赵祯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朕的娘不像其他孩子的娘那样，会关心孩子是不是吃饱了、冷不冷、开不开心、有没有心上人，会不会一门手艺可以安身立命。”
小四子更加困惑，“娘不担心这些担心什么？我爹爹都只关心这些。”
赵祯点头，“可不是么，朕的娘关心的却是，孩子吃的东西有没有毒、能不能忍耐，开不开心有没有摆在脸上被人瞧出来、心上人对未来争夺皇位有没有用处、朋友是不是能利用、不能太近因为感情会耽误事，等等……”
小四子傻呵呵看着赵祯，随后叹了口气，摇摇头拍赵祯的肩膀，“跟亲生不亲生没关系的。”
赵祯挑眉。
小四子道，“她不疼你呀！她就想要培养个皇帝，太后就不这样呀！九九的娘也不酱紫。小四子不是爹爹亲生的，爹爹都不酱紫。”
赵祯盯着小四子看，问，“你确定，她不疼我？”
小四子点头。
“可是……慈母多败儿……”
小四子一撅嘴，“胡扯。”
赵祯笑了，“如果不是她，换了一个从小嘘寒问暖的娘亲，朕可能会是个没用的呆子。太后也讲过，幸好朕没被带歪。”
小四子点头，“那是因为你本质好，还有小八子和九九好，如果有太后从小带，你说不定会更好。”
赵祯一愣。
“还好皇皇没变的跟以前那个母后一样哦。”小四子摇头，“抢别人孩子是不对的！爹爹说，小时候没人对他好得孩子，长大也不会对别人好！所以皇皇心眼那么多，朋友没有九九多。”
展昭眼皮子直抽——小四子……这样不好吧……
白玉堂颇有些促狭地看赵祯——所谓的童言无忌分两种，一种是小孩子的傻话、一种是小孩子的真话。傻话可以不计较，但真话，要往肚子里咽，还真要有点容人之量才行。
赵祯沉默良久，突然哈哈大笑，捏着小四子的鼻子，“好样的小四子，满朝文武加在一起都没你有种，哈哈。”
小四子又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赵祯开心够了，叹了口气，跟小四子说，“有一件事情，朕一直没有告诉别人。”
一旁的南宫也回过头，看赵祯。
赵祯淡淡道，“那晚上，七歌约了朕去芙蓉园，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朕，十万火急。”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惊讶。
赵祯微微皱起眉，“但是那天朕没有去。”
小四子不解，“十万火急都没有去啊？你们不是好朋友么？”
赵祯点了点头，“是啊……但是那天太师带着庞妃进宫，庞妃那会儿正学琴，朕听她抚琴抚了一晚，把七歌的事情忘了，直到她的尸体被人发现。”
展昭和白玉堂都意识到——这就是七歌的鬼魂要找香香麻烦的理由么？如果那天赵祯没陪着庞妃谈情说爱，而是去跟她见面的话，也许她就不用死。
“朕一开始也不是这样，如果是最早的那个朕，除了庞妃，一定不会娶别人，大不了跟她一起私奔呗，背负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头衔又如何？反正赵家皇朝也没出几个像样的皇帝。”赵祯叹了口气，“但是从那次之后，朕第一次体会道，太后说的那句’多情误事’是什么意思。”
小四子继续拍了拍赵祯的肩膀，以示安慰。
展昭和白玉堂再一次感慨皇帝不是人当的，可同时两人也发现了重要的线索——七歌找赵祯，想说什么呢？十万火急的一件事？是否就是这件事，要了她的命？
……
“哗啦”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鸣声，加上狂风大作乌云压顶，在青山脚下坟堆里刨坑的开封府众衙役就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公孙一脸平静站在一旁。
最后，终于一坛骨灰被挖了出来。
公孙伸手接过赭影递过来的骨灰坛，拿到手里就是一愣。
公孙又看了一眼骨灰坛子，随后晃了晃，掂量了一下，皱眉。
“先生，有什么问题？”紫影拍着身上的土，问公孙。
“七歌死的时候还挺小的吧？”公孙疑惑，“一个小丫鬟的骨灰能有那么重？”
“会不会里边有什么陪葬品？”赭影问。
公孙眉头又皱起来了几分，伸手打开盖子。
此时，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又是一阵惊雷……伴着公孙的动作，众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要不咱回去再看不行啊？这荒郊野外满山孤坟的。
公孙打开盖子，看了看，皱眉，伸手进去捏住一些粉末拿出来，摊开手心仔细看。
这时候，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了，赭影赶忙打开伞，给公孙挡雨。
紫影也说，“先生，回去再看吧。”
公孙却是摇头，放下骨灰坛子，问，“你们确定没挖错坟？”
衙役们指着墓碑给公孙看，绝对没挖错。
“怎么了？”赭影意识到可能情况不对。
公孙冷笑了一声，看了看那个骨灰坛子，来了句，“这根本不是人的骨灰，谁把七歌的骨灰调包了！”
429【雨中惊魂】
赵祯和小四子聊着聊着,就将当年的秘密说出来了。七歌的死，多多少少跟赵祯有些关系。赵祯又是因为庞妃而误了跟七歌的约会，因此七歌现在变成鬼来找香香麻烦,倒是也说得通。
当然了,这种说得通是建立在真的有鬼这个前提之上的。
此时，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惊雷滚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众人在园中凉亭里坐着,继续刚才的话题。
展昭就问赵祯，“七歌当年想说什么,皇上一点都不知道么？”
赵祯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头,“朕是真不知道，如果有什么征兆,朕也不会因为听琴而耽误事。其实当时朕还以为又是因为九叔的事情。”
展昭好奇，“跟赵普有什么关系？”
“九叔当年准备去边关了。”赵祯道，“七歌想要跟着去，跟朕说了好几回。”
展昭和白玉堂挑眉。
“你们也知道，九叔是去边关打仗的，带个丫鬟在身边成何体统？再说了，他老粗一个，打死他他也不肯带个丫鬟。”赵祯无奈，“很多人都劝过七歌，但是她死心眼。”
听到这里，白玉堂突然问，“她对赵普执念那么深，就算真的还魂了，那也应该去找赵普才对吧。”
展昭摸着下巴点头——有道理。
小四子紧张了起来，“鬼鬼要找九九么？九九会有危险么？”
赵祯轻轻拍了拍小四子的脑袋，示意他不用紧张，边对展昭和白玉堂道，“我刚才跟九叔聊了聊，他这些年没被什么鬼啊神啊的骚扰过，尽是他骚扰别人了。至于眼下，我这不是把他撵出去了么，留在宫里不太安全，太妃也是这个目的才去的开封府。开封府里有包卿坐镇，鬼神难近。”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展昭很感兴趣地问，“当年七歌的鬼魂是怎么把赵普吓到的。”
白玉堂也点头，“以赵普的性格，就算当年他只有十几岁，出来个青面獠牙的鬼怪站在眼前他应该也不会怕的吧，更何况还是认识的人……”
展昭点头。
小四子也点头，“九九胆子可大了，比他胆子大的应该只有爹爹了。”
赵祯下意识地看了小四子一眼，问，“你爹是个书生而已，胆子那么大么？”
“那是啊。”小四子点头，“爹爹说啦，做郎中的要是胆小趁早别做。”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为天下郎中汗颜了一下……也不是人人都跟公孙似的那么彪悍的。
“其实朕当时也很好奇，跟九叔打听过。”赵祯道，“那日是他路过芙蓉园，说是突然听到一些声音，好似是身后有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个有些离奇啊，虽然那时候赵普还小但功夫应该极好了，谁那么大本事，在他完全没发现的情况下出现在他身边？难道有天尊殷候的功力？
“九叔说他当时回头看没人，再回过头，眼前站着个红衣服的女人。”赵祯接着道，“他说那女人的脸都没人色了，但是他认得出来是七歌。”
“七歌不会武功吧？”展昭问。
赵祯失笑，“当然不会……”
白玉堂也皱眉——不会武功，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地靠近？
“九叔疑惑是因为对方站在他眼前，却是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赵祯回忆着赵普的描述，“他说感觉像是一个僵尸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也是接近灰白色，然后黑色的嘴，像是要咬人。但是跑的又很快，动作迅捷，不像是轻功倒像是被什么扯着的木偶……九叔抓她的时候踹翻了两堵墙，后来动静把侍卫们引过去了。”
赵祯说着，问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南宫，“你后来跟侍卫们打听到得事情也说一说。”
南宫点头，对展昭和白玉堂道，“我当时找最先赶到的侍卫们打听，他们也说看到一个红色衣服，僵尸一样面容苍白，嘴唇黑色的女人像是缩骨一样缩进了墙缝里，然后九王爷踹翻了墙，他们也没找到那女鬼。”
“缩进墙缝？”白玉堂又问了一遍。
南宫点头。
展昭摸了摸下巴——就是让天尊和自家外公来，也不可能缩进墙缝里去吧，这是什么功夫？”
“有几个侍卫当时就吓坏了。”南宫道，”不过芙蓉园就在四海殿附近，平时也没少出事，大概见怪不怪了吧。”
“这宅子结构都是逆风水而行，走势诡异，常年照不到阳光。”白玉堂道，“处处都是阴宅的造法，为什么在皇宫里，会有这么一所宅子呢？”
展昭也看赵祯。
赵祯道，“哦……这宅子最早建造的目的，是因为鬼神之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据传说，这四海鬼殿是广顺年间，也有说是显德年间建造的，有说是郭威造的，也有说是柴荣……当然也有传说是太祖造的……”
展昭和白玉堂嘴角抽了抽，看着赵祯，那意思——究竟有准没准的啊？
赵祯搔了搔头，“朕也不是很清楚，朕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皇宫住，以前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也不纠结，管他谁造的呢，关键是这玩意儿造了干嘛用。
“这四海殿，是用来完成冥婚的。”赵祯回答，“皇宫之中皇子早夭的事情时有发生，未婚的一定要进行冥婚，不然据说是会祸及后世。”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冥婚？”
“哦！”小四子一拍手，“我见过冥婚哦！”
赵祯瞧他，“民间也很多么？”
“嗯嗯。”小四子点头，“以前村里有钱人家的儿子死掉了，听信一个算命瞎子的话，非要娶一个十六岁的漂亮姑娘回家冥婚。有一家人欠他们钱，于是闺女被拿来抵债了，别人家花轿进门的时候都欢天喜地的，就是那家新娘子哭的可惨了。后来爹爹假装算命骗他们，说冥婚要死人对死人，不然不吉利，他们才把新娘子放掉。但是换死人又不是那么容易，于是最后爹爹给他们弄了个纸人。”
赵祯挑眉，“公孙先生机智啊。”
小四子笑眯眯，“那是，不过后来那个新娘子死活要嫁给爹爹，然后爹爹只好带着我跑出去买药避风头，然后就遇到了展展他们……”
众人哭笑不得，原来还有这种事啊，还真得谢谢那姑娘。
赵祯让小四子一逗又乐了一会儿，接着跟展昭和白玉堂道，“皇宫里冥婚也是渐渐演变，最开始的时候据说很残忍，都是殉葬的，后来慢慢用活人代替，就是守活寡，最后死人配死人貌似也有过。只不过死人摆放的时间太长，出现了疫病传播，于是接着换活人守寡。这么一来二去好几十年。楼里阴森恐怖，配了冥婚的还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姑娘，进去不是吓死就是吓疯，自缢的、跳井的、服毒的，那是不计其数。”
展昭和白玉堂双眉皱着就没分开过，心说难怪这几代皇氏都人丁单薄、后宫混乱还短命，简直是造孽之后咎由自取。
“后来随着四海殿越来越邪门，冥婚之制终于被废除。”赵祯靠着扶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四海殿封起来之后就更加少出事了，芙蓉园也围上之后就是彻底清净了，偶尔一些风言风语，倒是没什么大事。”
“四海殿和芙蓉园真的经常闹鬼？”展昭好奇。
赵祯看端着茶点过来的陈公公，示意他说说。
陈公公叹了口气，“老奴在宫里都几十年了，这四海殿和芙蓉园闹鬼的事情时有发生。丫鬟侍卫碰到的最多了。
“那公公有碰到过么？”展昭好奇。
陈公公点头，“有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似乎有些兴趣。
陈公公道，“老奴小时候进宫没多久就碰到过，就在芙蓉园附近，有个白衣服的女人在游荡，我只看到个背影没看到脸，那女人脖子老长老长了，脖子上还围着根白凌子。”
展昭和白玉堂皱眉——真的假的？
展昭又看南宫纪，“不会你也碰到过吧？”
南宫倒是很坦然，“宫里好多侍卫都碰到过，我自己没碰到过，但是有影卫守夜的时候看到鬼火、还有最多的是在芙蓉园看到灯笼在飘。另外……就是有侍卫看到墙上有奇怪的影子。”
展昭心中好笑——原来这皇宫当差那么刺激的啊。
白玉堂忍不住问展昭，“开封府有么？”
展昭没回答，来给两人端茶的陈公公直笑，“哎呀白少侠，有包大人在，开封府还能有鬼啊？”
小四子很好奇地问赵祯，“皇皇你碰到过没有哒？”
赵祯微笑问，“你说鬼啊？”
小四子点头啊点头。
赵祯无奈地笑了笑，“幸亏没有，不然就惨了。”
小四子笑，“皇皇也和小四子一样胆子很小么？”
赵祯苦笑，“朕胆子倒是的确不太大，不过不能承认！吓着了也要挺住！绝对不能叫出来”
小四子眨了眨眼，“干嘛要挺住？叫出来对身体好点哦，爹爹说的，吓着了憋住对身体不好的。”
赵祯点头，“可朕是皇帝啊，一朝天子被鬼吓着了说出去那可就惨了，所以朕要死撑住！”
小四子同情地看着赵祯，最后伸手拍了拍赵祯的肩膀，“皇皇最惨了。”
赵祯欣慰地点头，“是啊！你也这么觉得？”
小四子认真点头，“嗯！皇皇做自己不喜欢做得事情，然后大家都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所以皇皇最孤单了，还没人愿意跟你做朋友。大家都自由自在在外边玩哦，皇皇就被关在宫里呢，多没劲，这辈子吃亏死了！还不能去太白居吃饭，御膳房里的菜拿到桌上都冷了一半了。”
赵祯盯着小四子看了良久，随后搂住蹭，“就你最贴心了，他们都欺负朕！”
小四子继续同情地拍赵祯，“下次我们带火锅来宫里吃吧？白白家里送来的海鲜可新鲜了。”
“嗯嗯！”赵祯满意地搂着小四子，“朕收你个干儿子吧！不还给公孙先生了。”
小四子戳赵祯，“差辈儿了，我是九九的干儿子。”
“那咱么做亲兄弟！”赵祯倒是难得没正经了起来，一旁陈公公无奈地摇头，皇上也就跟小四子能逗几句。
正这时，几个丫鬟扶着青莲过来了。
青莲这会儿脸色好了很多，换了干爽的衣服，刚才太后知道她吓着了，拉着她好一顿安慰。
赵祯很温和地问了她这会儿的情况，陪她来得丫鬟说，太医都给看过了，没事儿，就受到点惊吓。
“你是让什么吓着了？”赵祯问。
青莲道，“回禀皇上，奴婢刚才在青园附近打一些香樟树的嫩芽下来，准备给太后做熏香用。突然就听到有人叫我，是个女人声音，我回头不见人。起先我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呢，就也没太在意，继续往里走打香樟叶，就又听到有人叫我……奴婢一回头，发现四外没人了，青园里就我一个，于是我有些害怕，收了兜子就向外走。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背后又人叫我，还有什么东西碰了我肩膀一下……我听宫里老妈妈们说，背后有鬼拍肩不好回头的，万一吹灭了肩头的阳火就要被鬼缠上了，所以我撒腿就跑。拐过院子的时候我回了下头，看到后头有个灯笼在飘，吓得我连兜子都顾不得了，冲出来脚下停不住，就栽在河里了。”
说着，青莲回头瞧了瞧在白玉堂身边打哈欠的幺幺，莫名觉得好可爱哦……刚才就是这家伙救了自己。
青莲简单叙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此时电闪雷鸣，雨势也是有增无减，莫名气氛就很适合讲鬼故事。
小四子听着有些害怕，赵祯拿袍子给他披上，边问南宫，“你刚才带人去，有找到灯笼么？”
南宫点了点头，让一旁侍卫端上来一样东西，道，“灯笼没有了，但是找到一些烧焦的木头，看得出来是一个宫灯的形状。”
展昭和白玉堂都凑过去看。
灯笼烧得都快成碳了，就剩下半个轮廓，可以看出是宫灯的下半部分……不过这种款式的宫灯已经很久没人用了。
众人聊得热络，小良子一直在凉亭边坐着，剥着桂圆，自己一颗，幺幺一颗，然后一起往湖里吐桂圆核。听到这边的对话，小良子突然回头，问，“为什么每次闹鬼不是鬼火就是鬼灯的，都没有什么新意的。”
小四子好奇问，“小良子你也见过闹鬼么？对咯，小良子也是皇子。”
箫良“啧啧”两声，对小四子道，“槿儿，那些都是骗人的！以前狼王堡也出过一次。”
白玉堂问箫良，“闹鬼的事？”
“嗯嗯！”小良子点着头，双手一挂幺幺的脖子，顺势滑下来。
幺幺尾巴一甩……小良子落到了小四子身边，托着下巴跟众人说，“那是我四岁的时候，那天晚上，有一个宫女也在狼王堡皇宫的后花园僻静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会飞的灯笼，她也跟莲莲似的，吓得满处跑。我娘正带着我逛花园呢，一脚踹飞那灯笼。就看到灯笼着火了，然后……空中咻那么一下，划过一道流星。”
众人都一愣，小四子歪头，“流星？”
白玉堂想了想，笑了，“有人装神弄鬼吧，用细线挂着灯笼滑动，细线上有火油十分易燃，火烧到灯笼的时候，那根细绳也着火了。估计是丝线之类的，一烧就成灰，且纤细坚韧不易发现，白天可能根本看不到，晚上就好像空中一道流星。”
小良子拍手，“就是！我娘后来查出来了元凶，是宫中几个侍卫！他们跟宫外一个半仙儿合谋的，准备弄出皇宫闹鬼的事儿，好进来捉鬼骗钱！顺便再说我娘祸国殃民什么的，哼！”
展昭失笑，摸了摸小良子的脑袋，“可惜祸害错了人。”
小良子一挑眉，“那可不么！我娘那可是西北第一的母老虎！再说了，敢说我娘坏话，我爹不扒了他们的皮算便宜他们。”
众人听着小良子一说一闹，青莲则是皱着眉歪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展昭问她，“青莲，你仔细想想，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青莲似乎是真的想起了什么，道，“我虽然没看到火光，但是我在打香樟树的嫩芽的时候，的确看到有一些树枝上有焦痕。树叶也有被一切为二的，留下的半截跟被烧过似的。我看了一眼没注意，不过树自个儿不太可能变成那样。”
青莲正说着，忽然“咔嚓”一声。
一个雷响得惊天动地的，小四子吓得一蹦。
青莲和一旁几个丫头也是一捂耳朵。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下意识地回头……就见不远处的一处花园中得树木正好被雷电给劈中了，窜起多高的火焰来。
这时，就听远处有人喊，“青园着火啦！青园着火啦！”
展昭皱眉。
白玉堂也是疑惑，”这么巧？”
“青园是什么园子？”白玉堂问。
陈公公道，“御花园里树木最多的地方，多是香樟树、红棉树、龙眼树之类，还有不少果树，夏天避暑最合适的园子。”
展昭起身，想去青园看看，但是小四子伸手拉住了他袖子。
与此同时，天整个黑了下来，电闪雷鸣兼疾风骤雨，四周围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的，侍卫们纷纷进入回廊避雨。
南宫也觉得情况不对，对赵祯道，“皇上，进屋暂避吧。”
赵祯点了点头，让众人一起进书房。
……
此时的开封府。
赵普将窗户关了，给他娘加了件披风。
八王爷也皱眉，“这天气是怎么回事啊……”
太后用手捶着退，也显得有些焦虑，她风湿还挺严重，每次刮风下雨都会难受。赵普记得刚才太后的丫鬟去给她熬药了，估计风大雨大那丫头跑不回来了。
赵普说去给太后拿药。
太皇太妃紧张，“你一个人去啊？”
赵普差点乐了，“娘，我去厨房拿药又不是去打仗。”
老太太左右看，想找个人。
赵普已经跑出去了。
“哎呀……”太皇太妃着急。
八王爷端着杯子在一旁安慰她，“没事儿，这是开封府，什么不干不净的能上这儿来？”
“这倒是……”太皇太妃还是有些担心。
……
同时，开封府门外涌进来了一大群人。
公孙的雨伞都被吹散架了，衙役们蓑衣帽子飞了一大半，好容易跑回开封府。刚才要不是他们拦着，没找见七歌骨灰的公孙差点让他们把所有的坟都抛开，幸好被众人给拽回来了。
抱着那坛子被公孙判定为“不是骨灰”的东西的赭影全身都湿透了。
紫影拿着两件大蓑衣帮着公孙挡雨。
到了门廊下，公孙看了看落汤鸡一样的众人，又看了看身上最干的自己，有些过意不去，道，“赶紧换衣服去，泡个热水澡，我给你们去煮些驱风寒的汤药。”
说完，公孙顺着门廊，跑去厨房了。
……
赵普走向厨房，在半道看见了躲在走廊里，着急的直转圈的丫鬟玉儿。
“王爷。”玉儿看见赵普，可算看见救星了。她刚才熬了药，这会儿要给太皇太妃拿，但是风雨太大了，她个小丫头弱不禁风的，风雨里打着伞都站不稳，而且雷声也大，她都不敢走出去。
赵普让她回去陪太妃，药他去拿就好了。
玉儿松了口气，赶忙跑了。
赵普也不打伞，他内力深厚，不让雨水沾身不是件难事。
走了几步，赵普就皱眉……似乎风雨中，还有些奇怪的声音。
赵普微微一愣——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猛地一回头，身后并没有人，又转回身想往前走，但是瞬间愣住。
一道闪电，蓝色的电光照亮黑压压的天空，惊雷声气，天空像是要炸开一样。赵普回过头的瞬间，就见眼前的大雨中，站着一个红衣服的女人，黑发遮了大半张脸，黑发没遮挡住的地方，只露出了一只灰白色的眼睛，还有苍白的脸，以及灰黑色的嘴唇。
赵普站在原地跟那人对视。
眼前的“女鬼”依然没有任何的活人气息，它缓缓地抬起头，就在这时候，突然……赵普就听到一阵焦急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大吼，“赵普！后退！”
赵普一愣，后撤一步，耳边一个花盆飞了过来，正砸向那女鬼。
女鬼后退一步的同时，赵普就听到身后有人跑过来，踩中了水坑啪啪直响，随后胳膊被人拽了一下，公孙窜到他跟前，手里拿出一包药粉朝着那女鬼的面门就扔了过去。
黄色的粉末散开，被雨水冲掉了一半但还是有一些沾到了那女鬼脸上。
赵普就听到那女鬼喉咙里发出了“咳咳”两声。
公孙从腰间摸出两枚药丸，往那女鬼脚上就砸，“果然是尼玛装神弄鬼！有本事别咳！”
随着轰隆隆又一声雷声响起，那女鬼脚边炸开的药丸溅起黄色的水花。
公孙拦住赵普，就见女鬼被水花溅到得裤腿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窟窿，一股酸味刺鼻，破掉的裤腿下面露出的皮肤，却不是惨白色的，而是人得肤色。
赵普一挑眉，公孙还想拿药丸砸。
再看那女鬼，突然往后一跃飞起，像是被强行拽走的风筝似的，贴着墙壁“哧溜”一下，缩进了墙缝里。
公孙要去抄墙边的铁锹砸墙，被赵普拦住了。
公孙回头，气势汹汹问赵普，“受伤没？那妖精一定是人假扮的吓唬你呢！”
赵普看着公孙，只见他全身都湿透了，黑发贴着脸颊，脸上却是凶悍，那神情，只在听到有人欺负小四子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公孙脸上。
公孙见赵普傻呆呆的，伸手摸他脑门，“不是被吓着了吧？那玩意儿是假的，世上才没有鬼！别怕哈！”
赵普低头，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瘦不拉几，不过正勇敢试图“保护”他的书呆子。
公孙也注意到赵普两只眼睛的“灰瞳”没有出现，那表示他应该不是特别紧张吧。赵普紧张的时候，灰色那只眼珠会变淡……不过这会儿两只眼珠突然都变深了，好像两只都变黑了似的，这是什么情况？
公孙正想翻翻赵普的眼皮研究一下，突然闻到一股糊味，眯眼回头，“谁把药烧焦啦？！”
正想冲进厨房看个究竟，胳膊被赵普拽了一下。
公孙一个愣神，再明白过来，已经被赵普拉进怀里，搂住，抱紧。
430【不得安宁】
那面目狰狞的七歌“鬼魂”消失之后,雨势似乎转小了,天空中轰鸣的雷声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就剩下瓢泼的大雨,冲刷着整座开封城。
赵祯正在书房中喝茶，转眼，看到一直趴在窗台上看雨发呆的小四子忽然仰起脸,看着乌云渐渐散开后，露出来的天空，傻笑了起来。
“槿儿，什么事情开心啊？”小良子到他身边,也趴在窗户上。
小四子笑得眉眼弯弯，歪着头靠着萧良的肩膀,“小良子，有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呢。”
萧良脸红红瞧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四子，也仰着脸点头，“嗯那，是有好事情发生呢。”
赵祯拿着茶杯，想问问展昭和白玉堂对七歌的案子有什么想法，转过头，就见展昭靠在桌边，单手托着侧脸似乎在发呆。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桌对面，白玉堂正专注看着那张四海鬼殿的图纸。
赵祯眨了眨眼，展昭是在发呆还是在看人呢？
这时，白玉堂抬起头，正对上展昭望过来的眼。
微微愣了愣，白玉堂脸上出现了笑容，收起图纸轻轻一挑眉，似乎是问展昭——怎么了？
展昭换了只手，托着另一边的侧脸，继续看白玉堂，顺便感慨一下——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真是只美貌的耗子。
白玉堂见展昭发呆，索性跟他对视。
正看着，忽然不知道哪儿飞来了一只挺大的虫子，正从展昭眼前飞过。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那只虫子……
“咻”一声，一根红色的舌头突然伸过来，一卷……
展昭和白玉堂都转脸，就见幺幺咂么咂么嘴。
两人愣了一会儿，对视了一眼——原来除了鱼和水果，还吃虫子的啊！
展昭对白玉堂眨眨眼——喔唷！以后不怕虫子了！
白玉堂欣慰地摸了摸幺幺的头——真能干！
赵祯靠在桌边不禁感慨——这两人自从眼睛一对上，就开始一切都同步了……简直不可思议。
……
开封府的大院里。
公孙腮帮子贴着赵普的肩膀，眨着眼。
赵普感觉手心里湿漉漉的，低头看公孙的头顶……头发都湿透了。
赵普皱眉，松开了手。
公孙还处于呆愣状态，仰起脸看赵普——刚才他是抱自己了么？
赵普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公孙贴在脸侧的湿发顺到耳后，见他白净一张脸上都是水珠，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嘴唇颜色很淡很淡……
赵普皱眉——明明唇色那么淡，看起来为什么很艳丽的感觉？
公孙眨了眨眼，眼睫毛上的水珠滑进眼睛里了，赶紧低头揉。
刚揉了两下，赵普轻轻将他的手握住，带着他退回到门廊下边，用手指帮公孙抹了抹腮帮子上的水珠，问他，“冷不冷？”
公孙莫名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耳鸣——赵普声音怎么了？是饿了好几天还是冻病了？怎么那么……轻？或者说，温柔？
赵普拉着公孙的手将他带回了房间里，留下一句，“去准备些热水。”
公孙一愣，回头，才发现院子四周围好几个影卫，都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张着嘴。
公孙也有些讪讪，搔了搔头，刚才要自己强出头，还怕赵普被偷袭呢……人家那么多影卫在身边。
其实公孙不知道，他个不会武功的，冲出去的速度比那几个会武功的影卫还要快，几个影卫也呆住了，当然了……让他们发呆的主要原因还是赵普的反应。
赵普拉着公孙的手跑进他得房间，翻箱倒柜给公孙找干衣服，公孙跑去屏风后边脱湿漉漉的袍子。
赵普边找衣服，边看屏风的位置，总觉得房间里貌似有些热，透不过气来得感觉。
院外的门廊里。
黑影抱着装满了热水的桶往公孙的房间跑，边问一旁同样张着嘴没合上过的白影，“你看着没？”
青影提着两桶热水凑上来，“我也看到了！”
赤影拿着两条大毯子，“刚才那个事鬼么？”
青影和黑影同时望天，白影瞄状况外的赤影，“那鬼是其次啊！刚才公孙救了王爷之后，王爷的反应！”
赤影眨眨眼，“啊！你说王爷抱住公孙那里？”
“王爷从来没这么抱过别人。”黑影摸着下巴，“还有啊，他刚才跟公孙先生说话那调门儿……啧啧！”
“王爷除了偶尔抱小四子逗一逗之外，你们见他抱过谁啊？”
“他最讨厌跟人搂搂抱抱了，连碰一下都是能免则免，这毛病跟白玉堂貌似差不多啊。”
青影八卦地说，“我年纪小读书少你们不要骗我啊！刚才那个是不是王爷有点那个什么……”
“那个什么？”三个影卫一起回头看他。
青影眨眨眼，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唉……”一声。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一个娇媚的红色身影靠在门廊下的廊柱旁，“那个就是标准的，’很动心’的表情啊。”
几个影卫愣了愣，异口同声，“九娘？”
不知何时到了开封府的红九娘，正靠在柱子旁边呢。
说话间，从她身后的院门外，吴一祸也走了进来，“开封府的人都出去忙啦？昭昭、宫主和包大人都不在？”
“他们进宫了。”几个影卫交代了两句，就赶忙去给公孙送热水了。
等影卫们都走了，吴一祸抱着胳膊问红九娘，“你刚才看到了么？”
红九娘抬起手，软绵绵靠着他肩膀，“看到了啊，赵普眼睛里火花四射的，年轻就是好啊。”
吴一祸无奈，“我是说之前那位。”
九娘挑挑眉，“那个还真是大开眼界。”
“你能缩进墙缝里么？”吴一祸很感兴趣地问。
九娘失笑，“谁能缩进墙缝里？软功再好也不可能！这里头有门道。”
说着，九娘仰着脸四外找，“糊味儿！什么烧焦了？”
吴一祸也到处找，“好像是啊……”
……
开封府前头的客厅里，太皇太妃左等右等——赵普都没来。
玉儿说，刚才九王爷让她先回来，自己跑去端药了。
太皇太妃坐不住了，站起来，“哎呀，厨房到这儿多少路啊才，怎么这么久的？”
八王爷也觉得不太对劲，就让多罗去看看。
多罗跑去厨房，没多久就回来了，“九王爷不在，厨房里药已经糊了，花园里有碎掉的花盆。”
“什么！”太皇太妃“嚯”地就站了起来，八王爷也吓坏了，“赶紧找啊！”
多罗立刻安排人手去找，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如果真的是遇到了危险，没理由一个影卫都不报信！再说了，赵普是什么样的高手啊！谁那么大本事无声无息地把他给带走？除非是他自己走的。
开封府众衙役们刚刚回来，换了身衣服等着公孙先生的驱风汤药呢，可左等右等汤药没来，倒是多罗风急火燎说九王爷不见了让大家找。
于是一群人就忙开了。
正要往外冲，多罗就看到黑影溜溜达达往外跑，还那这把伞看着挺悠闲。
多罗一把拽住他问，“王爷呢？”
黑影倒是让他问得一愣，不解，“八王没跟你在一块儿？”
多罗那个气，“我问九王爷！”
黑影指了指公孙的院子，“刚才公孙先生回来了，一身水，王爷带他洗澡换衣服去了，在房里呢。”
多罗嘴角抽了抽，一群衙役也是望天——这叫什么事儿。
公孙房里，捧着公孙的衣服，坐在公孙床上，傻呆呆望着屏风的赵普，突然仰起脸打了个喷嚏。
屏风后边，原本哗啦哗啦响着的水声停了，公孙的声音传来，“你伤风啦？赶紧洗个热水澡去！”
“没……”赵普发出一个音节之后伸手捏脖子，怎么嗓音都哑了。
洗完了的公孙赶忙从水桶里出来，披着衣服边擦头发边过来给赵普把脉，“还说没？嗓子都哑了！”
赵普瞧着公孙湿漉漉的头发和薄薄的里衣，就觉得脑门冒火。
正好公孙摸他脑门，一惊缩手，“你这是烧了？”
赵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公孙一把按在了床上，“躺下！”
这么巧，和黑影一起来找赵普的多罗正好推开门……
此时，公孙正按着赵普坐在床上，两人一起转脸看门外。
多罗跨进门槛一步，站住，看了一会儿，默默退出去，帮两人关好门。
身后，黑影睁大了眼睛——进展神速啊！
多罗觉得自己似乎是错过了什么，不过幸好他也不是太八卦，于是问黑影正经事，“那院子里的花盆怎么回事？”
黑影低声将刚才赵普遇袭的事情说了，边提醒多罗，“你一会儿告诉八王就得了，千万别让太皇太妃知道啊，不然她该担心了，王爷特地嘱咐了不准告诉她。”
多罗自然明白，于是折返回去，告诉太皇太妃，王爷没丢，和公孙先生在一块儿呢。
太皇太妃眯着眼睛，还有些吃味儿了，“哎呦，这有了公孙先生连娘都不要了啊！”
多罗笑着帮忙开脱，“公孙先生带人挖七歌的骨灰去了，淋了一身雨回来的，大概是有什么发现。”
太妃听着直念佛，“】先生为了泽岚也是上心了，这么大雨天去挖骨灰，他那身板儿还淋了一身雨，万一病了呢。”边说，边吩咐玉儿去熬姜茶。
玉儿跑厨房，心说还得重新烧两份药，刚才早知道不让王爷去哪了。刚跑进院子里，无意间她就看到空中好像又什么东西，一闪……
雨还是在下，但是小了不少，玉儿眯起眼睛，仰着脸站在院子里看天空，怎么半空中横着挂了一小串水珠子呢？
玉儿这丫头是太皇太妃的贴身丫鬟，她除了聪明乖巧，还有一手绝活就是绣花。她生在苏州，一家的女人都是当地最好的绣娘，太皇太妃本来也是派人到她们家雇个绣娘来给赵普绣战袍的。玉儿在九王府住了小半年，和太妃特别投缘，于是就留在太妃身边了。
苏绣大多精致，有时候用的丝线比头发丝还细，玉儿天生眼神好。她眯着眼睛在院子里转开了圈，经过仔细辨别，她发现院子上方总共有两根长长的，蜘蛛丝一样的白色细线。
“玉儿。”
玉儿正端详那两根细丝，就听到有人叫她，回过头，只见青影跑来了，手里拿着一大笸箩的老姜，“多熬点姜茶吧，衙役们都要喝。”
“哦……”玉儿点头，边神神秘秘跟青影说，“青影哥哥，这开封府里是不是有大蜘蛛啊？”
青影一愣，“大蜘蛛？”
“你看这么长的蜘蛛丝！”青影指着那根细丝给青影看。
青影身后，黑影也来了，他手里一些酒菜，是刚才赵普吩咐他去买的，公孙忙了一天应该没吃饭呢，黑影跑来厨房准备烫酒。
“你俩干嘛呢？”黑影好奇，也跑过来仰起脸。
青影让他看了看那根细丝。
黑影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嘣”一声，绷得死紧，还很有韧性。
玉儿纳闷，“不是蜘蛛丝啊？这么硬？”
边说，丫头边摸出随身带的针线包，拿出剪子剪子剪了一刀，拽着一头一直走……走到了墙边。
黑影跃上屋顶，发现细丝挂在了屋顶的瓦楞上，外边是断掉的。
青影接过玉儿手中的细线，拽了拽，发现还挺有韧性的，皱眉，“这是什么线？”
“是丝线。”玉儿也拽了拽，又剪了一小段拿火折子一点……刺啦一下，变成了灰烬。
“这么容易着？”黑影惊讶。
“这是上好的丝线！吐这种丝的蚕一定是用药养。我家乡就有养这种蚕的，吐出来的丝只有一般丝线的一半粗，但是弹性和韧性极好，用来隐绣最好了！”
“隐绣？”青影不解。
“就是五爷经常穿的那种料子，看着素白的，光一照，白色里却是有花纹，那个可贵可难绣了。”玉儿显然颇有研究。
青影和黑影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将生姜和酒菜都交给了玉儿让她帮忙热，就转身跑去公孙房里，给赵普看那根丝线了。
青影跑得快，到了门口却被黑影拽住了。
青影疑惑地看黑影。
黑影摸了摸鼻子，对他摇摇头，“等会儿再进，这会儿说不定忙着呢。”
青影不解，“忙什么？”
黑影抱着胳膊，“啧啧，小孩子嫑多问。”
……
此时雨势转小。
宫里，展昭和白玉堂别过了赵祯，由南宫带路，去看四海殿。
芙蓉园外的院墙拆了一大半了，里头四海殿的院墙也拆了一半，不过由于下大雨，暂时停工。
展昭和白玉堂站在一堆砖头瓦砾外围，遥望里边的四海殿……虽然只看到一个顶，但还是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阴森之气也是油然而生。
展昭皱眉，“规模感觉很大的样子！”
白玉堂道，“地上三层，地下三层，玄机都在地下三层里。”
展昭一惊，“地下还有三层？”
白玉堂点点头，“阴宅么！”
展昭就觉得起鸡皮。
……
远处，皇宫书画院的藏书阁三楼阳台上，天尊望着远处的四海殿，对身后正看书法的殷候招手，“老鬼老鬼，你看呀！”
殷候不解地走到外边，就见天尊指着远处四海殿，两小一大三个屋顶，“鬼抬轿诶！好久没看见了！”
殷候看了一眼也是皱眉，“难怪不得安宁了，原来是座鬼宅。”
431【灰】
青园离开芙蓉园还挺远的，展昭和白玉堂在芙蓉园外边转了两圈,又去青园看了看。
青园里最高的两棵树被雷电给击中了,烧了一些，不过因为雨势大，因此火没有着起来。不过这雷电之力还是十分的骇人，其中一棵据说已经几百年的云杉被劈成了两半,状态甚是惨烈。
跟两人一起来的陈公公摇着头心疼地摸那棵树,“这树这么多风雨都挺过来了,没想到今日叫雷给劈了。”
天降惊雷还劈在了皇宫里,传出去必定又要引起什么风言风语，陈公公吩咐侍卫以及宫女太监们,谁都不准胡言乱语。
御花园的园丁拿了斧子来准备将树砍断。
白玉堂和展昭离开院子,就看到远处芙蓉园前面的工匠们聚集了起来,看来是趁着雨停，继续拆除院墙。
人躲起来之后，四海殿阴森的感觉似乎也消失了。
另一边厢，幺幺不知道怎么混进孔雀园去了，和一大群孔雀飞来飞去，边飞还边叫，闹腾得厉害。
此时天差不多黑了，小四子和小良子跑过来，问展昭他们是回开封府吃饭，还是留在皇宫吃。
展昭和白玉堂比较好奇公孙挖坟的结果，于是就要回去。
赵祯想留下小四子吃晚饭，无奈人孩子想爹了，于是只好放他们回去。展昭和白玉堂明天还要再进宫来，到时候估计人更多，等院墙都拆除后，好一起探一探那鬼宅。
小四子和赵祯约好了，明天来陪他吃饭聊天。
众人走得时候赵祯还跟着小四子往外溜达，问他想吃什么，他让御膳房准备，明天让御厨做点平日吃不到的好菜给小四子。
展昭和白玉堂瞧着一大一小手拉手往外走，再一次感慨——瞧小四子这人缘儿！
走到宫门口，白玉堂突然问展昭，“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展昭微微一愣，左右看了看，随后一拍手，“哎呀！外公和天尊还在宫里。”
白玉堂这才想起来，俩老头没带出来……
南宫跑进宫帮忙找了找，果然，天尊和殷候还在书画阁里头看字画呢。
被叫出来后，两人还纳闷。
天尊问，“你们没去闯鬼宅啊？”
“院墙还没拆掉，明天去。”白玉堂回答。
天尊坏坏地笑了笑，晃着袖子，跟赵祯道了声“回见”，就溜达出宫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天尊的神情，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啊。
赵祯跟殷候道别说“慢走”，搞得宫门口的守卫们面面相觑——皇上真有礼貌。
陈公公和南宫纪则是心中了然——皇上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是太好，倒是今天跟小四子好好聊了一阵，开心了不少。
此时华灯初上，终于雨停了的开封府夜市也热闹了起来，被雨憋在家里好几天的人们，纷纷出来透透气。
有阵子没回开封城了，倒是新开了不少铺子。
天尊和殷候一路走一路看，展昭和小四子一路走一路打招呼，小良子抱着胳膊跟在小四子身边。
小四子伸手拿起一样东西，小良子小手一挥，“买！”
小四子伸手拿起另一样，小良子一挑眉，“买！”
小四子无语，回头瞧箫良，将东西放下，“我就看看。”
小良子接着挑眉，“看到的都买！”
小四子伸手捏他脸，“不准学白白败家！”
一旁展昭跟着点头，白玉堂莫名有一点点膝盖疼。
殷候抱着胳膊无奈地看着小良子，总觉得这孩子可能是魔鬼城呆久了，也有些不怎么着调。但是话又说回来……不着调的人又岂止是小良子。
想到这里，殷候望身后，就见天尊拿着两样东西回头瞧白玉堂，白玉堂扔银子……买！
小四子和展昭瞄着白玉堂和天尊，教育小良子——这个就是反面教材！
殷候叹气摇头，转过身，突然就看到一旁的摊子上摆着一个瓷的茶碗。
殷候愣了愣，伸手拿起来端详——那茶碗八角的，形状有些特别，颜色是黑色的，市面上不多见。
殷候下意识地将茶碗翻过来，就见底部有一个红色的印章，刻了一只鹰的图案。殷候就盯着那茶碗发起了呆来。
开封城的人基本都已经知道殷候是展昭的外公了，众人也纳闷，这年头武功好又长得帅的人怎么都不见老呢？
“老爷子好眼光！”伙计是老油条了，做买卖都是一样的套话，卖古董第一句必定夸客人眼光好识货，伙计嘴皮子利索，给殷候介绍，“这碗独一无二的！十两银子一个！”
殷候朝他看了看，眼神有些让伙计捉摸不透。
伙计张着嘴，心说——这位爷不愧是有魔王称呼的啊，虽然是展昭的外公不过感觉完全不同啊，这是要多了还是要少了？
其实这个茶碗倒是真不值多少钱，也不是什么名器，是掌柜的收古董的时候论斤收回来的。看工艺年代不久，所以卖不出价钱，摆在这里好些日子了，从来没人问过。
殷候正走神，就见一旁一只手伸出来，给了伙计十两银子。
殷候微微一愣，回头……只见展昭笑眯眯站在他身旁。
殷候看了看茶碗，又看自家外孙。
伙计已经拿着纸和锦盒出来给殷候包茶碗了，边继续夸他有眼光。
殷候跟展昭道，”这个就是普通的碗而已。”
展昭自然知道殷候在看什么……他以前在魔宫的时候，也见过这种八棱的瓷器，每一个的底部都有一个鹰的图案，和这个一样。
展昭询问过红九娘，九娘跟他说，这是以前鹰王朝宫中使用的瓷器。鹰王朝覆灭之后，整座城都消失不见了，保存下来的物件相当少。因为年代近，工艺与中土常用的瓷器接近，加之鹰王朝早已被刻意从史料中抹去，不为人所知，因此就算真的有当时的器皿流传出来，也没人认识，所以卖不起价钱。这个茶碗对于收古董的人来说根本不值钱，没人会花十两银子去买……但是对于殷候，应该有一份回忆在里边。
展昭接了包好的茶碗，挽着殷候往前走，边笑眯眯跟他说，“外公，我也是有赚钱的，你想要什么尽管买！”
殷候眨了眨眼，忽然觉得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难怪天尊每天花白玉堂的钱花的那么开心，敢情要得就是这种感觉……
等众人回到了开封府，包大人也已经回来了，府衙里相当热闹，太皇太妃和八王爷都在。
小四子到处找，“爹爹和九九呢？”
展昭也好奇，“公孙先生挖出七歌的骨灰没有？”
王朝马汉指了指后院，道，“王爷和公孙先生都在屋里呢，先生貌似病了。”
众人一惊，小四子撒腿跑后院去找他爹了。
到了公孙房门口，推门往里瞧。
就见公孙披着件袍子，盖着厚厚的被子，正躺床上呢，脑袋上顶个冰袋。赵普坐在床边，一手端着个药碗，一手拿着个勺子，正给公孙喂药。
“爹爹！”小四子跑过去，爬上床，伸手摸公孙的脑门——果然是发烧了。
展昭颇内疚，过来问公孙，“先生是不是冒雨去挖七歌的坟淋了雨？”
公孙搔了搔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普在一旁默默给他喂药，也是什么话都不说。
白玉堂有些疑惑——公孙去挖坟明明带了几个影卫去的得，那帮子影卫会让他淋到雨？
黑影凑过来跟白玉堂八卦，将赵普在院子里撞鬼，公孙先生勇救九王爷，不过淋了一身雨最后病倒的事情说了。当然了，省略了两人搂搂抱抱扑床上摸脑门然后拉拉扯扯反扑盖被子等等……一些细节。
事实是，公孙刚才淋了雨，之后洗完澡头发都没擦就跑出来看赵普……结果他还以为赵普伤风了，要跑去抓药的时候被风那么一吹，一头就栽倒了。
赵普眼疾手快把他接住塞进床铺里，让影卫们去抓了俩御医来，给公孙开了一副伤风药。
这不公孙刚刚醒……药也好了，赵普正喂他。
太医院最好的御医给他扎了几针驱风寒。老御医还挺生气，说公孙这么大神医都不会照顾自己。
公孙被老头一顿训，憋了一肚子气在床上躺着懒洋洋不想动。
赵普一直给他端茶倒水，那么大九王爷，照顾得那叫个无微不至。
公孙喝着汤药，总觉得赵普似乎是有点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具体是哪方面他倒是也说不上来……不过从刚才开始，觉得赵普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赵普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哪里有些不对，这会儿除了那书呆，根本没法想别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边喂药边又不说话，莫名的，屋子里的气氛就微妙地，有一点点暧昧起来。
正在这时，展昭等人到了。
小四子往两人当中一钻，公孙就觉得似乎气氛又对头了，赵普则是托着腮继续发呆……他加公孙再加上小四子——一家三口！
“有人袭击你？”
赵普正满脑子“一家三口”，就听到展昭问他。
公孙抬头，“是啊！一个女鬼！”
正想接着说，小四子一勺药又塞进他嘴里，边眯着眼睛瞧着他。
公孙瞧了瞧自家儿子，小家伙明显不高兴了……于是也不折腾了，乖乖吃药。
赵普让影卫们代劳，将那女鬼描述了一下。
展昭皱眉，“又缩进墙缝里了？”
白玉堂则是困惑，“鬼也能跑进开封府来？”
“里头是有些玄机，应该不是真的鬼。”黑影将玉儿发现的丝线给白玉堂和展昭看。
展昭皱眉，问赵普，“你是突然想到去厨房拿药的吧？”
赵普点头。
展昭于是不解，问白玉堂，“这机关听着似乎还挺复杂的啊。”
白玉堂也点头，“应该是提前有准备，于是……最开始的目的也未必是用来对付赵普的。”
“什么鬼啊……这么大胆子，闯进开封府来了。”展昭站了起来，
“对了。”公孙告诉展昭，“七歌的骨灰坛子里装得不是骨灰！”
众人都一愣。
赵普也一愣，瞧着公孙……才想起来，两人见面之后就一直在对视，自己都没问一句正经话。
“不是骨灰是什么东西？”白玉堂好奇。
“是石粉。”公孙回答。
“碾碎了都能分辨出来？”展昭走到桌边，打开那骨灰坛子看。
白玉堂也走过去看了一眼，皱眉，“是七歌没死还是什么……”
“不可能。”赵普摇头，“尸体我亲眼看见的，烧的时候我也看见了。”
于是众人更不解了——是有人用石粉调换了七歌的骨灰？图个什么呢？
432【心魔旧事】
开封府厨房前的院子里,聚集了不少影卫,打着火把提着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丫鬟小玉拿着个水碗，手指头沾了水,轻轻地往上弹,借着水珠反射的光，找出残留的细线。刚才雨大看不清楚,这会儿，细心的丫头已经找到了三四根极细的丝线了。
展昭和白玉堂走进院子。
白玉堂看了看细线的分布,展昭则是去看墙缝。
开封府好歹也是大宋朝最大的衙门，虽然不说富丽堂皇，但是墙上不可能有多大的裂缝还没人修。此时那道传说中被鬼钻入的只有小指甲盖那么窄的缝隙里,除了一些墙灰，什么都没留下。
小良子也跑进了院子里，小四子要照顾公孙，所以他闲着，就来看热闹了。
“人能从这条缝里钻进去？”小良子瞧着那条墙缝，“这里连一件衣服都抽不过去的吧！”
小孩子毕竟比较活泼，小良子轻功好又调皮，跟个小猴子似的，围着院墙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最后，他蹲在墙头发起了呆来。
展昭抬起头看墙上一脸困惑的萧良，“怎么了小良子？”
萧良歪着头，道，“这面墙的裂缝只有前边有，后边都没有的，难道缩进墙壁里去了不成？变戏法呀？”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幼年时候的赵普会踹塌了皇宫的院墙，估计也是一样的困惑。
众人正忙碌，包大人走了过来。
包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但是也能看出眉宇间有一丝的忧虑。
众影卫查了好久了，始终都想不明白刚才平白无故出现的鬼魂是怎么一回事，见到包大人进来，也有些不好交代。
包大人略了解了一下情况，对展昭和白玉堂招了招手，两人就跟着他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包大人没说闹鬼的事情，反而是问，“你俩今日在外边，可有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不解地问包大人，“什么闲言闲语？”
包大人皱眉，道，“本府今日在太学和龙图阁，都听到有人在说皇宫闹鬼之事……”
“关于七歌的？”展昭问。
包大人点头，“宫中闹鬼或者出点什么岔子也不是头一回，通常下令不得外传之后，都不会传出去……但是这次却传得满城风雨，有点奇怪。”
“如果是有人装神弄鬼，也不排除故意散播谣言的可能吧。”展昭道，“另外，宫中拆院墙动静不小，更加引人猜疑。”
“估计明天就会有人传开封府闹鬼了吧。”白玉堂在一旁插了一句，“赵普在开封府被鬼袭击，这个听起来比在皇宫遇袭要骇人得多。”
包大人眉头深锁，“本府就是担心背后还有什么阴谋。”
展昭见包拯本来就因为春试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这回更添烦恼，毕竟也一把年纪了，可别担心出个好歹，于是安慰他，“大人无需多虑，我们会加紧调查。”
包大人点头，他自然是信得过展昭的……同时又隐约有些预感，春试在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展昭和白玉堂出了书房，刚走到院子里，一个红色的身影扑了过来，“昭~昭~！”
展昭回头一看，红九娘已经挂在了他肩膀上，边摸头，“想我没？”
展昭纳闷，“九姨？你怎么来了？”
“在家闲不住呗。”院外，吴一祸背着手溜达进来，边跟白玉堂点头打招呼。
白玉堂也点点头。
“这开封也不太平啊……”吴一祸似乎有些感慨，“刚来就撞上闹鬼。”
展昭和白玉堂惊讶地看他。
展昭赶忙问，“小祸叔你看到那女鬼袭击赵普了？”
吴一祸点点头，九娘说，“我也看到了！跟真的似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能看出假的来？”展昭眼睛都亮了。
吴一祸却是摇头，“看不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叹气。
“但是强行要做还是可以做到的，就是麻烦点。”吴一祸摸着下巴，“你不如找宫主试试。”
展昭好奇，“外公可以做？”
“你别让你外公把人缩进墙缝里，你就让他瞬间把一个大草包给弄成一粒黄豆大小。”
展昭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那意思——这样也可以的啊？！
“其实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只要内力到达那个境界，以前也……”吴一祸话没说完，红九娘踹了他一脚，顺便瞪他一眼。
吴一祸就不说了，看一旁。
展昭和白玉堂都听出一些弦外之音。
白玉堂对展昭道，“我去问问赵普，看他有没有线索。”
展昭点头。
白玉堂就走了。
院子里就留下红九娘吴一祸，以及眯着眼睛的展昭。
九娘掐吴一祸，“都怪你！”
吴一祸无辜状，“昭昭和玉堂又不是外人。”
九娘瞪他。
展昭瞧着他俩，“你俩什么事情瞒着我？”
“也不是……”九娘搭着展昭的肩膀将他带到一旁，道，“你外公以前干过这事儿。”
展昭歪头，“干过什么事儿啊？”
“呃……将草包变成黄豆……类似。”九娘望天。
展昭更困惑，类似……
想到这里，展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九娘，“你是说，外公用内力将人变成……变没了？”
九娘望天。
展昭想了想，“外公把谁弄成那样？”
“你不要怪你外公啊！”吴一祸过来解释，“宫主不是因为凶残才那样，是那个换心人实在太可恶了！”
展昭微微一愣，“什么换心人？”
“你听没听过一个传得最厉害的，关于你外公的谣言，说他练功需要人心？”吴一祸问。
展昭点了点头，以前，关于殷候的各种可怕传言满天飞，有一些简直离奇到不可思议。其中比较有名的有两条，一条说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还有一条就是说他练功需要食人心喝人血。
展昭每次听到这种谣言都觉得而很可笑——事实上，殷候吃东西的习惯和白玉堂很像，最怕油腻荤腥，辛辣不碰生冷不碰，只爱喝点酒，别说练功吃人心了，让他们吃一口生鱼都能恶心好一阵子。
“那个不是胡扯的么？”展昭不满。
“的确是胡扯，不过宫主其实算是替人背了黑锅。”吴一祸找了院子里一张凳子坐下，跟展昭详细说。
……
另一边厢，白玉堂半道劫走了出门吃夜宵的天尊，到了太白居的雅间给他要了份宵夜，五爷问起了关于用内力将人弄没了的事。
天尊一听就明白了，“呼呼”吹着勺里的馄饨，边问，“你是听谁说了那老鬼宰换心魔的事情了？”
“换心魔？”白玉堂听着名字觉得有些影响食欲。
“大概几十年前吧。”天尊吃了口馄饨，又掰着个蜜汁鸡翅膀开始认真回忆。
白玉堂挑眉看着他，“你活了一百多岁了，几十年前是多久？十年还是九十年？”
天尊叼着鸡翅膀斜眼看他，那意思——你要那么挑剔我就不说了！我都一百多岁了你跟我讲记性有意思么你？！
白玉堂无力，只好忽略时间，让天尊接着说。
天尊开口，“再来份鸡翅膀。”
白玉堂扶额，让伙计给上一只烤鸡，让天尊边吃边说少作怪了。
天尊扯下一个鸡腿往白玉堂嘴里送，不吃就不说。
白玉堂无奈拿着鸡腿看继续跟鸡翅膀奋战的天尊，那意思——你倒是说呀！
“是这样子……”天尊还没开口，就听到外头“噗啦噗啦”直响。
白玉堂皱眉，走过去打开窗户，幺幺“呼”一下就挤了进来。
“喔！”天尊伸手摸飞到身边的幺幺的脑袋，边数落白玉堂，“你看你，宠物竟然不带在身边！”
白玉堂又让伙计弄了些鱼来，把幺幺按在一旁让它别捣乱。
五爷关门关窗确保万无一失了，坐到天尊对面，拿鸡腿指着他，“一口气说完！”
天尊搔搔下巴，擦了一下巴油，边道，“听说过一个叫费心的么？”
白玉堂微微地愣了愣，惊讶，“仚峫堂堂主费心？”
天尊点头。
“仚峫堂是峫山第一堂，费心是曾经当过武林盟主的人，功夫了得……不过后来死在殷候手里了，据说尸骨无存。”白玉堂也是听说，“这是殷候最被人诟病的几件事之一……当年杀了费心，整个武林将殷候形容得十恶不赦，不过也有说是谣传，说人不是殷候杀的，殷候杀不了他。”
“噗。”天尊一口酒水喷出来。
白玉堂嫌弃地拿帕子擦桌子，再给他抹下巴上的茶水。
天尊一撇嘴，大概有些不忿，所以没注意到白玉堂用来擦桌子又给他擦嘴的是同一块帕子。
放下鸡骨头，天尊一挥手，“费心那三脚猫功夫也就糊弄糊弄那帮江湖人，跟那老鬼怎么比啊！我跟你说，也就是殷候老鬼现在年纪大了脾气小了，想当年就跟你和展昭这点年纪的时候，可邪性了，天底下除了老子谁敢招惹他？“
白玉堂看了看天尊，总觉得怎么说话的调门不太对？于是默默拿起天尊喝的那个酒坛子瞄了一眼，就见酒坛子上写的——三杯醉。
白玉堂愣了愣，天尊一直都是喝梨花白的啊，小六子上酒上错了么……
转念一想，五爷明白过来了。
话说今早他路过太白居的时候，小六子兴冲冲跑出来跟他说店里来好酒了，让他来试试。五爷对酒还是有些兴趣的，不止好喝酒，酒量还好，基本没醉过。昨儿个小六子半道拦住他跟他说太白居有了新镇店之宝，掌柜的从南边找来了几坛子“三杯醉”，可凶了！三杯下肚神仙都得醉了。
白玉堂当时挺有兴趣的，不过忙着跟展昭进宫，就跟小六子说下次来的时候喝……难怪刚才小六子眉飞色舞的……敢情是这酒。
白玉堂再看天尊，就见他面颊微红，两边嘴角都翘起来了，说话也比平日啰嗦，跟个小孩儿似的。
白玉堂托着下巴，继续给他倒酒，边问，“这么说，费心是个沽名钓誉的？”
“嗯……沽名钓誉么，刻薄点了。”天尊又喝了一杯，咂么咂么嘴，显然是觉得这酒好喝，白玉堂继续给他倒，边观察他的变化。
天尊脸红扑扑的，心情大好的样子，边跟白玉堂说，“费心人其实还是不错的，聪明能干、也算仗义，当个武林盟主还是合格的。”
白玉堂不解，“这么说来，殷候为什么要杀他？殷候不像是滥杀无辜的人。”
“当然啦。”天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儿，言语中带着点“殷候是自己人”的偏心样，这语气平日可听不到，通常天尊都是跟殷候唱反调还有互相调侃居多。
白玉堂继续给天尊倒了杯酒，趁他喝酒的时候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窗缝，将自己随身带的金壳子从竹筒里倒出来，放了出去。之后，五爷回到天尊身边继续给他倒酒，边问，“难道费心不是殷候杀的？”
天尊又一杯酒下肚，“是啊！老鬼一问心掌，然后双手一捏……”天尊做了个拧抹布的动作，“给捏成灰了……骨灰都没留下，就剩下黄豆粒大小一块黑色的石头。”
……
展昭听了吴一祸的描述，惊讶，“费心既然不是坏人，外公为什么要……要那样子杀他？”
吴一祸冷笑了一声，“他的确不是坏人，但是他有病。”
“病？”展昭不解。
红九娘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他脑子有病！”
展昭皱眉，“他神智有问题？”
“那时候换心魔的传说闹得沸沸扬扬，江湖上发生了不少凶案，死了好多人……死状相同，心都被挖走了，而且死的还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不会武功的农夫、未出阁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官府花费大量人力调查，江湖上也有各路人马追查，但最终无果而终。渐渐的，有流言就说，是宫主练功，需要人心。”
展昭眼神就寒了下来，“有人故意放出流言？这事情跟费心的病有关系？”
九娘点头，“费心绝对是疯病，这世上也是无奇不有，他平时挺好一个人，仁义道德的……可一旦犯病，就觉得自己的心坏了。”
“心坏了？”展昭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病，“他心脏不好？”
“他请了不少郎中看过，都说他很健康，一点儿病都没有。”九娘剥着个桔子，“可费心就是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地烂掉，心口很痛，而且人也在变成坏人……唯一自救的法子就是用另外一颗好的心来换自己那颗。”
展昭眉头就皱起来了，“所以叫换心魔啊？！怎么换？”
……
“吃？”白玉堂将空掉的第一个酒坛子放到一旁，打开第二个酒坛子给天尊倒酒，“费心为了治疗自己的疯病所以杀人吃心？然后栽赃给了殷候？”
“谁知道是不是他栽赃的啊，反正有什么脏心烂肺的事情就往老鬼脑袋上叩呗，他也不理会。”天尊扯了扯衣领子，拿袖子扇扇红彤彤的脸，边大大咧咧地一拍桌子，“殷候那个老鬼！长了张欺负人的脸，生了个受气包的性格！”说着，天尊伸手捏住白玉堂的腮帮子，晃啊晃，“不像他家的小猫崽子，生了张乖巧脸，性格就蔫儿坏！不过跟你倒是挺配的，他帮忙看着你，省得你个不喜欢说话的被人家欺负。”
白玉堂挑了挑眉，原来天尊喝醉了不是说胡话而是说真话的么……想了想，继续倒酒，想看看再醉一点是什么情况。
……
“阿嚏！”
展昭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问吴一祸和红九娘，“费心杀了那么多人，所以外公解决了他？这明明是好事，为什么反而要外公背黑锅，费心就留了个好名声？”
“这事情倒是真的没人知道其中的细节。”九娘很无奈地说，“其实最开始知道有人栽赃自己的时候，宫主和以往一样，无所谓的，反正习惯了。”
展昭摸胸口——心疼！
“后来天尊查到真凶原来是费心，于是两人一起调查了一把……发现了费心的怪病。”吴一祸一摊手。
展昭惊讶，“天尊查到的啊？”
九娘点点头，笑眯眯道，“天尊除了忘记掉一些事情和偶尔犯二之外，正经八百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而且他比较了解宫主的为人。”
展昭继续摸胸口——欣慰！
“宫主一开始知道费心的事情时，也没那么生气。”吴一祸道，“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主要这么解决了费心……这其中真正的缘由，恐怕只有天尊知道。”
展昭心中了然，“有空让玉堂问问天尊。”
九娘笑了，摸了摸展昭的头，“你也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殷候么，你问什么他不告诉你啊？”
展昭想了想，倒也是……于是起身去殷候院子里转了一圈。
可奇怪的是，天尊和殷候都没在。展昭想着不会是一起去吃宵夜了吧？于是转去公孙的院子，想找白玉堂。
到了半路，遇上端着个小茶碗跑出来的小四子。
展昭一问，小四子说，天尊一直没看到，不过殷候刚才在他们屋外边问几个影卫要那根丝线看，还和赵普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后来一只金壳子飞过来，殷候就跟着走了，才走一会儿。
展昭纳闷——金壳子？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灵机一动，一跃上了自家的小楼。
由于刚刚建成没多久，展昭还有些不适应。上了屋顶一望，整个开封城尽收眼底，展昭再一次感慨——方便啊！
四周围一找，展昭一眼看见了到了太白居门口的殷候。
展昭好奇——外公怎么自己跑进太白居去了？于是他离开了屋顶，飞向太白居。
小四子站在院子里仰着脸，看着展昭一会儿飞上半空，一会儿又跟只鹞子似的飞出了开封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矮墩墩的身材，羡慕——猫猫好轻还能飞！好方便。
……
展昭到了太白居门口，小六子就跑过来，“展大人这会儿才来？五爷和天尊来了好一阵子了，殷候刚刚上去。”
展昭摸下巴——原来白玉堂和天尊也在这里啊！
展昭毕竟还是比较了解白玉堂的，估计他有些担心，所以找天尊来问问当年的事情。
三两步跑上楼，展昭就看到白玉堂常去的雅间门关着，门口，殷候表情复杂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展昭跑上前，“外公。”
殷候看了看他，挺好奇问，“你俩是说好的还是怎么的？”
展昭一愣，“什么说好的？”
这时，就听到雅间里边传来声音，是天尊的声音，托着长长一个尾音还似乎用筷子敲着碗，“玉堂！唱歌给为师听！”
展昭眨眨眼——唱歌？
“有酒没？还要喝！”天尊的声音听着十分欢脱，“殷候小时候是个胖子！”
展昭转脸看殷候。
殷候扶额。
“无沙小时候跟根麻杆似的，长大了竟然鼓起来了！还有啊！殷候小时候明明跟小四子一样的，长大了为什么就爷们了？不是爷们……是长成野人了？”
展昭又瞧了瞧殷候。
殷候嘴角直抽——老子哪里像野人？
天尊拉着白玉堂话唠，“你说呀玉堂，不是说吃素会瘦的么？干嘛无沙出家之后就胖了呢？还有呀，你看大象、竹熊都是吃素的，那么肥！猫是吃荤的，瘦的！”
展昭继续看殷候——什么状况？
殷候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回去了。
“玉堂，如果展小猫以后肥成一个球你还爱他么……唔。”天尊话没说完，似乎是被白玉堂塞了什么东西到嘴里。
白玉堂尴尬地看了看门口。
展昭也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肥成球……不是，重点貌似是那个“爱”……
殷候摇了摇头，看不下去了，推开门进屋。
天尊一眼看到他，蹦了起来，手里拿着两根筷子，“来啦！酱油组！”
殷候扶额。
展昭到白玉堂身边坐下，好奇地看着喝醉了“撒酒疯”的天尊。
殷候过来看了看天尊，好奇问白玉堂，“你给他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
白玉堂指了指桌上两个空酒坛。
殷候正要去看看是什么酒这么厉害，天尊抓住他胳膊，“唉唉，那个费心的事情你接着跟他们说，他们问呢。”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殷候。
殷候坐下，问两人，“你俩怎么知道费心的事情？”
于是展昭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殷候倒是明白了，“哦……你们怀疑鬼缩进墙缝是用那内力？可是人缩了就死了，不会再放大回来了。”
“先不说这个。”展昭显然对费心的事更感兴趣，“外公，你为什么杀了他啊？”
殷候将天尊推到一旁，让他搂着幺幺去疯，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因为他该死呗。”
……
开封府的厨房里。
小四子踮着脚，将茶碗放到灶台上，搁下茶盘，溜达了出来。跟院子里的影卫们打了招呼之后，小四子跑回公孙的院子。
穿过院外长长的走廊，小四子正走呢，忽然，就见到正前方……黑洞洞的门廊尽头，有一个灯笼，正在缓缓地飘过来……
433【改变的风向】
开封府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厨房附近的院子里,衙役们都在班房，展昭白玉堂他们又正好都不在,连公孙也病了，赵普陪床，小良子以为小四子要陪公孙没空，所以自己跑去练功去了。
于是……偌大的开封府回廊上,就剩下了小四子一个人。
原本后院到前院也没多少路,小四子常来常往，总能碰到个丫鬟什么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四周围静悄悄的。
天也黑了，回廊尽头黑漆漆。
小四子本来还真没注意,迈着小短腿蹦蹦哒哒正跑呢，忽然……一个光点，幽幽地出现在了正前方。
小四子微微一愣。
就看到一个灯笼一样的东西，正在前方飘动。
小四子停下脚步，眨了眨眼，就见那灯笼缓缓地朝着自己的方向飘了过来，黑暗之中……后边似乎还有一个红色的，不怎么清晰的，轮廓，人形的……
小四子抬起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捧脸，“呀啊啊啊啊啊！”
这夜深人静的，小四子别看平时糯米糖似的讲话都没什么声儿，但毕竟是小孩子，嗓门那叫个清脆。
房里赵普刚刚让公孙躺下，给他盖好被，就听到一嗓子传来，几乎是同时，公孙“嗖”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吼，“小四子！”
赵普也是一惊，除了被小四子那一嗓子叫得一惊之外，也默默感慨了一下——公孙刚才那一下动作之迅捷，都快赶上展昭了。
同时，后花园里的一群影卫齐刷刷就弹起来循声跑，一下子动作太猛，撞在一起好几个。
小四子手短腿短的，撒丫子飞奔，边跑边回头，就看到那灯笼离自己越来越近。
“呀啊啊啊啊！”小四子眼看前边是院门了，飞扑出去，这么巧，有人循声找过来，扑了个满怀。
小四子就听那人，“哎呀！”一嗓子。
等明白过来，就见自己趴在一个人身上，那人仰面躺倒在地上。
小四子撞到谁了？小侯爷庞煜。
话说包延这几天忙着念书准备春试，包夫人管教严厉，包延都不出门。庞煜在太师府才眯了一天就待不住了，于是来找包延。刚到包延院子里就被包延赶了出来，不让他打扰自己念书。
庞煜出门就听丫鬟们说起公孙病了，于是准备过来慰问一下。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谁惨叫了一嗓子。庞煜听着像是小四子在叫，心说怎么的了？小四子踩着耗子了还是碰到大蟑螂了？吓成这样？
他刚转了个弯，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小四子一头扑过来。
小侯爷平日疏于锻炼，人又瘦高，下盘不稳，被小四子这一撞，摔了个四脚朝天。
庞煜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四子，就见他小脸煞白，赶忙伸手抱起来，“怎么的了？”
庞煜这一抱，乐了，小四子那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他都感觉到了，于是打趣，“撞见鬼了你？”
庞煜的“你”字刚出口，就见半空中一个灯笼飞了过来……随后一个红色的身影……还有一张惨白的脸。
“卧槽啊！”小侯爷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瞬间爆发出潜力，一蹦多高，抱着小四子转身就跑。
没跑两步就感觉肩膀上叫人一拍，回头一看发现一只苍白的手，指甲的颜色还泛着青。
庞煜一张嘴，刚想喊一声“娘”，就听有人喊了一嗓子，“低头！”
同时，一阵风“呼”一声朝着自己的脑袋就过来了。
庞煜赶忙一低头，护着小四子就地一滚，再回头看……只见赵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天而降了，接过紫影扔过来的新亭侯，横扫一刀，将那红衣女鬼拦腰斩断……
就在赵普刀过的同时，四周围的墙头上已经站满了影卫，门廊后边，公孙也飞奔了过来，身后还有听到动静跑来看热闹的红九娘和吴一祸。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赵普一刀扫过的同时，那个人影像是被一阵风吹散了的烟雾一样，“呼”一下子……被从中间斩断，没有皮肉没有骨，更没有血迹，人形化作一阵青烟，飘散。
“啪嗒”一声，纸灯笼落到了地上，随后着火，转瞬间就烧得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木框。
赵普看了看自己的刀……刚才那一下，他的确是砍到了什么，但是……又似乎没什么……怎么回事？
借着灯光，赵普就看到新亭侯的表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汽一样的东西，皱眉。
庞煜还坐在地上呢，他摸了摸肩膀，也困惑——怎么那鬼就没了呢？刚才明明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的！
“小四子！”
公孙跑过来，一声喊，打破了此时的安静局面。
众人回过神，就见公孙跑到庞煜身边，抱住一头扑过来的小四子，边拍后背边揉屁股，“吓着没？”
小四子的确是吓着了，这会儿心还噗噗跳呢。
赵普看着刀面上那一层亮晶晶的东西，就听身边有人说话，“是冰……”
赵普转过脸，就见吴一祸站在他身旁，低头看着刀面上的那一层东西。
“冰？”赵普不解。
红九娘走了过来，抬手轻轻一晃……九娘手上燃气薄薄一层火……火这么一燎之后，就见新亭侯表面那层冰融化了，变成了血水……
赵普皱眉一甩刀……血水滑落到地面。
地上，也有一层冰，红色的，似乎是刚才那一层衣物……
赵普盯着地上冰晶溶化后的一滩血水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紫影轻轻拍了拍赭影，小声说，“我好像见过这种功夫。”
赭影也点了点头。
他们第一次见天尊的时候，就是在皇宫里。那时西夏进贡的贡品里爬出了毒人，那玩意儿刀枪不入还带着剧毒……就在危急时刻，误入皇宫的天尊一掌……将那毒人冻住了，随后一阵风过，就变成了这种冰晶一样的粉末。
众人彼此面面相觑——这该不会真是个人，然后被冻成了这样？
“不可能。”红九娘皱眉摇了摇头，“这个世上可以做到这样的，只有一个人。”
赵普收了新亭侯，看红九娘。
“只有天尊。如果非要做，玉堂的外公6天寒可能也行。”吴一祸摇头，“但除了这两人，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
“那什么……”庞煜举手，“刚才她还拍我来着！管他是人是鬼啊，如果被冻上了，刚才就不能动弹了吧？怎么这会儿才冻成渣渣啊？”
赵普也点头，“我刚才没感觉到任何寒气。”
众影卫也点头——叫人费解啊！
公孙拍了好一会儿，将小四子放下来，捧着他的脸瞧他怎么样了。
小四子撅个嘴，又扑公孙怀里了。
公孙倒是笑了，又揉了他两下，管他是人是鬼呢，反正小四子没事就行了。
这边闹哄哄的，刚刚练好了功的小良子跑了过来。他刚才练完功回到院子发现大家都不在，四处找，遇到个影卫，说是小四子在回廊撞到鬼了，小良子一听就炸毛了，飞奔过来。
“槿儿！”
萧良飞扑过来，边喊，“我就说我刚才看到个影子，还以为看错了，早知道刚才练功的时候就解决掉……哎呀。”
小良子话没说完，被赵普半路拽着领子提溜住了。
萧良在赵普手里晃来晃去。
赵普皱眉问他，“你刚才练功看到什么了？”
“一个人影，咻一下闪过。”小良子回头，“动作倒是不快，反正没展昭快，就是无声无息的，我还以为是天尊呢，一身白。”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朝哪个方向？”赵普问。
“西边儿。”小良子想到这里，摸下巴，“嗯……真的没气息也没风，别真不是人吧。”
赵普将他放下。
小良子扑过去搂小四子，拍着胸脯说以后都不离开小四子半步了，还说再遇到那小鬼就打残它！
小四子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了，边跟萧良说，“不是个白衣服的鬼，是个红衣服的……”说着，又去搂公孙，“爹爹，有两个鬼鬼么？”
公孙来气，谁他娘装神弄鬼吓唬小四子？！
庞煜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了，拍着屁股上的灰土，皱着眉，“这什么鬼啊？连开封府都大摇大摆进？还有啊，吓唬谁不好竟然吓唬小四子！”
公孙将小四子抱起来塞进赵普手里，跑去看那一滩血水，不过衣领子也被赵普提溜住了。
公孙回头瞧他，“让我查出来是谁吓唬我儿子，我就……哎呀！”
公孙话没说完，一惊。
众人就见赵普把公孙给抱起来了，“你他娘的病好了？”
“放我下来！”公孙来气。
小四子趴在公孙肚子上，瞧着一气抱俩的赵普。
“给我回屋里去睡觉！”赵普带着公孙和小四子回屋，边对影卫们道，“加强守卫，去给展昭报个信，跟他说开封府闹鬼吓着小四子了，这里是展昭地盘，管他是人是鬼，让他想法儿收拾去。”
影卫们领命各自行动。
其他人摸着下巴看赵普将挣扎着要下来的公孙抱走，小四子还“助纣为虐”，坐在公孙肚子上，帮赵普按住他爹。
庞煜抱着胳膊，蹲下问摸着下巴的小良子，“我这大半天没来，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啊？”
小良子眯着眼睛“嗯”了半天，感慨了一句，“哎呀！我师父真霸气！”说完，跑去陪小四子了。
……
太白居里。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殷候杀费心的缘由。
殷候告诉两人，本来费心的确是该死的，或者将他交给官府让他身败名裂也不错。
但是费心自己不怎么靠谱吧，却有个很乖很乖的女儿。
费心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最小，听话懂事，叫费韵。
费韵和展昭的外婆认识，两人是至交好友，也是江湖正派里为数不多的，能公正地对待魔宫和魔宫众老的人之一。
不过，殷候平淡地评价费韵的时候，喝高了的天尊插嘴，“那丫头暗恋殷候，你外婆过世之后她对殷候可好了，可惜老鬼不领情啊。老鬼除了你外婆谁都不领情你说是不是作死啊！都是好姑娘啊！”
殷候白了他一眼。
天尊托着下巴歪着头，很费解地自言自语，“我年轻的时候明明比他帅，为什么所有女人都喜欢他不喜欢我？”
展昭和白玉堂瞄了天尊一眼，又瞄殷候——有这种事？这俩类型不同，殷候受人欢迎很容易理解，可是没理由天尊没人暗恋啊！天尊那么帅……别是太二了，所以有人暗恋也没发现？
殷候皱眉，“别听他胡说。”
天尊掰着手指头给殷候数，巴拉巴拉念了几十个名字都是暗恋殷候的好姑娘。
展昭挑着眉头瞧着殷候——哎呀！看不出来啊！这么受欢迎的么？
殷候无语，白玉堂也对他刮目相看——传说中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天尊继续托着脸叹气，“为什么一个暗恋我的都没有？”说着，扒着白玉堂，愤愤，“玉堂！你说为师是不是很惨？”
白玉堂叹气。
殷候将天子按到一旁让他去搂幺幺，不要来打岔，边继续跟展昭和白玉堂讲述当年实情的缘由。
费韵十分崇拜费心，父女俩感情非常好。
知道真相后的殷候也觉得难办，他对费心原本无好感也无不满，就事论事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偿命也是正常的。但殷候不是衙门的人，他也不主持正义，这种事情通常他都交给天尊办，也省的自己左右为难。
可就在他不想管的时候，费心却去找他了，求他帮忙保护自己，以免被天尊夺了性命。
展昭觉得有些可笑，“他有什么立场让你保他的命？他不是名门正派人很好么？就算杀人的时候是失心疯，杀完人之后清醒了难道没内疚过？
白玉堂也觉得的确很伪善。
殷候叹了口气，“他来求我，是因为觉得我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展昭和白玉堂皱眉。
“他杀了人之后心安理得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他活着，比那些人活着有用。”殷候一挑眉。
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了愣，不解，“什么意思？”
“从能力、智力、地位、手中权势……等等。”殷候道，“费心觉得自己的存在价值远远高于他杀死的那些一辈子都注定碌碌无为的芸芸众生。就好像人要活下去就要吃肉，他要活下去就要吃心。”
展昭张大了嘴，无言以对，“这理由……”
白玉堂也对费心产生了一种极度的厌恶。
“费心为什么要杀无辜的好人？”展昭问。
“因为他要保持自己的心不会变坏，只有吃好人的心，他才能维持自己的正义。”
殷候话没说完，天尊又补充，“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病？”
殷候放下茶杯，“在他看来，只要杀的是没用的人，和杀猪杀鸡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而且他还说自己出手很快，对方死的时候没痛苦。”
“因为这个，所以外公你杀了他啊？”展昭问。
殷候摇了摇头，“当时还没有……我倒是想来着，不过没动手，不过后来有些后悔，早动手就好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同时有些不好的预感，“那之后呢？”
“要抓费心要人赃并获……费心怕落下证据在天尊手里，所以不再出去杀人。”殷候淡淡道。
“不出去杀……难道在家里？”展昭一惊。
“他杀了费韵。”殷候道，“你外婆最好的朋友，你外婆出嫁的时候替她开心，过世的时候在她坟头哭的好友。”
“还是他的亲生女儿？”白玉堂问。
殷候点头，“我当时火往上撞，想都没想就把他宰了，用的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觉得适合他的死法。”
展昭和白玉堂都叹气，的确是死有余辜。
“不过杀人的过程被他的儿子们看到了。”殷候补充了一句。
展昭算是明白过来了，“所以他们那么恨你？”
殷候却是摇摇头，“没，他们应该不恨我，因为他们看到费心杀费韵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他们。”
展昭张大了嘴。
“不过这三人还有些前途，毕竟是武林盟主之子，万一变成换心魔之子，估计以后日子会比较难过。”殷候淡淡道，“总之事情是解决了，之后就没人再提起。”
展昭皱起了眉头，看殷候，“谁说没人提起啊？那三人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前途，于是将换心魔变成了杀了换心魔的你？”
殷候没说话，天尊在一旁拍手，“好段子！”
白玉堂无奈看他。
天尊伸了个懒腰，搂着展昭的肩膀道，“你说他是不是受气包？”
展昭对天尊点头。
天尊边又打趣，“明明是受气包，天下人除了我却都打不过他，你说是不是气死那帮正派，哈哈。”
展昭笑着看天尊，突然觉得，其实银妖王对于殷候万人嫌、天尊孤独百年的说法，本来就不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两人，无论命运多坎坷，始终还是彼此关心，相互为伴的。就算这世上没有他们，天尊也不会一直孤单，因为殷候一直都在……传说中的酱油组么？这悲催的两大武林至尊啊。
众人正聊着，就听楼梯上脚步声响，随后赭影和紫影敲门进来，跟展昭说了刚才开封府发生的事情。
“什么？”展昭一惊。
“有人吓唬小四子？”天尊蹦了起来，被殷候按回去坐好。
白玉堂则是比较在意，“你是说，赵普一刀砍过去，对方变成了冰渣，散了一地？”
赭影和紫影都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蹊跷——是巧合么？开封府一天之内就闹了两次鬼，第一次似乎和殷候的功有些关系、第二次又跟天尊的功夫有关系！
那死了个七歌是个从来没出过宫门的宫女，原本展昭他们也以为这闹鬼的案子是冲着赵祯、赵普……反正就是赵氏皇族去的，可怎么就变了方向？转来了开封府，还转到了殷候和天尊身上？